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麗史節要/卷十七
高宗四
编辑辛亥三十八年宋淳祐十一年,蒙古憲宗元年。
编辑春正月。王在梯浦宮,宴蒙使洪高伊。高伊曰:「國之北鄙殘破已甚,如家無藩籬。何可復都舊京。宜據江自固。我當歸奏,無令東擾。」王悅,待之彌厚。王還壽昌宮。蒙使從之,不及乃曰:「國王不待我而行。我將還歸。」王駐輦以待。蒙使佩弓矢,馳突而至。見者莫不寒心。父老出迎都門外,皆泣再拜呼萬歲。王命館伴宴蒙使。蒙使曰:「爾國旣降,欲就陸,何以城爲。」對曰:「宋賊船往來。故築城以備。實無他也。」蒙使乃還。
○崔沆獻酒饌于王,召諸王公侯同宴。蓋慶蒙使和親而退也。
○平章事任景肅致仕。以鄭晏知門下省事,薛愼柳韶趙修竝爲樞密院副使,李仁孝金起孫爲左右僕射。
○二月。崔沆黜巫覡于城外。
○遣同知樞密院事崔璟上將軍金寶鼎如蒙古。
○三月。樓橋北里二百餘戶火。
○崔沆流繼母大氏于海島,尋毒弑之。初,沆令夜別抄皇甫昌俊等投大氏子吳承績于海。會,夜黑潮退,承績得不死。祝髮,潛入皆骨山,寄書于母。母家奴至密城,洩於人。副使李舒聞之以報沆。沆大怒,索承績,投之江,斬昌俊等六人。大氏族黨及諸奴婢,或殺或流凡七十餘人,時人哀之。舒以功超拜軍器監。自是,凡有私憾者皆誣告某人謀亂以邀賞,及鞫,無驗。沆之信讒如此。沆又遣將軍宋吉儒于白翎島,沈樞密院副使金慶孫于海,以承績之姻親也。分遣人南界諸道,沈殺配人者過半。慶孫,平章台瑞之子。母夢,五色雲間有衆,環擁一靑衣童,自天墮懷中。遂有娠而生。故初名曰雲來。頭上有起骨龍爪,怒則鬚髮皆立。性莊重和裕,智勇絶人。守龜州,平羅州,功無與比。爲姦賊所害,人皆痛惜。
○夏五月。守司空左僕射孫抃卒。抃初名襲卿,性剛毅,長於吏事,剖決如流,所至有聲。嘗按慶尙,人有弟與姊相訟者。弟曰:「一女一兒爲同産。何姊獨得父母之財,而兒無其分耶。」姊曰:「父臨絶,擧家産付我。汝所得者,緇衣冠各一繩鞋一兩紙一卷而已。文契具存,胡可違也。」訟之積年未決。抃召二人至前,問曰:「若父沒時,母安在。」曰:「先亡。」「若等,於時,年各幾何。」曰:「姊已有家,弟方髫齔。」抃因諭之曰:「父母之心於兒女均也。夫豈厚於長年有家之女,而薄於無母髫齔之兒耶。顧兒所賴者,姊也。若遺財與姊等,恐其愛之或不至,養之或不全耳。兒旣長,則用此紙作狀,服緇衣冠,履繩鞋以告於官,將有能辨之者。其獨遺四物,意蓋如此。」弟與姊聞而感悟,相對而泣。抃遂中分與之。抃以妻派聯國庶,不得拜臺省政曹學士知制誥。妻嘗謂抃曰:「公因我系賤,不踐儒林淸要。敢請棄我,更取世族。」抃笑曰:「爲己仕宦,棄三十年糟糠之妻,吾不忍爲也。況有子乎。」遂不聽。
○參知政事鄭晏與門生郞將林葆內侍李德英威州副使石演芬論時事曰:「人命至重。崔令公何殺人乃爾。」後德英演芬會飮葆家,共稱:「前日恩門言誠是也。」葆妻兄家奴聞之,訴于沆。沆與晏素不協,及執政,欲收人望,外雖禮貌,內實猜忌。及聞是言,大怒曰:「鄭公本有異心,誹謗吾事,其將構亂乎。」遂籍其家,流于白翎島,尋遣人沈殺之。晏性聰警,陰陽算術醫藥音律,無不精曉。然好奢侈,第宅器皿極華麗,以珍羞事權貴,又佞佛。
○六月癸卯。太白晝見經天。
○以朴暄家爲淨業院,集城內尼僧居之,築垣墻禁出入。先是,僧尼雜處閭閻,有醜聲。
○秋七月。遣少卿林惟式郞將趙元奇如蒙古。
○冬十月。蒙古使將困洪高伊等四十人來。王出迎于梯浦。皇帝新卽位,詔王親朝及還舊京。
○命宰樞及文武四品以上議答詔。或言太子親朝,或言王老病未得親朝爲辭,待更詰,乃遣太子親朝未晩。
○閏月。平章事李子晟卒。子晟性剛烈,有勇力,善射御。自平東京之後,將士日集其門,恐爲權貴所忌,謝疾杜門。人稱知幾。
○平章事蔡松年卒。松年姿端秀,性和平。以御殿行首拜郞將,久不改銜。崔忠獻問其故,不答。旁有人曰:「其父未拜參。若改銜,出朝路,恐乃父望見不知其子而下馬走避耳。」忠獻義之,拜父參職。
○十一月。城金州以備倭寇。
○十二月。命崔沆封侯立府。沆讓不受。
壬子三十九年宋淳祐十二年,蒙古憲宗二年。
编辑春正月。遣樞密院副使李峴侍郞李之葳如蒙古。
○二月乙卯朔。日食。
○崔沆獻酒饌于王,召諸王宴于大內。
○三月。崔沆分日宴諸王宰樞文武四品以上于其第。
○夏四月。樞密院副使張純亮卒。純亮性耿介,徇公忘私,以戰功顯。
○賜柳成梓等三十三人明經五人恩賜六人及第。
○五月。始營昇天府城廊。
○東界兵馬使奏東眞兵二千入境。
○六月。崔沆獻酒饌于王,宴諸王宰樞於其第。
○秋七月。蒙古遣多可阿土等三十七人來,審出陸之狀。初,李峴之如蒙古也,崔沆謂曰:「若詰問出陸,宜答以今年六月乃出。」峴未至蒙古,東京路官人阿毋侃通事洪福源等請發兵伐之,帝已許之。及峴至,帝問:「爾國出陸否。」對如沆言。帝又問:「留爾等,別遣使審視,否則如何。」對曰:「臣於正月發程,已於昇天府白馬山營宮室城郭。臣敢妄對。」帝乃留峴,遂遣多可等來,密勑曰:「汝到彼,國王出迎于陸,則雖百姓未出,猶可也。不然則速回。待汝來,當發兵致討。」峴書狀官張鎰隨多可來,密知之,具白王。王以問沆。對曰:「大駕不宜輕出江外。」公卿皆希沆意,執不可。王從之。遣新安公佺出江迎之,請蒙使入梯浦館,王乃出見。宴未罷,多可等以王不從帝命怒而還昇天館。時人謂沆:「以淺智,誤國大事。蒙兵必至矣。」
○崔沆獻酒饌于王,宴諸王宰樞於其第。
○分遣諸山城防護別監。
○八月。崔沆遣羅得璜河公叙李瓊崔甫侯爲各道宣旨使用別監。初,崔怡遣得璜等于諸道,民甚苦之。故沆初秉政,欲得人心,皆罷之。至是,復用。人皆憤之。
○立充實都監,點閱閑人白丁,補各領軍隊。
○九月。王乘崔沆所獻新輦,幸王輪寺,出大府銀三十斤,賜造輦工匠及沆蒼頭,仍許蒼頭四十六人著幞頭。舊例,唯諸王宗室宮宅蒼頭許著頭,謂之紫門假著。權臣蒼頭著幞頭,始此。是後,凡權勢家奴皆著之。
○崔沆宴宰樞于其第,擊毬觀射。
○冬十月。復置西京留守官。自畢賢甫之亂,西京廢爲丘墟,至是始置。
癸丑四十年宋寶祐元年,蒙古憲宗三年。
编辑春二月。以崔沆爲門下侍中判吏部御史臺事。沆在家遙謝。
○東眞三百騎圍登州。
○夏四月。北界兵馬使報,狄兵三十餘人入寇。
○原州民被擄入蒙古者還言:「阿毋侃洪福源詣帝所言:『高麗築重城,無出陸歸款意。』帝命皇弟松柱帥兵一萬,道東眞國,入東界,阿毋侃洪福源領麾下兵,趣北界,皆屯大伊州。」
○五月。蒙古也窟大王遣阿豆等十六人來。王迎于梯浦宮,贈金銀布帛有差。
○六月。制曰:「朕以涼德臨莅三韓四十有一載。自丙子辛卯以來,隣敵侵擾,禍亂相仍。專賴晉陽公崔怡輸誠衛社,轉籌制變,至於躬奉乘輿,涉水遷都,社稷安寧,萬世子孫帶礪難忘。嗣子侍中沆承襲家業,應時而起,尊主庇民,一新條令,佐致中興。功勤莫大,宜垂異恩。封侯立府,覃及內外,可大赦境內。」
○崔沆創九曜堂于闕西。及成,王親幸觀之。
○秋七月。北界兵馬使報:「蒙古兵渡鴨綠江。」卽移牒諸道,督民入保山城海島。
○蒙兵涉大同江下馬灘,指古和州。
○永寧公綧在蒙古軍,貽書崔沆曰:「去年秋,皇帝怒大駕不渡江迎使,發兵問罪。吾無計沮之,白帝曰:『臣願將帝命諭本國,令復都舊京,子孫萬世永修藩職。』帝勑臣曰:『汝與本國宰臣歸到爾國,諭以朕命,使之出陸。國王若出迎,卽當退兵。』今,國之安危在此一擧。若上不出迎,須令太子若安慶公出迎,必退兵。社稷延基,萬民按堵,公亦長享富貴,此上策也。如此,而兵若不退,族予一門。願除狐疑善圖,不失今時,後無悔恨。」李峴亦隨軍而來,貽書云:「吾二年見留,觀其行事,殊異前聞。實不嗜殺人。去今年賜詔,條件固非難事。何不出迎。國家如欲延其基業,可遣一二人出降。今東宮若安慶公出迎陳乞,庶可退兵。願公善圖。」宰樞會議,皆曰:「出迎便。」崔沆曰:「春秋貢奉不絶,前遣三次使价三百人未還,而猶若是。今雖出迎,恐爲無益。萬一執東宮若安慶公,至城下邀降,何以處之。」皆曰:「侍中議是。」出迎議寢。
○八月。習水戰于甲串江。
○校尉大金就率牛峯別抄三十餘人,與蒙古兵戰于金郊興義間,斬首數級,獲馬弓矢氈裘等物。
○蒙古元帥也窟遣人傳詔於王。其詔責以六事曰:「朕欲自白日所出至于所沒凡有黎庶咸令逸樂。緣汝輩逆命,命皇叔也窟統師往伐。若迎命納款,罷兵以還,若有拒命,朕必無赦。」
○蒙古兵陷西海道椋山城。是城四面壁立,唯一徑僅通人馬。防護別監權世侯恃險,縱酒不爲備,且有慢語。蒙人臨城,設砲攻門碎之,矢下如雨。又梯石壁而上,以火箭射,草幕皆延爇。甲卒四入,城遂陷。世侯自縊死。城中死者,無慮四千七百餘人。屠男子十歲以上,擒其婦女小兒,分與士卒。
○遣郞將崔東植致書于也窟曰:「小邦臣服上國以來,一心無二,出力供職,庶蒙庇護,萬世無虞。不圖天兵奄臨,弊邑罔知其由,擧國兢惕。惟大王諒我誠懇,曲賜哀憐。」時,也窟在土山,受書,使人謂東植曰:「帝慮國王稱老病不朝,欲驗眞否。王之來否,限六日,更來報。」東植答曰:「兵間,主上豈能速來。」也窟曰:「爾何能來。」
○謁景靈殿。
○蒙兵三千來屯高和二州之境。候騎三百餘至廣州,焚燒廬舍。
○蒙兵陷東州山城。先是,防護別監白敦明驅民入保,禁出入。州吏告曰:「禾未收穫。迨敵兵未至,請輪番迭出刈穫。」敦明不聽,遂斬其吏。人心憤怨,皆欲殺之。及蒙兵至城下,敦明出精銳六百拒戰,士卒不戰而走。金華監務知城將陷,率縣吏而遁。蒙兵攻門突入,殺敦明及其州副使判官金城縣令,虜其婦女童男而去。
○蒙兵候騎三百餘至全州城南班石驛。別抄指諭李柱擊殺過半,獲馬二十匹。
○九月。遣大將軍高悅致書也窟曰:「小邦不敢違忤聖旨,已於昇天府白馬山下築城郭營宮室。但東北界捕獺人是懼,未得畢構出居。今大軍入境。國人驚駭,罔知所措。惟大王矜恤班師,俾我東民悉皆按堵,則當明年躬率臣僚,出迎帝命。若其虛實,遣一二使价審之,可知也。」仍遺金銀酒器羅紬紵布獺皮笠帶等物。其諸將阿毋侃等亦皆贈遺。也窟拘留悅及崔東植,遣李松茂云:「受爾國諸城降牒而來。」宰樞會議,答曰:「大軍若還,君臣出陸。州縣安往。」
○謁景靈殿。
○忠州倉正崔守設伏金堂峽,候蒙兵至,急擊,斬十五級,奪其兵仗與所虜男女二百餘人。以功除隊正。
○蒙兵十餘騎剽掠甲串江外。
○蒙兵圍春州城數重,樹柵二重,坑塹丈餘,累日攻之。城中井泉皆竭,刺牛馬飮血,士卒困甚。文學曹孝立知城不守,與妻赴火死。按察使朴天器計窮力盡,先燒城中錢穀,率敢死卒,壞柵突圍,遇塹不得出,無一人脫者,遂屠其城。
○高悅還言:「也窟曰:『國王如詔出降,便當回軍。不然,可一戰也。』」
○冬十月。蒙兵圍登州,遂趣金壤城。
○加上大廟九室及十九陵尊諡。
○蒙兵圍楊根城。防護別監尹椿率衆出降。蒙兵選精銳六百,使椿領之,留蒙兵三百鎭之,刈禾備糧餉。椿移書原州防護別監鄭至麟,諭降。至麟不聽,城守益固。蒙兵解圍去。
○李峴與蒙兵攻天龍山城。黃驪縣令鄭臣旦防護別監趙邦彦出降。
○蒙兵陷襄州。
○命宰樞致仕及文武四品以上議却兵之策,僉曰:「莫如太子出降。」王怒,使承宣李世材詰之曰:「遣太子,則可保無後患耶。議從誰出。」宦者閔陽宣進曰:「崔侍中亦可其議。」王怒稍霽曰:「宰樞善圖之。」王又遣世材就崔沆問:「誰可使蒙軍者。」沆奏曰:「此非臣所決。惟上裁之。」
○也窟等圍攻忠州。前少卿鄭壽率二子,自京山府來降。
○十一月。遣永安伯僖僕射金寶鼎致書于也窟阿毋侃亐悅王萬戶洪福源等,遺土物。兼賜書永寧公綧曰:「昔,爾入侍天庭之日,出自誠心,決然獨斷,以一介孤身代三韓萬姓而往者,豈以一身之安危憂樂爲慮哉。但爲國爲家,庶全忠孝耳。十餘年間,險阻艱難千態萬狀,殆不可容說。雖然夙志如彼,能不益殫誠懇永安社稷乎。且邈在萬里外,猶望庇於本國,幸今至此。三韓萬姓冀蒙力護。想爾意何如也。矧又孝誠所格,天地尙有感動。今大王以寬仁字小爲任,苟或見爾孝懇哀哀有不可忍之者,則其有不動心哉。汝當切迫陳達,俾大軍解圍返旆,則非特老人悅懌,擧一國更生矣。其忠孝兩全,流名萬世,正在此時。」
○設八關會,幸法王寺。時,因兵亂,諸道上表者,只南京廣州樹州而已。
○也窟在忠州得病。卜者曰:「久留則難返。」也窟留阿毋侃洪福源守之,率精騎一千北還。永安伯僖等追至舊京保定門外,致國贐禮物,且乞退兵。也窟責云:「國王出江外迎吾使,則兵可退也。」遂遣蒙古大等十人來。王渡江,迎于昇天新闕。夜別抄八十人衷甲以從。蒙古大謂王曰:「自大軍入境以來,一日死亡者,幾千萬人。王何惜一身,不顧萬民之命乎。王若早出迎,安有無辜之民肝腦塗地者乎。也窟大王之言卽皇帝之言,吾之言卽也窟大王之言也。自今以往,萬世和好,豈不樂哉。」遂酣飮而去。王還江都。
○喬桐別抄伏兵平州城外,夜入蒙古屯,擊殺甚衆。校尉張子邦持短兵,手殺屯長二十餘人。
○也窟遣人來,欲置達魯花赤,又令毀城。王致書答曰:「前者,金寶鼎還,大王諭以:『若能出迎使者,卽當回軍。』遂遣蒙古大等以來。竊惟出迎使者,近無其例,況値天寒風勁,以老病之軀,豈敢涉海。然大王之敎,不敢違也。祗率臣僚,出迎使者,意謂大王不違舊約,卽還軍旅。今承明敎,欲留兵一萬,置達魯花赤。若果如此,安得保其無患,復都舊京耶。請寢其事,以惠東民。若毀城事,小邦元來民不露居,又海賊無時虜掠,是用未卽壞去。後當依命。」
○十二月。幸梯浦館,引見阿毋侃使人。
○忠州報蒙兵解圍。時,被圍凡七十餘日,兵食幾盡。防護別監郞將金允侯諭厲士衆曰:「若能效力,無貴賤,悉除官爵。」焚官奴簿籍以示信,又分給所獲牛馬。人皆效死,蒙兵稍挫,遂不復南。
○遣安慶公淐如蒙古。初,宰樞請遣淐乞班師,王不允。參知政事崔璘獨奏曰:「愛子之情,無貴賤,一也。然不幸有死別者矣。殿下何惜一子乎。今,民之存者十二三。蒙兵不還,則民失三農,皆投於彼。雖守一江華,何以爲國。」王不得已而頷之。宰樞欲使僕射金寶鼎從安慶公以行,王以璘代之。凡進奉及饋遺蒙古諸官人永寧公妃主妃母洪福源等金銀布帛,不可勝計。府庫皆竭。科斂百官銀布以充其費。
○盜發厚睿二陵。
○慶尙州道按察副使任柱令州縣聚白馬蹄,造帶以效犀,至有殺馬者。又斂二十升白紵布,民持白金一斤,易布一匹,猶未易得,南民騷然。
甲寅四十一年宋寶祐二年,蒙古憲宗四年。
编辑春正月。謁景靈殿。
○安慶公淐至蒙古屯所,設宴張樂饗士。阿毋侃還師。
○京城解嚴。遣少卿郭汝翼郞將鄭子璵等往候蒙兵還否,兼安撫天龍楊根二城。
○李峴,棄市,籍其家。其子之瑞之松之壽之柏永年,皆沈于海,峴妻妹及壻,竝流于島。峴性貪婪,好傷人。嘗爲選軍別監,多受賄賂,人號銀尙書。及使蒙古,被留二年,說也窟曰:「我國都介于海島,貢賦皆出州郡。大軍若於秋前奄入其境,都人之急,可知也。」因受金牌,導也窟而來,常隨蒙軍,諭降諸城。又劫楊根天龍二城曰:「椋山東州春州等城竝以不降見屠。宜速出降。若守將不許,卽斬以來。」及降,自爲達魯花赤,遂以其民攻忠州,不下。及蒙軍還,峴乃來,其軍中所獲婦女財寶,盡爲己有。銀釵至滿一笥,他物稱是。及誅,有人蹴其口曰:「喫盡幾人銀帛耶。」
○二月。降襄州東州爲縣令,金城爲監務,流天龍城別監趙邦彦黃驪縣令鄭臣旦于海島。
○以鄭準崔坪林景弼竝爲樞密院副使,以忠州山城別監郞將金允侯爲監門衛攝上將軍,其餘有軍功者及官奴白丁,亦賜爵有差。
○蒙古兵船七艘侵葛島,虜三十戶。
○遣使諸道,審山城海島避難之處,量給土田。
○三月。全羅州道巡問使李純孝卒。純孝性淸白,處事如流。嘗使于蒙古,無一物齎還,囊橐皆空。巷婦郵卒皆服其淸節曰:「眞官人也。」
○乙酉。大風,拔木飛瓦。
○參知政事崔珙卒。
○崔沆宴宰樞于其第,觀擊毬戲馬。別抄有以黃金飾障泥,亦以金葉羅花揷馬首尾者。
○遣祕書少卿李守孫四門博士金良瑩如蒙古。拘留三年,死于懿州。
○夏四月。旱。
○謁景靈殿。
○陞忠州爲國原京。
○六月。賜尹正衡等三十三人明經二人恩賜五人及第。
○崔沆宴宰樞於其第,仍宴新及第。
○京城大疫。
○閏月。遣中書舍人金守精如蒙古。
○秋七月。大雨,傷稼,多漂民戶。
○王聞蒙使多可等出來,移御昇天新闕。
○安慶府典籤閔仁解還自蒙古曰:「公初至蒙古,帝以爲實永寧公綧母弟,禮待甚厚。黃驪人閔偁訴於帝曰:『綧非王親子也。且高麗族誅李峴,降城官吏亦皆誅殺。』帝謂綧曰:『汝前稱王子,何哉。』對曰:『臣少養宮中,以王爲父,以后爲母,不知非眞子也。今來使臣崔璘實前日率我入質者也。請問諸璘。』帝以問璘。對曰:『綧乃王愛子,非眞子也。前進表章皆在,可驗。』帝曰:『愛子與親子異乎。』曰:『愛子者養人之子以爲己子也。若所生子,則何更稱愛乎。』帝驗前表,皆稱愛子。帝然之,不問,謂綧曰:『汝雖非王子,本是王親,久處吾土,已爲吾黨,更何歸哉。』奪阿毋侃馬三百匹,賜之。」使車羅大主東國,乃以兵五千來。
○蒙古遣多可等來曰:「國王雖已出陸,侍中崔沆尙書李應烈周永珪柳璥等不出,是爲眞降耶。」仍責誅降城官吏。王召趙邦彦鄭臣旦,乘傳入京,見于多可以示不殺。多可還,附表請罷兵。時,多可紿云:「吾歸,則大兵可回。」國家信之,令州縣護送。於是,擧邑被掠者甚多。
○癸亥。太白晝見經天。
○蒙兵候騎至西海道。
○蒙兵來屯峽溪冠山驛。
○八月。慶尙全羅二道各遣夜別抄八十人守衛京城。
○甲戌。地震。
○蒙兵入西北鄙,候騎至廣州。
○安慶公淐還自蒙古。蒙使十人偕來。王幸梯浦,宴慰。蒙使曰:「帝勑臣等伴公護行。萬里風塵,恐有不寧,今日,幸無恙還國。吾等甚喜。」仍請獻爵,王許之。淐初至江都,遣人奏曰:「臣久染腥膻之臭,經宿乃進。」王曰:「自爾去後,祈天禱佛,曷日相見。今,幸好還,何宿於外。悉焚爾所著衣裳,更衣卽來。」至夜,淐入謁,王及左右皆爲之流涕。
○蒙兵候騎屯槐州。散員張子邦率別抄擊破之。
○命大將軍李長詣蒙兵屯所普賢院,贈車羅大余速禿甫波大等元帥及永寧公綧洪福源金銀酒器皮幣有差。長還奏:「車羅大云:『君臣百姓出陸,則盡剃其髮。否則以國王還。如一不從,兵無回期。』」
○九月。東界兵馬使報東眞兵入境。
○遣御史朴仁基至車羅大屯所,贈酒果及幣。
○車羅大攻忠州山城,風雨暴作,城中人抽精銳,奮擊之。車羅大解圍,遂南下。
○冬十月。車羅大攻尙州山城。黃嶺寺僧洪之射殺一官人。士卒死者過半。遂解圍而退。
○遣門下平章事崔璘如車羅大屯所,請罷兵。車羅大言:「崔沆奉王出陸,則兵可罷。」
○命宰臣祈告大廟,曰:「伏念,以涼薄之資宅黎蒸之上,發聞惟腥,巨災荐至。頃自金卯之歲,蠢玆黑狄之人,躪藉乎北,浸淫及南,至使棄赫赫之鴻都,保區區之海邑。未得屈强相衡,爾乃朝聘惟謹,卑辭稱臣,厚禮遣質,選子弟而入侍,率臣僚以出迎。民已困矣,調斂以奉之。我固弱矣,徵令以逼之。輶車雖相望於道。弓騎乃連討我疆,倏去欻來,長驅深入。況逋逃而降者具虛實以告之,彼虜計得,吾民勢窮。死者暴形骸,生者爲奴虜。父子不相聊,妻孥不相保。加以比日已來,乾文示變,循巷哀呼,人嫌大甚,俯仰慄愧,寤寐難安。竊念,三韓乃先王之家,萬姓是先王之民。豈忍家隳圮民盡劉乎。是用痛心疾首,柝膽披肝。爰命有司,望涓良日,修薄奠,薦神軒。伏望,上以念王業之艱難,下以憫生民之憔悴,恕已往之過愆,哀卽今之形勢。請命于上帝,宣威若當年,叛謀沮摧,列域繕保,胡兵自潰,未臘而班還。民力有餘,及春而耘稼,按堵如故,鼓腹咸煕。紀綱脈絡之復振,宗廟血祀之永延。」
○十二月。合祀山川神衹。曰:「夫主國山川依人而行者,神之道也。則所寓之國所依之人,能不哀矜而終始保護耶。本朝自三韓鼎峙爭疆萬姓塗炭,我太祖應期而作,掃淸三土,合爲一家,已三百餘年于玆矣。間有災變,旋卽戡定,實我諸神扶佑之所致也。辛卯以來,不幸爲蒙人所侵。竭我琛贐,恪修貢賦,而懲責尤加。前年,大擧而來,諸城悉見屠殘。乘勝縱銳,移兵中原,雨矢石雷鼓鼙,累月攻圍,孤城幾陷。若終不守,則席卷長驅必矣。幸賴神扶,乃克守禦。然弱難拒强,懼禍滋深,涉海出迎,又遣子請和。何圖讒豎,接踵逃入。至使今年,荐加大兵,蠹我腹心。父子不相恤,妻子不相保。餓莩相望,國勢岌岌。護國神威,正在今日。伏望,急回神力,挫追腥膻,使國業更延,民命再續。豈惟三韓受賜。抑亦祀事不替於萬世矣。」
○崔璘還奏曰:「車羅大言:『崔沆奉王出陸,則兵可罷。』」
○是歲,蒙兵所虜男女,無慮二十萬六千八百餘人。殺戮者,不可勝計。所經州郡,皆爲煨燼。自有蒙兵之亂,未有甚於此也。
乙卯四十二年宋寶祐三年,蒙古憲宗五年。
编辑春正月。蒙兵二十餘騎到甲串江外。
○蒙兵百餘騎到昇天城外。命大將軍崔瑛慰諭。瑛自城上縋下酒饌,犒之,蒙兵乃去。遣平章事崔璘如蒙古,獻方物,仍乞罷兵。
○車羅大屯舊京保定門外。又蒙兵五十餘騎到昇天城外。
○以所獲蒙古馬分賜宰樞。
○二月。車羅大遣阿豆仍夫等四人來。王宴于梯浦館。
○蒙兵屯鐵嶺。登州別抄夾攻殲之。
○以都祭庫判官高鼎梅爲黃驪利川川寧楊根竹州陰竹等處蘇復別監。鼎梅耽于酒色,剝民爲利。
○崔沆進酒饌于王。召太子諸王,宴于內殿,作樂徹夜。時,民多餓莩,王制於權臣,不得已設此宴。
○以崔沆監修國史。
○京城解嚴。
○三月。以諸道郡縣經亂凋弊,蠲三稅外雜稅。諸道郡縣入保山城海島者,悉令出陸。時,公山城入保民飢死者甚衆,老弱塡壑,至有繫兒於樹而去者。
○北界兵馬使報永寧公綧隨蒙兵還。綧在楊根時,弓箭陪郞將蔡取和曰:「捐妻子從公絶域者,欲安國家耳。今,無一毫事利國,與叛臣無異。」遂逃還。逆豎鄭子明以告綧,綧遣人追斬之。
○崔沆宴諸王于其第,翌日,又宴宰樞。
○簽書樞密院事崔坪奏:「今春大饑,民多死亡。請發倉賑恤。」從之。
○夏四月。北界兵馬使報:「蒙兵屯義靜州之境,自兄弟山至大府城,彌滿原野。」
○道路始通。兵荒以來,骸骨蔽野,被虜人民逃入京城者絡繹。都兵馬使日給米一升,救之。然死者無算。
○五月。令四品以上獻安民禦敵之策。
○蒙兵三百餘騎寇龍岡咸從等縣,剽掠而去。
○東眞兵百餘騎入高和州。
○分遣諸道勸農使。
○六月。賜郭王府等三十三人明經二人恩賜二人及第。
○遣侍御史金守剛郞將庾資弼如蒙古,進方物。
○秋七月。發新興倉,賜甲寅歲守京城坊里百姓。
○淸州以南,自春至是月,大旱。
○八月。始改創大廟,移安神主于諸陵署。
○蒙兵抄略淸川江內。
○以崔竩爲殿中內給事,賜紅鞓。竩沆之婢妾出也。沆無適子,欲以爲嗣,使權韙任翊鄭世臣敎禮。
○蒙兵二十餘騎到昇天府。京城戒嚴。
○九月。崔璘與蒙古使六人來,留其使于昇天館,先入奏云:「車羅大永寧公領大兵到西京。候騎已至金郊。」宰樞議云:「館待使臣,雖厚無益。」璘曰:「若不得已遣使蒙古,則今來使不可不儐接。」王出迎于梯浦。
○倉廩告竭。王減晝膳,再三召左倉別監尹平,不至。王怒甚,欲令執政奪其官,旣而嘆曰:「今日,我雖奪之,明日,必復之,何懲之有。」
○冬十月。蒙兵踰大院嶺。忠州出精銳,擊殺千餘人。
○飯僧三百于毬庭三日。
○十一月。大廟成,還安神主。
○詔曰:「旦奭相周,蕭曹佐漢。君臣相資,古今一揆。歲辛卯,邊將失守,蒙兵闌入。晉陽公崔怡躬奉乘輿,卜地遷都,再造三韓。嗣子侍中沆匡君制難。遷都以後,城闕完備,宗廟告成。萬世永賴,朕甚嘉嘆。其益封食邑,加贈考妣,進秩二子。」沆辭不受。
○十二月。以崔沆爲中書令,奇允肅爲門下侍郞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李君卿知門下省事。
○蒙兵造船,攻槽島,不克。
○無雪。京城大疫。
丙辰四十三年宋寶祐四年,蒙古憲宗六年。
编辑春正月丙午。太白晝見經天。
○蒙古兵謀攻諸島。遣將軍李廣宋君斐,領舟師三百,南下禦之。
○二月。雨水銀。
○門下侍郞平章事金敞卒。敞附崔怡參政房,凡銓注,一聽於怡,無所可否。或問其故,對曰:「天假手於晉陽公,吾何間焉。」人譏其諂。
○制:「諸道被兵凋殘,租賦耗少。其令州縣其人耕閑地,收租補經費。又令文武三品以下權務以上出丁夫有差,防築梯浦瓦浦爲左屯田,狸浦草浦爲右屯田。」國初,選州郡鄕吏子弟,爲質於京,謂之其人。
○以蒙兵,停發六道宣旨使用別監。時,奉使者剝民橫斂以固恩寵。民甚苦之,反喜蒙兵之至。
○三月。遣大將軍愼執平等于車羅大屯所。
○癸丑。太白晝見經天。
○蒙兵到窄梁。崔沆使都房分守要害。
○李廣宋君斐趣靈光,約分道擊之。蒙兵知而有備。廣還入島,君斐保笠巖山城。城中强壯悉投於敵,唯老幼在。一日,君斐佯出羸弱數人於城外以示之。蒙兵以爲糧盡,引兵至城下。君斐率精銳,奮擊敗之,殺傷甚多。
○夏四月。愼執平自蒙兵屯所還言:「車羅大永寧公云:『若國王出迎使者,王太子親朝帝所,兵可罷。否則以何辭而退乎。』」時,車羅大永寧公屯潭陽,洪福源屯海陽。會宰樞,議退兵之策。計無所出。王曰:「儻得退師,何惜一子出迎。」復遣愼執平于車羅大屯所,寄書云:「大兵回來。惟命是從。」
○西北面兵馬使遣別抄三百,擊蒙兵一千于義州。
○大府島別抄夜出仁州境蘇來山下,擊走蒙兵百餘人。
○忠州道巡問使韓就在牙州海島,以船九艘欲擊蒙兵。蒙兵逆擊,盡殺之。
○蒙兵屠忠州城,又攻山城。官吏老弱恐不能拒,登月嶽神祠。忽雲霧風雨雷雹俱作。蒙兵以爲神助,不攻而退。
○五月。愼執平自羅州還言:「車羅大怒曰:『若欲和親,爾國何多殺我兵。死者已矣,擒者可還。』仍令三十人伴行。」王宴于昇天闕,贈金銀布帛酒器等物。
○六月。遣將軍李阡率舟師二百餘人,禦蒙兵于南道。阡戰于溫水縣,斬數十級,奪所虜男女百餘人。崔沆以銀六斤賞士卒。
○發新興倉,賑守城軍卒及合入州縣吏民。
○郞將尹椿自蒙古軍來。椿叛入蒙古有年。至是,逃還言曰:「諸將勸車羅大退屯西京。辭以無詔曰:『吾寧死於此,豈可退哉。』車羅大嘗將舟師七十艘,盛陳旗幟,欲攻押海,使椿及一官人乘別船督戰。押海人置二砲於大艦待之。兩軍相持未戰。車羅大臨岸望之,召椿等曰:『我船受砲,必糜碎,不可當也。』更令移船攻之,押海人隨處備砲。故蒙人遂罷水攻之具。爲今計,宜屯田島內,且耕且守,淸野以待,策之上也。」崔沆然之,給椿家一區米豆三百斛,超授親從將軍。
○是月,車羅大屯海陽無等山,遣兵一千南掠。
○秋七月。都城大水,漂沒人家。
○先是,樞密堂後官門下錄事權務八祿以上,人費白銀六七十斤,得拜參職。今,因穀貴,無一人請補者。勒令衣冠子弟爲之,或辭職,或逃避。乃以五軍三官七品爲首者受大倉粟供辦。
○八月。發新興倉,賑崔沆家兵。
○遣將軍宋吉儒徙淸州民于海島。吉儒慮民愛財重遷,悉焚公私財物。先是,崔沆遣使諸道,盡驅居民入島內,不從者,火其廬舍錢穀,餓死者十八九。
○車羅大永寧公洪福源等到甲串江外,大張旗幟,牧馬于田,登通津山,望江都,退屯守安縣。
○九月。金守剛還自蒙古。守剛從帝入和林城,乞罷兵。帝以不出陸爲辭。守剛奏曰:「譬如獵人逐獸入於窟穴,持弓矢當其前,困獸何從而出。又氷雪慘冽,土脈閉塞,則草木豈能生哉。」帝嘉之曰:「汝誠使乎。當結兩國之好。」遂遣徐趾來,命班師。
○平章事崔璘卒。璘屢使蒙古,有專對才。臨絶,妻子泣曰:「我輩何依而生。」璘微笑曰:「爾輩其爲戎乎。」後俱沒戎兵,果如其言。
○車羅大等收軍北還。
○前西海道蘇復別監宋克儇斂莨實三百八斛,賂崔沆,卽拜御史。人號莨實御史。
○盜發厚陵。
○罷諸縣尉。
○冬十月。蒙兵六十人寇艾島。別抄盡擒斬之。
○京城解嚴。
○車羅大管下東京總管松山率妻來投。崔沆館待甚厚,給宅一區米穀器物布帛奴婢。松山自云:「非以蒙古危亡而爾國强盛也。我有三罪,以此來耳。車羅大入南界,以我鎭義州,不能固守,又使我勸農蓄糧,而禾稼不登,倉庫虛耗,又聞高麗兵來,遣七十人刺探,無一人返者。此皆吾罪也。」
○以崔滋爲中書平章事。
○十二月。制曰:「諸道民避亂流移,甚可悼也。寓居之地與本邑相距程不過一日者,許往還耕作。其餘,就島內,量給土田,不足,則給沿海閑田及宮寺院田。」
○加崔沆濟衆康民功臣號,以金起孫知門下省事,李輔李世材李藏用竝爲樞密院副使。
○無雪。飢疫相仍,僵尸蔽路。銀一斤直米二斛。
丁巳四十四年宋寶祐五年,蒙古憲宗七年。
编辑春正月。停蒙古春例進奉。宰樞以連歲加兵,事之無益,議罷之。
○夏四月。門下侍郞平章事奇允肅卒。允肅性侈靡豪俠,附權門,歷踐兩省。常以喝道,往來倡家。行路指笑。
○原州賊安悅等據古城叛。遣將軍尹君正郞將權贊領兵討之。君正與賊三百餘人戰于興元倉,大敗之。有人斬安悅出降。君正入城,斬其魁松庇敦正唐老等數人,脅從者,徙置于島。
○閏月。崔沆病篤。王爲放獄囚。沆死,子竩嗣。少卿宣仁烈等以夜別抄神義軍及書房三番都房三十六番晝夜擁衛。王卽以竩爲借將軍,又命爲敎定別監。百官皆詣門弔賀。沆嬖妾心鏡美麗慧黠,竩曾私之。沆死之日,納後房,寵愛日加。沆本倡妓所出,竩母又賤,故時人讀簿書,至倡妓賤隷之言,則諱而不言。人有所仇怨者,皆誣譖:「某人訾公所出微賤。」輒盡殺之。初,學錄鄭瑊譖於沆曰:「河東監務盧成與鄕人李珪李昌結爲兄弟,邀陜州副使薛仁儉南海縣令鄭皐及第兪汝諧僧明就等,常置酒爲樂,誹謗國政,題其門曰:『天子之門,諸賓莫入,』各陳懷唱和:『有賢士搥胸日,倡雛得意秋』之句。」沆怒,斬成珪昌,流仁儉皐等于海島。
○崔竩發倉,賑飢民,又給諸領府府各三十斛。
○以崔竩爲樞密院副使判吏兵部御史臺事。讓不受。竩復歸延安宅及靖平宮于王府,納其家米二千五百七十餘石于內莊宅,布帛油蜜于大府寺。
○以崔沆死權停東堂。
○城中大饑。
○東眞寇東州界。
○赦二罪以下,蠲丙辰年以上逋租。
○崔竩發私廩,賑禁衛兵士及坊里人。
○五月。遣起居注金守剛郞將秦世基如蒙古。
○東北面分司御史安禧設伏於永豐山谷,擊東眞兵,獲兵仗鞍馬及所虜男女牛馬等物。
○蒙兵三十餘騎渡淸川江,趣龍岡咸從。
○東眞兵三千餘騎入登州。
○遣諸城防護別監。
○京城戒嚴。時,蒙兵剽掠州郡,往來不絶。泰州副使崔濟與其妻子俱被殺。
○六月。贈崔沆爲晉平公。
○蒙古候兵入開京。遣將作監李凝犒之。
○平章事致仕金台瑞卒。台瑞性貪鄙,豪奪人土田。每出入,人遮道呼訴曰:「公何奪吾食耶。」然其子若先爲崔怡壻,故有司終莫敢劾。
○蒙兵至南京。遣李凝請退兵。甫波大云:「去留在車羅大處分。」
○議分田代祿,置給田都監。
○遣侍御史金軾如車羅大屯所。
○秋七月。以崔竩爲樞密院副使判御史臺事。竩辭不受。改授右副承宣。
○金軾自車羅大屯所安北府還云:「車羅大曰:『王若親來,我卽回兵。又令王子入朝,無後患。』」
○流上將軍趙晟于海島。晟性强暴,多占人土田,謗訕國家分田制祿。妻兄隊正申巨龍等恐禍及己,陰錄罪惡,規以自解。晟知之,反誣巨龍等謀叛。崔竩訊之,巨龍等乃上所錄書。流晟于島,籍其家。
○宰樞請遣王子,講和於蒙古,不聽。崔滋金寶鼎等力請,許之。宰樞更奏:「先遣宗親觀變然後,亦可遣也。」乃遣永安公僖,贈車羅大銀甁一百酒果等物。車羅大問曰:「何爲來。」對曰:「大人召還南下軍兵,且禁侵蹂禾穀,國王喜甚,遣臣奉一觴。」車羅大曰:「太子到日,當退屯鳳州。」八月。宰樞奏請遣太子以活民命。王猶豫未決。宰樞議,遣金軾告車羅大曰:「待大軍回歸,太子親朝帝所。」車羅大許之。復遣軾,齎酒果銀幣獺皮等物,如車羅大屯所,餞之以觀其意。時,內外蕭然,計無所出,但祈禱佛神而已。
八月。宰樞奏請遣太子以活民命。王猶豫未決。宰樞議,遣金軾告車羅大曰:「待大軍回歸,太子親朝帝所。」車羅大許之。復遣軾,齎酒果銀幣獺皮等物,如車羅大屯所,餞之以觀其意。時,內外蕭然,計無所出,但祈禱佛神而已。
○蒙兵陷神威島。孟州守胡壽被害。妻兪氏恐爲賊所汚,投水而死。
○九月。賜內侍少卿宣仁烈紅鞓一腰。崔竩腹心也。
○京城地震。
○蒙兵侵昌麟島。甕津縣令李壽松率別抄,擊却之。加壽松七品。
○金守剛還自蒙古。帝方自將伐宋。守剛見帝於行營,懇乞回軍。帝許之,仍遣使與守剛偕來。
○以江華田二千結屬公廩,三千結屬崔竩家。又以河陰鎭江海寧之田,分給諸王宰樞以下有差。
○冬十月。閔偁自蒙古逃還,以所佩金牌獻崔竩。且曰:「在蒙古時,聞大臣密議今後不復東伐。」竩悅,給宅一區米穀衣服什器,拜爲散員。
○十一月。令四品以上議遣子蒙古便否及備禦之策。
○十二月。以鄭準知門下省事,李世材爲御史大夫,朴洪茂爲樞密院副使,皇甫琦爲左僕射。
○遣安慶公淐左僕射崔永如蒙古。
戊午四十五年宋寶祐六年,蒙古憲宗八年。
编辑春正月。流大將軍宋吉儒于楸子島。吉儒性貪酷,諂事崔沆。嘗爲夜別抄,鞫囚,縛兩手拇指,懸于梁架,合結兩足拇指,縋以重石,去地尺餘,熾炭其下,使兩人交杖腰膂。囚不勝毒,皆誣服。及爲慶尙州道水路防護別監,檢察州縣人物入島,有不從令者,必撲殺之,或以長繩連編人頸,令別抄執兩端,曳投大水,幾絶乃出,稍蘇,復如之。又奪人土田財物,朘削無厭。按察使宋彦庠劾報都兵馬。其黨金仁俊承俊等私謂大司成柳璥待制柳能曰:「吉儒吾素所善者。聞按察劾書已至都堂。若遽發,勢難營救。吾將乘間,善辭令公,庶可免矣,惟公圖之。」璥等不得已陰戒堂吏停稟。竩舅巨成元拔聞之,以告竩。竩怒,流吉儒,罵璥能仁俊等曰:「吾以爾輩爲腹心,不疑。乃何專擅若是耶。」皆俯伏待罪。仁俊父允成本賤隷也。背主,投崔忠獻爲親侍。生二子曰仁俊承俊。仁俊狀貌魁岸,工射,務好施以得衆心,日與游俠子,群飮爲事,家無所儲。朴松庇宋吉儒等譽於崔怡,遂得倚信,每出入,必使仁俊扶持,授殿前承旨。仁俊通怡嬖妾安心,配固城縣海島,數年乃還。怡欲召沆爲後,仁俊有力焉。及沆繼政,拜別將,弟承俊拜隊正。至是,始與竩相疑貳。
○以崔永參知政事。
○崔竩以將軍邊軾郞將安洪敏散員鄭漢珪爲江華收獲使,攘奪民利,百姓嗷嗷。
○二月。海島入保州縣,免一年租。
○崔竩以家奴李公柱爲郞將。舊制,奴隷雖有大功,賞以錢帛,不授官爵。崔沆秉政,欲收人心,始除公柱及崔良伯爲別將,聶長壽爲校尉。至是,奴等曰:「公柱身事三世,年老有功,請加參職。」奴隷拜參,自此始。
○蒙兵城義州。
○三月。柳璥金仁俊等誅崔竩。竩年少暗弱,不禮遇賢士,咨訪時政,其所與親信者如柳能崔良伯之輩,皆輕躁庸隷。其舅巨成元拔與竩寵婢心鏡,外施威福,內行譖訴,黷貨無厭。時,又連歲饑饉,不能發倉賑恤,由是大失人望。及宋吉儒之貶,又與柳璥柳能仁俊兄弟等交惡,不與接見。神義軍都領郞將朴希實指諭攝郞將李延紹密謂璥仁俊承俊將軍朴松庇都領郞將林衍攝郞將公柱隊正朴天湜別將同正車松祐郞將金洪就及仁俊子大材用材式材等曰:「竩親近憸小,信讒多忌,若不早圖,吾曹恐亦不免。」遂定計,約以四月八日因觀燈擧事。中郞將李柱聞之,與牽龍行首崔文本散員庾泰校尉朴瑄隊正兪甫等,密爲書通竩。良伯大材之妻父也,大材以其謀告良伯,良伯佯從而密告竩。竩急召柳能計議。時,日已暮,能曰:「暮夜無能爲,請以片簡諭夜別抄指諭韓宗軌,遲明,召李日休等,勒兵,討仁俊,未晩也。」竩然之。大材妻在側聞之,使告大材。大材告仁俊曰:「事急矣,不如早圖。」旣昏,仁俊率子弟,趣神義軍,見希實延紹云:「事泄。不可猶豫。」乃召集向所與謀者及別將白永貞隊正徐挺李悌林衍,使衍及指諭趙文柱吳壽山捕宗軌殺之。又召指諭徐均漢等,會三別抄于射廳,使人呼於道曰:「令公已死矣。」聞者皆集。璥與松庇等亦至。仁俊曰:「如此大事不可無主者。可推大臣有威望者以領衆。」卽召樞密使崔昷。昷至,又邀致鷹揚軍上將軍朴成梓,議之。仁俊召良伯,未及升堂,別抄兵以炬火燒口,斬之。衍又至日休家,紿曰:「令公喚子來,可急往。」日休曰:「令公夜何召我。」衍遂斬之。仁俊又令竩門卒不報更籌,分隊伍於廣場。燃松明如晝,衆人喧譟,而適大霧,竩家宿衛兵無一人知者。黎明,夜別抄壞竩家壁以入。元拔壯士也,宿竩家,聞難驚起,拔劍當小戶,兵不得前。元拔自度不勝,欲擔竩踰垣而走,竩肥重,未果。乃扶上竩於屋冓,以身當戶。壽山突入,擊之中額。踰垣而走,別抄兵追斬于江岸。又索竩及能,皆斬之。璥仁俊與昷詣闕,百官俱會泰定門外。兩府及璥仁俊入謁便殿,復政于王。王謂璥仁俊曰:「卿等爲寡人,立非常之功。」潸然泣下。仁俊進曰:「竩不恤生民,坐視餓死而不賑貸,臣等擧義誅之。請發粟賑饑以慰人望。」是日,以璥爲樞密院右副承宣,松庇爲大將軍,仁俊爲將軍,餘皆賜爵有差。衍初名承柱,蜂目豺聲。捷而有力,能倒身臂行,或投蓋于屋梁。爲大將軍宋彦庠廝養卒,後歸其鄕鎭州。蒙兵適至,衍與鄕人逐之,遂補隊正。嘗奸人妻,有司欲治之。仁俊力請竩曰:「衍壯士可用,今因疑罪,受刑太甚,則將爲無用也。」竩釋之。又薦爲郞將。故衍常呼仁俊爲父,承俊爲叔父。
○王御康安殿。百官陳賀如新卽位,禮畢,出。朴松庇金仁俊又率諸功臣左右別抄神義軍都房等,入殿庭羅拜,呼萬歲。發崔竩家貲,分給有差。
○夏四月。賜柳璥金仁俊朴希實李延紹朴松庇金承俊林衍李公柱等衛社功臣號。其中有干賤隷者,至子孫皆令許通。一等,賜米二百石彩段百匹,其次,米百石彩段百匹,甲第及土田各有差。
○賜五軍神騎等銀穀有差,又賜篤廢疾者。
○以柳璥爲樞密院知奏事左右衛上將軍。璥力辭知奏事。唯以上將軍仍爲右副承宣。
○以年饑發崔竩倉穀,賜太子府二千斛,諸王宰樞各六十斛,宰樞致仕及顯官三品以上各三十斛,三品致仕及文武四品各二十斛,五六品各十斛,九品以上七斛,又賜兩班寡婦及城中居民軍士僧徒諸役人有差。
○幸王輪寺。都房夜別抄神義軍書房殿前擁駕而行,觀者感泣。
○別賜夜別抄神義軍人米三斛銀一斤布三匹。
○蒙兵候騎一千入遂安界。遣夜別抄禦之。
○金仁俊柳璥請誅李柱崔文本庾泰朴瑄兪甫等。王曰:「此輩狂惑,惟圖目前,何知大義。赦之可也,然卿等有請,可流之。」璥等固請。王曰:「必欲殺之,何更聞爲。卿等可自爲之。」乃起入內。璥等伏地謝罪。遂流柱等于島。
○王聞車羅大遣使來覘出陸之狀,卽出百官于昇天府,移市肆,修宮闕。
○五月。王御昇天府闕,引見車羅大客使波養等九人。
○以濟州貢馬及崔竩所畜馬分賜四品以上。
○博州人避兵入保葦島。國家遣都領郞將崔乂等率別抄鎭撫之。州人叛,殺乂及指諭尹謙監倉李承璡。乂所領兵皆逃匿蘆葦間,跡而盡殺之,遂投蒙古。唯校尉申輔周乘小舟逃來,告於兵馬使。卽遣兵追之,取婦女幼弱而還。遣將軍朴堅郞將金君錫宣諭葦島。
○北界知兵馬事洪煕免,以判秘書省事金之岱代之。煕耽嗜女色,不恤國事,一方離心。
○安北別將康之俊自葦島來降。賜銀九斤米二十斛,除攝郞將。
○六月。蒙古余愁達甫波大等各率一千騎來,屯嘉郭二州。
○賜張漢文等三十三人及第。
○賜北界諸城戶長郞將各白銀一斤皁羅二匹。
○平章事柳韶卒。韶性剛亢,不事生産。子能被誅,憂憤成疾,卒。人譏之曰:「生而不敎,死無益。」
○車羅大遣波乎只等六人來,幸梯浦館引見。波乎只傳車羅大之言曰:「皇帝勑云:『高麗國如實出降,雖雞犬一無所殺。否則攻破水內。』今國王及太子出降西京,則便可回兵。」王曰:「予旣老病,不可遠行。」乃遣永安公僖知中樞院事金寶鼎如車羅大屯所。
○蒙兵候騎過西京。京城戒嚴。
○流樞密院使崔昷于黑山島。昷倜儻敢言,臨事果斷。故仁俊之誅崔竩也,邀致議事。其後仁俊等籍竩家,得書一通,乃昷子別將文本告仁俊之謀也。乃流文本于島。昷有怨言,忌者謂仁俊曰:「昷怨公等,恐他日生變。」仁俊遂啓于王曰:「昷恃家世驕傲,嘗廷叱上將軍趙晟。今又怨臣等,皆不自安。請罪之。」王不許,仁俊等力請。王不得已流之。
○蒙兵候騎到塩白等州,余愁達屯兵平州寶山驛。
○金寶鼎與余愁達所遣客使八人來,王幸梯浦館。寶鼎奏曰:「余愁達語臣云:『皇帝以高麗事屬我與車羅大。吾以爾國降否決去留耳。國王雖不出迎,若遣太子迎降軍前,卽日回軍。否則縱兵入南界。』對曰:『太子當來見耳。』」秋七月。復遣寶鼎如余愁達屯所,請以數騎來見太子於白馬山。余愁達曰:「我往見太子乎,太子來見我乎。」寶鼎曰:「非敢煩大官人見枉,只畏大兵耳。」余愁達曰:「太子如欲見我,期於猫串江邊。」尋遣譯語康禧齎酒果慰之,仍覘事變。又遣員外郞李祿綏曰:「太子有疾,待疾愈往見。」余愁達遣使來曰:「國王縱不出迎,太子有來見之約,吾欲回兵。然使者往復數四,而太子不至,是侮我也。今欲知一決,又遣使介。惟國王生死之。」王亦不出迎,遣人辭謝。余愁達怒,縱兵侵掠。
○宦者金仁宣性溫雅,王甚愛重。及衛社後,仁俊啓事,仁宣出入傳旨,互相倚賴。仁宣年六十,官亦極于南班七品。仁俊力請除參職。王亦欲授之,恐後人援以爲例,終不許。
○少卿文璜伏誅。初,有權施者,娶崔瑀妓妾女,得拜僕射,致仕,子守鈞拜將軍。璜爲守鈞女壻,拜少卿。及施父子因事見罷,竩又被誅,璜心常怏怏,欲殺仁俊,爲竩報仇。璜之二子光旦英旦與隊正崔注中部錄事柳宗植慶平宮錄事李秀之校尉玄君壽等交結。一日,璜與注及秀之密諭其志,皆許諾。因招君壽議之,君壽猶豫。秀之以告宗植,宗植許之。乃與璜父子會密室,屛左右,謀之,將欲各因所親勇士擧事。宗植往前別將金仁問家,見壁上有弓劍,取而撫之曰:「君丈夫也。當此時,可以此物取卿相,安能效兒女子碌碌乎。」仁問異其言而不對。宗植去。仁問恐禍及己,遂往告所親右邊指諭白永貞,傳告。仁俊逮捕宗植,問之,果服。仁俊以宗植素狂,其言戲耳,嚴責放之。君壽聞宗植被鞫,奔詣夜別抄營,告璜等謀。仁俊聞之,鞫璜注光旦英旦秀之等,殺之,流守鈞父子宗植于島。盲僧伯良以卜吉凶投于海。籍璜守鈞家産,賜仁問君壽。又籍伯良家産。
○蒙古誅東京摠管洪福源。初,永寧公綧之入質也,寓於福源,漸與積不平。及校尉李稠逃入蒙古,依綧,一日,福源密作木偶人,埋地沈井以呪咀。稠覘知之,奏于帝。帝遣使驗之。福源謂綧曰:「公受恩於我久矣。何反使讒賊陷我耶。所謂養犬反噬其主也。」綧妻蒙古皇族也,聞其語,大怒,奏帝。帝遣使蹴殺福源。以故其子茶丘謀陷本國,無所不至。
○都兵馬宰樞所奏:「功臣柳璥金仁俊朴希實李延紹金承俊朴松庇林衍李公柱等奮擧忠義,再造王家,匡正三韓,帶礪難忘。宜爵其子,賜土田臧獲,圖畫壁上,各陞鄕貫之號。若崔忠獻罪盈惡稔,崔怡專權擅命,宜削去圖畫,罷廟庭配享。」從之。
○是月,恒雨。
○八月。車羅大以兵來屯舊京。遊騎散入昇天府交河峯城守安童城,掠人民牧羊馬。
○癸巳。日中黑子,大如雞子。翼日,又如人形。
○赦。
○車羅大遣蒙古大等來曰:「太子出,則兵可退矣。」王曰:「太子有病,豈能出哉。」
○蒙兵攻西海道嘉殊窟陽波穴,皆降之。陽波穴有上中下三穴。蒙兵自山上縋下甲士於上穴口,槍斧皆不得入,爇草投穴中。遂安縣令朴林宗自縊死,防護別監周尹率別抄出戰。民潰。尹中流矢死。嘉殊穴別監盧克昌亦被擒。
○九月。蒙兵三百餘騎來屯甲串江外。
○發崔竩家産,自諸王宰樞以至權務隊正,賜布有差。
○廣福山城避難吏民殺防護別監柳邦才,降於蒙兵。
○蒙兵自窄梁來屯甲串江外,籠絡山野。
○冬十月。遣全光宰饗車羅大,請退兵。
○高和定長宜文等十五州人徙居猪島。東北面兵馬使愼執平以爲猪島城大人少,守之甚難。遂以十五州徙保竹島,島狹隘,無井泉,人皆不欲,執平强驅而納之。人多逃散,徙者十二三。
○忠州別抄設伏朴達峴,狙擊蒙兵,奪所虜人物牛馬兵仗。
○十一月。蒙古千戶劉於介率九人來投。
○以崔竩所畜馬,分賜文武三品。
○金承俊林衍等諸功臣斬將軍禹得圭指諭金得龍別將梁和,流郞將慶元祿于島。初,柳璥誅崔竩,置政房于便殿之側,掌銓注,凡國家機務,皆決焉。金承俊自謂功高秩卑,心常怏怏。璥聞之,謂承俊曰:「以公之功,雖一日九遷亦可也。然循資除授,國家常典。卿以隊正越四等,授中郞將,不可謂不超資也。」承俊益銜之。璥多置甲第,權勢日熾,門庭如市。承俊林衍等諸功臣忌之,譖于金仁俊仁俊以聞于王。王欲奪其權,罷璥承宣,除簽書樞密院事,囚璥所善者得圭得龍梁和元祿。璥聞之,詣闕語仁俊曰:「卿始與璥同心擧義,復政王室,有如骨肉之親,雖善讒者不能間也。豈圖今日如是耶。」仁俊愧謝,諸功臣不言而退。遂斬得圭等。
○十二月。東眞國以舟師來,圍高城縣松島,焚燒戰艦。
○蒙古散吉大王等領兵來,屯古和州之地。愼執平自僑寓竹島糧儲乏少,分遣別抄,請粟於朝廷,催運他道,守備稍懈。龍津縣人趙暉定州人卓靑等與朔方道登文州諸城人合謀,引蒙兵乘虛,殺執平登州副使朴仁起和州副使金宣甫及京別抄等,遂攻高城,焚燒廬舍,殺掠人民,遂以和州迤北附于蒙古。蒙古乃置雙城摠管府于和州,以暉爲摠管,靑爲千戶。
○遣將軍朴希實趙文柱散員朴天植等如蒙古,請達魯花赤曰:「本國所以未盡事大之誠,徒以權臣擅政,不樂內屬故爾。今崔竩已死,卽欲出水就陸以聽上國之命,而天兵壓境,比之,鼠穴爲猫所守,不敢出耳。」
○達甫城民執防護別監鄭琪等,投蒙古。
○是歲,諸道禾穀盡爲蒙兵所穫。
己未四十六年宋開慶元年,蒙古憲宗九年。
编辑春正月。蒙古攻成州岐巖城。夜別抄率城中人與戰,大敗之。
○城中饑,人相食。移于昇天府新城,給糧與田。
○以大饑,發倉,賑宰樞寡婦前銜六品以下官及諸衛軍坊里人。
○東眞寇金剛城。遣別抄三千救之。
○遣刑部侍郞李凝如西京王萬戶屯所,郞將金器成別將郭貞有如東界蒙兵屯所。器成貞有等至文州寶龍驛,叛民與蒙兵三十餘人殺之,幷及傔從十三人,掠其國贐而去。
○大倉御史奏:「倉廩已匱,無以頒祿。」乃以崔竩別庫米一萬五千石,補四品以下祿俸。
○以蒙兵大至,令三品以上各陳降守之策,衆論紛紜。平章事崔滋樞密院使金寶鼎曰:「江都地廣人稀,難以固守。出降便。」
○二月。登和州等諸城叛民自稱官人,引蒙人來,攻寒溪城。防護別監安洪敏率夜別抄出擊,盡殲之。
○判衛尉事河千旦卒。千旦善屬文,事大表箋多出其手。
○燃燈,宴諸王宰樞。王再擧手以示群臣曰:「凡赴宴者,拍手以助予樂。」酒闌,王猶樂甚。群臣拍手踊躍,汗流被體。至暮乃罷。史臣曰:「國家,自被兵以來,停燃燈宴已六年。況今東北盡爲賊巢,西南浮寄海島,而道殣相望,倉廩磬竭。王當小心翼翼,宵衣旰食,仁政是施,武備是修,猶懼不保,慮不及此而耽樂之從。王旣衰老,視蔭愒日,固不足責矣。當時之侍宴者,豈無一二有識者而乃與王拍手助樂,如在大平之日,而無一言諫之,何哉。」
創離宮于摩利山南。先是,校書郞景瑜請:「於是山創闕,則可延基業。」從之。
○發新興倉銀十斤,易穀種,給貧民。
○李凝還自西京。王萬戶謂凝曰:「汝國王不愛百姓耶。何聽尹椿松山之言,不出降乎。降則秋毫不犯。」時,王萬戶率軍十領,修築西京古城,又造戰艦,開屯田,爲久留計。
○徙西京黃州民于德積島。
○盜發厚睿二陵。
○三月。別將朴天植偕車羅大使者溫陽加大等還。初,朴希實趙文柱至車羅大屯所,謂曰:「我國但爲權臣所制,違忤帝命者,有年矣。今已誅崔竩,將復舊都,遣太子朝見。」車羅大等喜形於色曰:「若太子來,則須及四月初吉。」至是,溫陽加大問太子入朝之期。王以五月對。溫陽加大怒曰:「我兵進退在太子行李遲速。若待五月,何其晩也。」王不得已約以四月,仍贈金銀布帛。溫陽加大又云:「欲見太子面約。」太子出宴于重房。
○令州縣守令率避亂民,出陸耕種。
○東眞國兵率登和州叛民,屯于春州泉谷村。有神義軍五人詐稱車羅大使者,馳入其屯曰:「解爾弓劍,置于一所,咸聽元帥敎命。高麗太子將入朝,汝何殺高麗使者器成而奪國贐乎。爾罪當死。」皆伏地股栗。於是,揮鞭召別抄兵,四面攻之,無一脫者。遂得國贐及器成等衣服而還。
○北界艾葛二島合入各驛人殺京別抄七人,投蒙古。
○金剛城防護別監王仲宣率合入州縣民五百餘口,到昇天城,出米三十斛賑之。道死者二百餘人。
○王不豫,赦。
○夏四月。王病篤,分遣近臣禱諸神祠道殿,赦二罪以下。
○停東堂監試。
○遣太子倎奉表如蒙古,參知政事李世材樞密院副使金寶鼎等四十人從之。百官餞于郊,斂百官銀布以充其費。國贐䭾馬三百餘匹,以馬不足,抑買路人馬,以故乘馬者少。
○流散員閔偁於黑山島。
○命營假闕於三郞城及神泥洞。先是,王召術士郞將白勝賢,問延基之地。對曰:「幸穴口寺,談揚法華經,又創闕于三郞城,以試其驗。」勑兩府,令勝賢與校書郞景瑜判司天事安邦悅等論難利害。勝賢以數馬䭾道籙佛書陰陽圖讖,左抽右取,詭辯不窮。景瑜等不能折其談鋒。王皆從之。
○移御閔修第。承宣李應韶鄭世臣皆輕薄人也。王疾彌留,國家多故,不以爲慮。百官奏啓,皆抑而不納。每直宿,與修閉門圍碁,擁妓酣飮。時議憤之。
○五月。慈雲寺池赤沬如血。寶文閣校勘姜度云:「新羅虎景王時,大觀寺池水赤,其年王薨。今玆王疾殆不瘳乎。」
○六月。太子至虎川,大雨水漲。從者皆請:「留宿以待水落。」太子不聽,遂至東京。東京人曰:「明日,大兵將向高麗。」太子遣李世材金寶鼎,各以白金五十斤銀尊一銀缸一酒果等物遺元帥余愁達松吉大王。太子見松吉。松吉曰:「皇帝親征宋國,委吾等征爾國。業已發兵,爾何來耶。」太子答曰:「我國惟皇帝及大王之德是賴,僅保餘喘,將奉觴于大王及諸官人,然後入覲于帝,故來耳。」松吉曰:「汝國已離江都乎。」太子曰:「州縣民已出島。王京則待皇帝區處以徙都耳。」松吉曰:「王京猶在島中,何可罷兵。」太子曰:「大王嘗言:『太子入朝,則罷兵。』故今我來耳。兵若不罷,小民畏懼逃竄。後雖敦諭,誰復聽從,大王之言,其可信乎。」松吉等然之,駐兵不發,乃遣周者陶高等來,壞城郭。遂壞江都內城。周者等督役甚急。諸領府兵不堪其苦,泣曰:「若知如此,不如不城。」城廊摧折,聲如疾雷,街童巷婦皆爲之悲泣。周者等曰:「外城猶在,可謂誠服乎。盡壞乃還。」卽令都房壞外城。時人以謂:「內外城盡壞,必有以也。」爭買船。船價涌貴。
○壬寅。王薨于柳璥第。大將軍金仁俊欲奉安慶公嗣位。兩府議曰:「元子繼體,古今通義。況太子代王入朝,而以弟爲君,可乎。」遂頒遺詔曰:「余德薄負重,疾病彌留。惟王位不可久虛,矧予元子其德足以升聞于上,乃命以位。凡爾官司各執爾事,聽受嗣王之令。嗣王未還間,軍國庶務,聽於太孫。」仁俊以戎服率甲士及東宮僚屬,奉太孫諶,入大內,權監國事。
○遣別將朴天植告哀于蒙古。李齊賢曰:「王舊學於兪升旦,享國垂五十年。蓋學問以畜其德,畏愼以保其位,民悅之而天佑之也。」史臣曰:「高宗之世,內有權臣,相繼擅執國命,外有女眞蒙古,遣兵歲侵。當時國勢岌岌殆哉。然王小心守法,包羞忍恥,故得全寶位,終見政歸王室。敵至則堅城固守,退則遣使通好,至遣太子執贄親朝,故卒使社稷不殞而傳祚有永云。」
秋七月。平章事宋恂卒。恂以知禮聞,雖在懸車,凡國典禮,皆就咨焉。
○有事于大廟,以國恤,除牲牢樂懸。
○己巳。太白晝見經天。
○蒙兵自西京闌入靑松安嶽豐海州,驅掠人物而去。
○遣監門衛錄事韓景胤權知直史館洪貯于日本,請禁海賊。
○八月。太孫加元服于麗正宮。
○朴希實趙文柱偕蒙使尸羅問等來。帝賜希實文柱金符爲萬戶。初,希實等謁帝于陝州。帝曰:「汝國王每食言。汝等何爲來耶。」希實具陳表意,仍奏請罷西京義州屯兵,令民安業。帝曰:「爾等旣欲與我同心,何憚我兵駐爾境。且西京以外嘗爲我兵駐處,爾國若速出島,第勿令侵擾耳。太子之行不出汝國,則可與俱還。如入吾地,其以單騎來朝。」
○九月。上大行王諡曰安孝,廟號高宗。
○朴天植偕也速達使者加大只大等還云:「也速達曰:『凶事不達帝所。其與吾使還去。』」太孫曰:「大朝使不可以凶服迎。當服皁鞋以迎。其留使外館,以待終制。」
○己未。葬洪陵。太孫釋服。
○冬十月。也速達使者韓洪甫來。洪甫本杻城人。嘗怨其兄洪弼,投蒙古。也速達愛之如子。至是,紿也速達云:「吾在本國,窖藏白銀,人莫知之。且吾兄家産頗饒,聞今已死,請往收財物及吾藏銀而來。」也速達許之。洪甫來言於朝曰:「我之投蒙古以吾兄故,本非背國也。」後也速達牒云:「韓洪甫,向者,托以取財物,逃竄不還。兩國和好之約不固者,實由如此姦人也。請捕送。」時,洪甫歸其鄕,遣夜別抄追捕。
○諸功臣畋于江外,置酒張樂達曙。當國恤遊畋宴樂。時議譏之。
○濟州舊俗,凡男年十五以上者歲貢豆一斛,衙吏數百人各歲貢馬一匹。副使判官受而分之,以故凡宰州者雖貧皆致富。金之錫爲副使,卽蠲貢豆,選廉吏十人以充衙吏,又除貢馬。政廉淸,吏民懷服。
○十一月。李世材偕蒙使於散等來。世材在燕都,洪福源子使人訴於帝曰:「高麗出降,非眞也。」世材知之,先告也速達曰:「聞有讒者,願勿聽。」也速達卽收福源子,遣於散偕世材來,審出陸之狀。於是,發軍三十領,創宮闕於舊京。於散責以出陸稽緩。大將軍朴希實曰:「頃者,吾與尸羅問謁帝,勑臣等曰:『爾國必運木石營宮室,限三載,罷兵。待營構畢,卽令出居。』況今嗣王未還,臣等何敢自專。且帝豈妄言耶。」於散默然。
○西海道出排別監報:「今民出陸者,皆爲蒙兵所虜。請停出陸。」
○蒙兵入坡平縣,驅掠人物,潛遣銳卒擊之。
○庚申。地震。
○京城大饑,就食南州者絡繹於道。重房御史臺禁人出關,餓死者多。
○閏月。大倉頒五品祿。倉匱,只給數十人乃止。
○兩府請除授百官。太孫讓曰:「我雖監撫,至於選授,非所敢專。必待君父之還。」兩府固請曰:「我國專賴領府以爲藩垣,今,校尉隊正,死者大半,不可不補闕。」太孫勉從之,乃除授五品以下。
○十二月。蒙兵入松都。別將大金就擊走之。
○太孫宴金仁俊。
○門下平章事崔滋三上箋乞退。以中書平章事金起孫兼門下平章事。
○也速達使者阿介等來。太孫宴阿介。阿介等詰曰:「尹椿閔偁洪甫張升才郭汝益松山六人之不還,何也。」曰:「松山升才已死。洪甫今未獲。尹椿閔偁流遠島。」阿介曰:「死者已矣,若洪甫尹椿輩,可率以還。」對曰:「流者路遠水深,不可計日而致。亡命者,逃匿幽險,亦難捕得。」阿介曰:「幽險亦國之地,何不得之有。」於是,召還閔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