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生東遊序
余窮棄長安中二三年,時時於遊騁間面人,未嘗決胸臆事真。自謂是非顛倒,不復得見其人。一年遇生於靖安里中,相其吐氣出詞,落落有正人風骨。余既急於近已,而生亦以節概見多。自是出處遊息,不復狎他人矣。雖患難厄窮,毀譽進退得喪,未嘗不同之。有時因事慷慨,發涕泣相感,以為讀書不逢韓吏部,作人不識陽先生,信吾徒之弊也宜矣。後一年,俱以所為道請於有司,既不能以偷妄相梯,又不能挾附相進,果於數百人中,不得吏部侍郎意。由是知余者吊余以色,不知者咥余以聲。愧負彷徨,撲浣無所。既三月,生以故東出鄒魯間,雖下第之緒,與將別之緒相煎,然鄒魯聖人之鄉,亦足以暖生之憔悴。夫聖人羈旅七十國也,以君臣父子道未昭塞天地間,獨棲棲耳。是聖人患乎教不立,而不患乎名不彰。設使其早率一城、嘯一旅,則周之一諸侯材具,復安有今日功業乎?生聖人徒也,不當以聖人道為利家染後,狹其所歸。且為余整衣冠拜朝堂下,酌其車服禮樂之數,升降揖遜之儀,思量侯伯卿士中,複有夫子罪人否?還日以言極之。去矣!青門曉開,無一器酒以澆恨。明天子在上,不敢哭以致懷。勉之哉!行與不行也,在生道耳。第與不第也,其如生何。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