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溪先生朴文純公文正集/卷四十三

卷四十二 南溪先生朴文純公文正集
卷第四十三
作者:朴世采
1731年
卷四十四

答問講學論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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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任大年問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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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先生只令靜中看此氣象。今欲轉向應事處有所照管。則恐失其本意。蓋主一工夫。自是通貫動靜。似無所賴於他法。而龜山門下以此爲重者。其意有在。延平所謂往往不能無補者可見也。故退陶先生嘗曰楊,羅,李三先生皆性本沈靜。而以不求求之故有得。他人性多鬧躁。而強探力求則徒爲病而卒無得。此說盡之。

此學者之通病。延平所謂不大段計利害。乍往乍來底念慮是也。朱子曰痛抑也不得。只是放退可也。栗谷申之曰覺得是念後。只可輕輕放退。提掇此心。勿與之俱往。則纔發復息矣。惟此數語。實爲對病之良劑。遵依持守。久久看如何。不無所得也若來諭所謂着於一處云者。卽溫公以中爲念之類。此則已經程子從頭一一勘破。愚何敢贅焉。

張子曰。書所以維持此心。一時放下則一時德性有懈。朱子曰。讀書須要斂身正坐。緩視微吟。虛心涵泳。切已省察。由此用工。必無二者之患。而猶不能勉焉者。可見其不善用工耳。所謂不是事累心。自是心累事。雖欲讀書靜坐。相半爲功。其能終有所得乎。如要救此。只就主一上下工夫。通貫動靜。無時無處不加警省。則所謂讀書在其中而敬斯立矣。如何如何。

答任大年問近思錄○丙辰九月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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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極而太極。卽陰陽而指其本體。所謂本體者。猶云本然之妙者耶。

本體。謂本然之體也。

陽變陰合而生水火木金土。或問火待木而生者也。今其生之序反在於火前。然則未有木之時。火寓於何處耶。答曰張子有云木金者。土之華實。其性有水火之雜。故木之爲物。水漬而得生。火然而不離。由此觀之。木非能生火也。特以火之氣寓於木。故鑚之而形現。然之而不離矣。若執夫木生火之說而有疑於生成之序。則是不知造化者也。今夫霹靂之火。何嘗根着於木哉。未有木時。想應如是矣。愚答果如何耶。

變合之初。得陰氣而流動者謂之水。得陽氣而閃爍者謂之火。夫豈必生於金木耶。所答或人者亦自是。

五行一陰陽也。太極圖解本文。自五行一陰陽至各一其性通作一段。故註中所謂渾然一體。莫非無極之妙。亦未嘗不各具於一物之中云者。各有分屬處矣。渾然一體。莫非無極之妙。此一脚應五行一陰陽。陰陽一太極。太極本無極之意。無極之妙。亦未嘗不各具於一物之中。此一脚應五行之生也各一其性之意。今葉氏分本文爲兩段。而註則仍舊。故下一脚所云便無歸宿地。未知如何。

來說得之。

夫天專言之則道。朱子曰功用言其氣。妙用言其理。釋疑嘗疑妙用言理一句。然朱子於西銘註。亦曰神底是理。兩處相合。決非記錄傳寫之誤也。竊意神者理之用氣之靈處。功用者氣之粗迹。神比之則人之乘馬者。功用比之則馬之行迹也。人則理之用也。馬卽氣之靈處也。馬非人則狂奔逸越。不得謂之靈也。人非馬則不能運行。無以神其用也。故曰神者。理之用氣之靈者也。然則所謂神者。乃理氣之妙處。似不可偏屬於理也。然以粗迹對言。則不害爲彼屬氣此屬理。蓋功用非無理。妙用非無氣。而所主而言者各有在也。朱子之意或恐如是耶。至其所謂功用兼精粗云者。實未可曉。且嘗竊意鬼神之神與單言之神。不無少異。何也。鬼神專以氣之靈處言。單言之神。指理之乘氣出入者而言也。是故勉齋只曰言鬼神則神在其中。未嘗曰神卽鬼神之神也。愚見如許。故輒用備述。未知果如何也。

中庸章句曰以二氣言則鬼者陰之靈也。神者陽之靈也。以一氣言則至而伸者爲神。反而歸者爲鬼。此釋鬼神也。易大傳曰陰陽不測之謂神也。又曰神也者。妙萬物而爲言者。此釋神也。愚意此神字。非鬼神之神。乃所謂妙用不測之神。實爲鬼神之主宰者。故曰言其理言其精。其義明矣。來諭旣以理之用言之。旋以氣之靈參之。然則此與所謂鬼神者何擇。豈亦因釋疑疑理字之說而然耶。蓋神之於鬼神。猶太極之於陰陽。隱之於費。性之於氣質。陰陽費氣質。可以兼太極隱性而言。太極隱性。乃獨指其本體之妙。非有雜乎陰陽費氣質也。人乘馬之說。先儒嘗用以論理氣。然議者猶或以爲不切。則況於妙用不測之義。恐難復引此而爲說也。幸更詳之。

人性本善有不可革者註曰。合理與氣而成氣質。栗谷先生非之曰。此言未穩。言氣則理在其中。守夢曰無極之眞二五之精。妙合而凝則理氣合之說。未爲不可。竊恐不然也。古人有合理氣言處。如大學或問所謂人物之生。必得是理必得是氣者是也。然是則將明人物一原之性及至善之理。故不得不如此說也。至於此段所謂才者。正指氣質之稟而言之。則其曰合理與氣云者。果似多一理字。太極圖原理氣之本明混融之妙則與此處不同。引爲左驗。似是欠當。且圖中亦有不言理處。惟人也得其秀云者是也。程子亦嘗曰天地儲精。得五行之秀者爲人。而未嘗及理字。栗谷先生之言。似不可易也。

合理與氣之說。栗谷沙溪每加攻斥。然諸書中如此下語者甚多。恐當只觀其意之是非而已。此則成氣質下。便以昏明強弱承之。甚不是。蓋昏明強弱。專出於氣。非因合理氣而然也。

動靜無端陰陽無始註曰。有間斷則有端始。無間斷故曰無端始。蓋凡物有始則有終。有終則便有間斷。惟陰陽則無始。故無間斷。今反曰無間斷故無端始。語句似倒。且剝復之道。言陰陽消長之理。與此段之意。豈不少別乎。

此間指始終之間。旣無端始。故自無間斷也。語意恐無病。剝復亦所以擬造化者。引而證之。何不可之有。

孟子去其中又發揮出浩然之氣註。配夫道義之用。用字如何。孟子本註只曰合乎道義。而無用字。且以李延平所謂一衮出來及饒雙峯所謂浩然之氣有體有用。其體配道。其用配義等語觀之。葉說似未穩。

朱子曰配義與道。是說此氣可將如此用。是說氣之功用。以此觀之。下用字無妨。第葉氏則以道義爲體而氣爲用。亦自是。

顏子好學論註曰。涵養之功。與知行並進。守夢非此語。竊恐其未然也。何者。朱子嘗曰涵養致知力行三者。便是以涵養做頭。致知次之。亦須一時並了。非謂今日涵養。明日致知。又明日力行也。葉語實出於此。則未可遽謂之非也。蓋涵養有並知行言者。有只與知對言者。不可執一而論也。異時朱夫子又曰伊川言涵養須用敬。進學在致知。不言克己。蓋敬勝百邪。便自克。若以涵養對克己言。則各別作一件事亦可。守夢似不察乎此也。

程子涵養進學之說。先行而後知。如中庸尊德性道問學之類是也。朱子並言涵養致知力行者。如行狀論先生之學。而以持敬爲致知力行之主是也。蓋涵養者。平日本源之功。實乃小學中事。只爲後來無此根基。故朱子以持敬代之。遂成三件工夫。守夢但主程子之說。固未周徧。然葉氏以知所養爲涵養則尤誤矣。何者。旣曰知所養則知己爲重。恐不可以涵養言之也。

君子主敬以直其內註。敬主乎中則動靜之間。心存戒謹。敬者貫動靜該體用。固不可以偏言之也。然聖人旣以直內方外之說。分動靜對言。則此敬字專作未發看可也。今葉語如此。專無體用內外之別。若果如此。則聖人只說一敬字足矣。又何更言守義。

來說固是正義。但葉氏言敬。殆如中庸之言戒愼。亦自爲一義。不必深攻。只是非本文之意。爲可疑耳。

動以天爲無妄註。所謂雖無邪心。苟不合正理則妄也。乃邪心也。此一脚正與第二脚旣已無妄。不宜有往。往則妄也同義。蓋將言第二脚。故先爲頭辭。以證其然。別非有他意思也。今葉氏過爲分割。以上一脚屬匪正有眚。下一脚屬不利有攸往。恐未當。

易傳本文乃邪心下。有故有匪正則爲過眚之文。葉說本出於此。

明道先生曰。修辭立其誠云云。忠信進德。修辭立誠。自是對句。朱子嘗曰忠信主於心者。無一念之不誠也。修辭見於事者。無一言之不實也。如是作兩脚說。以分內外。然後進德修業工夫方有着落處矣。今程子初以修辭一句。合內外包敬義而言。末乃攙入忠信進德分兩邊說下。旣已與朱子意相悖。且旣以誠意敬義等事屬諸修辭。則此亦無非進德工夫。何乃更贅忠信進德語乎。是則上下文勢似相牴牾。如何如何。

明道立言。自是一般規模。如首篇說忠信進德而並及許多道理是也。此條則不然。蓋其主意在於修辭立其誠。故自可以修業以上。皆反復言此理。惟中間一段。及於誠意。然曰立己之誠意云爾。非如大學條目之義。其並及敬義者。亦欲以此明立誠之爲實事。非屬諸修辭也。至於末段兩言忠信。乃擧文言全體之意。其與上下文勢。別無牴牾處。尤非可以朱子兩下平說。參於其中而見病也。

明道先生以記誦博識爲玩物喪志註。人心虛明。所以具衆理應萬事。志與心必有辨矣。葉釋如此。此則朱子所以釋明德者。恐不襯於志字也。

心之所之曰志。志於道志于學。乃聖賢之訓也。今上蔡以記誦博識爲主。是猶玩於此而喪其志云爾。葉氏不思直指其義。乃反推原人心而爲說。恐非本意也。

曾點,漆雕開已見大意註。開於是理。必有見焉。顧於應酬之際。未能自信其悉中乎是理。論語本註曰斯指此理而言。開未能眞知此理而無毫髮之疑。程子之言實出於論語。則所謂見大意云者。定是以知而言也。葉氏之言如此。若知已至而行未及者然。恐失本文之志也。

朱子說亦有兼行一邊而言者。故葉註下文作兩下語如是。然其於大綱處。乃以應酬云云爲說恐未妥。當以來諭爲正。

不學便老而衰註。血氣爲主。故閱時久而益以衰謝。聖賢志氣爲主而血氣聽命。故雖老而志氣不衰。衆人則反是。故志氣隨血氣而衰。論語血氣旣衰。戒之在得章註范氏之言。正論此事。今葉氏直以血氣爲老而衰。血氣則雖聖賢老而衰矣。

以不學者對學問言。只得以血氣爲主。故亦可如此說。但語未圓活耳。

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註曰。學問思辨。所以求仁。然則博篤切近。無非求之之事。何以曰不待更求而仁之全體可識云耶。非徒上下文義有所牴牾。其於在其中之意。尤不着題。

葉氏之意。以學問思辨及博學篤志切問近思。分爲二階。故有此說。然以集註四者學問思辨之意者推之。恐非是。

有求爲聖人之志然後註。能通乎道。通字適字之誤耶。

觀註中上下文皆用本文。則通字亦似適字之誤。第不能必也。

仲尼絶四註。意必固我。私意見於應事接物之間。原其所自則必固我三者亦是私意所使。而第旣以四者對擧分言。則顯有終始淺深之別。恐不可以一意字該之也。若如註說則只言無意一句已足。何用更言絶四乎。

豈以四者之中意居其先故邪。恐未允當。

砭愚末端註曰。過之非戲誤。旣曰過則過乃無心也。又安得曰況乎過之非戲誤云耶。若如註說則過反重於戲耶。

此所謂過。非過言之過。乃泛稱過失之過。乃下戲誤一等者。觀上文戲且誤云云可見也。

中庸之書。是孔門傳授註曰。言政而本之止於誠。所謂政卽治天下之事。所謂誠卽達道達德。註說之分配說似未穩。且合於誠之合字。恐亦未當。

中庸之旨廣大包涵。故葉氏只就首一章及第二十章而言。誠與達德固有分矣。至如政者。實九經之體。恐不可如此配說。合字亦有病。

易傳序善學者求言必自近註。本民彝日用之常。傳所以釋辭。故序意歸重於辭之一字。然則此所云求言自近者。亦必以傳文而言。蓋傳文視易辭爲近且易也。註說恐非。

求言必自近。卽上文沿流求源之意。來說得之。

篇題小註古人論學次序不同。大學只言致知力行而不及涵養。中庸之尊德性道問學。程子之所謂涵養須用敬進學在致知者。只及於涵養致知而闕力行一節。獨此錄該三者而無遺。節目次序極爲詳備也。雖然朱子論大學。必兼擧小學。小學乃涵養之方也。程子曰存養熟後泰然行將去。然則中庸之尊德性。程子之涵養。包力行在其中也。胡雲峯不識此義。論尊德性道文學而不得其說。則乃曰不必於其中分知與行。又曰致知工夫其中各自兼行。見中庸小註不亦疏謬乎。

論學大致。來諭不易看定如此。然此錄所言。雖似完正。旣置存養於致知之後。則自與大學次序一般。蓋存養者。正心誠意也。力行者。修身也。必如朱子行狀所論以居敬主於致知力行之間者。乃爲大備。此則實以持敬。卽統體涵養之方。而又能補小學之遺功。致大學之成效故也。可與上文涵養條參考。雲峯說果乖於朱子存心兼行之說。所諭得之。

濂溪先生曰君子乾乾註。至誠不息。此用乾之善也。至誠不息卽乾也。何必更言用。用字當於懲忿窒慾遷善改過上看。蓋用乾之不息。懲窒遷改也。註說似未明白。

註說以三用言者甚誤。前日金士直亦論此段略如來說矣。

濂溪先生曰養心莫先於寡慾註。或問止之不同。或有非之者曰耳目口鼻之欲。便是由於心。內外一致。何有淺深之可言歟。竊以爲不然。何者。斯欲之動。實由是心。則其曰所指之不同者。雖似過矣。然而就其所同之中別其界限。則其所主而言者。又不能無彼此之異。以耳目口鼻而言。則聲色臭味之欲。雖聖人不能無。特不過焉耳。以其心言之則聲色之必求妖艶。臭味之偏於所好。是皆役於物而流於欲者。不可一毫之或存也。以其不可存。故周子必曰無。以其不能無。故孟子只曰寡。不然則孟子之言。無乃有所未盡而害於義歟。是以葉氏於此。以心之所不能無。心之流於欲者言之。其義自分曉。似不可非也。

周子之無欲。本因孟子寡欲之說而發。其欲字似無異同。然語類朱子於孟子之寡欲曰不是不好底欲。不好底欲。不當言寡。於周子之無欲曰不同此寡欲。則是合不當如此者如私欲之類。葉氏云云。恐或本此。蓋孟子從天資上比較說。周子從工夫上直下說。其義自異故也。又問無欲故靜。朱子曰欲動情勝則不能靜。以此參之。尤似有據矣。或說恐不可從。

動箴註。以順理則裕從欲惟危。屬守於爲。以造次克念戰兢自持。屬誠於思。似過於分割。

順理從欲。是朱子所謂生死路頭。非言工夫也。覺軒蔡氏曰造次克念。以誠於思言。戰兢自持。以守於爲言。此說比葉氏。不啻明白矣。

孟子曰事親若曾子註。竭其所當爲無過外。恐非本義。

無過外三者差異。

賢者惟知義而已末端註。義因事物之有。此語近於義外之說。大都此段語皆未穩當。

葉氏語有病。並上命定於事物之先云者。釋疑非之。當矣。

世儒有論魯祀周公註。聖人之於事君過爲矣。恐失本意。

恐然。

人所以不能行己者註。心弘則立志遠大氣充。心弘則所趨義理。義理明則自無惰與羞縮之病。今葉註以立志氣充二者分屬。似未穩。守夢嘗疑此條。以爲未當於臨政處事云云。蓋臨政處事之未盡其道者。正由於義理之未明。而有惰與羞縮之病也。然則橫渠此言。正爲對症之藥。守夢說未知如何。

心弘義理不可分配者。是臨政處事。不心多言。行己二字足以明之也。

人敎小童亦可取益註。疑當在十一卷末。此段雖主於敎小童。而其意之兼解廣包者。固無所推而不可。其曰正衣冠尊瞻視不敢墮者。固是臨政處事之要道也。況乎日用酬酢之間。常存取益之心。則其所以敏於事勤於政者。有不待勉強勸勵而自有所不容已焉。若主於敎小童則其意義狹小。故夫子必錄此段於此篇之末也。葉說恐未妥。

此段於敎學爲近。葉氏之說不可謂全非。然朱子嘗曰近思錄大率所錄雜。如第十一卷亦不可以事君目之。以其有敎小童一段。蓋其意以此爲我應事處物之方。故不免交置之耳。

學記曰進而不顧其安。其安其誠其材三者。雖是齊頭說下。然其安一句實爲綱領。旣能安矣則由誠盡材在其中矣。是以第二節註曰進而不顧其安。徒使人生此節目。所謂節目者。指不由誠不盡材而言也。惟其如是相因。所以生此節目。然則此註未見其爲非。而守夢以爲上下逕庭。未可知也。且詳末端註朱子所引橫渠簡所謂敎它熟誦者。卽顧其安之意。敎它熟誦。使盡其誠與材云。則此分明以顧安爲材誠之綱領。然則此條首句丷厼之句絶。當易以丷也。如何如何。

泛看則葉氏註中分作三段。恐無所礙矣。第一段以三患並言。未必專釋不顧安。第三段亦並以才誠而言。殊欠分別之意。且攷語類問使人不由其誠。莫只是敎他記誦。而中心未嘗自得否。曰若是逼得他緊。他便來廝瞞。嘗見橫渠作簡與人。謂其子日來誦書不熟。且敎他熟誦。盡其誠與材。文蔚曰便是他解此兩句只作一意解。其材足以有爲。但以不由於誠則不盡其材。若曰勉率以爲之。豈有其誠也哉。曰固是。旣是不由誠。自是材不盡。蓋此段集解只節嘗見以下廿八字以入焉。禮註則添下不盡其材以上廿九字。若以語類禮註之意推之。分明以本條第四段爲解此兩句只作一意解。然則葉註分段之說。恐益不然。不但守夢所謂上下逕庭而已。如何如何。

治水天下之大任也註。葉氏釋方命。與書訓異。以不能捨已。咈戾自任等語觀之。則似當從書訓也。

葉註豈以汨陳五行言之否。然書說恐勝。

顏子微有迹註。爲仁之問喟然之歎。喟然之歎則可矣。爲仁之問則乃顏子初頭事。豈可以此而論顏子乎。

詳此稱述諸聖賢處。似皆以氣象造詣而言。非論所學工程也。然則爲仁之問恐其類。如無伐善無施勞。有不善。未嘗不知。知之未嘗復行之類。是所謂無迹也。

韓愈亦近世豪傑之士註。博愛之爲仁。明其用而未盡其體。韓子本不識仁之體用。只以愛字當之。不可謂明其用也。且未盡二字似歇後。

若謂以仁之用而爲仁則可。謂非明仁之用則不可。

答金直卿問大學○丙辰九月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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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人有單提心字而訓明德者。余曰苟如子說者。朱子於章句。何以曰明德者人之所得乎天。而虛靈不昧。以具衆理而應萬事者也云耶。或者曰。夫所謂虛靈不昧具衆理應萬事。不是明德也。只虛靈不昧是明德。而具衆理應萬事是明德中事也云云。曰此不然。蓋天之所以賦於人者謂之命。人之所以受於天者謂之性。感於物而動則其隨所感而發見者謂之情。盛貯此性。運用此情。而主於一身者謂之心。而心是氣之極精爽處。故本體自然虛靈。其虛靈不昧炯然洞然者謂之明。心該動靜統性情。故心之未發而性之純善。旣發而情之中節者謂之德。先儒以未發爲心之體。旣發爲心之用。中庸註以中爲性之德。和爲情之德。指虛靈不昧與純善中節者謂之明德。只言虛靈不昧而不言具衆理應萬事則不備。只言具衆理應萬事而不言虛靈不昧則不是。必須兼說而兩下。然後方得。故曰明德者虛靈不昧。以具衆理而應萬事者也。其言痛快該備。跌撲不破。今只把虛靈不昧以爲明德。而不言具衆理應萬事。則是未免落一邊去也。其可乎哉。且以章句之文勢脈絡觀之。其先言明德者三字。將以起下文之辭也。次言虛靈不昧以具衆理而應萬事者。承上明德者三字而特擧明德之體用而言也。末又結之以者也二字。言如此者便是明德也。此者也二字貫上明德者三字說下來有力。其意蓋云虛靈不昧以具衆理而應萬事者是明德也。若如或者之說則釋者何必爲此拖引不切之剩語。以添於其下耶。今以先儒之說證之。有人問明德是心是性者。朱子以張子心統性情之說答之曰此最精妙。又曰虛靈不昧便是心。此理具足於中。無少欠闕便是性。隨感而動便是情。黃氏曰虛靈不昧。明也。具衆理應萬事。德也。具衆理者。德之全體未發者也。應萬事者。德之大用已發者也。未發則炯然不昧。已發則品節不差。所謂明德也。傳之首章釋明德而引太甲曰顧諟天之明命。朱子曰天之明命。卽天之所以與我。而我之所以爲德者也。又曰天之所以與我者便是明命。我之所得以爲性者便是明德。命與德皆以明言。是這箇物本自光明。觀於此數說者。未知所謂明德。其但指心而言也耶。夫考之章句之說旣如此。證之諸儒之說又如此。則彼或者之見。吾未知從何而得之耳。謹按周子通書曰德愛曰仁宜曰義理曰禮通曰智守曰信。則所謂仁義禮智信者。卽未發之性也。愛宜理通守者。卽旣發之情也。旣說性情體用。而以德之一字冠于其上。統而言之。蓋德者是兼此五者之體用。而只是那善底。五者體用之外。別無討德處。故朱子曰德者兼性情而言也。今若捨此性情二者。而只以心一邊爲明德。則是所謂明德之外。又別有性情體用之德也。豈不爲錯之甚者耶。大抵明德者。卽心性情之總稱也。此心未發之前。其寂然不動而洞澈光明。此心旣發之後。其感而遂通而無少差謬者。其名爲明德。若只擧心一邊言之則只可謂之心。不可名之曰明德。嘗觀栗谷先生亦曰合心性而總名之曰明德。吾於是益自信焉。未知此說得否。明德說

明德之訓。諸說果不同。愚嘗僭論以爲虛靈不昧以上。正說明德。具衆理以下。擧明德之體用而言。蓋與黃許舊說不同。未知其果無大悖否也。來諭於明德之訓大槩得之。但於所謂虛靈不昧者已兼心性。卽可謂之明德之義。有些泥滯。幸更詳之。鄙說別呈。

北溪陳氏曰人生得天地之理。又得天地之氣。理與氣合。所以虛靈云云。見大學第二板小註妄意此所謂理與氣合所以虛靈八字。也似有病。蓋心是氣之精爽處。故其爲物自然虛靈。虛靈故知覺。虛靈知覺。故於心中所具之理無所蔽隔。不是理與氣合然後方能虛靈也。夫理者氣之根柢。氣者理之器具。纔有氣則理便寓在那氣中。而二者本相離不得。今使就此處而只曰理與氣合者是心。云則可也。曰理與氣合故虛靈云則不可。何者。凡天地之間人物之生。莫不受天地之氣以爲形。稟天地之理以爲性。此則人與物同也。只以人則受氣之淸。故其心虛靈。而於是理無所蔽。物則受氣之濁。故其心蔽塞。而於是理無所通。此只以人物之大分而言然則人心之所以虛靈者無他。以其受氣淸明故也。若一如陳氏之說。則凡草木禽獸之生。亦皆理與氣合也。其心之虛靈似當與人無間。而禽數何以偏塞。草木何以全塞耶。禽獸受氣之濁。而草木又受氣濁之濁者。由是觀之。心者是氣也。心之虛靈者是氣之淸也。氣淸故能虛靈。虛靈故能燭理。非是理合了此心方得虛靈也。且觀或問曰方寸之間虛靈洞澈。萬理咸備云云。所謂虛靈洞澈者。卽心之本體也。萬理咸備者。卽心中所具之理也。而陳氏又曰虛靈洞澈。蓋理與氣合。有此妙用耳。非可專指氣。如心恙底人亦有氣存。何故昏迷顚錯無此虛靈洞澈耶。見或問第八板此與上說同一爲病。夫理者無爲。氣者有爲。故氣如此則理亦如此。是以氣則淸明純粹。而性則昏亂汨濁者未之有也。氣則昏憒餒之。而性則炯然光明者亦未之有也。然則彼心恙之人所以昏迷顚錯無此虛靈洞澈者。正由氣之昏迷顚錯而失此虛靈洞澈之本體。此皆氣之爲。而非理之爲也。氣昏故性亦昏。豈心恙之人獨有氣而無理。故有此昏迷顚錯耶。今若必謂理與氣合後。方始虛靈洞澈而有此妙用云。則朱子於此。只言方寸之間虛靈洞澈。已爲足矣。何以旣曰虛靈洞澈。又言萬理咸備。爲此混淪重複之語耶。如今且將自家去體察吾心。一時間神氣淸爽則便惺惶。一時怠惰了。便昏昏。此處亦可見心之虛靈洞澈便是氣。而彼昏迷顚錯者。亦便是氣也。朱子嘗曰靈處只是心不是性。又曰所覺者心之理。能覺者氣之靈也。以此觀之。陳氏之說尤欠了當。未知如何也。

此段舊亦嘗疑之。所論雖似痛快。然章句曰明德者。人之所得乎天而虛靈不昧。或問曰惟人之生。乃得其氣之正且通而其性爲最貴。故方寸之間。虛靈洞澈萬理咸備。夫此兩條。豈非北溪說之所本者耶。雖或以禽獸亦得理氣難之。然彼旣皆擧人爲言。則亦非所疑矣。且問知覺是心之靈固如此。抑氣之爲耶。朱子曰不專是氣。是先有知覺之理。理未知覺。氣聚成形。理與氣合。便能知覺。譬如這火是因得這脂膏。便有許多光燄。以此推之。虛靈與知覺。固有體用之分。而其理則無不同。北溪云云。恐未易打破也。如何如何。栗谷先生及其門人乃連理與氣合四字一切攻擊。此尤雜見他書不啻丁寧。未知其說果然否耳。

玉溪盧氏曰虛者心之寂。靈者心之感云云。見第二板小註蓋虛靈者。是心之本體也。未發只自虛靈。旣發亦只自虛靈。今盧氏以虛靈二字分屬寂感。似涉破碎。未知如何也。

栗谷曰雖未感物。靈固自若。不可曰靈者心之感。與來說略同。第旣發亦自虛靈云者。恐未當。趙氏曰虛靈心之體。知覺心之用。蓋心之旣發。亦豈非出於虛靈之體。而其在名義。界限已煞分析。然則只當以所謂知覺主之。不可復說虛靈故也。大學章句說明德處。只曰虛靈不昧。中庸序論人心道心處。亦只曰所以爲知覺者不同。此甚分曉矣。如何如何。

格物物格四字。間考之近代諸儒之論。非但人人各尊已見。乃一人而有前後異說者。如榦蒙學不知適從。伏乞特賜一言折衷。以破疑惑。第榦妄意所謂格物者。蓋言事物皆有一理。我當就此事物。反覆推尋。以窮其理。至於極處。使無一物之不到其極也。所謂物格者。言我旣窮其理而至於極處。則理之在於事物者。亦皆有以各詣其極。而更無去處也。故程子論格物二字曰格至也。凡有一物必有一理。窮而至之。所謂格物者也。朱子論物格二字曰物格者。事物之理各有以詣其極而無餘之謂也。今不須多辨。只把程子所謂窮而至之。朱子所謂各詣其極八箇字詳味之。則可見格物者是我格物之理而至於理之極處也。物格者。是物皆本具一極。格而至之則其本具之極便各自詣其極處矣。此與致知知至誠意意誠正心心正修身身修之類。其文義亦皆一例也。栗谷先生嘗曰格字有窮至兩意。格物之格。窮字意多。物格之格。只是至字之意。又曰物格知至只是一事。以物理言之則謂之物格。謂事物之理各詣其極也。以吾心言之則謂之知至。謂吾心隨所詣而無不盡也。此說尤爲分曉。未知如何。並乞批誨。千萬幸甚。

此說甚精。頃年與尤翁相與契戡如此。不謂直卿始初究極。乃能洒然也。惟栗谷第一說。本出退溪語錄。然恐皆未安。若以致知知至諸條例之。其於用工。旣曰將窮至則於收效。亦豈不可曰已窮至乎。然則別無所異於諸條矣。未知如何。

湯之盤銘章句曰銘。名其器以自警之辭也云云。所謂名其器者。是指其器而名稱之也。如名其盤曰沐浴之盤是也。今若只以此意看則於自警之意。頗似不足。此名字之意義可得詳聞耶。妄意古有一字而通用兩意者。此名字以銘字之意看如何。

器本無銘。旣曰銘之則自警之意已在其中矣。如武王銘席曰安樂必敬。無行可悔。銘鑑曰見爾前慮爾後之類。各因其器名而表之。是其義也。銘字同用之說。恐未安。

康誥曰作新民。此蓋應綱領首節在新民之意。作新者。是作而新之也。作新二字並包上新民之新字意焉。所謂作新民者。言作新其民也。作新民三字。似只釋新民二字。而朱子於章句分作新二字。以作字爲振作之作。以新字爲自新之新。而曰鼓之舞之之謂作。言振起其自新之民也。然則此作字包上新民之新字意。而此新字乃別爲自新之新焉。所謂自新。卽前新民二字中所未有之意也。然朱子於此必謂之自新者。蓋有深意存焉。而如榦蒙識。無綠知得。伏乞批誨。

所詢亦切。虛齋曰或問及書傳皆以爲作新乎民。與章句反矣。以愚揆之。章句作字中實包新子意。其與或問文異者。詳略之義也。至如書傳云云。九峯之意或與師門少異。不可知其必訓新字爲自新者。仁山謂商民歸周爲自新之民及東陽所謂才善心發見。便是自新之機。兩說較明矣。

人心之靈莫不有知。又曰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窮之。見大學第二十二板其下小註曰已知。卽上文人心之靈莫不有知之知。榦妄意此註似失朱子本旨。蓋上知字言人心之靈本來有知覺運用也。下知字言此心本有之知覺。纔知得一事一物之理。則因此已知之理而益窮之。至於無不窮無不知也。然則此所謂因其已知者。非謂因其本有之知覺也。乃因此已窮之物理。推而益窮也。上下知字其意味自別。而然註說如此者何耶。雖或如註說看。亦不爲害於朱子本旨也否。伏乞批誨。

已知之知。卽指上文其知不盡之知。輯註恐誤。更詳之。

其所明又非已有而無以爲進德之基云云。見大學三十板此所謂進德之基。或者以爲進於德之基。或者以爲進其德之基。進於德之進。是我自進於德。其進在我。有自此至彼之意。進其德之進。是我能進其德。其進在德。有擴而充大之意。由前之說則其意蓋言我旣誠其意則可自此而進至於德。是誠意爲我進於德之基也。由後之說則其意蓋言我旣誠其意則可因此而推大其德。是誠意爲我進其德之基也。未知兩說孰是。榦妄意此所謂德。卽上明德也。進德與上明明德同。進字有明字意。明卽明之之明下說似長。伏未知如何。亦爲批誨伏望。

所謂德卽明德固也。栗谷亦曰天德卽修己之功效。修己者。格致誠正修是也。然此於誠意章。始曰進德之基。蓋以自修而言。非全指明德也。如何如何。進德之訓。來說爲是。

雲峯胡氏曰或疑傲惰不當有。殊不知本文人字非爲君子言。乃爲衆人言。章句曰衆人曰常人是也云云。見三十四板小註此說覺未穩。蓋傲惰是人之所不能無者。故雖君子亦有之。而至於辟後方是爲衆人。傳曰人之其所傲惰而辟焉。旣有一辟字。故章句曰人衆人也。若無辟之一字則章句未必以人爲衆人也。是以或問以孔子取瑟而歌。孟子隱几而臥言之。今如胡說看則是君子元無傲惰。而衆人獨有傲惰也。此與朱子說似有不同者。未知如何。

來說亦是。沙溪曰傲惰。人之常情所有也。君子則有之而不辟焉。辟焉者乃衆人也。胡氏反謂傲惰衆人之所爲。非君子之所有。與傳意有異。此說盡之。

答金直卿問喪禮○庚申正月二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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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禮小祥條陳練服下曰。男子以練服爲冠。檀弓云練。練衣黃裏縓緣註。練衣。中衣之承衰者也。橫渠張子曰。練衣必鍛練大功之布以爲衣。故言功衰。功衰上之衣也。丘儀曰韻書練。漚熟絲也。意其以練熟之布爲冠服。榦之先親練日卽二月初三日也。練時冠服或者以爲只練其冠與中衣。或者以爲幷與衰裳而練之。今以家禮檀弓丘儀之說觀之。似當以只練冠與中衣者爲是。而以橫渠張子之說觀之。其幷練衰裳之說似亦有據。於斯二說。何所適從。考之間解沙溪曰。喪服圖式練除受服圖中衣及冠以練爲之。衰裳以卒哭後冠受之。卒哭後冠。卽大功七升布也。大功布。儀禮元無用練之文。以此推之。練時衰裳似不用練也。今依圖式練冠與中衣。而衰裳以大功七升之布改製而不練。則恐無違於古禮。而與疏家正服不變之文相合矣。若橫渠用練之說。圖式引之而不以爲非。家禮亦謂大功用熟布。小祥換練布。則雖幷練衰裳。亦不爲無據云云。沙溪亦爲此兩是之說。而終無一定之論。未知何以處之。乃不悖於禮意耶。伏乞批誨。

小祥練服。自沙溪先生時。亦爲兩下之說。如愚諭蒙何敢有所分別去取耶。然旣承勤問。不得不以正對。大抵禮家有古今交互之疑。今當一以家禮爲主。而唯於其未及致詳處。採用古禮。乃其大體然也。喪服大功章註曰。大功布者。其鍛治之功麤沽之。疏曰欲鍛治。可以加灰矣。但麤沽而已。又斬衰章傳曰。冠六升。鍛而勿灰。註曰。鍛而勿灰者。以冠爲首飾。布倍衰裳而用六升。又加以水濯。勿用灰而已。冠六升勿灰。則七升以上故灰矣。以此推之。夫加灰而鍛治之者。非練之類而何哉。此家禮所以以稍麤熟布。爲大功之服之義。本無可疑。而問解後說所謂儀禮則大功布元無用練之語。有未可曉者也。但大功則鄭氏旣以麤沽爲節。而練則丘氏直以漚熟爲文。不無所異。然當於正服及冠中衣之間。各用本義而處之。俾有精粗美惡之別。則亦與疏家正服不變之文合矣。鄙見如此。不審高明以爲如何。且退溪先生答盧蘇齋金肅夫問。俱謂家禮無受練之節。沙溪亦於備要言家禮無受服。所以從簡。似皆不詳本義。以此數十年前公私所用。必只以練布爲冠。去負版辟領衰而已。其害誠非淺淺者。比則要當以丘氏之論爲正矣。昔年訪尤丈於華陽洞。其時尹子仁以書來問練服。尤丈檢本文設次陳練服一條示愚曰。此足爲小祥改製練服之證。先輩諸賢胡爲有不改之說耶。愚亦答曰然。蓋以丘氏所引書儀之文觀之。所謂設次陳練服。乃朱子用儀禮以變書儀舊制處甚明。然其註中只曰以練服爲冠者。恐是先言其重者以擧之意耳。茲幷及焉。更冀有以回敎之。

喪服斬衰疏。旣虞卒哭。去麻服葛帶三重。榦按葛帶卽古者卒哭所受之服也。丘儀仍以爲練時之腰絰。而沙溪先生旣以丘儀此條爲正合古禮。故榦今此練時腰絰欲去麻代葛。未知如何。或仍用生麻改造亦無害否。伏乞批誨。

旣以葛絰爲正。則何爲有仍用生麻之意耶。恐拘於沙溪麤皮之說。以至於是。然備要註亦曰顈或熟麻亦可。則恐此終非所拘也。曾與人論此一段。書呈視至爲仰。

間傳曰旣虞卒哭。夫麻服葛帶三重。註葬後以葛絰易腰之麻絰。差少於前。四股糾之。積而相重。榦按家禮雖無葛絰之制。而丘儀仍以爲練時之服。所謂葛絰。卽腰絰之以葛代麻而爲之者。麻與葛雖異。而其爲腰絰則同也。其制似亦不爲相異。而然備要小斂條下絰帶之具曰。腰絰兩股相交絞帶。三重四股。以此觀之。惟絞帶爲三重四股。而腰絰則只兩股相交而已。然而今此葛絰。不用麻絰兩股之制。而返用絞帶三重四股之制者何歟。無或旣以麻換葛。則其制亦隨而有所變耶。抑其所以異者。別有深意耶。卽今世俗腰絰。無論初喪與練時。皆用兩股之制。榦欲據以禮意斷用葛絰三重四股之制。而或者以駭於俗目爲非。未知如何。雖用生麻改造。亦當用三重四股之制耶。伏乞批誨。

喪服變除。未麻服葛葛帶三重。註曰葛帶三重。謂男子也。五分去一而四糾之。帶輕旣變。因爲飾也。蓋改兩股爲三重之制者。男子本重首而輕腰。欲因小祥之變。以致其飾云爾。儀節,備要皆有其文。駭俗恐非所恤也。

備要小祥絞帶條下。沙溪曰圖式斬衰絞帶。虞後變麻服布。七升布爲之。今從家禮雖無虞變。而練時若用古禮腰絰用葛。則絞帶亦當用布。婦人同。榦按練時絞帶。世皆麻繩。今若依備要此說遽用布帶。則彼不知禮意者必以爲駭矣。此亦未知何以爲之。若腰絰用麻則絞帶自不當用布否。伏乞批誨。

圖式練受服圖曰絞滯未詳。今備要所論。卽以卒哭受服之制爲之節。蓋與用葛絰者無異。豈容遲疑於其間耶。但絞帶亦用七升布。則其練法或亦與衰裳同。唯在量處如何耳。

答金直卿問五月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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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故二十三年而嫁。榦按朱子大全郭叔雲子從問曰內則云女子二十而嫁。有故二十三年而嫁。言二十三年而嫁。不止一喪而已。故鄭幷云父母喪也。朱子答曰內則之說。亦大槩言之耳云云。竊觀朱子大槩言之之說。極爲平易正當。蓋父母之喪。本以三年爲限。則其言二十三年而嫁者。所以見其喪必三年而後闋。此擧其大數而言之耳。未知先生以爲如何。伏乞批誨。小學

二十三年而嫁。通解續疏說大傷拘滯。曾拈朱子此條欲有所正而未及也。茲承委示。益荷勤懇。第此本見大全集。非如語錄各出之類。而勉齋不加遵信。必以疏說爲主者。殊未詳其意也。如何如何。

劉器之待制初登科。與二同年謁張觀參政。榦按名臣言行錄曰安世初登第。與二同年謁李若谷參政云云。以下與小學同此與小學謁張觀參政不同。夫小學與名臣錄。元非兩人所撰。皆是朱子編次。而兩處採錄若是不同。則所謂謁李謁張。何者爲是。而果何所適從歟。伏乞批誨。

張觀之爲李若谷。曾未細考。考自警編。亦與言行錄同。又按綱目宋仁宗至和元年。李若谷拜參知政事。張觀拜同知樞密院事。至康定元年。李張皆罷。厥後累朝。張公更無進拜參政之文。而至神宗煕寧元年元城始登第。時年二十有一。上距至和元年爲三十二歲。亦似遼闊矣。然張公官止樞密。而二書所錄正同。恐當終以李公爲是。

答金直卿問十二月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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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先宋人其下小註。孔子六世祖孔父嘉爲宋督所殺。紇遂遷于魯。榦按孔子世係則孔子曾祖防叔避華氏禍奔魯。此與小註所謂紇遂遷于魯者不同。伏乞批誨。論語

世系詳其事。小註擧其要。恐無甚異矣。然此出家語本姓解註曰。防叔奔魯。去華督殺孔父三世矣。於事不相次。按宋世家。湣公十一年。南宮萬弑湣公。因殺華督。然諸公子與萬黨爭。弑立國亂。疑防叔避亂乃在湣公末年。但孔氏與華氏爲讎。今華氏敗而孔氏奔魯。又無其理矣。仁山金氏有一說曰。自孔父爲華氏所殺。子孫避禍。最似得之。然與本文相左。不可考。

生孔子於魯昌平鄹邑。其下小註新安倪氏曰。春秋於哀公十六年夏四月己丑孔丘卒。杜預曰魯襄公二十一年生。至今七十三也。榦按孔子生於襄公二十二年庚戌之歲。終於哀公十六年夏四月己丑。而孔子年七十三。則社預所謂襄公二十一年生至今七十三者似誤矣。果孔子生於襄公二十一年而卒於哀公十六年。則是年七十四而非七十三矣。伏乞批誨。

世家註中杜預註魯襄二十一年之一字。本二字。恐所檢本誤也。孔子生卒三傳不同。至今議論甚多。然世家旣經朱子訂正。則自當有正矣。仁山金氏曰襄公二十一年日再食。決非生聖人之年。亦足爲一證也。

十四年庚申孔子作春秋。明年辛酉子路死於衛。十六年壬戌四月孔子卒。榦按通紀曰十六年壬戌子路死於衛。夏四月己丑孔子寢疾而卒。今以通紀所載觀之。則子路之死亦在於十六年壬戌矣。與序說所謂明年辛酉子路死於衛不同。伏乞批誨。

考左氏子路死於十五年冬。世家爲是。

本末章曰大畏民志此謂知本。格致章曰此謂知本。榦按程子序次大學。則以本末章此謂知本四字爲衍文。而今朱子於格致章此謂知本四字下。言程子曰衍文何也。夫引程子之言而反與程子所指而言處不同。此必有意義。伏乞批誨。大學

此說最緊要。蓋竊思之。兩知本之中。上句雖爲伊川所删。而其義自當與大畏民志相屬故存之。亦明道改正之意也。下句雖爲伊川所存。而旣非再結聽訟之文。又無並結物格之義。則不得已以所删上句之語。移係於下句之次。蓋伊川之意只在於嫌其重複。則或上或下似無甚異者。故乃依斷章取義之例而處之如此。此朱子之活法也。

右傳之六章釋誠意。其下小註雙峯饒氏曰。致知屬知。誠意屬行。知行畢竟是二事。所以誠意章不連致知說者爲此。正心誠意雖皆屬行。然誠意不特爲正心之要。自修身至平天下。皆以此爲要云云。榦按大學條目有八。而分作六傳。每傳皆連兩事而言。獨誠意章單擧一事而言。無知至而后意誠之意。故朱子於此。特推演經文欲誠其意先致其知知至而後意誠之意。別爲一註。付之章後曰。此章承上章而通考之。至於正心章。雖言正心修身兩事。而亦無意誠而后心正之意。故朱子又於章後曰此亦承上章。蓋意誠則眞無惡而實有善。所以能存是心云云。以示八條工夫皆有次序。而相連不斷。相須不悖之意。以補傳文所未發之旨。正所謂序不可亂而功不可闕者也。然則此兩章雖不連言格致而後意誠意誠而后心正之事。然朱子註說足以據經文之言。發傳者之旨。而乃饒氏爲此知行二事不連之說。及誠意不特爲正心之要之說。此似未免失其本意也。若果如饒說則經文何以曰欲誠其意先致其知。知至而后意誠。欲正其心先誠其意。意誠而后心正。而若是其段段連言耶。以此觀之。饒氏之說與經意及朱子說相悖。而終歸於有病。未知如何。伏乞批誨。

所諭以經文及朱子說。爲辨饒氏之誤者甚晢。不易如此看破。第凡議論。必推其本義之如何。皆有歸宿。然後可以無礙矣。夫經文之意旣然。而傳者必以誠意爲別章者何居。大學一篇若推其要。則惟知行二者耳。誠意以下旣有許多工夫。格物又與致知相配。然擧此兩章而知行之大體已立。彼此相須。首尾相應。故傳者特以誠意爲別章。以及於格致而互致其重。使學者不待終篇而知所當務之急。此乃主意也。然而學者若不能深會於此意。只得認作兩項工夫。無所通考。則反失本意。故朱子又据經文而力救其弊。此尤可見前後聖賢之用心立敎。一經一緯。各有攸當矣。如何如何。

正心修身修身齊家二章。榦按傳文自明明德章至平天下章。大槩皆各言其事之工夫與功效。獨正心修身修身齊家二章。却只言心不正身不修家不齊之意而已。一未嘗言正心修身齊家之工夫及功效者何耶。無或以其工夫則已見於其前誠意章。而功效則又下見於治國平天下章。故不言耶。抑特言其不能正心修身齊家之事。以示其不可不正心修身齊家之意耶。或曰此所謂不能正心修身齊家。雖與能正心修身齊家相反。而其爲功效則一。此二章亦未嘗不言功效也。不能正心之功效與能正心之功效。雖相反而其爲功效則同也。此言亦如何。伏乞批誨。

誠意正心修身。俱是行一邊事。而誠意爲之本工夫功效。條理粲然。是以學者苟透得此關。而後方成君子路上人。其間雖不免有些病痛。決不至如誠意以前矣。惟其如此。故正心修身兩章。皆承此章而言。使學者各只察其病痛。如四有所三不在五辟焉二莫知之類而已。此其立義所以不與上下諸章同者也。

男鞶革本註曰。鞶小囊。一說大帶也。榦按韻會曰鞶大帶也。縏小囊也。然則大帶之鞶字。與小囊之縏字不同。似不可以一鞶字分作大帶小囊兩義。此鞶字依韻會只作大帶看似好。未知如何。伏乞批誨。小學

內則男鞶革之鞶。皆從革。通解仍之。又皆以小囊盛帨巾者爲訓。蓋古字多通用之例。韻會恐不必從。

博學不敎內而不出。內而不出本註。言蘊畜其德美於中而不自表見也。榦按禮註一說。謂不出言以爲人謀畫云云。今以下文四十始仕方物出謀發慮之說觀之。所謂不爲人謀畫之說亦好。蓋二十時只博學而未及從仕之年。故無爲人出言謀畫之道。至四十始仕而後始爲方物出謀發慮也。然畢竟未免牽強。而不若本註之平順耶。伏乞批誨。

通解內而不出註曰。蘊畜其德於內。未可出言爲人謀慮。已通兩義而爲說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