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麗史節要/卷三十五
恭讓王二
编辑辛未三年大明洪武二十四年。
编辑春正月。省五軍,爲三軍,都摠制府統中外軍事。以我太祖爲都摠制使,裴克廉爲中軍摠制使,趙浚爲左軍摠制使,鄭道傳爲右軍摠制使。
○都評議使司請:「於平壤府,減土官,量墾田,革日耕,頒地祿,定冠服。」從之。
○置安州鴨綠龍泉大同諸要害處把截官及站夫。
○置各道牧府儒學敎授官。
○禮曹啓曰:「安慶公淐以元宗母弟擅自簒立,不當稱爲英宗。今,遇忌日致祭,有乖大義,請罷之。且忠肅王妃洪氏乃忠惠王恭愍王之母后,忠惠王妃尹氏乃忠定王之母后,以正統君王有後之妃,迄今,不祀,實爲闕典。乞兩妃忌日及眞殿祭享,悉倣近代先后禮。」從之。
○宥禹仁烈張夏李仁敏鄭煕啓李崇仁河崙權近尹師德柳琰李彬盧贇李行元庠等,皆許京外從便。
○三司左使成石璘請:「宦官祿,每品減一等。」王只罷月俸。
○王謂經筵官曰:「今,人知中國故事,而不知本朝之事,可乎。」侍中鄭夢周對曰:「近代之史皆未修,先代實錄亦不詳悉。請置編修官,依通鑑綱目修撰,以備省覽。」王納之,命還給李穡李崇仁職牒,欲修實錄,不果行。
○王欲御經筵,宦者金師幸止之曰:「日月多矣,一月不講,無害於政。」從之。
○以受田品官竝屬三軍。
○二月己未。王發南京。壬戌。以誕辰,飯僧于檜巖寺,施布一千二百匹。政堂文學鄭道傳諫曰:「誕辰飯僧,非先王之典,出於臣子之情耳,未聞人君自行祈福。」不聽。
○井邑民王益富與池湧奇妻爲再從兄弟,出入湧奇家,自謂忠宣王孼曾孫。定陽君瑀知之以告,遂捕鞫之,絞益富及子孫十三人。憲府上疏,論湧奇陰庇益富,潛謀不軌。郞舍亦請置極刑。幸僧神照素善湧奇,密白王曰:「援立之功專在湧奇。」王特宥之。憲府復請誅湧奇,乃杖流遠地。
○丁卯。王還都。
○三軍摠制府閱所統兵,分番宿衛。
○復以沈德符爲靑城郡忠義伯。
○三月戊子朔。日食。
○都評議使司啓曰:「尹龜澤告金宗衍謀亂,賞以官,郞舍不署告身,是黨宗衍也。」乃流常侍陳義貴鄭習仁等九人于外。
○中郞將房士良上時務十一事。「一曰,書云:『愼乃儉德,惟懷永圖。』昔,漢文帝惜百金於露臺,以基四百年之業,元季,爲萬壽幽宮之樂,以潰百年培植之基。勤儉奢怠之間,吉凶興亡判焉,吁,可畏也。伏惟,崇儉素,斥浮華,益勤無怠。二曰,書云:『不貴異物賤用物,民乃足。』我朝只用土宜紬苧麻布,而能多歷年所,上下饒足。今也,無貴無賤,爭貿異土之物,奢僭無節。願自今士庶工商賤隷,一禁紗羅綾段之服金銀珠玉之飾,以弛奢風,以嚴貴賤。三曰,人家子孫,或家貧無錢,以綾錦褥衾之未辦,淹延歲月,婚姻失時。甚至父母亡,而或托族屬,或依奴婢,因此失禮,幾敗人倫者,往往有之。願自今婚姻之家專用綿布,一禁異土之物,如有仍行舊弊者,以違制論。四曰,司馬遷曰:『用貧求富,農不如工,工不如商,刺繡文,不如依市門。』臣亦以謂四民之中農最苦,工次之,商則遊手成群,不蠶而衣帛,至賤而玉食,富傾公室,僭擬王侯,誠理世之罪人也。竊觀本朝,農則履畝而稅,工則勞於公室,商則旣無力役,又無稅錢。願自今其紗羅綾段綃子綿布等,皆用官印,隨其輕重長短,逐一收稅,潛行賣買者,竝坐違制。五曰,鍮銅本土不産之物也。願自今禁銅鐵器,專用瓷木,以革習俗。六曰,天下之間,雖方殊而俗異,其士農工商,各以其業資其生,以有易無,彼此通用者錢也。自禹鑄塗山用設九府以來至于今通行者,無他,其質堅貞,其用輕便,火不燒,水不濕,貿遷而益光,致遠而無咎,鼠不能耗,刃不能傷,一鑄之成,萬世可傳,故天下寶之。本朝麤布之法出於東京等處若干州郡,且此布之弊,用無十年之久,乍遭煙濕,便爲災朽,縱盈公廩,未免鼠漏之傷。願立官鑄錢,兼造楮幣爲貨,一禁麤布之行。七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寧,古今之至論也。今,西北一路乃國家之要害,强兵之所在也。頃者,姦雄用事,萬戶千戶之屬不是姻婭附己,則必出於賄賂苞苴之中。乃以頑暴貪利者擧而加諸衆人之首,彼焉有爲王敵愾之忠效死勿去之義耶。願自今西北面管軍千戶之屬,許用兩府以下臺省六曹之薦。八曰,書云:『令出惟行。』若令出而不行,則國非其國矣。今也,令非不嚴也,征商之徒什伍成群,牽牛帶馬,懷金挾銀,日趨異域,驢騾駑鈍之物遍於國中。願自今潛行越江賣牛馬者,及將官印之馬賣彼不還者,以違制加刑。九曰,其人之制世無史傳,憲廟至元之間五道州郡抄得三百人,分屬版圖司造成都監,各一百五十人爲常額。自庚寅倭寇以來,州郡蕩然失所,邑無孑遺,而官有定額,主家雇人代立。借貸利,布日徵一匹,歲月如流,且不能支。又侵擾本貫人物,劫以官威,據奪奴婢,輪次立役,當次者,亦盡賣財産以就役,其弊甚鉅。伏惟,殿下毋循舊弊,一切罷之。十曰,西伯爲池,掘得死人之骨,西伯曰:『葬之。』吏曰:『此無主之骨,何必葬爲。』西伯曰:『有天下者,天下之主,有一國者,一國之主。寡人固其主矣。』更以衣槨葬之。天下聞之曰:『西伯澤及枯骨,況於人乎。』是知八百年帝周之籙,實源於文王一念之仁,豈不美哉。今,都城之外一國臣民先人之塚存焉,蒭者暴之,獵者火之,或逼爲田圃。孝子仁人得不睹此而泚其顙乎。願自今凡墳塚所在,禁其樵採,使之蕃茂。十一曰,勳烈之臣萬世社稷之柱石也。願自今凡功在王室忠在社稷不幸而陷刑戮致隕命者,如安祐李芳實金得培朴尙衷等,追加褒贈,特賜小牢,以慰貞魂。」王深納之,尋,拜士良爲刑曹正郞。
○夏四月。禁婦女往來佛寺。
○置五部義倉。
○甲子。彗見十餘日。
○代言柳廷顯請停演福寺之役,不聽。
○以門下評理金湊兼大司憲。
○王微行,觀射于馬巖。憲府劾知申事成石瑢不令備儀衛。王怒,卽命石瑢視事,左遷執義姜淮仲持平李敢。
○命三司會計中外錢穀出納。
○避帝名,禁用元字,代以原。
○帝遣宦者韓龍黃禿蠻等來,求馬一萬匹宦者二百人。
○下敎求言曰:「弭災之道莫如修德,爲政之要惟在求言。昔,宋景一言之善,致熒惑三舍之退,天人之際感應斯速。予以眇躬荷祖宗之靈,託臣民之上,憂勤夙夜,期底豐平,而智能不逮,學問不明,其於政敎,動昧施爲,若涉大川,罔知攸濟。今者,日官上言:『乾文示警,客星孛于紫微,火曜入于輿鬼。』變異甚鉅,兢惕益深。將涼德未修,而不孚於帝心歟。政令有闕,而不協於輿望歟。刑賞之道有乖於正歟。任用之人或徇於私歟。下情未達,而冤抑未伸歟。民弊未除,而財用妄費歟。茂異之才未擧者,誰歟。讒佞之徒未斥者,誰歟。如斯之弊,豈予一人所能徧察。肆開讜直之路,以消壅蔽之風。蒭蕘之言,亦有可採,矧卿大夫百執事之臣共天位食天祿者哉。玆欲共新於治化,庶以仰答於天心。於戲,賞罰明而禮樂興,陰陽和而風雨時,吏稱其職,民樂其生,其要安在。知而不言,不可謂之仁,言而不盡,不可謂之直。惟爾大小臣僚竝上實封,寡躬過誤時政得失民間利病,毋有所諱。其言可用,予卽有賞,言而不中,亦不加罪。」
○五月。王召刑曹判書趙勉等曰:「今,天變屢興,旱魃尤甚,此必冤獄所致。凡獄囚當死者,誅之,當赦者,赦之,宜速決遣,毋久淹滯,以順天心。」時,有爲父殺人者,刑曹擬罪杖八十,都堂以爲,雖爲親殺人,厥罪匪輕。王曰:「爲親殺人,其罪可赦。」竟原之。
○成均大司成金子粹上書曰:「殿下潛德著聞,人心推戴,廓除異姓之禍,光復祖宗之業,其撥亂之際,皆奉玄陵大妃之命而行之。是其主盟定策之功,殿下之所由興,三韓之所共賴,故卽位之始,卽封王大妃,以正位號,以獻冊寶,甚盛典也。殿下事之之禮,當厚於所生者,自去年南幸之時,以至今日,其於國大妃之殿,親幸非一,奉養亦至,獨於王大妃之殿,曾不一詣,是狃於生育之恩,忽於承祧之重,其可乎。傳曰:『爲之後者,爲之子。』此古今之大義也。王大妃萬世之後,亮陰之禮,固所自盡,生事之禮,其可不盡心乎。願自今歲時伏臘,必先詣王大妃殿,以奉寒暄,然後詣國大妃殿,以明大義。近日,設封崇都監,以冊王世子,臣不能無惑焉。殿下未受宣命,而世子先受冊封之禮,其可乎。傳曰:『子雖齊聖,不先父食。』言先後之序,不可亂也。姑待殿下親朝帝所,受命而後,徐議而行,未爲晩也。況今朝廷使臣來,徵良馬萬匹,百司疲於奔命。當此之時,强欲行封崇之禮,恐未合於輿論也。唐韓愈言於憲宗曰:『自黃帝堯舜至于三代,皆享壽考,百姓安樂,當此之時,未有佛法。自漢永平,始有佛法,其後,亂亡相繼,運祚不長。宋齊梁陳元魏以降,事佛漸謹,年代尤促。』此非韓子之臆說,考之史策,瞭然可見。殿下卽位之始,修廣演福寺塔,破民家三四十戶,今,又大起浮屠,煩興土木之役。厥今農務方劇,而交州一道斫木輸材,人畜盡悴,曾不小恤,欲以徼未可必得之冥福,乃以貽現在生靈之實禍,爲民父母,其可若是乎。乞申降明勑,以寢其役,以寬民力。或者以爲:『役遊手之髡徒,無害也。』髡徒果枵腹,而趨役乎。糜費國用,莫甚於此,斂怨于民,亦莫甚於此。殿下卽位以來,其於大廟諸陵,未聞有修葺繕理之擧,而急於起塔,是報本追遠之誠,反不逮於求福利生之念矣。豈非足爲盛德之一欠乎。昔,宋景有君人之言,熒惑退舍,成王惑流言之讒,而雷電以風。由是觀之,人君一言之得,足以感天心,一行之失,足以召天變。願殿下存心以居,對越上帝,雖居幽昧之中,常若有臨之者,及其應接之際,尤謹其念慮之萌,視聽言動,必以禮,出入起居,罔不敬,而其處事,不蔽於私欲,不流於姑息,則此心之敬,足以感天心而消變異,斡敎化而興邦國矣。又何必崇奉浮屠,大起塔廟而後,國祚靈長也哉。況無若新羅多作佛寺,以至於亡,神聖垂訓,其可違耶。浮屠之說,猶不可信,況怪誕荒幻之巫覡乎。國中設立巫堂,旣爲不經,所謂別祈恩之處又不下十餘所,四時之祭以至無時別祭,一年糜費,不可殫紀。當祭之時,雖禁酒之令方嚴,諸巫作隊,託稱國行,有司莫敢詰焉。故崇飮自若,九街之上鼔吹歌舞,靡所不爲,風俗不美,斯爲甚矣。乞明勑有司,除祀典所載外,一禁淫祀,痛斷諸巫出入宮掖,以絶妖妄,以正風俗。近日,敎書求言甚切,然臣嘗見,臺省有言事者,遽見天威,或奪其見任,或黜之外寄,或抑之下官。臣恐求言之敎雖切,而拒諫之念猶在也。乞前日落職之臣,一皆擧用,所言之事,一皆施行,以勸將來,則有志之士,孰不爲殿下盡言乎。」
○都評議使司上書,定科田法。
○成均博士金貂上書曰:「人事動於下,則天道應於上,變異固不虛生。德必未孚於帝心,政必未協於輿望,刑賞必戾於正,任用必失其宜,冤抑必有所未伸,財用必有所妄費,此無他,以好怪也。好怪則失中,失中則不和,此天地之氣所以未順也。所謂怪者釋氏也。釋氏潔身亂倫,逃入山林,此亦一道也,然其禍福之說,妖妄尤甚。其曰:『張皇梵采能厭妖異。』而降香絡繹,供億浩廣,未見天災地怪之消弭也。其曰:『我以祈福,能使人壽。』而不惜萬錢俾之祝壽,未見百齡之驗也。其曰:『賴我接引,破地獄,生樂土。』然死無復生者,其見樂土與地獄者,誰歟。其曰:『地鉗之應,置金刹寶塔以鎭之。』然三代以上未有釋氏,不知何物以鎭之,而致雍煕之治歟。且其法曰:『禁而相生養之道,以求所謂淸淨寂滅者。』然其徒也寄食吾民,無所愧恥,可笑之甚也。嗚呼。爲此道者,辟穀居山,與禽獸同群,然後可也,來入民間,毀傷風俗,亦獨何哉。殿下中興,雖在先王之法,猶有所損益之者,而況此誤世之大怪,尤好而不黜之,可乎。奈何造塔之役農民勞憊,禪僧之養錢穀虛耗。上所好者,下必有甚焉,恐斯民駸駸然入于釋氏,棄恒産而背君父矣。昔,梁武帝三捨身於同泰寺,殫府庫,以事浮屠,卒之淨居呵呵之聲,爲千古笑也。我玄陵師懶翁,惑辛旽,深尙是敎,終未獲福,此則殿下之所親見也。淫祀又怪之甚者也。孔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諂也。』三代以後,學問不明,正道不行,天下之人相懼以神,相惑以妖,家爲巫史,民瀆于祀,棄父母之神於草莽,而諂事無名之鬼。嗚呼。神不享非禮,其能使之有以感格乎。如是而欲合帝心,以免天災,其可得歟。故邪氣凝而陰陽失道,夏霜殺草,日食星變風雹水旱無歲無之,天之示警至矣。此皆人心風俗不正而好怪之所致也。臣願回天聽決宸衷,驅出家之輩,還歸本業,破五敎兩宗,補充軍士,中外寺社,分屬所在官司,奴婢財用,亦皆屬焉,放巫覡於遠地,不與同京城,使人人設家廟,而絶淫祀,以塞無名之費,以安父母之神,嚴立禁令,剃髮者,殺無宥,淫祀者,殺無宥。議者謂:『此二弊根深蔕固,不可遽革。』然殿下中興,一新法制,若萬世大弊一朝能去,則功不在禹下,而堯舜之治可及也。」王覽疏,不悅。
○郞舍許應等言:「殿下卽位之初,以李琳姜仁裕王興申雅等嘗在僞朝,憑恃女寵,毀法亂紀,悉皆流竄。尋,蒙恩宥,完聚京師,無所懲戒,請皆流放。」從之。琳尋病死于貶所。
○郞舍上疏曰:「殿下卽位以來,發政施仁願理之心至矣。然言官法吏忤上意,而見罷者,間或有之。故中外以言爲諱,而下情未達,天文示警,有志之士不能無憾。今,殿下發德音,求直言,以伸忠憤之氣,誠千載一遇也。臣等承乏言責,豈敢默默以負殿下求言之旨乎。爲理之道莫大於孝。君不先,而其下化之者,未之有也。今,殿下在邸之時,以孝聞於人,卽位之後,宜其以孝聞於國,柰何殿下至自漢陽,而與中宮世子俱,乃後母后哉。今,又襚宮亦非朝夕問安之所也。緣人子之情,則定省溫淸,不可疎也,緣人君之義,則動靜威儀,不可輕也。願殿下念玆二者,奉迎大妃近闕之所,克伸孝志,以爲民先。乾者夫道也,坤者婦道也。夫道以乘御爲才,婦道以順承爲貴。是故雖天子之女,下嫁諸侯,則與庶人之女共執婦道,是其常也。漢尙公主,使男事女,夫屈於婦,逆陰陽之理,識者非之。今,三宮主各有供上之名,旣名之曰上,則乾坤易位,夫婦失道,亂名犯分,莫大乎是。且在僞朝,供上之所濫至八九,故官吏以倉卒不辦見責,民庶以煩勞不給生厭。今,以中興之朝,復蹈毀轍乎。願自今罷三宮主供上之名,厚其廩祿,申以土田,以副輿望。上有好之者,下必有甚焉者,人君好惡,不可不愼也。殿下卽位以來,中外未知殿下所好爲何事,及創演福旣廢之塔,臣民之望,多有所缺矣。釋氏之道無父無君,戎裔之敎三代之盛所未有也。殿下有志於三代之理,而反行裔夷之敎乎。是役也,聖心或以謂不勞民力,而役遊手,不費國用,而資捨施,然木石磚瓦銅鐵之費累鉅萬,其遊手之食,捨施之物,非吾民之恒産乎。民無恒産,則恐貽宵旰之憂也。願殿下罷可已之役,厚萬民之生,擇其所好,以副臣民之望。風俗好尙,本之人君,人君以儉約爲心,則公卿大夫不敢踰制以過侈,朝廷以儉約爲先,則士庶人不敢越分以過奢,自然家給人足,無僭亂之階矣。今,無賴之徒皆利遠方之物貨,不事農業。朝廷雖大爲之防,毋使興行,然潛行潛返之徒,豈能盡知之乎。至有將彼土人來,縱其市索,以覘我國家。臣等竊謂,此雖無形之迹,有可疑之勢,足爲寒心者也。願自今大小臣僚,皆毋得衣紗羅段子,敦尙儉素,以絶商販。」
○定服制式。一依大明之制,唯外祖父母妻父母服與親伯叔同,無後人以三歲前遺棄小兒冒姓付籍者,卽同己子。其同宗之子以親近繼後者,許行其服。唯軍官,只許行百日喪,三年內,不許娶婦及宴飮。
○禁商賈互市上國。
○政堂文學鄭道傳上疏曰:「臣伏讀敎書,上以謹天文之變,下以求臣庶之言,而以八事自責,臣讀之再三,不勝感歎。殿下以天之譴告,引而歸之於己,開廣言路,冀聞過失,雖古哲王,未之或過也。臣待罪宰相,無所匡輔,以貽君父之憂,至煩敎諭之丁寧,臣實赧焉。嘗謂君爲元首,臣爲股肱,比之人身,實一體也。故君倡則臣和,臣言則君聽,或曰可,或曰不可,期於致治而已。然則天之譴告由臣所致也。古者,有災異,三公策免,爲大臣者,亦避位而禳之,請免臣職,以弭災異。然念古之大臣,當請退之時,必有陳戒之辭,況今獲奉敎書,安敢不效一得之愚,仰備採擇之萬一。伏讀敎書曰:『涼德未修,而不孚於帝心歟。政令有闕,而未協於輿望歟。』臣愚以爲,德者得也,得於心也,政者正也,正其身也。然所謂德者,有得於稟賦之初者,有得於修爲之後者。殿下大度寬洪,天性慈仁,得於稟賦之初者。然也殿下平日,未嘗讀書以考聖賢之成法,未嘗處事以知當世之通務,安敢保德之必修,政之無闕也。漢成帝臨朝淵默,有人君之度,無補漢室之亡,梁武帝臨死刑,涕泣不食,有慈仁之聞,不救江南之亂,徒有天質之美,而無德政之修故也。伏望,殿下毋以稟賦之善自恃,而以修爲之未至者爲戒,則德修而政擧矣。伏讀敎書曰:『任用之人,或徇於私歟。賞罰之道,有戾於正歟。』臣愚以爲,任用之人,出於公私,在殿下自知之耳,臣何足知之。然除目旣下,外人目而議之曰:『某也故舊也,某也外戚也。』外議如此,臣恐,徇於私者,雜之也。賞者,勸有功也,刑者,懲有罪也。賞曰天命,刑曰天討,言天以賞刑之柄付之人君,爲人君者,代天而行之耳。賞刑雖曰出於人君,固非人君所得私而出入之也。殿下卽位以來,蒙賞受刑之人,有事同而施異者。金佇之言一也,有置于極刑者,有加擢用者。金宗衍在獄致逃一也,其監守官吏一誅一用。其在逃謀亂一也,同謀容接之人,或生或死。臣愚,不知刑誅而死者,爲有罪耶,則擢用而生者,獨何幸歟,擢用而生者,爲無罪耶,則刑誅而死者,獨何辜歟。禑昌竊我王氏之位,實祖宗之罪人,而爲王氏之子孫臣庶所共讎也。其族姻黨與不加刑誅,則屛諸四裔而後,快於人神之心。昔,武才人以高宗之后奪其子中宗之位,五王擧義退武氏,復立中宗。武氏母也,中宗子也。以母之親奪子之位,胡氏尙譏,五王不能斷大義,誅其罪,而滅其宗,況禑昌之於王氏無武氏之親,有武氏之罪,則族姻及其黨與奚啻武氏之宗也。頃者,臺諫上言,逐之於外,縱不能明示天誅,庶幾小雪祖宗臣民之憤也。曾未數月,俱承寵召,聚會京城,出入無禁。今,雖以諫官之言,放其數人,殿下黽勉從之,有遲留顧惜之意,不知此擧果何義也。諸將回軍,議立王氏,此上天悔過,祖宗陰相,王氏復興之機也。有沮其議,卒立子昌,使王氏不復興者,有謀迎辛禑,永絶王氏者,其爲亂賊之黨,王法所不容也。殿下旣全其生,置之遠方可也,今,皆召還于家,慰而安之,若以其罪爲誣也。其沮王氏,而立僞昌者,諸將之所共知也。親自招服,明有辭證。其迎辛禑,而絶王氏者,金佇鄭得厚言之於前,李琳李貴生招承於後,辭證甚明,此而謂之誣也,天下安有亂臣賊子之可討者也。大抵人之所爲,不合於公義,則必有合於私情。殿下此擧,以爲合於公義,則禑昌之黨皆祖宗之罪人也,以爲合於私情,則留禑昌之黨,以遺後日之患。如尹彝李初之請親王動天下兵,亦何便於人情哉。若曰,有罪者赦之,恩莫大焉,他日必得其力矣,人心自安,而禍亂自止矣。臣愚以爲,刑法所以禁亂也,人君所恃以存安者也。刑法一搖,禁亂之具先毁,力未得而禍先至,心未安而亂不止矣。請以中宗三思之事明之。武氏之黨最用事者三思,中宗以母之親姪誅討不加,待遇甚厚。自今,觀之,五王旣立武氏之子爲帝,故三思得免其杌上之肉,則五王不惟有功於中宗,於三思亦有天地再造之恩也。彼三思曾不是思,自疑其罪爲世所不與,日夜譖五王曰:『權重恃功。』以惑中宗之心。中宗以三思愛己而親之,以五王爲權重而忌之,五王日疎,三思日密,卒之五王戮,而中宗弑。使中宗謬計,不過曰不能保全功臣而已,豈知親見弑於三思之手乎。以親則母之姪也,以恩則活其生也,不得其力而得其禍,讒人之難保也如此。讒人之謀,其初不過自保其身而已,爲惡不止,則馴致其道,至於亡人之身,滅人家國,以底自敗而後已。如三思者豈有古今之殊也。天人之際間不容髮,吉凶災祥各以類應。今,內則百官受職,庶民安業,外則上國和通,島夷讋服,亂何由生。讒人交構於下,則虞憂之象著於上,客星孛于紫微,臣恐三思之在於側也,火曜入于輿鬼,臣恐終有三思之禍也。臣等雖遭五王之害,無足恤也,爲王氏已成之業,惜之也。若曰,保無此事,言之者妄也。彼中宗之心豈不爲保也,卒貽後人之笑,臣恐後之笑今,猶今之笑古也。董子曰:『天心仁愛人君,先出災異,以譴告之,欲其恐懼修省之也。』伏望,殿下當用人刑人之際,不論其親疏貴賤,一視其功罪之有無,處之各當其可,使不相陵,則任用公而賞罰正,人事得而天道順矣。伏讀敎書曰:『民弊未除,而財用妄費歟。下情未達,而冤抑未伸歟。茂異之才未擧者誰歟,讒佞之徒未斥者誰歟。』臣聞,三司會計佛神之用居多焉,財用之妄費者,莫斯若也。然佛神之害自古難辨也。爲其徒者曰:『此好事也,善事也。歸我者國可富也,民可壽也。』爲人君者,聞是說而樂之,殫其財力,諂事佛神。人有言之者,則以爲:『我事佛而彼非之,我善而彼惡也,我道而彼魔也。我之事佛神,爲富國也,爲壽民也,非爲我也。』持是說以固其心,而人之言,莫得而入也。殿下卽位以來,道場高峙於宮禁,法席常設於佛宇,道殿之醮無時,巫堂之祀煩瀆。此殿下以爲善事,而不知其實非善事,以爲富國,而不知國實瘠,以爲壽民,而不知民實窮。雖有言之者,擧皆不納,不自以爲咈諫,是臣所謂爲善福壽之說,先入之也。昔,梁武帝屈萬乘之尊,三舍身,爲寺家奴,殫江南之財力,大起佛塔,其心豈以爲非利,而苟爲之也。匹夫作亂,身遭羈辱,子孫不保,而國家隨之,佛氏所謂修善得福者,果安在哉。此猶異代也。玄陵崇尙佛敎,親執弟子之禮於髡禿之人,宮中之百高座演福之文殊會無歲無之,雲菴之金碧輝映山谷,影殿之棟宇聳于霄漢,財殫力竭,怨讟竝興,而皆不恤,事佛可謂至矣。卒不獲福,豈非明鑑乎。周末,神降于有莘,太史過曰:『國家將興,聽於人,國家將亡,聽於神。』周果以亡。由是言之,事佛事神,無利而有害,可知矣。伏望,殿下申命有司,除祀典所載外,凡中外淫怪諂瀆之擧一皆禁斷,則財用節,而無所妄費矣。殿下卽位以來,人或犯罪,有不問者,有放免者,疑若無冤抑之未伸者也。然赦者姦人之幸,良善之賊也。則其數赦乃冤抑之所在也。近者,臺諫以宗社大計上書論執,皆遭放逐。臣恐冤抑之未伸,茂才之未擧者,此其時也。至於讒佞之人,蹤跡詭秘,言語隱密,難可得而料也。大抵君有過,則明爭之,人有罪,則面折之,落落不合,矯矯獨立,不畏他人之議者,正士也,秘其蹤跡,惟懼人知,在衆不言,獨對浸潤者,讒佞之人也。殿下於外而士大夫內而小臣宦寺,試以臣言觀之,讒佞之情可得矣。人雖至愚,皆知自愛,至於妻子之計,孰無是心。臣雖狂妄,不至病風,敢不自恤乎。臣以一身孤立於群怨之中,非不知言出而禍至。然殿下以不諱問,臣敢不以切直對。此臣所以寧得禍而不恤,切言而不諱者也。伏望,殿下留神採擇,以白臣忘身徇公之意,萬死無憾。」王覽疏不悅。道傳乃上箋辭,不允。
○密直副使南誾上書曰:「近,殿下坐正殿,進百官,以天之譴告與夫八事之弊自責,下敎求言。然而直言極諫者非一,而優游不斷者何歟。臣恐殿下內多欲而外施仁義也。昔,賈誼上書以爲:『有痛哭者一,流涕者二,長太息者三。』夫以文帝之時,內外晏然,紀綱備擧,誼之言尙爾,矧當今日,有可言者多矣。臣以庸劣之資荷殿下之重恩,受殿下之厚祿,凡所見聞,不以上達,是不忠也。姑以數語不避群邪切齒陰中之禍,敢冒聰聽,仰備採擇之萬一。嘗謂,自甲寅以來,忠臣義士常腐心於僞姓,而不敢發,辛禑之狂妄日熾,遂有戊辰犯遼之謬擧,諸將仗義回軍,退辛禑而黜崔瑩,議立宗室之賢。主將曹敏修不顧萬世之法,力沮衆議,謀於一大儒,立禑子昌,則忠臣義士之憤益深切矣。及見尹承順權近陪來聖旨曰:『高麗國中多事,爲陪臣者忠逆混淆,雖假異姓爲之,亦非三韓世守之良謀。』於是,九功臣慨然,有拔亂反正之志,出有死無生之計,倡大義,定大策,而推戴殿下,爲恭愍王後,以奉王氏之祀。此實祖宗在天之靈,有以啓迪之也。逆臣邊安烈因權近之私柝,預知密旨,黨附外戚,反欲迎辛禑,永絶王氏。幾使聖天子存亡繼絶之恩,不得行,其爲逆謀,實金佇鄭得厚所明言,官吏國人所共聞。故臺諫交章論執,而安烈伏辜,餘黨免於鈇鑕,國人靡不缺望。向,使安烈之計得行,則殿下之大事去矣。金宗衍潛結姦黨,同惡相濟,以圖不軌,令尹彝李初流言上國,請親王動天下兵,遂啓聖天子疑我之心,罪莫大於此者。而使臣王昉趙胖之來,辭證明白,誠宜命有司,推鞫其狀,明示重典,奏聞于天子可也。而罪同罰異,或誅或免,何哉。向,使宗衍之黨之計得行,而天子不得明見萬里,則三韓之民無遺類矣。趙裕之言一也,或遠竄,或近流,或有杖之者,或有誅之者,或有召還京師,慰而安之者,是亦何心哉。向,使趙裕之黨之計遂行,則忠義社稷之功臣不得保全矣。戊辰回軍之際,池湧奇乃曰:『有親王之子孫在焉。』其言果驗於王益富之時也。然則湧奇之扶擁益富,而潛圖之跡甚明矣。殿下殺益富而赤族,活湧奇而全其首領,則殊失用刑之公矣。益富之死也,爲有罪,則湧奇之生也,何幸歟,湧奇之生也,爲無罪,則益富之族,奚罪歟。向,使湧奇之計得行,則殿下之享國,未必保也。凡此大逆不忠之黨乃皇天后土之所不容,三韓臣子所不共戴天之讎也,殿下烏得而私之。管叔於成王叔父也,將危周公而就戮,上官安於昭帝親舅也,以謀霍光而赤族,假使周公霍光見疑於成昭,則周漢歷年之久,未可期也。殿下不以王法爲念,牽於姑息之仁,臺諫論劾,而反見斥逐,群邪保全,而反蒙任用,是勸不忠不義於將來也,忘祖宗五百年之社稷也。然則其於皇天授命殿下之意何,其於天子復立王氏之意何,其於祖宗扶佑殿下之念何,其於臣民共戴殿下之心何。臣恐,三韓之人以姻婭之故,有以窺殿下之私心也。臣之所言公,則殿下回日月之至明,體春秋之大法,其安烈宗衍趙裕之黨與夫湧奇等卽下憲司,明正其罪,布告中外,以快人神之憤,以懲亂賊之徒可也。好惡出於一時,是非公於萬世,臣何惜一朝之命,不顧萬世之法乎。臣之所以極言不諱者,寧得罪於殿下,冀不獲罪於祖宗也。又念君子陽類,磊磊落落,無所回互。用之,則升其國於明昌,而衆臣和於朝,萬物和於野,蕭韶九成,鳳凰來儀。小人陰類,唯唯諾諾,變亂是非。用之,則降其國於昏暗,而日月薄食,水泉沸騰,山谷易處,霜降不節,此必然之理也。伏惟,殿下親君子,訪以時政得失,問以古今理亂,從容談笑,涵養德性,無言不聽,靡事不擧,非法不道,非禮勿行,絶宦官,遠小人,斥異端,存天理,而滅人欲,則可以共新於理化,可以仰答於天心,天災消地道寧,賞罰明禮樂興,陰陽和而風雨時,天命益新,人心益附,隣國益慕之矣。」
○鄭道傳上書都堂,請誅李穡禹玄寶。
○憲府啓:「宦官金師幸金完嘗以巧侈得幸玄陵,流毒生民,不宜在左右。請黜之。」不聽。
○罷修演福寺塔。
○六月,前典醫副正金琠上書曰:「太祖創業,觀山水之逆順,察地脈之續斷,創寺造佛,給民與田,祈福禳災,此三韓基業之根本也。比來,無識僧徒不顧創業之義,收民土之産,自營其業,而上不供佛,下不養僧。嗚呼。其徒之自滅其法也,甚矣。今,狂儒之淺見薄識者,不顧三韓之大體,徒以破寺斥僧爲意。噫。聖祖創業之深智反不如豎儒之計乎。伏望,殿下上順聖祖之弘願,重營佛寺,加給田丁,以興釋敎。」前戶曹判書鄭士倜亦上書以爲:「佛法福利國家,宜當崇奉。」王嘉納其言。時,言者多斥王好佛之弊,琠及士倜以此中王心,藝文春秋館劾琠佞佛媚王之罪。
○遣判繕工寺事楊天植如京師,獻馬一千五百匹。
○憲府請復治李穡王安德李種學李乙珍李庚道等。不從。
○成均生員朴礎等上疏曰:「竊聞:『有天地然後,有萬物,有萬物然後,有男女,有男女然後,有夫婦,有夫婦然後,有父子,有父子然後,有君臣,有君臣然後,有上下,有上下然後,禮義有所措。』此天下之達道,古今之常經,不可須臾離也。佛本夷狄之人,與中國言語不類,衣服殊制,不知夫婦父子君臣之倫。僞啓三途,謬張六道,遂使愚迷妄求功德,不殫科禁,輕犯憲章。且死生壽夭由於自然,威福刑政關之人主,貧富貴賤功業所招,而愚僧矯詐,皆云由佛,竊人主之權,擅造化之力,塗生民之耳目,溺天下於汚濁,醉生夢死,不自覺也。惟我太祖統三之初,深懲積弊,禁後代君臣私立願刹。於是,太師崔凝請除佛法,太祖以爲:『新羅之季,佛氏之說入人骨髓,人人以爲死生禍福悉佛所爲。今,三韓甫一,人心未定,若遽革佛氏,必生駭心。』乃作訓曰:『宜鑑新羅多作佛事以至於亡。』然則太祖之垂訓於後世者,至深切矣。歷代君臣不能體聖祖之遺意,因循苟且,營庵立塔,無代無之,式至于今,其弊滋甚。爲人心世道計者,可不痛心哉。殿下以英明之資,惑於浮屠讖緯之說,往遷于南,以國君之尊親幸檜巖,以倡無父無君之敎,以成不忠不孝之俗,以毁我三綱五常之典,臣等爲殿下中興之美惜也。且誕降之辰,宜率百官,上壽大妃以示殿下中興孝理之盛德於三韓臣庶也,此之不爲,反遵胡敎,區區於飯僧供佛,以沮臣庶中興至理之望,可乎。至若窮人之力斂人之怨,督立演福塔廟之役,中外嗷嗷,士民缺望。昔,後周毁經像而修甲兵,齊崇塔廟而弛刑政,一朝合戰,周興齊滅。然則佛氏之不能作禍福於人世者,可知也。伏惟,殿下法堯舜三代之所以興,鑑齊陳梁蕭之所以亡,上繼聖祖之遺意,下副吾儒之素望,使彼佛者勒還其鄕,人其人以充兵賦,廬其居以增戶口,焚其書以永絶其根本。而所給之田,使軍資主之,以贍軍餼,奴婢,使都官掌之,以分各司各官,其銅像銅器,屬於軍器寺,以修甲兵,其所用器皿,屬於禮賓寺,以分各司各官。然後,敎之以禮義,養之以道德,不數年間,民志定而敎化行,倉廩實而國用周矣。今,佞臣金琠阿意順旨,變亂是非,欲興無父無君之敎,以廢古今聖賢之道,以爲太祖開國皆蒙佛力,以指闢佛者爲太祖之罪人。我國家,自庚寅癸巳以上,通儒名士多於中國,故唐家以爲君子之國,宋朝以爲文物禮樂之邦,題本國使臣下馬所,曰小中華之館。自庚癸以後,不死兵亂,則逃入山林,通儒名士百無一二存者。彼學佛者,始倡邪說,上誣君臣,下誑愚民,乃作太祖九世之像曰:『某生爲某院主,某生作某塔某經,某生爲某寺之牛,至某生,乃得王位,上賓之後,今,爲某菩薩。』成書開板,藏于深山以欺萬世。玄陵見之,深加敬信。嗚呼。正學不明,人心不正,不修德,而惟福之是求,不知道,而惟怪之欲聞,豈不惜哉,豈不痛哉。自孟子闢楊墨尊孔氏以來,漢之董子唐之韓子宋之程朱子皆扶斯道,闢異端,爲天下萬世之君子也,王安石張天覺等興佛敎,易風俗而爲天下萬世之小人也。殿下若遵安石天覺之所好,髡三韓之民,棄國家,弊屣王位,入山求佛,則納金琠之言可也。若尊董韓程朱之學,以正人心明人倫,去民之蟊賊,以興堯舜三代之理,以光中興與天無疆之業,則彼金琠者,當轘諸都市以示三韓萬世中興大聖人之不惑於邪說可也。今,國家之事可言者多矣,姑擧其大者言之。爲理之本,捨正人心,何以哉。蓋人心之趨向不正,則其本亡矣。雖有屑屑於事爲之末,皆爲苟而已,未有源未潔而流淸者也,亦未有本未固而末茂者也。故臣等獨以闢異端爲正人心之本獻焉。」疏上,王大怒。礎等將上書,生員徐復禮不署名。博士金貂等鳴鼓而黜之。又司藝柳伯淳力止礎等上書,不得,言於知申事成石瑢曰:「礎等疏,請勿上聞。」礎等知之,共議將不受業。大司成金子粹等惡其無禮,且怒,貂等不告長官,擅黜生徒,囚貂等家奴,召復禮還入學。及子粹赴衙,貂等不庭迎。子粹上箋辭。不允,下貂等于巡軍。
○憲府上疏,復論李穡之罪,流于咸昌。諫官又論李種學李乙珍李庚道等,皆流遠地。
○敎:「諸道有水旱霜雹蝗災州郡,驗覆免租。」
○初,令成均館生員五部生徒參朔望朝會,從都堂之請也。憲府以無依貼駁之,竟不行。
○以旱,宥二罪以下。
○復以鄭道傳爲政堂文學。
○復修演福寺塔。史臣鄭井曰:「聽群臣之諫而命罷之,惑浮屠之說而尋復之,不恤拒諫之名,欲徼未必之福,塔廟纔成,而天命已去,惜哉。」
臺諫交章上言:「禹玄寶罪同李穡,宜竝竄逐。」疏凡三上,皆留中。臺諫復詣闕,面請,王勉從之,流玄寶于鐵原。
○我太祖再上箋辭。皆不允。
○秋七月丙戌朔。地震。
○王召政堂文學鄭道傳,辭疾不赴。遣代言安瑗敦諭,乃至。王問李穡禹玄寶之罪,道傳具對,如前上疏意,語若懸河。王曰:「穡也罪狀稍著,玄寶之罪猶未白也。」道傳對曰:「穡罪已著,宜置極刑,以示不忠。若玄寶者,罪狀未白,故臺諫交章,請流遠地。臣亦以爲宜使淑慝異處。」王曰:「穡玄寶之事,寢之已久,今,有抗疏者,必卿疏爲之階也。卿近不見寡人者,亦以此也。」道傳曰:「君臣之義,情同父子,譬如父責子不孝而明日又愛之如初者,天理之不掩也。殿下今雖責臣,後,若推誠任臣,則敢不奮勵。今,當農月,天久不雨,殿下召臣面議,天乃雨。昔,當霾霖,禾穀不茂,殿下召臣,圖議政事,陰雨乃霽,殿下以爲何如。脫有姦黨,矯旨罪臣,臣請面啓,然後伏罪。」王不悅。
○暹羅斛國遣使,來獻土物。
○王怒金貂毁佛,將欲殺之,而不得罪名。左代言李詹啓曰:「自我太祖以來,歷代崇信佛法,今,貂斥之,是破毁先王成典。以此罪之,不患無辭。」王然之。兵曹佐郞鄭擢上疏曰:「金貂排斥異端,極言不諱。上以破毁先王成典,將置極刑,臣竊爲殿下惜之。書曰:『監于先王成憲,其永無愆。』所謂先王成憲者,不過三綱五常,而佛氏皆背之,非貂毁先王成典,乃殿下自毁之也。」代言等畏王怒,不敢啓。鄭夢周上疏曰:「信者人君之大寶也。國保於民,民保於信。近日,殿下特下敎,求言曰:『言之者,無罪。』於是,朝官及閑良人等交章,抗論政事之得失民生之休戚,眞所謂不諱之朝也。有國子博士生員等,亦以排斥異端上書陳說,言語不謹,觸犯天威,在朝之臣不勝恐懼。臣等以謂,斥詆佛氏,儒者之常事,自古,君王置而不論。況以殿下寬大之恩蕞爾狂生,在所優容。乞霈寬恩,一皆原宥,示信國人。」乃笞貂等四十。
○鄭夢周與宰相等上疏曰:「賞罰國之大典。蓋賞一人而千萬人勸,罰一人而千萬人懼,非至公至明,不足以得其中而服一國之人心也。自殿下踐祚以來,省憲法司交章,擧劾以爲:『某人乃沮立王氏之議,扶立子昌者。某人與於逆賊金宗衍之謀,於行在所爲內應者。某人於諸將承天子之命,以辛禑父子爲非王氏,議復王氏之時,謀迎辛禑永絶王氏者。某人送尹彝李初於上國,請親王動天下兵者。某人陰養先王孼孫潛謀不軌者。』章疏屢上,雖勞聖慮之勤,至今,未見明白,必於其間,有罪者曲蒙肆宥,無辜者未能昭雪,其於公道,似乎兩失。是以言者紛紛,至今,不已。臣等以謂,宜令省憲法司共議,商確將連涉人等獄詞文案,更加詳覆,某人罪在不宥,宜置于法,某人情在可疑,宜從輕典,某人無罪被誣,宜令明辨,獄章旣上,殿下召宰輔臣僚,親臨審錄,使無冤抑。然後加以罪黜,施以肆宥,則人心服而公道行矣。」從之。
○諫官上言曰:「嚴九重,設門禁,所以尊天位也。故接下,當以禮,不可狎。乞自今宗親大小臣及潛邸舊人有所引見論啓,必於經筵公共之所,毋得私於宴安之時。許令臺諫更日入侍經筵,以別內外,以遠邪說。」從之。
○壬辰。地震。
○幸我太祖第,置酒張樂,夜分乃罷。
○都評議使司上書曰:「凡論國家利害軍機重務及告發姦狀者,須要明注日月,指陳實事。其暗投匿名書及造言興謗攪亂國政者,令憲府法司嚴加體察。敗露被劾者,無問宗親貴戚,不待啓聞,直收職牒,鞫問論罪。」王低回久,乃許之。
○初,成均司藝柳伯淳與順寧君聃言曰:「戊辰諸將受命攻遼,逗留返旆,宜若無功,而今反受褒賞。其回軍也,沮王氏立子昌者,亦勢之然也,而大臣以此繫獄。昔,毅宗朝廷之亂,宜可鑑也。今,儒者鄭道傳等謀弄國柄。儻有前日之亂,則吾等恐陷其禍。」至是,臺諫刑曹會慈恩寺,執聃伯淳,訊之,具伏。遂流聃于見州,削屬籍,杖流伯淳于基州。又以判典儀寺事柳伯濡非毁田法,流于光州。
○都評議使司上書曰:「竊聞,禹九年水,湯七年旱,以歷山莊山之金竝鑄幣,以救民困。至周太公,又立九府圜法。此錢貨之始也。自漢至今,代各有錢,若宋之會子元之寶鈔,則雖變錢法,實祖其遺意,蓋亦莫非備災患而便民用也。吾東方之錢,如三韓重寶東國通寶東國重寶海東重寶東海通寶,載之於中國傳籍,蓋可考也。近古,又造銀甁爲貨,皆與布匹子母相權,後因法弊,銅錢銀甁,俱廢不行,遂專用五綜布爲貨。近年以來,布縷麤疎,漸至於二三升,女功雖勞,而民用不便。輸之,則牛汗,積之,則鼠耗,商賈不行,米穀踊貴,蓋由於此。今,殿下勵精圖治,政化更新,唯此一事,尙循舊弊。如有一二年水旱之災數十萬軍旅之費,則將何以處之。爲今之計,銀銅旣非本國所産,錢甁之貨,卒難復行,宜令有司參酌古今,依倣會子寶鈔之法,置高麗通行楮貨,印造流布,與五綜布相兼行使。」又請,置冶官,鑄鐵以資國用,事竟不行。
○都堂請,籍水陸軍丁,仍帶號牌。
○三道水軍都體察使王康請,開蓴堤渠,以通漕運。調發楊廣道丁夫,浚之,不克。
○我太祖獻議,遣人,榜諭東女眞諸部落。於是,歸順者三百餘人。
○八月。大司憲金湊等上疏,請發五道丁夫,築內城。從之。
○置澄源堂。又立春坊院。
○日本九州節度使源了浚遣使來朝,歸我被虜民六十八人。
○乙丑。地震。
○憲府上疏曰:「先王之制謹嚴於嫡庶之分,嫡子然後得以承襲父爵,其餘支子則不得與焉。若宗子無子而亡,則衆子之次者乃得襲爵。本朝先王親子之後,不論嫡庶,不辨親疎,一皆封爵,實非聖人制禮之意也。且所謂承襲者,父歿,然後繼其位也,今也,父在,而子亦封君,一家之子,不論多少,皆得封君,不惟嫡庶無等,有乖於禮。亦不可以有限爵祿封無窮之子孫也。又恐,其間賢不肖混淆,不逞之徒以宗戚爲口實,而禍亂或興也。請令攸司考核宗籍,凡爲先王親子之後正派嫡長者,及殿下之伯叔親弟及親衆子,乃許封君,其封君之後,許令長子襲爵,其出入起居,一依古制,毋得輕易,其族屬疏遠,而已封君者,悉收告身,其中擇有才幹者,於文武隨才任用,以遵先王之制,以別宗族之親。」不報。
○都評議使司上疏曰:「自古,天子之配爲后,諸侯之配爲妃,天子之女,謂之公主,諸侯之女,謂之翁主,上下之禮不敢紊亂,所以定名分而別尊卑也。我國家近代以來紀綱陵夷,不循禮制,后妃翁主宅主之稱或出時君之所欲,或因權勢之私情,皆失其義。至於臣僚妻室之封祖宗之贈,俱無定制,乞皆更定。」從之。
○遣判內府寺事金之鐸如京師,獻馬二千五百匹。
○王御經筵,謂兼禮曹判書閔霽曰:「聞禮曹定服色刪佛事,然乎。不貴異物,實是良法。予亦衣綿布矣。若佛事,乃先王所爲,予何敢擅罷耶。」
○九月。倭寇南陽。楊廣道都觀察使安景良遣兵,擊却之,擒十五人以獻。
○憲府劾工曹摠郞朴全義不能防閑其母與僧通。王特命宥之。
○大司憲金湊曰:「糾正朴子良等不迎執義禹洪得,又譏憲官爲曠職,以下陵長。請罪之。」下子良等于巡軍,鞫之,子良曰:「李穡禹玄寶本同一罪,本府論穡謀絶王氏之罪,不幷論玄寶,以其子洪得爲執義也。洪得論穡罪,則是卽論其父也。與同列論父之黨,不卽辭去,是不有其父也。其父謀絶王氏,知而不諫,是不有王氏也。是無父無君之人也,何以迎爲。又頃者,命省憲刑曹議玄寶等罪,乃以罪疑惟輕論。然謀迎辛禑以絶王氏,送彝初於上國,將害本國,罪之大者。省憲刑曹不能糾治,反從輕論,故曰曠職。」萬戶柳曼殊謂子良曰:「所司論玄寶等罪,密封以啓。若等何由知之。」子良曰:「聞諸糾正安升慶。」乃收升慶,鞫之,升慶曰:「前此,詣鄭道傳第,問曰:『聞先生上書言事甚切,然乎。』道傳曰:『然,』具言書中之事。後,又問道傳曰:『近者,省憲刑曹論禑昌彝初之黨,具密封以聞。先生見乎,否耶。』道傳曰:『若等以禑昌彝初之黨爲大惡,然其事已矣。』吾所聞,止此爾。」乃杖子良,升慶配水軍。
○以瑀領三司事,我太祖判門下府事,沈德符爲門下侍中,鄭地判開城府事,柳玽爲藝文館大提學,鄭道傳爲平壤府尹。
○省憲刑曹上疏,劾鄭道傳陰誘糾正,非毁臺諫,請置極刑,王以功臣宥之。復疏論曰:「道傳濫居功臣之列,內懷姦惡,外施忠直,染汚國政。請加其罪。」王放歸其鄕奉化縣。
○遣世子奭如京師,賀正。
○省憲刑曹論列立子昌迎辛禑及宗衍彝初益富之黨以聞。王召鄭夢周尹虎柳曼殊金湊等議,湊曰:「曹敏修回軍,問於李穡,穡曰:『父有國而傳子,理之常也。』敏修從其言而立昌,則穡之罪明矣。」夢周及正言金汝知等曰:「敏修昌之近親。欲立昌者,敏修之志。當是之時,穡雖欲立宗室,敏修之志,其可奪乎。則穡之罪,應末減矣。」王然之,命曹敏修邊安烈,籍其家,李乙珍,照律斷罪,池湧奇朴可興,依舊付處,禹仁烈王安德朴葳,外方從便,餘皆京外從便。夢周啓王,著令曰:「今後,復有論劾者,以誣告論。」
○冬十月。親祀大廟。
○遣判宗薄寺事宋文中,報聘于日本九州節度使源了浚。
○判開城府事鄭地卒。地少有大志,姿魁偉,性寬厚。爲將,好讀書,通大義,凡出入,常以書籍自隨。彝初之獄,逮繫淸州,不服曰:「李侍中仗義回軍,吾以伊霍故事諷侍中,深有意爾。復何黨彝初歟。」言必誓天,辭旨感慨。竟以水災免,退居光州,至是,被召,未赴而卒。
○罷修內城。
○御經筵,講貞觀政要。至唐太宗欲重討高麗,房玄齡上表諫之之語,左代言李詹白王曰:「我國自古能守臣節。昔,梁武帝爲侯景所逼,而我遣使往朝,至則市朝鞠爲茂草,使者見而泣。侯景執之以問,答曰:『不如古昔盛時,是以泣。』侯景義而釋之。唐玄宗被祿山之禍,西幸蜀道,而我使往蜀,玄宗喜,親製詩,賜之。此皆載在簡編,昭然可觀。至若元末,北遷上都,而奔問猶謹,此臣等所親見也。故固守臣節,他國莫及。況今堂堂天朝,安敢稍違臣節。」知門下金士衡曰:「我國僻在遐陬,山川險阻,若能謹修侯度,誰敢侮之。」王深納其言。
○省憲上書,論開城尹趙胖擅奪公田之罪。王曰:「卽位之初,胖奉使上國,且辨彝初誣罔以釋帝疑。只令削職,流于竹林。」時人以爲,胖發彝初事,當路者忌惡,諷憲司中之。
○省憲交章,再論鄭道傳曰:「道傳家風不正,派系未明,濫受大職,混淆朝廷。請收告身及功臣錄券,明正其罪。」王命收職牒錄券,移配羅州,其子津湛,亦皆廢爲庶人。密直副使南誾力不能救,稱疾自免。
○遣判軍器寺事金久住如京師,獻火者二十人。
○十一月。親祀積慶園。
○以權仲和成石璘爲三司左右使,安翊判開城府事,趙仁瓊爲密直副使。仲和與鄭地坐彝初事,得罪,至是,皆復職,蓋欲官禹氏之漸也。
○日本國源了浚遣使來。
○召還李穡李崇仁。
○左代言李詹獻九規:「一曰養德。三代之時,人君必有師傅保之官。故周官曰:『立太師太傅太保,玆惟三公。論道經邦,燮理陰陽。』易曰:『果行育德。』又曰:『節飮食,愼言語。』蓋事之至近而所係至重者,莫過於飮食言語。在身爲言語,於天下則凡命令政敎,出於身者,皆是愼之,則必當而無失。在身爲飮食,於天下則凡貨財資用,養於人者,皆是節之,則適宜而無傷。推養身之道而養德養天下,莫不然也。後世,作事無本,知求理而不知正君,知規過而不知養德。殿下旣以經筵官爲師,當委以傅保之任,凡宮中言動服食,皆使經筵官知之,戲言過擧,應時諫止,隨事箴規,則可以涵養氣質,薰陶德性矣。二曰慮事。臣聞,幾者動之微,善惡之所由分也。蓋動於人心之微,則天理固當發見,而人欲亦萌動乎其間矣。書曰:『惟幾惟康。』又曰:『勑天之命,惟時惟幾。』易曰:『作事謀始。』又曰:『惟幾也,故能成天下之務。』夫事有先後,而慮者處事精詳之謂也。事物之來,有以應接,而於獨知之地尤加省察,然後事得其序,物得其和,禮樂興焉,鬼神感焉。不然則反是矣。『嗚呼。不慮胡獲。』伊尹告太甲。『慮善以動。』傅說戒高宗。今,玆小臣所陳,亦不爲無據,伏惟,殿下裁之。三曰改過。易益卦象曰:『君子以見善則遷,有過則改。』夫人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昔者,成湯改過不吝,孔子曰:『過則勿憚改。』人主居萬民之上,享一國之榮,驕奢遄至,淫泆易來。此或不察,必至於過差矣。謂宜出一言,而宰相不可,則當察之,委身而順之。若黽勉順之,而曰:『姑且如是,而事終不爾。』則是吝之也。行一事,而省憲不可,則當察之,捨己而從之。若隱忍從之,而曰:『業已爲之,而不宜中止。』則是憚之也。人莫難於知過,莫甚難於改過。伏惟,殿下愼其所存而已。四曰敦本。天爲萬物之本,而物亦各自有本。論一己,則身爲理天下之本。論五常,則孝悌爲行仁之本。論爲天下國家,則誠爲九經之本,且民爲邦本,而農爲養民之本也。有子曰:『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正謂此耳。夫禮失之奢,喪失之易,而其本則儉戚而已。仁流於姑息,孝敗於狎褻,而其本則愛敬而已。恭惟,殿下立法祛弊以布初政,而有獻議者,省徭役,禁淫祀,且請行三年之喪以敦愼終之義,而其儉戚之風則殊未之見也。頃者,殿下憫囚徒之冤滯,數布寬恩,且令中外始置家廟之法,以勸追遠之道,而其愛敬之實,則抑未可知也。法制之類此者率多。竊思而有得焉,夫上所以使下者,信也。故曰:『信者人主之大寶也。』今,玆國大妃尙强無恙,殿下誠能夙夜問安,以行文王之孝,以勸之,則民化而敬矣。常時供御,務令裁損,罷無名之費,停不急之務,則寧儉之風興矣。竊惟,孝愼之殿遺像儼然,陟降左右,顧瞻而興哀,則寧戚之化行矣。儉戚愛敬乃喪禮仁孝之本,信之一字所以行儉戚愛敬之本也。其法制之未盡行者,當躬行以率之,堅如金石,信如四時。務敦本之敎,行抑末之令,則浮靡之俗可變,而澆訛之風可弭也。五曰謙己。天道虧盈而益謙,人道惡盈而好謙。故聖人序卦,大有之後受之以謙。古之明君卑以自牧,虛以受物,故高而不危,滿而不溢,以致國祚之綿長也。不然則反是。今,殿下每出言,必先曰:『予不敏,且不讀書,不更事,何足以知之。』然後以及他說。臣愚以爲,是乃自知明,而無矜己誇人之失也。人亦孰不樂告以善哉。一言可以興邦,是心足以王矣。臣猶記,在玄陵朝,爲正言,以臨報平近史官,具疏以聞。時,方興土木,役民於影殿,疏未柝,而臆以爲多是事也,怒氣甚盛,及柝而乃他事也,則反曰:『吾固知豎儒淺近之言耳。』當時勉强從之,逆料物情而不中,不嗜善言而自足,是乃驕吝之心也。誠願,殿下秉心不驕,行己謙抑,終始不渝,則謙而又謙,忽自不知,其入於道矣。六曰施仁。其施之之方,自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自有等殺,不可混施也。殿下常自謂:『予之過,固在於仁慈。』臣愚以謂,此誠天地生物之心,生民永賴之本,非過失也。但有優游與果斷之異耳。譬如仁慈路頭也,優游果斷二岐也。從仁慈而出於果斷,則應機酬酢,事無執迷之惑矣。入於優游,則臨事罔知所措,終爲倒行逆施之擧矣。殿下有仁慈之美意,當兼行制事之義節文之禮是非之智,一日萬幾惟斷是成,則民安物阜,開壽域於四方矣。昔,帝堯克明俊德以親九族,平章百姓以致時雍,是乃施仁之序也。齊宣王功不至於百姓,而不忍過堂之一牛,是乃仁之失序也。伏惟,殿下法帝堯而戒齊宣,捨優游而取果斷,則施仁之序不紊,仁慈之路不差,可以入德矣。七曰比類。臣竊見,殿下有意於貞觀之理,讀政要者,于今二年矣。凡物必有其類,比而同之,則未有大相遠者。切惟,太宗之爲燉煌公,卽殿下之爲定昌君時也,貞觀元年,卽殿下卽位之年也,比古死刑除其大半,卽殿下之仁慈也,上畏皇天,下憚群臣,卽殿下之謙己也,引諸學士,講論文籍,卽殿下之經筵也,呑蝗數枚,卽殿下之憂旱也,樂聞諫諍,卽殿下之求言也。群臣之磬竭心力,知無不爲,如玄齡者有之,轉籌帷幄坐安社稷,如如晦者有之,處繁理劇,如戴胄者有之,以諫諍爲己任,如魏徵者有之,激濁揚淸嫉惡如讎,如王珪者有之矣。然太宗自武德以前,經略四方,戰勝攻取,則與殿下潛邸時異矣,除隋之亂,草創唐室,則與殿下一姓再興異矣。貞觀中,終歲斷死刑纔二十九人,則今日之䍦刑者多矣。弘文之講論或至夜分,而今日之經筵或作或輟矣。殿下之謙己,果以未副天意人望爲念乎。殿下之憂旱,果能如忘物之成疾乎。太宗末年,諫者頗有忤旨,殿下之求言,果不如是乎。群臣之陳事千里,如對面語,果如玄齡乎。勸行仁義,綽有成效,果如魏徵乎。犯顔執諫,果如戴胄乎。一言而感人主,果如王珪乎。今,旣比類而同之,而其異者不可不慮也。太宗末年,魏徵上疏,論比貞觀初,漸不克終,凡十條,今日卽貞觀之初,今日以後,則不克終之幾也。殿下自謂,與太宗孰愈。以太宗之英明,而魏徵之說,如是之切也,臣竊比焉。惟殿下裁之。八曰明政。賞罰國之大柄,苟或僭濫,民無所措手足矣。古先哲王爵人於朝,刑人於市,皆與衆共之。故賞者不德君,罰者不怨上,以其功罪之攸當也。故賞曰天命,刑曰天討。今,殿下之賞善罰惡,未盡出於天道之無爲,抑有說乎。今人謂事之無大得失者,曰:『可東可西。』臣竊以爲甚無謂也。夫天下之理公私而已耳,天下之道善惡而已耳。其兩立,而不相容,如薰蕕氷炭之相反也,而共指而通稱之可乎。有議人者曰:『某人雖有某功可賞,然有某罪可罰也。』則人主罔知所施。若其功輕罪重,罰之可也,罪輕功重,賞之可也,功罪相等,較其錙銖斷之可也。殿下當於賞善罰惡之時,心無二致,務要果斷,則可東可西之說,何足慮乎。伏惟,殿下防其害隙,開其利本,顯罰以威之,明賞以化之。威立,則惡者懼,化行,則善者勸矣。九曰保業。國家重器也,得之至難,守之甚艱,要在夙夜兢惕,修德行仁,以保先王之業而已。夫保業之術無他,如守臣室。今,人有巨室於此,將以傳之子孫,爲無窮之規,則必固其堂基,壯其柱石,强其棟梁,厚其茨蓋,高其垣墉,嚴其關鍵,旣成,又擇子孫之良者,使謹守之,日省而月視,欹者扶之,弊者補之,如是,雖千百年,無頹毁也。夫民者國之堂基也,禮法者柱石也,大臣者棟梁也,百吏者茨蓋也,將帥者垣墉也,甲兵者關鍵也。是六者不可不朝念而夕思也。夫人君謹守祖宗之成法,苟不隳之以逸欲,敗之以讒諂,則世世相承,無有窮期,及夫逸豫以隳之,讒諂以敗之,神怒民怨,遂至顚沛而不振矣。臣不敢遠引古昔,請以僞朝之事言之。僞辛以猜忌狂暴,竊我重器,恣行無度,又不量力,師出無名,至使生釁於大國,罪盈惡積以底滅亡。向,使僞辛小心恭己,謹守法度,而不借大臣回軍之力定策之功,則天命未可知也,殿下之今日亦未可期也。詩曰:『殷鑑不遠,在夏后之世。』伏惟,殿下遵聖祖之成憲,戒僞朝之覆轍,以保中興之業。」
○十二月。憲府劾,漢陽府尹柳爰廷媒其子而自娶,又奉使京師,恣行買賣,削職流之。爰廷本無子者。
○遣前牧使曹仲生如京師,獻馬一千匹。
○帝遣宦者康完者篤等來詔曰:「三韓之地君臣悖亂,二紀于玆,幸而無爭城野之戰,民安市鄕。舊歲,來告:『乃王氏苗裔君主斯民。』今,特遣使往勞,以觀署政何如。」因賜紵絲綾絹二百匹。王分賜宰相有差。
○以李穡爲韓山府院君,禹玄寶爲丹山府院君,韓蕆判開城府事,姜淮伯爲政堂文學兼大司憲,尹就知密直司事,安景恭爲藝文館提學,禹洪壽同知密直司事,成石瑢爲密直副使。加賜我太祖及沈德符鄭夢周安社功臣,偰長壽趙浚成石璘定難功臣號。
○量移鄭道傳于奉化。
○是歲,宜州大枯樹復生。時,人以爲我太祖開國之兆。
壬申四年大明洪武二十五年。
编辑春正月。宴詔使于壽昌宮,下密直使李恬于巡軍。先是,八關會重房不禮於密直司,遂構隙,交章相訟,王皆留中不下,恬深嗛之。至是,王宴罷將入內,恬因醉跪王前,引王裾曰:「殿下不念定昌君時歟。國事將日非矣,何信豎兒之言,而輕大臣之書乎。」遂脫帽投地曰:「願還王此帽。」王益怒,蹴破之,厲聲曰:「恬使酒乃爾耶。」遂下獄。恬謂巡軍萬戶柳曼殊曰:「爾位至宰相,負不孝不友之名,臺省再論汝矣,何罪我歟。我敢諫非罪,亦非使酒。」曼殊慚赧俯首。旣而,萬戶裴克廉等至,恬迎謂曰:「曼殊幾殺我,今見公輩,吾得生矣。」遂加鞫問,恬尙以爲:「諫君之禮當如是耳。」克廉等啓王曰:「恬實使酒。」王怒,囚千戶金龜聯提控鄭之度,罷克廉曼殊等萬戶,以贊成事趙浚判開城安翊藝文館大提學柳玽知門下金士衡代之,命省憲,與巡軍同鞫。
○宥王安德禹仁烈朴葳任便居住,朴可興池湧奇外方從便。
○諫官上疏論李恬不敬,請置極刑,我太祖啓曰:「恬實有罪,然其言出於狂直,請貸之。」王杖恬一百,流合浦。
○憲府劾柳曼殊不侍母奉養奪諸弟田民,請治其罪,不聽。憲府再論,只削鷹揚軍上護軍。
○新置朔方道鎭溟倉。
○以柳曼殊判開城府事,權仲和爲門下贊成事,趙浚爲三司左使,安翊爲門下評理,朴遠爲密直使,李崇仁知密直司事,金受益同知密直司事。
○初置書籍院,掌鑄字印書籍。
○二月。人物推辨都監定奴婢決訟法。
○作解慍亭。
○遣永福君鬲贊成事權仲和如京師,謝恩。
○禮曹言:「每當朝會,禮畢,上坐殿而百官先出,非禮也。請自今禮畢上起入內,群臣鞠躬祗送訖以次出,又上御報平廳,刑官親啓斷獄。」從之。
○丙子。彗星見,長竟天。
○兀良哈及斡都里來朝,爭長。斡都里曰:「吾等之來,非爭長也。昔,侍中尹瓘平吾土,立碑曰:『高麗地境。』今,境內人民皆慕諸軍事威信而來耳。」遂不與爭。太祖享兀良哈斡都里於第,以其誠服也。斡都里卽東女眞也。
○倭寇慶尙道仇羅島,萬戶李興仁擊破之,獲戰艦以獻。賜米二十碩。
○三月。通事李玄回自京師報世子還,王喜,厚賜之。我太祖出迎世子黃州,遂畋于海州,墜馬病篤。王連遣中使問候,獨鄭夢周聞之,有喜色。
○斡都里兀良哈等諸酋長,皆授萬戶千戶百戶有差,賜衣服馬匹,又牓諭諸部落,招撫之。
○慶尙道水軍萬戶車俊獲倭船一艘以獻,王賜帛。
○乙巳。王世子至自京師,都堂迎于金郊,百官班迎于宣義門外。帝特加寵待,序世子於公侯之次,賜宴內殿者凡五。又命千官日開宴慰,賜黃金二錠白金十錠表裏百匹,從官以下,賜銀帛有差。
○帝置前元梁王子孫愛顔帖木兒等于耽羅。
○夏四月。諫官金震陽李擴李來李敢權弘柳沂等論三司左使趙浚前政堂文學鄭道傳前密直副使南誾前判書尹紹宗前判事南在淸州牧使趙璞等曰:「鄭道傳起身賤地,竊位堂司,欲掩賤根,謀去本主,無由獨擧,織成萋斐之罪,連坐衆多之人。又有趙浚亦於一二卿相間偶起嫌讎,與道傳同心,相扇變亂,賣弄權勢,誘脅諸人。於是,患失乾沒之輩,希旨生事之徒,響應而作。其中南誾南在等爲扇亂之羽翼,尹紹宗趙璞等爲造言之喉舌,唱和而起,廣張罪網,施刑於不可刑之人,求罪於本無罪之地,衆心危懼,咸怨咨嗟。一以傷天地生物之和,二以傷殿下好生之德。殿下若曰:『浚爲功臣,雖有罪當恕。』則臣等又竊聞,去年戊辰,開國伯立殿下之心已發於回軍之日,而浚不在軍中,其不參其議,亦明矣。至己巳冬,開國伯立殿下之策,已定矣,浚則却之而言他,賴開國伯不許之,故殿下得以立焉。執此論之,前,不參於始議之日,後,欲沮其旣定之策,謂之殿下功臣,可乎。浚若曰:『吾嘗無此言。』不惟左右諸相聞之,天高聽卑,昭然可畏,焉能廋哉。若浚者其言如彼,其心可知。然則不惟不得爲功臣,實爲大不忠之臣也。夤緣僥倖,反得功臣之名,齒於功臣之列,寫容垂耀,與大功臣無異,超資受職,與眞功臣十倍,榮莫大焉。曾不思遷善掩罪,猶復陰與羽翼喉舌之輩無時聚謀,臣等切畏,必有不遂所圖之恨,而不忠之論有所生焉。不如早爲之所,無使滋蔓也。臣等又聞,浚於上前詐泣詐哀,外示遷善之狀,內要寬罪之計,此乃僞悔也。殿下天性正直,以爲實然,臣切恨之。浚當姦計方肆之初,天誘其衷,遂悟昨非而悔之如是,則其悔也,誠眞矣,厥今,其同惡唱和之輩幾乎垂趐,而衆怒群猜極矣,安得不如是,而免其罪乎。此實不得已而然也,非僞悔而何哉。若他日,幸復乘勢,其生變有甚於前,必矣。伏望,殿下毋恃而早圖之,可也。又臣等聞,誾嘗陳言曰:『殿下內多欲而外施仁義。』此言何謂也。且誾於國家別無殊功,驟登台府,殿下之賜,大矣,乃因希合浚與道傳之心爲重,故曾無感謝知足之心,敢發輕辱不敬之言,所以激上意而逞其欲也。其用意姦惡如此,誠可畏哉。蓋此人輩,厥罪惟均,殿下若因循不斷,不惟天怒人怨,恐有不可及之後悔也。伏望,令所司收浚與誾在紹宗璞等職牒功券,而鞫問其罪,明正典刑。其道傳,仍於貶所典刑,鑑後。」疏上,知申事李詹啓,王依申,流浚遠地,削誾紹宗在璞職,亦流遠地。道傳亦在流中,而詹遺忘不錄,震陽等據依申,遣人于奉化,執道傳,囚于甫州。
○憲府劾判典校寺事吳思忠:「罪與尹紹宗同,乞幷究理。」命削職流遠。省郞又上疏,以爲:「浚等與道傳厥罪惟均,昨上章請誅,而唯道傳特蒙兪允,餘只貶外,罪同罰異。請將浚等,竝置極刑。」王愕然曰:「我初無誅道傳之語。」命楊廣道觀察使先鞫誾等諸人,辭連浚道傳,然後可竝鞫之。
○我太祖自海州至碧瀾渡,將宿焉,太宗馳至告曰:「鄭夢周必陷我家。」太祖不答,又告:「不可留宿於此。」太祖不許,强請,然後力疾,遂以肩輿,夜,還于邸。
○省憲交章,又請誅浚道傳等。時,夢周忌我太祖威德日盛中外歸心,知浚道傳南誾等始有推戴之意,欲乘太祖病篤,圖之。嗾臺諫劾浚道傳南誾及所素歸心者五六人,將殺之,以及太祖,太宗白太祖曰:「勢已急矣。將若何。」太祖曰:「死生有命,但當順受而已。」太宗與太祖弟和壻李濟等議於麾下士曰:「李氏之忠於王室,國人所知,今,爲夢周所陷,加以惡名,後世誰能辨之。」乃謀去夢周。太祖兄元桂之壻卞仲良泄其謀於夢周,夢周詣太祖邸,欲觀變,太祖待之如初。太宗曰:「時不可失。」及夢周還,乃遣趙英珪等四五人要於路,擊殺之。太宗又與和等議,遣恭靖王啓曰:「若不問夢周之黨,請罪臣等。」王不得已下臺諫于巡軍獄,且曰:「流之於外,可矣,不必鞫問。」旣而,命判三司事裴克廉門下評理金湊同巡軍提調官金士衡等鞫之。左常侍金震陽曰:「夢周李穡禹玄寶遣李崇仁李種學趙瑚謂臣等曰:『李判門下恃功專擅,今,墜馬病篤,宜先翦羽翼趙浚等,然後可圖也。』」於是,囚崇仁種學瑚于巡軍獄,旣而,流震陽及右常侍李擴右諫議李來左獻納李敢右獻納權弘及執義鄭煕掌令金畝徐甄持平李作李申及崇仁種學于遠地。按律者言:「震陽等罪當斬。」太祖曰:「予不嗜殺,久矣。震陽等承夢周指嗾耳,豈可濫刑。」曰:「然則痛杖之。」太祖曰:「旣已寬之,何杖之有。」震陽等由是得免。大司憲姜淮伯以淮季之兄得不坐,右正言柳沂亦以病免。
○召還趙浚等。
○以裴克廉守門下侍中,趙浚爲贊成事,偰長壽判三司事,李元紘金士衡爲三司左右使,李豆蘭知門下府事,我恭靖王判密直司事,趙珪爲密直副使,尹師德知密直司事,閔開兼大司憲。
○梟夢周首于市,揭榜曰:「飾虛事,誘臺諫,謀害大臣,擾亂國家。」夢周迎日縣人。爲人豪邁絶倫,有忠孝大節。少好學不倦,精硏性理之學,深有所得,講說發越,超出人意。我太祖素器重,每分閫,必與之偕,屢加薦擢,同升爲相。時,國家多故,機務浩繁,夢周處大事,決大疑,不動聲色而左酬右答,咸適其當,多所張設,時稱王佐之才。
○流知申事李詹于結城,右副代言李士穎于南原。
○門下侍中沈德符守侍中裴克廉請罷諸道觀察使,復按廉使,罷節制使經歷都事,復掌務錄事,且罷新定監務諸驛丞諸道儒學敎授官資贍楮貨庫人物推刷都監東西遞運所水站及戶口成籍牛馬烙印州郡鄕社里長等法,又令各司,凡受稟事,皆令直報都堂,勿隷六曹。
○放李穡于韓州。
○我太祖麾下軍官上疏,請籍鄭夢周家産,幷治其黨,從之。廢李崇仁趙瑚李種學種善金震陽李擴爲庶人。
○以沈德符判門下府事,我太祖爲門下侍中,李元紘爲政堂文學,鄭煕啓判開城府事,崔乙義爲密直使,李彬張思吉金仁贊同知密直司事,我太宗爲密直提學。
○除軍官三年喪。
○五月。我太祖辭,不允。
○賜金綣等三十三人及第。
○太祖又上書辭。
○罷給田都監,歸之戶曹。
○司憲府上疏曰:「開國伯李太祖舊諱秉心忠直,臨亂不避,戊辰之夏,倡義回軍,以安社稷,己巳之冬,奉詔定策,興復王室,功烈落落,永世不忘。贊成事趙浚性本勁直,好善嫉惡,國耳忘家,臨事盡節。當開國伯定策之際,奮義贊襄,以立殿下,功高一世,礪帶難忘。竝皆誠心奉上,不計功利,進賢退不肖,一革舊弊,復正三韓,一心夾輔。而鄭夢周本係庸人,開國伯以爲達古書生,屢加薦引,代以己職。夢周貪饕富貴,招納貨賂,抗直忤己者,一皆斥去,阿諛諂己者,布列朝廷,無欲不遂,猶以爲不得縱情逞欲,忌憚開國伯所與同心協贊王室者趙浚南誾等,陰嗾臺諫,羅織其罪,置之極刑,將及於開國伯,欲以專權自恣,植黨謀亂,萬一得成其計,專擅國柄,則不唯濁亂朝廷,將必傾危社稷,禍在不測。同謀黨與置而不問,他日禍階,愈可畏焉。其黨與判三司事偰長壽知密直司事李茂同知密直司事李彬禮曹判書金履等與夢周交結黨附,欲以誣陷忠良擾亂國家,宜收職牒,鞫問論罪,鑑後。摠郞安魯生崔關護軍金瞻諂事夢周者也,竝宜收職牒遠流,懲戒後人。」疏上,罷長壽履,命歸田里,其餘,竝罷遠流。
○左常侍金子粹等上疏曰:「前大司憲姜淮伯等羅織無辜,欺罔宸聰,而殿下命一二大臣,窮問得情,金震陽鄭煕等十人皆服厥辜,遠竄于外,獨淮伯與正言柳沂等幸免在家,若不與於其議者,罪同而罰異。願殿下斷以大義,削職遠流以正邦憲。」王不得已只令流外。
○六月。都評議使司執前判三司事禹玄寶及其子知密直司事洪壽典醫副令洪富判事洪康上護軍洪得正郞洪命宗親南平君和壽延君珪寧原君琦益山君敍福原君諮順寧君聃保寧君福及門下贊成事安翊判開城府事金南得密直使崔乙義前淸州節制使王承貴前密直副使都興知申事安瑗左代言柳廷顯右代言許應判事朴興澤前延安府使安俊內府令申元弼摠郞崔咸內官姜仁富流于遠地,使經歷張至和啓王曰:「玄寶等屢干罪犯,過蒙寬宥,猶不改心,乃更謀亂,禍機急迫,未及啓聞,將玄寶等分配于外。臣等聞:『亂臣賊子,人得而誅之。』故敢用先發後聞。」
○都評議使司上言:「禹玄寶洪壽父子本以邪媚之行依阿取容,竊位苟祿,但知其家,不知有國,無一念及於生民,無一言及於公道。頃在僞朝,黨於林廉,廣行賄賂,占奪田民,免於戊辰之誅,幸也。而又玄寶參於金佇得厚之謀,洪壽與於迎立辛禑之議,屢被彈劾,窺免己罪,陰遣尹彝李初等,造飾大言,訴於上國,請親王動天下兵,謀害本國,此實萬世不赦之罪也。近年以來,臺省抗疏論罪者,數矣,但賴殿下寬慈,幸蒙原免,誠宜改行易慮,以報聖恩,顧乃深銜向之論己者,擬欲報仇,朋比夢周,援引私昵謟妄之徒,布列攸司,又與宗親等無時聚謀,誣陷忠良,擾亂國家,罪不容誅。臣等備員相府,以社稷大計不可坐視而不言,故於前日,將罪魁玄寶及其子洪壽等五人黨與南平君和等二十人,已皆逬斥于外,而罪惡貫盈,未厭衆心。伏望,明正其罪,籍沒家産。」王命皆削職遠流,召還鄭道傳南誾。
○憲府言:「近來,臺諫屢上章疏,論柳曼殊不孝不友之罪,上慈不問,寵遇日隆。宜其改心革慮,勵節奉上,猶不懲艾,驕暴日甚,今,若置而不問,懲惡無門,他日禍階,誠可畏焉。請收職牒,鞫問正罪,以快衆心。」王只令流外。又論偰長壽金履責罰大輕,請收職牒遠流,王不得已從之。
○憲府言:「殿下卽位以來,變故相仍,朝廷不睦,此無他焉。賞罰不明,恩義不分之致然也。禹玄寶素無節義,阿世取容,位至宰相,洪壽姦回諂媚,一無所稱,夤緣戚里,寵待優渥,竝宜誠心戮力,恭謹守職,以輔王室也,旣與安烈逆亂之謀,又與夢周陰謀構亂。所犯屢著,罪在難宥,恃殿下數宥之恩,忽社稷安危之計,曾無戒愼,日益驕矜,謀去忠臣,惟事報復,遂使中外相疑,臣隣不戢,竊爲殿下痛心。法者國家之大柄,不可以私撓也。今,都評議使司各名其罪上疏論列,而殿下屈法寬貸,以缺衆心。伏望,殿下計以社稷,斷以大義,明正其罪,垂戒萬世。」王只令削職,流于遠地。
○日本遣使,求藏經,仍獻方物。
○以趙浚爲京畿左右道節制使,南誾爲慶尙道節制使。各道皆如之,使掌其道戎馬。
○遣門下評理慶儀如京師,賀聖節,開城尹趙仁瓊,賀千秋節。
○幸我太祖第,問疾。
○臺諫交章,請禹玄寶罪,留中不下,伏閤力爭。
○以趙浚判三司事,恭靖王爲三司右使,南誾同知密直司事,權仲和商議贊成事,尹虎成石璘爲贊成事,李仁敏判開城府事,慶儀鄭煕啓爲門下評理,金士衡爲三司左使,尹師德判密直事,金用超金乙貴李薿金稛竝爲密直副使,李行爲藝文館提學。
○臺諫上疏曰:「金震陽輩構釁生事以致禍亂者,其謀非一日,其黨非一人。今,又因仍姑息置而不問,則臣等恐群疑無自而釋,衆心無自而安,變故之生,姦邪之作,將不弭矣。願將震陽等究問罪狀,隨其輕重,以明其罪,以斷厲階。」王命更勿鞫訊,但據前日獄辭,分其輕重以聞,臺諫論劾不置。於是,杖震陽一百,移流遠方,洪富洪壽,削職遠流,永不敍用。
○遣門下評理金湊如京師,請誥命,至肅州,聞王廢,乃還。
○王聞皇太子薨,欲發喪,廷臣啓曰:「皇太子未成爲君,不可服喪。」於是,輟朝三日,百官布帶。
○復置諸道州郡儒學敎授官。
○秋七月甲申。召我太宗及司藝趙庸曰:「予將與李侍中同盟,卿等聽侍中言,草盟書而來。」且曰:「必有故事。」庸對曰:「盟不足貴,聖人之所惡。若列國同盟,則古有之,君與臣同盟,則無經籍故事可據。」王曰:「第草之。」庸與太宗就太祖,傳如王敎,太祖曰:「予何言哉。汝當以上敎起草。」庸退草之曰:「不有卿,予焉至此。卿之功與德,予敢忘諸。皇天后土在上在旁,世世子孫無相害也。予所有負於卿者,有如此盟。」庸與太宗進草於王,王曰:「可。」
○復以鄭道傳爲奉化郡忠義君,趙胖知密直司事。
○辛卯。王遜于原州。尋,移杆城郡,封恭讓君。後三年甲戌,薨于三陟府,後,追封恭讓王。贊曰:「當禑盜據王位,是時,已無王氏矣。歷十有六年之久,禑淫酗肆虐,昌又昏弱,天不使狂狡之童奸穢名器,待有德而畀之。其意昭然,忠臣義士必欲求王氏之後而立之。於是,恭讓王不離軒席之上,起而登寶位,王氏之祀旣絶而復續,王氏之國旣亡而復興。是宜推誠勳賢,納忠容諫,相與共圖惟新之治也,柰何惟姻婭挾憾之訴婦寺徇私之請,是聽是信,疎忌元勳,陷害忠良。政事悖亂,人心自離,天命自去,使王氏五百年之宗社不祀忽諸,悲夫。」
百官奉國璽,置于王大妃安氏殿,聽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