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瑣高議/後集卷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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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琐高议后集卷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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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皇帝不拜佛永为定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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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皇帝初幸相国寺,至佛像前烧香,问当拜与不拜。僧赞宁曰:「不当拜。」问其何故,对曰:「见在佛不拜过去佛。」适会上意,遂微笑颔之,因以为定制。至今行幸焚香皆不拜,议者以为得礼。

唐明皇出猎以官为酒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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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明皇居东宫日,出猎逐兔,马决入他人苑,左右皆不能制。隐隐望山洞轩中有人语笑,乃下马系古槐,独步而行。见五六人,皆衣冠子弟辈,聚饮其中。众不知是明皇,俱起揖。帝辄居主位。中有愠帝居上坐,颇不乐,一人乃起白曰:「鄙夫有令,能如令,方可举杯。」帝曰:「何令也?」曰:「以祖上官甚崇者先饮。」帝方渴,乃索酒,其人曰:「愿闻祖先官爵。」帝曰:「吾饮而后言。」乃饮一大卮云:「曾祖天子,祖天子,父天子,见今是太子。」乃上马。众随而视,见联钱金勒,双龙绣鞯,马走如飞,众方惊也。

王荆公士子对荆公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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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荆公介甫退处金陵,一日,幅巾杖屦,独游山寺,遇数客盛谈文史,词辩纷然。公坐其下,人莫之顾。有一客徐问公曰:「亦知书否?」公唯唯而已。复问公何姓,公拱手答曰:「安石姓王。」众人惶恐,惭俯而去。

李太白跨驴入华阴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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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李白,字太白。离翰苑,适远游华山,过华阴,县宰方开门判案决事。太白乘醉跨驴入县内,宰不知,遂怒命吏引来。太白至厅亦不言。宰曰:「尔是何人,安敢无礼?」太白曰:「乞供状。」宰命供,太白不书姓名,只云:「曾得龙巾拭唾,御手调羹,力士抹靴,贵妃捧砚。天子门前尚容吾走马,华阴县里不许我骑驴。」宰见大惊,起愧谢揖曰:「不知翰林至此,有失迎谒。」欲留,太白不顾,复跨驴而去。

李侍读善饮号为李方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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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侍读仲容魁梧善饮,两京号为李方回。真宗饮量,近臣无拟者,欲敌饮,则召公。公常寡谈,颇无记诵,酒酣则应答如流。

一夕,真宗命巨觥,俾满饮,欲观其量。因饮大醉,起固辞曰:「告官家,荐巨器。」上乘醉问之:「何故谓天子为官家?」遽对曰:「臣尝记蒋济《万机论》言:三皇官天下,五帝家天下。兼三五之德,故曰官家。」上甚喜,从容数杯。上又曰:「真所谓君臣千载遇。」李亟曰:「惟有忠孝一生心。」纵冥搜亦不及此。

范文正不学方士干汞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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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文正公仲淹监西汉盐仓日,遇一方士甚厚,每使占卜多验,然衣食自足,无所求于公。

方士寄僧舍,一日病,遣人谓公曰:「自料病不起,愿公一顾,当以后事奉托。」公亟往视之。方士曰:「感公厚待,今垂死,止有子八岁,不免奉累。某有干汞术,未尝语人,仍有药银二百两在箧中,愿公为殡,余者并术献公。」公曰:「一一如教,但术则不愿见,银亦不愿取。」坚请方士自封识,仍书年月其上。

明日,方士卒,公以所留银备后事毕,育其孤如己子,人莫知其为方士之子也。至十八岁,教诲备至,颇能属文。公一日语之曰:「汝非吾子,乃方士某人之子也。」其子泣不愿去,公曰:「汝父有手书在。」即取所藏葬银及干汞术授之,封识如故,公亦未尝省也。

直笔不以异梦改碑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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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正公知庆州日,有人以碑铭托公者,公为撰述,夤缘及一贵人阴事。一夕梦贵人告曰:「某此事实有之,然未有人知者,今因公之文,遂暴露矣,愿公改之。」公梦中谢曰:「隐公此事,则某人当受恶名;公实有此,我非谀人者,不可改也。」贵人即以语恐公曰:「公若不改,当夺公长子。」公曰:「死生,命也。」未几,长子纯佑果疾卒。又梦贵人日:「公竟改否?若不改,当更夺公一子。」公又曰:「死生,命也。」俄而次子纯仁亦病。此两梦贵人甚有倨色。

既而又梦,贵人乃以情告曰:「公长子数当尽,我岂能夺,今告公为我改之,公次子行安矣。」公卒不改,纯仁数日遂安。后至丞相。公之刚直足可见也。

王荆公不以军将妻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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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荆公介甫知制诰日,吴夫人为买一妾,荆公见之曰:「何物女子?」对曰:「夫人令执事左右。」曰:「汝谁氏?」曰:「妾夫为军大将,部运米失舟,家资尽没,犹不足,又卖妾以偿。」公愀然曰:「夫人用钱几何得汝?」曰:「九十万。」公呼其夫,令为夫妇如初,尽以钱赐之。

司马温公不顾夫人所买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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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温公从襄颍公辟为太原府通判日,尚未有子,颍公夫人言之,为买一妾,公殊不顾,夫人疑有所忌也。一日,教其妾曰:「俟我出,汝自妆饰往书院中。」冀公一顾也。妾如其言,公讶曰:「夫人出,汝安得至此?」亟遣之归内。

评曰:古之仁人君子不迩声色如此,皆是学力充足。吁!不欺暗室,不愧屋漏,温公之谓欤!

张乖崖出嫁侍姬皆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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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筠、李顺乱蜀之后,凡官于蜀者,多不挈家以行,至今成都知府犹有此禁。张詠知益州,单骑赴任,是时一府官属惮张之严峻,莫敢蓄婢媵。张不欲绝人情,遂自置侍婢以侍巾帻,自此官属稍置侍姬矣。张在蜀四年,被召还阙。呼婢父母,出资以嫁之,皆处女也。

汤阴县未第时胆勇杀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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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乖崖未第时,尝过汤阴县,县令赐束帛万钱,张即时负之于驴,与小童驱而归。或谓曰:「此去遇夜道店,陂泽深奥,人烟疏远,可俟伴偕行。」张曰:「秋冷矣,亲老未授衣,安能少留耶?」但淬一短剑而去。

行三十余里,日已暮,止一孤店,惟一翁洎二子,见张甚喜,密相谓曰:「今夜好个经纪。」张窃闻之,亦心动,因断柳枝若合拱者为一培,置室中。店翁问曰:「待此何用?」张曰:「明日早行,聊为之备耳。」夜始分,翁命其子呼曰:「鸡已鸣,秀才可行矣。」张不答,即来推户。张先以坐床拒左扉,以手拒右扉,店夫既呼不应,即再三排门。张忽退立,其人闪身踉跄而入,张摘其首,毙之,曳入闼。少时,次子又至,如前复杀之。张持剑往视翁,方燎火爬痒,即断其首。老幼数人,并命于室。呼童牵驴出门,乃纵火焚店,行二十里始晓。后来者曰:「前店人失火。」

张齐贤从群盗饮酒食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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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齐贤布衣时,性倜傥,有大度,孤贫落魄,尝舍道上。一日,偶见群盗十余人饮食于逆旅之间,居人皆恐惧窜匿。齐贤径前揖之曰:「贱子贫困,欲就诸公求一醉饱,可乎?」盗喜曰:「秀才乃肯自屈,何不可者!顾我辈麄疏,恐为秀才笑耳。」即延之坐。齐贤曰:「盗者非碌碌辈所能为也,皆世之英雄耳。仆亦慷慨士,诸君何间焉?」乃取大碗,满酌饮之,一举而尽,如是者三。又取豚肩,以手擘为数段而啖之,势若狼虎。群盗视之骇愕,皆咨嗟曰:「真宰相器也。不然,安能不拘小节如此也。他日宰制天下,当念吾曹不得已而为耳。愿早自结纳。」以金帛赠之,齐贤不让,遂重负而返。

韩魏公不罪碎盏烧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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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魏公在大名日,有人送玉盏二只,云:「耕者入坏冢而得,表里无纤瑕,世宝也。」公以百金答之,尤为宝玩。每开宴召客,特设一桌,以锦衣置玉盏其上。

一日召漕使,且将用之酌劝。俄为一吏误触倒,盏俱碎,坐客皆愕然,吏且伏地待罪。公神色不动,谓坐客曰:「凡物之成毁,有时数存焉。」顾吏曰:「汝误也,非故也,何罪之有?」客皆叹服公之宽厚。

公帅定武时,尝夜作书,令一兵持烛于旁。兵他顾,烛燃公须,公遽以袖拂之,而作书如故。少顷闲视,则已易其人矣。公恐吏笞之,亟呼视之曰:「勿较,渠已解持烛矣。」军中咸服其度量。

张文定用大桶载公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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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仆射齐贤,体质魁伟,饮食过人,尤嗜肥猪肉,每食,数斤立尽。天寿院风药黑神丸,常人服之,不过一弹丸耳,公常以十余丸为大剂,夹以胡饼食之。

淳化中,罢相知安州陆山郡,达官见公饮啖不类常人,举郡骇讶。一日,达官宴公,厨吏置一金漆大桶,窥公所食,如其物投桶中。至暮,酒浆浸渍,涨溢满桶。

时邦美乃父生子阴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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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邦美,阳武人也。父为郑州衙校,补军将,吏部差押纲至成都,时父年已六十四岁,母亦四十余,而未有子。母谓父曰:「我有白金百星,可携至蜀,求一妾以归,庶有子以续后。」父如其言。

既到蜀输纳讫,召一侩,谕以所求。侩俄携一女至,甚端丽,询其家世,漠然不对。侩去,女子栉头,父见以布总发,怪问之。女悲泣不已,曰:「妾乃京都人,父为雅州掾,卒于官。母子扶丧柩至此,无资,故鬻妾以办装。」父恻然怜之,遂以金并女子见其母曰:「某不愿得此女,请以百星金助行。」掾妻号泣拜谢。父又为干行计,明日遂发道中,亲护其丧,事掾妻如部曲。到都城,为僦居殡毕,然后归阳武。

妻问置妾之状,具以实告。未几有娠。一夕,梦有一人被金紫者,又数人被褐,径入堂后,衣金紫者留中堂。及旦,邦美生,堂后一犬生九子,故邦美小名十狗。后举进士第一,官至吏部尚书,乃父之阴德明验也。

崔先生葬地遗识天子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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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宗猎于温泉之野,鹘飞兔走,御骑骏决,疾驰约二十里,左右多不能从,独白云先生张约趋行。帝缓辔过小山,见新坟在其上,先生顾视久之。帝曰:「如何?」先生曰:「葬失其地。」曰:「何以言之?」先生曰:「安龙头,枕龙角,不三年,自消铄。」俄有樵者至,帝因问:「何人葬此?」樵曰:「山下崔巽葬地。」乃令引至巽家。巽子尚衣斩衰,不知帝也,乃延入坐。帝曰:「山上新坟何人也?」尚曰:「父亡,遗言葬此。」帝曰:「汝父误葬,此非吉地。汝父遗言何说?」尚曰:「父存日有言曰『安龙头,枕龙耳,不三年,万乘至。』」帝惊顾嗟叹称美。先生曰:「臣学术未精,且还旧山。」帝复召崔巽子,免终身差役。

议曰:地理古无有也,及后世用之,山水向背,其吉凶亦从而生矣。如龙耳龙角,相去非远,由所见之说,祸福千里矣。今人若用庸人迁葬,得不误之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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