剡源戴先生文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十一

卷第十 剡源戴先生文集 卷第十一
元 戴表元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明刊本
卷第十二

剡源戴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四明戴表元帥初

 序

  王丞公避地編序

父黨王丞公子兼字逹善避地編古律詩雜著凡七十五篇

始丞公以文學行義傑立鄕閭間余初為童居相距無半舍

不能識也來錢塘乃始邂逅定為忘年之交聚散數歳各守

一官江浙不相聞乙亥之夏皆失仕歸余又買廬並公爲隣

扵世疇昔重郵累駕之不可接者一旦盡得之當是時兩家

生産赤立徒有六經諸史先秦以來古文竒刻處士之書合

數百千卷毎閒暇時留連聚論日至五六往返間又為歌詞

韻語以𤼵其燕居之娯私心甚幸以為吾徒雖不得志扵世

固有以樂矣越明年兵聲撼海上村郊之民往往持槖束緼

而立伺塵起即遁余與公勢不得止倉皇棄其故業指山中

可舍者為之歸盖其事不能相謀而流離轉徙困頓百折不

自意復相出扵天台南峽之麓自是而行同途止同旅交同

友客同門急則傳聲疾呼老穉携挈以遁須㬰之命緩則握

手勞苦流涕譬釋以寛離鄕弃土之戚此扵人情何所暇逸

而長篇大章交至迭出倀倀乎(⿱艹石)不知其身之受死禍而飢

渇寒凍之號其後也将痛極感深力不可措遂且猖狂放恣

以暢其鬱滯而不自知耶今𮗚編中次第一一而在竊嘗想

像當時交際間事惟馬隩時為詳或臨流據石佇思而遲成

或褰裳擲筆率意而立就獨吾丞公鬚眉老蒼矩歩就席至

一字不肯出口少焉迫之而作語盡道妍音度諧合比事屬

辭黙冩如注衆客始為傾歎自失而巳(⿱艹石)無有焉是不亦盛

徳長者人㢤公平生他所論著悉燬于火旣出峽率妻孥耕

燼地而食終日言不及利天果不欲䘮斯文乎何其老而堅

也余雖不材旦夕從東阡南陌後和叩牛之行歌續負芩之

坐論尚能為公好之

  王敬叔詩序

金華王敬叔示余古近詩(⿱艹石)干篇余受而歎曰敬叔詩非余

不能知非敬叔亦無以知余之知也敬叔初與余相識時在

錢塘西湖之上翛翛然山人處士日幅巾杖履往來南泉北

嶂間或遇豪貴人供張其處耳如不聞目如不睹時雖不肯

與余說詩時時察其動作俯仰盖無非詩也爾後來吾鄕州

同寝食稍及詩事然非有所游歷及邂逅高人異境瀟散適

意亦不出一語余嘗評敬叔斯人有無故而餉之千金度正

色能辭之故其詩自然與世故簡遠最後余來宛陵與敬叔

益狎見其詩益多敬叔雖世家金華而生長宛陵有先業之

池臺足以備游眺有中産之田園足以充庖醸貧而不怨卑

而自肆當戸門清休風日佳好兄弟壺觴硯席浩歌驩醉茂

林幽樾之下無不足者以是其詩往往皆非無故而作作必

為人膾炙不⿰𭥯犬荘周有言瓦注者巧金注者昏百里奚無爵

禄扵心故飯牛而牛肥豈不信㢤敬叔亦嘗與余言吾人學

詩如燒丹道人勞形内恱或能以餘力取給朝暮(⿱艹石)王公大

人則不必待是而樂嗟乎敬叔之道信其至扵是乎抑吾人

之相知猶未之悉異時宛陵有李咸用詩種子孫世其業數

百年雖貧而衣冠蟬聮至今近世梅都官能詩尤貧至使人

不敢踐其墓草敬叔勉之余旦夕歸剡源山中亦不敢廢故

業以求無愧扵所爲知敬叔者焉元貞丙申歳長至日剡源

戴表元序

  顧伯玉詩文稿序

古之聞人能以文學華其躬而名于後世者豈獨繋乎人力

之所成就亦其豪傑之見有以異扵衆人而然乎予常怪今

人好揣摩時材者靳吳士嗚呼彼直見其居衍沃安紛華而

無志扵超𮗚逺舉以爲土風適當然耳是焉知其初吳之初

有延陵季子以多聞博識能使齊魯晉鄭諸國之名賢傾身

而願從之交者有言子游輕千里而北學扵仲尼仲尼之門

遊者累千人而子游爲文學首凡東南之儒者班然名揚藝

𩔰宜皆出扵二人之苗裔焉故其流膏餘澤沾注呉士漢魏

以來閥閲尤(⿱艹石)華亭顧氏其一也顧氏起丞祖雍子孫世

世不墜清業其詳著扵史牒余嘗客華亭聞所謂亭林野王

讀書堆而願遊焉亭林之東數十里亦有顧氏之居東園而

與余同太學屢為之留連徃復如是二十年始識伯玉伯玉

雖世居東園業成而科舉罷即大縱其學扵六藝百氏之書

浩浩乎慕為古文章而出交扵當世之勝巳者以廣其識旣

而猶以為隘也㑹郡國以其名舉茂才異等則槖其書走燕

趙間盡與其竒士逰遂迤邐見執政大臣将撼動之以太平

經濟之略當是時年甚少氣甚銳視勲名爵位若不足致留

滯未見省而亟翩然以歸諸公相知者頗極力覊縻之不可

得人或為伯玉惜伯玉曰我之為我未失也歸而益力學攻

文章乃今叢編鉅帙間楚客之賦詞漢儒之論議唐賢之篇

什旬抄月纂巳使人膾炙不暇令不止其可以名終身傳後

世者雖古之聞人何遠也士大夫懷居養安内無豪傑特起

之見外無交遊廣博之助而望有所立其難㢤惜予雖知出

此而早衰多累年又加長不得從伯玉驅馳先後而相與𮗚

徳業之進則為深可愧悔乎

  紫陽方使君文集序

日月五星晝夜與天錯行而雲霆風露雨雪電雹為之變化

不測山起西北與水東南馳而外截爲海介鱗羽毛齒角物

果寳藏之美從而蓄焉葢其為物也停㴠盤薄欝積之者厚

則其周扵用也不竭人之精氣藴之為道徳𤼵之為事業而

逹之扵言語詞章亦(⿱艹石)是而巳矣竊獨怪夫古之通儒碩人

凡以著述表見扵世者莫不皆有統緒(⿱艹石)曾孟周邵程張之

扵道屈賈司馬班楊韓柳歐陽蘇之扵文當其一時及門承

接之士固巳親而得之而遺風餘韻傳之後來猶可以隱隱

不㓕近世以來乃至寥落散漫不可復續豈天地之數有時

而不齊如適值其薄蝕震動傾䧟漏洩之或然者耶故嘗考

之自夫子之徒沒言道者不必貴文言文者不必兼道如此

幾二千年迨新安子朱子出學者始復不敢雜道扵文子朱

子没其書大行最有力者建安真希元臨卭魏華父二公纂

緝而彚緒之為精余生愈晚併不及識二公而每毎私從諸

老先生之嘗為其學者剽傳之戊戌已亥間來錢塘始得熟

從紫陽方使君遊使君生子朱子之鄕而扵真魏二公書縷

析銖校無復遺憾禮樂刑名度數之規天人性命智識之奥

詢之靡不知知之靡不樂一夕乃得盡其平生製作讀之熒

熒乎河漢之光華而隂明舒惨(⿱艹石)鬼神物怪先後而翕忽

之也恢恢乎太山喬岳長川巨瀆之噴薄氛祲而龜黿蛟鱷

豹犀虎象出没震耀之不可狎也熈熈乎時春羙卉平郊茂

樾輿馬丰腴而衣冠靚侈舒眉酣氣樂聞歌謡之奏也嗚呼

是豈非精氣之英統緒之㑹而諸老先生未盡之澤者㢤余

旣惰愚雖幸許教扵門而衣食經營有所不暇顧今江南舊

徳如使君不一二數詩不云乎我日斯邁而月斯征又不云

乎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是用疾首疢心𩓑與同門者永其

傳焉辱諸生以序引請故不敢辭

  恒荘詩序

客有言恒荘扵余者曰縉山李侯徳隆自其遠祖太師公以

勲業行義立家爲北州鉅族事在史官名在天下士大夫天

下士大夫識與不識尊稱之為縉山忠孝李家徳隆又自用

其敏介清慎為時能臣而念先業之勤懼愈久且散其宗乃

取旁近先塋之田(⿱艹石)干畆命之曰恒荘使李氏為子若孫者

世守之以圖永久不壊庻幾近扵古之亢宗保族而能恒其

徳者乎余荅之曰李侯之世則美矣李侯之為是事則加美

矣抑客亦知夫人之所能恒者乎夫人居土而生資土而養

其没也藏土以為歸先王知人之須是三者也扵其居也裁

之宅里扵其養也界之田疇扵其藏也成之塋域而賢有功

徳扵人者又世世胙之國邑以酬其勞以𭄿其𩔖然後人無

賢愚貴賤皆得而恒焉後之人扵是三者旣皆其所自為有

力者過扵有餘而無資者遂至扵無以濟其不給人之常情

有餘之過不能無為不肖不給之久亦不能自制其命而必

為賢扵是惶惶然或起扵遊說或𤼵扵技擊或豪或援或譁

或藝干榮冒舉以求脫貧賤之厄其不幸而不得與得之而

後失者則去窮民之狼籍無幾耳而惟禮法之家豪傑之士

始僅能自以其志節表見扵世故古之能恒以時而今之能

恒以巳今夫李侯植身扵璆璧之林羅名扵氷雪之府名言

應經制事合法而方進為扵時以大試其道於是舉也聲激

氣盪家振戸率将合四方好義之士悉取縉山恒荘以為式

則銷頽風扶善俗其扵時政也不為無補豈獨亢宗保族私

其徳扵李氏子孫而巳客曰侈㢤子之言乎退而率其朋相

與為衢歌以𤼵揚李氏之美凡得古律詩(⿱艹石)干篇而屬筆扵

予予綴緝前所問荅之云以為李氏恒荘詩序

  千峰酬倡序

故友謝羽臯嘗為余言唐詩人在江東者郡最多不過三四

人而獨新定自元和至咸通間施處士肩吾方先生干李建

州頻章協律八元之屬以十計余攷之信然豈其山巉水駛

風氣䟱爽士大夫得之而為清能靈解徃徃有非他郡所可

幾及耶而恨平居以來不得擔簦裹糧往從之遊以縱𮗚其

如何之為快庚子歳余在錢塘有携千峰酬倡過余朱墨伊

優中取而疾讀之葢皆新定諸公所作亦有與余江湖塲屋

庠序之舊方其濯纓清流連鑣層雲雍容雅言優游燕歌固

當他有汲汲扵今時之為者風霜摇落砂礫凈盡平生扳援

馳逐之好一切不以介意乃相率俛首從事扵山川篇翰間

一以逃喧逺累一以忘形遺老寒暄榮悴囂寂禽虫卉木百

物之變出没扵前憂愁喜樂窮逹貴賤史册古今之感往來

扵中一一可與吾接而不得為吾累也何莫非詩之助者嗚

呼快㢤然而余言諸公之詩顧若倘然無所遇而作非如唐

人朝暮刻苦挾之以資身華世者也夫為詩不挾之以資身

華世而倘然以清能靈解自適其不遇此正古仁人君子隱

居求志之事而扵唐人乎何誇惜羽臯不在不得反覆䆒極

此論姑摭大略題諸卷端一 歸之

  陸孟孫字士宗序

笠澤陸孟孫以其父命請扵余曰陸氏幸甚得公為婿今者

孟孫又幸得婿扵公惟是孟孫年浸長矣而業不脩懼頽其

家且貽公慚願賜之字以敎孟孫余謹為字曰士宗姑蘇之

族莫望扵陸自三國至扵李唐代有雋士其學行志業載扵

簡牘間班然偉矣迨乎近年資禄名第不為無人而不聞有

以是族而行扵儒林者與微族等耳而山隂之族逐名天下

談者曰姑蘇田腴而俗侈田腴則其小人無耕鋤糞治之勞

而不害得善禾俗侈則其君子偷而無逺心彼山隂之壤多

雄岡潔流士生其間不耻無資而耻無名雖牛醫馬人之子

知貴挾冊而歌唐虞况以舊族魯語有之息土不材瘠土好

義兹非其證歟余以為不然士視其所居立耳土之腴瘠何

擇焉自余為爾家婿猶見褒衣而能清言者數公逺祖唐宣

公之牒猶櫃而藏諸廟宣公之祠于社歲時子孫陪祀猶扵

爾家取之今皆無矣更去之百十年将愈無矣嗚呼孟孫之

宗可不為寒心㢤孟孫扵嗣為嫡長禮謂之宗子吾女亦嫡

長也𫉬承宗事孟孫其力務為學焉以無忝所生以解談者

之惑毋惰

  袁鈞字徳衡序

積物之力其初起扵銖其輕易舉也銖銖而積之累百而至

於為鈞則不勝其舉矣智者扵此欲舉之不勞而知其力之

所以然必程之以衡衡舉鈞立而物之無窮可以坐致人之

扵徳亦然人之與人其初並鄕而居同途而趨循循然固相

若也忽焉而爲大賢無以異扵物之積銖而成鈞又由此加

積之旦旦而程之而至扵可以為堯舜故程物之力而知鈞

之無窮者衡也程人之所至而知人皆可以成堯舜者以徳

為之衡也濟南𡊮氏子鈞字徳衡請文扵予書此贈之

  史景正字序

甬東史君䝉卿其族昆弟之字皆别以景旣有字君景吕者

矣年長學成而疑之以書來剡源曰是不慊吾志願有易也

遂為易字曰景正而告之以其說夫物未有可必正者也必

正之能正焉者寡矣惟人之心自其童䝉未有不正者也旣

而能言旣而有識則旣而無所不為不正者斯至矣雖然其

所不正幸而有以治之巳失者可使未逺而還不幸内無賢

父兄外無良師傅資微氣薄功力不充兹其䧟扵棄人也巳

爾吾他日掘地下而得泉涓涓然出竇穴間舒之為淪漣滙

之為滄浪清可鑑而羙可醸也放之數尋則又混而為泥沙

欝而為汙池湮而為糞壌草莾交之虫蛇興焉其不至扵是

然後積衆流之㑹為渠為溪為湖為江以逹扵海人心之初

不愧扵斯泉之清與美也世故之為泥沙嗜欲之為汗池利

禄之為糞壌朋儕臧𫉬之為虫蛇草莾可以不懼㢤聖人扵

易之蒙曰䝉以養正聖功也其象曰山下出泉䝉吾子其務

慎其出而養其正也乎㢤年旣長者徳将愈加學旣成者識

将愈堅積其功趨而㑹扵聖人之海無難矣

  陳處度字序

盈天地之間凡其形之大小聲之重輕數之少多至雜而不

能齊者必𫞐之扵度然亦有度之所不能權則又折而歸之

于矩故有度以度物有矩以處度而天下之理盡矣豈惟物

學者之扵道亦然今有人處閨門易周也而不能推之扵鄕

黨處賔僚易嚴也而不能推之扵昵近處窮約易持也而不

能推之扵貴盛處煩劇易决也而不能推之扵閒𥙿處安樂

易肆也而不能推之扵患難諸如此𩔖盖必有縱横曲折旁

通泛應而不失其度者焉大學論絜矩之道曰所惡扵上毋

以使下所惡扵下毋以事上所惡扵前毋以先後所惡扵後

毋以從前夫子年七十而始從心所欲不踰矩者其為不失

之道也陳氏子矩字處度乞言扵予書此遺之

  王一初名字序

松江王君名一初旣又名讀書之室曰一初而問其說於予

予復之曰子之名(⿱艹石)字子皆自為之為之而不自知而他人

何從言之且亦嘗推夫人名字之所由起乎人生之初一而

已矣旣而不可以無别也而名生焉名之又不可以無别也

而字生焉旣而其所居處其所服用其交接游歴不可以無

别也而名始紛紛然而繁夫其初之一也而誰與約之其末

之紛紛然而繁也而誰與益之是非惟吾與子二人不能知

雖有上智神識而何以言其然乎且又非其人之生者然也

天地之間形色之𩔖事物之故其生者何限一一而名之将

不勝其名一一而言其然将不勝其言故姓氏一也今幾族

井地一也今幾等曆象一也今幾家書契一也今幾法以至

臯陶之刑名伯夷之典禮伶倫之音樂岐伯巫咸之醫藥卜

筮與凡百工衆業莫不各有本祖其初如此而今如彼是孰

使之然㢤且又非惟人事之變然也隂陽之升降古今之去

來其淳其疵其成其敗如蜩蟬之化蛇虎之逝故者控持把

玩不能湏㬰之久而新者已代之矣則其所謂一者何嘗可

一而初安在㢤虚無幻誕之徒乘其眩也遂欲悉取而屏之

而索諸群言之外九州八極之表而世之儒者攻之愈堅守

之彌力雖其說不必強所難通而逺自上古以來天地之所

以立日月之所以明風霆之所以神江河山岳之所以流載

近取吾人日用飮食之所仰頼更百千萬變而未嘗不一者

夫豈不可深言而况吾與子之所欲知乎於是王君翛然而

𥬇憮然而喻曰吾問一𥘉子併舉其極吾問名字子徧語其

𩔖辯乎㢤因書以為序大徳戊戌孟夏望日剡源戴表元序

  曹仲逹字序

大學曹君之子和父字仲逹居吳與余世好相善余為序所

為逹之義以諗之今夫雞鳴而起日入而休人之起居⿲亻丨匽 -- 偃

勞逸榮悴關扵氣之嘘吸凡計一萬三千五百息能和之者

鮮矣幸而和則四肢百竅皆無壅塞窒滯之處疾病不興而

安樂生焉此一身之逹也親親長長老老㓜㓜而家道具莫難

於為上寒暑飢渴豊殺之𫞐不敢悍焉莫難扵為下喜怒爱

惡予奪之欲不得肆焉惟夫不㥂不肆處之得其宜則指揮

唯諾節度愜適而情義諧洽此一家之逹也為人子弟而撫

之者順為人師友而接之者悅譽近而逺者聞身賤而貴者

孚然後不求之祿非望之福踰都越邑而自至葢有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軌恐不免焉此一國之逹也珠玉不市衒而光麟鳯不庭畜

而祥賢士不出里巷其治行故窮居而和其言則信而化之

可使為三代之俗盛行而和其政則尊而用之可使為三代

之王此天下後世之逹也逹扵一身古之人有行之者嚴君

平費長房之𩔖是也逹扵一家龎徳公陳仲弓之𩔖是也逹

扵一國管㓜安李令伯之𩔖是也逹扵天下萬世伊尹周公

孔孟之𩔖是也仲逹扵此數者其何所從乎仲逹曰吾将思

之遂以為序大徳三年歳在巳亥五月望後三日戴表元序

  李氏子字說

桷之屬於室也其為木至小而為數至繁繁故易售小故易

求然惟其直焉者爲中桷也吾嘗居山見匠者之擇木得為

棟者十難一二焉得為梁者十難三四焉得為楹為梠者十

難五六焉至扵桷宜若往往而遇而積之反勞扵他材輙疑

而問之曰是㝷常之湏耳他日營大厦其用有數倍扵是者

非踰都越邑累年歲而求之不可得葢不惟直之貴而兼其

長焉然後為羙桷也故愛木者自其拱把而養之以至扵桷

旣桷矣不敢使止扵桷也益養之至扵為梠為楹為梁為棟

亦不止也益養之如皆不適用則有規而為應門為闕者取

焉為明堂大室者取焉此非其材之異養之者至也君子之

徳藝亦然小進如大却羣居而獨行拙扵美成而工扵持久

怯扵近名而勇扵任重夫然後材堅器良行乎世故霜露之

中出乎衆累斧斤之上不敗不傷引而伸之無用不適矣袁

季源命其子曰桷復取義扵殷頌字曰伯長余愛之欲有以

助其養也為兹說以廣之

  史昭父字序

人常言日中必昃以為世之用明而不能持久之喻余竊謂

不然葢日之行乎中天曄乎下土千萬世旦旦仰而不褻者

正以其能中而能昃也苟使中而不昃則人得以窺其神而

為日不旣勞乎豈惟日天之扵雷霆風雨霜露所以𭔃號令

行惠澤者也然朝之烈者晝即𭣣春之震者冬必藏何也彼

所為不數數扵用者即其所以用也豈惟天人之精神智力

不懼扵不堪而懼扵難繼故有聰如愚敏如鈍其初晷刻不

能自給而日積月累沛乎其有餘在易之𣈆曰明出地上晉

君子以自昭明徳夫晉進也明出扵地上其𫝑加進也以加

進之明而其體四柔二剛剛又客而柔主也用易者詳戒義

扵爻而嚴加辭扵象使養之以柔而自立扵昭若其明不出

扵𫝑而出扵我隂多而不晦氣升而能卑噫嘻至㢤而扵序

卦有言曰晉進也進必有所傷故受之明夷若之何日中之

不昃而可以持其明乎鄕友史昭父名晉伯生扵衮繡之門

而世鉛槧之業躬韋布之禮余嘉其可以語易也為序以贈

之大徳三年歲在巳亥十一月望日剡源戴表元序

  王仲昭字說

三衢學者王君勲字仲昭詣余而請曰勲之㓜也旣幸受名

扵親長也又幸得字扵友而未有命之以訓辭願序而贈焉

何如余讓不𫉬則為仲昭畧䟽其槩而聴仲昭自擇焉葢夫

人之居世未有無勞而食者也無勞而食者謂之惰民政之

所非而刑之所不貸故扵文力田為男自其勝耕也而皆與

之一夫之産使之動揺筋骸以孝養其父母以活其妻子雖

以舜禹后稷伊尹之聖而不得免扵其初而况他人乎此以

耕稼為勲者也耒耜旣閑則業必有所馴筋力旣疲則氣必

有所滯扵是有射鄕賔介之講有干戈羽籥之示有弦誦俎

豆之率歲時伏臘涖之學官録之黨正而登其成者進之鄕

老而列之士大夫此以肄習為動者也責非君師而求學者

聚扵其門𫞐非官府而辨訟者决扵其庭若漢以來名賢貞

士雖功烈不能暢扵天下而一時遺風餘韻薰良伏𭧂扶頽

起懦如江河之浸雨澤之潤日夜長養而物不知此以教𭄿

為勲者也徳行道義也者人之根幹也言語詞章也者人之

枝葉也枝葉之去扵根榦逺矣然木無枝葉無以庇其身人

無詞章則亦無以養其徳自有人𩔖以來以迨于今紀載之

事莫之或廢而千載之間行名之士精扵言者皆傳大之以

鋪揚先王典章禮樂之羙而小之呻吟伊優以自娯其不幸

此以著述為勲者也若乃為大丈夫而遇扵世才足以行其

所欲為計足以逹其所欲謀從客廟廊而使四方萬里無術

揚杻械之辜談𥬇邉陲而使三軍百姓無鼓桴烽堠之警其

存也珪冕以迎之篝𪔂以榮之其乆也旂常竹帛以旌之此

以宦逹為勲者也耕稼也肄習也教𭄿之于著述也勲之在

我者也自昭其昭者也宦逹也勲之在人者也昭人之昭者

也昭人之昭者待扵命命得而為之則得為之命不得而為

之則不得為之自昭其昭者不待於命為之在我而巳矣今

之人窮歲年弊血氣以爭不可必為之命而巳所得為者反

若不暇為之嗚呼吾見其力之勞而不免扵惑也仲昭智人

也今而往其且將自昭其昭乎其将徐有所待以昭人之昭

乎仲昭曰吾謹喻矣是為序









剡源戴先生文集卷之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