遺山先生文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二十九
| 遺山先生文集 卷第二十九 金 元好問 撰 景烏程蔣氏密韻樓藏明弘治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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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山先生文集卷第二十九
碑銘表誌碣
顯武将軍呉君阡表
君諱璋字噐玉姓呉氏石晉末有官献州從少帝
北行者又自遼陽遷㤗州其子孫遂為長春人六
世祖匡嗣遼開府儀同三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陳國公五世祖吴咸雍十年刘霄牓登科仕未逹
而殁四世祖敬良潜徳不耀子譲東頭供奉官贈
安逺大将軍即君之曽祖也祖鐸閤門祗候金朝
天㑹中左班殿直考徳元貞元中
崞縣烟火公
事贈明威将軍妣𫝊氏濮陽縣太君君即明威之
元子也生七𡻕而
飬扵其姑樂亭齊氏稍長即
自𣗳立大定十年以
𥙷官歴遂城滿城四務
酒官明昌四年調保州軍噐庫使改太原大備倉
副使㤗和𥘉以六品諸司差歴城稅課最迁濟
南軍資庫副使轉鄧州草塲副使㑹録事缺員父
老状扵州請君攝司事不期月政成郡人以吏
焉衛紹王即位用大安霈㤙官𩔰武将軍𮪍都
尉濮陽縣男食邑三百户因爲𠩄親言吾猥以賞
延入仕将四十年得不償勞寧不自知徒以先君
子蚤世不及通𩔰故強顔末秩耳今品及列爵當
預追
之典生平之志畢矣今不自止欲何求耶
乃投牒請老武勝節度髙矦雅知君𭄿止之曰選
法子五品例入一差随有超擢君淹筦庫乆
少忍之且當
百里之命何求去之决耶君不得
巳起調得方城稅到官不数日以崇慶元年五
月二十五日春秋六十有五終扵官舎君資孝友
姑氏殁哀過𠩄生識者以為生長見聞宜有加扵
人者為人誠實樂易重然諾輕施予有以急難來
歸者必極力營贍之以故家屡貧然不䘏也少日
酒不亂中𡻕以止飲自誓賔客過門𭭕宴彌日
不見惰容人
以此多之身殁之日識與不識皆
為之嗟惜名士赴吊者数十人其得人心又如此
夫人某郡張氏閨門肅睦有内𦔳之効封濮陽縣
君後君二十年而殁子男二人長仲侃忠顕校尉
次仲傑鄧州教授孫七人曰綱曰維既冠而卒曰
綽曰綰曰續曰級皆早卒継僧未名仲傑将以某
年月日奉公之柩歸祔扵大㒷府宛平縣玉河郷
黄村里之先塋𡻕甲辰冬予過洛西仲傑涕泗百
拜以墓碣銘為請仲傑學為通儒徳為善人殆維
其有之是以似之者乃為論次之并用予之𠩄感
為作銘其銘曰
我足天衢彼責守閭我噐凾牛彼求柱車論族
膏
卒不以自濡筦庫之須仕無他途選部
一拘同滯賢愚然則前日之𠩄謂任子者非敝
法也與
忠武任君墓碣銘
前泌陽令任嘉言亨甫状其考忠武君之行涕泗
百拜謂某言先君子棄養十年惟是轉徙南北不
得以時安厝今北還矣期以明年春勉卒大事墓
當有碣碣當有銘敢以譔述為請某扵亨甫有州
里通家之旧不可以不敏辝乃為論次之并著予
之𠩄感焉按任氏世為汾陽人有諱才珎者登天
㑹六年進士第由洪洞令入為尚書省令史皇統
中坐吏部田侍郎瑴之黨殁扵貶𠩄曰𥘉為朝廷
𠩄𠋣用慨然以分别流品慎惜名噐自任群小積
不平造作飛語
成大獄鍜鍊田以下伏首𢙣
者八人以敢為朋黨誑昧上下擅行爵賞之權皆
置極邢自餘除名為民杖决徙逺方者又二十八
人明昌𥘉始蒙昭雪洪洞預贈興復朝散大夫生
子㣲以𥙷官惠民司君即惠民之元子也諱
徳懋字君範資稟醇雅有受學之質弱冠就舉屡
為鄉府𠩄薦惠民蚤世事継毋無間言泰和南征
以良家子推擇署軍中千夫長積官忠武校尉
巳而罷歸閒居郷里愈更樂易雖在愚㓜皆知其
為善人君子甞為人言先大夫以直道立朝横被
羅織自明昌昭雪之後右丞蘇公而下凡二十有
六家徃徃将絶而復續稍㣲而更盛吾知吾子孫
必不獨為神理𠩄遺也乃力課亨甫學其後果以
正大庚寅𭣣世科 郷里榮之中𡻕之後即置
家事不問惟日誦般
而巳積習既乆靈應昭著
休咎多前知之避貞祐之亂扵鄜扵京兆以天㒷
壬辰五月十有六日春秋六十有七終扵鄧州之
寓舎臨終遺命以𠩄誦經内懐中纊息定家人發
哀良久復開目云經安在家如言奉之怡然而逝
其明了如此先娶桞氏𠕅娶刘氏子男三人長即
亨甫次震亨鼎亨皆早亡女一人
士子白季昌
皆桞出也亨甫以某年奉君之柩祔扵郡西南洪
哲里之東原嗚呼朋黨之禍何其易起而屡作也
宣政之季蔡京吕惠卿軰至指司馬丞相為元祐
姦黨魁列其姓名著之金石自謂彰善癉𢙣可爲
萬世臣子不忠不孝者之戒碑石甫立随爲雷火
所擊惠卿等惧大禍将及乃赦黨人死者復官流
徙者復還自今觀之元祐黨禁不過追削竄逐禁
其子弟不得至京師而已曽不若皇統之禍之𢡖
也余嘗深求䜛夫之心而後知䜛之𠩄以爲病者
盖心魄既䘮猝爲謾疾所乗甞糞爲甘嗅足爲香
口鼻耳目皆失𠩄守而不自知謾疾不巳矯亢忌
嫉合而爲聖癲始扵天地一我卒之古今一我敢
爲大言居之不疑造大謗起大獄視正人端士若
有血讐骨怨期必報而後巳苟可以售其術雖殺
身㓕親亡人之國有不恤焉者余觀扵成敗之變
多矣自有天地以來未有食人而不爲人𠩄食者
凢爲䜛夫者其才智𩔗出扵人逺甚寧不知事有
必至理有固然乃今至扵殺身㓕親亡人之國而
莫之䘏焉者獨何歟殆受病既深至扵中風狂走
雖和扁操萬金良劑亦無如之何耳古語有之憂
心悄悄愠扵群小又曰朕堲䜛
殄行震驚朕師
又曰𢙣利口之覆
家者盖聖人之𠩄𢙣又其𠩄
甚畏者也人無𠩄不至惟天不容偽姦人敗交亂
四國作於其心害於其事不有人禍必有天刑生
為天下𠩄咀嚼死為海内𠩄痛快唯遺臭無窮是
𠩄得耳蔡吕諸人欲以黨議誣天下士而天下反
以不預温公黨為恥又欲以黨禍絶士大夫之世
而後之名卿才大夫賢宰相皆出扵黨人之門然
則為朋黨之論者其亦未之思歟銘曰
善為吉先夀為福元有子而賢卒歸骨扵九原
惟其有之是以似之吾得推其源至扵人衆勝
天而天㝎亦破人者盍當以家為知言
信武曹君阡表
巳酉秋九月予以事來燕都行䑓叅佐曹侯椿年
持其先人信武君事状𠕂拜涕泗為予言徃者過
太原甞以宗人益甫咫尺之書之故得見顔色時
先人始就安厝欲求阡表以昭示永乆而未敢也
側聞從者在燕将徃拜之而邂逅扵此今願𥨸有
請焉案事状益甫𠩄譔益甫予同舎郎其言可信
不妄且曹矦之意甚賢故為次論之君諱元字長
卿曹氏世為隰州隰州之以貲雄鄉里者累十数
代矣曽大父秀妣張氏大父継純賢而有文以善
人𫉬妣郭氏朱氏何氏朱氏宋朝散大夫某之
女父鎮資仁厚有士風妣靳氏張氏生子五人君
其第五子也齠齓受學年十二𥘉父病革獨念
君未有𠩄立殊以為
及父沒君持䘮如成人未
㡬毋卒勺水不入口者累日廬墓側至終䘮鄉黨
焉其後兄弟析居君力學自奮不数年
通經
傳以至隂陽醫藥法理之學無不精至為人謹厚
舉動不碌碌喜賔客好施予周急継困不責報謝
郡長吏而下皆推重焉兄槙既老君事之惟謹疾
則躬侍湯藥存拊諸更為賙贍有間之者君不
聽曰鄉人不自存者且當救之况兄之子乎貞
祐之兵隰州破群不逞之徒乗亂剽掠君具牛酒
集壮士得千人約曰吾州兵惟州倅獨存今迯
匿他境吾欲與公等立州事迎倅以歸可乎衆曰
諾乃安集境内還倅扵州群黨破散遺民頼之以
安有欲推君為官長者君義而𨚫之明年大飢民
無所於糴君出𠩄餘以救餓者全活不勝計而𥘉
不一錢
也興定己卯秋八月二十四日将終
陽遘疾終扵途春秋四十四夫人霍氏同郡檢法
某之女閨門粛睦内𦔳之力為多君殁之两月州
乃䧟盡室俘惟椿年調官京師夫人紿兵士言
我主婦蟄財𠩄在當盡指佀餘人何𠩄知以故家
人得少寛夫人私語之曰等自爲計吾老矣終
不苟活以重吾児憂遂俱兵士至其家正色言
曰吾家父子皆食官禄吾殺身以報可矣財豈可
得耶兵士怒縛之夫人罵不絶口而死生子三人
長即椿年次松年大年一女嫁郡人周惠今爲真
㝎叅謀椿年大安中出粟佐軍仕爲綏徳令階五
品得贈君信武将軍某縣男夫人縣太君松年大
年俱以兄祗候承奉班諸孫皆尚㓜子等實
以巳亥十一月十有九日葬君某里某原之先塋
夫人祔焉銘曰
孝子之志慈且祥仁者之勇直且剛衣冠堂堂
百夫之防無移官之階而有為政之方施扵閨
門義存義亡凛凛皚皚崑玉秋霜墓石有銘徳
潜而光我卜曹宗偕隰川其未央
千户喬公神道碑銘
公諱惟忠字孝先涿州定興人大父恩父順世為
農家而以義俠見稱公資禀沉黙見扵童㓜及長
驍勇善𮪍射志膽堅央軰流中少見其比衛紹王
大安𥘉北鄙用兵良家子有以𢧐功取階級夸示
郷誾者公慷慨奮發不甘落其後乃棄家事不問
俠游燕趙間貞祐南渡河朔板蕩豪傑競起公從
今萬户張公聚族屬郷曲保西山之東流堝别自
為一軍及張君副經畧苗公道潤承制封拜公
亦受定逺大将軍恒州刺史居無㡬何 國兵由
紫荆而南張公以馬跌執而公不知其守東流
者如故也大帥以張公至堝下諭公使降公盛為
禦俻日𢧐数十合力盡乃降張公先以公為爪牙
且嘉其忠憤不撓力為保全益以腹心𠋣之宋将
彭義斌既破東平随據大名聲勢甚張南北軍待
為勍敵無敢試之者一日義斌提銳卒数千北向
猝與公遇扵真定之南公以𮪍数百直前挫其鋒
義斌㒤焉武仙刼殺主帥並山郡縣反為金張公
㑹諸道兵擊之公時攝帥府事将𮪍五百歩卒三
千鼓〈行而〉西聞敵将保郎山行列方整殆不可犯公
謂部曲言歸師而遏之兵家𠩄禁不若設伏山下
開其歸路彼得路則無閗志吾邀擊之取獸扵穴
得志必矣巳而敵兵過公出其不意大敗之如公
所料時别将有䧟陣中者公以单𮪍出之不旬日
諸叛者日継䧏附進逼真定仙懼南奔轉𢧐逐北
遂攻彰徳彰徳下畧地齊魯駐軍
州之牙山紅
衲軍夜至公獨摶戰奮戈大呼營中驚𡚒皆殊死
闘衲軍敗走填壓山谷間無慮数百人益都之役
宋援兵数萬将及城下公逆𢧐走之𫉬軍資甚衆
城中軍突出将為掎角公随以短兵
擊敵退保
不復出大帥㑹諸将特公之勇以褒異之先是
張公開幕府滿城公為元帥都以功遷左副元
帥及師還兼行两安州帥府事移軍唐縣鎮遏西
山者累年辛卯冬南渡河𢧐扵陽翟之三峰山明
年圍汴梁汴梁圍觧公北渡天央軍北渡平章白
白撒攻圍衛州公力𢧐郤之河南平張公入覲公
復攝府事從征淮右𡻕甲午 朝廷第功張公因
陛奏臣之副喬惟忠出入百𢧐功最多乞加寵擢
扵是特恩以宝書金符授公行軍千戸自是愈自
𡚒勵其破𬃷陽攻光黄率以先登賞張公勇而
有謀得士死力毎以方畧授公使𢧐公亦禀而
後行故𠩄至克捷幕府統城三十遭離䘮亂人物
憔悴而生聚教育使之去愁嘆而就妥安出于
翼賛者為多計公之功盖不特攻城𢧐野而已也
公生而事太夫人某氏孝敬純至問安視膳躬
侍湯薬士大夫以為知禮壬寅秋丁内艱適在病
中比㐮事哀毁骨立用是病増劇竟以丙午年五
月二十有七日春秋五十有五終于正𥨊越某日
權厝順天城東之某原娶大名毛氏廣威将軍潞
州録事之女閨門肅睦中表以為法子男五人長
珪襲公職出屯河南次曰琚順天路人匠緫管雄
州新城等處長官次琇皆毛出也次璋次琳女五
人長千户賈某早卒次女継焉亦毛出也次適
聶氏餘在室男孫三人女孫一人皆尚㓜公羙湏
髯舉止詳雅有素宦之風恬於喜怒未甞見於色
毎𢧐勝将佐共為欣快而公𥘉不以功伐自髙其
攻黄州也宋兵乗昏莫𡘤至公率銳卒與𢧐主帥
命舉火視之見青甲而黄馬者戰甚力而不知為
公也明日懸賞求之公竟不自言其推譲又如此
太夫人素慈仁事佛老惟謹教公母妄殺重惜物
命公亦視母意𠩄在以寛厚從事所捕生口多縱
遣之冠氏李君玉先在俘中問知為士人即館之
門下令授諸子學古人北面降虜者今真見之常
以時俗侈靡相尚中𡻕以來尚純素出入㑹計
見之朱墨者率無浮費之妄然人以緩急來赴者
必重為賙給
責則徃徃折劵以貸之識者謂公
孝以安親忠以立節義以扞難仁以濟物視
考
祥必當敦龐耆艾五福具俻今禄不酧庸夀不符
徳者乃如此天之量報施可易量耶子某等以
某年月日祔公於東王里之先塋以僕辱在葭莩
之末以神道碑為請乃為件右之其銘曰
沈騺其姿角逐其時欝無𠩄施豪傑以為資成
周既東日薄崦嵫志横潰之獨障𫝑一木之弗支
義釋嚴顔殆天使之大維藩虎臣桓桓𤓰牙
方張而傳之羽翰蛇矛突前奮力如湍堅陳枯
株名城弹丸有來創罷革膚靡完𧲣貇荆𣗥挈之
妥安我㤙我威爾煦爾寒疾疫剛癉孰我敢干
北方之強碣石盤盤𢧐功曰多公與不刋勒銘
豊碑以永後觀重侯𠔃累将戞戞乎厥𥘉之難
千户趙矦神道碑銘
河朔用武之國自金朝南駕文事掃地後生所習
見唯馳逐射獵之事莅官政者或不執筆記名
姓風俗既成恬不知恠惟矦在軍旅中日以文史
自隨延致名儒考論今古窮日夕不少厭時或投
壷雅詠揮麈清坐倡
雜戯不得至其前又
子弟之可教者薄其徭役使得肄業而邑文人亦
随而化之行臺所統百城比年以來将佐令長皆
興學養士駸駸乎齊魯礼義之舊推究源委盖自
侯發之侯諱天字受之姓趙氏世為冠氏人曽
祖諱存金國𥘉㠯保義校尉祖諱誠明昌中𡻕飢
發粟振貧為
曲𠩄歸考諱林貞祐之亂以鄉豪
保冠氏有功大名主帥用便宜授縣令階忠𩔰校
尉殁于王事事見先塋碑此不具載侯即忠𩔰君
之次子也趙為大族大安未侯始弱冠即入栗佐
軍𥙷修武校尉監洺水縣酒罷官歸遂為縣防城
提挫屬
大朝兵𫝑浸盛避扵洺水洺州防禦使蘇政召幕
下擬𠑽冠氏令耕稼既廢城邑無𠩄恃乃挈縣人
壁桃源天平諸山以辛巳春帰大行臺特進公子
青崖固行臺聞侯之名𨽻帳下從征上黨以功授
冠氏令俄遷元帥左都仍兼前職甲申宋将彭
義娬㩀大名屡以兵來侵人心頗摇矦謂業巳事
行䑓公不可以貳兵𫝑雖不振姑少避其鋒以圖
後舉耳乃率将佐徃依大将孛里海軍未㡬破義
斌于真定授右副元帥同知大名府路兵馬都総
管事階鎮國上将軍乙酉八月復還冠氏先是故
帥李泉為義斌所攻既降之矣大軍至怒其反復
有屠城之議侯救護百至老㓜数萬竟得全活時
泉巳在大名不数月又結蘇椿葷納河南軍從宜
鄭倜主兵柄日以取冠氏為計侯每𢧐每勝氣不
少衰某月倜自将萬人來攻侯率死士乗城力𢧐
三晝夜倜度不下乗大風晦𡨋而遁巳丑五月
朝于
北庭𠩄上便民事皆詔從之行䑓公亦以其論
列且當加重焉壬辰正月黄龍堽失利将佐千
餘人俘侯皆以計活之又明年用行䑓公薦
宣授行軍千戸仍賜金符戊戌南征駐兵蘄黄間
被病還以庚子夏五月二十有四日春秋五十終
于縣治之正𥨊娶杜氏封某郡夫人子男六人長
復亨次㤗亨賁亨柔亨萬亨㓜未名女二人長嫁
東平路鎮撫軍民都弹壓呉荅里甲㓜在室侯資
重厚造次必以礼事太夫人孝意𠩄嚮必奉之惟
恐不及撫存㓜皆使有𠩄立女亦擇時貴嫁
之在軍中二十年未嘗妄笞一人誅殺不論也人
有以急難來歸者力爲賙䘏之脱之于奴虜活之
于屠戮者前後不勝筭他日有之者亦不以為
意也𥘉縣經䘮亂之後荆𣗥滿野敝衣糲食與士
卒同甘苦立城市完保聚合散亡業單貧俻禦盗
賊𭄿課耕稼𠩄以安集之者心力俱盡經畫既定
上下如一四境之内獨為樂𡈽賔客至者燕享犒
勞肅然如太平官府礼成而退皆相與嘆以為
侯之材盖有大過人者矣大㮣矦𠩄長者甚多𠩄
以自待者殊不薄又其𠩄與㳺皆天下名士氣節
之𠩄感激論議之𠩄薰習鷹揚虎視自當有萬里
之望百未一出竞賫志以殁此有識之士𠩄以深
悼而屡嘆也子復亨等以其年十二月庚寅朔
舉侯之柩塟扵保義里之先塋礼也旣巳事以予
甞得幸于其先人辱以神道碑為請予徃客平陽
者六年𡻕戊戌七月以叔父之命将就養于太原
侯留連鄭重数月不别軍行河平予與之偕分
道新鄉置酒行營中夜參半把燭相視不覺流涕
之覆面也明日使人留語云欲與吾子别而情𠩄
不忍唯有母相忘而巳扵是疾馳而去不反顧嗚
呼此意其可忘哉乃為之碑而系之以銘
銘曰
趙矦翩翩蚤有乗時雲風志騫騰怕府選勞
廼進登𣗳之旂旄冠汝懲大縣萬家既分崩疲
癃之民侯所矜摩拊不給矧𭧂陵逋亡日來月
有増田野載闢𡻕載登昔無粗麻今纊繒賔礼
師儒講顔曽弈邑子弟前伏𭙶絃歌洋洋通薛
滕東州百城文治㒷繄誰弘之侯𠩄弘仁心為
質莫我躬不受祉豈𠩄
孰為除之又孰乗
我矦種徳既有徴趙方亢宗理可馮咨爾嗣人
其敬承
故帥閻矦墓表
辛丑元日 方客東平載之盛為具召予及大㒷
張聖予祁人宋文卿東光句龍英孺鎮人刘子新
大原崔君卿渾源刘文季夀春田仲徳軰飲于家
之養素齋載之先病于酒醫者戒勿飲然其𠩄致
客皆名士樂籍又京國之舊飲既洽談謔間作坐
客無不滿引舉白者載之懽甚不自顧藉亦復大
醉明日疾𭧂作一仆地遂不起載之資樂易不近
貨利與人交無大小得其懽心以故來哭者皆
為之盡哀将塟子徳榮請于予曰先人得幸吾
子前日之飲亦惟子之故今大故矣忍使之随世
磨㓕耶予即為叙其平生使刻之石載之姓閏氏
先諱輪後有𠩄避改名珍上世有自太原官于上
黨者因而家焉考諱謹郷人以孝直娶邢氏生
四子載之其第三子也少頴悟知讀書及長仕州
縣累至公府
上黨公開壁馬武砦遣别将李松
守潞州壬午三月東平行䑓𫿞公偕
國兵畧地上黨公選懦不軍乘夜潰圍而遁載
之醉不及從明日父老請載之主州事遂以城降
行䑓授宣武将軍潞州招撫使當是時州人数萬
八縣又以千百計非載之知權變則其禍有不可
勝言者矣㝷有讃于行䑓者以為載之多歛部民
金而私貯之行䑓按籍問之其出入皆有朱墨可
㝷行䑓直之加懐逺大将軍元帥左監軍兼同知
昭義軍節度使事先太師承 制封拜載之用行
䑓薦授輔國上将軍左副元帥昭義軍節度使佩
金虎符且命載之積粮数萬選壮士数千守潞州
馬武軍頻出攻北兵大帥懼守者不堅乃命遷
州人真定散處滹水之上恒山公仙旣降復謀南
歸乃刼載之送馬武上黨公開頗知載之叅佐諸
人又為之出力乃釋不誅放之河南河南破載之復
行䑓公留之東平載之雖失侯故将而公以賔
從處之凢燕犒賞賜無不預浮沉酒間者十年卒
以樂死時年五十七娶常氏有于二人長即徳榮
次義榮女一人嫁為進士王得臣妻卒後三十日
權塟府五里之某原銘曰
不崖岸而不
幅而拘不薮澤而枯不木石
而愚身為鴟夷日與酒俱憤則以舒燥則以濡
虚舟悠然聽其𠩄如六合蘧庐八荒庭除蝸左
區區化而大庭之居亦何知湏
之非萬期而
萬期之不湏彼有衣而弗婁有車而弗驅溘
死中涂他人是娱顧雖不死殆暴胔露骼
籍
而強行者歟
遺山先生文集卷第二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