厯代名臣奏議 (四庫全書本)/全覽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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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厯代名臣奏議卷三百三
  明 楊士竒等 撰
  灾祥
  宋神宗元豐三年直舍人院呂大防上奏曰臣伏覩七月二十六日手詔以彗出西方責躬引咎敷求讜言以正厥事臣伏讀感欷以爲天道難知不可𨼆度今聖心恐畏退託損抑有以見不諱之朝度越前古臣愚不肖雖吏守外藩不敢不布肝鬲少禆萬一伏惟神明幸察臣竊以爲方今政事之急謾爲三說九宜上冒天聽一曰治本二曰緩末三曰納言治本之宜有三一宜養民漢之傳國至昭帝而六世藩臣之變外戚之禍數矣唐之傳國至明皇而六世如漢之變而又有巨盜之患今大宋之臨御而陛下之繼統世數與漢唐同而曾無一方之患其得人心可見矣茍非累聖德澤𣷉養深厚視之如傷愛之如子則何以固結其心若此伏自陛下布行新政以來參酌古今著爲良法便民者爲不少矣而民情戚戚不以爲安推原其端蓋縁朝廷措置大率急於公家而後於民事竊觀先王之政上之憂下也深則下之報上也厚故其詩曰駿發爾私終三十里上憂下之詩也雨我公田遂及我私下報上之詩也上下之情其相親如此則怨惡不順何由生乎其間哉故馬周之對太宗以爲貞觀初匹絹易斗米而人不怨者知陛下憂之也五六年來匹絹易榖十數斛而民怨者知陛下不憂之也此言極要頗同今日之意臣試舉其一二免役錢本率衆以給庸公家無所利其入今所在猥積至有一縣之人出者半贏者半而取之不已遇水旱未嘗有所蠲減貧下未嘗有所貸免此民情戚戚之一也市易本以抑兼并便衆業而公利在其間民有艱急匱乏之期方之他取於富室則無倍稱之息然吏或不良乘民之急而掊刻無已徒欲収贏取賞而不顧事體之宜與法令之本意誘陷無頼子弟以隳産者有之予民者髙其物估以巧取息者有之一物朝貴賣而夕賤買者有之此民情戚戚之一也保甲者先王什伍教民之法也不專爲兵而已今有司惟以坐作進退射藝精粗爲急而不問推行考察姦盜去惡奬善之意而又富者逸而貧者勞或遇饑饉則將有流散不可號召之虞此民情戚戚之一也凡此特法令之未備或吏奉法不謹之過以陛下之聖明而修正之宜無難者二宜教士舜九德文王作人周公三物皆爲先王教士之實今聞以才選者矣未聞以德進也聞以文詞選者矣未聞以行進也臣竊以非大變其法則終不能得教士之實其變法謂何責之郡縣監司保任其才行以升於尚書各試其所知而命之則士勸於善而不專以文辭設科則士業崇本凡此一改法令則天下從之矣以陛下之聖明而修正之不五六年必収其效三宜重穀自古國家之患未有不縁民飢而起也今縣官積錢所在貫朽而倉廪至無半歲之實誠可憂也蓋自常平之法行而羣司各計其利故轉運司唯有租稅征科之入而已其歲入既不足以充費故於儲蓄之計雖欲賤糴而不暇爲也常平雖有折納歛糴之法而吏多不能推行萬一水旱方千里則積鏹之饒將無用而民之强者衆而爲盜弱者流離溝壑而無以救矣臣近嘗上乘歲豐積穀之議頗合事機而亦可行於久逺伏望財察凡此特法令之未備或吏奉法不謹之過以陛下之聖明而修正之宜無難者緩末之宜有二一宜緩勤逺畧中國本也要荒末也先王之政修徳而不勤兵於逺其為我聲教所暨故舜之命官猾夏者治之然則不爲中國患者王者不治也或者謂我得其地可闢而郡縣之我得其人可冠帶而賦役之竊謂過矣以四海九州之廣而欲苦寒不毛之地以爲富以□民多士之盛而欲桀驁難制之人以爲衆徒見有糜敝所重而未見其可也雖有前代䘮失之地茍非民情來附未足以用衆二宜緩治兵兵者先王所治而非所以爲先也衛君問陳於孔子而孔子荅以爼豆之事蓋禮教有所未修而先之以軍旅之事則語道非其序也今刑政雖講而未可謂盡中禮樂雖修而未可謂盡善教化雖布而未可謂盡行然則今日之政宜有急於兵者焉凡此非可廢之事特在陛下施爲之有先後而已以陛下之聖明留意而條别之宜無不得其序者納言之宜有四一宜廣言路古者羣臣人人得諫故曰工執藝事以諫工尚諫則餘可知矣所謂争臣七人者在位皆諫諫而又當必争者有七人而後可今陛下虚心待下未嘗大聲以色而諫者未始有聞於天下諫而必争者未始見其人方唐太宗之時當亡隋之後人物寡少而諫者滿朝今陛下承累世文明之盛而遂使史筆無書諫諍之事亦可謂闕典矣二宜寛侵官之罰凡人臣之居外見不便於民有害於政者大者聞諸朝小者以其職而行之是也今一切禁止不使相侵則朝廷必有不聞之事而民庶必有失職之苦矣三宜恕誹謗之罪自古有爲之君更制天下之事未有不被毁訾於世者以盤庚之明周公之聖而不免況其下者哉蓋衆人皆常情不逹義理樂因循而憚改作改作之始未見其利而翕然非之聖人於此特恕其無知而寛之可也豈足以與之較量長短是非哉故漢文深知其意直除其罪以容之而已茍設峻令以防之非不遽止然愚庸之情不自知語言之過而非其上矣四宜容異同之論古者衮服之飾必以黻者取其兩已相背而能成政也兩已相背至銘諸躬而日服之以爲監有以見人君御臣之深戒在於喜同而惡異也舜伐三苖禹以爲可益以爲不可然不害並爲九官周公相成王召公不恱然不害同爲十亂洪範謀及卿士則三公之論有不用焉周官詢及萬民則卿士之謀有不取焉夫然後可以通逹衆志輔成大業茍取其所同而捨其所異則晏子所謂以水濟水孰能食之者也非特如此而已茍欲其同則必有誕謾詐欺以附同者矣茍惡其異則必有詭隨面從以免異者矣使人臣皆懐誕謾詭隨以事上殆非朝廷之利也竊聞議者必使廷臣無異論乃謂之一道德爲此說者似不思也夫一道德以同俗者盖謂典常之教不可不同也今以政之殊有可有不可有宜有不宜有損有益而必一而同之恐非聖人之意也所惡異論者豈非以其沮議害事而惡之邪茍導之使言而擇之在我則雖有沮議害事之言在吾所弃固不能爲患也凡此無難改之勢而有速應之實盖在陛下爲之而已如前所陳盖陛下政事之形容於外者臣得以揣度而陳之至如陛下聖性之淵㣲君德之崇厚惟幾以成天下之務惟深以逹天下之志臣之愚陋莫得而測焉伏惟仰觀天心旁考古義詘竒論而用中道則天下幸甚
  宫邸教授呂大鈞上奏曰臣伏讀詔書寅畏天變引過罪已數求美言以新盛德誠意惻怛發於心畫自足以消變除慝況諫行言聽膏澤逮下必將感召和氣溢爲嘉祥臣愚恨無精識奥學啓寤天聽徒有淺聞近見二事或可以少禆萬一伏惟聖主留神財察幸甚臣聞詩書所稱古先哲王雖清明在躬俊乂在官猶孳孳不倦延禮臣下講求至道之要而推行之夫至道之要莫切於堯舜之言其言曰人心惟危道心惟㣲此言至簡至要古之人君莫能盡行故常爲中材之所忽而獨上聖能勤行者也然則人心者人君之所日用時出以應萬務者也其神恍惚其出入無時其作於中而見於外也邪正糾紛頃刻萬變其危如是安得不日夜存養寧息使之感物應變無所差失乎道心者人心之所黙識躬行以立大本者也凡有生之民無衆寡小大無彼我莫不體之以爲吾心就其間𣷉容存養以生吾誠其道茫昧難以言諭唯忠信黙㑹庶幾近之稍或不明則離而不一其㣲如是安得不閒暇燕處求索推明克已體物常使純一則仁義禮智油然根於中睟然見於外然後爲得乎故言動之所發政令之所加始出於善而其終常流爲不善凡此者皆人心不安而易變故也誠意之所存行義之所履始若充盡其終常至於天下不爲一家中國不爲一人凡此者皆道心不明而易失故也由是言之此二心者非有一物也特體用之殊耳使人心一於道心則自不危矣使道心一於人心則自不㣲矣今乘陛下勵精反已之時謂宜博延德義之士儲精垂思相與講求至道之實使浩然之氣充塞天地則何患濬哲不生而明德不暢乎此臣之所謂淺聞者此也臣又聞天下衆人言謂陛下躬勤庶政日不遑暇而有司奉行多不盡理陛下逺略方外軍政修舉而將帥出征多不諭㫖陛下奬勸人材柬抜倚注而或不得其人陛下優假言事之臣未嘗深譴而近日内外望風畏怯莫敢有言青苖免役所以寛民力而下户凋瘵日甚常平儲峙錢穀所以足國用而有司經費日窘訓齊保甲所以禁暴而盜賊如故増置官局所以革弊而文書益煩異時歲饉糴貴小民常取倍息之貴亦能自給今年豐官出輕貸而束手受困異時富商大賈豪奪細民而不甚爲苦今市易均輸平準而負益深凡此皆臣之近見者也然推見無本而求之豈有他哉唯知道心之實則見此時之弊矣傳曰唯道集虚陛下既明發德音虚心待物則道豈難知哉古人謂顧力行何如者此在陛下一動心之間耳可不深念之乎
  館閣校勘邢恕亦上奏曰臣恭惟皇帝陛下實天祚宋誕生明聖有超卓絶異之姿爰自毓德宫闈仁心仁聞載在群口及初嗣位動率禮法承順兩宮左右就養發於誠孝逺近内外凡厥臣庶莫不矜式太皇太后厭世陛下號慟泣血百僚在位不覺隕涕入臨而出轉以相告有識咨嗟長老嘆息山陵復土外雖變禮從吉而陛下悲哀未怠宫中實服三年夙夜念治躬親政事小大之臣咸各率職十有四年未嘗一日少懈後宫燕㳺聲色嗜好無所聞園囿弋獵輿馬馳騁無所幸方且闢闔乎乾坤而歩驟乎帝皇其視天下如一家中國如一人其設心操術豈待問哉仍年以來威福自出惟所指顧莫不服從曽未謦欬莫不響應赫赫巍巍朝廷益尊四方萬里盜賊消戢閭里安堵陛下誠因此美即此善據此勢藉此時以之上當天心則可使寒暑平風雨時三光軌度以之下順地理則可使五穀熟庶草茂山川晏寧至于景星出卿雲見甘露降醴泉涌鳳凰麒麟可使皆在郊藪天人之際其形氣有以相通其變動有以相感格之以誠應之以實宻與道俱則其荅猶影響其合猶符節也如此則何災不可消何異不可去若夫祈禳小數豈足道哉昔宋景公一諸侯耳出君人之言三熒惑爲之退舍況於陛下之仁聖智勇履席南面之勢不出殿堂之上而廣制海内尺地莫非其有一民莫非其臣者哉以誠感天曽不移刻以德退星曾不旋踵此臣所以殫志畢慮不量其愚不避見嫉之嫌而願畢其惓惓也伏惟陛下留神加察焉踈逺小臣未甞得日望清光奉承德音也然而間從公卿大夫之後竊聽於進見下風者皆以謂陛下才髙天下智出物表既妙思六經而多識前載旁羅百氏典章制度律令勅式靡不淹洽工作器械筭數米鹽無不精宻神機天辨變化無窮退而鮮不自失夫人心畏怯則智勇皆廢雖朝暮禁闥陟降殿陛宻近親習之臣猶且踧踖愧恐唯諾聽從之不暇無能有所開發建明以補助萬一況于單賤鄙逖之人乎雖天之髙不可階而升日月之可仰無得而踰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然匹夫匹婦之於聖人有所與知一有不獲自盡民主罔與成功以大舜之智而自耕稼陶漁以至於爲帝無非取人以爲善以孔子之聖而獄訟文辭可與人共之者不獨有焉則所謂聖智者曷嘗掩衆人之所能而咸蓋羣心之所知哉衆人所見而有以處之使各效其長羣心所知而有以擇之使必從其是竭天下之力盡天下之思慮然猶有所不及而後聖人奮其智能則所以待之者盡矣其所得者博矣其所守者約矣已而有迹其長縁其是則天下之人莫不興起爲之於其才力之所不給計之於其思慮之所不獲則天下之人莫不厭服何必耗血氣疲精神一切親事於法宮之中然後爲得哉臣竊仰陛下之天德常若太髙而或不下接朝廷之舉事常若太速而謀之常患不博雖陛下之聦明睿知百舉百中而愚者千慮之一猶恐有所遺也況或纎芥闕漏略於彌縫而汗渙已施機張已發則誰敢出身試臨不測而輕議於既徃哉且夫履四海之盛位襲五世之極治又有冠古之稱絶俗之事此乃全盛光大之時君子之所以尚消息盈虚也意者陛下或有而矜之所謂日中則昃月盈則食盛衰損益之機其在是矣故易之明夷以蒞衆既濟思患而預防此古先哲王所以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亂日新厥德以祈天永命也昔唐太宗自負其文武材略以爲實兼將相然不知帝王自有體下兼將相不足爲能不若漢髙祖豁逹面諭羣臣吾不如子房蕭何韓信也方是時彗星亦嘗變見而太宗悟焉曰吾自謂三王以來撥亂之主莫吾若故負而矜之輕天下士上天見變其謂是手夫謂古人爲莫吾若而輕時人則上下之情不通而無所不至惟太宗爲能知悔而又有魏徵王珪劉洎馬周之徒更戒迭諫然後貞觀之治庶幾三代之風而彗亦不能爲災何況陛下盛德至誠避殿損饍深自引咎以來讜言放出宫女以防隔塞虚心克已效於事實豈特太宗之比哉于以收視反聽澹然與神明俱而黙與造化爲友端拱無營優㳺自得付物以能委任責成情僞之變事物之來有道以揆有節以察不勞而成不動而化兼享堯舜之名永保喬松之壽上以奉寧七廟慰釋皇太后之心以幸惠羣臣而錫爲蒼生福則何變異之足憂哉抑臣又聞惟德動天無逺勿届而天地之大德曰生董仲舒亦曰刑主殺德主生則脩德者莫若好生也朝廷近歲屢起詔獄深識逺見之士竊量陛下聖意之過欲大畏民志究盡事實及至便殿親決時亦有所縱舍郡府奏讞大辟𩔖率從生非必專欲求殺也然而治獄之吏典法之官但見追逮不絶恐不能無妄意朝廷便私自營冀徼盡力首公之名而規闊略縱出之責則必至於滋蔓刻核失出蓋鮮則失入有之及至上奏請決鍜鍊已成文致已白囚人雖有懐欝抑而不得伸朝廷雖欲加寛厚而無所施則是豈國家之意哉臺寺深嚴自非事守相闗焉知其詳然法者設於有罪而使惡人知畏也人無罪者或不自保而善人亦懼矣此臣所以疑也臣知京師玩習久安大抵懈弛而嚮者貴近狃於恩幸不知畏法方陛下勵精爲治有以督過訓齊之誠是也然而矯枉者貴直矯枉過直則是曲而已孟子曰今之與楊墨辯者如追放豚既入其苙又從而招之誠使百司自此莫不飭厲而貴近益遵約束然且求之不已則是亦過直而招之之𩔖也書曰寛而有制從容以和在易之節曰苦節不可貞先王之所以繩檢羣下未嘗無制也然必寛之使赴功有餘地從容而不迫遽故和樂而無憔悴節之爲卦君子所以制數度議德行然至於已甚過中苦而不甘不可以通行持久失其所以爲正是故先王議道自己制法以民也誠以陛下天縱之才日躋之德慮靡不周而志罔或倦舉以程能課事而厚望之於羣臣磨以歲月則鮮不破漏傾覆失其所操持行義有跌於繩墨之間而譴訶有軼於度量之表矣易曰窮則變變則通詩曰四牡騑騑六轡如馳臣意陛下洞逹事機時措之宜必有以變而通之如王良造父御馬緩急控縱而歸和平固已得之於精神之㑹心術之㣲然臣直以耳目所接言之不能無過計也獄吏法官制在陛下視以好惡惟所寛恤易若覆手至于興甲兵之大投民於鋒鏑之間措之矢石之下以其死争一跌而不振則雖有仁智之心不能救患於已然而消禍於既徃是故帝王之師必出於萬全攻不必取不茍勞衆戰不必勝不茍接刃蓋以養國威全人命也近者瀘南之舉師出不爲無名以陛下之威武將吏鼓勇軍士思奮校之以計若老成人之䇿孺子角其有餘不足若孟賁拉侏儒檄馳鋒接萬全必勝而獨克然臣得之傳聞不知是否以謂蠻徼山林阻險道路狹隘溪澗隔絶吏士羊腸魚貫不輕得進地饒瘴疫令人頭痛身熱漚泄霍亂而中州之人不服習其水土使蠻稍桀黠聞大兵將至則逃遁而不出旅距而不可入曠日引久留而不決士卒暴露疾病死亡者衆而餽餉或不給師老械敝浸成遷延不然逆𩔖醜徒上下救死爲首尾之勢旁近種落相與唱和有脣齒之援舉熊羆之士而輕用其鋒以與猨狙之民角逐於﨑嶇偪束濘淖翳薈之間以幸頃刻之勝厮養下卒有一不備於行間雖能梟馘其首領繫纍其徒黨猶不若多筭逺御以全制其弊也如師倦而歸蠻或連結諸種呼嘯並出蜀地狹而人稠雖遇大熟食猶不足比歳錢積於官市用少而益貴米不加多而益賤則農人困矣蜀之所恃以界限蠻夷者山林也今承平日久而虞衡之屬時禁不講界上之民私相交易徃來徃徃有㣲徑潛通道路故號爲險狹者今率行牛林木故可以爲障塞者今皆盡行斤斧不幸而歲饑食不足錢不可以多得本末俱困山林之阻故不設備屬有姦民鄉導外寇表裏俱發郡縣又闕守備則唐之南詔前世之均順豈可以其無能哉古有言兵者㓙器一方有急四面皆從今蜀雖號富饒爲朝廷外府以内外輕重較之則手足標末也五路天下之腹心根本也河北陜西河東又皆控帶戎境率計義勇保甲籍勝兵不減七八十萬然則三路尤爲天下之捍蔽祖宗寛假邊民稅或不及分河北特弛鹽禁誠知天下有急三路最持其重三路不可動揺則天下之勢常安而他皆坐受其利故切封疆捍壁壘輓齎奉饟數履危難之地者則急其力而緩其財守墳墓安鄉里不識戰鬭之事不知死亡之憂者則急其財而緩其力利害之相權勞逸之相均勇怯强弱之相資多寡有無之相濟蓋未冇兼責而獨得者也祖宗初定天下所以任戰者皆黥面之兵固未有義勇保甲也猶且恤之若此況今日乎誠宜先擇三路之守令優爲勸奬之法稍稱職者且使任俾得以拊循其民即安田里因其暇日𨽻習戰守捐其逋負寛其力役平居無追須勞苦之歎則緩急可責其效死果得民兵之實則西北之敵且畏威矣民誠效死敵誠畏威則邊鄙不聳兵刃不頓不過几席之上樽爼之間可以挫四夷因其亂亡之時踐其機投其隙鼓之以道德征之以仁義誘之以恩信則可簞食壺漿以迎王師扶老𢹂㓜以歸聖德鞭撻不施況血刃乎方天變之來陛下過意抑損即有以反求諸身又有以固結其民酌輕重之宜謹先後之施則夏遼異黨蠻貊荒忽可使歸命向化矧惟宫殿之内左右密勿常從宿衛之臣乎至若推廣象𩔖而脩舉恩澤之政以導迎善氣唯陛下所擇非小臣所得一二言也臣屬近在輦轂之下首聞詔㫖猥先衆人而言陛下赦憐不誅使能言之士得以繼進則四海九州之博内外臣民之衆方九德咸事之時安知不有指陳世故極於天人之分逹於古今之宜足以上荅聖心抑塞星變者哉則是臣於國猶爲有補也
  神宗時承議郎王安禮上奏曰臣聞和氣致祥乖氣致異人事失於下變象見於上能應之以德則咎異消忽而不戒則禍敗至蓋天以君爲子愛之顧之可謂至矣政一弗廸則垂象譴告將欲人君悔過逺非慎㣲省事以自全安也自昔言災異者皆不出此廼者彗出西方異之甚者陛下恐慄祇畏避宫省膳亟下明詔敷求直言乾道昭然今則消復臣聞無災而懼禍亦不萌患至而思咎將誰執當陛下思變責躬之日臣實不敢懐未信謗已之嫌共惟陛下即位以來憂勤庶政興起敝廢緫持權綱可謂欲治之主不世出矣有仁民愛物之心而澤不下究有温恭好問之實而壅於上聞廣土衆民未躋既富萬方黎獻罔或彚征在位多素餐之譏比屋無圄空之頌是非雜操賢不肖混淆民勞於室謫見于天臣竊思其由未知其實意者左右之臣不均不直謂忠者爲不忠謂不賢者爲賢朋黨比周䜛忌蔽塞以惑陛下之聦明歟任職言事之臣附勢以亂情僞倚法以徇愛憎賞不及功罰不當罪而政事不得其平歟乘權附利之臣不察惠養閔仁之意用力殫於溝瘠取利究於園夫兵民嗷嗷或致愁嘆人不得安而失職歟凡此數者足以干隂陽之和致乖沴之氣天象之差幾在於此陛下慈仁孝友格于皇天外無狗馬玩好之求内無險詖私謁之事是陛下修之於上正之於朝廷而羣臣隳之於私室伏願陛下察親近之行使無以濟其私杜羣枉之門使得以歸於直省不急之改作紓弗勝之力役凡可㢮以利民者一切罷之則善言可以退舍美意可以延年復見於今日矣若夫貶損之舊章祈禳之小數臣竊恐皆非陛下所以昭事上帝之意臣羈孤憃愚旁無佽助獨䝉陛下㧞擢幸得待罪從臣常懼無以報稱故敢冒昧不避斧鉞之誅以先衆臣唯陛下留神裁擇不勝幸甚干冒天威臣俯伏俟命之至
  張方平上論曰臣䝉恩在朝備員經歲無施補益每爲深愧今被命守藩旦夕出國門適值陛下以垂象之變降御札發德音勅宰司率在廷之臣直言過失改修政事之未協于民者當陛下憂勞之際老臣不爲陛下開一言則忠義之語無復至於天聽上負知眷没有餘責敢以聞見少報重恩臣聞天尊地卑而君臣之分定君君臣臣而後國體正天下安故惟辟作福惟辟作威臣無有作福作威臣而有作福作威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國蓋爲國之體猶權衡勢不可使有所偏重偏重之勢必成傾覆歴代成敗何不由此伏自近嵗以來災異之作率由隂侵於陽陛下天縱聦明前言徃事無不洞鑑不待臣說也今聖心所以荅天戒責躬變禮可謂精誠之至謂天蓋髙其聽孔卑故不旋日而星變以隱感通昭荅足以明皇天眷佑我有宋之意至矣陛下應之以實固當踐所言今夫政事之未協于民者固有之矣大抵新法行已六年事之利害非一二可悉就中役法一事爲天下害實深累經更變竟無長䇿可以定其法議論日以紛擾公私日以勞敝夫人爲天地之心天地之變人心實爲之故和氣不應災害洊作蓋下令如流水之原取其順流之易也經六年而事功莫効顧其事必有未協于民者矣法既未協事資必改若猶憚改人將不堪憂患一成噬臍安及陛下承六世之業上有二宫家國大事願陛下憂深而思逺寧忍於人情不可忍於社稷也憂患既成人臣各有去就之分家國之憂獨在聖人所以終日不離其輕重謂此也此臣所以爲陛下痛心疾首一夕而九興也況今習俗奔競偷敝成風交黨相傾勢利相軋攻訐起於廟堂獄訟興於臺閣非所以昭聖化也毁譽移於好惡賞罰偏於愛憎非所以正王度也士大夫習尚如此有爲國家死節仗義臨難虞而不易其操者歟昔堯舜之爲君選于衆舉十六官而與臯夔稷契共治天下猶且明四目逹四聦而後能協和萬邦雖大聖賢未有一人之心力而可以成天下之務也陛下臨御九年中外臣庶皆照臨之下其間必有知忠義不二心之臣簡在聖衷者矣願陛下召之左右從容訪逮譬之金石叩之則鳴人各有心激之則發吉人之辭寡吉人訥於言外若不足其中誠也利口捷給外若有餘其中僞也惟聖鑑精察之若夫導之以言而不能盡者使陳之簡牘必有所効者矣前代明君莫不以是考于下故能廣視聽於扶同之外究得失於幾微之先攬其權綱執其柄鍔慮所以蔵身之固思所以置器於安此惟獨決於神斷而後可非所以謀于人者也夫事有失於前者不可不悔患有在於後者不可不懼如救焚溺勢不可緩緩則無及於救矣魚不可脫於淵國之利器不可以假人㳙㳙可以潰堤熒熒至於燎原釁端厲階不可忽也臣之心惟願國家之善政美事陛下之盛德鴻烈髙越百王之上流光萬世之下天之福祥休嘉之象生而咎證之象不生民之愁嘆怨咨之聲不作而頌聲作使兆民樂事勸功尊君親上欣戴安樂臣退就田里以至暝目泉下猶知懐此幸願也老臣無狀爲陛下慮不敢不精爲陛下言不敢不盡亦惟陛下察此至誠俯垂省納實天下幸甚
  監察御史裏行彭汝礪上奏曰臣竊惟書叙休咎之證時雨以肅常則以狂時寒以謀常則以䝉蓋各以𩔖焉然天難諶命不可知故先王亦正厥事而已今年春亢陽秋苦雨隂陽之菑各至其後復大水冒郡邑殺人畜淹禾稼流蕩廬舍陛下咨嗟嘆息憂形於色爲出使勞徠安集之則陛下之仁愛可謂至矣然古以醫諭治國欲知其身緩急焉病發於手足而治於手足其力雖勞疾終不加損求其本而治之七年之病可朝暮而定陛下寛慈恭儉仁孝宫闈嬪御非有過溢之寵池臺林籞非有不時之㳺幸母家后族畏法循理非有僭侈如漢之外戚也内外百官承流聽命非有擅威作福如唐之藩鎮也蠻夷畏威非有飛揚跋扈不可制者也而天災仍重宜必有在臣知不足以知天變言不足以中民病願陛下財察之夫豈刑政有不中歟䜛慝苛虐之吏或未逐歟隂邪之人用歟亦其臣有所不稱歟不然何災傷之如此也左右皆曰禍福數也爲此言者非偷則䛕今人君之事天猶人臣之事君其君有所與則附之有所惡則畏之威福之至皆以爲命焉則人事幾廢矣書曰洚水儆予又曰王司敬民此先王所以恐懼修省之意陛下察之五經之學皆陛下所自得亦何庸臣言哉明州通判梁燾以久旱上書論時政曰陛下日者閔雨靖惟政事之闕愓然自責丁卯發詔癸酉而雨是上天顧聽陛下之德言而喜其有及民之意也當四方仰雨十月之久民刻於新法嗷嗷如焦而京師尤甚闤闠細民罔不失職智愚相視日有大變之憂陛下既恵以詔音又施之行事講除刻文蠲損緡筭一日之間歡聲四起距誕節三日而膏澤降是天以雨壽陛下之萬年感聖心於大寤有以還其仁政也然法令乖戻爲毒於民者所變纔能萬一人心之不解故天意亦未釋而雨不再施陛下亦以此爲戒而夙夜慮之乎今陛下之所知者市易事耳法之爲害豈特此耶曰青苖錢也助役錢也方田也保甲也淤田也兼是數者而天下之民被其害青苖之錢未及償而責以免役免役之錢未暇入而重以淤田淤田方下而復有方田方田未息而迫以保甲是徒擾百姓使不得少休於聖澤其爲害之實雖一有言之者必以下主吏主吏妄報以無是則從而信之恬不復問而反坐言者雖間遣使循行而茍且寵禄巧爲妄誕成就其事至請遍行其法上下相隠習以成風臣謂天下之患不患禍亂之不可去患朋黨蔽䝉之俗成使上不得聞所當聞故政日以敝而禍亂卒至也陛下可不深思其故乎
  哲宗元祐元年梁燾爲右諫議大夫上奏曰臣竊聞華州奏鄭縣界小敷谷山摧損覆居民者臣按春秋傳曰國主山川故山川之變聖人以爲至戒而深懼然變之來也或考之人事而相符或稽諸君德而不𩔖要之皆有天意顧世主所以應天意者何如耳應之得其道則轉禍而爲福失其道則反安而爲危詩曰百川沸騰山冡崒崩髙岸爲谷深谷爲陵此人事相符之變也然幽王曽不以爲䘏故詩人哀之曰胡憯莫懲書曰湯湯洪水方割蕩蕩懐山襄陵浩浩滔天此君德不𩔖之變也然帝堯自以爲戒故命禹之辭曰洚水儆予臣竊伏思陛下即位以來尊用耆哲登崇雋良納天下之善常若不及革天下之弊惟恐不至以百姓之心爲心撫而念之不啻父母之於赤子也四海内外物情人意和樂而舒徐巍乎太平之象矣宜乎美祥嘉瑞交至而迭應今反有山摧之異者何也臣見天心之仁愛陛下欲以篤佑聖治日新又新以盛無疆之休故於未然深示警告願陛下仰思天心而内自勵曰予臨兆民固懔懔乎無不懼矣豈尚有言動之際忽而不恭者乎公言直道固無間而上下交矣豈尚有詖辭邪說反易是非汨吾之明者乎正人君子固並進而朝廷清矣豈尚有不肖渾淆其間亂吾之真者乎天下固安矣豈尚有宿蠧深弊逺而難燭隱而不知或欲改而復存或已除而又作動人之憂者乎四疆固静矣豈尚有惜虚名而甘實弊以養後患未爲至計者乎爵賞不爲不謹也姑息以害公僭差而紊正者一能絶歟刑賞不爲不平也當罪而縱宜直而枉者有不察歟政令不爲不明也煩而寡要輊出而易反以惑民之聽者審於思歟力役不爲不省也用而不切偏而弗均者究之至歟郡邑之治不爲不飭也任非其人遏王澤而不流病吾民者知之盡歟仰願陛下因天之戒凡此𩔖者益加意焉臣愚不勝惓惓昔梁山崩晉侯以傳召伯宗伯宗以重人之言告而晉侯從之以自責春秋賢之夫晉侯列國之君而梁山一國之望耳其變也猶能亟召賢者而謀之況陛下有天下之大華山又五嶽之崇乎其可不畏天之威思所以應其變也伏惟陛下鑒周之失體堯之言采晉之善博資賢人之謀修飭政事以荅天戒社稷幸甚天下幸甚六年燾知鄭州上奏曰臣聞日者衆陽之長人君之象也以清明博照爲德而不容蔽虧侵掩之爲患一有此變則君德傷矣乃今春以來䝉濁霧翳不見清明之景者跨六十日間得一仰暘潔則欣欣然物榮而人喜今又食于五月之朔爲變亦已甚矣詩曰彼月而食則維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傳曰月食非常也比之日食猶爲常也日食則不善矣惡其主君之占非太平之象也臣竊爲陛下憂之亦以爲陛下之賀也自古衰亂之國必有日食星辰之變而日食爲之最此臣所以憂也自古明昌之君逢災遇變飭躬寅畏應天以誠終回咎謫不損爲聖此臣所以賀也恭惟陛下以上帝眷命早有天下並明文母臨制四方退託謙恭無所專斷言動中禮不聞過舉何其天鑒昭昭示戒如警失道敗度之君甚可畏也或者陛下以盛妙之年居崇髙富貴之位養心之道猶未加焉故天心垂以譴告欲陛下飭躬寅畏應之以誠則除災而集福矣臣願陛下思所以銷變之理而上恱天心夫銷變之道莫如修德修德之要莫如進學進學之敏莫如專志志專於爲善則氣定性復聦明日開真積力久爲聖益聖夫如是可以迎天地之貺揚祖宗之休災害不生禍亂不作澹然髙拱坐擁吉隆之符矣董仲舒有言曰天之仁愛人君欲止其亂自非大亡道之世天盡欲扶持而全安之事在彊勉而已彊勉學問則聞見博而智益明彊勉行道則德日起而大有功此皆可使還至而有效者也詩曰夙夜匪懈書曰懋哉懋哉皆彊勉之謂也陛下以堯舜之資聖敬日躋加以好學之志當爲太平有道之主天之顧諟感應純佑豈止仲舒之所稱者亦在陛下勉之不懈而已夫帝王之學當知其大者逺者不在辨章析句緫攬纎㣲葳蕤文章滂沛議論屑屑若儒臣之爲也所謂逺大者豈無要耶臣謹獻其略夫明主可以靈承上帝者莫如敬臣願陛下事天以敬明主可以得四海之歡心者莫如孝臣願陛下奉親以孝使羣臣之喜樂盡忠者莫如信臣願陛下御臣以信使百姓之家給人足者莫如仁臣願陛下養民以仁使政事惟醇不令而行者莫如勤儉臣願陛下治已以勤儉使左右安寧中外附豫者莫如寛宏臣願陛下容下以寛宏敬天之事蓋多端也非學無以究至誠之實孝親之事蓋多端也非學無以盡愛敬之力信臣之事蓋多端也非學無以辨邪正之情仁民之事蓋多端也非學無以逹富夀之術勤儉之事蓋多端也非學無以適中道之用寛宏之事蓋多端也非學無以識敦大之體惟其進學則盡之矣伏惟陛下屏逺聲色親近書史宫中清燕日深記誦退朝之餘經筵之外間召講讀侍臣咨訪講議不必務求多速常使日力有餘暇而致精樂而忘倦日就月將自成廣博克勤于學則德明而君道彊不勤于學則德㣲而君道弱君道之弱雖無災異足爲懼畏君道之彊雖有災異可以銷伏陛下誠能存畏天之心發進學之志天心聽之恱然降福䝉濁之咎終無辰月之驗薄食之變必有雲雨之應精意所感吉符是隨上寛太母憂勞保䕶之慈下副中外欣戴瞻望之願享國永年比隆仁祖此宗社之慶臣民之幸也臣天與朴忠向亦自竭今不敢以在外踈逺少怠愛君之誠狂直之言惟陛下財赦
  元祐二年右司諫王覿上奏曰臣聞書曰惟吉凶不僣在人惟天降災祥在德夫人君之德配乎天地而協乎隂陽者也故災祥之來皆隨其德古之人君每見災異則退而自省以修德焉乃可以變災爲祥轉禍爲福伏見去嵗以來旱災屢作今春渉夏亢陽尤甚陛下焦勞惻怛精意祈禱靡神不舉而又傾倉廪之積以賑飢省土木之工以寛役親録囚徒赦過宥罪宜可以致雨矣而雨猶未也然則天意亦必有在矣謹按洪範之五事一曰貌貌曰恭恭作肅見於休徴則曰肅時雨若也夫人君外既有恭莊以著於貎内必有肅欽以生於心然後施於政事一皆主於肅欽則百官羣吏四方萬里莫敢不肅而天應之以時雨此天人相與之際如影響也恭惟陛下春夏以來凡可以致雨者無所不講而雨猶未應意者肅欽之道或有所未備乎陛下起居語黙多在深宫之中非愚臣所得而見其見於政事者臣得以言之也夫中都之官雍容養望者多而紀綱浸隳諸司之吏驕慢玩法者衆而鞭笞罕及此京師官吏之不肅也監司妄意朝廷厭於督責者以茍簡爲適時郡縣妄意朝廷主於寛大者以縱弛爲得計此監司郡縣之不肅也國之凶人可誅竄以明國之刑者或沮格於大臣之言民之巨蠹可黜削以釋民之怨者或稽留於典吏之手此刑罰之不肅也令出惟行弗惟反今發號出令或數日而追或累月而變者此號令之不肅也廣西新州之役以兵將邀功無事受戮者千餘人逺方之民銜寃無訴矣而久不正其罪此軍政之不肅也河北塘泊之險以大河横流漲爲平陸者數百里敵騎之來將通行而無礙矣而莫有任其責者此邊吏之不肅也凡政事之不肅者𩔖如此而求所謂時雨順之不亦難哉夫仁恩豈不可致雨而肅欽乃可以致雨者何耶蓋肅然後仁恩可行也朝廷不肅則小人肆而下有受其弊者矣政事不肅則萬事隳而民不保其生矣夫如是且將亂之不暇尚何仁恩之有況可以感天心而致雨乎惟肅欽然後政事修而仁恩行乃所以致雨之道也然則言動之不可以不肅者臣願躬行之政事之不可以不肅者臣願深圖之庶幾乎雨可致也
  三年御史中丞蘇轍乞罷五月朔朝㑹劄子曰臣伏見去冬無雪今嵗春夏時雨絶少二麥不収秋種未入旱勢闊逺嵗事可慮伏惟皇帝陛下聖心焦勞禱請備至發倉粟留上供米以救饑饉茍可利民無所愛惜而天意未回旱氣日甚臣實憂之竊惟古之明君遇災恐懼内既竭其誠心嗇用勸分以濟民厄外必避殿減膳廣求直言以荅天意今二聖既勤其内而外事未修五月之旦將御文德朝羣臣臣恐九重之祕憂懼之實民莫得知徒見陛下晏然坐朝臨御大衆民愚無知或謂陛下不畏天災不䘏民瘼人心一疑天意弗順以此救旱所損大矣臣愚伏願陛下舉行祖宗故事明詔有司罷朔㑹避正殿損常膳令百官吏民皆得上封事指陳時政闕失如此施行雖未得雨而人知陛下寅畏天戒不吝改過羣情恱服神亦將助以此救旱非小補也近日執政大臣雖曽奏乞解罷職任以荅天變而所請未力無益於事今若陛下既自引咎則大臣勢難獨止雖未可遽從若且例降一官竢得雨而復君臣協心災庶可止臣備位禁林心有所見不敢緘嘿或加采納乞不出臣此章只作聖意行下於體尤便
  轍爲户部侍郎論隂雪劄子曰臣伏見自去冬至今隂雪繼作罷民凍餒困斃道路聖心憂勞何所不至蓋嘗命有司發内庫之錢出司農之粟竭大府之炭以濟其急矣猶以爲未也則釋犴獄罷夫役凡可以惠民之事無不爲矣而天意不順雨雪如故臣竊惑之臣嘗觀先儒論五行之說以爲聽之不聦是謂不謀厥咎急厥罰常寒故周之末世舒緩微弱政在臣下則天應之以燠煖秦之末世峻刑暴斂海内重足而立則天應之以寒慄是以周亡無寒歳秦滅無燠年信如此言則朝廷之政今豈失於急歟竊惟二聖臨御以來革敝去煩施恵已責凡所措置雖未盡得而民獲其所欲者多矣茍以爲急雖三尺童子不信也然則隂雪之應其咎安在臣聞商髙宗雉雊於鼎其臣祖已告之曰惟先格王正厥事夫所謂正厥事者無常事也惟因其非而正之耳故臣竊推之古事以爲天大雷電以風而成王應之以逆周公衛國大旱而文公應之以伐邢夫親任三公非所以止風而興師伐人非所以致雨彼既爲之不疑而天亦報之如響者誠得其時當其事耳臣竊惟近者天地之變常半歳苦旱半歲苦隂隂陽之氣一有過差浸滛爛熳而不能反今雨雪既甚久而不止則春夏之際又將復旱此其𩔖似有以致之者古之爲政德刑並用寛猛相濟使天下懐其惠而畏其威民氣充塞而天地從之故陽不過而隂不忒自頃以來朝廷之政專以容恱爲先務上下觀望化而爲一監司之臣以不執有罪爲賢郡縣之官以寛弛租賦縱釋酒稅爲優至於省臺寺監亦未聞有正身治事以辦集聞者也何者朝廷方兼容是非以不事事爲安静以不别白黒爲寛大是以至此極也臣竊惟朝廷之意其始蓋欲以寛治民耳而不知姦臣猾吏乘其閒以侵虐細民其弊不可勝數名雖近寛而其實則虐也陛下誠欲消復此變宜訓敕大臣使之守法度立綱紀信賞必罰使群下澟然知有所畏茍朝廷無偏甚不舉之政則隂陽過差浸滛爛熳往而不反之氣宜可得而止也不然雖空府庫竭倉廪以賑貧窮破囹圄焚鞭朴以縱罪戾臣恐天地之意未易回也臣待罪地官以簿書米鹽爲職出位而言罪在不赦然陛下頃自踈外擢臣而用之二年之間致位於此豈欲責臣齪齪以吏事自效而已哉是以冒萬死獻言惟陛下裁擇
  四年御史中丞李常上奏曰臣聞漢䇿曰善言天者必有證於人善言古者必有驗於今臣學荒識淺智慮不明豈足以知天烏足以考古又況所謂善言者耶雖然誦詩書之文服師友之訓稽夫往昔驗諸當今以觀天人之際若有可以言者輙妄陳一二干鈇鉞之誅惟陛下裁擇臣伏見今歲已來日色無光雷不時震怒風屢發甘澤弗降上天示變殆非偶然質之前書甚可畏也易曰垂象著明莫大乎日日者君象也照臨下土暉曜所燭無有不及不容有所掩翳而光烈弗舒者也震迅以時發揚隠伏者雷也刑威之象也不容於發生之辰寂然收聲使人無所懼憚也鼓動萬物幽㣲必逹者風也號令之象也不容狂怒輙發蕩然無時以抑止甘雨者也雨之所及膏潤悦懌長養嘉穀惠澤之象也不容更越時序枯槁百生若無意於哀矜者也臣自不雨以來博行訪問雨澤愆少唯王畿獨甚雖請禱備至而嘉應未臻沉隂欲雨輙復隨起霡霂㣲潤尋復收霽天其或者將以此警懼陛下乎且古之聖王不以災譴為患患政刑有所不至耳茍能恐懼省察修明政刑而災譴不弭者未之有也臣夙夜伏思陛下臨御以來發政施仁莫不本之先王法乎至德唯恐一物或失其所聽言納善從之如流惟恐設施未當害及元元宜乎和氣感召風雨順理以佐百穀以寛疲瘵矣又自闕雨至今陛下焦勞惻怛憂形言色犇走幣祝致誠乎天地山川及羣小祀親臨軒陛以寛牢獄命官四出以察寃滯然而終未獲應者將政令之大者有所未盡歟先儒謂心和則氣和氣和則形和形和則聲和聲和則天地之和應矣臣伏見今日政令之最大而設施未安致人情不和者役法是也役法之大⿰氵専 -- 溥及四海窮邊逺徼山農野叟無不繫其利害休戚今自改更以來日見未便户部雖巧為損益以求可行猶朽木糞𡓜本根不善終不能必當四海之人形聲靡和嗸嗸莫訴而陛下曽未之察也執政大臣曽未之䘏也觀望百執事鉗口奉行曽未之告也然則陛下之明有所蔽而不徧照乎四國矣威刑見玩而有所拂矣號令差忒而設施失當矣德澤不及乎黔黎而欲時雨之應期何可得耶臣請詳言力役之為平民患差與雇利病重輕之不同夫耕農之人儻身常在野而不見官府入城市天下之情所同願也自租庸調法廢版籍不明差役寖弊國朝因仍前代雖加損益不免就版籍隨重輕等第差科然破家産廢農業非一日之積矣熈寧中講知差法之弊天下州鎮凡因色役害民之事例皆裁減如衙前主管厨庫承符散從手力充場庫子接送之𩔖也就其不可減者悉使召而賦錢平民平民隨力出錢無事於公家遂得以身常在野不見官府入城市孰便於是耶雖然方是時奉令之臣取民過多務於贏積遂有輸錢不逮之歎農民愈貧之憂而不聞其免徭役而事農業於家為病也陛下即位之初采納羣言念歲歲輸錢為非農人之事又不供力役以為非古遂一切罷之復行差法方詔㫖初下愚民未知被差之為害臣於是時亦不能盡知如此四逺之人盖嘗呼而相慶矣行之既久始覺其患有加於嚮日何也盖差法之廢十有餘年版籍愈更不明宜重役者輙輕宜輕役者反重交相糾決獄訟紛然因緣為姦公行賕賄鄉寛户多者僅有休息之期鄉狹户窄者頻年在役況今無限田之制上等極力之人昔輸錢有歲百貫者今止差為弓手歲雇弓手一名以代身役不過用錢三四十貫中下人户舊出錢不過三貫至二貫而雇承符散從手力之𩔖不下三十貫以是校之勞逸苦樂殊為不均至相倍蓗矣然則今所改法徒能使上等人户優便安閑而第三第四等困苦日甚詩云哿矣富人哀此惸獨正謂是也昔臣待罪户部嘗獻議曰法無新陳便民者良法也論無彼已可久者確論也既而典司邦憲亦屢以此干冒聖聦有司收格曽莫之省以臣料之人情豈甚相逺哉不過謂業已施行憚於改易殊不知茫茫四國仰訴無由蚩蚩㣲命相顧受敝聚為不和之氣上動天鑒豈國家之盛事耶臣前所奏尚欲令富者輸錢貧者出力折衷二法而為書今也博訪輿言詳究民瘼在上者既無寛剩之求則下户皆願出錢矣而又四方風俗或不同利害或不一當差而願雇者有之誠能使四方隨俗以為法不以一偏之好惡示四方官吏不得觀上所好惡而講法其歸主於寛民便俗上下均一無有偏重而已今示以一偏之意而為法使四海沸騰細民窮困朝廷晏然不知慮卿士大夫畏忌不敢言況希合之人為監司與夫守令哉持之不以介諸懐使陛下致天怒於上人怨於下豈國家社稷計耶臣謬司典憲陛下許其察利害言得失復有所顧避而不言則臣上負朝廷下孤百姓罪不容誅矣伏望聖慈察天意之甚㣲特詔一二詳練民事臣寮使與賤臣就差雇二法取便百姓者修正之無牽新書無執舊說吾民以為善矣庶乎災變可消和氣可格天下幸甚天下幸甚
  劉安世為愆亢乞徹樂損膳精誠祈禱状曰臣伏見去冬以來頗愆時雪今春踰月驕亢愈甚詢之四方率多旱暵二麥已損洊飢可憂然而南畆之間苖未至槁近日得雨猶有可救方二聖子育黎庶垂意民事謂宜責躬修政以召和氣而禱祀之禮有所未舉賑救之目有所未行臣雖甚愚竊以為過昔堯有九年之水湯遇七年之旱而國無捐瘠之民者盖備之有素而已宣王遇烖而懼側身修行欲銷去之故雲漢之詩曰不殄禋祀自郊徂宫上下奠瘞靡神不宗此前代聖帝明王所行之事陛下之所宜取法也伏望聖慈祗畏天變徹樂損膳精誠祈禱明敕大臣講求闕政申命中外審決留獄諸路監司謹視所部凶荒州縣廣為賑濟之備或官廪有不充之處仍令勸誘富民納粟以助公上擇其尤者寵以閑官不急工役悉俾停罷庶幾人神和恱早致膏澤事有備豫民無流散
  安世又乞舉禋祀荒政及求言䘏刑狀曰臣近以時雨愆候旱勢闊逺嘗進狂瞽粗陳銷復之理又舉前代聖帝明王側身修行救災備患之事條列以聞乞賜採擇今已累日未覩施行臣聞田家之言以謂三冬得雪而中春無雨則猶不免於歲歉今内自畿縣外逮諸路率皆旱暵二麥已損嗸嗸下民將罹饑饉凡可以為之救助者安可緩也臣聞聖王為國必有九年之蓄故雖遇旱乾水溢之災民無菜色今歲一不登人且狼顧若有司不度事勢拘執故常必俟春夏之交方行祈禱之禮民已艱食旋為賑貸之計所謂大寒而後索衣裘亦無及矣伏望聖慈特垂軫惻禋祀之典救荒之政先事而講不必待時責躬求言恤刑省役庶召和氣以致膏澤安世為右正言上奏曰臣伏見陛下即位以來于今五載承天順地仁民愛物德澤洋溢施乎方外元元鼓舞歌頌不暇固宜隂陽順序風雨時若諸福協應百嘉蕃昌而歲比不登和氣湮欝饑饉流徙災害頗衆今春及夏旱暵為虐京畿西路二麥失望農民嗷嗷且有菜色雖陛下惻然軫念靡神不宗踈決繫囚降從寛典而沛然之澤終未告足又陜西河北屢聞地震大星晝隕其光燭地旬月之間巨異仍出臣聞天人之際精祲有以相盪善惡有以相推事作乎下象動乎上隂陽之理各應其感隂變則静者動陽蔽則明者晻水旱之災隨𩔖而至此皆天心之仁愛人君而先出災異譴告警懼使之兢慎修省而不至失道之敗也臣竊謂上天之體雖髙而聽卑明主所應惡文而尚實與其為祈禳之小數不若圖銷復之大方臣願陛下夙夜祗畏側身修行特下明詔以示罪已又許中外臣民極言政事之闕失專委近臣考求其當以施有政庶幾下情不至壅塞其諸路災傷州縣流民所至並委守令多方賑濟無俾捐瘠申勅縁邊帥臣及捕盜官吏常切警備以戒不虞今日已前内外營造土木之役茍非要切並乞停罷分命監司按視留獄公卿輔弼同寅協恭以思天變開衆正之路塞羣枉之門誠備災之善經應變之至務也昔宋景公小國之諸侯爾有不忍移禍之誠出人君之言三熒惑為之退舍陛下之明聖發於誠心精意感通何求弗獲臣待罪諫列日聞焦勞輙効愚忠庶禆萬一惟冀聖慈少賜採納不勝幸甚
  中書舍人曽肇上奏曰臣伏見去年諸路災歉京西陜西人至相食冬間屢得嘉雪粟麥甚茂飢民嗷嗷待此以濟而雨不時應旱氣已盛麥苖萎黄勢將槁死雖有收成之處所得固已無多若飢饉洊臻公私受弊有不可言者此正君臣側身畏懼憂恤百姓之時而恬然莫以為意此非臣之所諭也皇帝陛下太皇太后陛下畏天愛民海内所知豈忍生靈轉徙溝壑恐是上下䝉蔽茍寛聖心但云雨澤小愆未至害事九重深逺何由盡知臣等承乏從官不敢雷同隠黙敢効小補仰禆萬一伏見已定今月十七日春宴臣愚竊謂天菑方作民食未充乃於此時君臣相與飲食燕樂恐無以消伏天災導迎和氣伏望特賜德音為罷春宴使百姓咸知陛下之意人心既恱天意亦順必有膏澤應聲而至猶足以救垂死之苖獲豐登之望盖輟一日之適而成終歳之功在於聖心宜無難者唯留神無忽天下幸甚














  厯代名臣奏議卷三百三



  欽定四庫全書
  厯代名臣奏議卷三百四
  明 楊士竒等 撰
  灾祥
  宋哲宗元祐四年御史中丞傳堯俞上奏曰臣伏覩旱勢太甚為害非輕聖心焦勞和氣未應臣聞應天以實不以文又聞萬方有罪在予一人自古聖帝明王莫不引咎自責故以誠感格者多矣是以凡有災異或減膳不御正殿思譴責躬以消弭其變不惟民被其福而上德益光臣願陛下講尋故事以致憂勤之意擇日親出為人祈請及選朝臣謹重嚴恪者分詣五嶽四瀆名山大川精加祠禱仍詔所撰祝詞深自刻責務在感動人神庶幾必有顯應
  右諫議大夫范純仁論消復隂沴疏曰臣竊見去冬以來寒雪過常今已中春隂沴未解商賈束手不能營生貧困之民死者甚衆聖心憂勞修德禳變賑䘏備至祈禱精䖍尚猶未有消復之應臣竊思之君子為陽小人為隂或慮朝廷之士君子少而小人多因致隂氣過盛而陽不能勝也伏望深詔三省選用正人在外者使復歸朝廷在京者抜居要近俾得聚㑹精神講求政要以禆聖治所謂舉直錯枉庶使民心恱服自然協氣應誠災異不作七年簽書樞宻院事王巖叟上奏曰臣伏見去歲日食五月朔今歲月食三月望且食之既按十月之交詩曰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國無政不用其良傳曰國無政不用善則自取謫于日月之災故政不可不謹也又曰彼月而食則維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考吉凶之言則日月之食以為戒考維常之語則若專戒日食而不以月食為可畏蓋詩人之時事異於今今方兩宫同聽天下之政實日月並明之道俱不當有薄食之變也臣竊惟皇帝陛下以光明純粹之德淵黙臨朝太皇太后陛下以仁義公恕之行發而為政蓋無一不當天心者然則何為謫見于月食之災臣殆恐隂邪道長有以䝉蔽盛明而聖心不以為疑故天見變異以示警戒此天心之仁愛陛下而欲全聖德之美也消復之應宜在此時願陛下用人之際則審邪正使必得其眞聽言之際則察是非使必歸於當斥逺隂𩔖深防䝉蔽之害以答天意臣愚不勝幸甚
  八年春多雪刑部侍郎豐稷上言曰今嘉祥未臻沴氣交作豈應天之實未充事天之禮未備畏天之誠未孚歟宫掖之臣有關豫政事如天聖之羅崇勲江德明治平之任守忠者歟願陛下昭聖德祇天戒緫正萬事以消災變
  右正言鄒浩以京東大水上言曰今頻年水異繼作雖盈虚之數所不可逃而消復之方尤宜致謹書曰惟先格王正厥事不以為數之當然此消復之實也
  紹聖元年翰林學士范祖禹上畏天劄子曰臣伏見今月一日日食不盡如鈎見者駭懼以為數十年來日食之異未有如此之甚者也臣聞日食者隂侵陽臣侵君也自古隂盛陽㣲小人浸長虧損人君之明則謫見于天日為之食陛下初御前殿聽政月朔之日皇天見異以儆聖心雖言語丁寧不過於此矣陛下所宜恐懼修省以答天戒深思變異之來殆由人事有以感致之務在安静以寧人心夫天人之際相去不逺應如影響不可不畏能應之以德則災變而為福異變而為祥不能應之以德則重違天意何由消弭臣恐邪人佞臣欲寛陛下聖慮或言日食自有定數又云天道逺而難知此乃小人誤國之言非聖人畏天之意也惟陛下留神省察臣不勝灼怛憂國之至
  四年陳并上奏曰臣伏承詔書以彗星西見大赦天下許中外臣寮直言朝廷闕失此陛下敬天愛民罪已好諫之至也臣聞主聖臣直臣備員江外山縣窮僻之地心念朝廷不敢隨衆唯唯輒陳愚見商書曰惟吉凶不僭在人惟天降災祥在德天下之治安常以聽直言近正人公喜怒消朋黨明法度節財用謹興兵不事㳺觀不邇聲色不急功利不惑佛老非獨治安也榮莫大焉天下之危亂常在於逆忠直近纎佞私好惡縱朋黨紊法度費財用好攻戰事㳺觀惑聲色急功利尚佛老非特危亂也辱莫甚焉陛下禀堯舜聦明之資聖德學問日益光明求賢納諫聲聞中外然進用之人或縁不用已而執仇或觀望大臣而隂助或元祐持兩端竊位幸用之人伺意希合豈免偏私臣昨聞牓朝堂不得附㑹言事其熈寧元豐無問賢不肖其所行無問是不是則目為同心稍言非是便相語以指斥先帝則為乖背中書舍人葉濤謂觀文殿學士安燾為無甚過則以濤為非奪職知光州權中書舍人沈銖以户部侍郎吳居厚為聚斂掊刻之人繳還詞頭則以銖為踈羅織罰金夫詞臣以言而被責臣下又不得越職言事臺諫為陛下耳目官可以言而不言則是言路壅塞下情不通利害不達非太平之道也乃者彗星見于西按漢厯志有掃除之象又云其炎或短或長内為後宫之害外為諸夏之禍又記齊景公彗星見而泣晏子曰君無德於國穿池沼則欲深以廣也為臺榭則欲髙且大也賦歛如攘奪誅戮如仇讎彗星之出庸可懼也是時孟皇后廢天意驗於上必當以人事驗於下聖心恐懼徹膳避殿赦宥辜罪求言悔過中外聞之率皆鼓舞知陛下因變而増修其德如周宣之側身修行而弭災宋景公出人君之言而星退舍眞皇咸平間有妖星見營室北詔令臣下極言得失仁皇以彗出亦嘗下詔求諫陛下今日所行以周宣宋景為不足學而稽祖宗之盛言路開闢聖政日新忠臣義士將接迹而出遭際有道誰惜危言然臣聞諂䛕軟熟之言易於聽無益於治忠鯁法度之言逆於耳有補於時譬如良藥雖苦口而利於病焉臣不避斧鉞之誅竊謂缺失其大有四中宫廢居瑶華姬妾寵盛一也逐臣未見牽復臣下互立朋黨二也百官趨時而迎合臺諫觀望而不言三也廷臣好談兵邊將喜攻戰四也所謂中宫廢居瑶華姬妾寵盛者臣試言之陛下日象也皇后月象也日之與月天地隂陽相資之理而坤無以承乾則無以母儀天下一旦置之瑶華宫中外駭聞且舜使堯女能盡婦道文王以御始于寡妻今閭巷賤夫尚以出妻為恥況陛下為天地神明之主言而為天下後世法行而為天下後世則朝行乎一堂之上暮傳之四方萬里之逺夫婦之道體合乾坤理干風化豈可容易廢黜臣聞有過則誅若無過惡不過詰責詰責不已不過放之别館誘掖誨諭使之改悔設有忤㫖不過猜妬乃婦人之常情今幽置瑶華外宫以為罪大也則不寘之死以為罪小也則不應終廢且未聞别降詔選后天下疑之臣亦竊以為疑慶厯中仁皇欲廢郭皇后為庶人司諫范仲淹諫曰后者所以長隂教而母萬國不宜以過失輕廢且人孰無過陛下當論后之失放之别舘擇嬪妃老者侍之俟其悔而復宫書奏不納明日又率其屬伏閤論列上遣中貴人押往中書商量宰相順㫖以漢唐有廢后故事仲淹曰上天資堯舜相公柰何以前世弊法累盛德御史中丞亦與宰相廷辯其非仲淹以言事出后廢瑶華宫其後上嘗宻召郭后后欲宰相召百官立班受冊方拜命今陛下規摹所期直欲在堯舜之上豈宜復用漢唐下衰之時已弊之故事耶后決無大過也自可再冊后令復宫以協天人之願以正乾坤之位以著日月之象諒陛下非不知此遲遲未肯召者必左右毁之也必寵愛蔽之也内則閹宦嬖佞助言其非外則百執事之人順以為是下不能躋上於唐虞之盛而致陛下於有過之地以漢唐之弊法同其稱臣竊為陛下不取也願陛下俯回天鑒復正中宫之位使後日史冊全美天下幸甚所謂逐臣未見牽復臣下互立朋黨者臣試言之陛下以妖星譴告深自戒懼大施曠蕩之恩有罪之人咸得自新至於殺人情輕尚獲全宥滌濯收召和氣柰何被逐之臣尚未牽復人情未順天意亦乖元祐名曰垂簾其實陛下自緫機務事皆奏可然後得行一時大臣念嘗為陛下左右輔相雖趨嚮乖背不為無過古人言投鼠忌器无祐之改更為形比先帝則今日有所行亦不無形比陛下理宜顧惜國體乘此大霈應逺竄舊臣召還近地漸復其職天下皆知其過陛下容而貸之是増益陛下天德之大内外諸臣不復分黨此一舉而數善得也臣元豐中擢進士第元祐中實不䝉召用今日亦不敢干進故言之無嫌蔡確之死當時士大夫私曰此太皇太后之意也臣下無復敢言今劉摯蘇軾之徒放之嶺表瘴癘之地吕大防死於半塗范純仁置之逺地其他棄逐紛紛不可勝數士大夫又曰上意也臣下又無復敢言是過則稱君善則稱已非所謂忠也夫人所學所守各自有趨嚮不能齊也在朝廷用不用如何爾舜之命禹欲征有苖益以為不可周公之東征羣臣異議獨十夫以為可王恢韓安國之論征伐張湯汲黯之同朝封倫魏證之論法度皆各有所見人擇其可而用之未聞加罪於異見之人陛下天容地受父生母育無一民非王民也無一臣非王臣也雷霆之怒不當於臣下計較如天地之於萬物⿰氵専 -- 溥施無報父母之於子有教無棄此天下陛下之天下陛下之天下乃祖宗之天下前後用事大臣乃藉利勢利器恃為已私公肆喜怒以得勝為快訩訩紛擾自為朋黨非天下福也臣願陛下召還逐臣選用正人改法行事姑務安静朋黨既消則朝廷日尊人心既協則和氣日生天下幸甚所謂百官趨時而迎合臺諫觀望而不言者臣試言之唐太宗有房杜為相有王魏善諫近世如仁宗朝容納諫諍其甚切直者量行貶謫近不過三兩月逺不過半年例行牽復或遂召用如此則忠臣肯言義士感激無所顧忌所以得聞缺失保守太平陛下繼人主守成之大業堯父舜子重規疊矩文經武緯聖作明述可謂已盛已盈矣已盛者必善守已盈者必善持宜其憂勤兢畏以保無疆之休幸天誘陛下之清衷韜養聖資有不言之敏德不怒之神威終之以禮樂無以復加矣傳曰治天下之要莫若静今用事言事之臣不求安静以酬恩怨為急百官之中少識廉恥貪愛爵禄務肥妻子者紛紛如也其間尊君愛國以忠義名節自期千百之中無二三人且以近事言之王安石為相門下客常不下數百人安石罷相則移之吕恵卿之門恵卿貶黜則移之吳充王珪蔡確之門逮元祐則移之司馬光之門光死則移之吕大防之門大防出則又移今日執政之門宰相意在東則東意在西則西欲財利則財利欲邊事則邊事隨事變轉隨口上落今之人材卑汙如此甚可恐也能言元祐之非能順執政之意者薦之登對其次堂除不能言元祐之非不能順執政之意者送歸吏部雖有忠臣義士無因得言無路得進近者所用言事官非執政門人則其親故同里之人言人之善必視君相意㫖之所必喜言人之惡必視君相意㫖之所必惡助恩助仇至有章疏屢上不報而不決去就或以不敢言而求他職或以親老不可言而求外補臺諫削弱風憲不振良以所用非其人之所致也如侍御史董敦逸司諫郭知章乃是元祐用事之人在元祐則不言元祐之非所以能安其身逮紹聖之後争言元祐所用所行無一事是乃獲安其身此兩面之人操兩可之說非所謂一心事上者也鄉原之徒君子切齒而二人偃然居之不自羞愧使陛下不聞過失助百官以報恩仇敦逸知章負天下甚矣如皇后廢而未復逐臣久而未還聚斂之臣復進閹宦用事内降妨公臺榭侈費民力殫窮邊帥生事士無廉恥釋老害教朝綱未正法度未清役法未均水旱頻仍略不聞力言縱言之不聽未見縁言事而出者低回茍祿以要大用今所力言者不過暴斥垂簾之事多形𤨏碎之言一切迎合亦未容全是也仁皇初即位嘗詔内外不許言太后垂簾日事詔之大略曰太后保佑冲人十餘年間四海安静紀綱不亂今言事者多挾情迎合罔識逺圖靡循理體今後不得輒有上言庶永先猷式敦教本此詔最為近厚紹聖以後臣嘗觀陛下有詔謂垂簾時事及元祐大臣有一切勿問之語與仁皇詔書意合然而進用之人既盛日與仇人為敵欲其必死而後已又希進干禄求媚取恱之人不言元祐之失則為背馳陛下雖有此詔其實臣下不行陛下之詔意中書樞宻今所謂執政官有六人而閩人居其五先王之時取賢無方或取於漁鹽或取於耕築或取於仇讎未聞止於取一路也中書侍郎許將元祐為翰林學士一日獨班宣見明日除尚書右丞蔡確南行之日也今尚書右丞黄履在元祐為御史中丞凡渉數年不知所救何失所争何事設言之不行則亦不可已尋以已事為他人所攻罷職不知履何以自處或以先朝嘗以善財利稱而今復用或以詞誥善罵而擢之要近如昨被責閹宦不唯牽復更加寵用此軰只宜備使令不當使豫中書政事願陛下察視多士惟賢是用潜消朋黨悉為王臣招致直言虚心悔省法度求當無問新舊天下幸甚所謂廷臣好談兵邊帥喜攻戰者臣試言之今急功利之人多無逺慮但務以雪恥為名挑剔起事徑入築城士卒不得休息轉輸絡繹於道臣恐勤兵勞衆雖得所侵舊境邊田無所用之所可憂者在乎内地也莫易於取之莫難於守之芻糧器械積之府庫適為其所資也以臣所見不若謹備自治以待之其太盛不軌之甚則戰戰之有名無有不勝其次俟其少衰當自歸服如趙充國之屯田以不戰勝之也陛下自免西顧之憂有榮無辱然後選忠厚政事智敏老成之人為之帥則得民之心一可當百兵懦馬飢用無紀律雖驅而使之戰百不當一今鍾傳江外書生始為閹人李憲門客因緣得官素號輕浮今以一方重事委之又以館職誘之可攻可戰有進有退不能臨事而懼好謀而成不唯無功恐辱國命熈寧初富弼議事不合罷相去之日告先帝曰陛下二十年莫說用兵王安石五事書一曰和戎是皆天下安靖肥富而後可以言兵也所謂莫說用兵者非不為兵備其意謂先帝熈寧初即位未久厯事未多天下未富未可輕用其民逮元豐間陜右五路進兵有靈武之不利永洛築城有徐禧之敗事先帝謂在廷輔臣曰作事如此之難邊奏至屢為泣下信乎邊事不可容易民之死生國之安危君之榮辱係焉不可不知也臣前謂太盛不軌則戰戰之有名無有不勝此自投禍也故取之易其次俟其少衰自當歸服此前世驗也凡言禦西戎之䇿多以斷西北交結之勢漢武帝命衛霍屢空其巢穴列為張掖酒泉武威燉煌等郡魏晉以下赫連等互據西河涼州之地奄有靈夏唐開西域始復其地置都護節度僖宗以後例授功臣五代擾攘封李仁福為西平王我太祖經略四方未暇逺略故彛興尚世襲領節鉞至四世外繼遷叛盡據夏宥銀綏之地淳化中始納欵歸服太宗易姓改名籍于宗正至道中復叛景德中又叛其子德明尚孤幼又值契丹北和無以為援懼我朝廷併取乃堅上表以示臣服真宗慈仁寛量不惜靈夏數州之地遂以為定難軍賜以西平王號使當時乗其勢衰力敗有攻必取建州邑置靈武安西都護府擇帥之賢者且制且撫則㳂邊鄜延環慶不復有今日之患其間元昊僭號遣楊守素入朝納旌節犯延州執劉平石元孫又入渭州界好水川殺葛懐敏軰臣以所見西羌叛服往來不常正如虎豹之性不足怪也德明之衰弱可以攻取而不取元昊之僭可以問罪而不問所以養成其惡也今西戎謂之盛則有罪謂之衰則不臣宜選帥訓兵謹備斥堠俟之歲月彼當自屈服歸疆然後置都護府廣開營田足食足兵攻守兩得以永國家之利天下幸甚臣所陳四說願陛下稍霽天威容納而行之負薪之賤或有廊廟之語陛下自視孰與成王賢且成王有周公旦為師召公奭為保又有閎散之徒朝夕講道明義為欲致其君於堯舜之上身不比嬖佞纎巧之小人耳不聞近習小利之邪說目不覩争地兵戰之危事聲色者不得惑㳺畋者不得作貨利者不得萌德已進矣尚猶有訪落之謀廟小毖之求助七月之陳王業公劉之戒民事無逸之戒盤㳺無諫不從無言不聽而召公尚有不恱憂王之意如此乃能君臣相濟上下維持以成太平今近臣則争曰陛下聖德已成羣臣皆所不及無用諫諍言事之臣又不過指斥一二差除小事與今日不得志之人於國家大利害天下之大本末未聞議論今左右倚為廟堂之柱石者為誰賴以為醫工之藥石者為誰為陛下之股肱耳目者為誰恭惟先皇帝德業茂盛播在四海陛下當思所以繼之之難不宜輕信偏聽容易持守詩書之所責備成王者謂文武之業難繼也仁宗皇帝所以享國四十餘年内外無事以能聽諫諍也唐陸䞇好諫自謂上不負天子下不負所學言之茍利於國有補於君臣雖死不恨晉靈公冬寒鑿池宛春諫之若謂鑿池天寒以春言罷役則是怨歸於公恩歸於春靈公曰宛春有善寡人能用之春之善則寡人之善也遂罷役裴延齡佞人帝欲相之陽城等詣延英門論争伏閤不去帝怒左右懼不測金吾將軍張萬福大言曰國家有直臣天下無慮矣吾年今八十與見盛事臣學術蹇淺言無文采發於孤忠言無忌諱願陛下萬機之暇少賜睿鑒幸而采擇念祖宗艱難之業除去四說之患若稽先王之道以措之當時非獨臣幸實天下之幸
  元符中刑部侍郎王覿上奏曰臣聞之詩曰畏天之威于時保之故成湯以旱災而彰罪已之德大戊以桑穀而享中宗之名鼎雉致髙宗之興風禾致成王之聖皆此道也董仲舒對䇿漢廷亦曰國家將有失道之敗天乃出災害以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異以警懼之尚不知變傷敗乃至此天心之仁愛人君而欲止其亂也比者日官豫言將有日食之異陛下損常珍避正殿畏災之意見於政事以邀功黷貨之閫吏投之逺方以勞民蠧國之邊壘付之蕃將而又赦過宥罪與民更始斯足以慰人情而感天意矣故正陽之朔隂雲四布初無日蝕之象及有司觀渾儀驗晷刻之際雲稍開而有覩焉疑陛下之所以正厥事者雖已留神而猶有闕歟不然何變異之未盡消耶夫應天以實不以文臣伏望陛下敬用五事念休咎之所因延見羣臣訪安危之所繫進端方直諒之士拒䜛佞傾邪之言文德來逺以久四夷之安儉德率下以廣九年之蓄矜民力之彫弊而與之休息愍風俗之澆薄而化以忠厚如此𩔖者陛下深圖而力行之則何止於消伏變異而已哉太平之效無疆之休可以坐致也干冒冕旒退俟誅戮
  哲宗時侍御史劉摰上奏曰臣伏見自入冬以來並無雨雪亢陽為厲被災甚廣羣情嗸嗸驚憂四顧考原經典可謂大異夫人之氣與天地隂陽之氣相為出入流通而往來者也人情和於下則天道順於上人事乖於此則天變効於彼是謂天人相與之際也故聖人之事天也知其在上不逺應以𩔖至則凡祈禳消伏以為末節小數而專修政事以應之竊以陛下委國仰成與之均休戚同榮辱者不在三省樞宻院執政之臣乎今廟堂之上大臣八人情志乖暌謀謨不一無同心同德之節有分曹懷貳之意故議政之際排抵依違相激相閉其語往往播在中外所以政令壅隔而不下文書稽滯而不行官爵濫於無名而不應於典故公道屈於貴近而獨施於疎逺私邪朋比上下隔并況當皇帝陛下淵嘿諒闇之日太皇太后陛下制出房闥之時朝廷政權盡在大臣而大臣不咸如此故天下但聞頗僻之事而不見和善之政政不和則人情不和人情不和則天地之氣繆沴而生此變也書曰肅時雨若五行傳以謂冬旱政舒緩之所致也今上下可謂不肅朝廷之政可謂驕慢廢㢮號令可謂二三不振矣古者災異水旱咎在燮理隂陽之官故䇿免三公以塞其譴今來歲以窮盡旱暵如此宿麥在野無潤澤之入春氣相乘有疫癘之變生民一歲之大命豈可不念之哉又一月已來日青無光風霾昏翳考之占驗皆非小變而上之人恬不以為怪此中外之所以恐懼而不寧也伏望聖慈深省上天儆告之意俯察朝廷乖戾之變特詔大臣修飭政事凡賦斂之害人者法令之未安者大解而更張之至於決獄訟之私枉趣諸司之稽違進忠良退阿䛕通壅蔽去疑貳務以至誠實事上塞天譴下救生民則和氣之應將不旋日而得之矣臣不勝惓惓之心
  諫議大夫陳次升上奏曰臣聞易曰天垂象見吉凶聖人象之又曰觀乎天文以察時變則知古之聖王嚴恭寅畏以順承天天示之以異則反身修行下責躬之詔求直言者有之冊免三公者有之恭惟陛下近因星變徹常膳逺聲色罷游宴此盛德之舉雖舜帝之惟幾文王之小心何以加諸然而責躬之詔未下無以顯聖德天下直言未求無以禆聖政臣竊觀經史所載以災異之來必縁人事人事正於下天意應於上書曰惟先格王正厥事蓋謂此也伏願陛下頒尺一之詔求天下直言上以昭聖明之聽納下以盡臣庶之愚忠如此則朝政闕失得達於冕旒之前人事何患乎不修人事修則天意得天意得則災異自消矣
  次升又上奏曰臣觀書曰皇天無親惟德是輔傳曰皇天親有德享有道以此知有道德之君天必愛佑之時出災異以警戒之恭惟陛下聖德隆盛朝廷清明今有此變異者豈非天之所愛佑以此警戒乎竊聞陛下謙沖退托下詔損常膳避正殿罷秋宴求直言此盛德之舉社稷之福也然考之故事先朝有遇星變必頒恩以滌幽枉臣欲乞斷自聖衷施行庶使變異自消福祥日至不勝幸甚
  徽宗即位鴻臚寺丞韓宗武上奏曰臣伏覩詔書以日食正陽之月天下臣庶得以實封言事臣退而伏思以謂人君敬畏天象法古盛德夫日食星變山崩涌泉天地所以警戒宜以人事察其幾微自古危亂之國當其未危未亂必有事之先見者忠臣義士未嘗不發憤流涕道于當世之君事之微漸則人情所忽亂之既生又悔無所及臣竊惟近日之事亦有微漸而不可不察者夫大臣不畏公議私結朋黨小臣趨利附下遺忘朝廷國可危也人主怠於政事言路壅絶威柄下移怨讟上歸國可危也左右謀議無儒學輔拂之士守邊捍難無干城禦侮之臣國可危也開大境土外連邊患財用耗匱民力凋弊國可危也歲穀不登倉廩空虚民人流亡盜賊數起國可危也先帝踐祚之初母后共朝政出房闥委任大臣紹聖之後神考法度未及盡舉而根治朋黨追復私怨中外觀望言者同罪追貶竄逐流離道路正士廢黜耆老殱亡附下罔上相排擯以為進身捷徑縱有特立之士一二敢言者一身流放旋起大獄害及善𩔖歸咎先帝虧損至德自侍從官至百執事非執政親黨不得進每一官闕輒闕不補豈以四海士人之富朝廷百官之衆空乏如是耶侍從官職在獻納頃年以來未嘗有一敢言事者畏大臣為身謀耳竊受重祿被服冠帶出入禁省朝廷何賴焉文章號令衰於前朝劇藩重邊多非其人狂士獻說驟冠三軍進築生事不計國費虚増首級妄邀厚賞猥稱招降陷没驍將羌人所過供帳犒設道路騷然自陜以西斗米數百金泉法低昂無術以捄重加困擾戎落不顧士馬疲弊夫關西天下之形勝也使民力内虚外遺邊患朝廷何以禦之邊境一揺陜右危矣河北山東天下之腹心也大河決溢飢饉相仍老幼扶携散而之四方者不可勝數其餓殍塡委溝壑者以百萬計或至父子相食州縣無以賑給坐視其死亡或以郡守非其人朝廷罷去後來者率皆以私意除用或不及前人尚何賴其拊百姓為朝廷究陳利害河事雖廢責之水官至今未見圖利安之䇿堪受其任者執政大臣無憂國忘家為萬世之慮豈人有腹心之疾得髙枕而卧耶所恃以為安者北敵敦固盟好邊鄙不聳此豈中國可亡備耶易曰其亡其亡繫于苞桑自商號至伊陽六七百里山巖重複林木蔽宻中間無郡縣城郭逃亡所聚不啻數千人萬一有桀惡者相扇而起其患豈小哉臣每見朝廷更革政令但人懐異意排去舊怨以立新黨徒為紛紛未有講究治具建不㧞之基為國家者也國是未定殆為此也誠願明天子躬攬乾綱収還威柄公卿大臣圖畫政體當今所宜施行因求賢知足以濟務者隨才錄用無間新舊敷言奏功考察名實中外之任更畨迭處使勲業著見朝廷尊光君臣同福海内被澤太平之烈豈不偉哉聖人以天下為度聦明惠澤如日月雨露顧不以小恵小察而自足也安不忘危治不忘亂不以天位崇髙幸天下無事而宴安也以四海之内一夫失所為憂不以侍御之好鍾鼓之娛為樂也大約人情泰然無患久則放佚生焉願陛下思大禹寸隂之戒慕漢文惜百金之費儲思留神日謹一日如太陽朝升至於豐融以照天下誦帝堯知人之哲稽洪範威福之正仁祖惻怛至誠以結天下之心神考勵精不息以舉天下之事此陛下之所宜法也臣在神宗皇帝時屢䝉清問未嘗敢獻一言今至白髪非以僥倖美官厚禄特以世受厚恩誠惜當平治之世不慮安危之機而徒為此紛紛也小臣謀國大體罪當砧鑕昧死以聞
  殿中侍御史陳師錫上奏曰臣恭聞今月六日駕幸懿親宅蔡王位觀芝草於龍德宫聖人所居明神相之德氣覆之發為禧祥以表休應宜屈萬乘以注清視臣伏見祖宗詔有司不得奏祥瑞蓋慮道未備德未盛雖祥圖瑞牒溢于史館可以為美終未為善唯賢者在位能者在職朝廷之祥瑞也隂陽氣和風雨時若日月光華星辰順度天地之祥瑞也百穀順成萬民和樂郡縣之祥瑞也四夷安靖五兵不試邊境之祥瑞也格此四瑞仰頼陛下以道治心以德為政而已心以道治則明政以德為則仁故能感人心而天下和平甘露降醴泉出麟鳳至朱草生理之自然物之遂性耳佞人乃謂之祥瑞也稱頌歸美以驕帝王之心祖宗所以戒之臣愚狂妄或有小補不避斧鉞之誅冒聞天聽伏乞政事之暇曲賜睿聽臣不勝拳拳之至
  右正言陳瓘論熒惑在房心之間狀曰臣近聞衆論火星之行頗失常度厯氐犯房今乃在房心之間臣竊考厯代天文志熒惑犯房將相惡之若房心之間則天子之明堂也臣雖不曉天文然而房心兩位最為易見恐太史占知有所隠避不敢盡奏臣不可以無言也臣伏聞仁宗之訓曰國家雖無大異亦當常自修警況因謫見乎自陛下即位以來正陽之月日有食之肆赦求言所以圖消復也而星變繼作厥異甚大安可以不思其故哉董仲舒曰國家將有失道之敗而天乃先出災害以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恠異以警懼之尚不知變而傷敗乃至以此見天心之仁愛人君而欲止其亂也陛下聖德日躋切於致治上法祖宗内禀慈訓孜孜勉勉不敢遑暇而日星之變重有譴告非天心仁愛之深何以得此革否為泰轉災為祥在陛下一念之頃耳臣聞應天消變不在文采非祝禳之所能除也非末術之所能去也宋景公有仁人之言而能使熒惑退舍者非空言而已也根於誠心而發於言也咸平元年二月彗出營室北眞宗謂宰相曰其祥安在吕端等言變在齊魯之分眞宗曰朕以天下為憂豈獨一方邪其年十月遂用李沆為宰相王旦為參知政事此二人者天下之所謂賢也舉天下之賢而用之則可以解天下之憂眞宗消變之術如此而已臣願陛下用眞宗消災之術察朝廷未正之事勿牽衆論取決聖心躬攬之初大正厥事當使所用所弃皆合人心則合天心矣漢元之時蕭望之周堪張猛等與石顯許史之徒議論交戰邪正未決當此之時有夏寒日青之變而許史之徒以為堪猛用事之咎於是勢孤者危有力者勝臣嘗以謂天下大器也譬如一舟舟平則安舟偏則危自紹聖以來宰舟之人實右而虚左舟勢不平幾於傾覆觀者膽落亦已久矣自陛下即位以來好平惡偏損諸右而遷于左十損一二舟勢尚偏臣願陛下察用偏同濟之人採傍觀膽落之語廣諏博訪而審其所以然也且星文之變昭示天下已數日矣唯京師隂雨見之最晩則是逺方之所已知而陛下有未知也幸而䝉蔽忽開隂雲披剥垂象粲然警示陛下天心仁愛可見於此傳曰人之所欲天必從之决去姦佞改用忠良以合人心之所欲天意得矣臣故曰革否為泰轉災為祥在陛下一念之頃耳臣愚不知忌諱唯陛下裁赦幸甚
  貼黄淳化二年熒惑犯房其年宰相吕䝉正樞宻使王顯參知政事王沔陳恕皆罷而改用宼準等太宗以是年大旱延近臣問時政得失樞宻直學士宼準對曰天人之際應若影響大旱之證蓋刑有所不平頃者祖吉王淮皆侮法受賍吉既伏誅家且籍没而淮叅知政事沔之弟止杖于私室仍領濠州定逺主簿用法重輕如此亢暵之咎殆不虚發也太宗大悟明日見沔切責之是歲擢準樞宻副使徙同知樞宻院事今陛下左右之臣在紹聖中負誣神考讎毁宣仁而不能奉承哲宗繼述之意同心合謀非一人也願陛下躬攬之初速正其罪且無使有僥倖茍免之人則用法輕重不至於不平矣消弭天變莫大乎此臣願陛下以臣此語深加聖慮晉書天文志曰熒惑司天下羣臣之過臣竊聞仁祖嘗采前世災異有應者編次為十二卷御製序引名曰洪範政鑒遇有天變則考其所因以為修省之資今其書必在禁中臣願陛下法仁祖之寅畏留意修省以福天下
  瓘又進仁祖故事曰帝謂輔臣曰比臣僚有言星變者且國家雖無天異亦當常自脩警况因謫見乎夫天之譴告人君使懼而脩德亦猶人主知臣下之過先以戒飭使得自新則不陷於咎惡此天心之仁也
  臣瓘曰仁祖於臣下之過先以戒飭而許其自新此天德也故天所譴告終亦消復書曰惟先格王正厥事如斯而已矣
  瓘又論衛州進瑞麥狀曰臣訪聞衛州近進瑞麥有一莖數穂者仁祖之時眉州彭山縣嘗貢獻此瑞仁祖曰可謂眞瑞矣於是賜田夫束帶以勸賞之臣竊見近年以來天下之俗争言祥瑞而農夫憔悴南畆空虚大兵之後邊民相食河北流亡至今未復衛州亦河北之地而有秀麥之瑞是天以豐年之祥慰陛下之焦勞也乞於所進呈之日出於聖意依仁祖故事特降睿㫖庶使天下之民知陛下務農之意益助和氣以為永久生靈之福
  知成都路昌衡應詔上奏曰頻年以來西方用兵致興大役利源害政佞臣蔽主四者皆隂之過盛自陜以西民力傷殘人不聊生災異之變生於天地之不和起於人心之怨望故妖星出見大河横決秋雨霖滛諸路饑饉殍死道路妻子棄捐破析貲儲以應星火之令勤勞憔悴多不生還人心如此而欲其無怨難矣
  筠州推官崔鶠應詔上書曰臣聞諫爭之道不⿲氵身攵切不足以起人主意⿲氵身攵切則近訕謗夫為人臣而有訕謗之名此䜛邪之論所以易乘而世主所以不悟天下所以卷舌吞聲而以言為戒也臣嘗讀史見漢劉陶曹鸞唐李少良之事未嘗不掩卷興嗟矯然有山林不反之意比聞國家以日食之異詢求直言伏讀詔書至所謂言之失中朕不加罪蓋陛下披至情廓聖度以來天下之言如此而私祕所聞不敢一吐是臣子負陛下也方今政令煩苛民不堪擾風俗險薄法不能勝未暇一二陳之而特以判左右之忠邪為本臣生於草萊不識朝廷之士特怪左右之人有指元祐之臣為姦黨者必邪人也使漢之黨錮唐之牛李之禍將復見于今日甚可駭也夫毁譽者朝廷之公議故責授朱崖軍司户司馬光左右以為姦而天下皆曰忠今宰相章惇左右以為忠而天下皆曰姦此何理也臣請略言姦人之迹夫乘時抵巇以盜富貴探微揣端以固權寵謂之姦可也包苴滿門私謁踵路隂交不逞密結禁廷謂之姦可也以竒伎滛巧蕩上心以倡優女色敗君德獨操賞刑自報恩怨謂之姦可也蔽遮主聽排斥正人微言者坐以刺譏直諫者陷以指斥以杜天下之言掩淊天之罪謂之姦可也凡此數者光有之乎惇有之乎夫有其實者名隨之無其實而有其名誰肯信之傳曰謂狐為狸非特不知狐又不知狸是故以佞為忠必以忠為佞於是乎有繆賞濫罰賞繆罰濫佞人徜徉如此而國不亂未之有也光忠信直諒聞於華夷雖古名臣未能逺過而謂之姦是欺天下也至如惇狙詐凶險天下士大夫呼曰惇賊貴極宰相人所具瞻以名呼之又指為賊豈非以其孤負主恩玩竊國柄忠臣痛憤義士不服故賊而名之指其實而號之以賊邪京師語曰大惇小惇殃及子孫謂惇與御史中丞安惇也小人譬之蝮蝎其兇忍害人根乎天性隨遇必發天下無事不過賊陷忠良破碎善𩔖至緩急危疑之際必有反覆賣國䟦扈不臣之心比年以來諫官不論得失御史不劾姦邪門下不駁詔令共持喑黙以為得計昔李林甫竊相位十有九年海内怨痛而人主不知頃鄒浩以言事得罪大臣拱而觀之同列無一語者又從而擠之夫以股肱耳目治亂安危所係而一切若此陛下雖有堯舜之聦明將誰使言之誰使行之夫日者陽也食之者隂也四月正陽之月陽極盛隂極衰之時而隂干陽故其變為大惟陛下畏天威聽明命大運乾剛大明邪正毋違經義毋鬱民心則天意解矣若夫伐鼔用幣素服徹樂而無脩德善政之實非所以應天也帝覽而善之
  右正言任伯雨上奏曰臣伏覩陛下自臨御已來德澤屢下和氣充塞曰雨而雨曰暘而暘四海九州罔不豐年天心人意如合符節固宜乖氣異象消伏不作然去年四月朔今年正月朔莫夜赤氣起於北方光焰亘天又有黒氣在下漸衝西方散而為白咎證之來其異如此天心之愛陛下欲陛下有所恐懼戒愼也且正歲之始建寅之月其卦為泰年方改元時方孟春月居正首日為壬戌是陛下本命而赤氣起於莫夜之幽以一日言之日為陽夜為隂以四方言之東南為陽西北為隂以五色推之赤為陽黒與白為隂以事推之朝廷為陽宫禁為隂中國為陽四裔為隂君子為陽小人為隂德為陽兵為隂今赤氣起於至隂之方又有黒氣下起此宫禁隂謀下千上之證也漸衝正西散而為白而白主兵此邉患竊發之證也臣謹按前漢五行志云視之不明是為不哲時則有赤眚赤祥又曰不明善惡親昵近習無功者受賞有罪者不殺時則有赤祥其説蓋出於洪範五事故唐世自大厯貞元寶厯間屢有赤氣之異唯文宗太和中為多是時宦官用事朋黨交結今日陛下以堯舜之資當千載盛明之時固非唐世衰末之比然天心愛陛下以災異為警戒不可不深思逺慮也臣伏願陛下收主柄抑臣下嚴勅宫禁以防慮幾微訓飭將帥以遏絶生事用忠良黜邪佞正名分殛奸惡事至必斷無以寛仁傷大義使隂邪小人無得生犯上之心則變異之起可轉為休祥矣臣疎賤小臣誤䝉陛下㧞擢於衆人之後付以言責常恨粉身碎首未有補報若見災異畏罪不言不唯虚陛下聖神知遇孤負大恩抑恐有佞臣指為祥光瑞氣以欺聖聽使陛下畏天小心不得即日恐懼消變則臣之大罪膏斧鉞不足以謝言責伏惟陛下留神采聽天下幸甚
  貼黄稱臣所奏為言赤氣事按前漢五行志謂之赤眚乃災異之變唐世屢有此異史臣具載其狀亦謂之赤祥臣推考象𩔖乃陽不制隂下干上之證
  伯雨又上奏曰臣聞天人之交不啻影響災祥之來必有象𩔖故格王先正厥事而聖人惟能畏天嘗聞修德以弭災未有祈禳而消變六絰所載百世可知臣風聞近日内臣打量太一宫側欲建火星觀以禳赤氣之異臣始聞之深所不信亦既累日傳者益衆臣為諫官當救其源聞雖未詳敢不先事犬馬之心懐不能已竊以陛下躬道德生知之資膺天人共與之運然即位已來災異屢降蓋天之於人君猶父之於其子愛之深則教之至數有災異或者欲陛下戒懼以愼厥初歟陛下固宜小心修德克已正事謹按洪範以五事配五行而說者謂視之不明是謂不哲時則有赤眚赤祥陛下當益廣聦明判别賢佞攬權綱以信賞罰專威福以殊功罪使皇明赫赫事至必斷則乖氣異象轉為休祥昔太戊有桑穀之妖髙宗有鼎雉之異皆能寅畏克正厥事成中興之功延過厯之年蓋未聞勞人費財留心土木也若使修德之効不及祈禳則聖人六絰何獨不載又若祈禳有感修德不應則無私上天乃可私禱人之所欲天必從之天豈厲民以求報哉陛下必若建此臣切妄計其費不下百萬矣陛下取之有司耶則帑藏空虚經費不足取之有司必且不辦取之内庭耶則括刷内庭亦已迫矣河北一路物貴人饑前年至今流移滿道朝廷熟視無力可救與其捐所急以事無用孰若回所用以恤所急如此則所費有名所惠成德人人鼓舞天下相慶皆以陛下損已便民道光前古人心說而天意得矣赤氣之異豈不轉而為祥哉臣伏願陛下逺稽格王仰測天意畏之以心愼之於事不泥世俗之論罷去祈禳之役則人情自孚上穹昭荅矣
  伯雨又上奏曰臣伏見今月初一日夜赤氣未半月果有皇太后上僊之禍其為災變亦已明矣今來亳州兖州河中府奏言因建置道場獲此祥應且赤氣所起天下皆見如何敢移易方位増添景象公肆欺䛕以愚羣聽竊以天人之際道固幽逺災祥之出殆不虚示豈佞夫纎人敗壊大體詭詞異說指災為祥以輕侮天命幻惑人主若縱而不治則姦䛕相師此風不可滋長伏願陛下嚴賜黜責以戒百官
  翰林學士曽肇論日食赤氣之變疏曰臣伏見陛下即位之初首罷後苑工巧之技放免京城末作之人數百家使得衣食其業又罷皇城司探報公事以省刑獄滋彰之敝又罷逺方収買明珠翠羽之𩔖宫室服玩滛侈過甚者屏而弗御數日之間内外歡呼震動都邑既又振拔滯淹申理無告流放竄逐皆得生還増耳目之官以廣視聽下不諱之詔以開言路仁心仁聞洋溢方外逺人聞風咸知敬慕宜其上應天心和氣充塞災害消弭符瑞日臻而乃連年日食皆在正陽之月今歲正旦赤氣亘天變不虚生必有所自意者陛下簡儉清静之化或衰於前而宫室服玩之侈聲色技巧之好或萌於心歟抑刑獄滋彰之敝復生而閭里有不安者歟不然則朝廷上下忠邪賢不肖未辨而政令賞罰有未當歟抑左右前後有阿䛕壅蔽竊弄威福之人而四方萬里銜寃失職之民有不得伸者歟此宜陛下反復循察一日三省萬一有纎毫之失固當痛自克責改過不吝使皆無之猶須戒謹乎其所不覩恐懼乎其所不聞博延忠良使之交儆庶以荅塞天變轉災為祥至於備邊鄙之虞防姦宄之發在於今日皆不可緩然蕭墻之内則所當先未有腹心和而四支有疾朝廷正而四逺不治者也在昔太戊以桑拱武丁以鼎雉中興商邦宣王以旱菑中興周室天人相與之際敏於影響災異之來未必不為福也董仲舒所謂天心仁愛人君欲止其亂廼出災害以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恠異以警懼之尚不知變而傷敗廼至推此言之今日之變豈非天意欲以覺悟陛下増益聖德以為宗廟社稷無疆之福哉此誠陛下正心誠意恐懼修省之時也若夫避殿損膳寛宥縲繫此特厯世相承以為文爾非應天之實也惟陛下不以臣言為狂妄深思而力行之天下幸甚
  左司諫江公望乞因日食命百官轉對狀曰臣伏見神宗皇帝即位三月即詔内外文武羣臣直言時政至十一月再下詔書每遇起居日輪百寮轉對當是時日食來年正旦故神宗寅畏天威諮詢闕失以圖消伏以廣聦明甚盛之舉也今連年日食皆在正陽之月考之前志殆非小變陛下去歲已嘗下詔求言獨轉對之制闕而未講臣愚伏望因兹薄蝕特降德音每遇起居日輪百寮轉對庶幾上䖍天戒之丁寧下通人情之壅塞以追先志以廣聖德因之修舉故事正在此時伏乞留神詳察速賜施行
  御史中丞王覿上奏曰臣伏見今月十三日集禧觀災是日雖大雨久而後滅其災頗異陛下夜不俟旦申勅攸司於延福宫設醮謝咎足見聖心欲以修人事謹天變之盛意也臣聞之漢史曰賢佞分别官人有序則火性得䜛夫昌邪勝正則火失其性濫炎妄起雖有師衆弗能救也是謂火不炎上又京房易傳曰上不儉下不節盛火數起故古先哲王見災而懼則正厥事今陛下既知天變之可畏必行所以應天之實也伏望更留聖意而審慮之賢佞果已分别乎官人果不失序乎䜛夫果不昌乎佞果不勝正乎不儉不節者果已節儉乎天變縁𩔖而至恐不虚發惟有以正厥事則變異可消而美祥可召矣
  大觀四年侍御史毛注上奏曰臣恭覩陛下恐懼修省小心翼翼雖夏后之謹天戒周王之畏天威不能過也以陛下憂勞若此臣誤任言責未知所以誅身之地遂不自揆仰瀆天聽敢罄區區之愚臣聞應天以實不以文惟善政修於下則天心應於上如文飾浮言非敢上進謹列政事之為當今急務者四冒昧以聞一曰省邊事二曰足財用三曰收士心四曰禁技巧古人備邊之䇿不過來則禦去則守以謂得地不足以耕得人不足以用近年以來邊臣貪功生事不顧朝廷之害惟僥倖一時之茍得昔所入貢者今必城為郡縣昔所羈縻者今盡納其土疆進築之勞轉輸之擾殫内地之金帛以事窮荒不可計之費士卒傷殞不可勝數而官吏冒賞莫知等級今黔南已有處分如夔路新邊之役宜在裁省廟堂謀謨當亦先定此省邊事宜在所先也天下財匱無甚於今日方平居無事之時官軍俸廩多或不給或倉卒以備不虞則計將安出執政大臣恬不為慮此臣所未諭也臣謂運鹽昔主於漕計以助歲給今則移於他司則漕計如之何而不匱常平昔積於郡縣以備凶荒今則直便而盡輸於京師則緩急以何移用鈔法不更則邊儲糴入終莫能平其價臣願陛下亟詔二三大臣選知財用之官盡講復元豐舊制若利柄昔主於漕司錢物昔積於州縣者宜悉還復罷科買之擾蠲不急之貢使外計稍足則朝廷泰然亡憂矣古人禱雨有以士失職為辭蓋天之視聽在民而士特為民之秀士或失職宜其有招於天譴也陛下修崇學校迥絶前古慮士有三年之淹而歲為之貢可謂盡善盡美士生斯時實為千載之遇宜失職非所患者然學校養士州有常額則額外之士無復預教養矣天下州郡士人之多者有至三五千人豫教養者惟四之一歲之入貢多不過三四十人少止三五人補闕以備數者歲惟止此則自餘無可進之地其失職疑已甚矣如留貢餘三二分暫存科舉以待學外之士則士心翕然有歸而終不為棄物和氣可襲而至是亦應天之一也古人以用漆器為之力諫者蓋防工技淫巧之漸也近年以來更増造作置局累年後苑工匠亦無虚日以至花石綱船綿亘不絶作局則所需百出數郡為之騷擾花石則虚張事勢一路莫敢誰何驅廹保伍牽挽舟船道路怨嘆有傷和氣伏䝉已降睿㫖造作罷局花石停運臣慮監作董造之官利於自私夤縁奏請尚或循舊臣願陛下斷以必行速賜禁止敢有違詔重行放黜以至後苑工匠製作與京城土木營造有不急之務者並宜權暫住罷惡勞喜逸人情之常抑末敦本亦聖政之所先人心恱則天意解矣臣夙夜自勵思所以圖稱任使之萬一而智識淺暗終莫能深達政事之原惟陛下赦其狂而加擇焉
  政和七年尚書右丞許翰上奏曰謹攷諸經傳神降而明出則其數為二其象為火火象在天經星二緯星一所謂熒惑緯星也東方之心南方之咮經星也熒惑遲疾逆順伏見之不常故不可以紀時若心與咮則有定次有常時是以帝王取節焉然堯典所謂日永星火以正仲夏豳詩所謂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凡稱火者皆心星也昔蓋自陶唐以來以心為火政之君矣何則均是火也而心為大辰是以咮為鶉火心為大火大火之所以為大者天以心為明堂故也昔陶唐氏之火正閼伯居商邱祀大火故辰為商星而我宋以珍光醇耀天明地德受命主之則明堂之政不可不謹於此大火以三月昏見於辰以九月伏於戍先王之火政視焉鄭以三月作火鑄刑器而士文伯知其將災周之三月今正月也大火未出而人作之則與天拂是以火出而災報之然則所謂出内火者謂大陶冶非常火也又火之變於天地之間能革物氣以日新其在易象木上有火曰鼎鼎者取新之卦也明堂之頌曰我將我享維羊維牛維天其右之羊牛之享蓋鼎實也是故明堂與鼎相因而成象相待而成禮相須而為國鎭矣鼎象木上有火是以先王四時以木變火焉而時各有所宜木所謂榆栁木之木也棗杏火之木也桑柘土之木也柞楢金之木也槐檀水之木也火之變各以其時則物之新皆得天地之正氣而人食飲焉此疾厲之所以不作也昔晉之遷有持洛陽火渡江者也世世傳之其火不滅火色變青至唐氣不復熱則知火之新舊氣性必異審矣此火不可不變之驗也師曠侍食於晉平公曰飯勞薪所炊平公使人視之果車輞也則是木實變火之氣性火實變物之臭味亦審矣此木不可不擇所宜之效也伏願明詔有司四時必放古法各變其所宜木以為國火而傳之臣庶若國有大陶冶則皆作於三月建辰之後而止於建戌以奉大辰之政而協景炎之運輔成明堂調鼎之治天下幸甚
  翰又上奏曰臣聞天人之際精祲相蕩象𩔖相取無定方體惟所感變是以古先格王深觀乎天道而均調以人事在易之復曰先王以至日閉關商旅不行后不省方商旅者隂也后者陽也日之始至隂壯陽㣲故使閉關商旅不行以遏隂氣而后不省方深存而致養其一以定陽德冬至者一歲之始也先王終歲之事輔相天道𩔖悉如此而易不可以徧舉故於復首一見之而世得以𩔖推焉凡隂陽五行之變本原於易而降在洪範散在太元惟深思知化之時能使道通為一某嘗竊原天地之數考諸洪範而為之說曰形凝於西而觀生於東故木為貌聲動於東而節成於西故金為言木生火故貎可視也金生水故言可聽也二之照也麗乎有方比視逺之明也一之虚也通乎無方比聽德之聦也其證諸天也一潛而寒水氣之精也二軋而燠火氣之變也三和而雨木以水滋仁之愛也父子之道也四辨而暘金以火燥義之制也君臣之保也肅以欽恭乂以制從哲以正厥明謀以審厥聦不恭以肅則恣行而狂不從以乂則陵節而僭不明以哲則豫而無稽是故肅乂哲謀能使雨暘寒燠從時而不愆狂僭豫急能使雨暘寒燠常久而無節也思者風也思在五行為土而風以木氣在中蓋地以五五相守數之窮也而天三變而通之是以鼓舞之風發於大塊也變五以三故睿而通妙三於一故聖而化聖人精一入乎無思故能無不思也思而正勝則脩而為聖其風時思而妄雜則亂而成䝉其風常思者君也四德之所恃以成者也土氣之溼水或使之也水潜於土故聖以一妙而御中也金氣之燥火或使之也火緼於金故乂者慶賞刑威唯二折天下而成方者也木之恭者水木之也火之明者木資之也水之聦者金瑩之也皆因而用之者也恭之作肅金斂之也明之作哲水斷之也聦之作謀土稽之也皆制而成之者也金土異此天地之數所以成五位之節者也是以其德重固其道制而用之而成於自用火克金而從木克土而睿金凝而作乂土化而成聖也是以聖人之相天也木不足則用恭木太過則撝肅金太過則用從金不足則撝乂火不足則用明火太過則撝哲水不足則用聦水太過則撝謀土太過則用睿土不足則撝聖木沴則制天下之狂金沴則禁天下之僭火沴則飭諸豫水沴則抑諸急土沴則祛諸䝉也其在周官有敘事有救政敘事所以治常也救政所以御變也何謂敘事月令所載是也又如春正月泰卦御之太元之氣其首為差為重為増為銳為達為交聖人脩其畫贊之德以道其化如秋七月否卦御之太元之氣其首為常為度為亥為昆為減為唫為守聖人修其畫贊之德以受其福也何謂救政庶證所驗是也又如木不足則聲尚角色尚青政尚仁毋殺鱗蟲毋傷新物赦小過解久禁以扶木氣木在太元其𩔖為鱗為新為赦為解故也如金太過則聲尚徵色尚赤政尚禮息巫風戒猛政警邊城之變飭寇賊之防以抑金氣金在太元其𩔖為巫祝為猛為邊為城為冦為賊故也歲時適平則有敘事無救政歲時有過不及而敘事救政兼舉焉古者王公坐而論道燮理隂陽寅亮天地必有以深造乎此其妙難知而其麤則有司可得而陳者也按易之傳戊戌之歲泰卦御之而正月又泰所御皇帝作興明堂以儀式刑文王之典日靖四方之義紹脩古道資取化源肈自來歲戊戌正月之吉號詔天下以大振顯祖宗之烈光是謂裁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與泰合符謂宜因此盡舉洪範太元之說系諸易象與時損益定著月令為萬世法有司前期既具叙事又具一氣救政義𩔖所宜告諸朝廷朝廷以時相觀庶政攷合師言或創建新令或申勅舊法審則宜𩔖參乎元精條列以上誕布而下使民由之以安以利而由其所以然必有以感移至神導迎和氣天下幸甚
  政和末歲旱帝以為念侍御史黄葆光上疏曰陛下德足以動天恩足以感人檢具治事常若不及而不能感召和氣臣所以不能無疑也蓋人君有屈己逮下之心而人臣無歸美報上之意者能致隂陽之變人君有慈惠惻怛之心而人臣無將順欽承之意者能致隂陽之變陛下恭儉敦朴以先天下而太師蔡京侈大過制非所以明君臣之分陛下以紹述為心而京所行乃背元豐之法彊悍自專不肯上承德意太宰鄭居中少宰余深依違畏避不能任天下之責此天氣下而地不應大臣不能尚德以應陛下之所求者如此












  厯代名臣奏議卷三百四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歷代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厯代名臣奏議卷三百五
  明 楊士竒等 撰
  灾祥
  宋徽宗宣和元年起居郎李綱論水災狀曰臣伏覩陛下以積水暴集渰浸民居廹近都城累降御筆分遣官吏固護隄防拯濟漂溺仰見陛下聖慮焦勞曲盡防患之理然臣竊謂國家都汴百有六十餘載未嘗少有變故今事起倉卒逺邇驚懼誠大異也臣嘗躬詣郊外竊見積水之來自都城以西漫為巨浸東距汴堤停蓄深廣湍悍峻激東南而流其勢未艾以宗廟社稷之靈雉堞防守之固萬無他虞然或淹緩旬時因以風雨有不可不慮者此誠陛下寅畏天戒博詢衆謀之時而羣臣竭智効力捐軀報國之秋也累日以來傾耳以聽缺然未聞臣竊怪之夫變異不虚發必有感召之因災害未易禦必有消弭之䇿周官於國危則有大詢之禮祖宗每遇災變亦降詔求言臣愚伏望陛下斷自淵衷特詔在廷之臣各具所見以聞擇其可採者非時賜對特加驅䇿施行其說因衆智協衆力濟危圖安上以答天地之戒下以慰億兆之心天下不勝幸甚臣仰荷陛下天地父母之恩親加識擢得侍清光常思奮不顧身以徇國家之急輒有己見急切利害事須面奏伏望聖慈降㫖閤門許臣來日因侍立次直前奏事庶幾得盡狂瞽仰裨聖慮之萬一
  綱又論水災便宜六事狀曰臣近嘗奏請以水潦為患乞賜燕閒敷陳利害今月十四日崇政殿侍立閤門傳㫖令臣先退惶懼戰慄居家待罪不敢供職聖恩寛厚未奉誅責日夕惴恐跼蹐無地伏念臣愚憃謏聞孤立寡與惟知仰事陛下以國家為心比見積水暴集逼邇都城私憂過計輒貢狂瞽情迫意切言皆不倫觸盛意犯隆㫖自干雷霆之威死有餘罪自非陛下恕其愚直天地父母矜而憐之誰復為臣言者臣竊以水旱之災雖堯湯有所不免惟聖人為能遇災而懼側身脩行博詢衆謀以銷去之故堯於洪水方割之時有疇咨之言湯於旱既太甚之日有六事之責皆能轉災以為福易沴以為和此古聖人之明驗也今者水患之來起於倉卒人心惶懼逺邇震驚幸賴宗社之靈陛下睿筭之審屢降御筆處分疏導通駃勢漸退落雖畿甸旁近皆罹其災而都城無虞人意漸定然臣竊以謂水災既退之後朝廷未可以謂無事正宜講究利害増固隄防寅念天戒益以脩省不可忽也臣愚惷不揆輒復妄發昧死上便宜六事一曰治其源二曰弱其勢三曰固河防四曰恤民隱五曰省煩費六曰廣儲蓄惟陛下留神幸察臣恭惟國家卜世定鼎眷都大梁平原沃野彌望千里非有髙山峻嶺為之阻而都城以西京索交流陂澤相接自西徂東地勢傾下加以雨潦不能吞納則決溢東注俯灌都城其勢然也為今之計莫若相視陂塘疏導京索増卑培薄固以隄防節以斗門旱則水有所泄雖經霖雨其勢不得接連而下可以為萬世之利此則治其源之䇿也臣竊觀自昔善捍水患者必為長隄以制其衝其意以謂以數仭之城而拒方至之水風濤之所鼓薄亦已危矣限以長隄殺其怒勢然後人力可施而城益堅今積水之來自都城之西浩如江湖東抵汴岸南阻新隄雖停蓄深廣而卒不能至城下者有隄以為之阻也由隄而行散漫湍激至都城之南則徑抵護龍河者無隄以為之阻也為今之計莫若距城數里之外因髙地勢繚以長隄使雖有積水決溢之患循隄四瀉不能薄城可以禦一時之急此則弱其勢之䇿也國家都汴處大河之下流其所恃以為固者埽岸堅而法制嚴也比年以來玩習茍簡護衛之卒散於抽差備禦之儲耗於轉易河嚙隄防日朘月削恬不加恤如廣武埽其距清汴纔百餘歩去冬危殆屢矣其不決溢者特幸耳使夏秋之交乘霖雨湍暴之勢果能保其無虞乎夫以陂澤積水暴集之患猶可驚駭況大河之勢又可不為之深慮哉臣愚願擇深知河事者相地形回清汴使與大河相逺仍詔有司遵守法制存留兵革儲積材料敢有抽差轉易者必正典刑此則固河防之䇿也今兹積水之來衝白沙蕩中牟迫都城散漫畿甸之邑淹浸屋廬漂溺民畜損傷苗稼不可以數計今又決其南以注於陳蔡之郊決其北以注於相衛之境疏汴渠之下流於陳留則數千里之内悉被其患矣陛下惻怛憂勞降詔拯濟德意甚厚臣猶竊慮州縣監司未能悉意奉行也願詔諸路應被災傷地分今年秋並與蠲免水過之後安集民居借貸賑濟務令復業無使失所以副陛下之意此則恤民隱之策也臣竊惟去歲江淮泛溢東南之民悉皆流移賴陛下聖慈以六路上供米斛廣加賑濟民得無死德至渥也然州縣蕭條帑廪匱乏迨今未復今畿甸旁近又有積水之患矣何以堪之臣愚願陛下斷自宸衷凡營繕工役花石綱運有可省者權令減罷數年之間民力漸完國用以足然後惟陛下之所命耳裕民豐財莫是為大臣所謂罷不急之務者此也臣又惟古者九年之蓄然後無旱乾水溢之患教化行習俗美而頌聲興是為太平治之至也祖宗以來舊有封樁米斛以千萬計所以為兵民之天宗社之本也比年以來工役寖多仰食者衆歲以侵耗遂致殫竭今國計所仰者獨東南六路轉輸歲額耳假使一方水旱歲額不登將胡以自給静以思之可為寒心臣愚願陛下明詔有司裁蠶食者幸歲豐登自朝廷多降糴本委彊幹官吏廣行收糴别項上供以充封樁之數歲歲如此及祖宗舊額而後止此朝廷之所優為何不留意而獨為懔懔也養兵足國莫是為急臣所謂廣國計之儲者此也凡此六者皆當今之要務顧臣智識淺陋文字荒疎言不足以達意惟陛下財幸下臣章宰執議其可否如可採錄望賜施行臣比者嘗獻愚計伏䝉聖慈寛假未賜斧鉞之誅輒復自竭冐昧天聽庶幾芻蕘之言有補萬一仰報盛德
  貼黄臣伏以水患暴至失於隄防慿陵都城久未退息厥異甚大誠不可忽伏望陛下畏天戒固民心收士用嚴守衛以弭寧災害大慰天下之望避殿損膳告于天地宗廟社稷所以畏天戒也法禹湯之罪已以詔萬方親御六龍率羣臣負土石以先士卒所以固民心也誅水官之不勝任者以正典刑擇材智而驅䇿之與共患難所以収士用也輟營繕花石之不急者併卒伍而部分之以備不虞所以嚴守衛也四者既具又在陛下脩胷中之誠感動天心如此而災害不弭和氣不臻未之聞也臣不勝惓惓惟陛下財察
  徽宗次南都綱時為尚書右丞因召對曰臣昨任左史以狂妄論列水災䝉恩寛斧鉞之誅然臣當時所言以謂天地之變各以𩔖應正為今日攻圍之兆夫災異變故譬猶一人之身病在五臟則發於氣色形於脉息善醫者能知之所以聖人觀變於天地而修其在我者故能制治保邦而無危亂之憂徽宗稱善
  欽宗靖康元年左司諫陳公輔上奏曰臣聞隂盛則陽衰隂消則陽長此天地自然之理也四月純陽用事隂氣退聽之時又陛下誕生之月宜乎陽德方升昭明盛大隂所不能揜者自數日來天氣清寒日色㣲薄濃雲不開𩆍雨繼作其故何哉蓋隂有以蔽之也臣嘗原其所由謂敵人之彊耶然前日敵兵在外圍迫京城而日景晏温清明自若今既欲講和好稍稍遁去恐咎不在敵人也謂女謁之盛耶然陛下即位不邇聲色後宫嬪御不過三二百人亦無位號隆重者此中外所共知恐咎不在女謁也以臣料之奸邪去之未盡而大臣不和百司茍玩皆隂盛之象此不可不知也自崇觀以來䛕臣佞士務為夸滛之說媚恱人主未嘗有敢言災異者往往以臘月雷為瑞雷三月雪為瑞雪拜表稱賀作詩詠讚者有之矣夫災祥咎異雖治世不免此天所以警懼人君欲其修德以銷天變也豈可諱而不言哉臣今日區區首論及此蓋不敢復效䛕佞之徒以欺陛下聦明也臣聞蔡京王黼童貫朱勔數軰其為奸邪有不可勝言者天下之民思食其肉今雖各曽行遣然或處善地或全腰領其子孫親戚尚有未曽盡行竄殛田宅物産尚有未曽盡行籍没若是豈非奸邪去之未盡耶陛下謙虚退託以待臣寮而宰執忿争上前無所畏避或詆毁同列或中傷善良豈非大臣不和耶陛下勤儉祗恪留心萬㡬羣臣尚仍舊態不能服勤職事至有人主假日猶御便殿引對臣下而百官有司却作休務豈非百司茍玩耶臣願陛下將蔡京王黼童貫朱勔等數軰重行誅戮其子孫親戚並當流竄田宅物産並當籍没以快天下之心則四海歡欣鼓舞自足以召和氣而隂霪寒溼之咎無有不殄矣然後下臣此章告諭大臣各務協心盡力以輔贊聖明絶其私心平其宿憾而百司庶府亦當察其奸邪怠惰不切奉公者特與懲戒如此則不至於君弱臣强君勞臣逸足以使陽德昭升隂氣消伏矣然此雖小變未足深憂臣必以是為言恐陛下忽此而不以為戒也又況蠶麥適時若隂雨不止不能無損亦不可不謂之災伏惟陛下少留神焉臣不勝幸甚
  御史中丞呂好問上奏曰臣聞民間多言近日彗出寅位臣雖未嘗親覩要之天垂象所以示警戒于下也彗者除舊布新之謂若能恐懼修德改革弊政退斥小人引用君子不惟可以弭災變轉禍為福亦在於此矣昨崇寧大觀間彗星兩見太上皇恐懼改革之意見於當時詔令赦文可覆視也然而羣小滿朝閹宦内助正人終不得用政事終不得改蔡京大惡也逐之未久而復召況肯逐小惡者乎張商英未為甚賢也用之未久而已貶況肯用大賢乎黨籍雖毁而禁錮益牢言路雖開而箝塞益急罷諫官虚講筵使太上皇不聞身之過差不念古之治亂是以天意震怒敵人深寇黎庶驚惶遂傳位陛下陛下亦念之乎臣竊思之陛下即位以來躬行節儉視民如傷非有過咎形于多方而天變復見者陛下欲行善政多為左右鐫改蓋今所用之人乃昔日之人也所施之政猶昔日之政也名為進用賢者而賢者之言未得盡行名為疎逺小人而小人之欲率皆如志又況隂害正道顯倡邪論欲復祖宗百年之成法而至今未能復欲去蔡京紹述之姦說而至今未能去致使陛下仁政不得施于朝廷仁澤不得流于寰宇故上天昭告如是以此見天之愛陛下之深也書曰惟先格王正厥事幸陛下體天之意除舊布新以正其事則天下之願望陛下留意
  王襄論彗星疏曰臣伏讀八月三日星文責躬詔書節文念將循舉故事而率皆已行深惟虚文不能應譴告之實臣愚無識竊所未諭臣聞天子父天而母地兄日而姊月皇天之愛聖主如慈父之愛賢子凡有謫見不虚發意者欲警悟陛下而増益其所未至者乎臣伏思陛下即位以來綿厯三時天下之民戴目傾耳如旱苖之得甘澤餓夫之望美食雖祖宗法度日形於詔㫖而京貫規模未改於章程詔㫖以謂循舉故事率皆已行臣恐皇天昭昭在上有所未孚也京貫用事二十餘年京變法度於内貫壊邊鄙於外王黼益之以至于今日今日之法度非祖宗之法度亦非熈豐之法度乃蔡京之規模也今日之邊鄙非祖宗之邊鄙亦非熈豐之邊鄙乃童貫之施設也陛下守蔡京之規模而不改遵童貫之施設而不除在廷之臣懐畏避而不敢輕言疎逺之人希榮利而不敢輒議而欲致休祥召和氣豈易能哉蔡京為相恣為紛更祖宗熈豐之法無一事不遭變改者凡所變改者未有不為害者也若悉舉而具陳之雖窮年閱月有所未徧況於尺牘之間而能盡其萬分臣願試以今日之急務國家之大政四事言之夫養兵之制祖宗所以威天下者也東南運漕宣武因之以為帝都者也財用之出所恃以為國者也陜西五路今日以為根本者也臣聞五代不綱兵疲將弱凡一遇敵無不奔潰故五十年間離亂相尋周世宗自斬宿將樊愛能等知藝祖神武俾治軍政藝祖悉汰老弱坐食之人選練精銳無前之衆當時中原不過數十州禁旅之卒不過數萬人六七年間南取淮南北定三關謳歌者有歸遂有天下因襲前代之迹建京師於平土以謂非重兵不足以制四海也故皇城之内有諸班之兵京城之内有禁衛之兵京城之外列營猶數十里中夜則造朝入則奔趨營居西者必給東倉之米以逺其途負糧兩石不得雇代以閱其力諸班娶妻則太祖引視之諸軍支糧則太祖臨幸之諸班之妻盡取女子之長者欲其子孫魁傑世為禁衛而不絶也太祖嘗謂雖京師有精兵數萬況天下乎其養之教之親之愛之然後嚴治以整齊之厚賞以激勸之加之深思逺慮為後世子孫無窮之計至於府界諸邑輔郡縣鎮但係河路易致糧餉者無不屯兵三數千人重内制外如此其周宻也及王安石為相思復三代民兵故創教保甲而潛消禁旅臣元豐間往來京師道中京南自延嘉以北廢營壊壘三十餘里當時禁衛精兵不知幾千萬人也其後蔡京枉費軍儲闕乏衣糧不充則教閱之法弛人無顧惜則姑息之心生故弱者鬻食於市强者負擔於路髙俅壊之於内童貫斃之於外數十年間不知其銷折幾何人皇城諸班之地今為殿閣池臺矣京城廢營之地今為苑籞甲第矣郡縣之民佃空營地以自給者蓋千百計富室大家尚養健僕數十以待暴客陛下以萬乘之尊威懾四海而皇城之内無諸班以宿衛京城之中少禁旅以鎭守近畿輔郡兵將備禦殆同戲事一有邊警則逺追閩越之人盡舉淮浙之衆此軰飲食異好風土異宜往來萬里載罹寒暑雖未遇敵而疾病勞憊者十已四五萬一南方鼠竊狗偷如異日之警則何以待之借使無警全然得歸萬里之人豈可再致是動天下之兵而困天下之衆也此臣略言養兵非祖宗之法者也臣聞王公設險以守其國自古帝王之都皆可考矣唯宣武之為都獨自朱梁而始晉天福末就糧而遷焉祖宗以謂非重兵不足以制天下也故宿重兵以制之以重兵非漕運不足以給餉也故仰東南之運以養之東南運漕取於六路年額六百餘萬石其資以為本者三船也倉也鹽也造船之法六路之船以供江外之綱淮南之船以供入汴之綱常六千隻以六千船運六百萬石則一舟之運歲常千石人船之力有餘故不勞而能辦其後漸廢至章惇為相船秪四千而撥東河之船運西河之石每大石升船一舟輒壊比及運畢壊者過半蔡京更改法度廢為直達此船法壊也祖宗置眞楊泗倉名曰轉搬六路綱運冬月不止江水低下運河髙淺冬月潮小水不登應則閉閘而不通故眞州置倉以缷之潮大放閘則揚泗以次缷之六路未至則發運司收糴儲於倉中加息充代而責其直汴綱六千又近者而運之故一年歲課應期而敷倉木鉅萬皆美材也京悉取之以供京師之營造中間雖復興起曽不足以庇風雨而發運司糴本又盡於無益之求矣此倉法之壊也臣竊觀蔡京之姦謀困民之大害無甚於鹽法者祖宗河北之鹽不𣙜以利河北之民河東自置鹽監以便河東東南收稅上供委鹽六路以暗為六百萬石之本又發運司因之以制諸綱優重賞罰焉故三邊充足不資朝廷之應副東南運漕常足六百萬石之歲額蔡京欲取善治財物之功且以供無益之費也故盡取鹽利歸之中都祖宗飛錢於三邊蔡京収利於𣙜貨故中都豐足而三邊匱矣西北之糧由是而空西北之兵由是而不繕治而河北之民驅其車牛役其人丁搬輦鹽貨不得耕織者不知其破幾千百家天下縣鎮趨賞避罪廵門散鹽以及茶礬吏縁誅求騷擾百出者殆不可勝言況有六路轉運司直供運漕之歲額取之於民今亦罄矣天下章疏鉅萬山積其間果無一人言及此者豈非國家邊事未息尚資鹽利以為用未敢遽言之哉然而祖宗熈豐之時以至建中靖國之初當時未収鹽利也國用縁何而足府庫縁何而充豈非祖宗之經入法度有所未復冗員浮費有所未減於今日者講求興復之裁省抑免之以代鹽利可也必欲守鹽法不變而求東南運漕如祖宗之盛運漕不繼而求内外兵馬如祖宗之强臣恐未可以歲月冀此臣畧言運漕非祖宗之法者也祖宗之時外置轉運司以漕一路之賦内置三司使以緫天下之財委任而責其成功耳神宗皇帝聖文神武將大有為用財有式節財有政始分天下之財以為二司轉運司獨用民常賦與州縣酒稅之課其餘財利悉収於常平司掌其發斂儲之以待非常之用罷三司而為户部轉運之財則左曹𨽻焉常平之財則右曹𨽻焉當是時雖一鎮一縣無不貫朽粟陳者及蔡京用事舉天下之財而盡用諸路漕臣靡然從風本路無以周給而進羡餘百姓常稅不納而急横 諸縣歲終無以塞責則令民取常平錢斛轉易而為二稅州郡視之而不敢禁常平知之而不敢劾上下䝉蔽以姑息茍且取急於一時貪汚之吏竄名詭冒猾胥頑民亦中分而有之斂取之時辭訴紛委常平之政殆將廢矣常平之財殆將竭矣雖欲求明健之吏為振舉之職天下詭冒之獄不勝其誅罰也編户民財不勝其斂取也如此則常平之政雖云不廢而其實廢常平之財雖云未竭而其實竭天下貨財不知其失陷者幾千萬億尚何區區於青苖助役是非利害之辨此臣畧言財用非祖宗熈豐之法者也陜西秦鳳路祖宗開拓鞏州矣熈豐之時又闢熈河蘭㑹州以為熈河路阻河為界設為三關平土豐草可以耕牧甚美功也神宗皇帝時有獻青唐之䇿者神宗以為國家之外厩而不取也神宗皇帝得疊宕等州盡空三百里地而漢蕃兩不居之也蓋青唐之馬最良而蕃食肉酥必得蜀茶而後生故熈豐時置茶馬司大率以茶一籠計費三千而易百千之馬歲以蜀茶易馬二萬匹以三十年為率則國用馬常四十萬矣中國之兵安得不强外裔之勢安得不弱自湟鄯廓州之入中朝而茶司之本又盡於市珠玉國馬至今蓋無幾矣神宗皇帝之不建疊宕等州豈不以城之無利守之實難又且以賜忠順之蕃使耕牧於其間也疊宕之地既皆不毛而湟鄯諸州萬山埆瘠殆非人跡之所渉童貫仰國家之財悉兵民之力收復三州増築城寨又於熈豐所空之地建城而自以為功分屯兵將轉輸糧食夫弓箭手民兵五路之根本也每差戍守一月一易則必人市頭口負乾糧器械所需之物而趨焉路逢蕃寇則多致殺掠或得戌滿三數月間又當復往如此勞費無有巳時而熈河包氏之兵最為忠順神宗皇帝特寵異之心一不滿勢必不為吾用此熈河之兵所以寡弱而不振四路之兵恐亦復然今之士夫見邊兵之凋弊則以謂未必勝於東兵見西馬之病瘠則以謂未必及於東馬蓋不見其强盛之時而獨見其衰弊之後耳陜西之財百萬為率常以七十萬獨供熈河而以三十萬供秦鳳涇原環慶鄜延永興軍路也熈河之財十常七八以供新邊之費則是童貫之新邊常困竭陜西之諸路陜西之諸路常煩朝廷之應副而貽患於天下之諸路矣自宣武之為京師恃河北河東陜西以為根本故祖宗之時優恤河北民則不横賦兵則不出戌鹽則不拘𣙜也自蔡京竭其財𣙜其鹽困其民疲其兵加以中間盜賊之蜂起今歲邊事之未寧河東河北之民方仰朝廷之援救不足恃之以為强而陜西兵將尚為朝廷緩急之用則陜西之為根本明矣陛下安得不顧惜其根本而封殖之臣料廷臣慮非不及於此自見兩責黨人棄地之罪畏懼常瞻前却顧而不敢言耳此臣略言邊防非祖宗之法度者也臣願陛下考復臣言而詳思之則陛下今日政事果悉舉祖宗之故事乎果因循京貫之規模乎京貫之惡天下無不欲殺之者蓋以其蟊賊生靈蠧害國家以至於今日也借使京之鹽法不改貫尚有功於國行之數十年而不可易臣恐其大不然矣雖然常平之政不可廢在修弊起廢處之以中制新邊之地不可棄在因事制宜轉敗而為成若夫養兵之制運漕之法又在謹審而力行之夫祖宗之法犬牙相制不可偏廢也如論養兵則于運漕如論運漕則于鹽法如論財賦則于常平如論邊防則于茶馬千條萬目豈易遽言廟堂之股肱朝廷之肺腑必有竒材大略能為陛下處之者非臣疎逺之敢竊議也昔仲山甫周之賢相耳詩人歌詠其功德以謂愛莫助之況聖君巍巍在上恭儉寅畏宵旰焦勞減珍味者七十品放宫女者六十人常御便坐不奏音樂雖堯舜茅茨土階夏禹卑宫菲食不是過也而臨御三時治功未進豈非有合周雅愛莫助之者乎恭惟陛下以繼體守文之時應創業垂統之運當以太祖之神武英斷戡定禍亂仁宗之仁慈納諫安養蒼生神宗之聦明剛健修舉百度不可優㳺退託日復一日以緩事機也天下之事已遲三時矣昔禹惜寸隂況當救焚援溺之時而可以坐閱二十七旬乎且自古君臣必有道合德契披肝膽以相照雖骨肉之親不可間也故商髙宗以傅說為旱歲之雨劉先主以諸葛亮為如魚得水蓋不如是不足以有為也書傳所載少有能兼將相之任者漢髙祖相蕭何而將韓信則西楚不足滅矣然薦韓信者蕭何也唐太宗相房杜而將英衛則天下不足平矣然濟英衛者房杜也陛下體此以觀之則將相之任定將相之任定則廟堂敢措議於軍旅將帥得注意於功名廟堂之上運用天下如身使臂如臂使指若杜黄裳之平西蜀李德裕之平河北指縱發䇿不離於樽俎而兩路平今朝廷人材豈無杜黄裳李德裕軰至於條令之未便官吏之貪汚斂求之違法奉行之未善此皆毛舉小小監司郡守片言可除之弊何足以多繫聖慮哉臣年老多病待盡朝夕祈欲一言而首邱耳干冒冕旒惟陛下留神
  侍御史李光論彗星劄子曰臣聞易曰天垂象見吉凶聖人象之蓋觀乎天文以驗得失者誠聖王之先務也臣伏見近者彗出寅艮間躔度甚速此變易之大者或傳朝廷用隂陽家說以分野言之為敵人滅亡之証此恐進䛕之人以甘言諂辭媚恱陛下陛下輕信其說無復荅謝天譴之意則虧損盛德非宗廟生靈之福臣聞孔子作春秋不書祥瑞而書災異者蓋欲警戒人君使知恐懼脩省以應天變不聞以災異歸之呉楚也二百四十二年之間彗星三見禍亂輒應周室㣲弱上下交怨此皆人事之所感動也天心仁愛人君故出災異以譴告之不聞天心仁愛荆蠻欲其脩省也陛下萬一惑於邪說凡天地變動各以分野言之則陛下之失自今以往誰復敢言蓋天變之發或發於未然之前或發於已然之後皆所以覺悟人君也所謂應天變之術豈有他哉在於修人事而已臣伏見陛下即位以來凡所施為無非仰合天心下當人意者勤儉憂勞不聞有過然舉措之間安得每事皆當亦當窮究致異之由推至誠行直道政事之不中不平者或未加治萬民之失業窮困者或未加䘏姦邪之徒熒惑主聽者或未加察言路駸駸復有壅隔之患則隂陽之和何時而致天地之變何時而息乎臣所以居言責之地而不能黙黙也冒犯天威臣無任激切恐懼之至
  髙宗建炎二年中書舍人滕康上奏曰去歲郊祀前日食而日官不以聞廷臣不以告使陛下所以應天者未至故逆臣敢萌不軌者無先事之戒也陛下即位行再歲矣惻怛愛民之政徒為空言而百姓不被其恩哀痛責躬之詔不著事實四方不以為信忠佞並馳而多士解體刑賞失當而三軍沮氣臣願陛下取建炎初元以來所下詔書所舉政事熟思審度得無一二不類臣言者乎望參稽得失而罷行之上再三褒諭稱其有諫臣風
  三年六月滛雨詔求直言中書舍人季陵上言曰金人累歲侵軼生靈塗炭怨氣所積災異之來固不足怪惟先格王正厥事則在我者其可忽邪臣觀廟堂無檀命之臣惟將率之權太盛宫閫無女謁之私惟宦寺之習未革今將帥擁兵自衛浸成䟦扈苗劉竊發勤王之師一至淩轢官吏莫敢誰何此将帥之權太盛有以干陽也宦寺縱横上下共憤卒碎賊手可為戒矣比聞復召藍珪黨與相賀聞者切齒此宦寺之習未革有以干陽也洪範休徵曰肅時雨若謀時寒若咎徴曰狂恒雨若急恒寒若自古天子之出必載廟主行示有尊也前日倉卒迎奉不能如禮既至錢塘置太廟於道宫薦享有闕留神御於河滸安奉後時不肅之咎臣意宗廟當之比年盜賊例許招安未㡬再叛反墮其計忠臣之憤不雪赤子之寃莫報不謀之咎臣意盜賊當之道路之言謂鑾輿不久居此自臣臆度決無是事假或有之不幾於狂乎軍興以來既結保甲又改巡社既招弓手又募民兵民力竭矣而猶誅求焉不㡬於急乎此皆隂道太盛所致帝嘉納之御史中丞張守論災異所自劄子曰臣伏準詔㫖以盛夏之月常寒久隂災異之來必有所自令侍從郎官以及臺諫條具闕失欲以應天變收人
  心召和氣仰見陛下畏天之威遇烖而懼古帝王之用心也臣待罪憲府清問所及敢不竭愚慮臣聞天心之愛人君自非大無道之世則必出災變以譴告警懼之及其至誠修省則轉禍為福捷於影響傳曰禹湯罪己其興也勃焉蓋不特有罪己之言而有責己之實也陛下罪己之詔嘗數下矣而天未悔禍恐實有所未至爾倘能應天以實不以文則安知譴告警懼非誘掖陛下以唘中興之業乎臣於去秋嘗奏疏願陛下居處飲食動作享用每以二聖母后為念詞頗煩悉頗簡聖聽冀不以一日南面之樂而忘萬里北狩之戚也勿謂九重之邃外莫得而聞也正心誠意日慎一日則何患天變之不弭人心之不固和氣之不至乎雖然髙宗有鼎雉之祥祖已訓之曰惟先格王正厥事則事事欲其正也臣請為陛下畢其說常寒久隂陽㣲隂盛之證也臣者君之隂也外國者中國之隂也盜賊者凡民之隂也方今朝廷不能制將將不能制兵强者怙寵有䟦扈之風庸者擁衆為偷安之計遣師而出則必廣求官爵金幣而後唘行無功而還則又泛第首級勲勞而邀上賞虚張軍數而冒請給陵轢州縣而取犒賜小不如意肆為敓攘凡此則臣强也敵人累年慿陵中夏連陷郡邑劇於破竹深入淮甸易於探囊止于山東偃然自肆渉此夏暑未有退期使吾選將厲兵固可襲取今則上下畏怯莫敢誰何凡此則中國微也狂寇潰卒蟻聚蜂屯大者數萬小者數千逺則星布于京西而不勝討近則鴟張於淮甸而無所憚或隂懐窺伺而邀求要地或陽就招納而公肆剽刼凡此則盜賊强也陽㣲隂盛斷可見矣是以紀綱未立號令不行人心動揺國勢危蹙而當長養之時積雨彌月寒氣不收宿麥壊於垂成禾稼傷於方茂物價翔貴商旅斷絶秋冬之間敵騎内嚮盜賊乘之於飢饉之餘其祻可勝言哉天時人事至此極矣陛下覩今日之勢與去年孰愈而朝廷之措置施設蓋與前日未有異也俟其如今春維揚之變而後言之則雖斥逐大臣無捄於旤臣又聞漢制災異䇿免三公故陳平曰宰相上佐天子理隂陽順四時下遂萬物之宜而御史大夫蕭望之謂日月少光咎在臣等宣帝以為意輕丞相天變之來宰相豫任其責竊見某雖有勤王之功初無王佐之畧論其材能則辦一職而有餘論其器識則斡萬㡬而不足筭計見效曽未及於前日豈不殆哉唐張守珪破可突干有功明皇欲相之張九齡曰宰相代天理物不可以賞功乃止今某蓋以勤王入相不幾於賞功乎吳起與田文論功文不及者三朱買臣難公孫𢎞十䇿𢎞不得其一終之田文相魏公孫佐漢言宰相自有體也故黄覇長於治民及為丞相則功名損於治郡以人之才各有分極故也某人固未有顯過但經濟之畧未聞若以防秋在邇未宜罷免則臣愚以謂不若更擇文武全材海内推服公願以為相者親擢而並用之庶幾叶謀共計各效所長彌縫其失而正捄其災則天變亦可收和氣亦可召也昔汲黯在朝而淮南寢謀杜黄裳為相而兩河剋復蓋其威望鎮物精神折衝亦不必事事更張而臣下為之澟畏敵人為之竦讋盜賊為之退聽矣伏願陛下内極嚴恭寅畏以修其德外更選用輔弼以修其政人事既盡天心必歸古人有云未至而言固嘗為虚及其已至又無所及今日之事實繫存亡顧畏避不言之罪清議不容而觸迕權要之罪聖明必貸惟陛下留神不以為虚言則天下幸甚守為殿中侍御史乞捕飛蝗劄子曰臣訪聞京西京東飛蝗為災上至京師下及淮甸逺邇憂懼恐失有秋蓋以軍旅之後必有凶年言其殺傷之怨薄隂陽之和也昔周宣王遇烖而懼側身修行以致中興天意若警陛下以隆中興之政恭聞淳化三年六月飛蝗蔽天徑西南而去太宗皇帝謂宰相曰必恐害及田稼朕憂心如擣亟令人馳詣所集處視之是夕大雨尺餘蝗盡殪慶歴四年六月仁宗皇帝謂輔臣曰方歲旱而飛蝗滋甚百姓何罪朕黙禱上帝願歸咎于朕躬章得象對曰臣不能輔理宣化以致災孽而貽陛下憂今聖言及此必有上通天意之應伏望聖慈仰體祖宗之德下憫元元之災勝妖以德以弭天變仍勅逐處監司守令檢詳條令併力撲除儻不失有年庶幾軍興之時國用民食不至甚困天下幸甚
  四年張浚乞修德選賢以消天變疏曰臣竊惟國家不競患難洊至强敵慿陵海宇騰沸二聖久征於逺塞皇輿未復於中原而敵國交兵方興未艾郡邑半陷於敵手黎元悉困於塗泥自古禍亂所鍾罕有若此之比必欲昊穹悔禍甿庶獲安非君臣之間更相勉礪痛心嘗膽修德著誠大誅姦邪頓革風俗親君子逺小人去䜛佞屏聲色簡嗜慾崇節儉則曷以上應天變下懐民心四海黔黎殊未有休息之日若昔黄帝遭蚩尤之亂大禹罹洪水之災然而卒能誅夷終歸平治者正以君臣上下苦心勞形杜邪枉之門開公正之道天人響應遐邇協謀故能平難化之寇成不世之績是知應非常之變必當得非常之人重念臣自叨殊遇深荷眷知雖事不辭難而功無可紀自知力小而任重徒能志大以心勞而況臣濫居政府以來天文失軌風雨不時敵人内侵盜賊多起蚤夜自省畏懼彌深欲隆希世之大勲必非微臣之可致伏願皇帝陛下念宗廟社稷之重憫邊陲黎庶之災敕已清心畏天念咎然後選求賢哲委付事功假以歲月之期漸圖興復之業俾臣乞身而去以畢餘生庶免顛隮仰負天地生成之賜不勝至願浚為觀文殿學士上奏曰臣聞太史推測天象以來年正月之旦日有蝕之臣竊惟天之愛人君必示以災變使之畏懼修省勉求為治人君脩德畏天則天心眷祐享國無窮如其怠忽不省歸之時數禍有不可勝言者矣然而應天之道在實不在文當求之於心考之於行心有未至者勉之行有不善者改之如天之無不公如天之無不容如天之至誠無私而不失其信則何憂乎治道之不興何患乎賢才之不至哉惟陛下留神毋忽紹興三十二年浚奏飛蝗為災狀曰臣今月十一日午後舟行出國門有飛蝗自北而南其長數里臣竊惟災異之起必有所因恭惟陛下即位之初厲精求治憂勞庶政豈容有此臣愚伏望聖慈益加欽畏以答天心抑天之愛陛下殆將有以警勉于初助成聖德恢張皇業更乞延見近臣賜以清閒咨問時政必使澤恵實及軍民臣愚不勝拳拳
  紹興元年臨安火延燒數千家獻䛕者謂非災異殿中侍御史魏矼上言曰春秋定哀間數言火災說者謂孔子有德而魯不能用季孫有惡而不能去故天降之咎今朝廷之上有姦慝邪佞之人未逐乎百執事之間有朋附奔競之徒未汰乎搢紳有公忠宿望及抱道懐藝有猷有守之士未用乎在位之人畏人軋已方且蔽賢未聞推誠盡公旁招俊又宜鑒定哀之失甄别邪正亟加進用
  三年天旱地震詔羣臣言事知温州洪擬上奏曰法行公則人樂而氣和行之偏則人怨而氣乖試以小事論之比者監司守臣獻羡餘則黜之宣撫司獻則受之是行法止及疏逺也有自庶僚為侍從者卧家視職未嘗入謝遂得美職而去若鼓院官移疾廢朝謁則斥罷之是行法止及冗賤也𣙜酤立法甚嚴犯者籍家財充賞大官勢臣連營列障公行酤賣則不敢問是行法止及孤弱也小事如此推而極之則怨多而和氣傷矣侍御史張大經以旱應詔上奏曰人心不和有以致旱民力竭而愁歎多軍士貧而怨嗟衆二者當今大弊州縣之間絹帛多折其估米粟過收其贏關市苛征𣙜酤峻禁中外兵帥多出貴倖之門營利自豐素召衆怨教閱滅裂軍容不整且近習甲第名園越法踰制别墅列肆在在有之非賂遺何以濟欲願陛下疎斥憸腐抑絶倖門垂意人主之職責成宰輔一提其綱則天下事有能辦之者
  吏部侍郎廖剛論救旱劄子曰臣聞金穰水毁木饑火旱天數也雖堯湯在上水旱所不能免聖人惟不以天廢人故恐懼脩省必謂己德之愆所致如湯以六事自責是也夫以湯之為君制事以義制心以禮檢身若不及而不吝於改過寧復有如是之闕失者哉凡以畏天之威罔敢怠豫而應之以誠如此是以雖有七年之旱後世不以為天譴而皆歸之於數為其所以應之者無不盡耳不然後世何獨私於湯哉比者連月不雨宸衷憂惻食息不忘中外所共知也臣願陛下嘗試隱之於心如湯所慮六事之失者儻有之乎有之而未能改則是應天之實未至雖禱祠庶事之備亦曰文而已矣非所以動天也誠則至矣過則改矣將無逺之不格無災之不弭斯須之旱又奚患焉亦取法於湯而已區區狂瞽之說惟陛下裁擇
  剛為御史中丞又上奏曰臣竊惟旱暵之久聖心焦勞如臣輩備位言責固當有藥石之言上禆聖政之萬一而寡陋淺暗曾無以效其區區曷勝惶懼愧負之至然臣竊意陛下朝夕省念求所以致旱之由殆將無所不至臣亦安敢黙黙自已臣聞先儒之論曰五行土制水土功興則水氣壅閼其證為旱邇來營造宫殿土木之役亦既經時然將以奉吾太母所不可已者行且訖工臣不復敢言若乃運河淤澱二十餘年今者遽欲濬治自杭至秀凡百餘里工力以數十萬計乃欲取辦於殘零廂兵與道路之㳺手限以半月可不謂之使民疾乎畚鍤之事若實㳺手決不能辦其勢必科夫於人户名為和顧㳺手因以救飢其實皆南畆之民也方兹久旱農夫嗷嗷日待浸灌之澤有如時雨適至身拘於官不得反顧其私豈不害事而致怨乎臣謂天降災盭正當恐懼修省静以待之而更興大役重擾吾民恐非所以應天也臣非不知開河之為利今正非其時耳又有咈人心者數事請遂言之劉光世賜第漕司収買材植凡數十里外有以木栰至者不問大小長短盡數劄下不許賣外人已買者或留之而未償其直未售者或抑之而日損其價簰栰鱗次蔽塞河道其所使令倚勢騷擾頗為民害如此不急之役獨不可少緩乎此一事也叅選冗員充滿邸肆類遭疑文百端沮抑且如沿海廵尉透漏私鹽滿三十斤並礙差注雖已叅部必須下元任州縣再取保明坐此留滯者皆是初叅選人極多如縣丞司法雖多不許破格差注然如廣南州軍多是土人權攝動經年歲蓋内地經任人往往不肯屑就臣謂與其冒濫權攝孰若期以一年或三季許破格注授庶使寒士無滯留之歎此二事也近日諸營寨强刺百姓充軍已䝉聖㫖禁戢今稍革矣然已刺者多鄉村良民或負販小商或單丁養父母之人雖多與衣糧非其所願臣願特降睿㫖明赦將校等人强刺之罪聽其放出給據得歸農本則鼓舞者多矣此三事也恭以陛下憂勞之極至於不御葷肉則凡可以順人心合天意以召和氣而消災沴者宜無不為況此數事頗關休戚近在目前惟聖慈加省幸甚
  中書舍人洪遵論禱雨思所當戒劄子曰臣竊見渉冬至今累月不雨人情嗸嗸無以為命陛下夕惕為治孳孳在民閔雨之心形于夢寐緇黄祈禬靡神不宗以至賑飢窮決犴獄止屠宰出廪粟大官供膳蔬素幾旬每對公卿大臣焦勞憂嗟見於晬表左右從御瞻顧動色上天孔昭若響若答三日之霖應誠洊至中外相慶歡喜欲舞天下幸甚昔成湯遭旱以六事自責蓋至七年而後已春秋於魯僖公書三時不雨以見其憂民之切今陛下不忍百日之旱濬發精誠求之於飲食言動之間曽不淹辰而丕應如此視成湯之七年魯僖之三時超然逺過有盛德而無愧辭人生實難萬世而遇大聖吁其偉哉臣立朝日淺䝉陛下恩顧最厚不敢作為頌詩以颺大澤獨有惓惓之意願陛下日慎一日雖休勿休念萬㡬之間其所當戒有在賑飢決獄四端之外者永思所以上當天心下愜民情如今日禱雨之誠則治道光明可以粃糠千古尚何成湯魯僖之足云哉臣愚無識惟陛下留神
  遵為祕書省正字乞禁奏祥瑞疏曰臣聞春秋之作以示萬世規戒上之日食雨雹隕星震電下至多麋有𧌒蝝生有蜚之類纎悉必載獨祥瑞之事闕然不聞豈二百四十二年間皆無可書之實聖人垂教以為無益故也秦漢以來世主往往慿藉以文太平故此說浸盛至若黄龍見于劉聦蒼麟白鹿見于石虎鳳凰騶虞見于王建之世是乘時僭竊何瑞之有而其導䛕之臣曽罔聞知史冊班班蓋有春秋深意惟元魏世宗時芝生太極殿崔光舉莊周所謂氣蒸成菌指為不祥其言忠切可為後世龜鑑恭惟陛下聖謨天造光啓中興歲仍金穰可謂上瑞紹興初蜀郡有以符瑞來上者亟行削秩四方聞之莫不歌誦聖徳十餘年以來權臣擅朝矯誣瑞應邪諂之徒迎合朋附藉此為進身計臣不敢縷陳如衢州之寶碑則設心獻佞類於符命贛州之木成天下太平字鎪刻甚明識者嗤笑福州之竹實則傳記所載初非吉證揆是三者槩可見矣臣愚欲望睿慈專下明詔自今州縣無得輒奏祥瑞其卓卓顯異不可泯者上之禮部庶幾洗滌澆風化為忠厚以稱陛下謙慎之本意誠非小補臣愚無識惟陛下留聽











  歴代名臣奏議卷三百五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臣奏議卷三百六
  明 楊士竒等 撰
  灾祥
  宋髙宗紹興六年地震秘書正字張嵲上奏曰比年以來賦斂繁重征求百出流移者擠溝壑土著者失常業地震之異殆或為此願深思變異之由修政之闕致民之安
  黄次山上奏曰臣聞日食地震陽㣲隂盛也隂盛則静者動陽㣲則明者晻推類言之則妻者夫之隂也子者父之隂也四夷者中國之隂也小人者君子之隂也陛下春秋富盛嬪嬙稀簡幃幄之私行義未過二年之間大異重至意者四裔伺隙而君子小人之際尚煩聖慮乎今承板蕩之餘履顛沛之勢財不足自富兵不足自强天下喁喁未絶望於中興者徒以陛下克己自强大臣同心事國悔過求言而善類稍進也近日士論頗謂朝廷甘受佞人而外欽正士聲音之拒禮貌之衰有得之於言意之表者此非陛下之福也自古求治之君當軸之臣夫豈惡治安而樂危殆薄君子而厚小人然多不免焉者何也君子難親小人易狎也願陛下以父兄為意大臣為人主受言厲諤諤之風恢蕩蕩之德逺浮諂近端方搢紳之間衆不可蓋其有公忠自奮敢獻異同不可狎而親者宜隆寛褒直俾充本朝不宜盡聽其求髙舉逺引不留自助也人主父天母地子養元元父虧明母震動子訛言相恐古人猶懼況食於三朝震其國都元元飢餓自相魚肉而不思消伏之計乎惟陛下奮乾剛之威大臣擴包荒之度㧞進英俊以强本朝此抑隂崇陽應變之至權也震食之異庶幾可銷標季之運庶幾可復兵革之憂庶幾可弭陛下召臣千里誠冀有補萬分廢承天之至言指米鹽之細故末殺災異熒惑聖聦則非臣之忠也故不敢不盡愚衷
  江西安撫制置大使李綱以地震應詔條陳八事狀曰臣伏覩近降詔書以地震求言雖芻蕘之㣲亦得上達況臣嘗備近司荷恩隆厚受知特深茍有所見其敢隱黙輒罄狂瞽冐塵天聦伏望聖慈特賜睿覽謹條具奏聞
  一臣聞地道積隂以静為德理不當動動必有變春秋二百四十二年間地震五聖人必謹而書之者志變也漢唐以來或頻年震或一年數震變不虚發其感召之因皆有所自可考而知乃者六月乙巳地震于駐蹕之所陛下克謹天戒降詔求言誠得警懼修省之道然臣聞應天以實不以文天人一道初無殊致唯以至誠可相感格臨變而懼變已則忘有畏天之言無畏天之實皆不足以銷弭變故導迎吉祥凡以無至誠惻怛之意故也夫外患兵革女子小人皆為隂類願陛下致察於數者之間每事致戒則化災為祥何難之有昔成湯遇旱禱于桑林以六事自警而雨澤時至天人之際應若影響不可誣也臣願陛下以應詔上封事者特加省覽其言可採降㫖亟推行之不必加賞夫忠義之士有愛君憂國之心者但以言聽計行為志豈待賞而後勸哉至於草茅疎逺不識忌諱論議激訐亦望容貸以來直言日慎一日不以天地之變為出於偶然如日月之蝕既過則怠於修省此乃所以為應天之實也天下不勝幸甚
  一臣竊聞諸道塗車駕將有建康之幸既降㫖以趣營繕又具例以勅百司此誠甚盛之舉然日俟一日未聞下戒行之詔豈猶有所疑而未決邪夫建康在東南為形勝之地在今日為不可不駐蹕之所臣嘗條具奏聞屢矣天時地利人事皆當捨臨安而幸建康比者地震不在諸郡而在臨安不在他所而在宫禁此無他天意欲陛下有所遷動避危以趨吉而已夫懐與安實敗名昔公子重耳安於齊子犯謀醉而遣之自齊適秦秦伯納諸晉遂成霸業今陛下久駐蹕臨安躊躇未遷無乃有安之之意邪不然天意何以丁寧告戒之若此此天時之不可不幸建康者一也臨安褊迫偏霸之地非用武之國又有海道不測之虞曷若建康襟帯江湖控引淮浙龍蟠虎踞自古稱為帝王天子之宅此地利之不可不幸建康者二也諸將重兵已皆分屯淮泗陛下時乘六龍躬率六師進臨建康則將士之氣百倍其勇號令賞罰皆出睿斷人人願戰前無堅敵與夫深居而遥制豈可同日而語哉此人事之不可不幸建康者三也臣願陛下斷自宸衷不貳不疑投龜而決早降詔㫖以慰士民之心庶幾中興之運不日可致伏望留神幸察
  一臣竊觀古之善治兵者必多其將之員數而少給之兵所以為臂指聨屬易相運動之術漢光武之二十八將是也又必重内輕外以為强本弱枝表裏相濟之術唐府衛之兵是也祖宗制兵每將不過五千人其不𨽻將者每指揮不過五百人有事則臨行陣無事則歸營壘此得所謂多將員而少給兵之法盡屯天下重兵於京畿足以制四方州郡之兵又設禁旅拱衛王室此得所謂重内輕外之意海内平定幾二百年靡有兵革職此之故今陛下震皇武以圖恢復之烈盡以重兵分𨽻諸大將多者至十數萬人平居已不能運掉而況於倉卒擾攘之際乎宿衛單弱初無正兵緩急何以衛宸極而禦外侮此臣之所以夙夜寒心者也雖陛下恩信足以結之威德足以服之手撝指顧莫不從令然立國之道當為長久之䇿恐不應如此臣愚伏願陛下常留聖意偏裨中有可用者親加識擢漸付以兵使自成頭項以備緩急驅䇿或収召舊人或選擇將士廣置禁旅更畨宿衛使為天子正兵考漢唐之舊制遵祖宗之成憲稍復前規銷弭後患以早致中興之功天下不勝幸甚
  一臣聞兵法欲致人而不致於人此猶棊家之争先法耳故善棊者之置子必能制於數路善兵者之禦敵必能禁其四出今諸將大兵列屯淮泗又以宰相督之可謂重矣敵人之勢亦必聚其士卒以抗王師則京西一帶必有力不暇及之處願詔劉光世專事陳蔡岳飛專事唐頴使敵人分兵以拒我則淮泗之力紓使不能分兵則乘間擣虚吾無遺䇿矣今劉光世軍已進合淝而岳飛大軍尚留武昌未進誠恐緩不及事坐困錢糧未見其可伏望聖慈特降詔㫖督促其行庶幾不失機㑹今冬可無衝突之虞願加睿察
  一臣聞行師用衆糧餉為先雖有堅甲利兵非粟無以戰雖有髙城深池非粟無以守有國有家者無三年之蓄曰不足而況於月支日給乃旋為之計乎去歲旱災之廣綿地數千里穀斗有至千餘錢者常賦損於減放漕計困於轉輸常平義倉匱於賑濟公私枵然皆無儲蓄使今秋復繼之以水旱其何以堪所幸天道佑順雨暘時若遂成有年江浙閩廣悉皆登豐目今米價已減將來穡事告成粒米定須狼戾此誠朝廷廣糴儲蓄之秋也昔趙充國討先零嘗謂塞下糴四十萬斛賊豈敢動哉由是觀之國以兵為命兵以食為天何可少緩夫穀太賤則傷農乘登豐之歲以善價廣糴官有儲蓄而農不告病是行一事而兩利也朝廷近降糴本付轉運司限數収糴固為得䇿然轉運司不過分降諸州諸州不過分降諸縣諸縣不過分配人户强委之直而責其粟則是有和糴之名無和糴之實非計之得也臣愚伏望聖慈特降睿㫖令諸路州郡以轉運司所分糴本專委官吏置塲收糴其初即以善價取之民間量増分數嚴立約束使無邀阻糜費則人户商旅自然樂輸數百萬斛不難辦也始時民間唯患交子恐難行用今朝廷既改交子之法以為關子即與見錢無異自可通行唯官告勅牒須勸誘上户使之入納亦乞令州縣以勸誘到見錢付之糴塲使之收糴庶幾革近年科糴之弊公私兩濟天下不勝幸甚
  一臣竊見朝廷近年以來委辦州縣或製造器用或收買物色期限太嚴督責太峻州縣官吏不敢申明如期應命但欲塞責而不為長久之計遂使公私皆受其弊而卒無補於實用如福建之剏海舟製造滅裂尋即損壞廣南之置耕牛道里遼逺率多斃踣此皆所費不貲無益於事不可不察也夫創造不精曷若買舟之可久逺致多斃曷若厚價以招來雖有所費蓋不得已如其不然所傷實多方朝廷用兵之際財賦窘迫豈可不計較愛惜而耗蠧於無用之地哉臣愚伏望聖慈特降睿㫖今後朝廷抛降製造収買物色或期限太迫或土産非宜並許州縣申陳利害從長相度以聞朝廷更加審察而施行之庶幾公私兩便無虚費而有實利天下不勝幸甚
  一臣竊見朝廷前此數年專以退避為䇿亦不責州郡以捍守又降詔㫖許令保據山澤以自固城壁守具率皆不治循習既久往往以修城壁為生事建議官吏反受罪責如連南夫以守泉州城委官體究裴廪以修衡州城重加貶黜州郡望風畏縮無敢復議修城者夫以偷惰茍且之習而重之以朝廷威令其誰敢復冒罪責而建長久之計乎臣恐自此州郡城壁壕塹頽毁湮塞不復修矣今與僭逆之寇壤地相接無數百里之逺而㳂江表裏數十州郡朝廷所恃以為籓籬者蕩無城池可恃以守卒然敵騎驚近邊摩封疆不知何以禦之此臣之所不能曉也臣愚伏望聖慈特降睿察令朝廷熟議如捍禦之計非城池不可即乞降㫖明告中外以昨來罪責官吏自縁騷擾非以修城之故應㳂江州郡侯今冬農隙許之漸次修築城池建置樓櫓之類朝廷特與應副庶幾自保之計既備進討之䇿可行天下不勝幸甚
  一臣竊覩近降指揮禪林僧徒貧病不能貼納者先以常住代支續令拘收還納自非出自聖慈曲加矜恤何以及此然臣竊謂僧徒中有財利者多是律僧營生與俗無異雖重取之何所不可其禪林中僧真實學道之人一缾一鉢隨時粥飯往往無餘今使之貼納非唯貧病無自而出亦有害其學道之心聖慈既加矜恤許令常住代納固已深慰物情伏望特降指揮委州縣體究實係貧病無可貼納之人令本寺常住代支更不拘收還納庶幾學道之流得以安心浄業此亦仁政之一端也伏乞睿察
  綱又上奏曰臣聞和氣致祥乖氣致沴天人之際應若影響不可誣也政令和平合於民心天應以福雨暘時若而為豐歲此和氣致祥之符也政令乖戾咈於民心天應以災水旱極備而為凶年此乖氣致沴之符也豐凶之本乃在人主心術朝廷注措之間宗社之安危生靈之休戚繫焉可不懼乎前年江湖閩浙嘗若大旱流移失業殍踣相望陛下軫慮之深不遑暇食親灑宸翰勸誘賑濟其所全活不知其幾千萬人至誠動天報以休應曰雨而雨曰暘而暘歲大豐穰民以安樂自經一稔之後上下恬嬉不復勤恤民隱朝廷意民間之有蓄積百色誅求上供不以實數而以虚額和糴不以本錢而以關子絲蠶未生已督供輸禾穀未秀已催裝發州縣困於轉輸文移急於星火官吏愁歎閭里怨咨感動天心旱災復作江湖淮浙所被甚廣歲且艱食人情驚疑如居風濤洶洶靡定然則陛下欲消弭災異導迎吉祥不必他求但如前日之用心自然感召和氣休應立臻則旱暵必復為豐年矣昔周宣遇災而懼側身脩行欲銷去之而王化復行雲漢之詩是也安知旱暵之災不為中興之資乎願詔朝廷益修政事凡所以賑救民災給足軍食者早正素備無待倉猝取具於臨時也方今强敵慿陵僭竊窺伺屯兵淮滸以為控扼欲進則未能欲退則不可開口待哺於縣官者數十萬人平時運餉已極勞費歲一不稔將何以給之夫今日之患欲民力寛則軍食闕矣欲軍儲裕則民財匱矣二者如鐵炭之低昻此首重則彼尾輕非有術以權之使斂不及民而軍食足不可得而均也孟子曰無政事則財用不足今屯兵之數不多於前時而養兵之費十倍於往日死生去來無籍可稽上功行賞無實可考轉資遷秩者動以萬計廩禄之費又不知其幾何也開端者不可復斂放行者不可復收日益月加無時而已天地之生財有時人力之理財有限而度量不立於其間養兵之費有増無減坐致耗屈竭取於民謂之有政事可乎此臣之所以日夜為陛下寒心者也夫政事立然後財用足財用足然後軍食給軍食給然後民力寛民力寛然後天心格天心格然後和氣可召而為豐年此臣所以願陛下救今日之弊以修政事為先也臣仰察天時俯揆人事今日誠為危急存亡之秋惟陛下念宗社生靈之重圖為善後長久之䇿留神邦本天下幸甚臣以衰病屢乞閒散將歸山林不勝憂國之情輙復自竭陳其大畧以瀆天聽如聖心尚有所疑願賜清問得以展盡底藴為陛下詳言之誓罄狂瞽仰酬大恩
  髙宗時左正言鄧肅上奏曰臣伏觀十三日赤氛夜起横貫斗柄士夫驚嘆莫知所自況職在言路者又當如何竊考自古天變人主所以謝之者不過避正殿減常膳而已陛下自登寶位未嘗輒居正殿而飲食菲薄幾同臣下其所以事天者蓋亦無所不至矣而天變若未息焉其故何也蓋嘗考康定元年春三月京師大風晝冥經刻是夜東南有黒氣横亘數丈赤兵氣也黒殺氣也用兵之時豈免兵氣廼於殺氣則為變尤大矣然仁宗之時則朝廷無事人物繁庶其致治之道過於成康是果天變不足慮乎蓋仁宗皇帝應天以實而不以文此天變所以不能為災也陛下切切願治之心固無愧於祖宗矣然風俗頽壊為日滋久雖欲正之不能遽革故今日綱紀未肅賞罰未信叛臣未去姦贓未滅比之仁廟猶有愧焉此臣愚所以痛心疾首而不能自已也臣愚欲望陛下下責己之詔來切直之言號令必行無使壅遏所以肅綱紀功過並録以稽邪正所以信賞罰按偽籍以考張楚之臣不使輒居侍從臺諫則叛臣逺矣驗刑書以責貪汚之吏不使分布内外要職則姦贓滅矣如是則陛下應天之實亦無愧於仁廟雖有殺氣亦不害四十餘年平治況止於兵氣而已耶蓋天心不逺人心是已有德於人則無愧於天不必於人心之外更求天也五季之末康澄嘗有言曰為國家者有不足懼者五有深可畏者六隂陽不調不足懼三辰失行不足懼小人訛言不足懼山崩川涸不足懼蟊賊傷稼不足懼賢人藏匿深可畏四民遷業深可畏上下相循深可畏㢘恥道䘮深可畏毁譽亂真深可畏直言蔑聞深可畏蓋天變不常所以戒人君倘能自慎何足懼耶人事不修所以兆禍亂茍不知戒斯不亦可畏哉陛下於其所可畏者日加慎焉則所謂不足懼者又何能為陛下累乎惟陛下察之
  陳長方代人上殿劄子曰臣觀自古中興之君未嘗不有災祥以警戒之豈天之獨私於是耶蓋亦愛之深耳在商髙宗則有鼎雉之異在周宣王則有旱暵之虐然二君遇災修省故其功德由是以興恭惟陛下念雨澤愆期至誠惻怛形于詔令下至閭巷垂髫戴白之民莫不歌詠盛德謂陛下焦勞閔雨之心商宗周宣蔑有加矣然而方今斗米不啻千錢尚且踊貴未已萬一雨至後時饑饉之患有所不免流離之民聚為盜賊勢不得不慮臣愚欲望先勅有司經畫邦計逆為之備使儲蓄素定無至乏絶近降詔書之外凡一毫末未便於民者並令罷去以成陛下中興之政雖聖心焦勞格于上下必無雨澤後時之患臣妄言之蓋亦為國先慮不勝區區而已
  監察御史龔茂良應詔上奏曰水至隂也其占為女寵為嬖佞為小人専制崇觀政和小人道長内則憸腐竊弄外則姦回充斥於是京城大水以至金人犯闕今進退一人施行一事命由中出人心譁然指為此軰臣願先去腹心之疾然後政事闕失可次第言矣
  樞宻檢正尤袤上奏曰天地之氣宣通則和壅遏則乖人心舒暢則恱抑欝則憤催科峻急而農民怨關征苛察而商旅怨差注留滯而士大夫有失職之怨廩給朘削而士卒有不足之怨奏讞不時報而久繫囚者怨幽枉不獲伸而負累者怨强暴殺人多特貸命使已死者怨有司買納不即酬價負販者怨人心抑欝所以感傷天和者豈特一事而已方今救荒之䇿莫急於勸分輸納既多朝廷吝於推賞乞詔有司檢舉行之
  髙宗以彗星見詔求直言吏部侍郎晏敦復上奏曰昔康澄以賢士藏匿四民遷業上下相徇㢘恥道消毁譽亂真直言不聞為深可畏臣嘗即其言考已然之事多本於近習及姦邪以巧佞轉移人主之意其惡直醜正則能使賢士藏匿其造為事端則能使四民遷業其委曲彌縫則能使上下相徇其假寵竊權簧鼓流俗則能使㢘耻道消其誣人功罪則能使毁譽亂真其壅蔽聦明則能使直言不聞臣願防㣲杜漸以助應天之實起居郎胡寅上奏曰臣竊以雨暘順序係乎政事故漢明親決寃獄則甘雨應期東海殺一孝婦則三年大旱此其大畧也不修人事而祈禱求福非聖人之道先王之政也宣諭官以敷君德求民瘼為職乃以龍母五子求加封爵其陋甚矣又況封為夫人爵稱侯伯施之於人然後相稱龍母五子夫何物哉舍彼介鱗襲我冠裳無乃反常失禮為後世笑乎伏望聖斷特賜寢罷仍降指揮監司郡縣當以愛民為急若政平訟理民無愁嘆和氣所召必有豐年更不得陳乞廟額崇修淫祀以為不先勤民獨致力於神者之戒所有龍母五子封爵詞命臣未敢撰行
  孝宗隆興中起居郎胡銓應詔上奏曰臣聞位卑而言髙罪也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耻也臣近奉聖㫖以秋陽亢旱飛蝗在野星變數見朕心懼焉意者政令多有所闕賞罰或至不當朕雖側身求應以實卿等各思革正積弊勿徇佞私務塞災異之原稱朕寅畏之意臣伏奉聖訓中夜以興思所以對欲遂言之則懼位卑言髙之罪欲嘿而已則又惡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之耻退自惟念與其忍耻以生曷若獲罪以死況聖明在上容受狂直萬無獲譴以死之理臣何忌而不言伏讀聖訓曰秋陽亢旱飛蝗在野星變數見朕心懼焉臣有以見陛下遇災而懼畏天戒之切也謹按春秋書不雨書旱夫旱亦不雨奚又書旱得非旱比不雨加甚乎且春秋書旱必於夏秋不雨皆於春冬周之夏秋則建午建未建申皆其月也是時天或不雨則盛炎曝物立致枯槁故詩云旱既太甚赫赫炎炎不雨雖無是酷然甚者亦兼旱焉如文二年自十二月不雨至于秋七月十年十三年自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是也雖皆歴夏抵秋而不言旱者蓋事起春冬不可書旱已書不雨則不可中變言旱故但提其月而緫言之欲人觀文則知旱居其間且見其災之久也若不為災經自不書故經無書一時不雨者不為災也雖莊三十一年書冬不雨者蓋譏莊公冬不雨猶不恤民力明年春又城小榖也其他不雨必踰時而後書為災之深淺覩文則辨焉云冬十月不雨王正月不雨夏四月不雨六月雨者則見夏無麥而秋猶有救也僖公二年云自十有二月不雨至于秋七月文公二年自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者文公十年十三年是一歲之望盡失也八月雖雨已後時而無益故畧而不書不為災者但書時莊三十一年為災輕者書首月僖二年三年重者緫始末而言文二年十年十三年書法如此正欲别為災之輕重而傳云不雨不為災夫萬物須雨而生須雨而成一時愆亢猶有所損且不雨有幾彌年者三文公二年十年十三年安可謂不為災乎穀梁謂一時不雨為閔雨歴時不雨為不閔雨且僖公果有志於民則必不愛牲幣懇請禱祈經亦必書如詩之雲漢以著其善今但云不雨則憂民之意於何見乎陛下深閔秋陽亢旱誠得春秋書不雨之㣲㫖然宣王憂旱之誠不過禱于先祖以及山川鬼神蓋祀典之正非若今徼福于佛老氏為異端之教也臣願陛下熟觀春秋不雨之㫖躬行周宣憂旱之誠以應天可也飛蝗在野臣又請以春秋明之謹按魯隱五年書螟釋蟲云蟲食苖心曰螟食葉曰螣食節曰賊食根曰蟊李廵曰食禾心曰螟言其姦冥冥難知也食禾葉者言其假貸無厭故曰螣也食節者言其貪狼故曰賊也食根者言稅取民貨財故曰蟊也孫炎曰皆政貪所致因以為名郭璞以食處為名陸機疏云舊說螟螣賊蟊一種蟲也如言寇賊姦宄内外言之耳㑹義曰穀民之司命也春秋書災異雖螟之為害必詳而録之此亦重民命之至也漢平帝時天下大蝗河南二十餘縣皆被其災獨不入宻縣界建初七年郡國螟傷稼犬牙縁界獨不入中牟今州縣吏貪墨殘民去朝廷逺者萬里近亦數百里陛下不得而見也怨嗟之聲陛下不得而聞也故天出災異自淮以南蝗飛蔽天以告陛下爾守令之間豈無一人如宻縣中牟者乎臣願陛下嚴戒監司守令有貪墨殘民者必罰無赦是應天以實也星變數見臣又請以春秋明之謹案魯文十四年有星孛入于北斗劉向以為君臣亂於朝政令虧於外則上濁三光之精五星嬴縮變色逆行甚則為孛北斗人君象孛星亂臣類也時中國既亂吳楚並侵兵革縱横之應也魯昭十七年有星孛于大辰劉向以為時楚疆宋衛陳鄭皆附之此皆孛彗流炎所及之效也魯哀十三年冬十一月有星孛于東方董仲舒劉向以為其後楚滅陳之應是春秋星變皆以吳楚陵中國也今年正月壬辰其日歲旦風從乾位來風為號令廼號令不時之沴戊午雪隂盛陽㣲之沴三月丙申日有背氣如仰瓦其夜大雨雹癸卯夜月入太㣲己酉日復有背氣丁巳立夏其日風從艮位來五月癸卯夏至風亦從艮位來皆與正月壬辰同占七月丙申太白經天法曰晝見午上星家謂去日四十七度差逺故見臣謂不然易曰日中見斗豈亦謂去日逺也其夜月入氐壬寅夜月掩壘壁陣星又流星出天市癸卯夜月入羽林軍乙巳日左有珥丙午夜流星出天市巴星癸丑夜流星出織女又月犯井丙辰夜流星出輦道此皆春秋之所畏也又如六月庚寅朔日有食之此又變之大者臣謹案隱三年二月己巳日有食之其後戎執天子之使莊二十五年六月辛未朔日有食之宿在畢主邊兵内犯象後狄滅邢衛二十六年十二月癸亥朔日有食之時戎侵曹三十年九月庚午朔日有食之後狄滅邢徐取舒楚滅弦僖五年九月戊申朔日有食之後楚伐鄭狄滅温楚伐黄十二年三月庚午朔日有食之時楚滅黄狄侵衛鄭十五年五月日有食之後秦獲晉侯楚敗徐于婁林文元年二月癸亥日有食之晉滅江楚滅六文十五年六月辛丑朔日有食之楚滅舒蓼宣八年七月甲子日有食之既楚莊遂彊諸夏觀兵周室十年四月丙辰日有食之後楚滅蕭成十七年十二月丁巳朔日有食之後楚滅舒庸襄二十四年八月癸巳朔日有食之比食又既象陽將絶乃中國衰微之象也楚子果從諸侯伐鄭二十七年十二月乙亥朔日有食之八年之間日食七作禍亂將重起昭七年四月甲辰朔日有食之後楚滅陳滅蔡三十一年十二月辛亥朔日有食之時吳滅徐楚圍蔡定十二年十一月丙寅朔日有食之後楚滅頓越敗吳定十五年八月庚辰朔日有食之周室大壊荆蠻主諸夏之象也明年中國諸侯從楚圍蔡以楚為京師由是推之日食皆為隂盛陽衰微之應也臣願陛下熟觀春秋書日食星變之㫖躬行宋景一言之善以應天可也臣伏讀聖訓曰意者政令多有所闕賞罰或至不當臣又有以見陛下遇災而懼畏天戒之切而修政事以恭禦厥罰也臣又請以春秋明之謹按魯昭七年四月甲辰朔日有食之晉士文伯謂晉侯曰不善政之謂也國無政不用善則自取讁于日月之災故政不可不謹也是天變繫於政令之闕也明矣魯莊三年王使榮叔來錫桓公命啖氏云莊王寵簒逆以黷三綱不能法天正道故去天字以貶之斯言當矣夫聖王礪世之術惟賞罰而已賞當功則錫命一人而萬邦懐若師之九二是也若宜罰而賞則寵一簒弑而亂臣賊子迹接而起矣然則去天字以貶之以明賞罰天之公理也是天變繋於賞之不當也明矣今政令之闕有十監司牧守數易一也州縣差役不公二也孤寒困於舉將三也吏員太冗四也任子太濫五也朝令夕改六也衣服無章七也獄訟多寃八也酷吏殘民九也部胥阨塞衣冠十也至如賞罰不當殆有甚焉如近日宿州諸將臣竊謂賞太重罰太輕昔太祖皇帝親征晉陽契丹來援太祖令何繼筠分精騎數千拒之石嶺關斬首千餘級其後遂平并州其功可謂大矣止拜建武軍節度而已李漢超從太祖平李重進關南之功亦大矣及卒太宗皇帝止贈太尉忠武軍節度而已宿州之役比之晉陽關南之功不啻九牛之一毛而諸將超拜官爵加繼筠漢超數等有如平北敵恢復中原不知何以賞之昔周世宗屢為劉旻所敗遂大燕將士斬敗將何徽樊愛能等七十餘人軍威大震果敗旻于髙平取淮南定三關夫一日戮將七十豈復有將可用而世宗終能恢復如此得非巽懦者去則勇敢者出耶太祖初有天下嘗謂唐莊宗姑息將士朕則不然惟有劔耳諸將股栗削平僭亂㨗如破竹自靖康板蕩將四十年國勢不競日就委靡豈有他哉罰不必行將不用命近者宿州之敗士死于敵及為庸將所誤而死者數千人積屍如邱暴胔滿野而誤國敗軍之將乃以宿州所得之金厚賂權貴巧為㳺說以自解偃然安處善地而戮不加焉籍没不行誅戮不加上天見變昭然明甚臣願陛下信賞必罰以太祖為法號令將士以五代為戒斷然必行正心誠意以應天可也臣伏讀聖訓曰朕雖側身求應以實卿等各思革正積弊勿徇佞私務塞災異之原稱朕寅畏之意臣又有以見陛下遇災而懼畏天戒之切而去華務實求直言以自警也臣又請以春秋明之謹案魯莊七年四月辛卯夜常星不見夜中星隕如雨劉向以為天垂象以視下將欲人君防惡逺非以自全安也如人君有賢明之材畏天威命若髙宗謀祖已成王泣金縢改過修正立信布德存亡繼絶修廢舉逸裁什一之稅復三日之役節用儉服以惠百姓則諸侯懐德士民歸仁災消而福興矣嗚呼向之言可謂深切著明求應以實者也人君如堂人臣如陛堂岌乎其髙其情與下遼絶固難以喻陛隤乎其卑其情與上遼絶固難以通豈上下之情不可合也其患有十焉上之患七下之患三愎諫以拒人飾辭以文過作威以臨下恃智以衒物矜慧以取勝自廣以狭人耻過而作非君之患也便僻善柔便佞臣之患也愎諫以拒人晉惠是也飾辭以文過文皇是也作威以臨下漢宣是也恃智以衒物德宗是也矜慧以取勝顯宗是也自廣以狹人漢武是也耻過而作非靈帝是也人主有一于此則便僻之臣進矣善柔之臣逞矣便佞之臣奮矣如此而欲臣下各思革正積弊勿徇佞私是猶植曲木而望其影之直也不亦難乎自古聽言納諫莫如堯舜惡直醜正莫如桀紂堯舜闢四門明四目逹四聦雖有共鯀不能塞也桀紂醢諫臣梅伯剖直臣比干雖有關龍逢三人不能救也秦二世以趙髙為腹心劉項横行而不得聞漢成帝殺王章王氏移鼎而不得聞靈帝殺陳蕃天下横潰而不得聞梁武信朱异賊臣斬關而不得聞隋煬帝信虞世基李宻稱帝而不得聞唐明皇逐張九齡安史胎禍而不得聞陛下自即位以來號召逐客時與臣同召者張燾辛次膺王大寳王十朋今燾已去矣次膺去矣十朋去矣大寳行又將去惟臣在爾今臣復以瞽言妄發是臣又將去也人臣上書不激切不能起人主意激切即近訕謗昔辛甲七十五諫劉安世論胡宗愈至二十四章諫者不饜其黷而聽者不饜其煩今言一出而亟遷疏朝奏而夕罷言者不得盡其意聞者莫不駭其遷張震王十朋之去朝士莫不扼掔結舌以言為諱而欲塞災異之源稱寅畏之意臣知其必不能也臣願陛下熟觀春秋之㫖亟改前日之弊推誠務實以應天可也臣伏讀聖訓曰劄與侍從臺諫兩省官照㑹仍依今月十二日已降指揮各條具時政闕失聞奏臣終有以見陛下至誠憂災思聞時政闕失而愓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厲以自改也臣聞之詩曰衮職有闕惟仲山甫補之傳曰命百官官箴王闕夫古之聖帝明王衮職不云無闕而欲補其闕王政不云無闕而欲箴其闕大哉言虖此亦陛下欲聞闕失之意也臣終請以春秋明之謹案魯莊三十年九月庚午朔日有食之明年三築臺聖人書以惡之謂其不畏天戒而勞民也今天變屢見而土木之役踵相躡怨讟嗷嗷口衆我寡臺諫不敢指陳侍從不敢睥睨陛下處蜵蜎蠖濩之中必不能盡知也陛下天資仁儉寧肯知而不戒耶臣又聞道路之言諸軍隂遣悍卒白晝於市井捉人手執竹筳以度人長短有及則者即三數卒擁入軍中謂之拖軍怨憤之聲所不忍聞村民相戒不敢入市輦轂之下有此寃抑況千萬里之外乎臣又聞陛下即位之初大赦天下文臣自承務郎以上各轉一官斯言一傳天下鼓舞今乃以一人之言格二百員朝請大夫轉行之命夫議赦之日知其太濫削之可也勿許轉行可也大赦既行始以為濫而格之失大信於天下復有大於此者乎傳曰主聖臣直語曰邦有道危言危行邦無道危行言遜夫非主之聖則臣不容直非邦有道則言不敢危惟陛下上法堯舜留神財擇
  乾道間銓以災異應詔上奏曰臣聞主聖臣直非主聖則臣何敢直邦有道危言危行非邦有道則言安敢危臣八月一日伏准省劄七月三十日三省同奉聖㫖政事不修災異數見江浙水澇有害秋成朕自八月一日避殿減膳思所以應天之實可令侍從臺諫卿監郎官館職疏陳闕失及當今急務毋有所隱臣伏讀聖訓見陛下畏天憂民聞過思治之切也夫謂政事不修災異數見是畏天之切也謂江浙水澇有害秋成是憂民之切也令臣等疏陳闕失是聞過之切也又及當今急務是思治之切也臣幸䝉大問敢不上體陛下懇惻之意而索言之臣聞春秋書雨雪水火皆謂之大何也雨雪常也以大然後為害水火常也以大然後為災今江淛水澇逺及襄漢與春秋大水何異推原厥咎豈無所自哉臣嘗攷漢董仲舒劉向鮑宣谷永之疏皆歸於宦官女寵小人夷狄之盛此四者在廷之士類能言之臣不暇逺引以瀆天聽然聖明在上必無此等借曰有之安得不致隂沴臣願陛下監鍾離意之奏如商湯之自責覽仍叔之語如周宣之側身以恭禦厥罰可也謹案食貨志禹有九年之水而國無捐瘠墨子七患亦云禹有七年之水而民不凍飢何也備先具也今數路水潦曽不逾時而穀已翔踊民已流殍國之無備甚矣臣願亟詔遭水州軍多方賑䘏使民被實惠無至流移亦救災憂民之先務也臣聞衮職有闕惟仲山甫補之說詩者謂衮指君也君職有闕仲山甫能彌縫而補之則補君職之闕者大臣之事今陛下不以責大臣而令臣等疏陳闕失是欲聞過之切也臣嘗學詩至小雅六月論闕詳矣其大略云小雅盡廢則四夷交侵臣每讀至此未嘗不掩卷太息也臣願陛下監鹿鳴和樂之缺而待遇臣下盡誠監四牡君臣之缺而進退大臣以禮監皇華忠信之缺而遴擇使臣監常棣兄弟之缺而敦睦大倫監伐木朋友之缺而肇修人紀監天保福禄之缺而寅畏天命監采薇征伐之缺而精選將帥監出車功力之缺而愛惜名器監杖杜師衆之缺而揔覈軍實監魚麗法度之缺而謹守成憲監南陔孝友之缺而訓厲風俗監白華㢘耻之缺而旌表孝㢘監華黍蓄積之缺而損節浮靡陛下所謂缺失者尚有大於此者乎當今急務莫急於備邊北有金人之患西有川蜀之慮金人之患宜詔兩淮宣諭嚴為守備如趙充國圖先零之䇿川蜀之慮宜擇大臣有威望素為吳璘信服者以迮之臣聞道路之言皆謂今之大臣有威望素為吳璘信服者無出張浚宜起浚帥長沙或鎮荆襄以遥制川蜀臣聞沈介前在成都為吳璘靳侮五十四州之人岌岌然有是乎借曰有之陛下亦安得髙枕而卧也臣竊聞敵人恐喝我求索無厭臣謂今日和議有可為痛哭者十臣請為陛下極言之今日之患兵費太廣養兵之外又増歲幣民力益屈何以堪之可為痛哭者一也海泗唐鄧之人不下數十百萬一旦與之是陛下無故驅數十百萬生靈置之死地可為痛哭者二也海泗今日之藩籬咽喉也彼得海泗且決吾藩籬以瞰吾室絶吾咽喉以制吾命則兩淮決不可保兩淮不保則大江決不可守大江不守則江淛決不可安可為痛哭者三也中原謳吟思歸之人日夜引領陛下拯溺救焚如赤子之望慈父母也一與敵和則中原絶望後悔無及可為痛哭者四也自頃秦檜用事力主和議生民膏血竭於敵廷之供億朝廷威勢屈於鄰國之詭謀民愁盜起齊述一變殺數萬人郡國二十四同時大水今和議雖未必成民皆曰又將竭吾膏血瘠中國以肥敵矣歸正人嗷嗷然曰又將如秦檜時執我北還以膏敵人之鈇鑕矣兩淮之人嗷嗷然曰又將如前日疲於敵使之徃來而奔命不暇矣可為痛哭者五也秦檜力排不附和議之士九十餘人賢士大夫國之元老相踵引去檜末年遣張常先汪尹錫網羅張浚胡寅等三十七人欲竄海島頼上天悔禍檜即隕命而三十七人者幸脫虎口然趙鼎王庶李光鄭剛中曽開李彌遜常同魏矼髙登吳元美楊煇吳師古等或死嶺海或死罪籍寃憤之氣徹天今日和議萬一或成則不附時議之士復蹈前日之禍必矣此可為痛哭者六也紹興戊午和議既成檜建遣路允廸等二三大臣往南京等州交割歸地一旦叛盟刼執允廸等遂下親征之詔敵復請和其反復如此檜猶不悟卒有逆亮之變驚動輦轂行朝居民一空覆轍不逺陛下不戒臣恐後車又將覆也此可為痛哭者七也頃者敵人移書盡取歸正之人檜一切還之如江西程師回趙良嗣等聚族數百人幾至謀變今敵必復如前日盡索歸正人與之則必反側生變不與則敵決不肯但已夫反側生變則蕭墻之禍深敵决不肯但已則必别啓釁端卒有逆亮之謀陛下何以待之此可為痛哭者八也自檜當國二十年空竭國力海内乾耗迄今府庫無旬月之儲自此復和蠧國害民殆有甚焉者矣此可為痛哭者九也真宗皇帝時宰相李文靖公沆賢相也嘗謂王旦云我死公必為相切勿與北敵講和吾聞出則無敵國外患如是者國常亡若與敵和中國自此必多事矣旦殊不以為然既而遂和十餘年間祥瑞天書土木之役不息東封西祀海内乾耗旦始悔不用李文靖之言夫祖宗全盛之時尚以和議為不可況今日國勢委靡如此而復唱此議使上下解體士氣惰怯溺於懐安之酖毒國之老成如張浚張闡王大寶王十朋金安節黄中陳良翰相躡黜逐詩云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韓愈云言老成人重於典刑也是可輕乎此可為痛哭者十也陛下乾剛獨斷如太祖皇帝臣願堅守和不可成之詔力行其志自彊不息則冦敵何足患哉天變水災亦當消縮不勞聖慮矣臣又聞真宗皇帝咸平元年正月甲申彗出營室北避殿減膳彗十有四日而滅夫真宗皇帝所以致彗滅之速其應天之實蓋在於心之精㣲而不止於避殿減膳而已也陛下聖訓謂避殿減膳思所以應天之實臣願以咸平應天之實事事而思之懇懇而行之則民心恱而天意解矣
  洪适以水災應詔上奏曰臣聞災變之發率多縁類而起漢儒一一牽合則有附㑹不經之失然理之當者亦不可因噎廢食而曲為之說臣謹按漢書五行傳云隂氣勝故其罰常雨水傷百穀姦軌並作魯莊公十一年秋大水董仲舒以為魯宋比年為乘丘鄑之戰百姓愁怨隂氣盛故二國俱水厥後水災皆歸之軍興民怨所致國家自數載以來兵民死于戎事肝腦塗地者不鮮父母妻子啼號之聲未絶也陛下有兼愛南北之心而强敵變詐干戈未可得而戢今水不潤下江湖逆溢田疇溝澮與河渠連而為一已秀之禾不得而穫下民嗸嗸未有生意官無積藏安得人人而飽之霖潦彌月勢猶未已隂氣可謂盛矣陛下畏天愛民至誠惻怛明詔廷臣使之盡言堯舜之用心也臣愚以謂隂勝陽之沴敵人闖于外姦宄蟄于内也今外之所以禦外侮者朝廷有潛筭小臣不敢輕議而區區愚慮竊恐季孫之憂不在顓㬰臣入對之始及輪進故事皆以歸正人為憂繼因晩召亦嘗奏陳仰勤天問矣數旬以來漸已萌芽臣幸因奉詔敢復詳言向之為美談者皆曰中原遺黎望王師之來則簞食壼漿願削左衽所以襁負而至又其思慕聖德之切者臣在江淮之間二年所聞殊異於是蓋山東仍年旱蝗耕者無所得食故扶老擕幼南來偷生又聞趙王世隆之徒聚衆攻剽彼國指名蹤捕亦以荒歲故牽連親戚相率來歸其意蓋欲王師恢復因得乘勢横行逞其所欲上可以得官爵次可以得金帛子女不失歸其故鄉既來之後大失素望更相嘆恨而將帥所部又役使罵辱無以得其歡心去夏賈和仲以督府之令驅其孥累數萬口冐暑而來絶海遇風已葬魚腹而婦人老穉數百同舟蒸欝相搏疾病枕籍死者不暇瘞埋既抵所屯雖計口給粟不能充飢愁怨之氣上干隂陽之和實在於此初到京口則掘山中草根以代蔬茹數月之後三五成羣掇拾棄菜敗蘆于市㕓之間其計無聊何以久處此臣目擊耳聞者如此其人之在山東皆有室廬南畆生生之具自若也今父子數口雜于方丈之舍上雨旁風無以蔽障甚者寢處于泥淖之中以他人視之不可一朝居也雖使禽鳥豈不思歸欲歸無計則姦宄之謀不得已而作今日誅甲明日誅乙必草芟獸獮然後已況邇來北方已有招納之榜又有訹誘之人其黨聚於江浙兩域散於淮甸諸郡去帝城不逺亦復有之一呼相應憂未艾也或曰叛者已治是大不然譬之急湍奔流勢必赴壑於其中間築土以拒之終於衝軼横潰而止耳臣之管見以謂其人赳赳可用大勝江浙所募若使人給家足無飢寒匱乏之患樂補軍籍之缺誠為大利若其懐土不忘則宜優其歸費送以舟楫使之踰淮而去則可以窒患於未萌施恩於不報怨氣可弭天災可消或曰縱之使去不若遷之别壤以離其黨是又不然此輩捐生業棄墳墓逺來歸我亦招誘者誤之今遷之别壤居上者誰有仁民之心官又無以贍之客居窮處速其死爾是無罪而殺之也可不念哉當今隂盛之患在外者猶可隨機而應在内者莫急於此蓋浙西非盜賊窟穴雖流徒困殍必無弄兵之事臣私憂過計伏望聖鑒曲賜采擇而區處之至於譏切時政毛舉小事言而難行徒以沽名賣直則臣所不敢冒犯天威臣不勝戰汗
  知湖州王十朋上奏曰臣聞聖人以無難而畏賢君以無災而懼國多難而天有災此天心仁愛人君以災異而警懼之欲其恐懼修省舉天下而措之安也昔堯有九年之水湯有七年之旱周宣王外有四夷之交侵内有太甚之旱魃天災國難有若不易支持者然堯以帝湯以王宣王以中興者豈非天以災難啓之二三帝王能修德以應之耶恭惟陛下即位以來六年于兹矣躬攬權綱厲精政事雖漢宣帝光武無以加然天災流行無歲無有旱于夏澇于秋饑饉洊臻疾疫繼作去八月海溢于温死者以數萬計今歲川蜀荆南赤地千里邇者天作淫雨害于粢盛江浙之間被害尤甚陛下遇災而懼遣官分禱疏決滯獄減放房緍詔答大臣歸過於己可謂能恐懼修省矣臣來自逺不知左右前後論思獻納之臣亦嘗有以修德之說獻忠于陛下否乎書曰惟德動天無逺弗届詩曰皇天親有德享有道堯湯宣王之所以應天者蓋在乎是臣竊謂陛下宜法堯之盡道湯之自責宣王之側身修行早夜孜孜惕然自念曰天道不逺災異胡為而來哉豈吾心有所未正意有所未誠欲明明德於天下者有所未至乎忠直者未用諂䛕者未去有以害吾之治乎聚斂之臣未斥姦贓之吏未除有以蠧吾之民乎議法或失之深用刑或失之過有以傷吾之仁乎㫖酒之嗜聲色之邇毬馬馳騁之娛有以累吾修身之德乎責己以誠應天以實而無事乎虚文孔子曰丘之禱久矣蓋言出入起居之間罔不欽顛沛造次之際必於是不在乎區區禱祈祭祀也如是不惟可以弭災難於一時古先帝王之治効功業當復見於今日孰謂災異非天所以開陛下耶臣學識淺陋惟陛下採擇
  汪應辰論災異劄子曰臣伏見去歲冬温無雪近方立春而震電雨雹不三日間繼以大雪謹按春秋魯隱公九年周三月癸酉大雨震電庚辰大雨雪説者謂雷未可以出電未可以見雷電既已出見則雪不當復降八日之間再有大變葢俶甚也春秋二百四十二年變異重仍唯此一事不復再見況今者當冬温無雪之後既震電又雨雹又未及三日再有大變則非特春秋所書之比也詩曰敬天之渝又曰畏天之威伏望陛下精思熟慮諏訪正論脩省庶事以盡敬畏之實臣不勝惓惓







  歴代名臣奏議卷三百六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歷代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臣奏議卷三百七
  明 楊士竒等 撰
  灾祥
  宋孝宗淳熙四年吏部侍郎周必大上奏曰臣竊見隂雨已踰兩旬甚妨收刈陛下焦心勞思徳音屢下決遣囚繋蠲免房緡申詔有司精加祈禱而雨意未止愈勤宸念臣職在論思恨無愚者之慮少裨萬一輙以三事冐昧陳獻伏聞太祖朝以久雨謂左右曰後宫止三百餘人當更放數十人今禁中給使雖少不知可用太祖故事否此一事也近嵗員多闕少到堂及到部官發洩艱滯不知可詔三省及吏部刷具人數隨宜措置撥遣否此二事也陛下裕民之心甚切而州縣奉行多有不至聞浙中諸郡見催積欠頗急不知可降指揮少寛期限否其餘更有寛恤事件望令三省及户部日下條具取㫖施行此三事也臣誠迂陋然懐不自已親書奏聞或有可採乞賜裁擇庶幾人心懽恱指期晴霽
  八年朱熹上奏曰臣竊惟皇帝陛下臨御以來夙興夜寐畏天恤民誠敬寛仁格于上下宜其天心克享民物阜安而二十年之間水旱盗賊畧無寧嵗邇者垂象差忒識者寒心饑饉連年民多流殍陛下側席興歎進賢退奸分命朝臣振廪出粟凡所以奉承天意慰恱人心者無所不至又宜若可以少回災沴召致和平矣而間者冬氣太温雷電震激嗣嵗之計尚有可憂臣誠愚昧有不識其所以然者嘗竊推迹前事以深求之意者徳之崇者有未至於天歟業之廣者有未及於地歟政之大者有未舉而其小者無所繫歟刑之逺者或不當而其近者或幸免歟君子或有未用而小人或有未去歟大臣或失其職而賤者或竊其柄歟直諒之言罕聞而諂䛕者衆歟徳義之風未著而汙賤者騁歟貨賂或上流而恩澤不下究歟責人或已詳而反躬有未至歟夫必有是數者然後足以召災而致異今以陛下之明聖則豈有是哉然而天心未豫邦本動揺宸慮雖深旱氣未究是則必有說矣臣竊不自量敢冒萬死伏願陛下聽斷之餘虚心靜慮試以前數條者反之於身驗之於事而深自省焉則淵黙之中無微不照而凡此得失之端孰有孰無孰存孰改皆無所遁其情矣若猶以為未也則願濬發徳音布告中外反躬引咎以圖自新内自臣工外及甿庶有能開寤聖心指陳闕政者無間踈賤使咸得以自通然後差擇近臣之通明正直者一二人使各引其所知有識敢言之士三數人寓直殿門凡四方之言有來上者悉令省閱舉其盡忠不𨼆者日以聞于聰聽則夫天人之際譴告所繇將有粲然畢陳於前者然後兼總條貫稱制臨決畫為科品以次施行使一日之間雲消霧散堯天舜日廓然清明則上帝鬼神收還威怒羣黎百姓無不䝉休矣臣以孤逺受恩過深圖報無階抵冒至此惟陛下寛其斧鑕留神財幸
  熹提舉浙東常平茶鹽公事乞修徳政以弭天變狀曰臣昨為本路旱傷祈禱不應累曾具奏及申尚書省乞為敷奏早作防備近準省劄已䝉聖慈特從所請支錢於明州置場糴米而又伏覩陛下發自宸衷特遣中使降香祈禱臣有以見陛下畏天恤民之心至深至切不勝感激願效愚忠顧恨官有常守無由瞻望清光罄竭血誠庶裨萬一不勝犬馬螻蟻區區之情竊謂累年之旱譴告已深今日之災地分尤廣非惟官府民間儲備已竭而大農之積亦已無餘又當大禮年分户部催督州縣積年欠負官物其勢不容少緩凡所以為施舍賑恤之恩者竊恐又必不能如去年之厚臣竊不勝大懼以為此實安危治亂之機非尋常小小災傷之比也為今之計獨有斷自聖心沛然發號深以側身悔過之誠解謝髙穹又以責躬求言之意敷告下土然後君臣相戒痛自省改以承皇天仁愛之心庶幾精誠感通轉禍為福其次則唯有盡出内庫之錢以供大禮之費為收糴之本而詔户部無得催理舊欠詔諸路漕臣遵依條限檢放稅租詔宰臣沙汰被災路分州軍監司守臣之無狀者遴選賢能責以荒政庶幾猶足以下結民心消其乘時作亂之意如其不然臣恐所當憂者不止於餓殍而在於盜賊䝉其害者不止於官吏而上及於國家也臣䝉恩至深不知死所敢冒鈇鉞為陛下言之觸犯天威恭俟夷滅
  十二年地震尚書吏部員外郎楊萬里應詔上奏曰臣聞言有事於無事之時不害其為忠也言無事於有事之時其為奸也大矣昔者賈誼陳治安之策有厝火積薪之喻此文帝最盛時也蘇洵獻審敵之策有弊船深淵之喻此仁宗最盛時也西漢之文帝本朝之仁宗何君也後世堯舜之君也以後世堯舜之君而二子有積薪弊船之喻何也臣故曰言有事於無事之時不害其為忠也今則不然南北和好踰二十年一旦絶使敵情不測而或者曰彼有五單于爭立之禍又曰彼有匈奴困於隣近復困於柔然之禍既而皆不驗或者曰彼將畏我或者曰彼不敢圖使果畏我而不敢圖乎道塗相傳繕汴京之城池開海州之漕渠又於河南北簽民兵增驛騎製馬櫪籍井泉又收彼之海舟入彼之内地葺而新之其意甚祕其禁甚嚴而吾之間諜不得以入此何為者耶今夫千金之家有巨盗焉日夜摩厲以圖行刼而奪之貨為千金之子者方且外户不閉般樂飲酒處之以坦然夫有其備而樂之以坦然可也無其備而處之以坦然可乎而說者以為畏我且不敢圖我也臣所謂言無事於有事之時者一也或以謂彼主北歸可以為中國之賀臣以為中國之憂正在此也何也昔者金人之南侵也空國而盡銳於一舉不知夫他人乘其虚而奪之國今度彼之北歸葢創於昔者之空國而南侵也是彼將欲南之必固北之北之者何或者以身填撫其巢而以其雛與婿經營其南也而說者以謂可以為中國賀臣所謂言無事於有事之時者二也臣竊聞論者或謂緩急淮不可守則棄淮而守江是不然有淮所以有江也淮茍無矣安得而有江哉吾果棄淮乎敵以兵居之居之而不去近則通泰之鹽利為彼所據將無以給吾之財用逺則吳蜀之形勢為彼所裂將無以通吾之脉絡葢昔者吳與魏力爭而得合肥然後吳始安李煜失滁揚二州自此南唐始蹙今曰棄淮而保江既無淮矣江可得而保乎臣所謂言無事於有事之時者三也陛下近日之舉亦可觀矣如曰舉邊帥如曰舉都統其說是也其意未也何也今淮之東西凡十五郡所謂守帥不知陛下將使宰相擇之乎抑將使樞廷擇之乎使宰相擇之宰相未必為樞廷慮也使樞廷擇之則除授不自已出也一則不為之慮一則不自已出緩急敗事則皆曰非我也陛下將責之誰乎至於都統則令侍從勿以見任而必曰未顯者是求他日之將才而非求今日之將才也舉者得以塞今日之責受舉者得以逃今日之責是上下相與為媮而已臣所謂言無事於有事之時者四也且南北各有長技若騎若射北之長技也若舟若歩南之長技也今為北之計者尚收其海舟而繕治之至於南之海舟則不聞繕治焉或曰吾舟素具也或曰吾之舟雖未具而憚於擾也自紹興辛巳南北之戰今幾年矣當時山東之功采石之功不以騎也不以射也不以歩也舟焉而已當時之舟勝則勝矣今幾年矣素具之舟其可復用乎且夫斯民一日之擾與社稷百世之安危孰輕孰重也易曰除戎器戒不虞聖人豈不知其擾哉夫固有大於擾者也而曰素具又曰憚於擾臣所謂言無事於有事之時者五也大抵天下之事有緩急當周公相成王之時其急在於懲荆舒當宣王中興之時其急在於伐玁狁當今之時陛下以為何等時耶金人日逼疆埸日憂而未聞防金人者何策保疆埸者何道但聞某日修某禮文也某日進某書史也是以鄉飲理軍以干羽解圍也臣所謂言無事於有事之時者六也臣聞古者人君不能悟之則天地能悟之今也國家之事敵情不測如此而君臣上下處之如太平無事之時是人不能悟之矣故上天見異相傳異時熒惑犯南斗邇日鎮星犯端門熒惑守羽林臣書生不曉天文未敢以為必然也至於王春正月日青無光若有兩日相摩者兹不曰大異乎然天猶恐陛下不信也至於春日載陽和氣播物復有雨雪殺物者兹不曰大異乎然天猶恐陛下又不信也廼五月庚寅又有戊夜地震者兹又不曰大異乎且夫天變在逺臣子不敢奏也不信可也地震在外州郡不敢聞也不信可也今也天變頻仍地震輦轂陛下豈得不信乎信之矣豈得不懼乎臣聞匡衡云隂變則静者動陽蔽則明者晻曷謂陽曰君也徳也中國也君子也曷謂隂曰臣也兵刑也四裔也女謁近習也今也日而無光春而雪寒地而動揺其為隂之咎徴也昭昭矣而君臣不聞警懼朝廷不聞咨訪人不能悟之則天地能悟之臣不知陛下於此悟乎否乎臣謹按國史本朝宣和五年十月京師地震未幾有尼雅滿寇汴京之役紹興三年八月行在所地震未幾有金人寇淮甸之役宣和遇烖而恬不知懼我是以有靖康之禍光堯知變而詔求直言我是以有韓世忠劉光世之捷此近事之驗也不必逺稽之上古也今或者謂天變不足畏地震不足畏陛下胡不引宣和紹興之事而觀之乎臣所謂言無事於有事之時者七也自頻年以來兩浙最近則先旱江淮則又旱湖廣則又旱一方有旱則民之流徙者相續道殣者相枕常平之積名存而實亡入粟之令上行而下不應静而無事尚未知所以振之救之動而有事將何仰以為資耶昔者漢之伐匈奴必實塞下之粟伐先零必糴湟中之粟今也倉廪府庫非徒無餘也且不足也而或者以為無足慮臣所謂言無事於有事之時者八也古者足國裕民惟食與貨所謂貨者今之錢幣是也今之所謂錢者富商巨賈近習閹宦權貴將相皆盈室以藏之列屋以居之積而不洩滯而不流至於百姓三軍之用則惟破楮劵爾一旦緩急破楮劵可用乎當是之時萬一如唐涇原之師因怒糲食蹴而覆之出不遜語遂起朱泚之亂可不為寒心哉臣之大憂實在於此而或者曰楮劵可以富國臣所謂言無事於有事之時者九也臣聞善為備者備兵不若備糧備糧不若備人古者立國必有可畏非畏其國也畏其人也故苻堅欲圖晉而王猛以為不可謂謝安桓沖江左之望是存晉者二人而已矣異時名相如趙鼎張浚名將如岳飛韓世忠此金人所憚也近時劉珙可用則蚤死張栻可用則沮死萬一有緩急不知可以督諸軍者何人可以當一面者何人而金人之所素憚者又何人耶而或者謂今日文武之才皆有其人人之有才用而後見臣聞之記曰茍有車必見其式茍有言必聞其聲今曰有其人而未聞某人如古之名將某人如古之名相是有車而無式有言而無聲也且夫用而後見非臨之以大安危試之以大勝負則莫見其用也平居無以知其人之能否必待大安危大勝負而後見焉見其成事幸矣萬一見其敗事悔何及耶昔者謝𤣥之北禦苻堅而郗超知其必勝桓温之西伐李勢而劉惔知其必克葢𤣥於履屐之間無不當其任温於蒱博不必得則不為二子於平居無事之日葢必有以察其小而後信其大也豈必待用而後見也哉而今之說者曰文武之才皆有其人人之有才用而後見臣所謂言無事於有事之時者十也願陛下超然逺覽昭然逺悟勿矜聖徳之崇髙而増其所未能勿恃中國之生聚而嚴其所未備勿以天地之變異為適然而法宣王之懼烖勿以臣下之苦言為逆耳而體太宗之導諫勿以女謁近習之害政為細故而監漢唐季世致亂之由勿以今日仇讎之包藏為無他而懲宣政晚年受禍之酷責大臣以通知邊事軍務如富弼之請勿以東西二府異其心委大臣以薦進謀臣良將如蕭何所竒勿以文武兩途而殊其轍勿使賂宦者而得旄節如唐大歴之弊勿使貨近幸而得招討如梁叚凝之敗以重蜀之心而重荆襄使東西形勢之相接以保江之心而保兩淮使表裏脣齒之相依勿以海道為無虞勿以大江為可恃増屯聚糧治艦扼險君臣之所咨訪朝夕之所講求姑置不急之務専精備敵之策平居無事常若敵至庶幾上可消於天變下不堕於戎心詩云迨天之未隂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户若曰隂雨既至而後徹桑土則伊尹周公孫武穰苴亦不能為矣雖然天下之事有本根有枝葉如臣前之所陳者皆枝葉而已所謂本根臣請誦之臣嘗讀三國志見杜恕上疏於魏明帝臣以為深有當於人心者如曰陛下憂勞萬機或親燈火而庶事不康又曰今朝臣不自以為不能以陛下為不任也不自以為不知以陛下為不問也又曰每有軍事詔書常曰誰當憂此者耶吾當自憂爾又曰知其不盡力也而代之憂其職知其不能也而教之治其事恕之意葢謂人主不可以自用而人臣之不忠者幸於人主之自用人臣不可以不任責而人臣之無能者患於己之任責細故小物而人主自用人臣不任責若未害也至於軍事而猶曰誰當憂此吾當自憂今日之事將無類此臣聞之易曰乾為君乾之道何道也代有終者坤也行水火山澤雷風之用者六子也乾何為哉君道亦然故孔子曰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自堯舜至於文武罔不行此道自六經至於語孟罔不講此言惟漢之晁錯以為不然爾其說曰人主不可以不知術數夫以孝景恭儉之資去成康不能以寸然徳減於孝文變生於七國錯實誤之也陛下之聖舍己如舜從諫如湯毋我如孔子無可無不可如漢髙帝而太平未致中興未開敵國冦讎若未有以備之者得無有如晁錯者惑聖聽而誤聖心者乎傳曰木水有本源陛下聖學髙明惟思其所以本源者臣昧死上愚言惟陛下裁擇
  萬里又因旱上疏曰臣伏覩三省同奉聖㫖政事不修旱暵為虐可令侍從臺諫兩省卿監郎官館職疏陳闕失及當今急務無有所隠臣仰惟聖主在上徳政⿰氵専 -- 溥博和氣昭格頻年告豐乃五月以來上天不雨聖心焦然不遑朝夕親御法駕禱于羣望至惻怛也而亢陽為戾時雨未應誕布明詔疇咨在廷臣職在宰掾列在卿監無以報國惟有盡言然臣久不聞聖世求言之詔而驟當聖主下詢之勤竊喜憂民之意足以轉災而為祥又竊歎求言之詔無乃似遲而猶隘也旱及兩月然後求言不曰遲乎上自侍從下止館職不曰隘乎臣請為陛下歴言致旱之由然後精講備旱之策臣聞天地之氣與人之氣貫通而為一者也是氣也常通而不隔則為豐穰為治安一有隔而不通則為水旱為危亂今嵗之所以旱者何也是必有隔而不通者也易曰天道下濟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記曰天氣下降地氣上騰皆言天地之氣相為升降然後相為貫通也今也陽亢於上而不下濟隂伏於下而不上行是必有戾氣隔於其間也然則孰為戾氣斯民歎息之聲此至微也而足以聞于皇天斯民愁恨之念此至隠也而足以達于上帝此戾氣之所從生而天地之氣所從隔也愛民如陛下憂民如陛下而安得愁恨歎息之事哉葢上澤不下流下情不上通而已矣何謂上澤之不下流上有薄賦斂之君而民不被其深仁此臣所謂上澤之不下流也何謂下情之不上通陛下之耳目内寄之於臺諫而臺諫之情有所不盡達外寄之於監司而監司之情有所不盡聞此臣所謂下情之不上通也臣請先言民不受實恵之說陛下之於民田租之課所蠲者不知其幾酒稅之課所蠲者不知其幾茶鹽之課所蠲者不知其幾可謂上有薄賦斂之君矣然民之不受其實恵者何也下之人有以隔之也陛下蠲之版曹督之監司督之州縣督之則是蠲之者言也督之者意也蠲之者名也督之者實也言不掩意實不葢名是罔民也或曰此經常之費也不可得而蠲也若曰經常之費不可得而蠲乎真宗之世嘗因蠲民之賦而出内藏之錢以賜三司以代所蠲矣大臣何不舉此故事以聞於陛下也或曰人主愛民人臣愛官故蠲之者未幾而督之者愈峻也且陛下之愛民令之則必行禁之則必止人臣安得以愛官之故而隔陛下及民之恵也或曰沈復之為秀州葢嘗以獻羨餘而進自此而得樞宻矣錢良臣之為總領葢嘗以巧聚斂而進自此而至參政矣上之人設大官以誘之故下之聚斂者奔而趨之臣竊以為不然陛下之用二臣或以其寸長或以其一能也豈以其獻羨餘巧聚斂而用之哉雖然詩不云乎人之多言亦可畏也願陛下謹其用人之端而勿啓其愛官之源庶乎斯民䝉陛下之實恵也臣故曰上有薄賦斂之君而下不受其實恵者此也臣請次言民不被深仁之說陛下邇者御殿慮囚多從末減非不欽恤又推之於京畿輔郡罔不末減非不欽恤又推之於天下郡縣罔不欽恤可謂上有省刑罰之君矣然民之不被其深仁者何也或曰京畿縣令之獄非有訟也邏者興之也左帑監官之獄亦非有訟也邏者興之也淮商鄭𩃎之獄亦非有訟也中人興之也且夫京畿縣令之罪信有罪矣恕之不可也左帑監臨之官信有罪矣恕之不可也然下無吏民之訟上無官長之劾而邏者興之則不可也天下之事惟公可以服人惟正可以治人所謂邏者豈盡公正乎哉周之監謗秦之偶語其端甚微其禍甚大皆此曹為之也宜其人之不服也至於鄭𩃎之獄其有罪無罪臣不得而知也但聞其發於中人鄧𤩊之請人已不服矣幸而陛下付之於淮西之監司方有開者鞫之果以無罪告陛下赫然震怒貶鄧𤩊之秩此齊威王烹左右者之舉也人已大服矣今又有貴戚近習曰鄭興裔者為淮西之帥再欲實鄭𩃎之罪以快中人之憤以結中人之援詔下再鞫中外𪷤𪷤也邇日復聞鄭𩃎者詣登聞而乞付廷尉矣此葢恃陛下之明而自歸於君父然今之所謂廷尉者其如張釋之乎其如徐有功乎其能不諂附中人而昭洗無罪乎中外𪷤𪷤也漢黨錮之獄唐甘露之禍皆此曹為之也可不杜其漸乎臣故曰上有省刑罰之君而下不被其深仁者此也臣請復言臺諫之情有不盡達之說臣竊見臺臣蔣繼周言及軍中鞭死二婦之事其一軍婦也其一民婦也既而又聞繼周以言事失實求罷所職使其果以軍婦為民婦是失實也然臺諫言事許以風聞此祖宗之法所以防姦雄𨼆伏不測之變也既曰風聞則豈能事事盡實也哉今也以言一事失實而遽罷臺職萬一他日有意外不測之姦欲言則無其迹不言則養其患而臺諫之臣懲於失實之罪是豈可不為寒心哉且言一軍婦而失實其罪微矣未至於罷職也罪不至於罷職而遽罷之中外相顧或曰繼周以觸天威而罷也或曰繼周以言近習而罷也或曰繼周以擊權貴而罷也是三說者初無是事也而天下不可以户曉也無是事而有是說皆非所以章陛下之聖徳而適以損聖徳非所以重天朝之國體而適以傷國體陛下受其名繼周受其榮也繼周受其榮亦繼周受其屈也陛下豈得而知之乎臣故曰臺臣為陛下之耳目而臺臣之情有不盡達者此也臣請復言監司之情有不盡聞之說臣竊見浙東監司朱熹以言台州守臣唐仲友而畀祠祿至今六年朝廷藐然不省亦廢然不用天下屈之或曰熹之經學上祖孔孟下師程顥程頤舉而用之必有可觀臣未論也或曰熹之才器大用之則應變小用之則撥煩置之散地深有可惜臣亦未論也臣獨怪熹以監司而劾郡守郡守廢而不用監司亦廢而不用以郡守為是乎猶當伸監司以養其直也不當廢監司也以監司為是乎則當廢郡守矣今也熹與仲友兩廢而兩不用臣不知此為賞耶為罰耶使仲友而無罪仲友何不請詣廷尉以辨之使熹而舉按之不實朝廷何不聲熹之罪以罰之何直為此憒憒也況於細民之寃而求白乎臣故曰監司為陛下之耳目而監司之情有不盡聞者此也由前之二說而推之則上澤之不下流者非一端由後之二說而推之則下情之不上通者非一事亦姑舉臣之所知者而已抑又有可言者臣聞能節用而後能愛人能不傷財而後能不害民故韓昭侯愛一敝袴以待有功非愛弊袴也一絲一縷皆自寒女出也小民絲粟十百之逋官捕而笞之繫之鞭血流地陛下不得而見也號呼徹天陛下不得而聞也然則財之在官者豈可妄用哉如往嵗之雪寒如邇日之火災陛下皆發帑廩以賜軍民誰不恱服者至於史浩之賜金至以千計焉夏侯恪之賜錢以買宅至以萬計焉塗之人皆曰此民之膏血也是二人者何功而得此也弱者嫉焉强者憤焉此亦召戾氣之一端也臣聞聖人擇狂夫之言且狂夫者喪心無知之人也其言果何足取而聖人擇焉者將以來天下之嘉言也側聞講筵讀貞觀政要至於太宗之導諫而恱從陛下慕焉讀陸贄奏議至於徳宗恥屈於正論陛下譏焉人誰不恃陛下之好諫而争為狂言者然自近年以來如賈偉以妄言兵將而貶自此外之小臣相戒而不敢言事矣許知新以妄引指揮而黜自此内之羣臣相戒而不敢言事矣是二事者必不出於陛下之意也而中外大惑也此亦召戾氣之一端也雖然臣前所言者皆非其大者也臣聞洪範之五事其一曰貌曰恭又曰恭作肅又曰肅時雨若葢恭肅者謙而不自盈卑而不自髙之謂也即易之天道下濟記之天氣下降之理也是以為時雨之證故堯之聖不過於允恭舜之聖不過於温恭商之中宗享國五十九年而猶嚴恭以自度衛之武公享夀百年而猶作抑之詩以自儆皆肅時雨若之理也陛下有睿聖不世之資無聲色盤游之過而又春秋寖髙享國愈久閱天下之義理愈多威徳外洽而無疆埸之虞政教内修而有屢豐之應是以大臣仰其清光而莫望敢於將順而不敢於正救臺諫知其無過之可指事於悟言而無事於拂辭是陛下有堯舜舍己從人之聖而羣臣無禹臯予違汝弼之忠臣恐陛下忽心之易生而驕心之易至也何以望肅時雨若之速應哉今日之旱天意或者以是儆陛下之心而進陛下之徳乎成湯遇旱而禱不在於以身為犧而在於六事自責之一語宣王遇旱而懼不在於靡神不舉而在於側身修行之一事臣之此言聞者以為甚迂而知之者以為甚大也惟陛下毋忽惟陛下毋忽至於備旱之急務則臣復有四說焉曰寛州縣曰核積藏曰信勸分之賞曰賞捄荒之官所謂寛州縣者非寛州縣也所以寛吾民也朝廷近時有拘催之官者是代版曹而行督責之政也此已失朝廷之體矣古者錢榖之問不至廟堂而陳平亦曰陛下問錢榖當責治粟内史葢古之治粟内史即今之版曹也版曹有司也有司峻急則朝廷或解而寛之朝廷所以統有司也有司急矣朝廷復自急焉何以解有司之急哉是上下俱行急政也民何堪焉況當旱嵗而督逋益急州縣將何出哉出於旱荒之民而已臣謂版曹逋欠之多如湖秀之類因此大旱而蠲之以非常之恩可乎拘催所逋欠之數皆有名無實無可催理之物亦因此大旱而蠲之以非常之恩可乎所謂核積藏者常平之粟是也今天下常平之粟不許他用其法至重也然有至重之法而無不用之實何也州縣窮空軍人待哺不幸而省倉無粟則不得不支常平之粟矣故常平之粟往往徒有其數耳今核之者核其盈虚多寡而朝廷預為來嵗救荒之弊不至於臨時而無所錯手足也所謂信勸分之賞者朝廷非無賞格也常患於不信而已如淳熙十一年吉州之旱守臣趙師𢍰設賞以募富民有鍾其姓者出粟萬石以輸之官州聞之朝廷至今無一級之爵今江西又告旱矣來嵗富民之粟肯從官司之勸分乎此可慮也所謂賞捄荒之官者如乾道江西之旱賞小官者四人如淳熙浙西之旱併賞常平使者擢而登朝之類是也是四說者陛下皆嘗行之矣而臣重及之者所以望陛下之力行也雖然備旱之四說抑末矣請修其本臣一介小臣䝉陛下不鄙夷其愚陋而垂清問焉臣空臆盡言不知忌諱席槀私室以待天誅
  校書郎兼國史院編修官羅㸃以天旱應詔上言曰今時姦䛕日甚議論凡陋無所可否則曰得體與世浮沈則曰有量衆皆黙已獨言則曰沽名衆皆濁已獨清則曰立異此風不革陛下雖欲大有為於天下未見其可也自旱暵為虐陛下禱羣祠赦有罪曾不足以感動及朝求讜言夕得甘雨天心所示昭然不誣獨不知陛下之求言果欲用之否乎如欲用之則願以所上封事反覆詳熟當者審而後行疑者咨而後決如此則治象日著而亂萌自消矣
  孝宗時虞允文奏西蜀草木之妖措置水旱盜賊之備疏曰臣竊惟陛下四聰之聽無逺不達四方之憂雖微不置盛徳昭升至誠黙感固足以易妖而為祥革咎而致休矣豈獨全蜀之幸天下之幸矣臣照得今年二月間成都府旁近一帶有李實如菜瓜者桃實如豆莢者杏株發葉如紫莧者棗株拆花如牡丹狀者皆木之孽也或以為應在盜賊及大水葢未幾而卭蜀盜作延及旁郡比來嘉眉瀘敘果有水菑事既小應而亟定但春中彭漢懐安三郡雨雹異常禾稼有傷雖即已依條檢放而今日之所當急者諸郡倉庾多虚未有備菑之儲臣先日具奏乞制置司度牒已分給彭漢石泉等州比又奏乞成都府路經總制司年額外餘剰錢欲於卭蜀等州並行措置和糴又下諸郡以常平司錢隨多寡之數糴義倉米以為一旦水旱不可猝辦之用而夏中積雨成都路往往漂壊隄堰臣之寸心日夜不勝皇皇今仰慿陛下格天之徳雨暘順序秋田當大熟儲積之計可遂而蜀憂寛矣其次當略修兵備日者臣與晁公武共議輙差一提舉官鄧安國前去成都府拘收本路係將不係人再行揀汰團結隊伍依大軍格法教習武藝臣亦已應副衣甲之類使聲勢稍張則盜賊自息人心亦安也自古天菑流行治世有所不免而盜賊之禍不作於有備之國臣之愚慮所以急急於此至於積逋虚額之害明知不可徴取而存之於案籍適所以長吏奸者亦已令總領所逐一開具今别劄繳進乞自睿斷施行所有苛目之當損宿弊之當去凡為民蠧者見不任講求須先經理餘財使有實効乃敢議及寛減以副陛下軫念逺方之意若守令不䖍棄法害民如卭州首亂之地臣已即按劾亦已䝉聖斷施行繼今有貪惡不悛之吏臣敢不仰遵睿訓次第以聞伏乞睿照
  知長沙王師愈上奏曰臣聞天人之際本無二致究觀人事則天意可卜辛巳之冬金人敗盟大舉入冦自謂談笑可以渡江未幾而天怒人怨變生肘腋竟自斃隕明年陛下誕膺景命嗣有丕圖因知卒已之役天所以眷顧陛下光咨中興延我宋萬世無疆之休葢昭昭矣而臣竊有疑者伏自陛下即位以來災異之作無嵗無之始則飛蝗蔽天災見於昆蟲可謂微矣次則敵人復敗盟淮上流血災生於夷狄亦云逺矣既而連年輔郡大水大火旱熯疾疫死徙者不知其幾其為災異也駸駸乎大且近矣又其甚者雷震於郊祀之旦禍及於骨肉之親益可懼矣竊惟陛下修己任徳未嘗少懈何上天眷顧於前而災異洊臻於後或者以謂應天之實恐有所未盡善耳不然何為而若是也昔商髙宗因升鼎之雉周宣王遭旱魃之虐皆能側身修省為商周中興之賢君以是知災異者乃天心仁愛人君之深亦人君恐懼致福之本也陛下天縱聰明逺過髙宗宣王誠能鑒其弭災之由盡其應天之實則商周中興之功不患難致也
  衛涇上奏曰臣觀董仲舒告漢武帝曰天人相與之際甚可畏也又曰國家將有失道之敗廼先出災害以譴告之又出怪異以警懼之尚不知變而傷敗廼至以此見天心之仁愛人君而欲止其亂也是知天人之際其應若響災異之變良不虚發自昔帝王未嘗無災異惟睹變思懼則災變自弭轉禍為福未聞安於時數之適然而不思所以應天者也仰惟陛下嚴恭寅畏恪謹天戒二十六年之間兢業之誠有同一日人君患不勤儉陛下宵衣旰食菲飲惡衣勤儉根於天性人君患不慈恕陛下勤恤民隠謙恭接下慈恕本於至誠宫室苑囿無所增崇狗馬珍竒無所玩好游心典籍探賾道原凡君徳之所宜有者陛下兼而全之矣每遇災眚側身修行惟恐不至陛下畏天之誠真得聖人之用心矣竊見五月以來恒暘為沴田苗就槁川澤多枯旱暵之災所及浸廣既踰秋序膏澤尚屯寛恵屢施禱祠幾徧而旱氣盤結卒未盪除雲油然而復收雨將降而輙止陛下焦勞於上百姓嗷嗷於下羣臣左右相顧駭愕莫知所為道路傳聞或云諸郡間亦得雨而畿甸之内獨爾愆期此尤足以見天心愛君之仁正陛下恐懼修省之日也借曰君徳全盡無有闕遺陛下亦安可以是自喜也成湯至聖也政之不節使人之疾苞苴之行讒夫之昌女謁之盛宫室之營宜皆所無有也而桑林之禱必舉此六事以自責葢聖人畏天之深為民之切躬自貶損寧過乎厚出於此心之誠非有所勉强不得已而然也況夫庶事之間容有未正上澤壅格而不得下究下情抑鬰而不能上通天意人心不甚相逺以人求天上下不交則為否矣變異之見非為此乎頃者都城喧傳謂陛下内出詔音求言自輔人人踴躍莫不思奮側聽旬日始命都省降㫖言事而責躬之詔尚遲回而未下陛下豈以是為虚文而所以應天者不在此耶如近日避殿減膳徹樂奏告天地宗廟社稷臣知陛下將次第而舉行之矣臣竊惟仁宗皇帝在位四十二年丕烈懿範未易殫敘求其所以致治之盛莫若盡敬天之誠信史昭垂爛然可覩慶歴四年旱謂輔臣曰方嵗旱而飛蝗滋甚百姓何罪黙禱上帝願移災於朕躬七年以久不雨避殿減膳下詔責躬求直言戒勵百官罷免輔臣以答天戒仁祖敬天為民如此其切何災不弭何福不臻太平之盛冠古莫及良有以也臣願陛下逺監成湯近法仁祖謹思天變駿發徳音布宣罪己之辭益廣直言之路陛下所以應天者至矣盡矣為陛下之臣而不能輔宣主徳實恵生民所以傷和氣而致乖異者宜如何自處也然後嚴敕大臣執政侍從以下及州縣之吏更相警懼思所以致旱之由為所以恤災之備封章來上虚心聽納庶幾下情盡達精意感通上天降康災沴銷釋天下幸甚臣充賦館職恩許言事既得面對拳拳愛君憂國之誠不能自已敢無一言先以開廣陛下之心所有政事闕失及當今急務續具條奏臣冒犯天威罪當萬死
  時集英殿修撰帥福建趙汝愚以地震乞降詔求言疏曰臣不量鄙陋輙有區區螻蟻之誠冒瀆天聽臣所治福州五月初九日丑時地震臣自夢中驚覺悸懼不知所以但覺所卧牀榻動蕩如船在波浪中窗户棟榱互相摩戞皆雜然有聲如是良久方定臣詢問此方父老皆言前此所未嘗有臣實憂懼因詢問得往來士大夫竊聞江浙閩廣數路皆然而本路漳州獨甚時動止經渉五日方定民居官舍頗多摧陷一時居民亦有被壓而致死者臣已行下本州委自知通多方賑救外臣竊惟坤厚載物本以安静為義今耳目所接綿亘數千里同時俱震此其為變異非小臣不敢逺引諸儒之說繁紊宸嚴姑以目前庶事論之今彊敵在外民力困窮盜賊滋多士卒貧悴有志之士無不深憂雖陛下盛徳在躬動天以實然於政事之間委任之際亦豈無可議者臣嘗讀國朝㑹要伏見景祐熙寧及太上皇帝紹興中皆嘗以地震下詔許羣臣言事豈非徇獨見之明者不如盡衆人之智方此弭災消變尤宜引咎責躬屈己從諫也若聖意勿欲張皇顯言其故則乞遵用祖宗故事祗以手詔詢問闕失或開天章閣命輔臣條畫或御迎陽門召侍從臺諫條對或令中書門下頒告在廷之臣許直言過失或宻札賜舊徳名臣詢問機事所冀誠意昭達羣議畢陳惟捨短而用長斯轉禍而為福
  汝愚又論客星出傳舍疏曰臣聞之知星者曰自今夏六月有客星出傳舎守之既三月矣臣謹按晉書天文志傳舎九星在華葢之上近河賓客之館主邉人入中國客星守之備姦使亦曰敵兵起臣竊惟華葢之上有傳舍又曰賓客之館若以人事參之即今掖門之外閤門客省是其處也臣聞閤門中有用事者陛下委之招接北來人士蹤跡甚祕其間真偽相雜固不可盡知然竊聞之道路之言或謂亦有姦細之人反用之為間而其人莫之寤者臣始疑之不以為信後徐以事考之然亦有可信者葢西北豪傑之士其資性與南方不同彼忠純者極其忠純其狡詐者亦極其狡詐恐非常識淺慮所能窺測故雖堕其計中而未必寤也臣又聞陛下委以將帥之權付之帷幄之任竒謀祕畫世莫得聞然而不見其形當視其影使陛下用之其人能為陛下選擇將帥訓齊士卒俾中國隠然有不㧞之勢顧雖未能勒銘燕然掃清塞北有識之士固自知其可任今數年以來將帥屢易視所居官有同客寄經營掊斂惟恐或後故軍職遷補類不以公選真才實能之士皆屈沈於下無以自見士卒嗟怨盈於道路此非陛下撫之不勤葢為之主帥者無以素服其心故爾然則緩急之際豈不深悮陛下委令之寄哉今者不幸災異屢見人情動揺誠恐一旦狂狡外興姦宄内應蕭牆之事可為深憂臣又伏思上天垂象端不虚發今昭然示戒獨出於傳舍客館之間若明告陛下於其處者葢是天心仁愛陛下誠欲陛下聖心覺寤庶幾改為猶銷鑠於未然也不然則楚莊王何以無災而致懼耶臣世受國恩義同休戚惟望朝廷所行皆善政所用皆忠臣葢決不敢肆為讒毁以陷害忠良亦非敢賣直要名争權取寵實以事關廟社理切安危故敢採諸輿議瀝陳愚欵惟陛下鑒察
  袁說友應詔上言曰臣今月九日恭承明詔以雷震非時淫雨為災陛下責己求言命臺諫侍從各以朕躬過失朝政闕違條疏以聞俾之無有所隠臣仰見陛下祗畏奉天恐懼修省思欲培厚聖徳講行仁政上銷天變下慰人心雖湯以六事自責宣王遇災而懼殆不過此誠宗廟社稷之休四海蒼生之幸臣叨綴從列身逢不諱之朝所願披瀝肺肝盡言無隠惟陛下財赦臣聞之書曰皇天無親惟徳是輔又曰惟天降災祥在徳又曰咸有一徳克享天心故修徳者聖王應天之實未有徳不修而能格天者也又曰天明畏自我民明威又曰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又曰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師故安民者聖王奉天之本未有民不安而能事天者也陛下嗣服之初閱時未久舉行初政每軫聖懐如五日一朝以隆孝治恪意講學以基逺圖收召人才愛惜内帑坐朝不倦荒政修明其於修徳安民次第而舉宜若天意人事相為助順廼者天降災異人心憂疑方當十月之交雷已歸地而震電交作大雨隨至浹三晝夜此葢陽氣弗藏隂出用事考之古占其在劉向五行傳則曰冬大雨水而雷電是陽不閉隂出渉危難其在李尋所占則曰冬靁電葢喜怒賞罰不顧時禁二人之占上係君臨下關民治其親切如此則今日之異葢必有致之者以至熒惑犯心宿弗循軌道天目峯斷裂山復移徙中夜地震都邑水災又皆廹近帝城悉非小異陛下其將隠之於心考之於事豈無有上干和氣下拂衆情者乎豈無有施置未當而徳意未孚者乎臣不敢旁舉逺引以事空言敢以陛下所當修徳而安民者摭其今可舉行凡八條伏惟聖慈垂聽焉臣所謂修徳者有四其一曰恭覩太上皇帝安處夀康已逾三月陛下定省之禮風雨弗渝孝誠之專中外歎仰而尚違膝下未浹親歡父子之意未孚軍民之情猶鬱雖陛下自知親意非外庭所得盡聞然而相見之期或更迤邐不惟浸疑觀聽亦恐别起猜端要當力圖調䕶之方宛轉之䇿陛下内有慈母可以日達誠意外有伯祖元舅可以時道聖衷庶幾委曲既深或可一旦感悟兼日來傳夀康聖體微爽節宣雖未敢信然陛下既未一見則凡慈父之意皆所未知至於夀康宫中左右執侍與凡供御百物果能日應所需否今本宫月得俸料與内帑月所貢獻者總不下數萬緡未知職掌為誰支用應副果惬太上聖意否一或不然則慈抱愈鬱無以自娛司馬光言於英宗皇帝曰嚮者皇太后聽政之時左右侍衛之人不敢不恪求須之物無敢不備既委去政柄臣竊慮有無知小人隨勢傾移侍奉懈慢供給有闕則天下之責皆歸陛下此不可不留意朝夕省察者也臣願陛下於未得一見之前尤當日戒宫中官屬等俾之加意供侍凡有聖意委曲順承惟欲上恱慈顔益保康樂少有怠堕必罰無赦則兩宫安懌親侍有期孝道無闕矣臣側聞已降指揮責以限日修整南内陛下急欲還御正朝宻侍慈極此葢孝念之切故為是圖惟是大行之喪今既在殯陛下久留重華以侍喪几今若於發引之前急還大内則是三月侍喪一朝遽捨追念皇祖情若未安况夀康今已安處倦勤而陛下又數行問安之禮若且留喪側以俟發引然後還内情既可安事亦為順其二曰臣竊觀陛下布政之初倚任大臣塞聰蔽明不以自用深得帝王用人之先務垂拱仰成之要道也仁宗皇帝嘗諭諫官韓絳曰朕固不懌自有處分所慮未中於理而有司奉行則其害己加於人故每欲先盡大臣之慮而後行之大哉聖人之謨訓也葢人主處於深宫凡人才之髙下事情之當否安得而盡知故黜己聰明任人以事以朝廷為基本以大臣為腹心進退人才廢置機務寧屈獨斷惟務循公是以黜陟廢興動合衆望其或慮權柄之下移欲威福之自已聽有偏闇慮或不周小有非宜人情必惑甚則左右乘間竊弄國權主勢浸微危亂立至稽之方册可證弗疑臣願陛下念主勢之輕重實係於朝廷而權柄之下移實由於自用上法仁皇之訓深思獨斷之難凡命由中出少留聖慮則陛下盡為君之體而朝廷無失職之憂矣其三曰臺諫者天子之耳目凡論思獻納箴規劘切而關於人主之身者則臺諫為尤重故臺諫之一進一退實係於人主取捨之公端不可以私意邇言而進退之也唐介為殿中侍御史以論事而去仁宗皇帝念之復畀舊官時論者謂天子優容言事之臣近世未有豈非臺諫者上則示人主之好惡下則係中外之觀瞻一有少差事關理亂綱紀紛糾邪正混淆誠不可忽臣願陛下念朝廷之綱紀本於言責而臺諫之用否切於治功取舍進退重之難之勿輕勿易則紀綱立而邪正分朝廷治而主勢重矣其四曰今嵗水旱為災民以饑饉淮浙諸郡無不告歉饑民流離浸以相望陛下日議賑卹捐金發粟毫髪不靳惟是朝廷樁管所積數目已少版曹經常已乏無可更蠲常平義倉支撥殆盡楮幣度牒印賣已多今去來嵗麥熟之期尚踰半嵗接續賑濟已無長策臣竊觀仁宗皇帝景祐元年以淮南嵗饑出内藏絹二十萬代充上供慶歴四年出内庫銀三萬下陜西糴榖麥以濟饑民皇祐二年以河朔水災出内庫銀四十萬紬絹六十萬以助軍儲是三者皆因嵗歉以捐内帑仁宗之意豈特以朝廷州縣之積已不足用而上軫飢荒之念葢欲急以及民故與之再三而不惜也陛下臨御以來儉以足用浮費盡蠲竊聞内帑之儲今已百倍於前中外聞之無不感歎惟是目今賑濟日月尚長所幸江西湖南皆得上熟可以運米東下以及淮浙臣願陛下念淮浙饑民之甚衆知公家事力之已窮特法仁宗故事多捐内庫金帛付之朝廷措置糴米百萬斛接續以充賑濟陛下仁心仁聞浹于億兆生靈格天之徳孰大於此臣所謂安民者有四其一曰民户嵗輸夏稅其間折錢者總曰折帛當時立價既髙州縣浸復增數積嵗既久民困重輸今中産之家已為希有況於兼并者乎比者臺臣嘗及蠲減折帛之價側聞朝廷見議施行此誠損上益下也臣不敢再述惟是丁錢一項尤切於農民葢游手末作不在科丁之數獨民不得幸免頃嵗各因守臣之請有蠲有減今所存第五等身丁丁鹽綿絹四色皆有上供與州用之數為錢則當四十一萬餘緡而上供者計一十一萬耳餘皆州郡自得支用也臣竊謂此錢既切於農民今水旱為災民方艱食田家枵腹不保朝暮若復征以官賦何止太山之壓也今若未能盡以蠲放臣願陛下深念農民饑饉之廹將來年第五等身丁并丁鹽兩色錢共四十一萬一千餘貫盡與除放其今年未足之錢且令住催上供者則户部别議對補州用者則州郡隨宜措置庶幾田家人人各受實恵足以感召和氣矣其二曰頃嵗朝廷兩下蠲減房金之令葢欲取有餘以恵不足細民受賜誠為弗輕再減之後今已八年而有力之家新剏房廊悉皆髙定賃直以備將來裁減都城新屋尤倍他州臣願陛下特降詔㫖應内外房賃已經再減之後其新造賃屋不曾經減者並照前來指揮三分減一則閭閻細民歡聲洋溢立可召和無不均受厚恩矣其三曰天下州縣稅塲雖各有定額而州郡利於贏餘嵗增其數間有租額素重趂辦實難塲務横征商旅被害貿易既艱公私俱困兩浙諸郡其害尤甚殆非細故也嘉祐六年仁宗皇帝詔三司取天下塲務舊額裁減别立新額征稅既寛商賈被恵今兩浙稅額最重而議者指為常事多不以言臣願陛下明詔兩浙轉運司㑹本路各州應干稅務之額取其所收最少年分之數别立新額明示商賈使之收趂上無厚征之數下無横取之擾庶幾商賈以寛雖居者亦受其恵矣其四曰國家刑辟之制具存三尺而近年監司郡守多有逞威棄法悉由己意刺配之罪出於臨時謂之特配畫一之法視為虚文固有黥配相望于道而以特配行者凡十五六甚亡謂也豈不重干和氣哉臣願陛下申嚴見行條法監司郡守毋得輙用特配之例須情法相當照條結録而後可施行内外臺常切覺察亦足以全民生而召和氣也臣仰惟陛下以天縱之資膺付託之重温恭允塞每以誠意為先寅畏嚴恭不敢以位為樂中外愛戴如出一辭其於畏天之威應天以實必已躬行而身履之矣然而自昔天災流行固未嘗以絶夫人也而況人主代天作子以牧斯民天之黙示儆愛之心在人主尤不可忽漢董仲舒之告武帝曰國家將有失道之敗而天乃先出災異以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異以警懼之尚不知變而傷敗廼至於此見天心之仁愛人君而欲止其亂也自非大亡道之世者天盡欲扶持而全安之陛下試觀仲舒之言則知天之所以眷念人主者其委曲綢繆如此陛下繼統御極甫閱一時而天變甚洪昔所少見感召之自雖未易知然皇天譴告警懼之意以冀陛下自省而知變者其彰彰已如此使陛下内發於畏心外形於仁政有闕必補有善必遷忠言必聽不以切直而惡聞長策必圖不以難行而遽止修徳於己而天變自銷安民於下而天意自恱則仲舒謂天盡欲扶持而全安之者真如桴鼓之應矣臣願陛下終始惟一不替厥初凡臣之所謂修徳者日進而不已臣之所謂安民者日行而不怠則受天之祜而享鬼神之靈宗社緜長而端命于上帝殆將與天亡極矣又何災異之可言哉詩曰維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懐多福厥徳不回以受方國惟陛下深思而力行焉天下幸甚












  歴代名臣奏議卷三百七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歷代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臣奏議卷三百八
  明 楊士竒等 撰
  灾祥
  宋光宗紹熙二年春雷電交作有㫖訪時政闕失殿中侍御史林大中以事多中出上疏曰仲春雷電大雪繼作以類求之則隂勝陽之明驗也葢男為陽而女為隂君子為陽而小人為隂當辨邪正毋使小人得以間君子當思正始之道毋使女謁之得行
  太學博士彭龜年論雷雪之異疏曰臣伏覩尚書省劄子備奉聖㫖云云臣官為博士不當越思然自二月庚辰忽見此異即嘗博考經史推驗天人徒積憂惶不敢論奏及見朝廷訪求讜直已至館職啓沃之論當亦不少舉而行之天意自回及今旬日沴氣未散辛卯之夕狂風大作已復為雪逮至壬辰日光已見暖氣已效而雪猶不止隂盛侵陽一至於是聖心憂惻必倍於前臣履陛下之朝食陛下之祿則安得不憂陛下之憂憂而不告是謂欺君越職而言亦為犯上勿欺而犯前訓具明敢假便文之辭以負事君之義又况秦置博士掌通古今逮及漢朝亦承疑問然則采摭古今之事以裨國家之闕乃臣職分所當然也臣謹先取經史所載雷雪之異開列如后
  一按春秋隠公九年三月癸酉大雨震電庚辰大雨雪公羊傳曰大雨震電何以書記異也何異爾不時也庚辰大雨雪何以書記異也何異爾俶甚也何休注曰此桓將怒而弑隠之象胡安國傳曰震電者陽精之發雨雪者隂氣之縱周三月夏之正月也雷未可以出電未可以見而大震電此陽失節也雷已出電已見則雪不當復降而大雨雪此隂氣縱也夫隂陽運動有常而無忒凡失其度人為感之也今陽失節而隂氣縱公子翬之讒兆矣鍾巫之難萌矣
  一按西漢書五行志隠公九年三月癸酉大雨震電庚辰大雨雪大雨雨水也震雷也劉歆以為三月癸酉於歴數春分後一日始震電之時也當雨而不當大雨大雨常雨之罰也於始震電八日之間而大雨雪常寒之罰也劉向以為周三月今正月也當雨水雪雜雨雷電未可以發也既已發也則雪不當復降皆失節故謂之異
  一按晉書五行志吳孫亮太平二年甲寅大雨震電乙卯雪大寒按劉向說此時不當大雨常雨之罰也於始震電之明日而雪大寒又常寒之罰也劉向以為既已震電則雪不當復降皆失時之異也天戒若曰為君失時賊臣將起先震電而後雪者隂見間隙起而勝陽弑逆之禍將成也亮不悟尋見廢又元興三年正月甲申霰雪又雷雷霰同時皆失節之應也四月丙午江陵雨雹是時安帝䝉塵
  右臣開具在前並是經史本文别無刪潤其中雖多忌諱之語不當陳於盛大之時然若不摭前世之禨祥何以助陛下之警懼但天之降災本各有證而證之在人亦復不齊難執一條以盡天意自春秋書魯隠公雷雪之變說者以為公子翬之應繇兹以降大率皆依據其說以驗其災證雖不虚意則未廣質之聖訓殆不如斯書曰天有顯道厥類惟彰故求天者必以類而推又曰惟先格王正厥事故應天者必隨事而正臣觀雷震而復雪只由隂盛而侵陽儻悉求隂盛之由始可見陽微之變臣嘗俯察近事仰驗天災得其大綱者有三推其條目則有十三何謂大綱有三一曰陽徳不修二曰小人道長三曰兵端有形何謂陽徳不修臣聞天以剛故能首出庶物君以剛故能宰制羣動而所謂剛者非以獨擅威福不可沮撓之謂也無所牽制之謂剛無所耽惑之謂剛無所回枉之謂剛無所縱弛之謂剛陛下自登大寶二年于兹寛仁如湯懿恭如文而裁制事物似少剛斷得非於前數者有不足乎臣近聞羣臣以剛斷之說勸陛下者矣臣不知其說果如何也臣但見陛下近日臨決機務自任太過未免其間有得有失如斥逐李隶不由人言此剛斷之得者也大臣有罪臺臣一章而徑罷降人建節全臺論之而不回此剛斷之失者也夫大有剛健必本於明中庸三徳知先於勇必知其賢然後可任之勿貳必知其邪然後可去之不疑是以先正司馬光曰聞人之言而能别其是非故謂之聰見人之行而能辨其邪正故謂之明是非既辨邪正既分姦不能惑佞不能移故謂之剛取是而捨非誅邪而用正確然無所疑故謂之斷然則所謂剛斷者豈以獨擅威福不可沮抑之謂哉此臣所謂陽徳不修之目一也國家崇奬臺諌以為耳目政恐人情下壅姦軌内萌若非剛正之臣必重仇怨之慮責之以言尚恐顧望既言復沮誰復切摩陛下優容直臣固為盛徳而諱忌鯁論尚有疑形臣觀近日臺諫之言稍稍不効雖聽用固亦不少然或不行或訓飭或宣諭而止者亦不一事也至於全臺彈擊近時罕聞假使發之之輕尤當勉彊以受所以存朝廷之綱紀植抗直之風聲垂裕之謀莫便於此豈可但欲令行不反人不我違深恐臺諫之輕甚非國家之福此臣所謂陽徳不修之目二也竊惟經筵講讀之官實任古者保傅之責所以程頤謂天下之重任唯宰相與經筵天下治亂繫宰相君徳成就在經筵然其輔養聖躬之方豈止講論數刻之久故輪夜直欵侍燕閒不獨共究義理之微亦欲潛移逸豫之隙竊聞近日宣召夜直多在詰朝臣不知蜵蜎遊息之時何以為存養夜氣之道陽明升則徳性自用隂濁盛則物欲必行保䕶清明孰如義理臣聞唐宦官仇士良嘗教其徒曰天子不可令閒常令以奢靡娛其耳目使日新月盛無暇及他事則吾輩可以得志切勿使親近儒生彼見前代興亡心知憂懼則吾輩踈斥矣要知小人陷君於惡亦自有術然則人主欲逺小人安可不知昔者禹惡㫖酒而好善言㫖酒既踈善言方邇深思大禹之策政反士良之謀葢此重則彼輕此消則彼長安可徒徇一日之樂反易終身之憂此臣所謂陽徳不修之目三也臣聞賤貨貴徳然後可以為天下昭徳塞違然後可以臨百官臣近得之道路封樁下庫所藏寶器陛下已宣取入内夫藏之内府與藏之外府本亦何間但前朝所以並寘於外者葢有說焉似聞象簟之類則沒入之器也四圭有邸則祀天之器也此豈容寘内府哉往者藏之外府葢崇貴徳之義踐塞違之訓而陛下一旦納之宫中其為損豈細也耶至如封樁庫錢始創之法非軍事不得支用夀皇聖帝在位之時間有宣取葢以閱武内庭欲備犒賞故實以犒賞之數取之非託以為名也今陛下沿例以取而人以為言者葢取之惟有此名用之則無是實古者天子無私財至漢雖有少府之藏已不敢侵大司農之費政如今日州郡有軍資公使之别公使而用軍資之錢則為礙條法陛下既為天下之主豈可不以身率天下内帑之費不加裁損而但取足於封樁乎陛下雖曲從近臣之請更不取撥然前日陛下所以為此者必以内帑錢乏故也今若欲留封樁之錢必須痛節内帑之費費儻不節錢必不繼則陛下能保後日之不撥乎萬一不免取撥臣下又復執奏則陛下能必從其請如今日乎此臣所謂陽徳不修之目四也天子禁衛上應天象所以周防詳密葢示名分尊嚴若以式律言之夜開宫殿及城門者皆須墨勅魚符其受勅人具録所開之門并出帳送中書門下自監門衛士將軍以下俱詣閤覆奏既聽即請合符開鎖監門官司先嚴門仗所開之門内外並立隊燃炬火對勘符合然後開之誠以王者所居體當持重祖宗立法自有逺謀竊聞近日水門之禁啓閉不時此非常開之門尤當謹守其節有何緩急自弛隄防臣聞仁宗朝兖國公主深夜入宫吕誨即奏劾公主宅使臣及皇城司經歴門户管當人乞行取勘以謂宫鑰謹嚴以時啓閉葢備非常此而不禁後有竊發何以備禦先臣憂國深逺如此以公主君父之至親非時入内猶被按劾況下於此者乎況踈於此者乎此臣所謂陽徳不修之目五也何謂小人道長臣觀今日之勢正人與邪人較則邪者必勝朝臣與倖臣較則倖臣必勝士大夫與吏人較則吏人必勝臣請得别白言之夫事君當以道也則曰不如隨俗御事當以法也則曰不如從例士大夫固知俗不可以違道例不可以違法然卒之守道者困隨俗者顯徇法者閡用例者行以至議論有是非則非常勝是事理有義利則利常勝義人情有公私則私常勝公細察閭閻之間上至朝廷之際往往皆然不知世變何以至此是宜上感於天變殆非一人之所為然陛下尊據崇髙宗主神民則不得不自任其責故曰正人與邪人處則邪者必勝此臣所謂小人道長之目一也臣聞人君以法守天下士大夫以法守官職人君所為少出乎法則士大夫悉力争之非為身也為法也非為法也為國也周昭一醫官耳何致煩陛下破法而令其臣曰一切違礙並免夫既謂之違礙則是法不可也給舎執而争之是官當然也而陛下不從其說何周昭能使陛下屈法而給舎不能屈陛下守法此門既啓後孰窒之故曰朝臣與倖臣較則倖臣必勝此臣所謂小人道長之目二也吏道之盛無如今日州縣之吏止能制百姓中都之吏乃能制官員臺省之吏至能制朝廷州縣之吏所以能制百姓者與監司之吏通也中都之吏所以能制官員者與臺省之吏通也臺省之吏所以能制朝廷者與權倖通也臣請得以近事明之陛下為㑹計録所裁損者特毫末耳其間裁損之目緣及省吏事猶未行即倡言于外曰減諸軍雪寒錢葢欲藉此以動揺軍情爾幸而事狀顯著不能惑衆卒之心怨謗之言上徹聖聰似聞陛下亦悔此舉不知今日困匱如此若不撙節何以理財小者如此大者不復可議矣故曰士大夫與吏人較則吏人必勝此臣所謂小人道長之目三也何謂兵端有形今日士大夫遊談族議特慮北朝耳北朝不足慮也所可慮者彼有邊鄙之警則或恐有豪傑從中起耳萬一有此不特為彼之禍亦將為我之禍也葢為彼禍首者必假我以為詞當是之時我將何以處之受之則與北朝為敵而吾亦無以處彼攻之則是為㓂讎除災而吾終不獲其利此臣所謂兵端有形之目一也國家所以能自固於東南者以有蜀耳蜀之所以能自固者以有劍外之兵耳今劍外之兵何啻如賈誼所謂股大於腰又苦𨂂盭然亦無如之何也為今之策止有寛兩蜀之民為彊本之計而今日兩蜀事權四分五裂制置主民總領主財戎帥主兵茶司主馬兵不可闕食馬不可無本則總領不可無財而制置司不可不恤其民亦其勢然也聞之蜀士兩蜀之民貧至骨矣民貧既甚禍亂易興此臣所謂兵端有形之目二也二廣鹽筴其法屢更大要不過官搬客販兩說爾官搬則利於廣西客販則利於廣東廣東之鹽専靠販入西路今廣西既用官搬則廣東之鹽必發泄不行使朝廷催逼賣鈔任事者稍稍營財禍將起矣葢廣東自來有私販之害祖宗時江西客販未通官鹽少至贑上贑州諸縣並食廣東私鹽朝廷甚費區處今日淮鹽既通固無向者之害然而贑州僻逺諸縣如龍南安逺等處食廣東私鹽如故廣東摧鋒一軍及大奚山一帶人皆以販鹽為活官鹽既不流通必歸罪於私販萬一禁防稍宻盜賊便興此臣所謂兵端有形之目三也蜀之黎雅廣之宜融湖北之辰沅靖俱有戎獠之患唯蜀之黎雅朝廷留意鎮撫諸戎又經敗衂近頗安靖不足深憂如宜融南丹之族辰沅羅鬼之族皆嘗深入省地揺動邊陲而數州邊防聞甚茍簡至空有寨柵之名而無卒徒以守倉卒有變何以支吾唐李綘謂受降城兵籍舊四百人及天徳交軍止二十五人器械止有一弓以今槩之往往如此是豈可不慮哉此臣所謂兵端有形之目四也近日㑹子流通勝於見錢官私便之似覺無敝然杞人慮短嘗熟憂之夫㑹子不過數寸紙耳而乃與衆貨埒權者此無他官司許作見錢入納而市井兊便者稍衆也有如緩急富人收兊便之鋪私下無換易之地則臣恐倉卒之際未必不擾近日湖北稍稍見矣縁湖北㑹子當來止於湖北京西界内行使襄漢戍卒月得料錢全靠客旅貿易然其㑹子止到鄂州便着兊換而官司無以權之總司入納又止視市價不同見錢每一貫㑹子止可作五百左右㑹子既輕商旅不行商旅不行軍人所得㑹子愈難變轉而㑹子愈輕矣諸軍洶洶頗以為言特未有征行未敢發耳是豈可不預計哉此臣所謂兵端有形之目五也推是求之特不止此姑舉大者條列以上仰惟陛下踐臨天位以來五榖順成四方無虞仰觀乾象俯察地理災異絶少而人情初不以為喜今忽有此異才數日耳而人情莫不以為憂不論賢愚不間貴賤各隨所見推歩隂陽天動于上人憂乎下是何故也得非志不足以勝氣乎以臣觀今日之勢政如衰弱之人天和氣燠左右顧忌猶恐不免忽遇風寒雨濕之變使有所感觸其為疾疢豈不易耶當是之時猶不謹審服食精調起居以為保養身體之䇿臣不知其可也臣愚欲望陛下修身以徳修徳以人親近儒生以講治原奬進君子以御小人大明公道以正風俗增重臺諫以彊朝廷節用愛人以厚天下選擇守令以起内治博求將帥以固疆圉然後天變可塞人情可紓保國寜家政在今日臣之區區猶有未盡夫人君之道莫先於修徳莫切於愛身人臣納忠於君亦莫如修徳愛身之為急恭惟夀皇聖帝勤勞天下二十餘年精神未衰志氣尚彊即以大位付之陛下葢欲親見聖子身致太平陛下既即大阼四方之人莫不延頸舉踵望陛下徳業日新名譽日隆以仰荅夀皇聖帝付託之重而道塗流言皆謂陛下宫中宴飲稍失節度其事信否固未可知然萬一有此則於修徳愛身之道無乃虧乎夫酒之為物傷性敗徳莫加於此匹夫溺之尚且足以殞身喪家而况人主乎側聞仁宗皇帝在御之日災異屢臻日食地震江淮騰溢風雨害稼司馬光奏疏以為燕飲過差所致因乞悉罷宴飲以解皇天譴告之威夫日食地震江淮騰沸風雨害稼以隂陽感應之理推之何預乎燕飲而光直指以為言葢人君之身上與天通光之所言即洪範庶徴之微㫖然則臣之所謂以類而推每事而正者非臆說也唯陛下念上天警戒之切念祖宗創造之艱念夀皇委寄之隆念天下屬望之深側身應災改過不吝人情天意本不相逺陛下今日儻能擇一二過舉之事繫人耳目者先與改圖然後命兩府大臣悉更敝政内外聞之孰不歡喜如此則何災不弭何變不消永保生民丕享大福臣命輕螻蟻言渉乘輿席槀待誅不敢望赦龜年又上奏曰臣伏讀詔書喜至於泣臣官為侍從義則世臣不能遇事而論思致勤詔㫖之訪問退揣私分甘受重誅儻復略舉細微而言何以仰稱懇惻之意謹昧萬死條列以上唯陛下留神臣聞雷者陽精之發雪為隂氣之凝雷震於驚蟄之前陽已不固雪作於震雷之後隂又太彊唯隂縱而不收故陽微而受制驗之古昔具有證祥春秋所書晉漢所志雖人事感召之類不一而隂氣過盛之證則同故自一家而言則男為陽而女為隂自一朝而言則君為陽而臣為隂自羣臣而言則君子為陽而小人為隂自天下而言則中國為陽而四裔為隂隂或侵陽故為此變志壹動氣實在乎君然欲尋災異之源必致精微之察儻惟人事少有不盡是於天理猶未為純宜殫聖心廣求其類故在内則陽教不可以不立在外則君道不可以不明言路不通則小人或得以蔽欺折衝無人則邉庭必至於侵侮何謂陽教不可以不立夫姤卦以五陽之盛猶畏一柔之牽成湯無聲色之娛尚有女謁之戒私情難制自古則然儻有隙之可投雖一毫而可畏且如崇飲尤懼傷和若禁門啓閉之不時有緩急憂虞之當慮冀因警戒少屈皇明何謂君道不可以不明夫賞必有功罰必有罪操此二柄是為大君若賞罰無所勸懲則善惡何由分别且如近日廷臣之補外多因中㫖而徑除若以為有罪而可懲何不明言其過若以為有材而可任何不因事而除惟舉直錯枉之道不能昭明故乗間抵巇之徒竊以賣弄遂使人各解體士不盡心茍且偷安緩急難保君臣之情如此天人之際昭然可不明示過功公行黜陟庶免賞刑之過可召隂陽之和何謂言路不通則小人得以蔽欺竊惟臺諫之臣乃寄耳目之責儻無事之不達雖有姦而莫容陛下聽受直言超邁前古質之近日之事似有拒人之疑蕭鷓巴節鉞之除全臺論之而不聽周昭遥刺之命給舎繳之而不回雖能申令出不反之威然殊非改過不吝之道恐致姦宄遂輕朝廷私託横行公議漸廢欲令沴氣之消弭當務奸慝之掃除盡窒私門大開正路何謂折衝無人則邉庭必致於侵侮近聞警報之至狄有它族之兵雖啓攻人之謀未免懼我乗其後或於境上略示疑形可不審詳遽作煩擾有兵不練又復招兵兵多不精重以蠧國臣聞御敵之法莫若擇帥為先茍得其人付以統御之寄俾久其任自為攻守之謀一聽所為無從中制課之嵗月必有成功豈比今日泛然之圖祇為諸將自潤之計如此等事殆非一條以次推求敢擇大者以瀆陳庶幾萬一之有補臣尚有瞽見上裨聖明嘗以今日之災考之五行之傳唯劉歆以為常寒之罰在洪範是為聰之不謀陛下既盡求言之誠乃得應天之道然嘗聞景祐之五載止因雷震於春初亟出明綸博求直諫首及聖躬之闕失盡令百辟以箴規今雖故事之循尚有未盡之㫖止憂庶政未及反躬僅逮館臣不能盡下求之既已不廣用之豈可不誠葢言不難求其難在聽言不難聽難於必行若不能行徒文無補陛下自逐遺補之後屢出言論之臣雖皆假以它辭授之美職人終以其忤上而去故大率皆以盡言為懲況兹明詔之頒旋有渝古之責事雖中輟聲已四馳伏願亟取封章之言擇其剴切之論重加開奬與之施行以開天下疑沮之心以荅蒼穹仁愛之意反禍為福如響應聲臣識淺言狂命輕意切俯伏私室敬竢大刑
  三年龜年為御史臺主簿又上奏曰臣聞四方有敗必先知之此之謂民之父母矣後世唯魏相稍識此意每敕掾史按事郡國令白四方異聞或有逆賊風雨災變郡不以上相輒奏之相與趙充國議擊匈奴乃曰今年計子弟殺父兄妻殺夫者凡二百二十二人非小變也夫風雨變異天之災子弟惡逆人之變天人變動而朝廷不聞尚安足以圖治乎今之州縣每遇災異自非水旱例不以上頃年江湖閩浙同日地震唯建昌軍因言失火併以上聞前年福建江西間有地震去處唯漳州守臣上章自劾至於子弟惡逆時亦有之縁法中有守令量事貶降之文用是例不舉按是不可以為尋常而不問也夫至和之氣感於人事大順之治積於閨門若天示警戒而上不聞則徳不修人反天常而上不治則政不舉如此而欲求天下之治不可得也臣愚欲望聖慈明詔州縣凡有災異而輒不以聞有惡逆而匿不舉按者令監司覺察又令御史臺察監司之不舉按者上之略加懲罰庶幾上下警懼各思有以消弭災變感召至和不勝幸甚
  紹熙中監察御史虞儔上奏曰臣聞警懼譴告上天所以仁愛人君側身修行人君所以對越上天稽之往古驗之當今精祲之交殆若符契近者太白經天謫見垂象六月不雨咎證常暘人皆以為憂微臣獨以為喜何者葢知陛下道超象外識照幾先必能謹言行以動天地之大修政事以導隂陽之和於是焉轉禍而為福散沴而為祥殆猶反手焉耳未幾太白漸復常度一雨遂蘇羣槁人皆以為喜微臣反以為憂何者葢以人之常情既得天時之助必忘人事之修謂天不怒乃敢戲豫謂天不渝乃敢馳驅於是焉患生於所忽變起於不圖可不為寒心哉故明君見變能修道以除凶若其無象是不譴告傷敗所由而至也然則當憂而喜當喜而憂臣非求異於衆人抑亦具聞於往訓書曰惟上帝不常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又曰惟天無親克敬惟親又曰天難諶命靡常又曰皇天無親惟徳是輔夫天不言所以昭然示人者不過日月星辰之象雨暘休咎之證而已人君承天意以從事必即此而觀之臣竊詳太白之應志在晉史雲漢之旱詠於周詩皆非小變也陛下銷變之道捷於桴鼓況又自初即位曰雨而雨曰暘而暘年榖順成百姓和樂天之眷顧葢不偶然其必有以致之者矣昔唐太宗既得天下元年關中饑二年天下蝗三年大水方之陛下固不可同日而語然太宗因天之戒勤撫其民變饑饉為豐穰致貞觀之盛治若陛下每存陟降左右之念愈加悠久不息之誠天其申命用休當與堯舜比隆矣大抵天之於人君其眷顧之既厚則責望之必嚴凡其念慮之萌嚬笑之發當宁焦勞之際退朝宴樂之時鑒觀在上莫顯乎微一或不至則非天意故天意所與則三光全寒暑平風雨時五榖熟草木茂天意所否則為災異為凶年為水旱為繆盭為疾疫如響應聲如影隨形事之必至理之固然者也臣伏願陛下仰順天意俯修人事庶幾我之所以對越上天者始終而無愧天之所以仁愛我者愈久而無窮社稷之福生靈之幸也詩曰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懐多福在陛下强勉之而已
  儔又應詔上封事曰臣近奉聖㫖以隂陽不和雷雪交作可令侍從臺諫兩省卿監郎官館職各條具時政闕失聞奏顧臣至愚極陋待罪臺察已逾一年自惟無所補報日負憂責今陛下虚心求言以荅天變若猶有所隠避臣罪大矣謹條具昧死上獻
  一臣聞陽奮則為雷為電隂凝則為雹為雪方隂陽之相薄則雷雹皆至及陽為隂所勝則雷止而雪作魯隠公九年三月自癸酉大雨震電至庚辰大雨雪凡八日劉向以為周三月今正月也雷電未可以發既發則雪不當復降皆失節也故謂之異吳太平二年三月甲寅大雨震電至乙夘大雨雪纔二日耳史臣以謂先震電而後雨雪隂見間隙起而勝陽其後禍亂之應有若符契往牒具載吁可畏也今正嵗之始建寅之月三陽用事於卦為泰自戊寅至庚辰雷電雪雹俱作於三日之間視魯則數視吳則踈臣願陛下以往事之驗為方來之鑒警懼修省以荅上天仁愛之意則災意塞於上禍亂息於下在陛下一念之頃耳
  一臣聞朝廷者陽也宫禁者隂也日昱乎晝月昱乎夜而寒暑成天子理陽道后治隂徳而後國家理若宫禁之中宴飲之不節則非所以崇毖皇躬賜予之不省則將至於空虚内藏女謁行乎内則勢行乎外尤不可不防其微而杜其漸也有一于此則雷雪之變乃上天之所以丁寜陛下之意也不求之身是無應天之實天怒愈深矣至於勲戚貴近時有排當倡優伎藝每䝉宣引水門啓閉多不以時豈所謂嚴等威肅宸居哉臣願陛下畏上天之威謹正始之道宗社幸甚
  一臣聞君子者陽也小人者隂也自古君子小人勢不兩立君子在内小人在外於卦則為泰小人在内君子在外於卦則為否今朝廷清明多士濟濟有官守者修其職有言責者盡其忠廼建寅之月三陽在内宜泰而否何也意者得無在外小人交結黨與潛謀進用如某人輩者歟且將源源而來矣啓大姦之隙動上天之威無足怪者昔漢元即位之初蕭望之周堪張猛等與夫恭顯許史之徒雜然並立於朝是非相攻邪正相激當時日青之變反以為堪猛用事之咎未幾堪以病卒猛自殺於公車無乃與天意戾乎漢業之衰自是基矣臣願陛下觀㧞茅連茹之象以進君子戒履霜堅冰之漸以防小人毋使鴞鸞並棲薫蕕共器則天意解矣
  一臣聞中國者陽也外裔者隂也自古外裔之强弱常係中國之盛衰今國家南渡甲子已逾一周敵運將終朝野咸意中原可復近者邊報傳聞信否雖未可知苐講和日久邊備廢弛意者將有姦雄漸萌不肖之心窺伺間隙或恐讎耻未復而脣齒先寒矣侯景之事可為深慮臣願陛下明詔大臣遴選逐路帥臣俾之先事經理以備不虞
  一臣聞人主進退臣下必曉然示人以勸沮之意故進一人而人皆以為當進退一人而人皆以為當退舜舉臯陶不仁者逺四罪而天下服用此道也若朝逐一人焉而使人疑暮逐一人焉而使人懼此何為者哉葢自余端禮趙彦逾石宗昭徐元徳之去而朝士大夫莫不疑且懼焉何者一旦遽然命從中出去者閔黙莫測其端倪居者彷徨每憂於讒毁日懐去計莫有固志臣恐自此無有為陛下興事造業者無有為陛下以身任怨者陛下孤立於上將何利焉臣願陛下守至正以照臨百官有善則進有過則退明示之以好惡以堅其事上之心與之共天位治天職以荅天變
  一臣聞明主不惡切諫以博觀忠臣不避重誅以直諫言路之開社稷之福也葢自楊萬里徐柟之徒去國之後朝士大夫多不敢竊議時政於心有所不然者不過相視太息而已此豈盛世氣象耶如萬里之輕率妄發暗觸忌諱柟之强聒不置似不安静雖皆不能無過然其平日亦在能言之流中道弃之失古人市骨求駿之意矣夫敢言之氣作之尚不能起況沮之耶近又有狂妄庸人上書不實陛下止令聽讀可謂寛恩但四方萬里不知其說云何傳聞不審將謂朝廷以言罪人覆巢毁卵鳯鳥不至無乃與求言之㫖戾乎惟陛下赦之漢世每有災異必詔賢良文學之士直言得失兹誠得應天之實也
  一臣聞之書曰天命有徳五服五章哉又曰官不及私昵惟其能爵罔及惡徳惟其賢又傳曰爵人於朝與衆共之此言人君爵賞之施必賢與能而後足以上當天心下協人意近者朝廷侍從之選或以交結而得節鉞之重或以無功而授後省繳駮之職間不經由臺諫論列之言乃䝉宣諭不唯名器既輕遂使紀綱不立豈爵人於朝之義天命有徳之意乎上天至明不虚見異臣願陛下奮發乾剛收回渙汗茍物論惟允則天變可回矣
  一臣聞淳化二年大旱太宗延近臣問時政闕失樞宻直學士冦準對曰天人之際應若影響大旱之證葢刑有所不平頃者祖吉王淮皆侮法受贓吉既伏誅家且籍沒而淮以參知政事沔之弟止杖于私室用法輕重如此亢暵之咎不虚發也太宗大悟明日召沔切責之近者銓試代筆事覺有司觀望不特有官宗室不行推治至於與之干渉者則又故作遷延止將餘人具案奏斷用刑如此無乃不平怨讟交興有傷和氣臣願陛下特降睿㫖令臨安府催追未到之人速具奏案一體施行以荅天變
  起居舎人劉光祖上書曰臣近奉聖㫖以隂陽繆盭雷霆非時淫雨為災朕心甚懼推尋厥咎未知其繇凡朕躬有過失朝政有闕違可令臺諫侍從各條疏以聞無有所𨼆者臣猥以虚庸日侍左右詔㫖所及敢不罄竭其愚誠伏念國家遭值厄運方昨者五六月之内人情離阻天理乖暌其時社稷已是傾覆陛下之身危莫自保萬姓塗炭三宫受禍揆以事勢間不容髪上賴祖宗徳澤未泯天命厯數有歸大器既傳中外遂定此陛下目所親見心所親憂固無俟於臣言也而陛下踐阼踰月洪水發于近畿天目之山湧裂而出者幾數百道陂塘決溢流屍千計蕩産狼狽者不知其幾陛下覩此災變憂惶儆戒亦嘗存於聖心否乎明堂禋祀之前日過熾而氣蒸衆謂風霆雨雹之兆已見而陛下潔誠寅畏將事之夕雨僅濡塵足昭上天響荅甚邇然羅㸃以股肱之良前期一夕而卒黄裳以保傅之忠相踵不幸皆非細故也陛下臨御未幾併奪兩賢之助此於天命尤所當思何況禋祀之後雨淫不已穡夫告病以為稻不傷於旱者則敗於水不敗於水者則害於雨饑年愁苦而半月以來米價倍蓰人不聊生怨咨之聲逺近如一剽盜漸起流離已多方且雷發非時震電駭異雨既隨注天復翳昏雷雨暴風兩晝三夕陛下詔㫖責躬求聞闕失僅得一日晴霽而寒氣驟至連雨重隂勢不少解日甚一日上天威怒莫測端倪陛下即是數事觀之其為憂惶儆戒雖欲不存於聖心不可得也臣竊意陛下憂惶儆戒之念未甚勤切是以求言之初天色頓開已而謂陛下姑應故事隂雨復作繼晝連夜凡七八日而未止也漢大儒董仲舒嘗曰國家將有失道之敗而天乃先出災害以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異以警懼之尚不知變而傷敗乃至以此見天心之仁愛人君而欲止其亂也古今言災異最近理者無若仲舒仲舒之學純於經而切於理陛下所宜深味其言然後見天心仁愛陛下之至不可不因其譴告而自省也臣不敢復引諸儒之說及它占書以瀆聖聽請質諸六經以言之易震卦曰洊雷震君子以恐懼修省洊者其震不一也言雷之震不一必有其故是以君子恐懼而修省焉無妄之卦曰天下雷行物與無妄言聞雷而懼物物皆無妄念也益卦曰風雷益君子以見善則遷有過則改言君子觀風雷之象遷善改過以為已之益也書洪範九疇論八庶徴曰休徴者五謂肅時雨若乂時暘若哲時燠若謀時寒若聖時風若曰咎徴者五謂狂恒雨若僭恒暘若豫恒燠若急恒寒若䝉恒風若也人君之於貌言視聽思五者茍惟能肅能乂能哲能謀能聖則五氣和而為休徴其或反之為狂為僭為豫為急為䝉則五氣乖而為咎徴其感應之理自然如此也臣前所為謹始五箴獻諸陛下葢慮是也人之一身本與天通天人相與之際可不畏哉書金縢之篇又載成王周公之事王初惑於流言而疑公時秋大熟未穫天大雷電以風禾盡偃大木斯拔邦人大恐及王悔過執書以泣曰今天動威以彰周公之徳不敢復有疑於公天乃雨反風偃禾盡起嵗仍大熟成王之心疑信周公而天之所應速於反掌又以見天人之際其近如此也詩曰天方薦瘥䘮亂孔多民言無嘉憯莫懲嗟薦瘥謂疾苦不一也疾苦䘮亂之多而曽莫之懲則可嗟也又曰曄曄震電不寜不令百川沸騰山冡崒崩髙岸為谷深谷為陵哀今之人胡憯莫懲言天地之變異乃爾胡為而曽莫之懲是令人之可哀也又曰旻天疾威弗慮弗圖言天降災疾威怒而弗慮圖則亦䘮敗而已矣又曰敬天之怒無敢戲豫敬天之渝無敢馳驅渝變也言天怒天變之不可不敬也幽王厲王無道之君故當時之卿士作詩以刺之語多及於災異謂其睹災異而不戒是以為幽厲也春秋雖魯史然實孔子之書其書日食地 山崩星隕晝㝠晦雨木冰大雨雪大雨震電水早饑蝝螽螟不一而足皆所以示儆戒之意使後世之君考之彼遇災而不懼則往往至於失國也禮記曰若有疾風迅雷甚雨則必變雖夜必興衣服冠而坐皆所以敬天之怒也周禮保章氏之職志星辰日月之變動辨其吉凶觀天下之妖祥與夫水旱豐荒之祲象察天地之氣或和或乖以詔救政訪序事詔救政者謂預告其所當救之政訪序事者謀其事之所施先後之序也凡兹六籍之言足為萬世之訓今陛下當法易之恐懼修省正念無妄遷善而改過當思書之敬用五事以致休徴及傚成王因天變而信周公當誦周人災異之詩鑒幽厲之失道當畏春秋災異之書懲衰世之失國當如禮記中夜起而衣冠以敬上天之威怒當體周官覩祲祥則講修政事以救之如此乃可謂之應天以實而不以文也本朝大儒歐陽修曰天人之際影響不差未有不召而自至之災亦未有已出而不應之變此名言也陛下可不念之乎且陛下即位有大事三父子之情久而猶未通宫闈之處久而猶未善山陵之議久而猶未安下多浮言人鮮固志然則休徴協氣何自而生又況號令不常羣隂用事風雷之變所以見號令之不常也淫雨之災所以見羣隂之用事也何則大臣之進退太輕臺諫之用捨無定此非號令不常之大者乎進退大臣用捨臺諫事從中出頗傷急遽此非羣隂用事之著者乎宜其天人之相應宻若影響之不差陛下無謂外人之妄言試反求之於陛下之心亦必自知其有所未安但業已為之而欲遂其事是以雖有言者一切拒而不受臣請因陛下遇災而懼諮訪闕失為陛下别白而言之夫退留正未為非也何必更易臺諫擢黄度可謂善也未幾而出之何哉其所以致陛下號令之不常者實自羣隂之用事故也而陛下猶為之隠諱以為大權當自已出威柄不可下移然則小人之謀其意將以隂制今日之相臣而動揺之也陛下所宜早悟無使大臣懐疑畏之心大臣懐疑畏之心則四體不展羣議易揺朝綱日隳政令錯出而國不可為矣今陛下有獨斷之意乃是小人隂竊主權之梯媒而陛下未之思也且陛下以為前日倉皇即位為得已乎為不得已乎大臣不得已而立陛下為社稷計也陛下不得已而從大臣之決策亦為社稷計也君臣俱為社稷計不知方今之社稷為已安乎無乃猶未安乎而陛下與大臣不圖其始而善其後使天災如此臣恐陛下之君臣異時俱無以辭天下後世之議也臣每謂方今當禍變憂危之後上下内外決能盡心相與扶持再造家國乃今不然人各異趣事乖始謀身謀則急國謀則緩良可恨也陛下試因臣言而静察之且如陛下出令茍見未可施行大臣所當面奏給舎所當封駁臺諫所當論諍侍從所當救止今皆畏避形迹不敢少忤陛下左右之臣則又何賴於公卿大夫士哉是非急身謀而緩國謀也哉雖然人臣肯以實告人主者誠少陛下試思上皇深居九重終不盡知大統已傳大號已正自太上皇后而下皆務彌縫而䝉蔽之至使陛下父子久不相見是皆起於彌縫䝉蔽之故也陛下於庶事茍不加察則内外之臣彌縫䝉蔽陛下者亦如此爾非人主聰明剛健能主張正論能親君子逺小人能别白是非未易使人臣之盡言也臣至愚之性於事無所阿私茍有所懐當其可言不復更事形迹願陛下察臣之赤心納臣之苦口勿忘天災一切與大臣審修其政至如陛下孝敬在心宫庭之内屋漏之間凡所躬行有外人不得而知者陛下毋使一毫有愧於天可也臣草奏之際更為陛下反復思之雷霆之怒小人妄謂上皇前日孝行之愆然事既往矣今日之責付於陛下矣陛下今日之孝心恐亦有所未至臣謂宜竭誠盡道篤事於三宫贖上皇既往之愆慰烈祖在天之望若是則雷變可得而消也至若淫雨為災乃是羣隂用事陽氣微而君道弱之證所宜専責之大臣以朝廷之事勿以左右近習參之昭明紀綱以正内治選任牧守以撫斯民但使陽長則隂消即能反剥而為泰事理明白了無可疑臣數日來聞陛下數出寛恤之令若軍若民若刑獄之淹延若宿衛之暴露無不介意其間如捐内帑錢以代赤子和買身丁之重賦此最帝王盛徳之舉而曽未足以消弭天災則陛下不可不知其故也既知其故而陛下之意亦未決書曰今天其命哲命吉凶命歴年斯言葢憂天命之未知所終也曰其者葢未可必之辭也人主或哲或昏國家或吉或凶運祚或短或長皆未可以前知則所謂憂之至也陛下毋信諂䛕之言而乃歸之於時數以怠其敬天之心有災無災其敬如一則天命之休祥可得而必也臣之拳拳請以是塞明詔干冒宸聰伏惟留神省察天下幸甚
  權户部侍郎袁說友上奏曰臣竊惟天人之際自三代以來已不勝其說矣至漢董仲舒則曰災異譴告是天心之仁愛人君也葢天心君徳實同一體災異譴告所以時示儆戒非惟亂世而治世亦然人君茍能因災而修省觀變而兢懼事合其宜政得其理則天心昭格帝祚靈長有不待祈而自至者考之古昔成湯六事自責而造商宣王側身修行而興周其所感召昭然不誣可不信哉可不畏哉恭惟陛下神聖文武有不世出之英姿仁慈睿哲有君天下之大徳俯視漢唐誠有餘矣然而受列聖積累之祚承光堯中興之業膺夀皇付託之命憂深逺慮莫切於此固有以奉天心荅天貺也廼者熒惑失次太白晝見金星掩心火星行都地震亦廣甚者太陽中天而黑子摩盪黑祲亘天而赤氣乗之旬月之間變至五六甚非所以安上而全下也逮于望日陛下肅駕乗輿展禮慈極都邑之内耋老稚幼瞻望翠華無不鼓舞變憂懼為和氣易譁謗為歡聲曽不信宿而瑞雪時至又不兩日而太陽復明以至羣隂消伏星軌浸順夫以前日如彼而今日如此豈非災祥之機關於陛下一舉動之頃耶何其響應之速如此也臣懐不自已輒盡愚衷深惟天意之難諶端係人主之一念無曰髙髙在上靡所聽聞常使兢兢在心罔敢失墜自今以往臣願陛下修省戒警愈久愈篤堅志詳慮細大必謹勤兩宫定省之奉念萬務安危之機倚信大臣開廣言路撙節財用日積而嵗贏省覽章奏朝入而暮報皆君人之實徳治國之大本也陛下天資英睿即是數者而加之意則天心喜恱帝命眷顧和氣致祥何事不立豈惟前日災異倏然無之而天道好還必有助大業成大功者豈不偉歟臣本踈庸誤被簡擢以論思為職用敢盡言不隠以答天地之造惟聖慈留神茍臣言不忤於宸心即聖徳仰當於天意干犯旒扆隕越不勝
  寜宗即位充金國弔祭接送伴使彭龜年上奏曰臣伏覩詔書節文以雷震非時淫雨為災推尋厥咎未知其繇凡朕躬有過失朝政有闕遺令臺諫侍從各條疏以聞臣官為侍從職在論思不待訪對而可言況有詔書之罪己儻有所隠寜不負恩臣不知陛下此詔果實事邪抑止虚文邪果為實事則陛下即位之初嘗詔求直言矣今四方之言已交公車其間及陛下之過失朝政之闕遺者必多有之未聞略加採擇見之施行則今日此詔臣恐未免如前日之虚文爾若以虚文事天天豈可感乎臣聞慶厯中災異數見一時宰執嘗謝過上前仁宗諭之曰不須謝過但自行事時范仲淹為參知政事退而條具應災四事以上皇祐中又以星變内出手詔十二條令中書門下樞宻院於軍國庶務中推求實事有合更張振舉者宻具以聞於是文彦博等請日舉兩條合更張振舉者委曲面奏所冀言之必行行之必當祖宗應天以實如此臣謂陛下今日先當博採應詔之言取其條上之事責之大臣以次施行如皇祐故事則自可應天而消變雖不為此舉臣亦以為可也劉敞嘗謂三公之職主和隂陽議臣之任主明天人陛下當責三公以其職使之陳隂陽不和之理當責議臣以其學使之明天人相與之際此誠知治體之論也陛下儻責實如此則臣安敢以虚文應詔陛下儻徒事虚文則臣雖以實對亦無益爾是以臣先以責實望陛下而後敢言焉臣聞之宋祁曰災異之發政教之本在朝廷君臣之間耳其他𤨏𤨏細故誠不足以當隂陽之不和議天人之相與今明詔所及止於上躬過失朝政闕遺葢知當務之為急臣敢據是二者參之災變為陛下陳之夫天之鼓舞萬物者雷風也君之鼓舞萬民者號令也天有雷風之變乃為人君號令之應雷為天地之動物最為不測而難信者然發以二月收以八月人事𠉀之以為節未嘗爽也故萬物因之以動蟄而無病焉若當收而發則誤物多矣陛下亦嘗因雷之非時而反求之號令之間乎陛下與大臣恐不能辭其責陛下自即位以來好出御筆陞黜之間多為不測若示人以聰明威斷者其慰人心者固時有之而動人心者亦不少矣陛下抑思人君據天下之利勢一喜一怒繫萬物休戚而使人不可得而測則人其能自安乎當人情求安之時而反使之有不自安之意殆非初政之美也司馬光嘗告神宗皇帝曰陛下好於禁中指揮外事非公卿所薦舉牧伯所糾劾或非次遷官或無故廢罷外人疑駭不知所從夫公卿牧伯所糾劾或謂之賢而不賢或謂之有罪而無罪皆有迹可見責有所歸故不敢大為欺罔若姦臣宻白陛下令陛下自為聖意以行之則威福集於私門怨謗歸於陛下此光體要疏中語也陛下向在潛邸固最愛此疏豈今日乃忘之邪陛下誠以光之言平心熟誦反而思之則今日之舉為是為非可以坐決矣臣故以號令不測為陛下之過者此也夀皇聖帝因山之舉國之大事也始卜稽山大臣以為土薄復卜赤山太史又以為不吉復令卜下宫又以下宫為不可遷也日月已廹而神穴未定有司應辦蔑知所向此非朝廷之過乎太上皇移御之所又國之大事也至三易其處使天下聞之莫不疑惑此又非朝廷之過乎隨龍人推恩陛下即阼之二日固嘗有宣諭矣已而大臣擬進至于一再必欲施行陛下持之不下臣嘗親聞玉音謂朕尚未見父母而先推恩隨龍人孰為重孰為輕有識聞此訓也莫不感歎陛下聖明而大臣復請下之使陛下誠心實徳不孚於天下此又非朝廷之過乎惟廟議無一定之規故出令有二三之惑臣故以號令不信為二三大臣之責者此也雷震不時應或在是孟冬之月六隂過盛而謂之陽月者以隂盛則衰陽當生爾今乃淫雨為災葢隂勝也推之人事則君弱臣彊隂勝也内侵外治隂勝也小人害君子隂勝也盗賊病平民隂勝也蠻夷謀中國隂勝也陛下受天明命大臣雖有翊戴之勲而威福之柄實在陛下前日大臣蔽一大吏出一臺臣而陛下覺之罷大臣而進臺臣人已服陛下之英斷君弱臣彊之病宜無有也陛下自在潛邸不邇聲色及登大位親灑宸翰以聲色及酒為戒既已無所耽溺則亦無所牽制内侵外治之患宜無有也唯是陛下思見太上朝夕不忘而中有間阻絶不得通求之愈切閡之愈固使陛下彷徨無策經營南内將有移御之意若果如此陛下念親可謂至矣然於宗廟社稷之計不審熟慮之否乎此恐未免動隂勝之應也天道雖逺固未易知人心匪遥氣到自見自古未有不召而自致之災亦未有已出而不應之變陛下固不可逆料以為不然而不慮之也推之已事亦可監矣陳瓘嘗謂承顔養志當以大舜武王為法入修家人之禮則恭順無缺出治朝廷之事則威柄不分此乃大舜武王之所謂孝也臣願陛下如瓘之言以事其親則内侵外治之患庶乎他日可以免矣陛下踐祚之日即以收召人物諭臣及召命之出莫非負天下物望者今在朝之士彬彬固多君子矣然臣嘗宻察縉紳之間則多猜防顧忌之心無安舒閑雅之意葢君臣之情未洽而邪正之路未分陛下信重君子之意未孚於人而昵比小人之跡已見於外君子告陛下之言小人或得與聞而小人誤陛下之意君子或不能知正道恐消邪道恐長此亦未免動隂勝之應也當六七月之間淮浙大旱剽掠之徒所至蚋集今雖小弭然飢寒漸近雖朝廷多方軫卹而州縣在在無米失今不圗向後盜賊安保其不作此亦未免動隂勝之應也湖南蠻獠今年侵擾内地已費調䕶粗得平帖似聞敵人復求疵於言語文移之間我方内虞饑饉之廹豈可外有兵革之釁備禦之䇿茫如捕風此亦未免動隂勝之應也淫雨為災應或在是臣素無學術不善推歩因災求類以薦所聞願陛下思所以致災之由求所以弭災之道事事責實不以虚文大要君臣之間各自反已則轉災為福反沴為祥直反掌之易耳唯陛下留神念之臣以使事在途輒因詔書驛置以聞言語狂妄甘竢顯戮
  慶元中大旱下詔求言知贑州興國縣莊夏上封事曰君者陽也臣者君之隂也今威福下移此隂勝也積隂之極陽氣散亂而不收其弊為火災為旱蝗願陛下體陽剛之徳使後宫戚里内省黄門思不出位此抑隂助陽之術也
  權禮部侍郎兼侍講許奕亦應詔上言曰國家當以實意行實政活民于死不可責償于禱祠之間而已也蝗至都城然後下禮寺講酺祭孰非王土顧及境而懼偶不至輦下則終不以為災乎又曰權臣之誅也下至閭巷讙聲如雷葢更化之初人有厚望久而無以相逺也此謗讟之所從生又曰内降非盛世事也王璿進狀不實而經營以求倖免裴伸何人驟為帶御器械時應詔者甚衆奕言最為剴切
  國子博士張虙亦應詔上疏曰上天之心即我祖宗之心數年以來葢有為祖宗所不敢為者凡祖宗之時幾舉而不遂已行而復寢始以人言而從終以國體而回者今皆處之以不疑矣凡祖宗長慮卻顧所以銷惡運遏亂原兢兢相與守之者皆變於目前利便快意之謀矣議者惟知衰靡之俗不可不振起也圯壊之風不可不整刷也抑不知振起整刷之術最難施於衰靡圯壊之後何者元氣已傷而不可再擾人心方蘇而不可駭動也且造楮初欲便民朝廷既以一切之政駴其聽復以一定之價廹之從郡縣之間遂騷然矣監司郡守老成遲鈍者悉屏而不用而取夫新進喜功名者為之見事則風生臨事則痛快事未果集而根本已朘國未有益而民生已困矣凡此皆有累於祖宗仁厚之徳此旱勢之所以彌甚也







  歴代名臣奏議卷三百八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歷代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臣奏議卷三百九
  明 楊士竒等 撰
  灾祥
  宋寧宗嘉㤗中著作佐郎知徽州事袁甫上奏曰臣將指外服不當出位言朝廷事傳聞今月三日京城火災延及宗廟三省臺部百司庻府以至民居大半灰燼奔避而死者數亦不少此殆皇天震怒之極國家殊常之災四方聞者莫不駭懼臣子茍懐愛君之念正當度越拘攣披瀝肝膽感悟上心挽回天意今朝廷若止將失火之人梟首示衆而陛下又不過避殿減膳僅舉一二典故止作常事施行乃欲轉災為福此必無之理也且垂氣致異盖有積漸敬天之怒當謹幾微陛下胡不思連年荒歉民窮無告流離餓莩塡委溝壑天意怒矣而陛下未悟星行示變莫匪兵象今夏水溢三月不退天意怒矣而陛下又未悟閩中江右宼暴相挻章貢盱江叛卒繼擾敵兵犯蜀揺我襄漢草宼起衢廹我畿甸天意怒矣而陛下又未悟董仲舒有言天出災害以譴告之又出怪異以警懼之尚不知變而傷敗乃至陛下歴觀數年以來災害譴告有之矣怪異警懼有之矣天之於陛下其仁愛切至如此而陛下猶未之悟今京城火災可謂傷敗之證天意震怒至此已極陛下不於此時深念致災之繇亟思銷變之道飜然悔悟痛自克責臣恐天怒益烈甚可憂也甚可畏也臣聞變不虗生縁事乃起臣請言其所由起者宫壼既正嬪御復増耽樂是從虧損聖徳果天意耶臨御以來羣心顒望未聞總攬惟事仰成果天意耶國有忠賢實為元氣摧敗困沮生意㡬絶果天意耶上下不交以言為諱鉗口結舌相習成風果天意耶其他如姦贓之吏充斥州縣椎剥膏血苞苴肆行私室之積過於公家怨讟交興災變遂作天意人心實同一機産禍之胎端在於此昨者禁扈之火中外固已驚異今乃災及太廟陛下念到祖宗寧不哀痛況廹近君門是欲使陛下反躬修徳也延及三省是欲使大臣戒懼悔過也又及御史臺諫院是欲使風憲之地昭明公論也又次及六部寺監庫務是欲使舉朝之士洗心滌慮也上天震怒如是猶未忍遽忘仁愛之意故令陛下目擊心解改絃易轍儻尚謂鎮静可以應變毋乃愈重天怒乎今日下詔罪已陛下必所不憚但應天當有實事空言何足動人却恐詔令之出稍渉泛常施行之間無所聳動四方百姓必謂陛下當如是之災而實未嘗知懼上天之仁愛陛下者於是有大觖望矣事㡬所在間不容髮上闗宗社臣實寒心是用不量疎逺罄竭愚衷臣願陛下下哀痛之詔盡革往愆清心寡慾躬親庶政減嬪御以肅宫壼進忠賢以重朝廷排斥憸諛奬扶讜直誅鋤貪虐之吏丕變苞苴之風日與二三大臣開示大公屏絶私意如此而天怒不回災變復見則雖碎臣之首以懲繆妄臣不悔也國家安危之機正在今日惟陛下亟圗之
  甫又上奏曰臣仰惟陛下肆頒手札繼發徳音以回禄挻災近在京邑側身引咎博求直言深見陛下祗畏天威悔過修徳之心臣未奉詔之前嘗於九月十九日首騰奏疏上徹天閽謂答謝明譴莫若下詔罪已今求言之詔果下矣臣茍愛身忘國不復盡吐肝膈少効懇欵忠愛之義以仰裨聖明之萬一是臣大負陛下也陛下縱不誅臣天亦將誅臣矣謹上封事惟陛下垂聽焉臣捧讀明詔至所謂痛哭流涕何以贖愆不覺仰天泣下知陛下真有此心是以真有此言決非縁飾於辭令者所能為也且夫菑起都城天意何在盖欲陛下因其所可見察其所不可見耳陛下深居蠖濩之宫四方雖有危急之事君門萬里烏得盡知左右之臣雖知而不言踈逖之臣欲言而無路所賴以丁寧告戒一悟聖心者惟天而已矣天謂宼盜縱横民罹殘虐室廬丘墓往往為墟大傷孝子慈孫之心此陛下所不見故使陛下親見延燎太室驚動神靈俄頃之間化為灰燼雖欲不痛哭流涕不可得也天謂所在州縣水溢為災江湖城市莽為巨浸生生之具漂沒幾盡此陛下所不見故使陛下親見公宇焚蕩居民荒燬衆大之區變為瓦礫雖欲不痛哭流涕不可得也天又謂頻年以來干戈滿眼老稚轉徙溝壑壯者流散四方亦陛下所不見故使陛下親見都人避逃號呼道路上及朝士廨舎為灰骨肉犇迸雖欲不痛哭流涕不可得也天又謂嵗屢不登餓殍盈野公私之力耗於賑荒迄今饑民氣息尚存状如鬼質此陛下所不見故使陛下親見都城被焚之家悉仰贍給錢粟易竭民飢無窮其間死傷之人卒致衘寃於地下雖欲不痛哭流涕不可得也夫内之形證即外之形證外之氣象即内之氣象姦邪導諛之人競欲以甘言佞辭蔽陛下之耳目而天心仁愛特以氣象形證之彰彰者開陛下之聰明使陛下雖不日接四方萬里之事而天威赫然曽不越乎咫尺之間嗚呼何其眷陛下之深而愛陛下之切也然則陛下思所以悔已過答天心者可無以踐痛哭流涕之言乎且臣聞之憤切之言激於事變脩省之實決於力行凡人一語之發尚當表裏相符大哉王言誕告萬方不特人聞之天亦聞之而可不求所以實其言耶陛下所謂痛哭流涕者盖一時憤激之辭已而怠久而忘之矣今日求言之本㫖正欲以昭示修省之實共圗銷弭之道陛下對越上蒼而發斯言臣亦對越上蒼而為陛下盡吐之且陛下為宗廟社稷生靈之主必當以宗廟社稷生靈為心自臨御以迄于今凡八禩矣陛下所恃以乂安海内者盖曰宰臣輔翼於下真魚水相得之歡也而宰臣所恃以鎮服人心者盖亦曰陛下照臨於上真風雲際㑹之辰也然而中外多事國歩孔艱宰臣之勤勞亦已至矣三數年來積勞成疾猶不避事陛下正當深加體恤以全君臣之誼可也何為髙拱無營自暇自逸而獨使宰輔以有限之筋力當無窮之憂責歟夫君相之間其合也甚難而其全也尤難書曰自周有終相亦惟終釋者曰忠信為周忠信云者不事形迹純全無偽之謂也陛下以忠信待宰臣宰臣以忠信事陛下向也謙冲退托而未遑親政今也國事眀習而總攬萬幾在我初無私意而天下信其當然是之謂忠信是之謂全君臣之交若夫臣有所願而不得以自遂君有所為而不果於自奮君臣茍避嫌疑不用其情而舉天下國家安危存亡之故泛泛焉付之無可柰何固已不能上當天心矣及其患生於所忽災起於非常僅欲以區區之空言掩天下之觀聽吾誰欺欺天乎且陛下先以習安玩常之見入乎胷中而或者從而附和之曰今日之災乃天數非人事也又曰直言不得不求非必盡聽也又曰他事不必改更惟汲汲於營繕可也暨乎土木畢興輪奐復舊陛下晏然處之不思改絃易轍今日素服避殿之心復轉而為平日荒眈酒色之心今日減膳徹樂之心復轉而為平日般樂怠傲之心今日求言修政之心復轉而為平日不親庻務之心陛下既自處於無為乃朝夕督責大臣以有為而又適遭乎搶攘多故之秋宼賊之未息羽書之旁午東淮尚煩區畫西蜀更費隄防殘敵求和意猶叵測使命輕遣或貽後悔叢此責任憂慮萬端陛下盡欲以委宰輔耶臣恐非元首起股肱喜之義也天下之命寄於陛下陛下之明資於宰輔宰輔又資於執政臺諫侍從百執事之人等級相承血脉相貫必也陛下以奮厲興起之意率先於上然後精神之所運用風采之所振發機括一轉羣聽咸新雷動風行㨗若影響又何患人心之不說天意之不解乎陛下若徒謂一時憤切之言形於紙上者足以回天心不知修省之實關於政事者乃所以消天譴則所謂痛哭流涕亦空言而已虞書曰后克艱厥后孔子曰為君難盖謂夫尊居九五事繁責鉅非可以易心處也若如陛下盡諉其事於人而憂懼不切於己則為君者何其甚易而不難耶臣願陛下澄心定志深思痛省今日之天下乃祖宗之天下立政當以天下而立用人當以天下而用行至公無私之大道全保䕶宰相之大體率厲羣工大眀黜陟變委靡衰弱之陋習為滌蕩振刷之宏規斷自聖意洒然與天下更新如此則宗廟社稷可使乆安天下人心可使咸恱而皇天威怒庻其可回矣不然乾剛不振政事不親國勢朝綱日就萎薾天意謂陛下為如何謂宰臣為如何日監在兹𪷤𪷤乎甚可懼也陛下以直言求臣臣發於忠愛不容緘黙位卑言髙罪當誅殛惟陛下財幸嘉定中甫為秘書省正字上奏曰臣猥以庸虗誤䝉親擢今兹召對獲覲清光臣竊惟陛下聖徳淵静黙與天契念慮純一上與天通自臨御以至于今凡幾更變故矣而随即消弭轉危為安人以為天數之適然而不知皆聖徳格天之功近者殘敵首開兵端我師既出敵兵旋退人以為羣臣禦侮之力而不知皆天佑皇家之驗夫以陛下積平日畏天之誠而天心又有啟佑陛下之實固宜休祥畢至災異盡除而今乃隂陽未調旱魃為虐不亦深可懼歟甚矣君天下者不可一日而無懼心也懼心常存則妖不勝徳懼心或亡則徳不勝妖陛下如欲因天戒而回天心變亢陽而致甘澤其道非他惟當即陛下畏天之素心愈加警懼而已天理流行隨寓著見善格天者要必事事知懼可也賢才之用舎關天心之向背今也端良者斥諂諛者用盡言者罰蒙蔽者賞邪正易位白黒不分杜忠臣敢諫之門孤上天生賢之意是可懼也民生之安危判天命之去留今也兵戈既興暴露日久餽餉不繼斂將及民根本一虚則岌岌焉有蕭墻之憂國祚脩短實決於此是可懼也廣謀從衆乃合天心今也陛下深居髙拱未盡下情羣臣奉行簿書罕接輿議獨運宻謀之意勝而虚心諮訪之意微將恐天下迫切之情無由上聞是可懼也君臣一徳克享天心今也一人憂勤於上而羣臣逸豫於下外患未弭内患方深而熈熈焉無異平時自謂雅量足以鎮浮而不知宴安乃為鴆毒是可懼也法天行健是謂君徳今也陛下恭儉有餘而剛斷不足庸夫憸人茍求富貴而未聞大眀黜陟以警動衆心將帥交結而軍旅之政壊州郡賄賂而節亷之風衰此皆自貴近者化之不改其原流𡚁愈熾是可懼也夫此五可懼者特舉其大端耳其他禍㡬亂萌不可悉數其將何以答天譴召和氣哉臣故曰惟當積陛下畏天之素心愈加戒懼而已且臣聞之上有戒懼之君則下無可懼之事懼心不存於我則彼之大可懼者始見此必然之理也陛下誠能繼今以始惕然内省知畏天一念乃我之所固有初無俟乎外求自方寸之清明而推之於朝廷之清明由宫闈之謹肅而達於政令之謹肅昭公道以破私意之扄鐍擢正人以鍼邪說之膏肓陛下以是率先於上而股肱大臣又能公聽並觀畢志竭忠以體君上之心耳目之官喉舌之司亦皆博采公論盡吐忠赤以掃積年之𡚁下至羣工百執事無不精白一心公爾忘私以赴國家之急將見天意回於上災變弭於下豈徒自治吾國而已雖坐制四方可也何足懼哉不然精神移為怠昏剛強銷為柔懦君臣上下一不知懼而可懼之事衆矣治亂存亡之勢其本在此惟陛下留神省察
  駕部貟外郎李鳴復上奏曰臣恭覩詔書以丙戍之夕回禄挻災信宿之間上及太室延燔民廬皇天動威孰大於此應内外臣僚暨于士庻咸許直言指陳過失臣至愚極陋濫玷郎曹當天心赫然震怒之時陛下惕然修省之日立君之朝食君之禄不能竭千慮之愚以少禆聖聽不惟負陛下亦負所學臣觀今之進說者二獻䛕扵陛下者必歸其災扵天數獻忠於陛下者必推其失於人事此其操心如冰炭之遼絶不待論也而推之人事者則又有緩急焉有小大焉因災及宗廟也而謂廟制之失禮因災及官府也而謂羣有司之失職非不正也所以召是變者尤有急於此也憤將帥之不用命也而欲戮於社憤尹漕之不撫摩也而欲褫其職非不當也所以弭是變者尤有大扵此也臣嘗讀書見其有曰惟天聰明惟聖時憲又曰惟天惠民惟辟奉天又曰惟尹躬暨湯咸有一徳克享天心又曰昔先正保衡作我先王乃曰予弗克俾厥后惟堯舜其心愧耻若撻于市一夫不獲則曰時予之辜祐我烈祖格于皇天又曰我聞在昔成湯既受命時則有若伊尹格于皇天在太甲時則有若保衡在太戊時則有若伊陟臣扈格于上帝自昔有天下國家所以誕膺天命罔有天災未始不本於人君之脩徳大臣之輔徳也徳惟一動罔不吉徳二三動罔不凶論災祥而不原之人主不原之宰相尚得為知本哉臣不識忌諱竊伏妄謂今日所以致天變者在君相則今日所以回天意者亦當在君相陛下即位今八年矣裁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非陛下事乎舊勞于外陛下固已知稼穡之艱難留意講學陛下又已熟古今之理亂治國平天下之實所欠闕者特致知而未能力行得之扵心而未能達之扵政耳天下望陛下充其所未至陛下乃復壊其所已成聞諸道路外朝聽政之暇即嬉㳺宴飲之時經筵勸講之餘皆狎近嬪侍之日民死扵飢不暇問死扵水不暇問死扵宼賊不暇問死於邉警亦不暇問惟東淮之禍近在肘腋剥床及膚頗關聖慮未幾而元兇授首不謂外懼已去内蠧復生矣自夏四月雨至于秋七月輪遣百官日謁羣祀此何時也天怒未霽而人妖已進所以恐懼者安在外事祈禱而内懐耽樂所以修省者何若宫禁邃嚴之地人所不睹而天實睹之暗室隠微之間人所不聞而天實聞之陛下父天子民者也念慮若此何以當天心明詔謂朕徳不修信乎其不修也宰相執持國柄二十餘載矣論道經邦燮理隂陽非宰相職乎先皇帝更化以來内撫外寧天下有泰和之風陛下臨御以來内阻外訌天下多急迫之態此非獨陛下不逮先帝宰相自視前日亦少減矣内殿不時引啓心沃心之至情安得相孚都堂不日至貳公𢎞化之實意安能盡達列庶位者未必皆㑓乂愛焉而莫知其惡也投散地者未必無真賢憎焉而莫知其善也私徑日闢公道日消逄迎𨅶進之士每趨形附影於親要之門寡亷鮮耻之徒又索響求聲於廝役之賤除授以賄取不待領事已有責償之心薦舉以賄成未嘗脫選已動攫拏之志天下之財聚於請囑聚於苞苴聚於囊橐而陛下之赤子皆不聊生矣天命天討不聞國典之舉行天視天聽但覺人心之胥怨宰相代天理物者也民俗如此何以召和氣眀詔謂朝政多闕信乎其多闕也故曰所以致天變者在君相欲修君徳當正其本欲肅朝政當清其源本之不正而欲齊其末源之不清而欲潔其流天下無是理也何謂本人君之心是也唐明皇一人耳心乎厲精則開元以治心乎縱逸則天寳以亂人君一心其係乎天下治忽如此陛下始初清明志氣恬淡視古帝王事業若不難致茍能思前之所以得操之而欲其存戒今之所以失去之而欲其盡無安厥位若將隕于深淵之危無輕民事常若澟乎朽索之馭罔㳺于逸罔淫于樂此念無時而不嚴莫見乎隠莫顯乎微此心無地而不謹立扵無過之地而常勵其有為之志以之正朝廷以之正百官又以之正萬民推而至於四方逺近將莫不一於正矣是之謂修君徳何謂源朝廷表儀之地是也楊綰以儉素用制下之日聲樂之多者以減騶從之盛者以省第屋之華者以撤一相之好尚其足以轉移風俗如此今之大臣世司台鼎身佩安危如漢之韋平不足多進茍能思乾淳之所以致理而按為成法思嘉定之所以更化而不替初心杜羣枉之門使無一隙之可投開衆正之路使無一方之或壅公論所予從而予之不以其踈而遂弃公論所奪從而奪之不以其親而遂止廉以勵俗貪者可使之廉正以率人邪者可使之正天下共由扵大公至正之途氣和則形和形和則聲和聲和則天地之和亦從而應矣是之謂肅朝政君徳修扵内朝政肅扵外嘆息愁恨之聲既息隂陽乖異之變不消臣未之信也故曰所以回天意者亦當在君相雖然臣猶有言焉有一時之慮有萬世之慮慮及一時者事之已然而指陳其迹慮及萬世者事之未然而逆探其理者也盖惟辟作威惟辟作福正也權在天子而宰相輔賛彌縫焉正之正也二帝之所以帝三王之所以王是也百官緫已以聽冡宰權也權在宰相而天子垂拱仰成焉正之變也伊尹之扵商姬旦之扵周霍光之扵漢是也權不在天子不在宰相而或流於女寵或流於宦寺變之變也漢唐之季世是也陛下春秋鼎盛正親攬萬機之時大臣功業光眀皆乃心王室之日聖賢相逢固無他慮而婦有長舌為厲之階識者殆軫憂焉懼其進而不已則並后匹嫡之事見矣又進而不已則斜封墨敕之害形矣又進而不已則柔佞回邪之小人倚勢作威盤根錯節而天下之患不可勝窮矣坤之初六一隂始生之卦也而曰履霜堅冰至事雖未然而理有必然聖人之憂夫辨之不早辨如此陛下以直求言臣不敢不以直對對以直言臣之職也罪以直言亦臣之分也惟陛下與大臣熟圗之臣不勝惓惓
  鎮江府通判蔣重珎以火災應詔上言曰臣頃進本心外物界限之說盖欲陛下親攬大柄不退託於人盡破恩私求無愧於己儻以富貴之私視之一言一動不忘其私則是以天下生靈社稷宗廟之事為輕而以一身富貴之所從來為重不惟上負天命以先帝聖母至于公卿百執事之所以望陛下者亦不如此也昔周勃今日握璽授文帝是夜即以宋昌領南北軍霍光今年定䇿立宣帝而明年稽首歸政今臨御八年未聞有所作為進退人才興廢政事天下皆曰此丞相意一時恩怨雖歸廟堂異日治亂實在陛下焉有為天之子為人之王而自朝廷逹於天下皆言相而不言君哉天之所以火宗廟火都城者殆以此臣所以痛心者九廟至重事如生存而徹小塗大不防於火之未至宰相之居華屋廣袤而焦頭爛額獨全於火之未然亦足以見人心陷溺知有權勢不知有君父矣他有變故何所倚仗陛下自視不亦孤乎昔史浩兩入相才五月或九月即罷孝宗之報功寧有窮已顧如此其亟何哉保全功臣之道可厚以富貴不可久以權也
  著作郎吳泳上奏曰京城之災京城之所見也四方有敗陛下亦得而見之乎夫慘莫慘於兵也而連年不戢則甚於火矣酷莫酷於吏也而頻嵗横征則猛於火矣閩之民困於盜浙之民困於水蜀之民困於兵横歛之原既不澄於上苞苴之根又不絶於下譬彼壊木疾用無枝而内涸之形見矣
  衛涇論火災䟽曰臣仰惟陛下寅畏天命夙夜祗懼曩者火失其性京邑屢菑聖徳消弭洊嵗寧謐都民奠居上下相慶廼者濫炎復變上驚東朝陛下責躬避殿減膳撤樂不遑寧處即日恭請太皇太后歸奉内庭昏晨定省日便娛飬不惟見陛下遇菑修省之意又因事以昭明陛下篤孝之誠益固太皇康寧之福真足以上當天心下慰人望恭惟國家以火徳王天下火得其性則不為災謹按春秋傳曰凡火人火曰火天火曰災故春秋書火者一書災者十有一皆紀異以書變也竊見癸丑火作之夕先有震電咎起不測豈非災變之大乎夫菑異者上天所以仁愛人君而警戒之也昔楚莊王以天不見妖為懼古人不以遇災而有諱常以因變而知戒臣愚欲望陛下睹天變之不虚益思修省恐懼之未至者以答上天仁愛之意勿以目前随宜區處為足以應變勿以旬日貶損儀度為足以盡誠方今四陽用事愆隂苦寒霖潦為沴飛電屢作繁霜未止無非天戒之可警可懼者也惟聖心每以弭菑銷變為念於一身之起居必致其肅於官闈之奉益思其未備於宗廟之禮益盡其當敬謹察政令之偏廣訪水旱之病清獄訟淹枉之失戒郡邑掊尅之害凡可以致災咎者無一而不加戒懼如此則天變可銷而乖沴可轉為和平之福矣臣不勝惓惓之忠
  涇又進故事曰天聖五年秋七月趙州言蝗自邢州南來纔二頃餘不食苖上謂輔臣曰但慮州郡所奏不實爾其遣官按視速捕瘞以聞
  臣聞天災流行國家代有或因災修政而轉為天下之福或諱災玩變而遂貽斯民之害盖寅畏警懼不以災孽為諱而每以民瘼為憂則上下勤恤而民被其仁矣宴安縱弛君姑務於掩覆臣相從於諛恱則有變莫省而民無所愬矣此休咎之異治亂之所從分也是故唐太宗貞觀初年旱蝗逾嵗米斗三錢以其不諱災而勤於恤民也漢武帝元光五年秋蝗太初元年夏蝗而卒致海内虚耗以其遇災不懼而不知愛民也仰惟仁宗皇帝畏天出於誠心愛民形於實政方旱蝗之變不以不害苖稼為幸而深以州郡所奏不實為憂大哉王言恐懼修省憂勤惻怛可謂兩盡矣夫人君之患莫大乎惡災異而不欲聞人臣之患莫大乎蔽災異而不以聞飛蝗之沴害民之尤者也寧言傷稼而思銷變之道豈可謂不食苖而忘憂民之心乎然人之常情恐懼於一時者或怠忽於悠久自古賢主猶不免惟我仁宗畏天愛民終始如一異日因飛蝗為孽責躬引過祈于天地宗廟不令殃及萬方而蔡襄為諫官極論旱蝗之變以謂邉陲守禦戰爭之苦兵冗財竭賦歛暴興生民膏血掠取無極是致災異頻數夫君臣上下恐懼𪷤𪷤如此此其上銷天變内結人心外弭邉患所以基四十二年之治歟側聞孝宗皇帝乾道元年淮南漕臣姚岳言蝗自淮北飛渡皆抱草木自死仍封死蝗以進詔鐫秩罷斥以為佞邪之戒仰見祖宗寅畏天變杜絶諛論前後若合符節家法相承垂裕萬世臣又觀隆興初蝗蟲為災孝宗謂史臣胡銓曰朕逐日禱天蝗蟲遂滅安可不至誠銓奏曰陛下行之不息豈特滅蝗敵亦不足慮嗚呼銷變格天之道端在乎此銓又能推廣聖意及於敵國外患昔益言於禹曰惟徳動天無逺弗届銓之言近於是矣臣愚惓惓願今日常以斯言為警則弭災致祥寧内服外皆自一念推之耳
  涇又應詔上奏曰臣一介踈逺去嵗十月嘗因輪對獲望清光三劄所陳竊謂陛下踐阼以來天意順從雨暘時若邊陲不聳年榖豐登天之所以愛陛下者既至則所以望陛下者亦至茍玩其所愛不自省循則天心之愛或有時不可恃而譴咎傷敗之來未必不基於此願陛下以無災為懼飭躬厲行増修聖徳垂神政事以答天貺陛下過聽首肯再三及堯舜文王皆大聖人猶兢兢業業小心翼翼至論仁皇敬天著洪範政鑒則陛下又曰此書參人事而言朕常置之座右退而誦歎陛下此心實堯舜文王之用心是宜休祥之應日臻災異無繇而至今者建寅之月震雷非時雨雹交作繼以大雪災變甚鉅咎證非虚由古及今罕所聞見春秋隠公九年三月癸酉大雨震電庚辰大雨雪晉愍帝建興元年十一月己巳大雨雹震電庚午大雪然自庚辰至癸酉相距八日之逺而雪作於仲冬毋足深怪曽未有當此之時雷電雹雪繼作於一夕之頃者也雖災異之出足見天心愛君之仁而天人之際必有感召相因之理陛下睹變思懼亟降明㫖訪求時政之闕失臣雖愚陋固嘗先事而言矧咨詢下逮安敢知而不言言而不盡上負陛下虚懐納忠之意乎臣聞應天以實不以文動民以行不以言成湯禱旱以六事自責宣王遇災側身而脩行古之聖王必先引咎於己不欲歸過於人盖將應乎天而動乎民固當求其實而篤其行也今陛下嚴恭寅畏克謹天戒恐懼修省不遑康寧視成湯宣王無間然矣臣誠不自揆請得一二條陳之幸陛下不以臣之愚而廢其言臣聞自古人主患不容受陛下每於臣僚奏對言雖訐直必務優容可謂有容受之量然受言之名甚美用言之效蔑聞毋乃聽納雖廣誠意不加始説而終違面從而心拒軒陛之前應和酬酢宻若有契於淵宸進對之臣亦自以為得上意退朝之暇寂不見於施行盖有宣泄於小人而遂羅中傷者矣潜沮士氣隂長諛習莫甚於此言路尚壅此闕政一也臣聞自古人主患好自用陛下從善如流改過不吝可謂無自用之失然鯁亮之士難合諂諛之徒易親豈非信任未明好惡易惑鯁亮者未必非忠也而終惡其忤已諂諛者無非為佞也而終喜其順己於是特立獨行則浸見踈斥而偷合茍容則次第進用矣沮壞忠善傷敗風俗端在乎是人材未振此闕政二也臣聞帝王以勤儉為徳而不可以位為樂以聲色娛其耳目使日新月盛無暇更及他事盖仇士良蠱其君之至計也臣進言及此陛下無不灼知竊聞萬機之餘宫中燕飲太頻聲樂競進六宫之奉非不偹也而優伶靡曼之容市井詼諧之戲間被宣召雜陳于前道路所傳未足深信然所以致謗必有由也至於近屬之親婣戚之貴尤宜進見以時交接以禮然後恩義兩盡名分素嚴儻若數陪宴侍深入禁掖臣恐歡洽之餘浮費必廣眷寵之盛請謁必行可不防其漸乎燕飲未節此闕政三也臣聞府庫金帛皆生民之膏血州縣之吏鞭撻其丁壯凍餒其老弱銖銖寸寸而誅之㡬無聊生之民矣陛下勤恤幽隠每以民貧為念竊聞上方賜予太多用度浸廣緡錢之予遍於貴近金帶之賜逮於微賤優伶之徒鮮衣靡服徜徉于道見者駭目假以犒軍之名移用封椿之積臣僚執奏僅存虚劵聞者不能無疑也至於嗣邸后家土木競興蠧耗無藝官府厭誅求之苦閭巷有愁歎之聲臣恐軍怨民窮其來已久緩急之際卒成禍階可不慮其微乎賜予無度此闕政四也臣聞國以紀綱為本臺諫給舎所以寄紀綱之地命令之頒爵賞之施雖出於人主行於朝廷而給舎得以駮正臺諫得以論列是非可否一言而定夫是以姦邪知所𪷤畏而國體由此尊嚴今也侍從擢非其人節鉞畀非其功給舎駮正臺諫論列固其職也而連章累疏則沮格不行備禮請去則眷留甚力夫以其宣勞而陞之侍從未為甚過憫其降虜而寵之節鉞猶可諉也然祖宗愛䕶綱紀曲示聽從寧屈於所當與而必伸言者之氣盖國體所繫而於勢未順也然則紀綱浸壞國體漸輕而姦邪生心矣紀綱不立此闕政五也臣聞爵禄人主之操柄而名器不可以假人必愛惜謹重不輕於所予然後足以厲世而磨鈍興事而勸功今也正任之留務去節鉞一等戚里縁恩而授遥領之刺州在武列為寵毉工冒法而得一留務一遥刺若非所甚惜也然成憲既紊倖門方開羣小爭趨扳援伺隙不能塞其源而何以遏其流乎平居罔功髙爵厚禄一旦有事能效尺寸將何官以賞之乎唐以官爵賞功將軍告身纔易一醉其極必至於是名器浸輕此闕政六也臣聞人君即位必有攀附之舊一時遭遇無不萌覬寵希榮之心然其識見至卑才品至下待之恩厚可也禄之優閒可也至於議政事論人物則當與天下之材共之陛下初政有二三左右恃恩妄作自以為參陪宻論薦進人材寡廉鮮耻之徒趨而附之頼陛下威斷即從罷斥其尚存者宣對頻數出入無時採訪寧免於讒邪議論豈無於憎愛近日踪跡頗已彰聞夫外廷之臣皆陛下所選擢豈盡不可親信奚必寄腹心於此曹乎豈其幸陛下之未覺寤而為此䑕竊之計乎誠恐潛弄威福飬成姦蠧佞倖漸肆此闕政七也臣聞古之人君待臣下以禮而責臣下亦重惟其待以禮而後可以責之重傳所謂上設禮義亷耻以遇其臣而臣以節行報其上也國朝體貌大臣尤為優厚不以其有罪而廢禮也間者大臣去位一章而罷如棄土梗借曰臺諫之言不得不從則前日之抗言極論列名奏䟽何迫之以宣諭而果於拒人也從臣之丐去姑曰不允而與祠之命忽從中下雖寵以峻職而恩意則甚薄矣何以厲臣節而示衆庶乎近者一二職事官之補外悉以御筆莫測其故夫出處士大夫之所重也賢者曖昧而莫辨不肖者徼倖而茍免又何以飬廉耻而示懲勸乎遇臣不以禮而黜陟未明此闕政八也臣聞國家之讎在所必復疆埸之事終於不免顧有遲有速耳事不素備何以應猝陛下與二三大臣再嵗于兹從容論道亦嘗講明之乎守禦之方孰緩孰急攻取之路孰先孰後亦有成謨定算矣乎至於將帥之臣尤當儲蓄雖武事非嘗試而後見而才否亦安可以不知何者有文武綏懷之道何者有沈雄攘郤之畧亦可拔擇而収致之乎微有一警而起之閒散之中者非貪殘無行即誕謾不實之流其人果孰可倚仗乎安有行義不信於平時而臨事能以使人者荆襄維揚皆號重鎮戚屬庸才素無望實居是任者果能當一面乎邊防之無備而將帥乏材此闕政九也凡此九者臣固已條陳於前雖致災不專在是而皆今日之所當慮也抑臣猶有疑焉陛下降㫖求言止於館職路誠未廣意者陛下急聞闕失故必自近始而人之欲進言者固無擇於踈賤也側聞近有布衣言事不實初令編置已而聽讀臣實踈逺不知其人何如所言何事此命之出誠為未安使其有求於我欲加之罪猶有辭也一介草茅奮不顧身言渉過當原其用心亦欲效誠於君上耳設居無事之時尚可置而不問適茲災異之見正宜博通下情今求言之㫖方行罪言之命繼出衆聽駭愕物情謂何竊議陛下以是警言者而非以勸言者也夫罪一狂士本不足深惜因一士而虧損求言之美意狂士反以得名乃為陛下惜耳若曰已從輕典則均為加罪又將焉擇儻陛下翻然悔悟卒從寛赦則疑謗不辨而自解矣何憚而不亟行之哉此理曉然尤聖明之所易察者也臣是以始終為陛下詳言之若夫五行之說臣雖未嘗深究然據經義而論則雷陽也雪隂也陽氣方升而隂制之此雪所以降也以象類而求則君也夫也君子也中國也皆陽也臣也婦也小人也四裔也皆隂也臣迫於君婦陵於夫小人害君子四裔謀中國皆隂勝陽之證也有一于此臣願陛下熟之復之止之絶之制治於未亂防患於未然如前所陳其切於聖躬者臣願陛下省之於心反之於身勿恡其失必易其度其關於臣下者臣願陛下詢之僉謀斷之國人務協于中同歸于治凡所建置凡所施行必上當於天意下合於人心人心恱而天意解豈惟消弭災咎亦將轉禍為祥可以保和平之福可以興太平之業可以永祖宗無疆之慶矣臣不勝拳拳憂國愛君之誠冒犯天威無所逃罪惟陛下財擇
  嘉定二年校書郎眞徳秀上奏曰臣寒逺書生至愚極陋去夏四月嘗因面對冒貢瞽言陛下不以為狂俯賜嘉納今者又獲進瞻天光不以此時罄竭愚忠禆萬分一臣實有辠臣聞董仲舒有言曰國家將有失道之敗天廼先出災害以譴告之不自知省又出恠異以警懼之尚不知變而傷敗廼至以此見天心之仁愛人君而欲止其亂也竊惟漢儒之言天未有深切著明如仲舒者臣濫綴館職獲觀太史所申邇日以來災眚洊至兩旬之間暴風再起三月丙申都城雨雹越八日癸卯熒惑失次行入太微干犯執法己酉之夕留守掖門譴告丁寧可謂至矣而蝗蝻餘孽寖寖復生陛下恭儉慈仁對越無愧而和氣未應咎證遄臻臣愚無知未測其故意者上天仁愛昭示戒儆欲使陛下君臣之間思先格王所以正厥事者乎臣敢條上四說惟陛下財幸一曰親正人臣謹按漢初元二年正月暴風從西南來翼奉以為左右邪臣之驗延光二年三月大風拔木史臣以為親讒曲直不分之應今陛下登崇耆哲褒顯忠良所謂讒邪萬無此理然臣竊聼衆論或謂正人雖進用而委任未盡專小人雖退斥而僥倖未盡塞名雖好忠而實則喜佞故諫爭之塗尚狹忠鯁之氣未伸此災異所縁而起也臣願陛下親近端良優容切直知賢而任之則勿貳知邪而去之則勿疑然後政治可興而天心可假矣二曰抑近倖臣聞之傳曰隂氣之精凝而為雹故劉向以為隂脅陽之證孔季彥以為隂乗陽之證考諸前代凡妾婦乘其夫臣子倍君父政權在臣下四裔侵中國皆其事也求之今日固亡此患然臣竊觀近者一二詔㫖或從中出廷尉之官不得守法環列之職驟畀非人更化之朝詎所宜有意者左右近習之私甘言悲辭之請未能以盡絶之乎夫隂邪之類長則陽剛之道𡙇致異之原其或在是臣願陛下遵仁祖之規責大臣以杜衍之事深遏私情大融公道以潛消隂盛之譴則升平可致矣三曰除壅蔽臣謹按漢天文志熒惑南方為禮為視禮虧視失則罰見之又太微天廷熒惑守之為亂臣在廷之象陛下恭畏自將動循典法固無一不合乎禮矣意者萬事幾㣲或未盡察羣情邪正或未盡知故上天因之以示戒乎夫視之不眀是謂不哲洪範五事之證昭然可攷臣願陛下體重離之照炳獨斷之眀察事㡬於兆朕之先燭物情於隠伏之際使姦邪不能壅蔽則火得其性而災害熄矣四曰去貪殘臣觀春秋桓公五年秋螽說者謂貪虐取民之所致漢光和元年蝗蔡邕謂貪虐之所致曩者權姦當國寵賂日章州郡監司掊克取媚愁苦之氣干盭隂陽餘毒遺殃迨今未歇比者固嘗遴監司之選重贓吏之罰而守令貪殘者尚多苞苴餽遺者未戢臣願陛下明詔大臣推行臧否之令申嚴賄賂之禁庻㡬民瘼可瘳而天變可弭也昔者成王悔過天雨反風景公一言熒惑退舎宣帝因雨雹而躬親萬機太宗因旱蝗而益施仁政致治之效于今可覩陛下誠能側身脩省於其上大臣誠能同心燮理於其下則轉異而祥反掌間耳抑臣猶有獻焉夫天人一理感通無間民氣舒慘則天心應之三數年來生靈窮困可謂極矣淮民流離死者什九僅存者饘粥弗給既斃者無所蓋藏陛下軫恤之仁無往不至而有司奉行未得其術江淮之間以人為糧者猶自若也欲望災沴之銷其可得乎側聞兩淮蹂躪之餘種麥亡幾誠恐風傳遇實或誤宸聽謂麥熟為可待而不復廣為振捄之䇿又聞廣南數州粒米狼戾臣願斥内帑封樁之儲及今収糴以濟其飢是亦振救之一端也方今元元之命寄於陛下倒垂之急近在目前幸哀憐而亟救之庶幾人心可回則天意自解不然則愁歎日滋變異日熾臣未知其所終也意切言狂罪當萬死
  三年徳秀因輪對上奏曰臣恭惟陛下天資髙明克自抑畏檢身約已敬天愛民有前代帝王所不及者固宜至和之蟠塞穹壤而嵗比旱蝗民以病告喁喁之望日徯有秋乃仲夏以來常隂為沴淫雨連亘閱月彌旬間嘗開霽旋復霶霔湖水暴漲溢入都城細民失業粒米翔貴近畿州縣被災者廣或頽城郭沒官寺毁廬舎溺人民決壞堤防渰浸田畆平疇沃壤浩如濤波是非小變也陛下亦嘗察其故乎盖自柄臣擅政導諛成風更化以還餘習未殄旱暵酷矣或謂其不傷農螟蝗熾矣或謂其不傷稼元元愁苦之狀有閭巷知之而士大夫不知者士大夫知之而廟堂不知者况陛下深居九重其能盡知之乎下情不通民隠莫訴故作淫雨京畿尤甚將以感悟宸衷亟圖惟新之政天心仁愛盖可見矣陛下惕然祗懼禱祠賑䘏細大畢舉休徵潛格雲隂洞開臣愚竊慮陛下狃於目前之應不復推原致異之繇天意靡常尤足深懼臣謹按春秋莊公十一年宋大水董仲舒以為隂盛之所致嘉祐水災歐陽修上䟽曰水隂也兵亦隂也修之言盖為當時發若推其類言之則宫庭嚴密之地左右褻近之私隂也内而姦邪小人外而四裔盜賊亦隂也人君秉至陽之徳以御衆隂故主道宣明則陽暢隂伏各由其序而弗為災否則隂盛而忤陽咎徵之來未有不縁類而著見者天人相與之際甚可畏也陛下聖性澹然固無便嬖女謁之累然除授命令間煩特㫖夤縁請託侵紊成憲尚或有之倖門既開奔湊日衆豈所以杜幾微而窒萌漸乎此隂沴所為而作也更化之初分别淑慝國論嘗一定矣衆正在廷元氣充實姦邪之黨尚肆窺覦一二年來俊賢耆艾引去相踵甚而二三近臣之進退倉猝遑遽或不知所從來於是善良之士寖不自安而窺伺者益衆矣朝廷紀綱寄於給舎維持法守政所當然聞諸道途顧猶有不得職者紀綱一廢何事不生臣恐憸人非類洋洋乎動心矣此隂沴所為而作也戎翟更成既難遽恃弄兵之徒日益披猖彼其嘯聚之始非有跳梁不可制之勢也使陛下帥守得人監司得人撲其焰於未張一廵尉力耳柰何擁兵之帥或萌玩宼之心分土之臣各啓倖功之念飬成癰疽馴致決潰乃始草薙而禽獮之世豈有斃千萬人於干戈而天不為之變者或者幸其納降曲意招誘不知損威䘮重適啓姦心二者盖胥失矣宼虐肆行流毒甚慘嗸嗸之衆籲辜于天此又隂沴所為而作也抑臣聞之澇於夏者其秋必旱隂盛之極陽必生焉漢儒之言厥有深指今庫下之田既厄於水設不幸七八月之間雨弗時至髙田之稼復壞于成飢饉相仍愁歎滋甚豈獨峒丁逋卒能為患哉比者三衢之事盖可鑒已陛下誠能念災變之可畏思君道之當修秉持乾剛法象天徳開公正之路窒邪枉之蹊使裏謁不干于朝外言不納諸梱以絶近倖侵權之端尊信仁賢容受忠讜使正人端士得以行其志而憸邪巧佞不得售其私以抑小人道長之漸淮甸創殘之餘遴柬良牧寄以赤子之命招輯流民咸俾奠居収瘞遺骸勿令暴露江湖之間宼孽方煽申敕帥守戮力同心仍遣王人銜命督䕶整齊師律激勵士心以挫羣盜方張之銳則積隂之沴庻乎其可銷方來之患庶乎其可弭也易之初六曰履霜堅氷至古之聖人於隂之將盛不忘戒謹如此今災異頻仍證應甚著陛下可不亟加聖心乎臣以踈庸備數文館睿恩拔擢俾攝禁林惓惓愚忠冀吐露久矣幸因進對敢竭毣毣之思意切言狂惟陛下裁赦四年徳秀為著作佐郎上奏曰臣聞知父母之心者可以知天心知人君之道者可以知天道盖父母之於子也鞠育而遂字之仁也鞭扑而教戒之亦仁也君之於臣也爵賞以褒勸之仁也刑罰以聳厲之亦仁也天佑民而作之君其愛之深望之切無異親之於子君之於臣也故君徳無媿則天為之喜祥瑞生焉君徳有闕則天示之譴而災異形焉災祥雖殊所以勉其為善一也天之愛君如此為人君者其可不以天之心為心乎臣伏觀近嵗以來旱蝗頻仍饑饉相踵陛下嚴恭寅畏不敢荒寧憂閔元元形於玉色上天降康遂以有年亦足以觀感格之效矣而比者乾度告愆星文示異廼叠見於清䑓之奏謂陛下躬行之未至與則豐穰之應若何而致之謂陛下躬行之已至與則象緯之災又何為而數見也天道幽逺人所難知臣竊思之意者皇天佑宋之心欲陛下不以積年之憂為易忘而以目前之喜為僅足其愛之深望之切為阿如耶夫宫庭屋漏之邃起居動作之㣲一念方萌天已洞見陛下誠能守兢業之志防慢易之私孳孳服行屢省毋怠則將不待善言之三而有退舎之感矣况今年雖告稔民食僅充然洊饑之餘公私赤立如人久疾甫獲瘳而血氣未平筋力猶𢢑藥敗扶傷正須加意朝廷之上未可遽忘矜卹之念也恭聞間者内庭屢蕆醮事固足以見陛下畏天之誠然而修徳行政者本也禬禳祈請者末也舉其末而遺其本恐終不足以格天矧今冬令已深將雪復止和氣尚鬱嘉應未臻此漢人所謂天有憂結未解民有怨望未塞者也臣愚不佞伏望陛下體昊穹仁愛之意思星文變動之繇延訪近臣勤求闕失推行惠政以活斯民則愁歎銷於下而休證格於上矣詩曰敬之敬之天維顯思命不易哉惟陛下留神毋忽
  五年徳秀為軍器少監上奏曰臣比者恭覩御筆以太廟因雷雨之後鴟吻損動明詔有司避殿減膳有以見陛下寅畏祗懼之心然臣博觀六經載籍之傳下及秦漢以來史傳所志自非甚無道之世未聞震霆之警及於宗廟者魯之展氏人臣耳己卯之異春秋猶謹書之盖雷霆者上天至怒之威宗廟者國家至嚴之地以至怒之威而加諸至嚴之地其為可畏也明矣古先哲王遇非常之變異則必應之以非常之徳政未嘗僅舉故事而已今自避正朝損常膳之外咸亡聞焉或者固已妄議陛下務為應天之文而不究其實矣况禮文所在又有可議者乎且震霆之作孟秋之癸丑也越旬有四日而恐懼修省之詔始頒避殿減膳之舉孟秋之丁卯也甫二日羣臣祈請之章已上夫以蹈故循常之文非甚難舉者然猶歴旬浹而後行甫信宿而遽已何其自責之約而自恕之多乎陛下節儉之誠出於天性其在平日尚不以卑宫菲食為難況於畏威省咎之餘少舒徐之何所不可而匆匆若是借曰禮文之末非所以格天然文之不存實於何有今也誠意弗加動皆勉强茍塞已責徒揜外觀以此動人猶且不可而況於天乎廼者孟秋之朔流星示異其占為兵憂而上下恬然若不之聞故相距才九日而震霆之變作夫示之以星象之飛流亦云切矣而陛下不知戒於是警之以震霆又加切焉天於我國家欲扶持而全安之其心至惓惓也書曰惟先格王正厥事臣願陛下内揆之一身外察諸庻政勉進君徳毋以豢安飬逸為心博通下情深求致異召和之本庶㡬善祥日應咎徴日銷惟天惟祖宗所以望陛下者寔在此臣不勝愛君勤拳之心
  八年知潼川府劉光祖上奏曰臣伏覩手詔指揮以閔雨久而未應聖心焦勞凡是寛恩徧及中外至於責躬省過避殿減膳御筆諄切敷求讜言悉許臣民指陳闕失主憂如此臣子何敢自安臣自去國以來偶因語言文字之間自貽罪戾其後䝉恩起廢漸加擢用以至付之藩閫列之侍從日思報稱凡諸在外職事不敢不竭愚忠其所建明悉荷開納獨不敢妄論朝廷政事不惟年衰昏塞聞事不審出位而言且有沽譽干進之嫌伏覩今日之詔至切至深為人臣者豈當避此而隠嘿臣竊意天久不雨陛下之所以求雨者無不至矣特未思所以獲譴之由耳陛下之所以獲譴於天者女真乃吾痛心疾首之讎天亡此敵送死汴京而陛下為天之子略不思所以圗之是之謂天與不取天與不取是之謂棄天未有為天之子棄天而天不我怒者也臣非勸陛下輕舉而妄動也臣之區區不過欲陛下因其來徙汴京謝絶和好謹守邊備而已山東山西有相結集欲共起而滅之者陛下胡不因而用之乎乃聞青齊蘭㑹求通不納陛下何惜尺一之札就以付之藉令事成疆土為彼之有其號名猶戴宋也不猶愈於使敵人乘勢獵取而有之耶臣初得諸傳聞未敢輕信而臣寮文字依奏報行有所謂勍敵垂亡中原雲擾豪傑求附視吾國勢之强弱以為進退邊事方殷義士鱗集日夕思奮視吾上意之激昂以為盛衰觀此言也則是所傳聞者皆有之矣而朝廷方且遲疑畏縮沮豪傑之心抑義士之氣坐視赤子塗炭而不之救且陛下為中國衣冠之主人歸我而我絶之是之謂弃人未有為中國衣冠之主弃人而人不怨者也天怒人怨灾咎之生也固宜而又有理之必然而事之易見者列聖在天之靈豈不眷其故都二帝蒙塵之耻豈不懐其曩憤今也敵捨其巢穴而汙我汴京思之而切齒可也痛之而嘗膽可也因其危而圗焉可也尚復與之通使使吾使人拜敵于祖宗昔日朝㑹之庭可乎獨不念汴京者二后執辱之地乃百世不可忘之深仇今而忍忘之乎人非木石身履其處能不為之寒心乎彼其居之無一日寧而我猶講好如昔祖宗之所望於陛下者必不如此也陛下為人子孫而忘祖宗之憤貽怒獲譴職此之由不然以陛下在御日乆未嘗失徳畏天愛民而敬祖宗莫如陛下平時無禱不獲今乃不然何哉陛下試思今日之闕失盖無大於遣使也今日之責躬宜無先於遣使也臣故不敢以他事應詔而直吐其狂愚陛下不可以未雨而懼既雨而忽也天人祖宗當畏而不畏敗亡殘敵不當畏而畏之臣不知其說也抑臣又有一事懐之七八年而不獲陳請併言之憲聖慈烈皇后之大忌十一月三日也權臣侂胄專君無上蔽不以聞徒云郊祀國之大事迷誤陛下不得過宫問疾安否無自而知其時禮部侍郎楊輔討論典故入劄子於廟堂乞改卜郊而宰臣京堂阿附權臣只欲茍遂其事從臣中又有恐喝羣臣使不得言者已而郊壇示警暴風異常猥曰禮成乃赴慈福宫聽遺誥至今以初六日為大忌也且憲聖慈烈乃陛下之曽祖母克相髙宗艱關再造天報之以遐齡而侂胄乃敢以陛下之曽祖母有大勲烈有穹夀考視之如卑䘮而遷就可不憤乎可不痛乎夀成陛下之祖母也其時猶且敢涕而不敢言此事天人共憤獨陛下不知之耳後十年尸賊臣於玉津園門夾道者三日其事尤異太皇太后上仙以慶元五年十一月三日賊臣之誅則開禧三年亦以十一月三日而玉津園者慈福園子也園門乃南郊大路之側豈非天誅之憲聖慈烈誅之赫然而可驗者乎臣在逺方聞賊臣就戮以為改正大忌乃更化第一事不知何所疑憚而七八年間無人及此伏料陛下深居淵黙左右不以告無縁知之臣因陛下使人指陳闕失因遂僭言及焉乃臣素所鬱蓄于中者陛下不聞則已既聞之當即日諭大臣付禮官告謝宗廟改從本日特一反掌耳又何難乎日月之食人皆見之及其更也人皆仰之臣將草奏筮之於易得風雷益君子以見善則遷有過則改夫是以輙陳大義告陛下而不疑伏惟聖慈財幸
  著作郎趙崇鼎因閔雨上奏曰今日有更化之名無更化之實人才國之元氣而忠鯁擯廢之士死者未盡省録存者未悉褒揚言論國之風采其間輸忠亡隠有所規益者豈惟奬激弗加盖亦罕見施用媮安取容無所建明者豈惟黜罰弗及或乃遂階通顯至若勉聖學以廣聰明教儲貳以固根本戒宰輔大臣同寅盡瘁以濟艱難責侍從䑓諫思職盡規以宣壅蔽防左右近習竊弄之漸察姦憸餘黨窺伺之萌皆懇懇為上言之





  歴代名臣奏議卷三百九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臣奏議卷三百十
  明 楊士竒等 撰
  灾祥
  宋寧宗嘉定十年袁燮上奏曰臣恭聞紹熈二年仲春月朔疾雷震驚繼以大雪光宗皇帝惕然祗懼越六日詔侍從臺諫兩省郎官館職各條具朝政闕失以聞一時忠臣良士獻言者甚衆當世急務莫不上達可謂有應天之實矣咎徴雖形邦本自固姦宄不作疆埸不聳豈非變災為祥之明驗歟今陛下寛仁恭儉不敢荒寧畏天之心亦已篤矣廼正月二十四日氣令甚燠及夜過半天大雷電發扵都邑二十六日霰集不止通夕飛雪積扵平地久而後消夫雷乃發聲蟄蟲啓户著于月令之仲春今先期而發已非其時矣雷陽也中國亦陽也雪隂也四裔亦隂也當春而雪未為害也而作扵雷震之餘陽已發舒而隂忽用事不宜積而積隂盛而陽微有邊境侵侮中國之象豈小故哉盖自殘敵竄伏汴都陛下不忍遽絶仍與通好羣盜之歸附者拒而不納流民之逃死者卻而不受故此曹皆惟我是怨而殘敵遂以我為怯糾合羣怨致死于我侵犯王畧無時無之陛下履至尊之位而見輕於垂敝之敵辱莫大焉其可以不自奮發乎虞書曰元首起哉起云者奮發之謂也元首奮發則國人莫不奮發矣深懲既往之失圖回日新之功恢張紀綱振起頽惰以伸中國之威以破敵人之膽此所謂奮發也臣不暇逺引姑以近代之事明之金人之犯淮也兵力日强自謂長江奄忽可渡我髙宗皇帝會不少懾下詔親征敷奏其勇而益内修政事王繼先醫術之精罕見其比所以保衛聖躬者也䑓諫力排其姦而籍其家貲劉婕妤寵冠後庭中外所知也一言救解繼先則斥之不旋踵張去為閹官之長驕横久矣亦以䑓諫之言而投諸散地此三事者皆行扵金人犯境之日敵勢雖暴而聖斷赫然此國威所以復振而敵讎所以誅滅也人主之所為不必屑屑於細故惟能舉二三大事足以聳動天下者發憤而力行之則尊居九重而威震六合反覆手之間爾雷雪之變人皆以為隂盛陽微之故此乃皇天啓佑上聖欲以剛濟柔以威輔徳而成以陽制隂之功也陛下其可不仰體天意歟光宗親遭此變敷求讜言陛下必欲銷變致祥亦宜開忠直之路以通天下之情古者孟春之月遒人以木鐸徇于路官師相規工執藝事以諫求之如此之切盖不如是無以聞已過而修闕政也天災固可畏然人君修省則有其象而無其應向也隂盛而陽微今也以陽而制隂蕞爾殘敵豈能抗衡扵中國哉大明中天爝火自息臣不勝惓惓惟陛下留神
  十一年燮又上奏曰臣聞洪範之有庻徴古人所以明天人貫通之理也於休徴則曰哲時燠若於咎徴則曰豫常燠若何謂哲明於是非之謂也何謂豫安於逸樂之謂也時者當其可之謂常者過於偏之謂人主明于是非有如黒白必能憂勤政治必能總攬權綱賢必任而不貳邪必去而勿疑利於民者必能興之害於民者必能除之和氣所感嘉祥必應此時燠所以順之也人君安於逸豫昏而不明窒而不通舒緩而不肅寛柔而無斷朝廷之政事不能自有所施設天下之人才不能自有所進退國無定論人有離心乖氣所召災患必作此常燠所以應之也天人一理隨感而應可不畏哉陛下臨政願治不為不久而和氣有未充災異猶未弭去年久旱河流斷絶種麥未及多而田已揚塵不可復種矣人皆憂之曰他日其可接食乎祈雪未應人情皇皇又皆曰疫癘其將作乎螟蝗其將熾乎常燠之為害如此至於冬深雨則降矣而水猶未通雪亦作矣而移時即止是常燠之流毒猶未歇也陛下早朝晚罷不殉于貨色不盤于游田無逸豫之失而有逸豫之災此豈可不推原其故歟以臣所見所謂逸豫非必貨色游田之謂當邊烽未熄戎事方殷之際而優游恬愉若四方無虞之日真才未必能用宿弊未必能革浸浸焉日入於頽弊之域軍民愁怨無所赴愬兹非逸豫之所致歟病已深矣事已廹矣汲汲圖之猶懼不及又可悠悠乎毋以嘉祥之略應為喜而以餘災之猶在為懼肆頒明詔引咎責躬曰天下其許朕自新改絃易轍勇於必為人主作興於上人臣震悚於下無敢驕奢無敢耽樂朝思夕慮翼賛明主同以宗社生靈為憂何患乎災異之不消乎臣聞人主患無其志不患無其功竊觀陛下天資之粹美聖徳之純茂足以冠羣倫足以恢逺畧所以每獲面對未嘗不陳二帝三王之道每侍經幄未嘗不進憂國愛君之言誠願陛下勿自菲薄恢張志氣卓乎如古大有為之君今日常燠之災人皆以為逸豫所致臣日夜憂思不知所出何者逸豫之失人主之大戒也區區殘敵假息僑寓我有其備何患不克若因循縱弛無奮發之心而專以自守為說守不能固浸微浸弱而遂至於通和則大事去矣無可言者矣堂堂天朝而委靡至此可不痛哉此臣所以惓惓而不自已也詩不云乎敬天之怒無敢戲豫惟陛下深思此言常以逸豫為戒宗社幸甚生靈幸甚
  寧宗時國子祭酒王介上奏曰羅日愿為變是下人謀上也修好増幣而金人猶觖望是𣺌視我國也内批數出是左右干政也諫官無故出省是小人間君子也皆謂之僭一僭已足以致災變而况兼有之哉
  朱熹上災異劄子曰臣竊聞今月五日夜漏方下五六刻間都城之内忽有黒烟四塞草氣襲人咫尺之間不辨人物著於面目皆為沙土臣雖不曽親見然親舊相訪見之者多驗之數人其說如一決非虗妄臣竊思惟間者以來災異數見秋冬雷雹苦雨傷稼山摧地陥無所不有皆為隂盛陽微之証陛下雖嘗下責躬之詔出敢諫之令而天心未豫復有此恠亦為隂聚包陽不和而散之象臣竊懼焉而恐其未有敢以聞於聖聼者也盖嘗聞之商中宗時有桑榖並生于朝一暮大拱中宗能用巫咸之言恐懼修徳不敢荒寧而商道復興享國長久至于七十有五年髙宗祭于成湯之廟有飛雉升鼎耳而鳴髙宗能用祖已之言克正厥事不敢荒寧而商用嘉靖享國亦久至于五十有九年古之聖王遇災而懼修徳正事故能變災為祥其效如此伏願陛下視以為法克已自新蚤夜思省舉心動念出言行事之際常若皇天上帝臨之在上宗社神靈守之在旁懔懔然不復敢使一毫私意萌於其間以煩譴告而又申敕中外大小之臣同寅協恭日夕謀議以求天意之所在而交修焉則庻乎災害日去而福禄日來矣臣不勝惓惓愛君憂國之至
  理宗紹定四年都城大火尚右郎官吳潛上奏曰臣願陛下齋戒修省恐懼對越菲衣惡食必使國人信之毋徒減膳而已踈損聲色必使天下孚之毋徒徹樂而已閹宦之竊弄威福者勿親女寵之根萌禍患者勿昵以暗室屋漏為尊嚴之區而必敬必戒以恒舞酣歌為亂亡之宅而不淫不泆使皇天后土知陛下有畏之之心使三軍百姓知陛下有憂之之心然後明詔二三大臣和衷竭慮力改絃轍收召賢哲選用忠良貪殘者屏回衺者斥懷奸黨賊者誅賈怨誤國者黜毋並進君子小人以為包荒毋兼容衺說正論以為皇極以培國家一綫之脉以救生民一旦之命庻幾天意可回天災可息弭災為祥易亂為治也
  端平元年翰林學士知制誥真徳秀上奏曰臣伏覩太史奏元日立春風起乾位其占主兵丁酉之夕月犯太白亦為兵象或謂星文所主實在衛晉以此仰寛聖憂夫天道主乎華夏而本朝者中原正統之所在也天之示戒所以仁愛陛下豈為區區北敵計哉況時方用兵而占亦主兵厥𩔖甚明可不深懼漢王嘉有言應天以實不以文然則陛下所以仰答天戒者亦曰實而已矣何謂實本之於心則為實意修之於身則為實徳推之於事則為實政有是三者應天之道得矣大學曰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夫為善而無實是謂自欺以之欺人肺肝且不可隠況天道神眀而可欺乎陛下親政以來乾乾終日修身進徳之誠發政施仁之目形之翰墨播之詔令無一非善是宜昊穹昭格休應狎至而清臺占驗乃若有未然者皇皇后帝厥監非逺何以致是意者應天之實陛下猶有當盡者乎夫毋不敬思無邪陛下所嘗筆之宥坐者也動靜起居眞若神明之在上然後為敬之實聲色玩好眞若宼讎之必逺然後為無邪之實若敬焉而有以害之正焉而有以汨之則雖玉音之鏗鏘時發於口金書之焜煌日接於目皆虗文而非實也用人聽言陛下所嘗詔之百辟者也登進賢能不徒寵其身必有以盡其材然後為用人之實開納忠讜不徒容其直必有以行其䇿然後為聽言之實若賢者固見禮而所蘊未獲究諫者固見容而所陳不盡施則雖夔龍之武相接於廷鳳皇之鳴日聞于耳皆美觀而非實也況名曰卹民而凋瘵如故未聞實惠之有加名曰察吏而汙濁如故鮮以實廉而自勵至於財匱而弗贍幣輕而不行師徒喪於犇潰舟楫壞於轉輸凡若是者皆未聞經理之實敵人狡焉日伺吾隙設有不幸如占書所云其將何以應之乎天佑皇家豫形警告至惓惓也伏惟陛下深體上天仁愛之意凡其本之心脩之身推之於事者必使無一非實而去其所謂文具美觀者上帝監臨必垂眷佑所以延洪國命銷弭兵菑當有潛格於冥冥之中者矣臣竢罪禁林䝉恩㝡厚因人事以推天意常切隠憂故不敢避犯顔之誅僭陳苦口之戒仰祈獻察
  廣東經畧安撫使崔與之上奏曰比年以變故層出盜賊跳梁雷雹震驚星辰乖異皆非細故京城之災七年而兩見豈數萬户生靈皆獲罪於天者百姓有過在予一人此陛下所當澟澟惟有求直言可以禆助君徳感格天心又曰戚畹舊僚凡有絲髪寅縁者孰不乗間伺隙以求其所大欲近習之臣朝夕在側易於親昵而難於防閑司馬光謂内臣不可令其采訪外事及問以羣臣能否盖干預之門自此始也若謂其所言出於無心豈知愛惡之私因此而入其於聖徳寧無玷乎
  三年工部侍郎李心傳上奏曰臣聞大兵之後必有凶年盖其殺戮之多賦歛之重使斯民怨怒之氣上干隂陽之和至於此極也陛下所宜與諸大臣掃除亂政與民更始以為消惡運迎善祥之計而法敝未嘗更張民勞不加振徳既無能改於其舊而殆有甚焉故帝徳未至於罔愆朝綱㦯苦於多紊廉平之吏所在鮮見而貪利無耻敢於為惡之人挾敵興兵四面而起以求逞其所欲如此而望五福來備百榖用成是縁木而求魚也臣考致旱之由曰和糴増多而民怨曰流散無所歸而民怨曰檢稅不盡實而民怨曰籍貲不以罪而民怨凡此皆起於大兵之後而勢未有以消之故愈積而愈極也成湯聖主也而桑林之禱猶以六事自責陛下願治七年於兹災祥饑饉史不絶書其故何哉朝令夕改靡有常規則政不節矣行齎居送畧無罷日則使民疾矣陪都園廟工作甚殷則土木營矣潜邸女冠聲焰滋熾則女謁盛矣珍玩之獻罕聞郤絶則苞苴行矣鯁切之言𩔖多厭棄則讒夫昌矣此六事者一或有焉猶足以致旱願亟降罪已之詔修六事以回天心羣臣之中有獻聚歛剽竊之論以求進者必重黜之俾不得以上誣聖徳則旱雖烈猶可弭也然民怨於内敵逼於外事窮勢迫何所不至陛下雖謀臣如雲猛將如雨亦不知所以為䇿矣帝從之
  監察御史吳昌裔上奏曰臣聞天運常新而無窮人情循舊而難變陛下即位以來坐受春朝凡十二正朔矣天地變化嵗月推移光景常新事㑹無極乃以更新之意嚮復還往昔之規橅虚老流光浸渝初志上恬下翫甚可惜也邇者十二月壬子雷甲寅洊雷越正月己未大雨雪辛酉又雪視魯隠八日之災孰甚八月敵宼蜀十月宼襄十一月圍黄視漢陽諸姬之禍為慘天變如此外患如此此正陛下君臣濯舊而圗新之時也然臣仰窺聖徳妄議朝政私竊有惑焉陛下本心清明向也韜晦於逸欲今緝熈典學君徳宜日新矣然妃后之閤妙麗交進王侯之邸錫賚頻煩則恭儉之徳不加乎舊陛下八柄予奪向也牽制於權姦今垂拱親事君權宜作新矣然貂璫之長間通外庭羽衣之嬖時干私謁則總攬之權不加乎舊州縣貪黷之根皆故相遺種也而時異事殊餘孽復起猶回䕶於舊惡而不衰天人乖異之證皆故王厲氣也而日邁月征烝嘗缺祀猶藏宿於舊怨而不釋舊染之俗貴咸新也舊邦之命欲維新也今細㣲節目時有一新之功而大本大端脫然未變于舊是豈明徳新民之極乎往者權臣三十年用人多出私意每欲用一私昵則必參以公議一人謂之帶過更化初無此弊也近日除授率乖素望往往蘭艾同進而不皆一色純正之人則除吏復循其舊往者權臣每臺諫月課多出風論及意有所覆䕶則言又寢而不行謂之收起更化初無此弊也近日臺疏率多浮沈往往風采銷沮而常有危疑引去之意則玩諫復仍其舊陳升之引閩人吕頥浩引山東人薦士而私其鄉黨此舊轍也今著廷之官督府之屬左右互擬其一何以兼攬天下之才趙䧺多用蜀人王淮多用浙人選才而偏於鄉舊此故態也今執政之召說書之置東西並用其二何以旁招四方之彦夫使親舊而皆賢固所當用也鄉人而皆善固不當棄也然陶陶日新曽㡬何時而昭昭然立的復尋舊武此豈至公血誠之心哉然則剥爛而復鼎否而新亦在君相加之意而已建炎四年正月雷雨再見是為烏珠過江之應髙宗謂輔臣曰朕與卿等宜共脩徳以實應天此陛下新徳畏天之法也紹興辛巳正月雷雪交作是為金兵臨江之證王十朋遺陳康伯書曰相公居燮調之任當進賢退不肖以弭天變此宰相新國正君之事也臣願陛下濯去舊見以來天下之善大臣改紀舊習以公天下之聽用人必惟其賢毋使邪黨乗間而錯起聼言必從其是毋使公論被厄而不伸養君心之源常戒謹危機以扶天理清政本之地務力行好事以順人心惜隂愛日惟新是圖如此而天怒不回民恫不懌外患盜賊不屏息臣甘伏妄言之誅昌裔又論四隂之證狀曰臣竊見立秋以來常隂為沴先一日大雨雹越翼日暴風至霪雨不止至于旬時蚤禾壞於垂成晩稻傷於既穎豐穰之𠉀轉而凶荒將恐害于粢盛無以供我軍實又聞天目一帶洪浸漂流水冒近畿是殆為兵為饑之證占書曰雨雹隂脅陽也雨隂干陽也方金火之交而厥罰常雨此非隂盛陽微之故乎夫臣者君之隂也妻者夫之隂也小人者君子之隂也四裔者中國之隂也且自聖上攬權之後固無昔日擅命之臣惟威令積弱不能以運掉三邉紀綱浸頽不能以操制諸將習強者方命怙寵者玩威第功賞者多肆於誕誣報軍書者輙輕於狎侮偏稗擅離部伍而不知有國法士卒敢淩州縣而不知有朝廷積是强形漸不可長此非將帥之權太盛乎方國歩艱難之日正君心恐懼之時而道路流言竊議聖徳謂宫庭燕飲頻為過差閣分妃嬪多著位號知書近侍以竒巧而移上意私謁衺民以險陂而通外交甚至外廷之除授或倚於幽隂帥柄之請求輙通於中禁牽於柔道職是厲階此非女寵之謁太勝乎端平人才之盛藹然有小元祐之風不一二年初意漸變君子則厭薄以為無益小人則愛惜以為有才三凶嘱託以潛歸二孽僥覦而再起不惟昔之所斥者復乗隙以求進而今之所擯者亦旋踵而得遷旁啓多門自塞正路此非舊人復用之漸乎䝉古慿陵中夏盖非殘金之比初犯蜀口五郡為墟繼犯荆襄十州如燬將士征行而不得卧婦子流徙而不得歸欲戰則窘事力之不强欲和則慮情欵之未實又况唐鄧均陸之宼導之以扣江秦鞏松維之族誘之以斡腹内外受敵殊可寒心此非敵國竊發之證乎凡此四端是皆隂𩔖事形於下則變見於天證象孔昭警戒甚至陛下代天作子者也所宜昭徳塞違以回渝怒之威大臣佐理隂陽者也所宜開誠布公以消乖沴之氣陽明勝則徳性用隂濁勝則物欲行消長之機正宜澟澟今大昕坐朝間有特不視事之文私第謁假或有時不入堂之報上有耽樂慆逸之漸下無協恭和衷之風在内則嬖御懷私以為君心之蠧在外則弟子寡謹以為朝政之累游言噂沓寵賂彰聞欲以此銷爍羣慝呼吸太和得乎昔建炎三年六月隂雨不止髙宗罪已求言宰執引咎求去郎官以上皆許言朝政闕失時中書舎人季陵以三隂之說應詔謂能制將帥為徳之剛能抑宦寺為徳之正御史中丞張守亦以三隂之說抗䟽願嚴恭寅畏以修其徳更選任輔弼以修其政上下動色祗畏明威卒扶炎精之光以基中興之盛皆自髙宗君相一念抑畏中來也臣愚欲望陛下仰繩祖訓顧諟天明逺聲色戢宦寺以清宅心之源進忠良斥姦回以公用人之柄宣明典章以申御將之法謹固封守以嚴備敵之防而二三大臣各一乃心各和乃政通宫中府中為一體毋使陟罰之異同合在邊在廷為一家毋使細大之偏重如此君臣合徳中外革心未有不轉災眚而休祥易隂䝉而暘霽天下事變亦當隂消潛弭而不足憂矣臣不勝拳拳
  嘉熈元年火災右司郎中趙必愿應詔上封事曰開邊稔禍之刑牽制而未行激變棄城之戮姑息而未舉荆襄淪沒祖宗之基業莫能保淮蜀蹂躪赤子之寃䰟無所依履畆之令下而加以抑配稱提之法嚴而重以告訐民無盖藏每有轉壑之憂士不宿飽常有思亂之志又曰臺諫給舎骨鯁之論莫容左右便嬖浸潤之言易入春夏常享濶略於原廟之尊節鉞隆恩殷勤於邸第之貴又曰必也正故相專國之罪嚴貪夫徇貨之誅思室鬼髙明之瞰先編氓後親貴去木妖競治之釁尚堅固革奢華戒宫殿無度之燕酣節内庭不急之營繕必愿為宗正少卿因轉對上言曰中才庸主惟其無所知覺故言不可入而敗已隨之陛下作敬天之圖朝夕對越謂宜天意可回而熒惑失度欝攸煽災迫近禁門㡬燬左藏烟埃方熄白晝隕星貫日之虹脅陽之雹疊見層出陛下觀時察變何由致此今日之事動無良䇿惟在側身修行祈天永命而已
  淳祐五年侍左郎官徐元杰進故事曰髙宗皇帝聖政建炎四年正月庚申上曰昨雷聲頗厲晉志以雷發非時為女主顓權君弱臣强四夷不制所致朕與卿等宜共修徳以實應天癸亥上曰昨日雷再發聲今日方二月節要之亦非時也晉志所占無異惟發頻者應速耳臣聞雷者隂陽交㑹而成聲動於震宫之中収於兊澤之後時當發聲則為天之號令所以驚百蟄而榮萬物也不當發而發皆非時之災隂抗乎陽之所致夫天時人事同一脉絡有是氣必有理故於理微有不順而氣之所應舛逆從之矣有如春陽方動之初和氣猶未洽也雷已驚逺而懼邇此豈非天之所以仁愛人君黙寓其所謂扶持全安之道也歟髙宗皇帝建炎四年正月庚申以雷聲頗厲而推晉志以明之愳女主之專擅愳君弱而臣强愳四夷之不制惻然聖訓詔告在廷必曰朕與卿等宜共脩徳以實應天是盖遇災知愳切切於實徳之交修而不敢泛泛然以文具相䝉也越三日而節應驚蟄矣雷再發聲聖心恐愳有加無已又必曰要之亦非時也又謂與晉占無異而申之以惟頻發應速之言此豈非我烈祖克謹天戒之盛美乎今陛下帝學時敏聖敬日躋法祖欽天夙夜匪懈乃者奮雷霆之斷開日月之明政化於是乎作新家國於是乎齊治華夷於是乎鎮服未必有晉志所占之患而聖心寅畏宸札渙頒以為雷發非時朕心祗愳避殿減膳詔求直言凡可以應天銷變者若不能以終日盖與烈祖所謂修實徳以應天者同一軌轍臣又何所容其喙然臣聞之易曰立天之道曰隂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盖隂陽以氣言天所以覆乎地也故雷聲為天之號令柔剛以質言地所以承乎天也故雷之出地者有時焉仁義以徳言于以見人為天地主當自淵嘿雷聲者驗之始知貫三極一道爾故乾元為萬善之長惟剛健而不息所以包四徳而為仁坤順而承天之所為惟敬以直内而後義以方外徳不孤矣自昔君天下而立之極必曰定之以仁義中正而主靜盖主宰之道惟定而能靜則大中至正之理隨寓而無所轉移故知仁主乎剛則寛而有制動而有勇理足以勝欲公足以滅私又必以姑息拘攣者為戒而不至或牽於小不忍之情而害大體之正矣知義主乎敬則所由者漸所辨者早尊足以統卑内足以攘外又必以窺伺間隙者為慮隂有以消未形之患而合時措之宜矣夫仁義立人之要道也凡隂陽剛柔之氣質莫不由是而兼統自昔君臣上下所以交修其實徳而不敢為應天之文具者盖審諸此而已不然剛不足以制欲義不足以勝情則是陽為隂所抗凡晉志所占之象皆隂𩔖也故曰隂疑於陽必戰可不愳哉可不戒哉
  元杰又上奏曰恭惟皇帝陛下貴為天子心與天通動一念慮之微有善不善休咎之證即縁而起常若與天靈密相周旋況顯而視聽言動之敬肆其有不關於慘舒之證者乎邇者亢陽為沴陛下齋心屢禱有感必通臣每侍清光陛下不鄙臣愚必垂閔雨之問臣之所奏嘗及於天之所助者順欲陛下驗之五事之間玉音曰俞曽無難色此宗社生靈之福也臣聞天理與人事同一脉絡五事與庻徴相為影響視聽言貎皆主於思而思必無邪則事事皆敬敬與不敬休咎關焉然則人主欲回咎徴而為休徴勿求之於天求之於已而已矣昔禹湯之有天命皆原於罪已之一念鯀湮洪水禹乃嗣興叙九疇而先五行必次以五事之敬用殷邦旱暵湯閔弗雨懼不敬以傷民命惟急於六事之自責夫六事之叢其責意者五事之虧其敬與臣請先以五事明之禹之意若曰人主之耳目不可以偏寄也故敬心常運於視聽之間不使媟近得以為吾聰明之惑庻乎喜怒中節氣歩以是而準寒燠其有不時者哉人主之辭色至易以窺伺也惟敬心常攝乎貎言之際不使紛亂得以為吾肅乂之撓庻乎形聲俱和燥溼以𩔖而應雨暘其有不時哉不然狂僭豫急之弗察反休徴而為咎徴一息間耳此禹所以随用而持敬與成湯克享天心之主也天之不雨何至此極六事之失亂世之常也湯平政而愛民不邇聲色不殖貨利而又不吝於改過亦何至民政之失節讒夫之敢欺歟夫苞苴女謁宫室之動其欲豈果有是當責之事哉湯則不敢以自信也惟其自信之不敢故其自責之甚深自責之念深則自欺之意泯天髙聽卑宜為之動桑林之雨湯之真敬驗矣且禹湯聖徳之君也自後世言之亦何以罪已為哉然則人主非知有克已之學不足以進此今陛下天姿沖粹聖學髙明居皇極五位之中而體洪範五事之敬遇災知愳欲銷去之責已省愆不為文具夫是以天心有潛格之應嵗事有中熟之占是烏得不為今日喜然臣之所喜今日也臣之所慮亦今日也乃者霄躔多愆隂精輒蝕江潮忽洶湧矣堤岸仍潰決矣水土之性亦於是而稍失吁天心之仁愛陛下所以昭示譴告者在是盖不特雨澤愆期之一警也況夫比嵗以來北人禍慘吾之國勢屢警而忽定固不可謂非備禦之力然或者以為太乙福徳久躔吳分此天所以佑宋也吁天幸其可以常恃哉國家陽九之㑹邇在目前靜察天時敬修人事寧深信而無其驗毋忽視而稔其憂臣𢢽𢢽然每勸陛下以敬用五事者不但為閔雨發也陛下果有所警悟當深求克己之仁特發罪己之勇循大禹敬用之實加成湯自責之忱視聽之達於下者必公貎言之出於上者必謹民政之利病必察宫室之増崇必戒以至塞貢獻之路杜邪枉之門使苞苴女謁之計不行而讒諂面諛之人可逺矣如此則聖心之主宰者愈定聖徳之發彊者愈充天數之靡常者必回人事之可恃者必驗聖宋宗社億萬年靈長之休只在聖心真積力乆之敬而已不然五事之敬用或不能以持久則皇極之建用將恐流而為六極之弱何以銷未形之患哉臣不勝惓惓
  六年正月朔日食詔求直言權兵部尚書淮東制置使李曽伯上奏曰臣一介非材四年分閫已試罔效當去尚留日懼疎虞仰負隆委頃以冬防幸畢嘗於至後一日即上請代之奏恭䝉詔㫖未賜俞允遂於十二月六日再陳愚悃僭進時才妄揣宸聰昭鑒必可其奏退而席槀俟命今復踰月矣星移物換嵗序且更天髙聽遥化工莫測臣惴惴朝夕不遑寧處俯揆螻蟻之分宜待鈇鉞之誅豈應洊犯不韙有所祈叩臣伏讀邸文恭誦奎畫仰惟陛下以元正日食方下求言之詔許中外臣子指陳得失消復咎眚臣有見陛下欽承天戒圖惟治功開不諱之門來忠直之告臣之求退適際斯時其敢不昧死以請臣拜手竊觀祖宗盛時康定庚辰正旦日食是嵗元昊宼邊犯延州圍塞門安逺諸寨諸將畏避莫敢出朝廷憂之二月遂令韓琦安撫陕西尋命琦及范仲淹為經略招討使之副未㡬再命仲淹兼知延州於是賊始懼而不敢犯攷之於此則是先朝用韓范代范雍經理西事實在此嵗臣又觀皇祐己丑正旦亦有日食之異是年北敵聚兵近塞詔近臣陳備邉策葉清臣一䟽亦及方面帥領之材以為不患無人患不能用因舉孫沔狄青諸臣其嵗九月儂蠻始犯邕異時卒賴青沔等力以平嶺南又攷之於此則是先朝因天象以謹邊備圖帥材尤以是為重也所以有康定皇祐戒懼之實徳遂以成慶歴嘉祐太平之極功實為陛下今日家法然則今日之事其所當為者固不一以臣職思其憂則莫切於守邊莫急於易帥明矣臣自去夏以來䝉睿㫖勉留盖數日以俟冬晚乘此邊隙之暇謂可得代兹春令頒矣若更張之議稍遲月日青草又生戎馬復入臣智慮已殫竭精采已摧靡事㑹無極利害多端恐不能制此勍宼徒誤國事誅竄何補用敢仰稽故實載瀝悃悰期以副陛下應天保邦之實意非但為臣區區之私而已伏望睿慈特賜宸斷宣諭大臣撿㑹前請趂此春宼未動早易閫寄將臣放歸田里庻㡬天心感格邊境震懾于以寛宵旰之顧憂復祖宗之盛治實在斯舉天下幸甚
  衢州通判牟子才亦以太陽交食應詔上奏曰臣伏覩淳祐五年十二月二十六日詔書以六年正月辛卯朔太陽交蝕應中外百職及學校草茅之士悉令指陳得失凡可以消弭咎眚導迎善氣各悉心以告者臣猥以虚庸䝉恩丞郡詔㫖所及敢不罄竭其愚忠陛下自臨蒞以來徳澤屢下和氣充塞四海九州罔不豐稔天心人意若合符節固宜乖氣異象消伏不作乃月正元日日食辛卯咎徴之來其異如此且嵗在丙午則古今之否運也時方孟春則陽氣之始施也月紀建寅則陽爻之交泰也王春三朝則受朔之元辰也而日月交蝕於方晡之時以一日言之日為陽夜為隂以四方言之東南為陽西北為隂以人事推之君為陽臣為隂夫為陽婦為隂徳為陽兵為隂君子為陽小人為隂今支干㑹于南離之方其蝕在申其纏在女此臣亢乎君婦敵乎夫小人加君子之徴也而尊者尤惡之臣嘗讀史至漢之季世見其災異狎至未嘗不痛恨於一時之諸君也正月己酉朔日有食之成帝元延元年也是嵗禄去公室政在元舅王鳳以大司馬大將軍領尚書事崇譚音商相繼為政其氣焰足以蔽䝉三光日之所為蝕者此也谷永大儒渉三七之節紀直百六之災阨乗三難之際㑹目覩巨異意必有殊尤絶異之論警動上心以殺其勢今觀其䟽不過曰皇后貴妾專寵也不過曰中黄門後庭驕恣狂悖也又不過曰北宫苑囿將有夏崔之亂也諸夏下土將有樊蘇之變也其言迂緩不切有所附㑹而於竊權之王氏乃無一言及之史臣書曰專攻上身盖譏之也正月辛丑朔日有食之哀帝元夀元年也是時傅商鄭業以外親忝封邑孫寵息夫躬以姦辯寵侯封董賢以令色諛言䝉賜予五侯驕蹇權震内外其烜赫足以掩翳陽剛日之所為蝕者此也鮑宣儒生當父虧明毋震動子訛言之時目覩大異忠憤所激思欲一吐胷中之欝抑以救當時之失今考其書曰深内自責避正殿也曰舉直言求過失也曰罷退外親及旁仄素餐之人也曰何武師丹孔光彭宣可大委任也其言鯁亮明切無所顧忌而於貴幸之董賢深嫉焉史臣贊曰守死善道盖嘉之也夫災由天降變不虚生成哀漢季世之君也故當時封章後世録實語多及於災異盖謂其睹災異而不戒是以為漢季世之君也今日咎異之來則與漢季世之君相符矣政事之失則與漢季世之君無異矣女寵之盛則與漢季世之君髣髴矣權姦接跡黨與駢肩則視漢季世之君有加矣而陛下遇烖而懼引咎責已導諫敷恩則豈肯甘心於漢季世二君之下風哉臣嘉熈間待罪史館與聞討論之事嘗因輪對以大臣不公不和六事為陛下告陛下不以臣卑鄙亟賜俞奬是陛下待微臣之恩深且厚也有君如此誰忍負之臣儻有重於言以諱為解兹為自誣且誣吾君皇天后土昭布森列臣罪莫逃幸因明詔之及列為十二條以獻陛下心志所期不敢妄自菲薄效谷永阿媚時好以羞當世之士惟深思熟慮空臆盡言得從鮑宣游於地下則愚臣之願也其一曰一敬心以澄治原心者天也上古聖人繼天立極惟用力於性命之原以酬酢天下之萬變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者堯之所以授舜舜之所以授禹也發於聲色臭味之氣者人心也根於仁義禮智之性者道心也平居暇日莊敬自持察一念之所從起求所以治之則清明純一無少間斷以之對越天地者此心也以之欽承祖宗者此心也以之臨朝見羣臣者此心也以之經筵對儒生者此心也以之接嬪御貂璫者亦此心也所遇雖不同而所以為敬者未嘗不一也平居暇日矜肆誕忽不能察一念之所從起求所以治之則膠擾紛雜物欲滋長接嬪御貂璫之時不能如經筵對儒生之時矣經筵對儒生之時不能如臨朝見羣臣之時矣臨朝見羣臣之時又不能如對天地見祖宗之時矣所接既異而所以為敬亦随而轉移也此無他敬肆之分也漢元帝臨朝之暇親近儒生可謂敬矣及退而處宫庭則鼓琴瑟吹洞簫自度曲已為侍中所窺此敬肆之見於一日者也唐𤣥宗即位之初延禮文儒可謂勤矣及天寳末年溺於燕安女子小人内外交煽旋為開元之累此敬肆之見於終身者也方二君之耽樂也自謂深宫之中世無得而知者故自肆而不反不知宫庭屋漏顯如日月之照臨女子宦官𪷤如蛇虺之在側未有隠而不彰久而不變者也陛下性資超卓學問緝熈固非漢唐二君所跂及然對越欽承之時如此而宫闈燕閒之時則如彼也臨朝親儒之時如此而嬪御媟狎之時則又如彼也發之於心術念慮之微而形之於四方萬里之逺臣願陛下念祖宗創業之艱思一身之闗繫甚重監二君燕安之失退朝無事延訪名儒夜直禁中不時召對貂璫之干請者却之嬪妃之御見者疎之使紛華盛麗不足以為吾之惑竒技滛巧不足以為吾之害則中外一致旦夕一心終始一節陛下所謂猶有愧者將仰不愧而俯不怍矣天怒寕有不回者乎其二曰清政本以重相權臣聞冡宰者首六卿而統百官天子之相也冡宰無職六卿則分職矣冡宰論道六卿則行道矣六卿異曹百官異職管攝之使皆歸于一非宰相事耶所以管攝之者非每事而控制之也自百而歸之六自六而歸之一所操者至簡也國朝倣周制改僕射為丞相而沿唐舊制自宰相下侵六曹之職而三省始多事自檢正都司之置而三省愈多事合二者而六曹輕矣且以吏户兩曹言之吏部掌天下之選事也而部闕盡歸於堂堂闕不下於部參選者不之吏部而之省府日力困於應酬工夫困於位置國家大事姑置不問而周旋親故酬酢人情之念憧憧徃來未免少分經體賛元之功銓曹要地反成虚設此吏部之權輕尚書之職廢而中書之務所以不清也户部司天下之財賦者也然國用房鹽之財斡於宰相而不斡於户部朝廷之上所商者鹽筴所括者田契所問者錢榖甚非古人置相之義嗚呼版曹所掌朝廷之財也國用所掌亦朝廷之財也均為朝廷之財何至自相區别困於多事耶此户部之權輕尚書之職廢而中書之務所以不清也其他四曹大抵皆爾推原所自非始於開禧嘉定間耶然近嵗中書之務愈致紛雜而不清者則惟宰相之故也前日之相機智足以濟其姦䧺而處心積慮專以収攬事權張大聲勢為能事往往下行六曹之細務或遺天下之大機而檢正都司頗多覘伺相意模稜兩端以聽所擇其或禀承面命猶云合與不合送部勘當萬一事有可行亦云有似此的例部中不敢明白指定宰旅不敢訂說必行是以近者累月遠者年嵗率多迂回故作阻難而中書之務如蝟毛之紛矣近日之相精神不足以牢籠機務而心之所存亦欲自作聰明獨運謨畧意或未順則託病以濟之事或未周則拱黙以須之經旬動月歴嵗跨年不能裁決一事監司帥守則𩔖多攝官侍從論思則亦皆曠職極而至於國家急務守禦大計一切付之浮沉誕謾之塲而檢正都司徃徃徒自悵歎雖欲𠷠擬厥道無繇於是滯事猥多而中書之務如治絲而棼之矣此日之所為蝕也欲弭天變其惟清中書之務乎然臣所謂清者非直付之於無所事也六卿各率其六十之屬以倡九州之牧所謂送部勘當者則令據事指定不必繚繞更聽朝廷指揮撿正都司各賛其長以檢柅三省之務所謂欲筆者不必逢迎相意多為沮格之辭而宰相者總其樞機于上勿自眩其志而忘要道之執勿徒詳扵小而遺逺大之計體統正而内外各得其職規模逺而大小各得其宜則自天官以下無非宰相之事而弊倖去矣天怒其有不回者乎其三曰别邪正以清流品致治之要在於辨羣臣之邪正二者常不相容君子指小人為邪小人指君子為邪自昔堯舜已有知人之難而孔子亦有聽言觀行之戒則辨之誠難矣陛下自臨御以來以至于今國論凡㡬變矣進賢退不肖不知其㡬矣然比年以來混淆而不知區别之方冗雜而不見純一之效隂陽之證莫辨是非之心不明以為衆賢萃耶則位文昌者屢辭旌聘之招班從槖者不願旌麾之擁或扼於幹方或扼於秉麾或扼於閒散或扼於倅貳或扼於小官皆賢者也以為任用當耶則瑣碎戚畹或玷節閫驕豪貴閥或參畿輔心權奸者隂肆含沙跡貴幸者顯媒人爵或倚賴屬籍之近翺翔半刺而貽害於一州或夤縁邸第之親侵奪民產而流毒於數路或觀覘窺伺或模稜含糊或反覆變詐皆庸人也甚至惡毒流行善𩔖淪沒五年正月諫臣死而昔日之諫臣自若也五月丞相死而昔日之丞相自若也六月給舎死而昔日之給舎自若也自諫臣之死也而伏蒲論事之地㡬鑑之亡矣自丞相之亡也而論道經邦之地㡬棟之撓矣自給舎之死也而塗歸繳駁之地㡬玉之燬矣嗚呼司馬光鄒浩陳瓘劉安世諸賢人淪亡殆盡無遺中原之禍起君子之消小人之長而世道之屯厄常随之其所關繫盖不輕如此此日之所為蝕也然則欲回天怒者其有大於别賢否乎臣願陛下清其天君持其定見以為進退人才之本有才矣必參以徳而用之不可徒取其才也有徳矣必觀其行事而用之不可徒取其徳也才有剛柔必柔濟剛剛濟柔而後無偏弊才有長短必取其長舎其短而後無棄材使凡得罪名教之人不足以惑陛下清明之聽詭譎變詐之士不足以撓陛下堅凝之心則賢否别矣天怒其有不回者乎其四曰罷女謁以肅宫闈女子之禍於人也甚矣古今淫泆之主溺於衽席之愛自謂窮天下之樂不足以喻其適而不知禍胎亂萌已伏於閨閫之中陛下儀刑家人中宫上儷宸極可謂無險詖干謁之私矣然嬪妃矜寵眩惑聰明女覡恃權交通關節無藉之權姦主之以安其身亡耻之士大夫主之以媒其進無賴之黨與主之以張其勢金錢賄賂飛越中都餽獻苞苴直通中禁遂使外人指某事内土庫輸送矣某事白鶴觀脩造矣禁衛所以脩不虞也一男子之妄有所慿藉則通行而無碍或以陛下燕閒之嚬笑泄於外則雖昌言而不以為恠或以女覡詭秘之蹤跡泄於内則雖微詞而必致於辟大臣不敢遏絶而敢逄迎不敢正救而敢鼓舞烏得謂之無罪此日之所為蝕也欲回天怒其有大於罷女謁之干請乎臣願陛下以社稷為念謹宫掖出入之防嚴非𩔖混淆之禁使伺間而干進者恐怖而不敢前乘機而僥覬者退縮而不敢進宫省既清浮言自息天怒其有不回者乎其五曰斥權姦以絶禍本人君所恃以立國者人材而已然自古奸臣欲盜其君之國非挾宫闈之助合左右之交則不能獨為故寒浞之相羿也行媚於内而施賂於外王莽之相漢也媚事太后下至旁側長御内外盤結無一發其姦者然後可以愚弄上下而甘心焉自昔權姦篡人之國非專兵甲之柄擁財利之權則不能以為故曹操之輔漢以討賊為辭而擁兵自衛楊國忠之相唐身調兵食而任其惡兵財既專權勢益重然後可以刧取神器而恣意焉是舉也前日之相實似之自古大臣欲專其國非以朋黨之論陷害正人則不能以自專故𢎞恭以蕭望之為黨而殺望之李宗閔以李徳裕為黨而疏徳裕自昔小人欲固其寵位非窺伺迎合厚自封植則不能以有為故李林甫口蜜腹劒蔽欺聰明善養君欲李義甫笑中有刀諸子賣官市獄門如沸湯是舉也近日之相實似之前日之相以公議之所不容屈伏海濵陽致其仕而隂賂寵倖為他日復用之階陽處塊苫而隂結宫府為他日竊權之地近日之相以不智不勇之身而横塞要塗以鍾鳴漏盡之資而控摶富貴陽為病倦而隂張虗氣以示其據鞍矍鑠之能陽為推轂而隂懐疑心以遂其從旁下石之計天下之人皆知而陛下獨墮其計中而不知則其䝉蔽必有甚工且宻者此日之所為蝕也欲回天怒其有大於斥權姦乎今權姦斥矣而根苗猶未絶也臣願陛下昭大智以燭天下之微奮大勇以決天下之事勿以儒效為迂闊而復思小人之有才勿以直道為咈逆而復善舊人之多智使交結左右者其計不得行而徘徊講筵者其譛不得逞如是則朝廷清明禍夲杜絶而中外大小之臣永堅一心以事陛下而無復後憂矣天怒其有不回者乎其六曰通言路以來敢言昔者聖人之制治也設敢諌之鼓立誹謗之木近臣進規大夫進謀公卿納誨瞽史垂教庻人議芻蕘詢耆艾脩之而後王酙酌焉逮及我朝宰輔之宣召則有言侍從之論思則有言進故事則有言翰苑之夜對則有言二史之直前則有言羣臣之内引則有言百官之輪對則有言監司帥守之見辭則有言以至三館之嚢封小臣之特引臣民之扣匭三學之伏闕外臣之附驛京局之發馬逓鋪則又皆有言比年以來為大臣者背公營私崇惡騁怨惟恐人之議已思欲以箝天下之舌告訐察伺無所不至人賢不肖咸謂言出於口禍及其身往往畏避謹嘿自同寒蟬甚至自隔對班不肯有言藉令有言又皆掇拾細故徒應故事不足以裨主聽而慰人望也時政之闕失生民之弊病賞罰之僭濫獄訟之寃抑疆事之危急率皆壅於上聞其間豈無盡忠協謀存愛君之心負濟時之畧明於國家之大體通於人事之古今者徒以防禁之厲隔絶之嚴雖有言不得上達也陛下更化以來宰執有條對經筵有宻唘三學草茅有清議可謂言路不壅塞矣然而議論徒多施行絶少調䕶彌縫之意重而決裂奮迅之意輕壅遏沮壊之道勝而施設云為之道微天子曰某言常談也某事常事也宰相曰某言過當也某事風聞也導人使諫而拒諫彌深下詔求言而諱言滋甚言者聽其自言未嘗以不當於事為忤行者聽其自行未嘗以不合於言為拘遂使至當之言徒為無益之具咎異沓至其必由斯今求言之意非不美矣然昔者所進未之能行今而有求又恐非實其於言路之通塞關係匪輕臣愚願陛下當謀謨並進之時留神省覽宣付大臣俾之分閱擢其可用顯奏施行勿以忌諱為拘則忠臣出勿以文采為尚則至計行勿以與廟堂異議而去之則謀謨皆合於公論而陛下誠於聽言之意暴白於天下矣天怒其有不回者乎其七曰明風憲以肅紀綱給舎臺諫國家之元氣也元氣充則四肢實而夀命長元氣虧則四肢竭而夀命短其可畏也乃者權臣柄國專用私人方其權之未固則一時聲望之士不為所嗾者率排斥而無遺及其權之既固則一時修飾之士意向小異者即擊去而不貸情有未通則倚腹心以示意向而腹心者因得以行其私事或未悉則假簡槧以導委曲而簡槧亦有時而漏露仁人君子誤汚丹書無辜之民或遭簿録循至于今未及湔祓雖以詔令之懇切不免畫餅之療饑是信任誠誤矣然今日之臺諌敢於排奸雄而論宰相給舎敢於繳權倖而拂貴㳺監司帥守敢於抨戚里而排勲閱雖使祖宗盛時亦不過如此陛下以祖宗為法則當施行其言以養其敢言之氣今以所聞參之則言者愈激而聽者愈緩論者愈多而行者愈寡乃有大不然者古者言及乗輿則天子改容今封章束閣半墮𣺌茫天使沓來徒勞宣諭矣古者論及廟堂則宰相待罪今議政事則敢於争辯去人才則旋即録用矣古者論及左右則貴戚斂手今外臺逐之而宰相収之臺諫誰何之而陛下調䕶之不以除授為非不以彈擊為是而戚畹愈無忌憚矣吾君吾相何示天下以不廣如此耶夫言者之盡言非為一身計也向也為權奸之所嗾雖咈陛下之意而陛下不敢不行今也為大臣之所惡雖合陛下之意而陛下亦不敢遽行是陛下之畏宰相無間於初終而宰相之玩臺諫亦無異於今昔矣此咎異之來有甚於昔也陛下而以風憲為念則凡給舎臺諫之有言皆當見之施行以示公天下之心勿以專攻上身為常事而不加修省勿以論及大臣為沽名而委曲回䕶勿以事關貴戚為訐直而緩於施行則風憲明而紀綱肅矣天怒其有不回者乎其八曰寛繇役以収人心夫民心得然後可以固邦本邦本固然後可以保天下人君所以奄有神器傳之無窮者豈有他哉知愛民而已恭惟國家祖宗徳澤至深至厚累聖相繼莫不以愛民為本陛下嗣守丕圖亦莫不以愛民為先務下寛大之詔敷曠蕩之澤所以奉承祖宗愛養元元之意可謂切至然自用兵以來獮薙而斵䘮之者非可以一端盡矣春冬鈔襲而困三邉之民清野徒治而困兩淮之民浮鹽和糴而困江淛之民鹽丁出沒而困閩廣之民軍用需索而困荆湖之民敵潰迭作而困川蜀之民盜賊横行而困沿海之民加以貪夫暴吏不體上意侵漁蠧蝕靡所不至血其齒牙以民為犧牲増和糴之入以供羨餘取田租之贏以豐嚢槖假挨究之名以増賦斂嚴𣙜酤之令以伐和氣長告訐之風以供估籍派攤賴之目以償逋欠厚軍需之儲以肆科抑旱魃為虐則縮檢踏之數吝於蠲租水災掩至則沽抄劄之名而訒於發廩索綿帛於方桑蠶之候追米斛於未秋収以前拘監未已械繫隨之急刻未已刑獄隨之號令嚴峻而必行姦胥夤縁而為利苞苴既厚寵賂又滋以貪婪之心行暴横之政以星火之令速疲殘之民餘息之民僅僅如縷而笞箠縲繫殆無虗時愁歎之聲閭里相接强悍者散為攘竊懦愞者倏致流離重以饑寒朝不謀夕嗚呼上天何用更生此使為旱魃以隔陛下之雨露使為蟊賊以食生民之根葉此而不除陛下之赤子未得安枕而卧也豈曰國家固民以寧邦本之本指哉此災異之所以來也陛下而以愛民為心則宜申飭有司凡中外蠧國害民之政一切除去凡弓張未弛之政一切罷行勿以民怨為可忽勿以民力為可窮深究祖宗被螫斷手足以全大體之義時取其無狀者一二人中出手筆特行處分使如雷霆忽然在其側且使天下皆知誠出聖意之所丁寧不以詔令為虗文則實惠及民有可以為祈天永命之地矣天怒其有不回者乎其九曰勞還役以一士心古者戍役兩朞而還其出戍之時則采薇以食而念歸期之逺也然所以使我舎室家而不遑啓處載飢渇而至於傷悲者非上之人固為是以苦我直以有所不得已而然耳故出師則歌采薇以勉之其還歸則歌出車杕杜以勞之先王盖以已之心為人之心故能曲盡其情使民忘其死以忠其上也先儒程頥謂毒民不由其上則人懐敵愾之心是也我國家自有敵難兵不解甲者垂二十年矣始也宿師於襄漢今襄漢入於敵而退守荆湖之北矣始也宿師於三關今三關入於敵而退守堂奥之地矣始也羈縻宜邕今宜邕警於敵而嚴守桂林之地矣始也聚兵山東今山東歸於敵而分漣水海道之地矣敵人無嵗而不入則邊備無嵗而不嚴邊備無嵗而不嚴則中國無嵗而不勞吾之所以待之者固不可以數入為常而怠於戍守亦不可以久戍為勞而忘於撫循也今上而朝廷下而將帥以敵為常矣以敵為技止此矣夫以敵為常則玩心生以敵為技止此則忽心生合玩與忽而暇以戌役為勞苦乎故邊鄙之間有功而上不見知有勞而下不知恤此災異之所以來也陛下而有意乎此則宜申飭有司嚴戒將帥察其勞苦憂傷之情憫其貧窶淒涼之實畨休以時役使有則勿以微勞為不足念而有功必賞勿以小校為不足問而有憂必恤則竭力效死而無還心矣天怒其有不回者乎其十曰謹刑罰以召和氣舜之命官先播糓以敷教而後極於刑盖有以益其民之身又有以善其民之心不獲已制刑焉而刑之所施又必察其情當其罪是亦惟刑之恤之意也周官大司徒以八刑糾民在三物以教之後而其所糾有不孝不睦不婣不弟不任不恤造言亂民而已所謂刑者祗所以教之也其仁愛忠厚之至上自有虞成康之世刑措不用㡬四十年此所謂置天下於仁義者也今之任廷尉者不以人命為心司天牧者不以民庸為念為士師者不以弼教為事是其心術念慮匪惟貨惟内則訖富訖威也匪指道以明則鍜鍊以成也游辭兩造而遯情析律二端而舞巧或上下以知術相馭或彼此以文法相操錐刀之末而盡爭犴狴之淹而弗悔民無所措其手足國無所庇其本根聞明五刑矣未聞正四凶之罪以服天下也聞黜四贓矣未聞刑不孝之人以勵風俗也上之人不以善道待天下故風化所被刑獄滋章一嵗之内子弟殺父兄者十之二三妻殺夫者十之四五幼淩長者十之六七下淩上者十之八九人道絶滅天理不容怨毒充盈上干和氣刑獄濫矣日何為而不蝕乎臣願陛下以堯舜為心以成周為法罔兼庻獄明清單辭道上之徳意志慮而達之民悉民之險阻艱難而復其上春生秋殺一出無心刑後徳先哀矜勿喜如是則㤗和之風忠厚之俗沉涵漸漬入人之深而天怒可回矣其十一曰廣仁恩以安遺黎外患之禍自古有之禍患之烈未有如今日也曩者蜀首被害淮襄次之今又轉而南侵且驚塵游騎徧於東西南北之境矣夷城削險糜爛生民無貴無賤駢首就戮荒烟凍雨㝠漠無歸結為妖氛激為厲氣沉為滯魄散為游魂往往鬼哭天隂則聞此死者之銜寃也摧殘餘黎幸免屠戮竄伏山谷奔走道塗流澌既竭生理復空䝉袂輯屨待哺嗷嗷北風其涼雨雪其雱無衣無褐何以卒嵗或捽人臠屍或易子咬骨或兄弟之血前後濺野草或夫夫婦婦更相為鯨鯢齊魂為燕氛趙骨化魏土悽痛之聲入金石出絃匏聞之者悄蹙酸屑痛不自禁此生者之所遭也嗚呼均為王土也何彼土之樂而吾土之愁也均為赤子也何彼民之幸而此民之重不幸也上焉者聽民之自生自死而不知恤下焉者聽民之或去或來而不知救為民父母而恝無情耶流離如此日何為而不蝕乎臣願陛下念死者之無辜而求所以慰安之憂生者之無依而求所以安樂之其安土重遷者則申飭監司帥守復其繇役免其租賦其轉徙流離者則專置一使以任其事廩有餘粟則傾囷倒廩以紓其目前之急官有閑田則給牛種以救其終身之苦壯者藉以充守禦之兵弱者藉以備使令之役或分其勢而不使之結連或渙其羣而不使之為亂如此則淮襄秦蜀之民復得蘇息為陛下保境土為陛下迓續天休而禍亂弭災異消矣其十二曰寬鹽筴以裕財用易曰理財正辭禁民為非曰義是為天下者以義為本不以利為本以義為利不以利為利也曰正云者非蓄於義乎大學曰長國家而務財用必自小人始且理財者以君子為的不以小人為的以君子為利不以小人為利也曰務云者非喻於利乎蓄於義則功利之說不足以蝕人主之心喻於利則富强之術反足以召天下之亂有天下者其亦知所審哉國家嵗用至廣兩稅之外仰給於鹽鹺者為多祖宗相承朝夕計慮與夫賢臣謀士補葺闕遺纎悉備具著在令甲皆可以經久垂逺而無弊故商賈輸金於官謂之入納及其請鹽於煑海之塲則待次之期有逺有近幸而及期則泉貨流通萬一法令或有少變則本已消折尚何子利之可冀乎比者朝廷規求近效昧忽逺圖凡鹽筴之利自一孔以上官司斡運或謂之國用房鹽或謂之相府鹽無非自撡利權大抵下同商賈與民爭利至析秋毫氣燄炎炎迫人商賈往往積怨已入納者折閱無餘未入納者逡廵改業所貴乎鹽筴之流通者以商人入納之數為之贏虧也今商賈之貲用漸竭既無以為販賣之資而朝廷之子本不繼又無以為斡旋之用則是煮海者無䇿可措而停塌者無貨可居雖壓之朝廷之勢加之以刑戮之威而本之則無其何以責鹽筴之登衍哉此貨鹽之害也浮鹽即歸朝廷漕臺專任變賣鹽未至場則兵將為欺夾和灰𡈽鹽既至場則官司為欺抑售髙價暨至發泄則富户為欺賣弄斤兩蚩蚩之民展轉受害中間朝廷雖有三分七分發賣之文然商賈終於疑惑豈肯公肆貿遷間有商販之人多為官司所抑坐淹嵗月發泄未能若謂權宣可以為糴本之儲則糴本不專仰是也若謂多積可以為國家之利則往往分散而入於私用也若謂三分不足以病商賈則商賈之勢竟難與官司為敵也若謂變賣不足以病民則髙大之直百姓不樂於與官為市也此賣鹽之害也嗚呼民吾民也商賈亦吾民也豈有為民父母坐視其流離顛沛而不恤也哉臣願陛下特降睿㫖遵守祖宗之舊法申嚴前後之指揮釐革見行之條貫使行旅流通邦儲豐衍以副陛下蓄義為富之意則二弊自革以此而消災弭變曷為而不可其他脉絡之或間斷節指之不相應者未易殫述此十數條者乃陛下之所諮訪於臣民者誠有關於治體之汚隆氣脉之盛衰也陛下豈不知屋漏之至嚴而未能專一於敬心豈不知萬機之叢脞而未能肅清於政本豈不知流品之當清而未能公平於好惡豈不知女謁之干進而未能勇制於情慾豈不知權姦之為害而未能遏絶其萌芽豈不知言路之當通而未能䟽滌其壅滯豈不知信任之當謹而未能致察於賢否豈不知徭役之當寬而未能禁戢於貪暴豈不知士心之當固而未能撫恤其憂勞豈不知獄訟之至繁而未能深察其情實豈不知邉民之流離而未能大布於恩澤豈不知鹽筴之病民而未能一洗於功利凡皆志慮之因循率為聖政之疵累意者天心仁愛人君不容不以是為陛下告乎春秋二百四十二年而日蝕者二十有六西漢二百一十二年而日蝕者五十有二唐二百八十九年而日蝕者九十有三未有如今日之蝕也豈可以尋常之變待之乎陛下倘不以為尋常必穆然而思曰夏正謹始朔旦紀元天令方新朝綱甫肅離明赫赫遽爾翳䝉得無陽剛元徳有間斷歟得無君道仁政有虧闕歟而愚臣區區之意則以為國本者國脉之所關國是者國勢之攸繫而陛下未及有所諮訪豈聖心固有定論不待臣民之論列耶抑亦畏人多言而闕然其問也然此大事也豈容置而不問盖國本早定則天下之人望有所歸而姦權不敢有睥睨漢鼎之心國論不凝則萬世之基圖無所屬而豪傑或有輕視宗祧之意故臣願陛下深入思慮早定國計堅凝國論正以此也陛下春秋四十有三矣即位亦二十有三年矣閱天下之義理不為不多矣乃者中外小大之臣不避斧鉞之誅每有論奏必以宗社大計為言陛下建學于内博采精擇似亦有意乎此矣然聖意猶豫未即裁決此臣所以不敢已於言也陛下端平之政開衆正之門塞羣邪之路翕翕向元祐僅及半載議論一變而嘉熈之雜淳祐之專紛紛未定矣陛下既不待羣臣之請自更化絃於前則豈可不俯聽羣臣之言相與堅凝於後而聖意過有憂慮罅隙時見寢苫掛冠之請一嘗試也而陛下與之祠禄腹心臺諫之除二嘗試也而陛下見之施行不過曰姑存體貎也不過曰姑止人言也又不過曰荆棘之路不可開也然優游漫緩之極反覆之所基繚繞包涵之中禍亂之攸伏此臣所以不敢已於言也而況古今厄運適丁兹時寅正紀元又著兹異失今不圖則陛下之勢孤而海内寒心矣其何以弭災異之變遏禍亂之萌耶故嘗為之說曰天下者祖宗之天下也祖宗惟不邇聲色不殖貨利不害善𩔖不用小人不遏言路不尚兵刑不重征斂故天變弭於上人心助於下而主勢尊安今陛下一壊於女謁之干請而主勢孤再壊於功利之刻薄而主勢孤三壊於君子之踈逺而主勢孤四壊於小人之竊弄而主勢孤五壊於忠言之不售而主勢孤六壊於兵甲之未息而主勢孤七壊於壤地之迫蹙而主勢孤八壊於暴君汙吏之斵䘮苛征横斂之推剥而主勢孤今欲扶其壊而翼其孤舎國本之定國是之凝臣未見其可也陛下幸聽臣言則天下事尚可為不然壊者自壊而不自全孤者愈孤而不自立則劉蕡所謂宫闈將變社稷將危天下將傾海内將亂者復見於今日矣臣不避斧鉞之誅罄竭愚𠂻冒昧一言以為消弭災異之本惟陛下實圖利之臣雖畢命山林死且不朽干冒天威罪當萬坐
  子才又上奏曰臣不識忌諱嘗條舉十數事告陛下矣然此十數事根原雖在陛下而扶持正救則專有賴於宰相也比年以來宰相多不用讀書人間有用之又皆書生之靡者故其所為不過逄君之惡安能格君心之非陛下奮然開悟舉儒相而專任之此上天悔悟以開更化之機也此九廟神靈隂隲顯相為國家植立無疆之休也大臣於此念付託之匪輕思為臣之不易尤當刷磨舊意振動新功圖惟報稱況今天下内無國本外有強臣敵國豈宰相玩嵗愒日坐老天下事機之時乎必論今樂蕩心之害陳昔人流連之戒如王曽之諫仁宗而後敬心可一必總朝廷之大體守國家之法度如劉摯之事二聖而後政本可清必論丁謂之才不可使在人上如李沆而後邪正可别必積下内降數十封而靣納如杜衍而後女謁可罷必如富弼論陳執中無學術不可為相而後權姦可去必如趙普収拾擲下諫紙糊綴復進而後言路可通必如吕夷簡選用風憲當出聖意而後紀綱可肅必如曽公亮知民疾苦補助窮乏而後人心可収必如吕公著言有勞不報何以使人必如宼準論刑罰偏頗亢旱立致而後士心可一和氣可召必如龎籍論省冗兵減浮費以蘇川陕必如王旦戒張士遜言朝廷𣙜利至矣而後遺黎可安財用可裕乃若固國本定國是則必如韓琦挾孔光傳以進必如司馬光言天若祚國必無此事而後可也其或過自菲薄不以渡江以前宰相為規橅而妄意前日之專甘心近時之快則相業卑微其餘不足觀矣其何以仰稱陛下專任十相之意哉臣仰恃聖明不能自嘿陛下惟毋以常談忽之天下幸甚
  歴代名臣奏議卷三百十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歷代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厯代名臣奏議卷三百十一
  明 楊士竒等 撰
  灾祥
  宋理宗淳祐七年夏旱牟子才為太常博士上奏曰臣伏自丙午之夏被命造朝今一年餘矣所見災異不可勝數惟巖廊之上宴安自如而海内之人寒心已乆廼五月不雨旱暵為災河港斷流秧不入土既踰夏至無望晚禾縱有沾濡僅灑塵𡏖㝡可恠者閩中之水江西之澇同此一時而近畿諸郡乃以旱告上天仁愛之意厥有攸在此非責躬修行之時乎此非下詔求言之時乎此非避殿減膳之時乎臣延頸企踵以望此詔乆矣而九重深嚴迄無聲聞臣工觀望亦失開陳但聞今日醮内庭明日禱新宫今日封神祠明日迎佛像倚靠於衲子聽命於黄冠是皆無益之舉所謂咸平明道熈寜紹興淳熈求言之故事迄不復講而專襲靖康不舉行之失以遏天下敢言之口此臣所以憤悶不平激而為今日之䟽也且今日之旱與庚子異庚子之旱旱於秧苖已種之餘今日之旱旱於秧苖未栽之際已種者尚猶有望未栽者已無餘覬矣委之於天數之適然可乎或曰桑林之禱六事自責是湯未甞有此失特疑其詞而逆致其防耳今宫中府中之事窒而不通治内治外之政闕而不舉道揆輕而法守紊刑罰濫而貪黷滋則政之不節有其實矣干戈征斂之重交困於民生飢饉流徙之虞徧形於田里魚介勞而下多苦鴻鴈散而民未安則民之失職已有其證矣内而䆳舘増築石山外而新宫大展藩屏降及侯王之邸第争興輪奐之斧斤則宫室之崇有其所矣權寵之地既窟令萱請謁之門争求王聖旁及嬪嬙之貴亦多依託之私則女謁之盛有其候矣貨財多入於水衡寳賂交通於禁宻力之大者可以營權位力之微者可以鬻州符則苞苴之行有其信矣諂瀆相䝉於上下奸讒交亂於愛憎隂毒中人者力比於含沙睢盱行世者工侔於鬼蜮則讒夫之昌有其驗矣而九五之尊亢然居上未聞出一言下一詔如桑林之所謂禱者其為䙝天不亦多乎臣應之曰今日六事之失其形已成矣臣民言之亦衆矣吾君之聽亦玩矣與其鋪陳舊失以取吾君之玩曷若於六事之外求其近事之切於利害者而極言之以冀吾君之一悟乎臣生長逺方賦性愚狷其敢回隠以負陛下隆天厚地之知請遂言其槩臣竊甞讀易至於恒見天地萬物之情惟其常而已日月惟其常故冬北夏南朝震夕兊而能乆照不則不常其道矣四時惟其常故春震秋兊夏離冬坎而能變化不則不常其化矣聖人惟其常故居上不驕䖏柔不躁順動不失守正不變而能化成不則不常其徳矣常則乆反常則息常則善反常則惡常則吉反常則凶然則常之為道其人君凝固善念之大機括乎陛下以至明至聖之資臨政願治于今二十有四年閱天下之理不為不多習國家之事不為不熟發而為政一一中節布在天下著在人心者固不可以一二枚數然㝡其著見而關係甚大者有三事焉正人國之精神也陛下懲衰周監謗之失垂情容納天下於是服陛下之量草茅國之氣脉也陛下懲孤秦賤士之失推誠尊禮天下於是服陛下之誠小民國之大命也陛下懲潢池弄兵之失加意撫綏天下於是服陛下之仁夫三徳者天下之所仰望以為平治者也而陛下勉焉可謂大過人矣使行之力守之篤持之定不間斷焉以睽其常不二三焉以窒其常則終始如一時乃日新而常之功用凝矣然自去冬以迄于今僅五閱月而所為驟變不𩔖故常豈陛下於長乆不變之義或未之思歟抑情意厭倦易其舊而新是圗必盡棄平日之程度而不復存歟不然何其變之倏更之驟也且正臣進者治之表也往者柄臣𩔖於千官百辟之中擇其蹤跡詭秘敢行不義以為吾之役與夫至庸極陋貪懦無耻決不至於妨吾之事者而後用之於要津由是人主不得聞天下之事是非淆亂無所不至矣比嵗以來此弊已革所用之人率皆正直然以建議立論謇謇諤諤輙不為人所容盖有厭而棄之者矣去臘二臺諫之逐搢紳愕眙韋布嗟惜往往私竊妄議以為二臣所以獲譴者必其言宫庭幽隠之過也必其言宦寺女謁之私情也必其言君子小人之朋比也及退而考其所為則為其議論乆静而再言嵩之為其彈劾甫息而又論陳韡夫權奸接跡表裏為欺論之誠是也今乃借中傷善𩔖之名以逐之而不頋其指揮之乗快也稽諸故典唐介劾文彦博斥去未乆旋復召用今嵩之已都書殿之榮陳鞾亦受元樞之命而琰與昴英一斥五月未聞有召用之期旌直言者固如是耶此臣之所未喻也一詞臣之去中外小大之臣相與驚疑私竊妄議以為詞臣之所以徑去者必以其嘗言天倫之不可昧也必以其嘗言臺諫之不可逐也又以其嘗言新宫之不當建也今退而徐考其所為則謂其請老非一章求去凡十䟽也夫重於起家輕於去國固臣子之髙致也今預憂暑途之可畏而聽其徑歸姑徇人言之可畏而復預經幄予奪軒輕見於思慮委折之餘而狎侮娯嬉形於詞意抑揚之表待仁賢者固如是耶此臣之所未喻也其他如王佖之直情徑行雖乏委曲然他日之事乃以南陽而獲譴嵗月既周畀以逺節非特見天道之當復亦可騐聖心之易回也而又屏之王爚守正不阿雖少踈通然龍翔之役論諫甚力其於聖徳所補不細今杜門求去非特見去就之當然抑亦見風撡之不屈也而遂逐之此陛下不以直臣視直臣而銳於逐之其失一也旱何為而不作耶議政鄉校鄭國以昌䇿士大廷漢室以治是士氣不可一日不養也然所貴乎士者以其爵禄可辭也白刄可蹈也挾其所甚重而眇其所甚輕也尊其所可貴而輕其所可賤也豈區區富貴可得而輕重哉去嵗四學之士始也以敢言而䝉榮終也以多言而䝉辱方其敢言也孰不以青天白日為清明鳯凰麒麟為美瑞及其多言也既以一試之餌誘之於前復以不試之令制之於後既馳驟之復束縛之既羈縻之復簸弄之一切以啗嬰兒御童僕者為一時之予奪使患得患失而不敢言箝口結舌而不復言意向之所之甚於斧鉞之誅而一語之輕出過於市朝之撻其為厭薄不既多矣乎三嵗取士古制也舉於鄉試于春官覆試於有司親䇿於天子之庭重事也方其始也以鄉三物教萬民而賔興之曰賔者敬之至也及其終也鄉老及鄉大夫羣吏獻賢能之書于王王再拜而受之曰拜者尊之至也夫賔之拜之猶恐不敬今濟濟鏘鏘羣然而來而搜索挾書之令已擬其後矣夫挾書有禁國之法也徇習於累年法制之寛縱弛於一朝恩數之濫陛下而有意更革之則先期而致戒三令而五申夫孰不洗心滌慮以應新令今告諭甫形知聞未徧一旦守閽之吏禁衛之卒已得而孰何之顛倒其衣裳仳離其冠屨詬罵之聲不絶于口而士則乍入君門不敢譁也掊擊之勢不絶于道而士則乍入君門不敢聲也間有挺特之士不受屈束則相與仇視而姍笑之遂使鯁直之氣沮抑而不得伸緼蓄之胷迷惑而不得吐或畏憚而逺遯或驚疑而成疾嗚呼何其重不幸耶陛下二十四年之間未嘗有此舉動今此手一滑而僇辱至於如此此陛下不以士𩔖視士𩔖而輊於辱之其失二也旱其有不作乎撫我則后虐我則讎天畏棐忱民情難保言民則至繁而易安小民則至微而易動君臣之間交相警告使知邦之根本專在小民者盖國家之亡不在大族不在諸侯不在姦雄盜賊而止在於小民之身是天命未足為天命而人心乃所以為天命也其所關係豈小小哉近者因感生帝大興土木拓開輦路増廣祠庭七八百家之居屋随手毁除一萬餘口之黔黎聚頭嗟怨陛下雖捐水衡少府之積増直價然都城之内人心皇皇道路籍籍咸謂陛下興此不急之務以毒我民彼其窮閭故屋暑雨淋漓曽不能以自覆而陛下忍毁之乎敗絮破衾風雪凝沍曽不能以自温而陛下忍毁之乎隆寒皸瘃坐須窮餓曽不能以榖其腹而陛下忍毁之乎陛下起自民間其於民之疾苦亦熟悉之矣胡獨於此而用其忍耶不寜惟是毁室之謗未已失帶之事旋興祖宗敷遺之寳一旦失墜陛下覺之夫孰不以為當然掌寳玉者當誅而不誅盜寳玉者當誅而未即誅此國法之不可貫也而有司奉行過當無故而估籍平民乾沒寳貨者不可勝數市井之間族談聚議皆謂某人已籍矣某人已獄矣所籍已踰所失矣夫平民見利而遷初豈知其為寳玉大弓哉使其知之何敢以一身輕冒法禁此其情亦可以闊畧矣昔太祖皇帝謂朕有三條帶汴河一條恵民河一條五丈河一條今淮蜀之要地祖宗之所寳也陛下失其半亦既累年矣而不之問頋乃因一帶而擾害百姓耶甚為陛下惜此舉措也秦掲竿之夫起於閭戍之頻仍唐天寳之盜興於百姓之嗟怨萬事之得或以一事之失而召怨萬人之恱或以一夫之怨而生亂此天下必然之理也今所失非一事所怨非一夫陛下而可以細微而忽之至愚而目之乎此陛下不以小民視小民而銳於忽之其失三也旱何為而不作乎夫一善之揚可以順天也今一失於簡賢而容受之徳反其常則非所以順天矣一俊之籲可以事帝也今再失於辱士而敬體之徳反其常則非所以事帝矣一小民之安可以永命也今三失於害民而仁愛之徳反其常則非所以永命矣此旱之所應也人徒見陛下自去臘以至于今兹所失非一事而不知上天自去臘以至于今兹所應亦非一變陛下不數月而見此三失於天下上天不數月而見此數異於國中一事失則一證見一徳虧則一變生影響形聲其機甚㨗豈不大可畏哉雖然三者之失固在陛下而䋲愆糾繆則在大臣古者大臣格君心皆於過失未形之際不待已形而後言也益之戒舜則曰任賢勿貳去邪勿疑是舜未嘗有疑貳之事也召公之戒武王則曰徳盛不狎侮狎侮君子罔以盡人心是武王未嘗有狎侮之事也周公戒成王則曰君子所其無逸先知稼穡之艱難乃逸則知小人之依是成王未嘗有忽小人之事也未嘗有此事而二三大臣拳拳告其君若此是敬其君而不忍置之於有過之地也今大臣以師臣之舊居伯益周召之位其可不使陛下為舜武成王之君耶然則欲改陛下之舊失以起今日之新功則大臣當齋戒沐浴積其誠以告于陛下曰寜考所以傳位於陛下者以陛下能敬賢能禮士能安民也前日不幸而有拒諫之事又不幸而有辱士之言又大不幸而有害民之舉若悔心一生則前之所謂不幸者皆如日月之食焉不然臣亦末如之何矣陛下聖性髙明一聞此言必飜然改悔發自聖衷避殿減膳詔天下臣民極言朝政之闕失然後寵章李於既斥之餘禮多士於沮辱之餘安百姓於離析之餘使天下咸曰大哉王言又曰一哉王心則簡賢之失轉而為容受慢士之辱轉而為優禮害民之舉轉而為安民二十四年曰量曰誠曰仁三者之徳復全於今日而無驟反故常之譏矣天變其有不弭者歟語云法語之言能無從乎改之為貴惟陛下力行之子才又上言曰臣不識忌諱嘗條舉三失以告陛下矣復有餘悃願終陳之盜賊水旱之變交萃於今日人皆以為國家之災臣則以為國家之福是何也天下之祸常伏於人心所不慮之餘而國家之福每兆於君心常謹畏之日正孟子所謂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也昔李沆相真宗每朝謁奏事畢必以四方水旱盜賊奏聞同列或以為非沆曰人主一日豈可不知憂懼也不知憂懼則無所不至其後又謂王旦曰沆死子必為相遽與敵和一朝疆埸無事不有盤㳺之樂必興土木之功矣及祥符間契丹既修好兵革不用近習用事之人始建議封泰山祀汾隂築玉清昭應宫崇奉天書耗用寖廣旦常悒悒不自得然不忍獨善其身以去曰誰為國家抗羣小者乃薦呂夷簡王曽等二十餘人布列于位所以小人力不能勝沆之此言其千萬世人主恐懼修省之龜鑑乎今敵國勢大意欲飲江禍至烈矣江湖閩越所在盜起患亦廣矣旱暵孔殷水澇並作天變亦極矣當軸居李沆之位藴李沆之識厯此三者之變固未嘗不奏聞以警上心也然警省之餘亦當求所以弭災銷變之䇿乎今禦敵雖得人而激昻奮厲振起事功在廟堂當有以盡其扶持之力平盜雖有人而安静不擾鎮撫得宜在廟堂當有以示其意向之明乃若水旱之来正君相交修力行好事之時也頃者頻遣使車慮囚放罪洊頒寛詔蠲賦恵民非不懇切而旻蒼益髙旱勢彌甚是必有大不可於帝意者不然何其窒而不通感而不應耶臣之愚見則謂陛下宜痛自悔艾而深思平日歉然不足于心惕然不寜于心者盡其所以愛敬而彌縫於㝠㝠之中以平其恨而釋其寃則鬼神恱豫宗廟安妥矣挽回不可測之天心消釋不可觧之天怒迓續不可終窮之天命其機括有大於此者乎此愚臣所以拳拳納忠於陛下也惟陛下實圗利之
  子才又上䟽曰臣濫吹班行尸素無補比者天乆不雨嘗不量愚昧冒萬死裁一書為陛下極言三事之失且於其末致拳拳之忠所冀聖心開悟引咎責已導諫敷㤙以解天下之惑今已踰旬未聞有所施行而天怒不解旱勢愈張四海臣民睹此鉅異愈益憂皇咸謂祖宗求言具有故實惟靖康多難不及舉行此等所為已非美證堂堂盛世所當監其失而敬天怒何乃襲其咎而玩天災乎臣竦聞其言退而追惟靖康以前之事未嘗不痛恨當時而重有感於今日也陛下自親政以來凡三更大化矣一更於端平其失也輕再更於嘉熈其失也濫又再更於淳祐其失也專曰輕曰濫曰專其事雖殊其失則一今政瑟之更幾二年于茲矣始焉剛果之氣未嘗不翕然惟慶厯元祐之趨日慆月邁志氣不強曽幾何時而委轡中道已逸而奔於崇觀宣靖之域矣嘗即其實而考之其事力反不及於崇觀宣靖而證𠉀則有𩔖乎崇觀宣靖也且人才國家之精神也乃者弓旌四出非不招来而難進易退不肯輕出間有出者亦不能尊信而用之其間如極論綱常者執憲端平者力拄閹戚者肅清宫禁者未嘗無人而御屏簡記㡬亡其姓名夾袋薦揚又遺於物望彼亦不過甘心空谷絶意中朝方之崇觀宣靖諸臣時望之偉亦有如李綱者乎舊學之粹亦有如楊時者乎耆徳之尊亦有如許翰者乎經術之奥亦有如胡安國者乎直亮自許亦有如崔鶠李光余應求者乎威望可倚亦有如种師道劉韐宗澤者乎是人才反不如崇觀宣靖也兵者國之爪牙也兵不精利與空手同甲不堅實與袒搏同古人無日不計軍實擇令典者正謂是也今子虚烏有之籍在在而有之戍淮之兵殱於戰闘防江之兵狃於驕惰淮東先鋒數僅二干荆楚壮士十喪八九山西勁卒𩔖多烏合郡國禁兵僅充厮役而倚以捍禦者又多北來之軍圈豹養虎禍變難測加以器械鈍𮤑戈㦸凋殘䝉衝海鰍率多壊爛神臂床弩半就消磨駐隊舊制之不存克敵斗刁之不等方之崇觀宣靖間亦有十餘萬之京城兵乎亦有二百萬之諸道兵乎亦有二十七萬之河南北兵乎亦有一百七指揮馬歩軍乎亦有二百疋之天駟戰馬乎亦有五千座之京師砲乎亦有千餘兩之宣閫造車乎是兵革之多不如崇觀宣靖也財者國之命脉也國家一嵗通制國用正當量入以為出而近年以來横費亡藝嵗終㑹計已加多六七千萬一朝御札又嵗新劵三四十萬督視之行新禇以一千萬計銀兩以五十萬計其他諸閫之非時科降戎所之制造鎧甲制閫之臨遣撥賜合而言之亦千餘萬其他如宫掖之横恩燕飲之用度權奸之盜竊郡守之囊槖要路之苞苴閒官冗吏泛濫之支吾邸第宫觀不急之營繕又不可枚數府庫所積在在枵焉其視崇觀宣靖間亦有大觀西庫三四千萬緡之積儲乎亦有諸路所積三千餘萬之積鏹乎亦有在京庫務一千三百餘萬之積貨乎亦有諸監所鑄九百萬之錢乎亦有延豐倉四十萬之積粟乎亦有宣和六庫上供四百萬乎亦有無額上供三百萬乎亦有京師新收一百餘萬乎亦有諸路免夫錢六千二百餘萬緡乎雖曰半天下之勢不及全盛之時然所積竟不能髣髴其萬一是財計反不如崇觀宣靖也雖然人才不如兵財不如使振而起之猶可勉強今所患者無崇觀宣靖之事力而有崇觀宣靖之證候何謂證候曰奉御筆也事燕㳺也崇土木也逐君子也諱讜言也思權奸也用戚里也信宦官也激盜賊也致外患也御筆始於政和四年初焉楊球之代書終焉流弊之滋熾或稱詔或稱御筆手詔或用御寳或用長印或有金填紅刻指揮由中而出不在於中書門下之㫖也當時三省但奉行御筆而已陛下即位之初壓於權臣潜光晦迹不敢自大所謂御筆非惟不能亦未知其為何許事粤自親政攬權蹊路漸熟然亦未至於蕩然也今輕視四海玩弄諸臣用力於區區術數之㣲偃然自謂人莫已若矣女子宦官邸第戚里窺見罅隙請託紛如於是御筆㳫至往往夜漏十數刻省吏傳呼晷刻不爽大臣簽押奉行惟謹妨害政幾虧損觀聽清明之世為此弊倖陛下不欲為千萬世之令主乎宰相不欲為千萬世之賢相乎不然何縱弛之如是也臣所謂有崇觀宣靖之證候者此其一也天乆不雨其以是乎政和以後逰燕浸多燕太清樓有記燕承平殿有記曲燕保和殿有記幸鳴鑾堂又有記皆所以記一時燕㳺之盛而史臣書之不少隠諱者將以垂子孫之鑒為萬代之勸也陛下富有四海紹隆大業亦幾有年謂宜兢兢業業視為商監今得之道途咸謂陛下内庭排當寒暑不輟敵騎侵淮未盡出境而常舞酣歌見於自逸湖宼鴟張未盡撲滅而耽樂飲酒或至罷朝雖洊歌雲漢瘨旱之詩尚未下避殿減膳之詔始焉縱容不過自恕曰吾惟今日耽樂耳一日逰逸為害幾何不知是心一流則自一日至於二日而至於終身不改雖敵國急警燎原滔天駸駸及我亦㒺聞知矣臣所謂有崇觀宣靖之證候者此其一也天乆不雨其以是乎祖宗以来宫室制度不至太廣政和初始建延福宫樓殿相望跨越宫城自是興作不已又即延福宫之舊基建保和殿即誕聖之地作玉清和陽宫即宫城之東建寳籙宫疊石為山號曰艮嶽亦汰侈矣陛下襲十三葉祖宗之業所宜深監往失以示古人卑宫之意為天下先今得之傳聞咸謂陛下聖性好大務營土木内而宫掖四面築山多取石於南内燕息之所雖未必果有兹事然内臣附㑹多以人所不知為說誤陛下而陛下不悟其非此豈可令衆庶見乎外而龍翔興建祠宇每拓地於百姓生産作業之地雖非陛下本意然奸臣附㑹多以異說怵陛下而陛下不悟其奸此豈可使外國聞乎臣所謂有崇觀宣靖之證候者此其一也天乆不雨其以是乎政和元年陳瓘台州羈管崇寧六年鄒浩永州安置此皆權奸當國欺君玩世借此以報怨也今章琰李昴英居瓘浩之位而又有瓘浩區區之心其排斥嵩之論列陳韡此其志豈有他哉徒以國家比年以来氣勢微弱精神萎薾皆起於小人之誤國所以悉意極陳將以補𮤑政而裨聖聦也不謂踈狂之言上觸宸怒一斥五月不復召還前後臣隣言之屢矣而陛下終不省悟遂使二臣堕在逺方曽不得復齒縉紳之列豈盛世美事哉矧今敵國孔熾盜賊横行水旱交作患至廹矣若不早霽威嚴亟加萬一因他人激怒或以瓘浩之罪加之則大體愈虧非所以為挽回天心之術矣此臣所謂有崇觀宣靖之證𠉀者此其一也天乆不雨其以是乎燕雲之議呂頥浩謂窮天下之力竭天下之財必無以善其後此忠言也而御筆則以興訛造訕罪之此言為諱也京城大水李綱謂變異不虚發必有感召之由災害非易禦必有消去之䇿此忠言也而以隄防不修即非災異詆之此言為諱也陛下自去臘以來每有諱言之意責實下詔一諱言也風諭數語二諱言也春官宣諭三諱言也搜索懐挟四諱言也逐二臺諫五諱言也去一詞臣六諱言也陛下諱言於其上羣臣緘口於其下間有冒死一言則上下相與仇視而深嫉之不以㣲罪行則以他事去之嗚呼忠臣烈士所以極言敢諌者非沽美名也非好為不靖也為人主心術慮也為朝廷大體惜也為生民大命計也而陛下一切厭薄之非特厭薄之且憎嫉之矣非特憎嫉之且逐而去之矣此豈盛世之美事哉臣所謂有崇觀宣靖之證候者此其一也天乆不雨其以是乎方蔡京之為中太一宫使也既許之謝事又使之削官又使之居杭凡京所為一切罷之所用一切去之誰曰京不逺矣上意決不向用矣曽未三年而五日一朝赴堂治事矣又未幾而落致仕矣領三省矣懐憾肆毒之乆矣茍可肆其一螫者未嘗不甘心焉積而至於禍敗尚忍言之哉今去相之奸與京相埒而忿戾不可解之之毒則又過之觀其厚結㳺士宻伺朝廷多積金錢直通宫禁兼以空郿塢之積以實水衡少府之儲窮水陸之珎以供太官玉食之奉此其意非但如此而已也安知其不以北事只我了得之語刼陛下乎又安知其不詐為遼使問京何在之語以竦陛下乎此臣所謂有崇觀宣靖之證候者此其一也天乆不雨其以是乎祖宗戚属不得預政非故䟽之其所以憂思深逺至矣鄭居中同知樞筦勉徇後宫之請既罷免之又申命之中外交疑道路指目陛下臨御以來未嘗不以至公為務而肺腑戚属屢玷班行子姓怪民濫叨扈節列辟猥歸於嬖族驕滛不減於曲陽布列卿郎日求速化翺翔丞簿時冀超遷材幹者猶有可言乳臭者是誠無謂逺而節旄誤擬南陽之寵近而畿輔有同恩澤之侯雖比之鄭居中固亦有間然浸滛不已亦非所以示天下之公也豈天下之大果無一人可以供陛下之用耶臣所謂有崇觀宣靖之證𠉀者此其一也天乆不雨其以是乎童貫譚藉首禍燕雲楊戩何所踵貫而起其初起於毫芒其末流之禍至於塞天地亘古今陛下總攬權綱豈不能深燭此理然便嬛側媚有以中欲甘言巽入有以順情陛下雖未嘗縱之而慿依竊弄盖有非陛下之所能盡知者故虚張科斂之數其力可以移漕臣而陛下不悟也慿依格殺之威其勢可以屈國法而陛下不疑也典領營造費用泥沙至不貲也而勘同錢緡率用新楮不肯循國計之常掌司寳玉愛䕶不謹罪當誅也而轉移主聽嫁禍他人㡬不遵國法之常臣所謂有崇觀宣靖之證𠉀者此其一也天乆不雨其以是乎方臘才亂連陷數州諸峒結連聲勢張大江西䖍吉以至建昌盜賊間作騷擾良民以至此極陛下寛以御下仁以結民薄海内外悉主悉臣豈忍自壊於照臨之下而比年或多梗化兩淮流民吾遺黎也區處無術侵廹畿甸激而為㓂如往嵗之繹騷者有之矣湖衢建昌之民吾赤子也慿恃險阻雄長相角激而為盜如前日之陸梁者有之矣閩嶺之鹽丁江湖之峒丁皆王民也為守者不知撫循與之争刀錐之利奪衣食之源憤怨不平激而為亂如今春之猖獗者亦有之矣始焉之激常起於細微終焉之憂卒至於盛大遂使横行數州之廣綿厯旬時之多大師克之猶未即功兹其為力豈不戞戞乎其難哉臣所謂有崇觀宣靖之證候者此其一也天乆不雨其以是乎宣和五年秋敵益兵雲中經營南宼其冬宗維宼河東宗傑入河北邉遽倐聞舉朝失色今北邉新興哨騎狎至自春徂夏勢欲飲江夀泗吾藩籬也地界南北敵所必攻驍將勢窮士馬物故則藩籬不可頼矣通泰吾根本也地據斥鹵敵所必攻人民之生聚亭竈之精儲公私之餘羡悉皆破壊則根本不可支矣福山吾屏蔽也去毗陵纔二十五里而驚塵㳺騎直至於此聲勢㡬揺於京邑烽火直至於甘泉則屏蔽又不可恃矣其如淮西諸郡間被傷殘蜀西諸屯時肆蹂踐逺而至於廣西一路又有斡腹之憂恫疑虚喝其意直不肯置我於度外也天氣尚熱變已如斯秋風纔髙禍尤惨烈陛下出自聖斷分命樞臣進屯江面仗國威靈克勝而後朝食決矣然今嵗之諜異於他日料敵制勝不宜輕易行兵用師不宜退却定功行賞不宜混淆一或反是則何以起人心興事功耶此臣所謂有崇觀宣靖之證候者此其一也天乆不雨其以是乎夫人物兵財色色不逮而亡國證候無一而不相似此臣所以痛哭流涕為陛下言之也然而欲消證候則自吾君一心始君心得其正則志氣清肅而天下之證候不生君心入於邪則晶光掩黯而天下之證候皆非先民有言陽明勝則德性用隂濁勝則物慾行萬事之得失係於一心之正不正如何耳夫天下以一人為主人君以一心為主君之方寸物慾多門撓之者衆攻之者繁至可畏也大學言治國平天下之用而其本在乎正心仲舒論正朝廷百官之本而其說則始於正心大哉心乎其理慾誠妄消長之源而天下萬事感應之機乎然嘗論之陛下之心其初未始不正也自人心汨之而心始不得其正陛下之心其初未始不誠也自妄念撓之而心始不得其誠陛下之心其初未始不清也自隂柔濁之而心始不得其清陛下之心其初未始不明也自利欲昏之而心始不得其明不能以禮制欲而陛下之心始蕩不能以義制事而陛下之心始縱此心一萌於方寸之間而証候已見於天下國家之大此無他理與慾之界限不明誠與妄之源流不别而其應如是也然則澄其源以為立政造事之本其有大於正心乎陛下清燕之頃試省察焉凡親政以來聦明不及於前時事業日負於初心者誰實為之必其聲色貨利有以蝕吾之天也便僻側媚有以汨吾之天也蜵蜎蠖濩之中不能存道心而去人心也虚明應物之地不能純天理而除人欲也内降之多必私心之勝也燕㳺之數必滛心之蕩也土木之崇必侈心之汰也君子之踈必敬心之衰也正論之嫉必誠心之怠也奸邪之喜必禍心之包也貴戚宦寺之積必愛心之纒繞也必畏心之芽蘖也盜賊外患之盛必常心之驟反也必懼心之少弛也是心之私起於方寸之端芒其極至於結為國家沈痼弗瘳之疾獨不可克而去之乎臣願陛下正其身之所主不以私慾間之實其心之所發不以妄念雜之養此心於虚明公溥之中一此心於喜怒哀樂之後叙慶厯元祐之所以得監崇觀宣靖之所以失側身修行察諸邇言凡事之背理傷道者悉更革之一動作而反欲為度一云為而即誠去偽萬事皆善十證並消此孟子所謂有本者如是而大學所謂物有本末事有終始也不揣其本而齊其末則人欲肆妄念作激而為崇觀變而為宣靖不惟不能躋慶厯元祐之治而國家之禍恐在丁未不在丙午也可不懼哉干犯雷霆不勝震慄
  子才又上言曰臣待罪奉常食粟而已惟曉夕露香告天願得一雨以釋吾君吾相憂勤之心一二日來油雲屏屏微雷隠隠百姓翹首以望曰今夕必雨矣吾君吾相庶㡬其少寛矣曽未頃刻風吹醨之雲雨之勢又堕虚無是雖無言盖亦有意臣因嘿坐静而思惟前時之三失今日之十證皆足以致天怒也而怒之甚者又有事焉常棣一詩其廢已乆斵䘮國脉養成敵釁當必由此非可以細故忽之也陛下逺覽古今飽諳世故其於禍福倚伏之機察之熟矣所宜運思眇綿動心寂寞復兄弟本然之天性洗國家難觧之嫌疑使幽明之際怨恨俱消泬寥之中䰟魄有主則綱常事定骨肉釁平上天之怒豈有乆而不釋之理哉臣干犯天威罪當萬死惟陛下赦宥
  子才又繳進輪對䟽曰臣日者天乆不雨甞竭愚忠首陳三失次條十證又於貼黄兩言天倫之當厚乞陛下恪循故事下詔求言今政事之間雖未見陛下有所改悔而祖宗故事則已施行仰見陛下聖徳本自聰明前旒未為䝉蔽而臣之言亦不為徒發也臣初謂政在中書而專攻上身者罪也政不在中書而專攻上身者亦罪也臣比進兩䟽既已冒犯罪戾推究災異之所從出為陛下言之矣而陛下之諸臣豈得為無罪耶請極論其所以然臣嘗讀易至否而重有感於今日焉天地交則為泰不交則為否否者閉塞不通之名也故太元準之以唫以守唫曰隂不之作陽不之施萬物各唫守曰隂守户陽守門物莫相干謂天地各居其所閉塞而不通也當是時也内隂不肯應外之陽下氣不肯應上之氣此臣之所謂否也以節令言之雪者五榖之精也去臘不雪雷者號令之象也今春夏不雷五月梅節也地乆不梅夏至雨節也天乆不雨至於六七月之間是皆天地閉塞而隂陽之氣不和也非否乎夫否塞之證見於上下不交之時人孰不以為天地自閉塞也而不知天地之所以閉塞者則陛下之諸臣實為之諸臣謂何宰相臺諌是也凡其所為不能貫通於上下者皆否也而可已於言乎所貴乎宰相者以其能輔佐天子而進退百官也向也端平之初進賢去佞位置得宜天下翕然稱之曰小元祐雖兊㑹壊楮履畝傷民入洛失地輕銳可譏而用人一節髙掩千古真賢相也今再相淳祐四海蒼生日夜復以端平之治望今日而免牘未下旱暵頻仍景象逼廹上下煎熬雖日不暇給而一再進擬大抵不能盡副天下之望今觀其布在班行非天子之勲戚則大臣之鄉舊也非侯伯之子孫則臺諫之羽翼也非邸第之狎客則京兆之親宻也又觀其布在郡國非天子之近親則大臣之婿姪也非執政之姻婭則諸邸之子弟也非諫坡之舊舘則臺臣之婦翁也苞苴之餽交接於閨閫深邃之間請託之私周旋於堂從鄉隣之宻黄髮兒齒之老豈能制依慿機巧之人赤松從逰之餘胡亦有頋惜子孫之念人謂小相若在猶且善惡相兼豈謂大老来歸乃無一事公當逺視端平如出兩人近比淳祐殆同一轍而況胡宗愈軰隂結厚確交相為朋人所共嫉今乃拂逆公論引據要津清臣温伯左袒熈寜蹤跡顯著人所共嫉今乃故開倖門延入共政調停之説一起呂范之責難逃況君子小人勢如冰炭決無兩立之理必有反覆之虞與其自保於一身孰若均憂於天下不此之務乃反誨之豈不重孤天下之望耶此宰相之否也所貴乎臺諫者以其能繩愆糾繆分别邪正於已然之後也祖宗時臺諫例不兼講席自中興後王賔為中丞建請復開經筵自是每除言路必兼講讀說書之職由此臺諫與天子習熟無復有敢言者矣向也為權臣之私人今則為天子之私人矣向也供劾檢於權奸今則受天子之宣諭矣向也受劾草於權奸今則受天子之調停矣故上意所不予則施矰繳於既逐之諫臣上語所不樂則縱斧斤於廣東之倉節或倚上眷而執人物進退之權或探上心而掣朝廷行事之肘此逢君者也乃若宰旅直士棖觸鼎鼐則弋之惟懼其不早中書緊官拂逆貴近則擠之惟恐其或後樞臣剛愎睥睨台枋則傾臺以助之督視臨遣請存臺諫則含茹以翼之此媚要途者也其他計使同列而已獨寂然隂報私仇而我若無與或以惡名而中傷善𩔖或託公義而輕㸃時賢此行私意者也所可誚者擊婺相於京祠已罷之後擊殿帥於兵權已解之後姑以備數豈果觸邪此懐茍心也推原其意不過如鄧綰軰受笑罵攫好官而已最是宥府之臣才智輻湊其力足以拒權奸也中執法則擊之以倒公議之戈騎省之長天資柔佞其術足以援權奸也中執法則翼之以摩公議之壘則是開奸邪道路之基培國家禍亂之本者中執法也雖然此豈人力之所能為不知造物者栽埋此禍根養成此禍胎將醖造何等事以壊天下國家耶此臺諫之否也宰相之説不過曰所以致旱者非一日之積也行乎國政如彼其新也受任以來未嘗畫一籌也是則然矣然舊學疇庸非他臣比雋夀在位非新進比中書再入非生局比觀棊既乆非輕奕比舉而措之茍合公論則天聽雖髙亦且感動矣今所為若此其何以回天怒乎為今之計當公此心以為進賢退佞之地固不可乗間而進所私之人尤不可因便而任所親之吏固不可顔情而用讒謟之徒尤不可愛憎而嫉恬退之士也其他鎮定事機調齊鼎實平章棼錯皆當以一公字行之否轉而泰此其機乎其或力不逮心終以渝始則否之又否矣臺諫之説不過曰新宫不可諫也諫則嬰鱗忤㫖矣大奸不可論也論則胚胎後菑矣寵佞不可言也言則追蹤章李矣是則然矣然大觀文致仕之命出於睿斷則權奸未始不可去也龍翔工役人以為不可止而天子暫止之戚里貪虐人以為不可去而天子終去矣則是天子未嘗不可諫特諸臣觀望頋惜不肯諫耳為今之計當公一心以為排擊奸邪之地固不可任喜怒之情而報宿怨尤不可因黨與之偏而快私心固不可以風聞之謾而害善良尤不可舉瑕纇之微而黜孤逺其他一徳之疵一事之失一舉措之誤皆以公心言之否轉而泰此其機乎其或怙終不改耻過作非則否之又否矣夫宰相失其調燮之職而道揆之地結而為一否卦臺諫失其風憲之職而法守之地結而為一否卦是以上下不交天地不通當雪不雪當雷不雷當梅不梅當雨不雨又激而為天地間一大否卦也雖然又有所說臣所論宰相臺諫不過舉其事耳而未論其心也請為陛下言之瑣瑣閹㜮挾天子之威窟於宫禁而為天下奸邪犇趨之主赫赫權奸挾宫闈秘奥之援窟於海濵而為天下䛕佞嗾使之主陛下内牽閹㜮之愛外怵權奸之賂佞人憸夫闚見罅隙遂謂陛下因閹㜮之交通將權奸之復用也於是寵幸者内則交結於閹㜮以濟其私外則接引於權奸以締其好大佞者内則借譽於閹㜮以固其寵外則隂主於權奸以効其報遂使忠臣飲氣志士吞聲嗚呼陛下為社稷宗廟之主為四海臣民之主而不自主張乃使若權奸若寵倖等軰反結閹㜮之交以取必於陛下又倚陛下之勢以脅制於羣臣數日以來外論頗傳陛下以外權太重思欲起權奸而用之又見邇來所用樞臣皆權姦平日之所與遂相與讙言權奸復出矣審如是必交結諸臣之左右以誤陛下此其意欲何為哉是撡王莽董卓之心以盜陛下之富貴也夫奸利之臣所主如此茍得一重臣如玉旦力遏王欽若之不可當國如韓琦坐政事堂出頭子勾任守忠徑押就貶所使在我者有泰山喬嶽之勢則中外之人乃始知畏不敢為非今秉鈞者不惟不能遏絶乃反倚以為重不惟不能竄逐乃反推波助瀾則將焉用彼相哉又如李沆言丁謂有才不可用如司馬光謂王廣淵奸邪不可近使在我有壁立萬仭之勢則巧佞之人乃始斂戢不敢妄圖今謀國者不惟不能踈逺乃反與為婚姻不惟不能諫止乃反與通譜叙則將焉用彼相哉夫宰相統百官而一宫府也今内倚閹㜮外比奸邪或相挽推或相鼓舞豈持禄保位之念勝而正大之體或虧患得患失之心多而卓特之見或少耶豈牽連諸臣之黨與自度不能勝其奸姑委靡頺堕以聽其所止耶抑畏憚權奸之氣燄自揣不能抗其鋒姑韜杜斂軸以待其自定乎不然何為徇䁥已之私忘天下之公随波逐流事事鶻突系小子失丈夫以至此極耶此以張禹孔光之學誤陛下之國家也則將天地磔裂日月錯行星辰顛踣如漢之末造又豈止不交不通而已哉然則上有休否之君則下有休否之臣否之九五曰休否大人吉其亡其亡繫于苞桑夫否極之世泰道有將開之機否道有將傾之勢然猶未離於否也君子處此豈可茍安而玩視乎故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亂常有戒懼危亡之心則繫於苞桑堅固不㧞矣陛下當隂不消陽不虧之時雖有光明正大之位以為休否之資雖有陽剛中正之才以為休否之道然必深思逺慮常懐其亡之戒而後有苞桑不㧞之固若非恐懼修省常憂否道之復來念慮㡬微常思否證之復見則表裏諸臣不知警懼相與為非則否日益甚而神器移矣豈四海蒼生所以深望於休否之君也哉惟陛下留神
  歴代名臣奏議卷三百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厯代名臣奏議卷三百十二
  明 楊士竒等 撰
  灾祥
  宋理宗淳祐十二年牟子才為兵部侍郎上䟽曰臣猥以樸學獲侍經帷講說之餘䝉垂清問諮訪世事勤勤懇懇畧無倦容此明主可與忠言之時也兹聞水潦為敗綿十數州奔告于朝日日相繼臣雖至愚極陋其敢隠黙不言謹條變異之因上瀆淵𠂻之聽臣聞隂陽之氣流行天地之間舒慘焉而為寒燠明潤焉而為雨暘均則和戾則沴雖云天運有數實與人事相符聖人居泰則裁成輔相以保其和遇災則恐懼修省以求其應用能導迎善氣變災為祥否則隂疑於陽而陽不能勝必激而為災為沴矣按孔子作春秋書大水者八而不明災異之應至班固著漢五行志乃取董仲舒劉向之說推究其事或謂弑父弑君或謂兵連禍結或謂滛泆過度或謂百姓愁怨或謂丹楹刻桷或謂政在大夫雖事以𩔖求微近於鑿然天人之理實相貫通廸逆之機常相影響詎可岐為二致泥其感應哉臣於春秋每獨善宋方宋大水魯使吊焉對曰孤實不敬天降之災又以為君憂拜命之辱且一水之變而隣國至於遣使相弔其君至於負罪引慝如此臧文仲曰宋其興乎禹湯罪已其興也勃焉桀紂罪人其亡也忽焉可謂善於論興亡明於論感應矣嗚呼宋其罪已而興者歟至於漢唐則有李尋宋務光之流亦能指陳外親大臣後庭近習為水災之應述其儆戒深切著明而其君不能因言致省推求象𩔖以隂盛為虞往往禍亂接跡如傳所記者何可勝嘆然則國家興衰不在於災異而在於人君之省不省明矣天人之際可不懼哉恭惟陛下膺圖御厯于今二十有九年仁心之所感格善政之所薰陶自宜天降嘉祥諸福畢至乃六月中澣諸道大水同日並發為變異常得之傳聞見之申奏今日而報嚴衢信山澗發洪溪流暴漲雨八晝夜不止城内外如行江漢矣明日而報台婺處之水發山源出溪谷而濤頭髙數丈矣又明日而報邵武延平之水輸灌建寜而城市莽為巨壑矣大抵冒沒城郭淹浸田苗損壊廬舎摧䧟井邑抉蕩隄防漂流儲峙官吏溺者什之一二百姓溺者什之六七軍士溺者什之三四而湖南北之水江東西之水聞之道塗無以異於閩浙一郡之水猶為災異今東南諸郡而水毁過半焉此豈尋常細故可得而玩耶且陛下父母天地而隂陽錯逆矣主山川而摧裂湧決矣君社稷而邑䧟城圯矣子萬民而暴災殞溺矣咸謂陛下駭于巨故震愓在懐必有大悔悟大修省以㩜塞變異也臣夷考國朝敬天愛民無如仁宗在位四十二年雨災水災間見疊作帝乃詔避殿詔減膳詔改元詔損尊號詔求直言詔寛寃獄詔問疾苦詔發倉廪詔息征徭詔蠲租賦至誠惻怛惕然若傷茍有益於救災皆施行而無吝可謂遇災而懼矣陛下所宜取法也獨柰何其不然耶而臣深憂静察則駸駸乎且宣和矣宣和之水暴至京城起居郎李綱上書以為變異不虚發必有感召之因災害非易禦必有消去之䇿綱之意盖謂實徳不修實政不講可謂切中當時之病詔乃以水衡失職波流泛濫即非災異綱竟坐狂絀諱人言玩天變甚矣而今日之證候實似之雖水未及都城然去嵗水災疊作意謂陛下必能悔悟以銷變矣而漫不經意今則日甚一日矣去嵗水災尚逺意謂陛下必能警省以弭災矣而恬不見怪今則日近一日矣夫災異之来日甚一日日近一日而猶不能恐懼修省焉則宣和都城之水将必突然陛下之前矣臣非好危言以恐陛下也隂氣勃戾感召有端豈必水哉盖將有盜賊之憂外患之虞廹逼而不可慮 悍而不可支者宣和自元年之既水御筆内批之絡繹猶故也神霄寳録之崇奉自如也花石應奉之科擾無禁也師成童貫之流結怨東南召釁西北不五六載冦入中國以隂召隂理所必至也夫陽明盛則徳性用隂濁勝則物欲行故其不能明白洞達以廸其徳性之和而惟晦昧黤黯以行其物欲之私者意之所感則為惑昵為䝉蔽為柔邪為暗僻為朋比為憸讒皆隂也氣之所應則為滯滛為扎瘥為袄祲為苦盭為昏墊為沈晦皆隂也豈必水哉宣和惟不去私欲之偏是以激隂濁横流之害今日又將忽隂沴之戒則必蹈亂亡相尋之轍矣臣不佞敢冒死為陛下條陳之其目有五曰啓私謁而大公至正之理未昭溺近習而清静純一之徳未著崇土木而恭儉簡樸之化未形庇小人而公平廣大之見未顯失人心而仁厚忠恕之澤未洽此五者根原於一心之微而流行於四海之大極而至於隂濁肆行災害間作敗壊國家而已也且宣和之失在於降御筆以專恩威也陛下天資髙明豈不知監然牽聨愛欲紛糾事為往往以獨見之偏撓中書政本之地陛下之意豈不曰恩舊之相迭操政枋而威權㡬至於下移今恩舊雖歇而威權不可以不收自是心一起而獨運萬機之政安然行之而無吝矣宗親之除授戚属之遷擢外親之特命雖邸第祈求恩舊請託有非聖心之得已者而輕重厚薄實出於陛下處分也如廢法何天庭之奏狀臺府之兩造有司之瑣務雖宫媪經營腐夫干預有非聖心之所樂者而曲直是非實出於陛下裁制也如撓政何他如内批之宣諭章䟽之節貼臺牒之懲戒是皆亡國之證候而宸翰絡繹詞氣峻嚴軺使往來施行急遽陛下曽不以掣肘外庭為疑是國家機括所在無出於此數事而陛下悉躬親行之臣恐行之不已意輕丞相之譏兼行將相之失復見於今日祗以開私謁之門啓㨗出之徑耳此隂濁之政有𩔖於宣和也宣和之失在於溺近習而忘逺慮也陛下至公無私豈不知監然情與愛遷事為私奪往往有蹈其覆轍者矣且宫庭屋漏之間夫孰無謹獨之學竊意陛下所以待宫妾者必有道矣然聲實流聞由中及外天下妄謂陛下微有惑溺雖閲理至深觀變已熟萬無此失而人言如此至謂一令萱死不知幾令萱之復生一飛燕來安保百飛燕之不進道途流傳雖未必實而虧損聖徳之大無出於此雖家置一喙不可得而解矣蜵蜎蠖濩之中夫孰無省察檢防之念竊意陛下待閹尹者亦必有道矣然陪侍習熟工於揣摩或亦微有所預往往時以一二事取信於外故趨者瀾倒雖聖性髙明照燭此軰未能盡竊威福之柄然玩而弗慮聲生勢長趨附浸多過咎浸積内則懼陛下之嚴誅益思伺察詆排以撡公議之戈㦸此隂濁之政有𩔖於宣和也宣和之失在於崇土木以備㳺幸也陛下性好恭儉豈不知監然居養所移未能無愛往嵗嘗建龍翔矣嘗飾苑囿矣以卑宫之主視之不翅過矣既又以為未足無故創為新寺之役雖云經費取辦御前大抵施為率從科抑規橅浸廣工役繁興斬丘木而先朝后妃將相之墓無所庇藏廣進助而畿輔江浙膏腴之田半歸白奪方且包撤民居䟽鑿溪港窮奢極侈無有已時黔黎敢怒而不敢言閭巷敢怨而不敢指貂璫捨此無以擅其利内司捨此無以足其欲遂致轉展工程悠颺嵗月如聞此役未了又将轉而他圖某所之道觀方興某所之祠廟又起廟堂遵奉委曲施行百姓聞之心摧膽折自古人君興土木者自春秋史記歴代以來並皆書為過失以示萬世今災異如此而斧斤之聲不絶於耳此皆小人圗一旦之利而致人主於有過之地此隂濁之政有𩔖於宣和也宣和之失在於用小人以仇公議也陛下能辨忠邪豈不知監而心之所倚乃拳拳於小人之黨庇賄相再用濁亂朝廷凡五六載此宰相之凶也公議方以削美諡為請而陛下念之終不忘老姦蹲踞㧻害忠良凡數四載此臺諫之凶也公議方以鐫責為請而陛下眷之終不忘猥瑣之尹因怙寵以召閙所當却退也今不却退而反陞之貪酷之守因貪婪而召變所當竄斥也今不竄斥而反庇之下至一黥胥之賤既麗于刑矣而復脫之縲紲之中一皂𨽻之賤既聲其罪矣而反芘之主萃之地君子不幸而為小人所擊則一斥不反不免有收其田里之譏小人有時而為君子所排則左遮右掩不免有保全愛惜之意遂使隂氣盤結於兩間惡儔蕃殖於散地或處畿輔或逃海濵皇惑人心動搖國是此隂濁之政有𩔖於宣和也宣和之失在於滅天理而失人心也陛下銷患於未形豈不知監而謀慮之微乃不及於深綿眇宻之中甚可懼也天下有道公議在朝廷天下無道公議在草茅言之是耶則遷善改過言之非耶則皇自敬徳皆所以觸人君進徳之機養天下敢言之氣也一或仇視則僇辱随之去嵗嘗黥士矣而其過在京兆今嵗嘗僇士矣而其責在朝廷上乗快指揮未免有今日陡如此之憂下惡傷其𩔖嘗恐有異時或手滑之慮雖小夫狂生坐愚至此所可惜者朝廷舉動耳遂使京畿視傚幾至於與士為敵而其心常求以勝士郡國聞風甚至於與士為仇而其極遂至於殺士吁士何負於國家而意向一偏其祻遂至於如此哉王以小民承天永命是天下之變不在宗族不在諸侯不在奸雄盜賊而惟在於小民之身有以安之則化叛離為訢合無以安之則轉榮懐而為𣕕杌其間不能以寸而害利霄壤甚可畏也國家自寳紹以來内郡之民未有叛心也端平之稅畆淳祐之括田不翅足矣而去嵗經界一事為害尤深祖吕惠卿手實之故智倣李椿年砧基之陋規誅求慘毒租稅重敷妖孽椓民一至此極邉逺未始有離心也清野之轉徙軍需之科敷亦云擾矣而今嵗鈔騎為害尤深空山寨儲蓄之利盡㳂淮摧殘之民渚鴻未定離散可憐林燕無巢歸棲何所嗚呼民何負於國家而釁孽一起其祻遂至於此哉此隂濁之政有𩔖於宣和也夫水隂物也而其所以為災則起於隂濁勝而陽明之理有虧物欲行而徳性之和不用宣和之證候則背陽明趨隂暗者也而今日之證候則無異乎宣和宣和之災異則以隂濁感隂沴者也而今日之災異亦無異乎宣和感召之政與宣和相合符隂沴之災視宣和為有過臣願陛下側身修行監宣和之所以失而一以仁宗為法使立政造事之際全徳性而得陽明之純虧物欲而無隂沴之勝則天怒可回天災可弭而民命可續矣臣又聞天聖間京城大水宰執方晨朝未入俄有㫖放朝王曽亟附奏曰天變甚異皆臣等燮調無狀豈可退安私室恬然自處亟請入見陳所以備禦之道其後謝絳抗䟽亦謂陛下進用丞弼極一時選而政道未茂天時未順豈輔佐不明耶抑委任不篤耶必若使之宜推心責成以極其效謂之不然則更選賢者是災異之來大臣任其咎可也今日暴水為災坊門貽誚大臣固已乏寅亮之徳乖調燮之方矣所宜跼地上章引咎塞變坦然自恕則亦何詞休沐更私罷朝夙退外示容與無異他時方且唘擬差除相為抆拭上玩至戒以欺聖明此則臣之所未喻也若謂徒崇虚文無益於事則所謂實者竟復如何臣竊以為莫大於協寅恭除壅蔽夫和氣致祥災氣致異而不和之象乃在大臣一堂之内矛盾交馳一念之間水火闘進乏和𠂻之義無協一之䂓形諸四方安有肅睦若使好惡得其正用舍得其真不為茍同猶足相濟萬一各持異見各徇私情以喜怒為好惡以愛憎為用舍則必至於政令舛忤而是非亂於上黨與交盛而邪正亂於下豈不糾紛盭戾變恠愈滋哉此則寅恭之義所當協也災異求言具有故實所以下通抑欝而内儆𮤑遺陛下樂聞忠嘉初無厭憚獨大臣惡人議已畏人多言沮不舉行輿情共欝大臣平日自許以賢未必多有愆尤廣為奸利何用抑遏以至於斯今召怨干和者非止一端産災胎變者非止一事若非人言則君門九重何由自逹若非導諫則草茅一介誰肯盡言今縱壅遏下情遮蔽耳目竊恐天變不悟人怨不知弗慮弗圖變起不測駭而謀之豈有及哉此則壅蔽之患所當除也使大臣能自省其非深懲二患協寅恭以補燮調之失除壅蔽以消祻變之原而又亟為救菑補敗之圖行之以至誠懇惻之意毋諱護以沮吾君為善之意毋艱難以隔吾民欲達之情務惠及飢纍以召和氣則所謂實者猶庶㡬於萬一也臣隠憂熏心冒進狂瞽非敢沽激惟陛下亮其愚忠
  子才又上火災封事曰臣伏覩近降詔書以欝攸挻災令中外臣僚並許實封直言𮤑失毋有所隠者臣日者經席再唘猥以獨班獲陞緝熈嘗推明復卦大義仰致聖徳修省之助復於貼黄略述火災之由而未備也方將欲有所言而陛下罪已求言之詔已下其忍吐而復茹不告陛下乎臣頃所上水䟽有曰九郡之水非逺也若以逺而忽之則所謂逺者将突然陛下之前矣臣非好為危言以恐陛下盖欲陛下知所警懼化災異而為休祥也然下詔方爾而撥田賜額之事已喧闐於新寺矣遣使方尔而内燕排當之事已迭舉於宫闈矣夫災異如此而陛下忍玩之是樂憂也是恝然於吾民也豈陛下以其逺而不足以動吾心耶夫逺而九郡近而京畿均陛下之民也傷居尔體痛在朕躬均陛下之體也而皆棄置不問天於是始移其所謂水者而震之以火焉移其所自逺者而警之於近焉四明之火方盛大而紹興之火已襲之至日之火方信宿而御街之火又繼之自是而後盖無夕而不火矣或曰塗撤不先綆缶不具水潦不畜火道不表正徒不儲是以火不可救或又曰宰執尹漕殿歩帥之意欲先救龍翔救邸第而後救民居是以火不可救是則然矣是徒知以火政為解而不知所以致此者固有出於火政之外也然則所以致此者何事乎臣前所謂啓私謁溺近習崇土木庇小人失人心者是也使陛下當是時以臣言為然稍知悔悟警懼舉此五者洗而清之豈不能變災為祥易禍為福耶愚臣言之於前陛下玩之於後而近又加甚焉此回禄之災所以迭發於京師衆大之區使陛下目此鉅異而痛加修省也愚臣至是安敢緘嘿取容不為陛下復舉崇觀政宣之證而鋪陳之乎且私謁之唘莫御筆為甚也去李綱去陳瓘斥唐庚斥吕頥浩政宣間之御筆也今繳駁貴近者奪瑣闥之權疏排大姦者奪宰旅之職顧刻御史者奪都曹之階為王留行者奪司諫之任以若所為不政宣乎臣觀私謁之害其初盖出於手滑手滑不已而近日所為又加於前是玩天災也玩天災者天必怒而降之祻焉此火之所由作也近習之溺惟閹寺為甚王黼童貫隂懐異志揺撼國本梁師成朱勔隂賊於内結怨於外此宣和之近習也今表裏𠂻私造謀詭袐廣開營繕以唘侈心甚至與賊𨽻為窟穴以抗臺諫之衡與富民為道地以為直臣之穽多張羅網如罩飛蟲廣布腹心有同鬼蜮所為若此不宣和乎臣觀近習之害其初不過順適上意而已順適不已而近者所為又過於前是玩天變也玩天變者天必怒而降之禍焉此火之所以作也土木者亂之本也建延福建和陽建寳録建保和此政和三年事也今襲慶之架造未輟而中興觀之工役又新延祥之塗塈未竟而西太乙之工役復起墓木之斫伐可禁也不惟不能禁而主萃者又與已去之姦雄互争㡬失國家之體邸第之包占可禁也不惟不能禁而度地者又預指某户民屋之當撤幾動小民之心所為如此不政和乎臣觀土木之害其初起於祗神示崇祀事而已為之不已而近者所為又過於前是玩天變也玩天變者天必怒而降之祻焉此火之所以作也小人者公議之仇也蔡攸一小人耳信之庇之鄭居中一戚屬耳用之保之大觀二年事也今諫長為君子所仇則委曲保䕶以全其歸御史與善𩔖為敵則尊奬扶持以張其氣棊枰一動全局危搖誰之過歟劉安世元祐諫官也刻楊畏之反覆至於累䟽今不能亟刻而授人以罇寜不反害孔文仲清江人也刻程頥而旋悔至於歐血今刻其人而襲其位能無泚顙所為若此不大觀乎臣觀小人之害其初不過仇視公議而已仇視不已而近者所仇又過於前是玩天變也玩天變者天必怒而降之禍焉此火之所以作也人心之失禍亂之源也錢寳為輕鈔法日壊花石為擾和買倍増此崇觀間事也今銅鏹之弊在洩漏在鉟銷源日益耗而民悴楮劵之弊在偽造在増印直日益下而民窮水毁之鄉檢放不實中熟之郡和糴已興告訐獻田廣行包占雖深山窮谷亦為之擾望青採斫驅抑搬移嚴霜飛雪曽不之恤所為如此不崇觀乎臣觀人心之失其初不過奪民之利而已奪之不已而近日所為又甚於前是逆天也逆天者天必降之祻焉此火之所以作也夫啓私謁溺近習崇土木庇小人失人心是五者若無與於天災也而一失而為九郡之水再失而為京城之火㨗如影響甚可畏也陛下於此時亦知所鑒乎私謁之不禁已激而為水火之災陛下知戒天災則當痛自懲艾曰今而後不復乗快乗怒矣遇有當行則與二三大臣開誠布公審訂熟議然後形之奎畫如此則天知陛下之心必能為陛下弭未來之災矣今火後所行乃大不然内批以今日廷紳氣習澆蕩文辭浮淺為可厭其說是矣締觀聖意大率欲使羣臣緘口縮舌噤無一言而後已以先朝諸老文氣和平㫖趣簡切為可法其說當矣然詳觀聖意不過使羣臣宛轉唯阿不為矯激而後已導諛習謟則其諂熏灼宇宙今又浚開其源使之益諂則其諂兹甚是御筆之私猶前日也以此囘天天可囘乎是之謂筆眚近習之不防已激而為水火之災陛下知畏天戒則當痛自切責曰今而後不以左右近習為耳目矣遇有役使但令達章奏備掃除以供禁中之役而不任之以事如此則天知陛下之心必能為陛下弭未然之變今火後所為乃大不然漁獵猥瑣之訟則傳宣内㫖以激不平之怒羅絡微細之事則張大聲勢以賈屈抑之怨盤據深乆者窟倖門而不止表裏姦蠧者梯媚道以自通鋪張地圗意氣揮霍叱咤相福人誰敢違則近習之恣横猶前日也以此囘天天可囘乎是之謂人殃土木之不禁已激而為水火之災陛下遇災而懼則當痛自懲戒曰今而後不復從事於營繕矣遇有補葺關於宗社而不得免者如春秋書城築之𩔖則當斟酌國力相度事宜不得已而後為之役皆書時如此則天知陛下之心必能為陛下弭方來之變今火後所行乃大不然開拓天街䟽通火巷意非不美而細民驩言則曰此為龍翔増築設也開浚渠溝儲積塗潦慮非不逺而市井竊議則曰此為邸第隄防計也驪山作徒昭應斤斧駕言暫止其勢方張是土木之害猶前日也以此囘天天可囘乎是謂木妖小人之庇䕶已激而為水火之災陛下以天災為可懼則當痛自改悔曰今而後不復庇䕶小人矣凡有仁賢可信則當垂情任用䔍意搜揚不可混以憸壬如此則天知陛下之心必能為陛下消他日之異今火後所行乃大不然陽遷隂奪以成小人難㧞之形倐召旋阻以疑諸賢欲來之志已去之臣留者累六七䟽以全恩禮不知能如范純仁救蘇轍虞允文救陳俊卿之諄䔍乎未去之姦言者連十許章以排姦惡不知能如歐陽脩移書責髙若訥縣令陳并上䟽言董敦逸郭知章之切至乎好人之所惡惡人之所好是否泰易位邪正倒植則疑君子而庇小人猶前日也以此回天天可回乎是之謂人孽人心之不囘已激而為水火之災陛下以天變為可畏則當痛自脩省曰今而後不復以小民為草芥矣遇有當恤者惻隠以達其仁哀矜以孚其恵不可蹙奪其生理如此則天知陛下之心必能為陛下除他日之沴矣今火後所行乃大不然㑹價低垂至為民病也今雖有稱提之令而不能寛商稅以召和氣銅鏹日荒至為民害也今雖嚴鉟銷之禁而不能平物價以救目前雖有内帑見緡之賜而散予多不均何以慰嗸嗸鴻鴈歸棲無所之民雖有諸庫支犒之賞而俵散猶未徧何以慰焦頭爛額併日宣勞之人下至竹章木箇百姓所頼以蔽風雪作生計者也而邸第之豪譁然占奪市井之人不敢争殘廬破屋百姓所頼以幸朝夕活凍餓者也而指揮之嚴遽欲毁拆無告之民何所訴則人心皇皇猶前日也以此回天天可囘乎此之謂政癖夫九郡之水天以是警陛下是陛下脩省之一機也陛下玩之不已固已激而為前日之災燔御街之火天復以是警陛下是又陛下脩省之機也陛下若又玩之則將激而為其他之變異矣天豈可玩變豈可常哉且臣究觀往牒殆為火徳將敗之證臣請痛哭為陛下終言之商丘之地唐自閼伯商伯相土以來實主大辰而祀大火我宋受命興於商丘氣運相因實感炎徳太祖建號髙宗中興應天順人皆在於此故火徳興王則火潜伏而䖏晦火徳衰敗則火濫炎而並起昔晉士弱謂商人閲其禍敗之釁常始於火然則火之為象其有關於國家運祚之興亡明矣今一見而為辛夘之災再見而為丁酉之災三見而為今日之災況一夕而至於三數見乎楚滅陳之嵗晉史趙曰陳顓帝之族也嵗在賁火是以卒滅今在析木之津猶將復由明年陳災鄭禆竈曰陳水屬也火水妃也以五成嵗五及賁火而後陳卒亡夫陳大皥之墟也火屬也宣和之水與崇寜之火稠見疊作是火王中微既激而為靖康之變今夏之水與今冬之火前後相襲是火徳浸衰豈不激將來之變乎此臣所為懼也陛下儻見以宗廟社稷為念大加悔悟毋謂上天為至逺而必求有以感格之毋以五事為無相關而必求有以平和之使崇觀政宣不佳之政消靡無餘而又上念國嗣未立下思姦邪闚覘舉臣前後之䟽及諸臣之䟽深省亟悟早正皇儲以系天下之心則猶可挽回況資善落成已近龍樓問安之地教諭遴選已得范仲朱震之流舉而施行亦無難事惟望陛下深入睿思亟於明年改元講行此禮使匕鬯主乎宗社羽翼横於四海問寢問膳藹然有文王世子孝仁禮義之風則天人相與宋室其興又何卒滅乎豈如史趙裨竈之所謂乎臣言至此血淚俱盡惟陛下念之以開我宋寳祐億萬年無疆之休
  子才又上奏曰臣聞陽失其節則火極隂生陽則火夫大臣燮理隂陽者也固無所辭其責矣然已失之則求所以救之可也昔子産相鄭而火亦曷嘗委之天而不求之人哉今觀春秋傳所紀謂火作子産使循羣屏攝登大徙主拓儆司宫府人庫人各儆其事司馬司宼列居火道懼而有備君子是以知其政既則除于國北禳于𤣥𡨋回祿祈于四鄘又大為社以振除之災而能戒君子是以知其禮書焚室而寛其征予之材而又簡兵大蒐子太叔之廟將毁焉子産朝過之復使止之憂而不傷君子以是知其仁若是者大臣救災者之所宜法也日者之火揖遜救焚且亦幸而無他變耳脫有駭焉者臣不知其何以處之也其無政甚矣雖從事禜禳僅講虚禮而恤災之事則實未有哀矜惻怛之意也今乃忽出指揮自某所至某所將盡塹之以為河港又自某家至某家將盡墟之以為火巷已燬拆者奪之未燬拆者去之既燬拆而再造者又撤之嗚呼天已災之而人又出此以属之何其忍也何其重不幸也無告之民怨誹載路廟堂所宜念天變之方新痛人怨之已極力伸懇請緩議施行是雖出於宣諭而未必不可挽回也而乃憚於咈逆噤無一語夫子産書焚室而寛其征未聞毁其室而奪之地也子産於子太叔之廟猶不忍毁之未聞其忍於顛連之赤子而莫之恤也亦安在乎其為仁也哉且百姓之言籍籍皆曰此為龍翔爾為邸苐爾則尤不可以不力争也茍徒順上意令出惟行使怨叢於君父而祻結於國家不獨愧子産而已也晏子告其君有曰征斂無度宫室日更内寵之妾肆奪于市外寵之臣僭令於鄙民人苦病夫婦皆詛祝有益也詛亦有損聊攝以東姑尤以西其為人也多矣雖善祝豈能勝億兆人之詛嗚呼晏子之愛其君者如此是亦有媿晏子也陛下堯舜主也而二三大臣忍不以子産晏子所以事其君者事陛下乎臣冒愚忠不識避忌
  寳祐二年子才為起居郎因災異上奏曰臣嘗讀史見前代災異數見所感雖不同而所應亦有異然未有不趨於亡也按漢建寜以後五十有二年日食三十四地震十大水五螟蝗四星孛九大雨雹三大雨水二大疫三地裂青蛇見御坐上大風雨雷電南宫靈臺菑侍中寺雌雞化為雄黒氣堕於温徳殿庭中青蛇見於玉堂殿庭中自六月雨至九月自四月不雨至十月皆一夫春秋二百四十二年古今菑異之頻數未有甚於此時也而究其所以然則皆召於行事之實今五十二年之中所見菑異乃反過之楊賜以為皇天垂譴告之象蔡邕以為諸異皆亡國之恠是豈無所感召而然耶夷考其時有西邸賣官之事有苑囿土木之役有黨人五属之禁有閹尹專國之謀有黄巾北宫之宼有鮮卑宼邉之擾有奸雄窺鼎之謀此無他其氣皆属乎隂其𩔖皆纒乎隂属乎隂則其氣盤結於上下而不可解纒乎隂則其𩔖布滿於上下而不能解故二氣五行之流布日月星辰之運行風雨霜露之凝結雷雹虹電之作止山川草木之變化遇之則為殃為眚為菑為恠為變異為祅祲㨗乎如影響之於形聲盖有不期然而然者臣讀史至此未嘗不扼腕痛恨於東漢之季年也今國家之證𠉀不幸而𩔖此盖自貴徳賤貨之風不見於上而天下率以進奉一說為博富貴利達之具自茅茨土階之儉不著於上而左右率以土木二字為耗財蠧民之藉自顯忠遂良之徳不崇於上而諛佞諸臣每以譁競朋比為媒糵忠賢之地罔匪正人之論隠而廢壊紀綱暬御者反以宣諭節貼為尋常茍子不欲之風泯而負乗致宼盜賊者毎以貪官汚吏為藉口復境進屯中國所當舉也自此政不修而敵國外患反慿藉此以為蹙國驅民之計任賢使能朝廷所當行也自疑忌相乗而奸雄之徒反竊咲此以為睥睨神器之資此天命所以去而無惠頋我國之心天變所以形而無仁愛吾君之意也故熒惑挻菑方躔斗宿而太白又晝見矣火星逆行方犯權星而日暈又躔壁宿矣榆火更新甫降飛雪而夏霜又隕麥矣日近妖恠時見形象而訛言又狎至矣最是六陽浸大一隂未生反作妖孽雷天之號令也自四月以來天地閉塞未聞震𧈅之聲日君之象也自四月以來常噴雲飛雨未見陽明之象風物假大之時資以為長養也自四月以後風來西北率多肅殺之威寒物歸根之時所資以為芽蘖者也自四月以後隂氣乗陽率多常寒之罰漢末之菑異則疊見五十餘年之中今日之菑異則駢集於三四五月之内豈造物運行常囿於數而為是適然者歟要必有以為之感召也感召者何臣前所陳七事是也請為陛下先言漢之所以失而後言今日之所當監可乎按光和元年初開西邸賣官又按中平二年帝造萬金堂於西園引司農金錢繒帛牣積堂中又令牧守茂才孝㢘遷除皆責助軍修宫錢以大漢堂堂之天下所少者非財也乃汲汲焉如窶人聚財之計一時羣工噤無一語惟呂彊上䟽極諫以為中尚方領諸郡之寳中府積天下之繒西園引司農之藏調廣民困費多獻少奸吏困其外百姓受其敝而帝不之省於是天下蕩然以財賄為可以致富貴穢徳彰聞惡聲流播此非佳證也今日之證不幸而𩔖此盖自宫掖創進奉之局而排金門入紫闥者𩔖皆浩瀚無涯之財自左右有宣諭之說而䀨省部撓臺府者𩔖皆兩造不平之事嘗退觀陛下近事一二如收換文之御批以懲假托空黥徒之窟穴以洗奸利天下皆知陛下本心非急於財利者然請托之謗猶未洗然者以左右近習朝夕營求不能不為聖徳之累也錢神為妖隂氣為沴變異之召其以是乎按光和三年作罣圭靈昆苑又按五年起四百尺觀又繕修南宫玉堂鑄銅人夫以大漢積貯之厚其力豈不能修一囿然楊賜以為先王造囿芻牧皆來先帝上林奢約得所今廢田園驅居人蓄禽獸殆非保赤子之義而帝不之省於是小人哆然趨之以為無害侈心一萌祻本遂大此非佳證也今日之證不幸而𩔖此盖自卑宫露臺之儉不傳而修路寢修應門皆極山節藻梲之工飛㢘桂宫之羡未消而館太一廣龍翔皆極輪奐翬飛之制然猶曰壮麗以示威重也禊祓以事禬禱也至於靈臺之飾則侈靡以自奉矣妃守之建則溺愛以自損矣嘗退觀陛下之本心如捐水衡之積而不取大農之藏未嘗無意於崇儉也左右之言一入遂至窮奢極欲而不能已也如封前代妃嬪之域申功臣墓木之禁是其本心未嘗忍於斫伐也七萃之言一售遂至斬秃丘隴而不知止也木妖民恠随寓為沴變異之作其以是乎按建寜二年復治鈎黨殺前司𨽻校尉李膺等百餘人又按五年殺永昌太守曹鸞更考黨人禁錮五属夫以大漢巍巍之天下而日與志士仁人相讎至禁錮以制其出入殺戮以絶其後裔此非佳證也今日之證雖未至於此然犯顔敢諫之士半在草萊率作興事之夫或居槃澗上方以朋比為用捨以静激為去取故所捨所去未必皆不肖所用所取未必皆忠賢藉令縶維以永今朝亦不過斯須之貌敬此其所為雖未必至於殺前司𨽻校尉殺永昌太守而要其用心之㣲往往過於更考黨人而禁錮其属也忠義齰舌憤氣縈紆變異之作其以是乎按中平元年殺中常侍呂彊侍中向栩郎中張鈞二年封宦者張遜等十二人為列矦三年以宦者趙忠為車騎將軍五年以小黄門蹇碩為上軍校尉袁紹等七校尉皆統於碩夫宫闈腐夫至不足齒間有忠者則殺之與討賊者則爵之以壯健武畧稱者則親任之此非佳證也今北司之勢不幸而𩔖此其作威福也則以僮奴之賤而逐天子之臺臣以交結之豐而庇帥臣之童孺其好貨財也則通日進月進之賂而恩寵或致於僥踰操獻田獻錢之訟而正理率至於抑屈中書政本之所由系也宣諭迅速則指揮叱咤雖屈大臣之體而不顧七萃殿司之所得轄也救焚紛拏則瓦石抛擲雖傷主帥之額而不恤淩犯階級莫此為甚使典兵枋又將何如惡毒流布於里閭威勢震慴於中外人皆知北司有可以致富貴之勢而不知人主實操可致之權人皆知北司有可以奪命令之理而不知朝廷實握宰制之枋其口含天憲手握王爵雖十常侍之横行八校尉之布置曽不是過氣勢翕霍威震恣行災異之作其以是乎按中平元年黄巾賊張角等起先零及涼州羣盜北宫伯玉等反明年宼三輔初平三年黄巾宼兖州夫天下之禍不生於外皆生於内護軍司馬傅燮上䟽以為邪正不宜共國亦猶冰炭不可同器宜思四罪之舉速行讒佞之誅則善人思進奸凶自息而帝不之省此非佳證也今日之内患不幸而𩔖此荻浦之宼未息而長興又擾擾矣平江之盜甫平而宜興又道梗不通矣分據要地剽掠平民舟楫為之不通行人為之俘虜人皆曰捕鹽之令嚴而民無所措手足也貪吏之毒流而民或不能心服也政令之不得其平而民或激而為亂也是則然矣而愚臣則以為邪正雜揉是否顛倒奸贓辱臺之臣不戮而尚志之士反見屈於明時驕奢誤國之帥不屈而好修之士反見惡於當世騃孺叨榮於從槖貪帥流毒於名都朝廷行事既無以當其心郡縣長吏又有以激其忿人懐笑侮家蓄憤悶一嘯呼而鋤耰棘矜皆得讎其上一結約而江泖溝港皆得嗾其𩔖釁發蕭墻而禍連四海此傅燮之所以憂隂氣積稔怨氣充盈菑異之來其以是乎按建寜六年鮮卑宼幽并自是宼三邉宼遼西宼酒泉宼幽并入北地無嵗無之蔡邕建議謂邉陲之患手足之疥搔中國之困胷背之瘭疽方今郡縣宼賊尚不能禁況此虜而可伏乎此非佳證也今國家之患不幸而𩔖此山東之兵既窟於舊海而常為一葦趨浙之謀秦鞏之兵復城築於舊利而日有進屯圗蜀之計二兵相望志不在小而漠北之敵又遣和議之使臨我邉疆夫舉大兵以侵伐我之土地而遣使以要我之金帛是其為心盖以戰為實務而以和為紿計也若姑聽其和以為餌則彼利我鈍未必能出六縂管絶漠之師而受黄金鵞之獻也若委順其和以為信則彼詭我正未必不堕平涼刼盟之計而失涇隴邠汧之地也妖氛障日殺氣干霄災異之來其以是乎按初平二年袁紹逐冀州牧韓馥自領州表曹操為東郡太守三年黄巾宼兖州殺刺史劉岱曹操入據之遣使上書自古奸雄窺伺見我國有疵則乗權藉勢託公行私收人心之涣而後遂其所圖此非佳證也今日之勢不幸而𩔖此盖大奸屈伏海濵日夜幸亂以來逞其操持國枋之心或飛金羽玉以買㳺士或託友嗾僕以結士夫人見天下之勢浮㳺而未定也遂謂仔肩重任無出此奸故稱功頌徳具見於玉堂䇿試之文擬陳十極求達於排雲呌閽之際惟冀君心之易轉豈思國事之可憂奸儔竄伏近畿巧於交結或貽書故吏延譽京師或宻嗾舊胥浚明線道人見京兆之任一嵗而數易也遂謂彈壓要權無踰此軰故達官貴要每薦引於黼座之前刑臣腐夫亦稱道於禁廷之宻但冀黈聽之潛轉豈知宗社之或危隂𩔖纒綿異氣充塞災異之來其以是乎臣歴觀東漢之末證候如此變異如此使當時將相大臣忠足以結人主之知謀足以制天下之動必能上義下利以懲天邸之失必能清心寡慾以止土木之役必能開誠布公以除鈎黨之禁必能深思逺慮以遏閹尹之勢必能愛護根本以弭黄巾之宼必能厲兵秣馬以息鮮卑之難必能觀時達變以遏奸雄之謀惜乎陳蕃竇武雖能同心戮力以奬王室而不能濟之以謀雖能聘召名賢以參政事而不能待之以定自是厥後劉嚻唐珎張顥等軰嘗執國枋矣然其失在於輸西園之錢忠諫如陽琳切直如楊賜才學如荀爽雖以時望所推躐居顯位然皆不免於祻由是七事之失不能救正菑異之來不能消弭漢業由是而遂衰漢鼎因之而遂失非當時大臣之罪歟今天下不幸而有七事之愆若不大加悔艾痛自繩削則一祖十二宗之託其何以永天命於無疆惟休之地乎故臣願上而九重力行好事勿遂前非下而廟堂力進忠言勿順上㫖監西園之失而貴徳尚義以化天下監霛昆之失而崇朴尚儉以先天下監黨禁之失而登崇俊良以福天下中常侍之縱横可監也不宜復蹈故轍以成虎視之形黄巾之宼鈔可監也不宜復循舊䂓以稔蕭墻之禍鮮卑之盜邉可監也不宜復示弱形以起倖亂之想如此則陽明用而天理日明隂濁消而人慾日止將見天無變異民無扎瘥三光全而寒暑平矣不然無同心戮力之美而有彌縫宫府之心無聘召名賢之舉而有喜用敏銳之意無忠諫切直才學之稱而有窽言順適小智自私之失則天心已變而難回天災已銷而復作豈不重東漢末年之憂哉臣區區樸忠睹此鉅異輒瀝忠臣之臆一紓魯女之悲積憤所形血淚俱下惟陛下以社稷為念特采擇焉
  三年子才又論雷雨變異䟽曰臣聞一心之中人主對越穹蒼之地也心主乎敬天必祐之心極於肆天必警之感應之機㨗如影響之應形聲非天心果有異也敬肆之念一分而災祥之應随至甚可畏也去載明禋陛下致謹於宫庭之間惟恐少有失墜故行事之夕恭謝之旦霽景舒明祐順洊至天下萬姓咸曰陛下一念謹畏如此故天應於上人悦於下此時此意雖堯舜湯文所為不是過也使陛下緝熈此心常常謹畏無一毫少有間斷則天心眷祐常如饗帝之時矣陛下狃目前之安乃不知自警日引月長而侈心漸生欲念漸起至於今春而侈欲一念如火炎炎有加無已乃者燈夕宫中排當夜以繼日得之傳聞見謂熾盛有獻琉璃亭子者有獻琉璃蒲萄架者有獻琉璃木犀棚者竒形異狀未易具述水陸之珍鮮畢集先時之花果駢臻教坊隊子街市傀儡出入宫門嘈雜喧填至不可筭此等所為已難訓後猶曰嬉戯云爾最是號召京師之娼妓羣唱迭和各盡其藝於蟺淵蠖濩之宫此何為者耶雖傳聞之辭間有未實然上自百官族姓下至閭閻小夫竊議聖徳不一而足雖欲止之不可也夫娼優下賤天下至穢濁至猥媟之物世以匪人目之謂其非復人道也稍自好者猶不敢近孰謂萬乗之尊宫庭之奥而使此曹冶容盛飾争為竒技滛巧之事以博一笑耶陛下六宫固不乏人何乃下采至此耶是舉也不特祖宗無此家法雖宣政濁亂之世亦未嘗有此等舉措也此必貂璫等軰愚惑陛下以至于此貂璫小人不識大體何足多責所可惜者陛下三十餘年清静無欲之主一旦為其所誤遂使平生素履隳壊于此耳陛下貴為人主侈然有輕視天下之心自謂一世莫已若是以無所畏懼縱情極欲而不知上天雖逺未嘗不在陛下左右陟降間也歌席甫散春饗戒嚴欲念未衰敬心安在哉故乗輿已駕天氣尚和逮至中途雨忽随至事已還内晴色又開一雨一晴變態於俄頃之間天若有意焉此距燈夕才隔宿也逮至二十一日洊雷忽震隠隠有聲越翼日夜漏下二十刻震霆大作終夕軒轟天威所臨𪷤乎可畏此距燈夕才五日也由是觀之一念稍侈而天以雷雨之變應之其不可侈肆如此雖然人主不貴無過而貴改過過者天心所必警改過者天心之所常祐此理昭昭不可誣也繼自今其厲夕惕之心益冰堅之戒申勅左右亟行止絶勿使貂璫無知之言再惑黈聦娼妓穢濁之𩔖復汙宫禁如此則天意必回祐順必致亦祈天永命之一大機也不然天怒未已將降大災以困吾國非止一雷雨之變而已也臣忠愛陛下非敢幸災亦欲陛下稍稍覺悟止絶此念耳










  歴代名臣奏議卷三百十二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歷代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臣奏議卷三百十三
  明 楊士竒等 撰
  灾祥
  宋理宗淳祐六年秘書郎髙斯得日食應詔上奏曰臣竊惟日食之災固非小變其在今日尤謂非常盖以歳言之則適在丙午國家陽九之㑹也以月言之則是謂三始前代之所惡也以日言之則朔日辛夘詩人之所醜也㓙烖參㑹厥咎已彰況未食之前曀隂累日霽於一朝譴告曉然不啻面命既食之後餘分逮闇光不及還諏之羣言良非美兆陛下克謹天戒若稽舊典豫思所以飭躬正事㩜塞大異者罷元㑹而不講避正衙而不御卻夀觴而不舉復下明詔敷求盡言聖心憂勞羣下震恐臣幸以虚薄備數周行懐欲效愚乆矣敢不奉詔而悉陳之臣伏覩陛下斥去魁孽更新大化以來夙夜刻厲欲以懲革曩弊改紀庶政非不至也然行之踰年課其成效茫若捕風繫影曽未有以少慰海内之望臣竊惑之大姦嗜權巧營奪服將以遂其三世執命包藏睥睨之志陛下惕然覺悟奮獨斷而退罷之是矣諫憲之臣交䟽其惡或請投之荒裔或請勒之休致或議奪其麻而壊之陛下茍行其言亦足以昭示意嚮渙釋羣疑頋乃一切寢而不宣歴時既乆人言不置然後黽勉傳諭委曲誨姦俾於襲經之峕妄致掛冠之請因降祠命茍塞人言抱擁存全如䕶拱璧夫以蔡京之去俾之謝事又削其十一官而謫之杭凡其鄉里姻婭比為死黨者如宋喬年葉夣得林攄之徒悉皆逐去不得親近人謂上意堅定不可回奪矣曽不三年復居相位窮凶極惡以階政宣之禍今罪與京埒而罰不傷其毫毛又有姦人貪其重賄怵其甘辭於宻勿之際日夜乗間伺隙而隂為之地焉是以訛言並興善𩔖解體謂聖意之難測而大姦之必還莽卓操懿之禍將有不忍言者臣竊為陛下澟澟也皇嗣未建國本乆虚頃嵗以來言之者唇腐齒落不知其㡬䟽矣陛下始而玩中而疑終而諱焉英宗之選育也仁廟春秋二十有六孝宗之選育也髙廟春秋二十有五雖未正名號而聖意固已定矣陛下之年視二祖何如也顧優㳺不斷未有專属非玩歟羣臣立長之論雖渉乎嫌然皆發乎忠誠非有他也而陛下深恠其說非疑歟近者一二小臣論奏及此竊聞宣諭宰執咎進言之煩非諱歟自頃以來諸臣杜口矣日慆月邁罅隙不塗安知無如定陶賂遺後宫求為漢嗣者天下祖宗之天下也陛下受之將以傳諸萬世其可牽於私係而不以大公至正之心早正而素定乎大臣者貴乎以道事君者也今也獻替之義少而容恱之意多知耻之念輕而患失之心重内降所當執奏也則不待下殿而已行濫恩所當裁抑也則不從中覆而據命揣上之不嚴於絶惡也則進其餘黨而嘗試意上之追仇乎盡言也則擇其甚者而排擯嫉正而庇邪善同而惡異任術而詭道樂媮而憚勞凡其過失見於羣臣之論奏者固已不少陛下朞年之間虚心委寄所責者何事而其應乃爾無恠乎望治之勤而收效之遲也䑓諫者所以主持公是者也祖宗之時言入輙行無所回撓將以養其氣也比日以來厭其強聒求以箝之乃有所謂宣諭者焉權兇逸罰交章請罪則諭止之扈帶私授抗䟽論列則諭止之且陛下以此官為何官耶盖明目張膽立於殿陛以與天子争是非可否者也頋可諭止之與諭之其可止乎王十朋有言紹興末䑓諫奉行天子風㫖有宣諭使言者有宣諭不得言者䑓諫之職言不行則去其可受宣諭乎臣謂今日之病何以異此摧其氣挫其銳則精神風采亦日銷月鑠而已矣陛下果何便於此侍從者所以論思獻納補闕拾遺者也祖宗以來蒐攬俊乂列布禁塗朝廷一有闕失言語議論之臣交唱迭和圗惟正救是以事無過舉今也班聮寥落虚位孔多職業隳廢氣象衰薾國有大事言之而無助争之而無黨政之多粃抑此之由謂常世之士果無足以充是選乎則極論綱常一斥不復者其人也執憲端平拚除非𩔖者其人也䟽陳三漸力拄閹戚顯劾二姦肅清宫禁者又其人也若此數人漢廷公卿孰有出右者誠能聚之本朝豈不足以折羣邪而奪之氣今也或棄之而不召或召之而不力天子嚴憚而不復柬記大臣觀望而不敢薦延望實之不收乃徙謂人才乏使而目前之茍可以充數豈可厚誣哉刑賞者國之紀綱也賞公則人知勸刑肅則人知懼人主所以御天下者惟此二柄而已其可使之私且䙝乎貴介怙親第賞重複西垣駮正而遂非不省恩舊干澤汙玷郎闈𤨏闥塗歸而終置不問賞不私乎近臣毒死謀出權姦國人户知賊豈難得發姦擿伏者非但失職又囊槖之典獄訖威爰書誕謾勅牓掛壁跡捕𣺌茫朝廷弗竟也三凶流竄令非不嚴乃有廋伏近畿狎玩國法州郡故縱曽不誰何搢紳傳言相與憤惋舜之流四凶族曽不如此刑不䙝乎兵財者國之大政也治兵莫大於謀帥理財莫先於節用淮閫巽懦擢自權姦趨向既邪緩急難倚今縱不能輟威望臣以代之見大夫之中豈無可任者遷延嵗月重於易置豈非憂邉思職者之過乎敵窺南徼事已數載邉臣父奏日駭聽聞夫敵之以斡腹誤我乆矣而廟堂之上将信將疑應接常緩飭兵衛峙糗粻結邉丁撫夷落繕障塞明斥候非知兵者不能辦也乃蹈常襲故不急擇才臣以畀之萬一小夷不支北騎奄至自嶺以南無復横草之備乃駭而圗之豈將有及之乎軍政之闕孰大於此國家版圗數年以來蕩析㡬半承平用度不損圭銖譬如衰敗之家産垂盡而費如昔雖欲不困不可得已邉垂乆戍饋餉日繁塩滯楮窮國計大屈此何時也而土木不休好賜無藝白鶴新宫斧斤之聲未絶師臣賜第版築之役將興聞之道路又謂宫掖之間按明禋之舊比責幣帛於版曹貢篚之地既墟至乃輟移他幣以應命由是而推横費侈用外庭所不得知有司所不得㑹者可勝道哉邦財之蠧孰大於此陛下臨政願治非不焦勞而如前所陳無一嗛志可不思其故歟盖自端平親政以來號曰更化者屢矣然其所謂更化者不過下一詔書易一宰相而已至於大化之本關乎氣運之盛衰治道之隆替當更而不更者則固未知思也本者何非陛下之心乎陛下未明求衣寒心銷志見於視朝聽斷之時親近儒臣詢訪得失見於旃厦從容之際雖堯舜之兢業文武之憂勤不是過也然閭閻小人妄議聖徳或謂謹獨之地立意之未誠燕閒之時窒慾之不固貨利蝕吾之明者也而不殖之戒未嚴大姦覬還私獻絡繹相位偶缺多藏交營君臣之間相覿以貨相賂以利此元靈汙濁之事豈盛世所宜有哉至於便嬖側媚之人所以熒惑耳目感移心意者尤足以為清明之累腐夫巧譛而使傳幾揺妖㜮外通而魁邪宻主隂姦伏蠱互煽交攻陛下之心至是其存者幾希矣夫陛下之心大化之本也不於是乎洗濯磨淬力思所以更之乃徒立為虚言亡實之名而謂之更化此天心之所以未當而大異之所以示警也雖然是心之非更之雖在陛下而格之則在大臣陛下斷自宸衷並建二相所以責望之者豈特簿書期㑹之故錢榖甲兵之問而已繩愆糾繆陳善閉邪盖將以為澄源端本之地也捨是不圗而汲汲於末流豈足以為賢相哉必力定國本如韓琦挾孔光傳以悟上心而犯顔逆指非所懼必決去小人如司馬光所謂天若祚宋必無此事而挑怨蹈禍非所恤必止絶内降如杜衍之積至數十連封面還必裁抑嬖倖如陳俊卿之面質上前力去淵覿其能及乎此也則陛下從而聽之其不能及乎此也則陛下以此望之庶乎言動造次交警迭規涵養薫陶潛感宻悟必使人主一嚬一笑之間無往而不中其度焉夫如是而後大臣之責盡大臣之責盡而後陛下之心正陛下之心正而天下之事始可次第而理矣孟軻曰君子之過如日月之食人皆見之及其更也人皆仰之陛下誠能銷變弭殃以彰更化之盛則孟軻所謂更者盍亦反其本矣臣西南寒儒頃以庚子冬雷應詔上封事乞陛下擇才並相以是忤史嵩之流落三年不自意得逄陛下更新大化再玷周行目睹嵗旦日食之異敢不奉明詔吐其強愚狂瞽干誅惟陛下幸赦
  十二年斯得為秘書少監兼侍立修注官進故事曰李丞相沆每朝謁奏事畢必以四方水旱盜賊不孝惡逆之事奏聞上為之變色慘然不恱既退同列以為非問丞相曰吾儕當路幸天下無事丞相毎奏不美之事以拂上意然又皆有司常行不必靣奏之事後告已之公不荅數數如此因謂同列曰人主豈可一日不知憂懼也若不知憂懼則無所不至矣
  臣嘗觀唐虞盛時大臣進說其君雖平居無事未嘗不存警戒之意盖人主不可一日無懼心而保持是心使乆而不怠則大臣之責也禹臯陶論治於舜之前舜進禹使之昌言禹不及其他獨舉前日洪水滔天浩浩懐山襄陵下民昏墊者以為告禹豈自伐其功者哉盖將以保帝舜洚水儆予之心使之不忘一日之懼所謂昌言莫大於此後世大臣鮮能知此義者惟漢魏相粗有見乎此相敕掾史案事郡國及休告從家還至府輙白四方異聞或有逆賊風雨災變郡不上相輙奏言之夫宣帝之時吏稱其職民安其業亦可以言治矣相乃常以逆耳之事告其君使之知所警懼不敢安逸可不謂賢乎我國朝名臣李沆相真宗皇帝每奏事畢必以四方水旱盜賊不孝惡逆之事奏聞上變色不恱同列皆止之而沆不為止且曰人主豈可一日不知憂懼若不憂懼則無所不至矣嗚呼沆之此言真可謂得大臣之體矣雖周公作無逸以戒成王何以過此且咸平景徳乃國家至隆極盛之際而為宰相者不以已治安為足方以儆戒無虞為心用能弼我祖宗丕丕基傳之無窮而施之罔極豈非萬世宰相之法哉臣竊見比者江浙閩中諸郡同日大水流殺人民動以萬計中外一辭謂非小變然大臣恬然視之未聞有孳孳汲汲推原致異之由圗惟弭災之䇿為陛下力陳之者一二廷臣不得已而有言亦人臣願忠職分之常耳頗聞惡其強聒指為張皇抑何居其位而不知其任耶夫魏相李沆居天下無事之時而喜言災變之事今日大臣當大異較炳之後而惡言災變之實豈以陛下不樂聞之而頋望以至此乎臣願陛下虚懐訪逮示臣以喜聞警戒之意如舜之進其臣使之昌言庶幾自今或有變異有以開廣上心博采人言共圗銷弭之術宗社幸甚
  斯得又上奏曰臣待罪蓬山録録無補陛下過聽擢之攝承記注辭不獲命日夜思惟所以稱塞者就列之初適覩國家有非常之異職分所在敢不皇皇汲汲即為陛下言之臣竊見六月以來饒信衢婺台處嚴陵建寜南劒邵武諸州同時大水敗壊官寺屋廬流殺人民以千萬計父老咸謂數十百年所無此非小變也陛下可不惕然警懼推原致異之由求以㩜塞之乎臣觀漢儒言災異謂有某事則有某應皆為必然之理故人或不之信然本朝大儒程頥蘇軾朱熹以為感應之理甚精其說不可盡廢廢之則人主忘警戒之心臣今采摭漢儒所論水災之應驗諸當世行事盖真有若合符者試校舉而陳之漢儒謂政令逆時則水失其性霧水暴出百川逆溢壊鄉邑溺人民今盛夏之月土木横興毁徹民居妨奪農務窮晝極夜不得休息百姓以其愁苦之氣薄隂陽之和感天地之精致異招殃莫大於此舉動逆時如此水安得而不應乎漢儒謂辟遏有徳厥災水水流殺人說者謂辟君也人君壅遏有徳使不見用則水災應之今在外之臣固有嘗攖逆鱗一斥不復者有顯劾權姦乆而不召者當此侍從卿監班列一空之際悉招徕之以補其處可也而宿疑未化開悟惟艱至於詔㫖所趣命召所加則不過一二朋邪貪刻之人而已有徳壅遏如此水安得而不應乎漢儒謂道人始去湧水為災道人者有道之人也今陛下招延衆正列于有位天下方以慶歴元祐之治望之而因一小人輕蔑學校使師儒望士力争而去若不甚惜比日以來復聞小人有欲陷正臣以變時事者一網盡去有其兆矣善𩔖孤危如此水安得而不應乎漢儒謂誅罰絶理厥災水其水也雨殺人今陛下寛仁出於天性而草茅扣閽或觸黥𨽻之辟事謂創見聞者驚疑至於州縣之間寃獄孔多而輔郡殺士尤其著者道路流傳莫不切齒内外䑓臣以其肺腑噤莫敢言陛下深居九重亦嘗知其事乎乃若誅罰所當加者莫垓滎若也則反擁䕶存全不傷毫髪刑罰絶理如此水安得而不應乎漢文帝後三年藍田水出流九百餘家壊民室八千餘所殺三百餘人漢儒謂是時匈奴犯北邉殺畧萬餘人故有水災之應往嵗之冬宼入淮西大掠而去其所殺者奚翅萬人創殘之餘民氣破傷官吏侵漁寃苦無告邉民失職如此水安得而不應乎元帝永光五年大水壊鄉聚民舎及水流殺人漢儒謂是時帝違古制刑臣石顯用事故有水災之應比年以來刀鋸之餘氣燄日盛士大夫無耻者赴壑投林倚為内主而都邑瑣細之訟亦復漁獵以瀆聖聽發命不衷吏道多雜職此之由刑臣用事如此水安得而不應乎凡此六者非臣臆說質之往牒考之時事信而有證至不誣也陛下安得視為偶然而不亟圗所以銷弭之乎今避殿減膳罪已求言既寂無聞所下寛恤詔書辭氣平緩殊無哀恫惻怛之意二府引咎歸政之虚文猶不知改至於處置救災恤難之事若存若亡未聞有慨然以納溝由溺為己責如救頭然而圗之者此臣之所甚惑也程頥有言天地之間有感必有應所應復為感斫感復為應今災變如此忽而不圗臣恐感應反覆殆無終窮不至於大傷敗不已況隂盛陽㣲盖昭然為兵革盜賊小人將起之證而於五勝之運又我國家之所甚惡者乎臣願陛下深思天戒采用臣言亟下求言之詔博求塞異之方必先罷新寺土木必速反忤㫖諸臣必遏絶邪說主張善良必謹重刑辟愛惜士𩔖必加惠邉民救其死亡必抑逺倖臣絶其干撓信能行此六者不惑不疑則天怒庶乎其可回和氣庶乎其可召矣雖然臣復有愚見懐欲吐露已乆今天時人事如此其敢復有隠忍不為陛下言之臣觀漢成帝時災異至衆劉向告以銷弭之術始終不過以和為言其論治世之事曰衆賢和於朝萬物和於野曰朝臣和於内萬國驩於外曰諸侯和於下天應報於上其論衰世之事曰幽厲之際朝廷不和禍殃自此始曰朝臣繆戾乖剌災異數見盖反覆言之至為深切而又以和氣致祥乖氣致異之說終焉若向者亦可謂善言災異矣今陛下更新大化厲精思治所望於二相者何如也協恭和𠂻訓誡勉厲非不諄切柰何纎芥之隙不杜佩劒之風浸成讒人交亂其間將至不可復合夫佐人主燮調隂陽何等職分頋不以稷契臯夔濟濟相遜者自勉而甘心於衰世背戾之風然則乖氣致異涌水為災二相安得不任其咎乎臣願陛下因天災之可畏明以利害申諭二相使之各棄細故戮力一心以濟國事以回天意二相和則衆賢和衆賢和則萬物和如此而猶有變異以為明主之憂臣不信也臣憂愛之深愚戇妄發惟陛下幸赦
  斯得又上奏曰臣伏覩御筆以諸郡水災分命朝臣體訪被災輕重布宣徳意且令有司給降錢米賑濟仰見聖天子憂念元元不皇寜處之意然臣謂近年以來所在常平義倉例多羽化況當水毁之後儲蓄抑又可知若令有司專仰此以充賑給必成文具竊見仁宗皇帝慶歴八年河北水災特出内藏庫錢帛令三司轉漕斛斗賑贍嘉祐元年河北復被水出内藏庫絹二十萬匹銀十萬兩賑貸神宗皇帝熈寜元年詔三司支錢五十萬貫賜河北轉運司應副水災諸州支用以免科擾民間孝宗皇帝乾道元年浙東西水災蠲免百姓身丁錢絹於内庫紐支撥還戸部以充軍用祖宗愛民之切於有司賑給之外又捐朝廷内帑錢物以助之實惠及民不為空言所以人心感恱天意易回雖然此非特祖宗已然之事亦陛下之所親行者紹定二年台州大水命常平使者葉棠移治經理發豐儲倉米十萬石封樁庫錢五十萬貫以充賑濟修城之用是時楮價四倍於今計五十萬為今二百五十萬視三祖所捐盖有過之今被災之地既廣舊比固當悉援然亦安可漠然視之而徒責之諸司州郡乎臣竊料陛下痛傷赤子死亡未必不欲捐緡賑之特大臣每事蓄縮逆畏陛下或有所靳而不敢言耳且紹定賑台之事彌逺猶能行之曽謂二相之賢而獨不能為之乎夫居鈞軸之地遇國家大災變拘文牽俗躊躇頋慮不能稍稍度外行事以慰天下之心而曰國力方屈吾為朝廷惜費殆不得為知務矣臣謂三使者之行當各以二三百萬緡自随所至的度被災輕重均濟近郡又當兼給以米庶幾實徳宣布可以轉災為祥朝廷每造一宫建一寺其費動以數千萬計若捐百之一二以活十州數百萬生靈之命其為福田利益盖有大於宫寺者矣陛下若以臣言為可采伏乞睿㫖降付三省疾速施行
  景定五年斯得為秘書少監以彗出應詔上言曰臣伏覩七月六日詔書以彗出栁宿許中外臣僚直言時政缺失者臣一介妄庸受性愚直淳祐末禩䝉陛下擢貳蓬省攝承記言竟以遇事妄發得罪而去已而朱熠沈炎何夣然之徒相與捃拾坐廢十年自分此生永訣聖代無復一言關于陛下之聴矣不謂垂死之年乃承罪已之詔諄勤懇惻導之使言臣目睹皇天震怒大禍將至其敢畏避權勢不聲其所懐以負聖明謹瀝血忱以羣臣所必不敢言陛下所必不得聞者為獻惟陛下幸聴臣謹按國史徽宗皇帝崇寜五年正月戊戍彗出西方光芒長十餘丈徽廟大懼日進蔬食每夕焚香涕泣至數百拜星沒乃止於是慨然深照蔡京之姦不由人言奮自威斷即日罷其左僕射凡京所為政事一切罷之除毁黨碑凡元祐姦黨指揮二十項悉從蕩滌停補役住方田廢三衛徹圜土更學法復科舉罷後苑製造蠲六尚貢物以至茶塩錢法並詔户部議改内外百姓歌謡鼓舞溢于塗巷近世以來以實應天精切勇猛未有過於此者後嗣安得不取法哉陛下數年以來專任一相虚心委已事無大小一切付之果得其人宜乎天心克享災害不生禍亂不作矣而庚申以來大水為災浙西之民死者數百千萬繼以連年旱暵田野蕭條物價大翔民命如綫景象急廹至此極矣今又重以非常之異妖星突出光芒竟天夫栁為鶉火火者國家盛徳所在而彗出焉其變不小若非朝廷政事大失人心則何以致天怒如此之烈乎臣請得而枚數之祖宗立國一本忠厚大姦巨蠧始加流竄今也大臣輕於用之以怖異己庚申辛酉之間大小之臣追停遷放無月而無威則立矣如斵䘮祖宗忠厚之澤何士大夫以仕進為業者也今使刻薄小人吹毛求疵控持扼塞動觸新制進退無門旅困顛連有厯二三嵗竟不得一闕而去者又使輕銳少年數人日夜改七司法煆煉増加自薄趨薄惟恐一人之得進然但能困孤寒耳至已所欲與則雖碌碌下流超資越序而無所忌憚也人才難得自古而然並蓄兼收猶懼乏使今也以意向為用舍以黨𩔖為去留自非素出其門皆棄不録遂使懐才抱藝之士沈廢流落咨嗟憤怨有錮人於聖世之恨豈不足以傷隂陽之和乎古之大臣皆以下士為賢吐哺握髮未嘗少懈所以通達下情蒐擥人物共濟國事也今不務師古妄自尊大有造光範如謁鬼神越月逾年竟不得通雖有竒才異能何以自見凡此數者皆為陛下失士大夫之心者也自井田既廢養兵之費皆仰稅租漢唐以來未有能易之者也今也騁其私智市田以餉自謂䇿畧髙妙前無古人陛下知其非計嘗欲罷之有秋成舉行之命彼悍然不頋也白奪民田流毒數郡告牒棄物不售一錢遂使大家破碎小民無依米價大翔飢死相望有司尚謂田惡日更月易無有已時姦佃乗之咸叛其主識者謂異日浙西有亂必自公田始不特若此又四出虎狼之吏使之磨牙張吻啖咋良民柯山一閧逺近為之震驚苕水三貪朝廷之所妙選史越翁到郡數旬而聚斂至三百萬椎剥之慘不言可知朝廷鋤去黥吏本以愛民也不知反以害民一吏就擒視為竒貨株連枝蔓殃數十家得錢數百千萬而猶未已質妻賣子破産亡軀哭泣載塗臣所親見堂堂天朝而甘為破落州縣攤頼之舉凡此數者皆為陛下失畿甸之心者也江漢上流國家重地中興以後簡畀名臣彈壓撫摩未始偏廢今也舉而付之一夫容養姑息如奉驕子頥指氣使求得欲從斬劓殺伐徧於湖廣監司守令畏懾而不敢争使陛下創殘遺民淪墜湯火而莫之救江西湖北嵗糴給錢其來已乆今亦半給告牒人情寜不洶洶以至市舶盡利而蕃夷怨鹽法苛急而商賈怨比日以來復聞廣宼贛盜相挻而起凡此數者皆為陛下失逺民之心者也然此特臣田間所知萬分之一二耳淮海以西嶺蜀以東千萬人之怨又奚止是哉陛下所恃以有天下者人心而已今大臣盡失之則其相與愁痛號咷哀籲上蒼産妖鍾孽以警悟陛下以昭示危亡又何足恠哉況近嵗以來天生柔佞之徒布在世間立人本朝惟知有權門而不知有君父或稱其再造王室或稱其元勲不世或直以為功不在禹周公下虚美溢譽日至上前熒惑聖明掩蔽罪惡遂使陛下深居九重專倚一相髙枕而卧謂如泰山四維之真可倚不知其下失人心上招天譴乃至於此豈非羣臣附下㒺上之所致哉陛下試觀五年之間廷紳奏䟽不知凡幾千百亦有一語事關廊廟者乎意之異已者盡斥位之偪已者盡除上自執政侍從下至小小朝紳無一而非其黨雖學校諸生亦復數年噤無一語言路乆已荆棘所以養成大臣横逆之氣人怨天怒不至於彗出不止也且災異䇿免三公漢唐以來視為常事丙申雷變陛下亦嘗奮發剛斷一日而罷二相今彗星之應至不忍言豈雷發非時之比况人心皇皇萬口一辭皆指其人獨陛下不悟耳且后妃之家不得為執政官仁宗皇帝之著令也政宣犯之終至禍敗陛下違仁宗之令典蹈政宣之覆轍固已不合天心乆矣今遇非常之變而又不思改圗則亦何時而覺寤哉臣恐自今上天不復譴告而傷敗旋至矣臣忠憤所激不勝大願陛下取崇寜彗出故事反覆披覽力見施行因大臣求退而亟許之取庚申以来一切刻薄害人之政即日罷去申嚴仁宗著令為子孫萬世之法而又盡滌聖心力行好事收召真賢昭洗寃魄以答天心以慰人望如此十日而妖星不滅則寸斬臣以謝大臣以戒狂妄臣不敢辭干冒天威不勝震懼之至淳祐十二年國史實録院校勘湯漢以大水應詔上奏曰君心敬肆之分實上天喜怒之由一念之敬上帝臨女祥風慶雲所從出也一念之肆上帝震怒妖祲隂沴所從生也又火災應詔上封事曰臣聞任天下之大立心不可不公守天下之重持心不可不敬陛下膺皇天之眷命受祖宗之寳圗則不當懐私恩為天下共主為億兆寄命則不當隆私親大臣邇臣服休服采皆陛下所倚仗也則不當信私人三省密院皆陛下之朝廷發號布政所從出也則不當有私令四海九州土宇版章皆陛下之倉廪府庫也則不當殖私財陛下於皇天祖宗之徳弗永念而報答私恩於羣黎百姓之疾苦弗深恤而冨貴私親公卿在廷其信任不若近習之篤中書造命其施行不若内批之專則陛下之立心既未能盡合乎天下之公矣往者陛下上畏天戒下恤人言内則拘制於權臣外則恐怯於強敵敬心既不敢盡弛則私意亦未得盡行比年以来天戒人言既已玩熟而貪濁國柄黷貨無厭彼既將恣行其私則不得不縱陛下之所欲為於是前日之敬畏盡忘而一念之私始四出而不可禦矣姑以近事迹之定䇿之碑忽從中出鄉未欲親其文也貴戚子弟參錯中外鄉不如是之放也土木之禍展轉流毒訟牒細故胥吏賤人皆得藉群璫之勢徹清都之䆳鄉不如是之盛也御筆之出上則廢朝令下則侵有司鄉不如是其多也賄賂之通書致之操鄉不如是其章也故凡陛下之所以未能任大守重而至於召怨宿禍者始於立心之未公成於持心之不敬私以為主而肆以行之此所以感動天地而水火之災㨗出於數月之内也陛下得不亟為治亂持危之計而可復以常日玩易之心處之乎
  理宗時考功郎官趙景緯以彗出于栁應詔上奏曰今日求所以解天意者不過恱人心而已百姓之心即天心也錮私藏而專天下之同欲則人不恱保私人而違天下之公議則人不恱閭閻之糟糠不厭而燕私之供奉自如則人不恱百姓之膏血日朘而符移之星火愈急則人不恱不公於已而欲絶天下之私則人不恱不澄其源而欲止天下之貪則人不恱夫必有是數者斯足以召怨而致災願陛下捐内帑以絶壅利之謗出嬪嬙以節用度之奢弄權之貂寺素為天下之所共惡者屏之絶之毒民之恩澤侯嘗為百姓之所憤者黜之棄之擇忠鯁敢言之士置之䑓諫以通關鬲之壅選慈恵忠信之人使為守𡨧以保元氣之殘又必稽乾淳以來凡利源窠名之在百司庶府者悉𨽻其舊以濟經用之急公田派買不均之敝聴民自陳随宜通變以安田里之生則人心恱天意解矣人之常情懼心每發於災異初見之時不能不濳移於諂䛕交至之後萬一過聴左右寛譬之言曲為他說以自解毛舉細故以塞責而恐懼之初心弛則下拂人心上違天意國之安危或未可知又曰損玉食不若捐内帑卻貢奉之為實避正朝不若塞倖門廣忠諫之為實肆大眚固所以廣仁恩又不若擇循良黜貪暴之為實盖天意方回而未豫人心乍恱而旋疑此正隂陽勝復之㑹眷命隆替之機也
  將作監袁甫上奏曰臣仰惟陛下祗畏天威益隆聖徳因風雨震淩之變惕然恐懼以避殿減膳為未足廼親灑宸翰布告中外俾小大臣僚咸以直言來上聖心篤切已足上格穹蒼矣臣昨厠從列兹叨祠廪目擊變異痛心疾首雖抱沈痼屏處衡茅其敢以是為解而不思所以仰答清問是用披瀝肝膈粗陳管見惟陛下少垂聽焉臣聞聖帝明王之世天道順於上地道寜於下故無疾風苦雨之災無地震水涌之變此皆盛徳感召之所致也而自今夏以來地震屢矣廼七月七日白虹夜見虹颶母也越二日而颶風挾雨大肆威虐人皆曰颶母之見此先兆也臣則曰先兆之見不在乎白虹垂象之時而已著於地震示變之日記曰地載神氣神氣風霆風霆流形庶物露生且夫天氣下降地氣上騰於是乎風霆流形發生庶物斯其所謂神氣者歟夫何神氣之發育乃反為人物之殃不為祥風甘雨乃轉而為災為沴殆有甚可恠者焉土宇者所載之神氣也今則漂蕩室廬矣民人者所載之神氣也今則傷害民命矣物産者所載之神氣也今則垂成之稼掃地無餘一飽無期餓莩將見矣地震兆其端而颶風煽其毒是其咎果安在歟夫地載神氣而聖人之神氣實與之相為流通納于大麓烈風雷雨弗迷作書者以為舜之徳即舜之所以為神氣也清明在躬氣志如神天降時雨山川出雲記禮者又引崧髙之詩而繼之曰此文武之徳即文武之所以為神氣也成王之神氣微有所昏故大風偃禾昭示譴告及夫啓金縢之書發悔過之語而反風起禾見於不旋踵之頃當是時成王之神氣其精明與舜同亦與天地同故一念感召如響斯答然則今日之變天道未順地道未寜震動漂揺災異交作無庶物露生之應而有蕩析摧敗之憂陛下盍亦反躬内省豈吾之神氣有歉於古之帝王而然歟臣竊謂天覆地載人物處於其中同此一神氣也惟天地萬物父母惟人萬物之靈亶聦明作元后實所以為神氣之主也比嵗以來兵戈滿目乖戾之氣上干隂陽西蜀破矣荆襄殘矣淮甸搶攘江湖撼揺民人死亡何可勝計今又先之以地震重之以風雨凡平時之林然而生蔚然而茂神氣之所發育者率皆憔悴蕭條觸目酸鼻而又物價翔踴日甚一日民將無所得食直立而須死耳夫民物之生皆地之所載而天之所覆也今天愛其道地愛其寳但見寖衰之形莫覩寖明寖昌之象可不為之寒心哉雖然亦豈無道以處此臣敢科别其條以告陛下夫天下譬猶一身身以神氣為主神氣精明然後骨力堅強血脉流通吾身可以乆安而無疾治天下亦然心源者神氣也人才者骨力也兵財者血脉也自一身而宫闈自宫闈而朝廷自朝廷而天下所以主張是者神氣也所以運動是者骨力也所以流行是者血脉也陛下一澄其心源則神氣充矣一振人才之綱領則骨力強矣一提兵財之體統則血脉通矣故天下之機括惟在陛下之一身而已且端平未更化之前姑置勿論自更化之後陛下所厯之艱險變故不為不多而所以動心忍性者不為不至矣不知陛下因災異而神氣遂為之消沮乎抑因警懼而神氣愈為之精明乎夫憂窘則怵惕安平則㢮緩常人之情耳聖帝明王純一不貳之徳則固不當若是也臣願陛下悼念災變之可畏深思平日之過愆痛自懲艾以陛下之心對天地之心變異卒起之時固當飭躬自省變異漸息之後尤當兢業自持此心所存慄慄然常若盲風恠雨拔木發屋之變臨乎其前絶荒滛之嗜好戒宴安之鴆毒杜羣枉之邪徑伸忠賢之正氣燕居深處與治朝聽覽之際同一莊肅妃嬪進御與經帷講學之時同一敬畏勿以屋漏闇室而自肆當以天鑒孔昭為可懼勿以借曰未知而自恕當以人見肺肝為難欺視聽管攝乎天君而毋以外物汨精神幾務盡付於至公而毋以私昵寄心腹斥一時寛釋之邪說而惟思天下至大至重之責不可有一日之暇逸屏目前玩志之細娯而深念藝祖皇帝之金甌不可有纎毫之闕損如此則大臣不敢養驕以惰股肱小臣不敢養䛕以惑耳目近臣不敢養安以稔蕭墻之禍逺臣不敢養宼以遺宗社之憂君臣上下置此身於岌岌至危至險之中天地神祗惻然感動將挈而還之於至安至固之域矣臣所謂陛下一澄其心源則神氣必充者此也人主無職事惟以進賢退不肖為職史稱郭公之所以亡在善善而不能用惡惡而不能去以臣觀之郭公之罪固在乎無剛斷之勇而其受病之原則在乎未能識善惡之真如使其真知善善真知惡惡則何遽至於亡惟其顛倒錯亂莫知適從當用者如轉石當去者如拔山卒之正不勝邪忠不敵佞佞邪滿朝則忠正路塞是以終陷於亡耳陛下收攬威福凡所進退之人不勝其衆矣昔者所進今日不知其亡往往乍賢乍佞迄無一定之守人謂陛下剛斷之不足臣竊窺陛下近年以來未嘗不欲用剛也特在乎審而行之耳斷在必用者宜施之於君子而勿誤施之於小人斷在必去者宜施之於小人而勿誤施之於君子則得其所謂用剛之實而不蹈郭公之失矣今陛下未能别白賢否之真但懲往時議論紛紛異同之弊遂以安靖為尚然所謂安靖者惟茍同而已矣君所謂可臣亦曰可君所謂否臣亦曰否以茍同為賢其意將以求安靖也殊不知是是非非力争明辯合天理當人心乃所以為安靖阿意順指媚上諂下無所救正蔑聞箴規則雖求為安靖乃所以為大不安靖耳今災異數見天怒未釋恠證日新民情易搖尚得謂之安靖乎本朝慶歴嘉祐間羣臣可否相濟至熈豐而并為一談元祐諸賢亦可否相濟至紹符而又并為一談由今觀之孰得孰失人才之委靡至近年極矣臣之愚見竊謂勿以已意為逆順而以義理為逆順勿以同異定取舍而以是非定取舍庶乎陛下不受人之欺而國家享得賢之實今也不然脫遇有一任使有一除授則左頋右眄輙興乏才之嘆正如風痺之人縱緩不收四肢百骸不為我用謂之骨力之強可乎陛下赫然聖明照臨于上破茍同之說闢大公之途使天下人才踴躍奮迅乃可以固肌膚之㑹筋骸之束矣臣所謂陛下一振人才之綱領則骨力必強者此也今日急切之務兵財二事而已論者但知逐末忘本臣竊惑焉自古興王之始奮徒手而運掉一世無兵而立有兵無財而立有財盖其精神志念沉深果斷幾未至不輕躁以先事勢可為不遲疑而失時挫而逾厲弱而益壮則何事不可為何功不可立兵財本一事血脉本相通今析而言之執政各主其一不識兵而非財兵何以養財而非楮財何以辦茍不通為一體大作規模洗滌積弊而一新之臣未見其可也厥今中外所養之兵與凡屯戍㳂邉者不為少矣而猶苦於無兵楮弊布在天下者凡四十千萬有竒其數可謂至夥矣而猶窘於無財此豈拘泥常調者所可變而通之哉陛下必思夫興王之始奮徒手而運掉一世者何術而致此彼惟不以常調處之危中求安死中求生故能易禍為福如反掌之易耳是故患兵之少而言増募者謬說也患楮之不行而言秤提者尤謬說也舉朝群臣泛泛如河中木而陛下又未嘗毅然振刷有所改作則烏能救今日傷敗危亡之天下哉或者乃曰論事易行事難今欲振刷改作必思如之何而發端又如之何而布置又如之何而究竟可也臣應之曰今日非不可振刷改作也特患未肯振刷改作耳如陛下果肯振刷改作必有其道矣且陛下亦嘗以自昔人主處艱險危急之極者而思之乎彼口之所食者何食身之所服者何服宫嬪凡幾暬御凡幾内外有冗官冗吏否乎有濫恩横費否乎興土木否乎侈宴集否乎獻議者或及此則笑曰是不過節用耳所用如丘山而所節僅㳙埃此迂談耳臣之所言奚止曰節而已哉直欲陛下如興王之始奮徒手而運掉一世則必思坐卧仰膽飲食嘗膽真如越王勾踐可也必思大布之衣大帛之冠真如衛文公可也夫如是天下將曰萬乗帝王而所食如是所服如是是真欲興邦矣是真欲洗一世而更新矣妃嬪耶暬御耶土木耶宴集耶必能奮然大從減省天下傳誦曰今日汰某人矣明日又罷某事矣冗官耶冗吏耶濫恩耶横費耶必能確然痛加裁抑天下傳誦曰今日下某令矣明日又革某弊矣陛下立心務在必行決不朝作而暮止朝廷論議至當歸一寜有甲可而乙否萬一左右之臣迎逢陛下之意以為方今事勢未至危殆之極何必先為苦節窮蹙之態是說也乃害陛下之儉徳者也所宜深警而亟斥之或又以為方今幸而人無横議何必為此紛更張皇之舉是說也乃沮陛下之從善者也尤宜明辯而力排之陛下胡不思夫夏少康之興僅有田一成有衆一旅可謂至狹至㣲矣尚能振作興起挽回衰亂之邦復為隆盛之勢陛下視少康之時豈不尚易於斡旋運用乎梁武帝為侯景所逼自知必亡乃曰自我得之自我失之亦復何恨嗚呼代天作子撫有萬方危廹困辱至出此語書之史冊貽羞千古當其尚可救藥也怠而不奮及其不可支吾也猶不知悔自昔然矣可不懲乎今日之事不問智愚不拘中外同然一辭皆曰巧婦不能為無麵餅甚者則曰國將與楮俱敝其慮固苦其言固切而論及於振刷改作則又皆曰陛下猶未之肯也不特陛下未之肯為陛下左右之臣者皆未之肯也毋乃以為妨已而不暇計國乎不思皮之不存毛將安傅計國乃所以為已計也陛下躬率於上將有管晏為時而出如陛下猶欲以平時架漏之具文而施之於傷敗危亡之天下則雖有管晏猶不知為陛下計而況未有管晏乎夫管晏孔門之所羞稱也今欲求其所羞稱者尚不可得陛下亦可反而思之矣人主天下之利勢也陛下操賞罰之利勢於掌握之内惟在乎善用之則天下何難治之有臣所謂陛下一提兵財之體統則血脉必通者此也抑臣復有獻焉上以言求下下以言應上勿謂言為無益也臣竊思今日之事復有十條焉號令率多反汗取輕天下今當謹重其所發一也賞罰未行之始天下已生疑心今當示信而勿惑二也所在軍情不安敢於陵犯紀律今當厚恤而嚴法三也災變之後小民艱食皆將驅而為盜今當招糴以弭姦四也秋髙馬肥敵情叵測區處邉面已為後時豈容更復悠緩五也督府制閫統體相關所宜戒飭一心以國事而滅私情六也監司按行諸路楮劵徒致煩擾亟宜别行措置七也州縣體量田租務在實惠及下以固民志八也湖淮交子盡合易以銅楮通彼所以寛此儻是說可行亦當早有定論九也安邉所乏積貯合議區畫毋致隂消濳耗十也此十條亦粗足以裨末議然臣不敢掇拾細㣲以溷聖聦者盖以治天下必使神氣精明自然骨力強而血脉通凡此末節有不勞餘力而自舉者陛下毋以神氣之說為迂稽諸天地驗諸人事今日之變非向時火災之比盖火災僅在京城未為廣也今之水災徧及外方矣不戒于火猶可諉曰居民弗謹遂至延燎水災非細故也我宋以火徳王天下先朝河決為災猶且上下恐懼况風雨肆虐至於此極陛下其可不奮志力行一反衰薾之光景而為興隆之氣象哉詩曰惟昔之富不如時惟今之疚不如兹又曰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騁臣賤性朴愚懐不自已幸值陛下導之使言是以一吐狂僭惟陛下財幸
  吏部尚書魏了翁上奏曰臣伏見比日以來天文示異何其稠也六月庚辰流星晝隕其占為覆軍為隂謀越十日己丑熒惑入太㣲垣其占為饑為逆為䘮七月戊戍太白經天其占為兵為秦強為不臣此金火二星之變至于今未退也而火廹内垣尤為急切越六日丙午以後金星行入東井夫孽非天作變不虚生陛下亦思所以省已愆回天心乎漢相王嘉謂動民以行不以言應天以實不以文下民㣲細猶不可詐況於上天神明而可欺乎人皆以為至言臣謂如此言者在二漢以來絶少抑不知民與天一也安有為欺民之事而可以應天亦安有為欺天之事而可以動民者此猶未免於擇焉不精然其立言之大意則固已深中乎千有餘年應天動民之實病矣臣毎見近年以來羣臣封章多言陛下每遇祀饗必逢開霽毎有禱祈無不響答而臣嘗以為此特淺淺之為見者耳大水大火大兵大盜無嵗無之而不此之問乎姑以今年所聞如正月而徐邳覆軍二月而惠宼作亂三月而黄陂逐將四月而建辛違命五月而禁衛失伍六月而京口挻褐七月而髙郵阻兵封章奏䟽非不多矣而不以是為異也不特此也雖乾文示異無月無之亦能盡徹於陛下之聽乎陛下聞災異聞變故未嘗不知畏懼也而臣猶有疑於動民以言應天以文則民未可得而動天未可得而應也天未可應臣何以知之以民未可動知之耳民未可動何以知之臣半年之間渉萬里長途所接州縣民吏語及親政未有能深信者至江淮以來則憂危之語日聞以此知民未可以虚言動也民未可動則天決不可以虚文應也惟陛下實體而篤行之
  權中書舍人王應麟以冬雷上言曰十月之雷惟東漢數見命令不專姦衺並進卑踰尊外陵内之象當清天君謹天命體天徳以回天心守成必法祖宗御治必緫威福
  洪舜俞進故事曰昔神宗時羣臣請上尊號及作樂神宗以乆旱不許羣臣固請富弼言故事有災變皆徹樂恐陛下以同天節敵使當上夀故未斷其請臣以為此盛徳事正當以示四方乞并罷上夀從之即日而雨弼又上䟽願益畏天戒逺姦佞近忠良神宗親書答詔曰義忠言親理正文直茍非意在愛君志在王室何以臻此敢不置之枕席銘諸肺腑終老是戒更願公不替今日之志則天災不難弭太平可立俟也
  臣聞詩曰文王陟降在帝左右又曰陟降厥士日監在兹上天之心與君接人君之心與天通一陟一降隨寓隨在初無毫髪之間五事有敬怠則庶徴有休咎其應如響之應聲我神祖乆旱輟同天節上夀之禮亢陽即日而雨陛下以雷變寢天基節上夀之禮積隂即日而霽夫豈人力所能致哉此心即天心天心即此心也富弼於既雨之後奏益畏天戒逺姦佞近忠良盖姦佞之逺忠良之近即以畏天戒天意在於進君子退小人人君欽承此意而行則寅畏之實也答詔欲弼不替今日之志君臣交相儆戒宜有以祈天永命也歟臣故亦願陛下與二三大臣不以天意已回為喜常以天命難諶為懼
  許應龍進故事曰劉安世嘗言於哲宗之朝曰上天之體雖髙而聽卑明主所以惡文而尚質與其為祈禱之小數不若圗銷變之大方願陛下夙夜祗畏側身修行特下明詔以示罪已又許中外之臣民極言政事之缺失專委近臣考求其當以施有政命公卿輔弼同寅協恭以思天變開衆正之路塞群枉之門誠偹災之善經應變之至務也
  臣謂應天以實不以文兹不易之至論也夫災異之來天所以警人主茍不講明乎實政而徒崇尚於虚文其何以轉禍為福哉夫避正殿減常膳徹音樂固足以寓兢業之忱驗占𠉀謹齋戒嚴禱祠固足以示禬禳之意然此特應天之文爾必下詔求言以聞已之過失必散財發粟以蘇民之疾苦必輔弼之臣同寅協恭而後可以圗銷弭之方必賞罰之行不僭不濫而後可以起偷惰之習如此則君無失徳朝無闕政感召之機當如影響之隨矣此則應天之實在今日所當先也竊觀近事所謂應天之文雖已備舉應天之實尤當加意中外獻言盍求其當而施行之必速賑䘏雖行宜覈其實而給散之必均私謁不行則衆正之路開獨斷不惑則羣枉之門杜示恩威以馭將士振紀綱以尊朝廷上下一心無有扞格則形聲和而天地應有不期而然者昔蘇軾有言熒惑犯日以太宗修徳而雨足熒惑守心以二聖施仁而退舍盖已然之明驗也惟陛下與大臣亟圗之
  應龍又進故事曰真宗景徳三年司天定五月朔日蝕上避正殿既而隂晦不見上語宰相曰此非朕徳所致但喜分野之民不被其災耳髙宗紹興元年日有黑子上曰日為太陽人主之象應天之道以實不以文若朕實徳未至徒為文飾恐難動天其在君臣相與盡心行安民利物之事庶幾天變不至為災
  臣聞皇天無親惟徳是輔民心無常惟惠之懐茍人心說於下則天變銷於上猶影響之相應也夫天佑民而作君君承意以從事茍一念之形必以為民為先一政之施必以害民為戒矜憐撫育布徳行惠使無一夫不被其澤則形聲和而天地應尚何災變之足慮自夫闕政舛令有以干隂陽之和故謫見于天以示警戒茍能因災而懼是究是圗舉行寛恤之政俾斯民無愁嘆怨恨之聲猶可以上回天意轉妖為祥若徒避正殿減常膳以示貶損而無寵綏四方之意是特循故事耳果何以盡感格之實哉故真宗因日蝕不見不以為朕徳所致而惟喜分野之民不被其災而髙宗因日有黒子而欲行安民利物之事者其意盖為是耳比者日官預占薄蝕陛下首頒御札亟率舊章御便朝損珍羞嚴恭寅畏不遑朝夕復發徳音赦過宥罪恤流移而蠲租賦撫士卒而惠鰥寡仁心一形天心隨格隂雲布濩靈耀靡虧若可以上寛憂虞導迎嘉貺而謙沖退托稱慶之禮既不舉行復常之請又未俞允雖虞舜之惟時惟幾文王之小心翼翼何以踰此然應天以實不以文動人以行不以言必戒謹其所不睹恐懼其所不聞而始終如一然後可以應天必官吏謹於奉行遐邇㒺不周徧而不為文具然後可以動人天人之間既和同而無間則開重暈之祥建中興之業可指日以冀矣




  歴代名臣奏議卷三百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臣奏議卷三百十四
  明 楊士竒等 撰
  灾祥
  宋理宗時江東提㸃刑獄杜範上奏曰旱暵洊臻人無粒食楮劵猥輕物價騰踴行都之内氣象蕭條左浙近輔殍死盈道流民充斥未聞安輯之政剽掠成風已開弄兵之萌是内憂既迫矣新興北兵乗勝而善闘中原羣盜假名而崛起𢷬我巴蜀據我荆襄擾我淮堧近又由䕫峽以瞰鼎澧疆埸之臣肆為欺蔽勝則張皇而言功敗則掩覆而不言脫使乗上流之無備為飲馬長江之謀其誰與捍之是外患既深矣人主上所事者天下所恃者民近者天文示變妖彗吐芒方冬而雷既春而雹海潮衝突於都城赤地幾徧於畿甸是不得乎天而天已怒矣人死於干戈死於饑饉父子相棄夫婦不相保怨氣盈腹謗言載路等死一萌何所不至是不得乎民而民已怨矣内憂外患之交至天心人心之俱失陛下能與二三大臣安居於天下之上乎陛下亦嘗思所以致此否乎盖自曩者權相陽進妾婦之小忠隂竊君人之大柄以聲色玩好内蠱陛下之心術而廢置生殺一切惟其意之所欲為以致紀綱陵夷風俗頽靡軍政不修而邊備廢缺凡今日之内憂外患皆權相三十年醖成之如養䕶癰疽待時而決耳端平號為更化而居相位者非其人無能改於其舊敗壊汙穢殆有甚焉自是聖意惶惑莫知所倚仗方且不以彼為讎而以為徳不以彼為罪而以為功於是天之望於陛下者孤而變恠見矣人之望於陛下者觖而怨叛形矣陛下敬天有圖㫖酒有箴緝熈有記使持此一念振起傾頽宜無難者然聞之道路謂警懼之意秖見於外朝視政之頃而好樂之私多縱於内廷燕䙝之際名為任賢而左右近習或得而潛間政出於中書而御筆特奏或從而中出左道之蠱惑私親之請託䝉蔽陛下之聰明轉移陛下之心術也
  範遷吏部侍郎兼侍講以久旱復上言曰陛下嗣膺寶位餘二十年灾異譴告無嵗無之至于今而益甚陛下求所以應天者將止於減膳徹樂分禱羣祀而已乎抑當外此而反求諸躬乎夫不務反躬悔過而徒覬天怒之釋天下寜有是理欲望陛下一洗舊習以新天下出宫女以逺聲色斥近習以防蔽欺省浮費以給國用薄征斂以寛民力且儲貳未立國本尚虚乞選宗姓之賢者育之宫中而教導之又言銓法之壊廟堂既有堂除復時取部缺以徇人情士大夫既陷贓濫乃間以不經推勘而改正凡此皆徇私忘公之害未㡬復上言曰天災旱暵昔固有之而倉廪匱竭月支不繼升粟一千其増未已富户淪落十室九空此又昔之所無也甚而闔門餓死相率投江里巷聚首以議執政軍伍誶語所不忍聞此何等氣象而見於京城衆大之區浙西稻米所聚而赤地千里淮民流離襁負相屬欲歸無所奄奄待盡使邊塵不起尚可相依茍活萬一敵騎衝突彼必奔迸南来或相攜從敵因為之鄉導巴蜀之覆轍可鑑也竊意陛下宵旰憂懼寜處弗遑然宫中宴賜未聞有所貶損左右嬙嬖未聞有所放遣貂璫近習未聞有所斥逺女冠請謁未聞有所屏絶朝廷政事未聞有所修飭庶府積蠧未聞有所捜革秉國鈞者惟私情之徇主道揆者惟法守之侵國家大政則相持而不決司存細務則出意而輒行命令朝更而夕變紀綱蕩廢而不存無一事之不弊無一弊之不極陛下盍亦震懼自省詔中外臣庶思當今急務如河道未通軍餉若何而可運浙右旱歉荒政若何而可行財計空匱糴本若何而可足流徙失所遣使若何而可定敵情叵測邊圉若何而可固各務悉力盡思以陳持危制變之䇿
  右正言兼侍講李大同上言曰趙冀分野乃有熒惑犯填星之變則我師之出豈無當長慮而郤顧者臣願陛下勿以星文為小異而或加忽一話一言一政一事必求有以格天心而弭災變
  度宗咸淳九年起居舍人髙斯得進故事曰漢董仲舒治國以春秋災異之變推隂陽所以錯行故求雨閉諸陽縱諸隂其止雨反是行之一國未嘗不得所欲臣聞水旱之有祈禳古之道也何則民命所闗茍有可以救之者君子必盡心焉不若是則謂之無志於民可也周禮太祝六祈有鬯人禜門祭法曰雩宗祭水旱也漢晉梁隋暨唐皆遵用之不以為世俗祈禳小數而忽之也然臣以為水旱之有祈禳猶焚溺之有救拯當急而不當緩急則可及其未然而弭之緩則災變成形無益於事矣雲漢之詩曰祈年孔夙方社不莫夙與不莫者言貴早耳古人之於民事皇皇汲汲而圖之故曰民事不可緩也董仲舒之治江都史不載他事獨詳著其求雨止雨之法亦可見以此為先務之急矣行之一國未嘗不得所欲忱意感通宜其應之速也國家凡有水旱祈禳之禮著于令甲有司未嘗不舉而行然常失之遼緩赫赫炎炎苗將槁死而勤雨之令始行浩浩洋洋慮殫為河而閉隂之典方舉其未然者固可及救然其所傷亦已多矣有民有社災已切近勇於行之不為晉越也而猶拘攣蓄縮視儀聽唱亦何為哉雖然水旱者隂陽而已救之者縱閉而已所謂縱閉豈止於城門開闔而已哉夫淫雨為沴者隂盛陽㣲之證也今朝廷之上明目張膽之夫少而宛舌同聲之士多此隂也邊鄙之間投石拔距之氣衰而棄甲曳兵之習痼此隂也田里之間擊壌鼓腹之音絶而疾首蹙頞之恨深此隂也光弼出矣而旗幟未見其精明勝之用矣盜賊不為之衰止貪墨之吏去之是也而使之易鎮僨軍之將斥之是也而使之扞城朝臣舛午膠戾乖剌㡬有漢人之患正衙罷奏庶官不對㡬有唐世之風凡此皆隂盛陽㣲之證也㣲者不縱使之日消盛者不閉使之日長安得不感天地之精而生戾氣哉此又祈禳之大者而尤當皇皇汲汲以圖之也臣憂愛之深愚戇妄發惟陛下幸赦
  牟濴進故事曰乾道元年二月甲辰以久雨避殿減膳蠲兩浙災傷州縣身丁錢絹決繫囚蠲福建寺觀嵗輸寛剰二年四月戊寅以淫雨為沴詔侍從臺諫講究刑政所宜以聞
  臣恭惟皇帝陛下臨政願治法祖敬天肇新初元與天下更始徳至渥也乃仲春之月一雨兼旬霖霪未已聖心惻然憂民之憂遣使察獄捐帑賑貧堯舜用心何以加此臣竊觀中興以来之治莫盛於乾淳而稽之史冊元年春以久雨避殿減膳次年夏以淫雨講究刑政夫以夀皇勵精為治之初君徳初無絲毫之失而頻年苦雨如此夀皇切切然懼一政一事之間有以干隂陽之和者即此一念自可格天故終不能累乾淳之治者以此陛下初政罔匪大公杜貢獻之門絶憸壬之路皆為民生計也而隂沴之氣乃見於清明之時何耶快活條貫日見施行天地生物之心也或者奉行不䖍徳意志慮猶未逹於民歟聖恩汪洋仁及草木天地成物之仁也或者猶有沈鬱于下而不能自拔者歟禁法令所當禁欲民知重本也而京城游手末作者衆或困於衣食之無資平物價之未平欲民易養生也而在在物價騰湧毎病於貿遷之無術不傷不困明主未嘗不欲躋世於治平而欲夀欲安人情終莫能盡遂也得無猶有乖氣致異者歟不然有君如此淫雨何從而来耶方細民艱食計日以望二麥之登而今壊於垂成何以觧陛下為民之憂耶陛下謙遜未嘗御正殿未嘗享玉食之奉可無愧於孝宗皇帝避殿減膳矣臣願陛下以孝宗之心為心詔内而侍從臺諫講求刑政之所宜外而監司帥守條陳民生之疾苦因其所已行而求其所未至一政一令果合人情乎人情悦則天意回矣然此皆目前顯然之憂也而隂陽消長之機又有大可畏者焉今正人登進善𩔖翕集方陽明用事而隂晦乃爾是可不思其故乎隂為女子為小人以至四裔盜賊皆隂也陛下力行通喪孝思罔極決無聲色之奉所可慮者小人得無包藏乎四裔得無窺伺乎盜賊得無竊發乎天其或者警吾君吾相使為持陽抑隂之計無事而為有事之防歟凡此數端皆當上闗聖慮書曰惟事事乃其有備有備無患惟陛下與二三大臣亟圖之臣不勝惓惓
  宗正少卿趙景緯上奏曰雷發非時竊迹今日之事而有疑焉内批疊降而名器輕宫閫不嚴而主威䙝横恩之濫已收而復出戢貪之詔方嚴而随弛宫正什伍之令所以防竒衺而或縱於乞憐之卑詞緇黄出入之禁所以嚴宸居而間惑於禬禳之小數以至彈墨未乾而抆拭之㫖已下駁奏未㡬而㨗出之徑已開命令不凝則陽縱而不收主意不堅則隂閉而不宻陛下可不思致災之由而亟求所以正之哉願清其天君以端出治之源謹其號令以肅紀綱之本毋牽於私恩而撓公法毋遷於邇言而亂舊章去讒而逺色賤貨而貴徳則人心悦而天意得可以開太平而兆中興也
  金章宗明昌二年參知政事張萬公賜告省親還上問山東河北粟貴賤今春苗稼萬公具以實對帝謂宰臣曰隨處雖得雨尚未霑足柰何萬公進曰自陛下即位以来興利除害凡益國便民之事聖心孜孜無不舉行至於旱災皆由臣等若依漢典故皆當免官帝曰卿等何罪殆朕所行有不逮者對曰天道雖逺實與人事相通唯聖人言行可以動天地昔成湯引六事自責周宣遇災而懼側身修行莫不修飾人事方今宜崇節儉不急之務無名之費可俱罷去帝曰災異不可專言天道盖必先盡人事耳故孟子謂王無罪嵗左丞完顔守貞曰陛下引咎自責社稷之福也
  承安五年烈風昏曀連日詔問變異之由平章政事圖克坦鎰上奏曰仁義禮智信謂之五常父義母慈兄友弟敬子孝謂之五徳今五常不立五徳不興縉紳學古之士棄禮義忘亷耻細民違道畔義迷不知返背毁天常骨肉相殘動傷和氣此非一朝一夕之故也今宜正薄俗順人心父父子子夫夫婦婦各得其道然後和氣普洽福禄洊臻矣因論為政之術其急有二一曰正臣下之心竊見羣下不明禮義趨利者衆何以責小民之從化哉其用人也徳器為上才美為下兼之者待以不次才下行美者次之雖有才能行義無取者抑而下之則臣下之趨向正矣其二曰導學者之志教化之行興于學校今學者失其本真經史雅奥委而不習藻飾虚詞釣取禄利乞令取士兼問經史故實使學者皆守經學不惑於近習之靡則善矣又曰凡天下之事叢来者非一端形似者非一體法制不能盡隐於近似乃生異論孔子曰義者天下之斷也記曰義為斷之節伏望陛下臨制萬機事有異議少凝聖慮尋繹其端則裁斷有定而疑可辯矣
  宣宗時天旱宣差河南提控完顔伯嘉上奏曰日者君之象陽之精旱暵乃人君自用亢極之象宰執以為寃獄所致夫燮和隂陽宰相之職而猥歸咎於有司髙琪武弁出身固不足論髙汝礪輩之不知所職其罪大矣漢制災異䇿免三公顧歸之有司邪臣謂今日之旱聖主自用宰相諂䛕百司失職實此之由也
  元太祖征西域駐鐵門闗有一角獸形如鹿而馬尾其色緑作人言謂侍衞者曰汝主宜早還帝以問左右員外郎耶律楚材對曰此瑞獸也其名角端能言四方語好生惡殺此天降符以告陛下陛下天之元子天下之人皆陛下赤子願承天心以全民命帝即日班師世祖至元二十年有星孛于帝座帝憂之夜召平章政事布呼密入禁中問所以銷天變之道對曰風雨自天而至人則棟宇以待之江河為地之限人則舟楫以通之天地有所不能者人則為之此人所以與天地參也且父母怒人子不敢疾怨惟起敬起孝故易震之象曰君子以恐懼修省詩曰敬天之怒又曰遇災而懼三代聖王克謹天戒鮮不有終漢文之世同日山崩者二十有九日食地震頻嵗有之善用此道天亦悔禍海内乂安此前代之龜鑑也臣願陛下法之因誦文帝日食求言詔帝悚然曰此言深合朕意可復誦之遂詳論欵陳夜至四鼓明日進膳帝以盤珍賜之
  世祖聞李冶賢召問昨地震何如冶對曰天裂為陽不足地震為隂有餘夫地道隂也隂太盛則變常今之地震或姦邪在側或女謁盛行或讒慝交至或刑罰失中或征伐驟舉五者必有一于此矣夫天之愛君如愛其子故示此以警之耳茍能辯姦邪去女謁屏讒慝省刑罰慎征討上當天心下協人意則可轉咎為休矣帝嘉納之
  成宗大徳七年八月戊申夜地大震詔問致災之由及弭災之道齊履謙對曰按春秋言地為隂而主静妻道臣道子道也三者失其道則地為之弗寜弭之之道大臣當反躬責已去專制之盛以答天變不可徒為禳禱也
  成宗以恒暘暴風星芒之變詔公卿集議弭災之道翰林學士承㫖劉敏中等上奏曰切惟事有本末政有後先今摭其本與先者言之其畧有七一曰畏天天育萬物不能自理乃立君以主之故君者所以代天育物也惟明君能知天監在上赫赫甚邇凡一語動一政令罔不兢兢業業思合天則期當天心若論官則曰天命有徳五服五章不敢乗一時之喜怒而輕予奪之也若論刑則曰天討有罪五刑五用不敢因一時之喜怒而輕出入之也凡事如此謹守勿失於是隂陽和風雨時而萬物育天相之也乃若政令之或爽天必出災異以儆之而儆之者所以仁愛人君欲其久安長治而萬物得其育也故明君遇此則必省躬以知懼昭徳而塞違誠格政修天意乃得於是災變弭而和氣復矣故雖堯湯之世不能無水旱而卒以無害者堯湯用此道也二曰敬祖自古帝王創建國家無不自艱難而得之而傳之子孫猶菑者之望播穫作室者之待堂構也夫固不易哉我太祖皇帝起自朔方身歴百戰收附諸國惡衣菲食櫛風沐雨何如其辛勤也世祖皇帝親歴行陣心籌計畫恭儉敬畏以有天下混一南北何如其辛勤也欽惟陛下以仁明天縱之聖紹膺景命盖嘗以此存心思祖宗開基建業之不易而遇是儆也固益兢兢業業用一財則必曰此民力也自祖宗艱難而得之也豈可輕用官一人則必曰此國柄也自祖宗艱難而致之也豈可輕與動静整勅毎事如此則百司自然共職庶政自然修舉祖宗在天之靈必皆歡恱而天佑響答福禄日臻邦基益固矣三曰清心心者一身之主萬事之本也夫目之於視耳之於聽口之於言手之於執足之於履皆惟心之所使心得其正則接物臨事之際視聽言動皆得其正而無有繆悮乖戾之患況四海之廣萬㡬之㣲皆仰治于一人而一人之所仰者非惟心乎盖水必止乃可以涵物象鏡必明乃可以别妍醜故帝王貴清心清者静一不遷之謂也若聲色之娯宴飲之樂所不能無尤當節適使不至撓吾心之清心清則四海之廣無不燭萬㡬之㣲無不察光明洞徹不言而信讒䛕不得施邪偽不敢前百官有司各安其職無有撓格之患則法制流行紀綱振舉災變息而天下治矣語曰本立而道生故帝王以清心為本實總攬權綱之要道也四曰持體事莫不有體體者得其要之謂耳人君任宰輔以馭百官守法度以信萬民斯其體也若乃任一小官罰一小過有司之事耳而人君親之則有司懼矣夫上下正政令一賦斂以時用度有節賞罰必信此天下之守也而朝行夕改守無所止則臣下恐懼皆思為己而怠其所職殃害及民怨讟不免而或召災異故為君之道在乎持大體先有司裁制予奪必信必一則雍熈之治可坐而致何災異之有哉五曰更化傳有之琴瑟不調甚者必觧而更張之為政不行甚者必變而更化之今有司所甚患者曰財用不足曰選法撓亂曰官府不治三者而已改絃更張此其時也盍亦思其所由乎財用不足豈非所入者有限所出者無窮歟選法撓亂豈非賢不肖混淆越格者多而非格者不少歟官府不治豈非賞罰不明而名節素不勵歟宜敕有司詳校一嵗錢榖所入㡬何所出㡬何若所出皆為當出則財之不足將無法可理若猶有不當出而可以已者如不急之營繕無名之賜予據其名件一皆止之則財用必足矣又詳校銓選除合格外越格與非格者㡬何任廻量其根脚功過定奪仍原其所由跡轍一禁絶之則選法必行矣官府之制上下内外相維相資各有條理果皆得人何有不治然人材不齊善惡必有故賞罰立焉若善者當賞而不賞惡者當罰而不罰則善者變而為惡而惡者狃而益甚又如犯至不叙大罪也而或巧圖復用老病謝事常理也或戀不忍去至有貪欺害民善於自蔽不即敗露上官不以審風憲不以察因習成風不知有耻治何由興宜嚴敕省臺公賞罰勵名節由京朝始則官府自治矣凡此三者更化之大畧也三者果更民力必紓人材必多祥瑞必集國勢必隆然非更之之難行之之難也非行之之難守之之難也惟聖天子以畏天敬祖清心之徳守而行之又何難哉六曰察吏治官府之設本以為民然而民弗䝉恵者豈非任職之人亷正者恒少而貪邪者恒多歟恒少者宜培植而反摧抑之歟恒多者宜簡除而反擁䕶之歟何以知其然也夫亷正者仰不能悦上官而復或忤也憾怒畜矣俯不能媚奸民而又常戢之怨憎積矣故舉一事則沮於上行一政則謗於下奸人乗釁猾吏授計扇黨搆誣譁然訟之蓄怒者得以折辱求索鍜煉而成其罪夫以搢紳亷正之士一旦屈膝受誣置對於無賴之小民縱萬一得觧而風槩掃地矣彼貪邪者於上則先意以希合於下則越禮以求媚贓賄狼籍無由敗露憲司上司佯為不知安然秩滿給由而去乃且奔走權要徼取優等擇授美官是亷正者少而益少貪邪者多而益多也嗚呼所謂實恵者將孰從而致之哉夫源清則流清本治則末治宜端本澄源特發嚴令戒敕内外官吏皆當洗心易慮奉公為民所在憲司及上司衙門毋敢抑正容姦務要精詳察舉其治行超衆者増秩賜金如漢世故事貪鄙尤甚者黜竄不齒憲司或失察舉亦行論罪如是良吏日多奸吏日少官府立而政化行恵及民而災變息矣七曰除民患公家百須皆民所出取之有法民不知病今夫夏絲秋税乃其常賦和買和雇官皆給價宜無所病者然和買和雇名件不一駢至疊出責辦須㬰故和買必至望户科着貪吏憸人得縁為姦易新鈔為爛鈔者有之給價撙除者有之縁指其物惡賂焉而受者有之預嚇以多買而取賂者有之受賂當買之户而移之下户者有之而又追呼停留費用過當民不勝擾矣其和雇則十車之運而為百車之雇有車之家闔境追攝必賂而後免故和買和雇姦民之利而細民之病也今後一切和買和雇憲司必須宻為體察仍許諸人首告似前犯者痛行追斷監臨有失防禁罰俸摽過甚者降等憲司不察同坐惟後止於大都將年例和買段疋絲絹等物預期張立榜文各開色様幅尺麄細輕重添價收買仍許中買塩引商旅四集旬月可辦不惟省減脚力防押官兵及免水火盜賊之虞實永絶姦人因公規利害民之弊若慮或有躭悞且可内外分買若大都果便来嵗通行斯亦恵民弭災之切務也
  英宗至治三年夏帝以日食地震星變詔議所以弭災者太常禮儀院經歴曹元用上言曰應天以實不以文脩徳明政應天之實也宜撙浮費節財用選守令卹貧民嚴禋祀汰佛事止造作以紓民力慎賞罰以示勸懲至於科舉取士之法當革冒濫嚴考覈俾得真才之用朝廷咸是之
  泰定帝泰定元年車駕在上都先是帝以災異詔百官集議集賢大學士張珪與樞宻院御史臺翰林集賢兩院官極論當世得失詣上都奏之曰國之安危在乎論相昔唐𤣥宗前用姚崇宋璟則治後用李林甫楊國忠天下騷動㡬致亡國雖賴郭子儀諸將效忠竭力克復舊物然自是藩鎮縱横紀綱亦不復振矣良由李林甫妒害忠良布置邪黨奸惑䝉蔽保禄養禍所致死有餘辜如前宰相特們徳爾奸狡險深隂謀叢出專政十年凡宗戚忤已者巧飾危間隂中以法忠直被誅竄者甚衆始以贓敗諂附權姦實勒們及嬖幸伊埓薩巴之徒茍全其生尋任太子太師未㡬仁宗賔天乗時幸變再入中書當英廟之初與實勒們等恩義相許表裏為姦誣殺蕭楊等以快私怨天討元凶實勒們之黨既誅坐要上功遂獲信任諸子内有宿衞外據顯要蔽上抑下杜絶言路賣官鬻獄威福已出一令發口上下股栗稍不附己其禍立至權勢日盛中外寒心由是羣邪並進如逆賊特克實之徒名為義子實其腹心忠良屏迹坐待收繫先帝悟其姦惡仆碑奪爵籍没其家終以遺患構成弑逆其子索諾木親與逆謀所由来者漸矣雖剖棺戮尸夷滅其家猶不足以塞責今復回給所籍家産諸子尚在京師夤縁再入宿衞世祖時阿哈瑪特貪殘敗事雖死猶正其罪況如特們徳爾之姦惡者哉臣等議宜遵成憲仍籍特們徳爾家産逺竄其子孫外郡以懲大姦君父之讎不共戴天所以明綱常别上下也特克實之黨結謀弑逆君相遇害天下之人痛心疾首所不忍聞比奉㫖以特克實之徒既伏其辜諸王阿勒台布哈博囉伊埓特穆爾綽羅布哈烏魯思布哈亦已流竄逆黨脅從者衆何可盡誅後之言事者其勿復舉臣等議古法弑逆凡在官者殺無赦聖朝立法强盜刼殺庶民其同情者猶且首從俱罪況弑逆之黨天地不容宜誅阿勒台布哈之徒以謝天下書曰惟辟作福惟辟作威臣無有作福作威臣而有作福作威害于而家凶于而國盖生殺與奪天子之權非臣下所得盜用也遼王托克托位冠宗室居鎮遼東屬任非輕國家不幸有非常之變不能討賊而乃覬幸赦恩報復讎忿殺親王妃主百餘人分其羊馬畜産殘忍骨肉盜竊主權聞者切齒今不之罪乃復厚賜放還仍守爵土臣恐國之紀綱由此不振設或效尤何法以治且遼東地廣素號重鎮若使托克托乆居彼既縱肆將無忌憚況今死者含寃感傷和氣臣等議累朝典憲聞赦殺人罪在不原宜奪削其爵土置之他所以彰天威刑以懲惡國有常憲武備卿濟里前太尉布哈以累朝待遇之隆俱致髙列不思補報專務姦欺詐稱奉㫖令鷹師强收鄭國寶妻古哈貪其家人畜産自恃權貴莫敢如何事聞之官刑曹逮鞫服實竟原其罪輦轂之下肆行無忌逺在外郡何事不為夫京師天下之本縱惡如此何以為政古人有言一婦銜寃三年不雨以此論之即非細務臣等議宜以濟里布哈付刑曹鞫之中賣寳物世祖時不聞其事自成宗以来始有此弊分珠寸石售直數萬當時民懐憤怨臺察交言且所酬之鈔率皆天下生民膏血錙銖取之從以捶撻何其用之不吝夫以經國有用之寳而易此不濟饑寒之物又非有司强要和買大抵皆時貴與斡脫中寳之人妄稱呈獻冒給回賜髙其直且十倍蠶蠧國財暗行分用如沙布迪音之徒頃以増價中寳事敗具存吏牘陛下即位之初首知其弊下令禁止天下欣幸臣等比聞中書乃復奏給累朝未酬寳價四十餘萬錠較其元直利已數倍有事經年逺者三十餘萬錠復令給以市舶畨貨計今天下所徴包銀差發嵗入止十一萬錠已是四年徴入之數比以經費弗足急於科徴臣等議畨舶之貨宜以資國用紓民力寳價請俟國用饒給之日議之太廟神主祖宗之所妥靈國家孝治天下四時大祀誠為重典比者仁宗皇帝皇后神主盜利其金而竊之至今未獲斯乃非常之事而捕盜官兵不聞杖責臣等議庶民失盜應捕官兵尚有三限之法監臨主守倘失官物亦有不行知覺之罪今失神主宜罪太常請揀其官屬免之國家經賦皆出於民量入為出有司之事比者建西山寺損軍害民費以億萬計刺繡經幡馳驛江浙逼迫郡縣雜役男女動經年嵗窮奢致怨近詔雖己罷之又聞姦人乗間奏請復欲興修流言喧播羣情駭驚臣等議宜守前詔示民有信其剏造刺繡事非嵗用之常者悉罷之人有寃抑必當昭雪事有枉直尤宜明辯平章政事蕭拜珠中丞楊多爾濟等枉遭特們徳爾誣陷籍其家以分賜人聞者嗟悼比奉明詔還給元業子孫奉祀家廟修葺茍完未及寜處復以其家財仍賜舊人止酬以直即與再罹斷没無異臣等議宜如前詔以元業還之量其直以酬後所賜者則人無寃憤矣徳以出治刑以防姦若刑罰不立奸宄滋長雖有智者不能禁止比者額森特穆爾之徒遇朱太醫妻女故省門外强拽以入姦宿舘所事聞有司以扈從上都為觧竟弗就鞫輦轂之下肆惡無忌京民憤駭何以取則四方臣等議宜遵世祖成憲以姦人命有司鞫之臣等又議天下囚繫寃滯不無方今盛夏宜命省臺選官審録結正重刑䟽決輕繫疑者申聞詳讞邊鎮利病宜命行省行臺體究興除廣海鎮戍卒更病者給粥食藥力死者人給鈔二十五貫責所司及同鄉者歸骨於其家嵗貢方物有常制廣州東莞縣大歩海及恵州珠池始自大徳元年姦民劉進程連言利分蜑户七百餘家官給之糧三年一採僅獲小珠五兩六兩入水為蟲魚傷死者衆遂罷珠户為民其後同知廣州路事塔塔爾等又獻利於實勒們剏設提舉司監採亷訪司言其擾民復罷歸有司既而内正少卿魏按達拉冒啟中㫖馳驛督採耗廪食疲民驛非舊制請悉罷遣歸民善良死於非命國法當為昭雪特克實弑逆之變學士布哈指揮布延呼哩院使特古斯皆以無罪死未褒贈特們徳爾專權之際御史徐元素以言事鎖項死東平及賈托卜堅布哈之屬皆未申理臣等議宜追贈死者優叙其子孫且命刑部及監察御史體勘其餘有寃抑者具實以聞政出多門古人所戒今内外増置官署員冗俸濫白丁驟陞出身入流壅塞日甚軍民俱䝉其害夫為治之要莫先於安民安民之道莫急於除濫費汰冗員世祖設官分職俱有定制至元三十年已後改陞剏設日積月増雖嘗奉㫖取勘減降近侍各私其署夤縁保禄姑息中止至英宗時始鋭然減罷崇祥夀福院之屬十有三署徽政院斷事官江淮財賦之屬六十餘署不幸遭罹大故未竟其餘比奉詔凡事悉遵世祖成憲若復循常取勘調虚文延嵗月必無實效即與詔㫖異矣臣等議宜勅中外軍民署置官吏有非世祖之制及至元三十年已後改陞剏設員冗者詔格至日悉減併除罷之近侍不得巧詞復奏不該常調之人亦不得濫入常選累朝鄂爾多所立長秋承徽長寜寺及邊鎮屯戍别議處之自古聖君惟誠於治政可以動天地感鬼神初未嘗徼福於僧道以厲民病國也且以至元三十年言之醮祠佛事之目止百有二大徳七年再立功徳使司積五百有餘今年一増其目明年即指為例己倍四之上矣僧徒又復營幹近侍買作佛事指以筭卦欺昧奏請増修布施莽齋自稱特奉傳奉所司不敢較問供給恐後況佛以清浄為本不貪不欲而僧徒貪慕貨利自違其教一事所需金銀鈔幣不可數計嵗用鈔數千萬錠數倍於至元間矣凡所供物悉為己有布施等鈔復出其外生民脂膏縱其所欲取以自利畜養妻子彼既行不修潔適足䙝慢天神何以要福比年佛事愈繁累朝享國不永致災愈速事無應驗斷可知矣臣等議宜罷功徳使司其在至元三十年以前及累朝忌日醮祠佛事名目止令宣政院主領修舉餘悉減罷近侍之屬並不得巧計擅奏妄増名目若有特奉傳奉從中書復奏乃行古今帝王治國理財之要莫先於節用盖侈用則傷財傷財必至於害民國用匱而重斂生如鹽課増價之𩔖皆足以厲民矣比年㳺惰之徒妄投宿衞部屬及宦者女紅太醫隂陽之屬不可勝數一人收籍一門蠲復一嵗所請衣馬芻糧數十户所徴入不足以給之耗國損民為甚臣等議諸宿衞宦女之屬宜如世祖時支請之數給之餘悉簡汰和托齊牧養馬駞嵗有常法分布郡縣各有常數而宿衞近侍委之僕御役民放牧始至即奪其居俾飲食之殘傷桑果百害蠭起其僕御四出無所拘鈐私鬻芻豆瘠損馬駞大徳中始責州縣正官監視盖暖棚團槽櫪以牧之至治初復散之民間其害如故監察御史及河間路守臣屢言之臣等議宜如大徳團槽之制正官監臨閱視肥瘠拘鈐宿衞僕御著為令兵戎之興號為凶器擅開邊釁非國之福蠻夷無知少梗王化得之無益失之無損至治三年參不郎盜始者刼殺使臣利其財物而已至用大師期年不戢傷我士卒費國資糧臣等議好生惡死人之恒性宜令宣政院督守將嚴邊防遣良使抵巢招諭簡罷冗兵明勅邊吏謹守禦勿生事則逺人格矣天下官田嵗入所以贍衞士給戍卒自至元三十一年以後累朝以是田分賜諸王公主駙馬及百官宦者寺觀之屬遂令中書酬直海漕虚耗國儲其受田之家各任土著姦吏為莊官催甲斗級巧名多取又且驅迫郵傳徴求餼廪折辱州縣閉償逋負至倉之日變鬻以歸官司交忿農民窘竄臣等議惟諸王公主駙馬寺觀如所與公主僧格喇卜濟及普安三寺之制輸之公廪(“㐭”換為“面”)計月直折支以鈔令有司兼令輸之省部給之大都其所賜百官及宦者之田悉拘還官著為令國家經費皆取於民世祖時淮北内地惟輸丁稅特們徳爾為相專務聚斂遣使括勘兩淮河南田土重併科糧又以兩淮荆襄沙磧作熟收徴徼名興利農民流徙臣等議宜如舊制止徴丁稅其括勘重併之糧及沙磧不可田畆之稅悉除之世祖之制凡有田者悉役之民典賣田随收入户特們徳爾為相納江南諸寺賄賂奏令僧人買民田者毋役之以里正主首之屬逮今流毒細民臣等議惟累朝所賜僧寺田及亡宋舊業如舊制勿徴其僧道典買民田及民間所施産業宜悉役之著為令僧道出家屏絶妻孥盖欲超出世表是以國家優視無所徭役且處之官寺宜清浄絶俗為心誦經祝夀比年僧道往往畜妻子無異常人如蔡道泰班講主之徒傷人逞欲壊教干刑者何可勝數俾奉祠典豈不䙝天瀆神臣等議僧道之畜妻子者宜罪以舊制罷遣為民賞功勸善人主大柄豈宜輕以與人世祖臨御三十五年左右之臣雖甚愛幸未聞無功而給一賞者比年賞賜汎濫盖因近侍之人窺伺天顔喜恱之際或稱乏財無居或稱嫁女取婦或以技物呈獻殊無寸功小善逓互奏請要求賞賜回奉奄有國家金銀珠玉及斷没人畜産業似此無功受賞何以激勸既傷財用復啓倖門臣等議非有功勲勞效著明實蹟不宜加以賞賜乞著為令臣等所言弑逆未討姦惡未除忠憤未雪寃枉未理政令不信賞罰不公賦役不均財用不節民怨神怒皆足以感傷和氣惟陛下裁擇以答天意消弭災變帝不從珪復進曰臣聞日食修徳月食修刑應天以實不以文動民以行不以言刑政失平故天象應之惟陛下矜察允臣等議乞悉行之帝終不能從
  文宗天歴二年御史中丞史惟良上奏曰今天下郡邑被災者衆國家經費若此之繁帑藏空虚生民凋瘵此政更新百廢之時宜遵世祖成憲汰冗濫蠶食之人罷土木不急之役事有不便者咸釐正之如此則天災可弭禎祥可致不然將恐因循茍且其弊漸深治亂之由自此而分矣帝嘉納之
  順帝至正二年監察御史王思誠上奏曰京畿去年秋不雨冬無雪方春首月蝗生黄河水溢盖不雨者陽之亢水涌者隂之盛也嘗聞一婦銜寃三年大旱往嵗巴延專擅威福讐殺不辜郯王之獄雅克特穆爾宗黨死者不可勝數非直一婦之寃而已豈不感傷和氣邪宜雪其罪勅有司行禱百神陳牲幣祭河伯發卒塞其缺被災之家死者給塟具庶㡬可以召隂陽之和消水旱之變此應天以實不以文也
  順帝在位毎遇天變民災必憂見於色翰林學士承㫖庫庫乗間上奏曰天心仁愛人君故以變示儆譬如慈父於子愛則教之戒之子能起敬起孝則父怒必釋人君側身脩行則天意必回矣
  蘇天爵上奏曰盖聞應天以實不以文動人以行不以言此自昔國家消弭天變感格人心之至計也洪惟天朝列聖臨御深仁厚澤涵育羣生或遇災異猶思修省誕布徳音務施實恵是則祖宗畏天愛民之盛徳也邇者日月薄食星文示變河北山東旱蝗為災遼陽江淮黎民乏食方此春夏之始農人播植之時災異若此嵗事何望夫天之變異盖不虚生將恐人事有乖和氣當是之時國家正宜訪求直言指切時政矧在卑職忝居言官豈容緘黙伏願朝廷哀矜黎民誕敷實恵更新庶政勿示虚文庶㡬消弭天災感召和氣宗社臣民不勝幸甚
  一賞罰者國之大柄朝廷紀綱繫焉故賞不失有功則勞臣勸刑不失有罪則姦人懼二者或失綱紀必隳故古者爵人於朝與士共之刑人於市與衆棄之雖人君不得而私也況左右臣鄰敢擅威福而為之乎竊聞近日以来倖門漸啓刑罰漸差無功者覬覦以希賞有罪者僥倖以求免中外聞之竊議傷嘆誠恐刑政從此漸隳紀綱自此日紊勞臣何以示勸姦人無所警懼矣伏願自今以始凡官賞刑獄敢有交結近侍互相請托恣為罔欺紊亂政治者嚴行禁治中書左右兩司及六部等官所以叅賛宰臣決理政務若有不思奉公守法阿容茍從并許究問庶㡬賞罰攸當刑政肅清雍熈之化可坐而致矣
  一節用愛民有國之常經今朝廷用度不足弊在於浮費不節所入者有限而所出者無涯遂令内外帑廪(“㐭”換為“面”)皆未充贍夫天下之財皆出于民既傷其財民必罹害故愛民必謹於節用也盖國家財用責之户部户部責之運司州郡州責之縣縣責之民至民而止民竭其力以佐公上而用猶不足則嗟怨之氣上干天地隂陽之和此水旱災變所由作也宜從朝廷專命中書省官二員責督户部詳定減省罷不急之工役止無名之賞賜裁官吏之冗員減僧道之好事凡百用度務令撙節庶㡬國用既充民無横斂感召和氣莫急于此
  一遇災知懼聖賢之明訓昔之有國家者凡值凶荒災異必減膳徹樂側身警畏憂恤元元惟恐其不至也盖天災方作民食未充在位者於此時何忍相與飲食燕樂而不恤其民乎近年以来朝廷無事待遇勲臣固為優厚然而宴享太頻財用不能無費夫珠璣國之重寳馬政國之大事今宴享必以殺馬為饌珠璣為花誠恐習俗成風奢侈日甚費財擾民有損國治矧當災異洊臻尤宜警懼以答天意今後内外百司凡有必合筵宴一切浮費奢靡之物並宜裁節禁治是亦恐懼修省之一事也
  一在古有訓作善降祥不善降殃盖言人之為善為惡殃咎各以其𩔖應也後世佛教既入中國始言人能修奉佛事輒獲福利小民信之或不能悟甚至有國家者傾其府庫捨施金帛供佛飯僧唯恐不至然其徴驗盖可覩矣是以中外之臣言其可罷者十常八九而國家崇信方篤不忍遽已邇者徽政院臣以府庫不充金帛不給啓奉懿㫖凡在興聖宫常例好事一切罷止今朝廷政教惟新方圖孝治宜體東朝之意凡大内常例好事宜權停止豈惟制節浮費有裕于國財庶㡬不惑異端有闗于政化也
  一建官分職本以為民官冗事繁適足害治盖古者爵禄所以待賢才熈庶績非以供人之欲給人之求者也是以上自公卿大夫下及抱闗擊柝皆有定員而無曠職故官無茍得人無倖心洪惟世祖皇帝在位三十五年建官之制詳酌古今之宜故治化成而事功立爰自近嵗以来官府日増選法愈弊俸禄既廣事功益隳夫文翰之職既同何為復列數職造作所司既一不應又置數司掌軍政者亦既俱分奉祭祀者似太重複至于屬官羣吏員額雜冗支俸食米内外繁多若不早為裁減日久愈難沙汰夫科場取士三年止得百人今吏屬出身一日不知其㡬即目中書𩔖選已有積年不調之苦孰思數嵗之後吏部選又將柰何宜從都省早為聞奏照依至元定制合併裁減不惟省去冗員清選舉之方亦以制節浮用為裕財之道
  一命郡縣之官唯欲圖治班田禄之制所以養亷今國家設官固有髙下之列頒禄當無厚薄之分然而朝廷卿士俸廪(“㐭”換為“面”)既均郡縣公田多寡不一亦有剏設員闕逐月止請俸錢故亷者奉公凍餒其妻子貪者受賄辱及其宗親各處雖嘗申明其事主者但言設置已久亷吏嗟嘆無可柰何宜從户部行移取勘各處所闕公田於係官田内均行標撥豈惟廪禄恵及官吏之一家庶責亷能治洽郡縣之兆姓
  一錢幣之制在古所以恵民鈔法之行嵗久不能無弊盖米粟布帛養兆民之本錢幣鈔法權一時之宜故法久必更理當然也昔者世祖皇帝始立法制遂行中統交鈔其後又行至元寳鈔夫行之既久真偽不無坐罪雖曰匪輕獲利自是甚重爰稽造鈔以来元額已踰數倍以致鈔日益虚物日益貴民庶有倒鈔檢鈔之擾官吏有監鈔燒鈔之害欲救其弊理宜更張洪惟武宗皇帝即位之初始命尚書省更行銅錢本欲復古以便民未聞有妨於國計盖因至大已後一切矯枉太過因併銅錢遂亦不用夫行封贈所以勸忠増俸禄所以養亷禁干名犯義者厚風化之原減吏員月日者奬奉公之吏是皆尚書省所行未聞人以為非何於銅錢獨為不可況逺自唐漢近及宋金明君才臣阜民之制皆本乎此矧今國家疆宇萬里錢幣之制祖宗已嘗舉行宜從都省明白奏聞令户部官講究歴代鼓鑄之方用錢之制逺近便宜斷然行之豈惟救鈔法一時之宜實所以遂民生無窮之利也
  一治平既久民獲奠居版籍既定田無餘畆盖山東益都之境自昔號稱廣斥書所謂莱夷作牧是也今國家平定盖已百年户數土田悉有定籍邇者姦人妄行呈獻凡民之田宅墳墓悉指以為荒閑朝廷雖嘗差官覆實輒與符同不復考察夫既設置官吏遂為㑹斂稅糧幸因水旱為由不克收滿元額民既無所控訴官亦無可柰何驗其一嵗所入之稅糧僅足諸人所支之俸給既不能裕財富國徒足以害衆擾民矧今山東黎民阻飢盜賊多有誠恐因之别生利害欽覩天歴元年詔書節文有曰國家租稅自有常例今後諸人毋得妄獻田土違者治罪擬合欽依明詔將山東田賦總管府等衙門革去其百姓合納租賦並依舊制庶使一方之民咸獲有生之樂仰稱文宗皇帝發政施仁之盛徳
  一薄賦稅者治國之大經廣聚斂者蠧民之弊法夫以河南之地方數千里所輸稅糧已有定數先之以劉伊木罕妄獻地土既已長流海南是無閑田亦已明矣自延祐以来姦人竊取相位欲興功利以固權寵輒以經理為名惟欲擾害其衆名曰自實田糧實是强行科斂朝廷深知其弊累降詔書免除有司失於奉行至今令民包納夫以堂堂天朝富有四海差稅之入悉有定制乃因興利之徒遂遺斯民之害擬合欽依累朝詔㫖其經理虚樁之數並行革撥豈惟彰朝廷薄斂恵民之厚澤亦以植斯民本固邦寜之逺圖
  一國家之治當一視而同仁夫以髙麗為國僻居海隅聖朝肇興首效臣節世祖皇帝嘉其勤勞釐降公主盖所以懐柔小邦恩至渥也比年以来朝廷屢遣使者至于其國選取子女求娶妾媵需索百端不勝其擾至使髙麗之民生女或不欲舉年長者不敢適人憤怨感傷無所伸訴方今遼東嵗歉民適告飢和氣之傷或亦由此今後除内廷必合取索外其餘官員敢有不經中書擅自奏請取索髙麗女子及因使其國娶妻妾者擬合禁治庶㡬彰國家同仁之治慰小邦嚮化之心




  歴代名臣奏議卷三百十四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歷代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臣奏議卷三百十五
  明 楊士竒等 撰
  營繕
  魯莊公丹桓宫之楹而刻其桷匠師慶言於公曰臣聞聖王公之先封也遺後之人法使無陷於惡其為後世昭前之令聞也使長監於世故能攝固不觧今先君儉而君侈之令徳替矣公曰吾屬欲美之對曰無益於君而替前之令徳臣故曰庶可以已矣
  楚靈王為章華之䑓與伍舉升焉曰䑓美夫對曰臣聞國君服寵以為美安民以為樂聴徳以為聰致逺以為明不聞其以土木之崇髙彫鏤為美而以金石匏竹之昌大囂庶為樂不聞其以觀大視侈淫色以為明而以察清濁為聰也先君莊王為匏居之䑓髙不過望國氛大不過容宴豆木不妨守備用不煩官府民不廢時務官不易朝常問誰宴焉則宋公鄭伯問誰相禮則華元駟騑問誰賛事則陳侯蔡侯許男頓子其大夫侍之先君是以除亂克敵而無惡於諸侯今君為此䑓也國民罷焉財用盡焉年榖敗焉百官煩焉舉國留之數年乃成願得諸侯與始升焉諸侯皆距無有至者而後使太宰啟疆請於魯侯懼之以蜀之役而僅得以来使富都那豎賛焉而使長鬛之士相焉臣不知其美也夫美也者上下外内小大逺邇皆無害焉故曰美若於目觀則美縮於財用則匱是聚民利以自封而瘠民也胡美之為夫國君者將民之與處民實瘠矣君安得肥且夫私欲𢎞侈則徳義鮮少徳義不行則邇者騷離而逺者距違天子之貴也惟其以公侯為官正而以伯子男為師旅其有美名也惟其施令徳於逺近而小大安之也若斂民利以成其私欲使民蒿焉而忘其安樂而有逺心其為惡也甚矣安用自觀故先王之為䑓榭也榭不過講軍實䑓不過望氛祥故榭度於大卒之居䑓度於臨觀之髙其所不奪穡地其為不匱財用其事不煩官業其日不廢時務瘠磽之地於是乎為之城守之木於是乎用之官寮之暇於是乎臨之四時之隙於是乎成之故周詩曰經始靈䑓經之營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經始勿亟庶民子来王在靈囿麀鹿攸伏夫為䑓榭將以教民利也不知其以匱也若君謂此䑓美而為之正楚其殆矣
  𣈆平公使叔向聘於呉呉人拭舟以逆之左五百人右五百人有繡衣而豹裘者有錦衣而狐裘者叔向歸以告平公平公曰呉其亡乎奚以敬舟奚以敬民叔向對曰君為馳底之䑓上可以發千兵下可以陳鐘鼓諸侯聞君者亦曰奚以敬䑓奚以敬民所敬各異也於是平公乃罷䑓
  平公春築䑓叔向曰不可古者聖王貴徳而務施緩刑辟而趨民時今春築䑓是奪民時也夫徳不施則民不歸刑不緩則百姓愁使不歸之民役愁怨之百姓而又奪其時是重竭也夫牧百姓養育之而重竭之豈所以定命安存而稱為人君於後世哉平公曰善乃罷䑓役衞靈公以天寒鑿池宛春諫曰天寒起役恐傷民公曰天寒乎宛春曰君衣狐裘坐熊席隩隅有竈是以不寒今民衣弊不補履決不苴君則不寒民誠寒矣公曰善令罷役
  齊宣王為大室大盖百畆堂上三百户以齊國之大具之三年而未能成羣臣莫敢諫者香居問宣王曰荆王釋先王之禮樂而為淫樂敢問荆邦為有主乎王曰為無主敢問荆邦為有臣乎王曰為無臣居曰今王為大室三年不能成而羣臣莫有諫者敢問王為有臣乎王曰為無臣香居曰臣請避矣趨而出王曰香子留何諫寡人之晚也遂召尚書曰書之寡人不肖好為大室香子止寡人也
  漢武帝使太中大夫吾丘夀王與待詔能用𮅕者二人舉籍阿城以南盩厔以東宜春以西提封頃畆及其賈直欲除以為上林苑屬之南山又詔中尉左右内史表屬縣草田欲以償鄠杜之民吾丘夀王奏事上大説稱善時東方朔在旁進諫曰臣聞謙遜静慤天表之應應之以福驕溢靡麗天表之應應之以異今陛下累郎䑓恐其不髙也弋獵之處恐其不廣也如天不為變則三輔之地盡可以為苑何必盩厔鄠杜乎奢侈越制天為之變上林雖小臣尚以為大也夫南山天下之阻也南有江淮北有河渭其地從汧隴以東商雒以西厥壤肥饒漢興去三河之地止灞滻以西都涇渭之南此天下所謂陸海之地秦之所以虜西戎兼山東者也其出玉石金銀銅鐵豫章檀柘異𩔖之物不可勝原此百工所取給萬民所仰足也又有秔稻棃栗桑麻竹箭之饒土宜薑芋水多䵷魚貧者得以人給家足無飢寒之憂故酆鎬之間號為上膏其賈畆一金今規以為苑絶陂池水澤之利而取民膏腴之地上乏國家之用下奪農桑之業棄成功就敗事損耗五榖是其不可一也且盛荆棘之林而長養麋鹿廣狐兔之苑大虎狼之虗又壊人冢墓發人室廬令幼弱懐土而思耆老泣涕而悲是其不可二也斥而營之垣而囿之騎馳東西車騖南北又有深溝大渠夫一日之樂不足以危無隄之輿是其不可三也故務苑囿之大不恤農時非所以彊國富人也夫殷作九市之宫而諸侯畔靈王起章華之䑓而楚民散秦興阿房之殿而天下亂糞土愚臣忘生觸死逆盛意犯隆指罪當萬死
  東漢明帝永平三年夏旱帝大起北宫尚書僕射鍾離意詣闕免冠上䟽曰伏見陛下以天時小旱憂念元元降避正殿躬自克責而比日宻雲遂無大潤豈政有未得應天心者邪昔成湯遭旱以六事自責曰政不節邪使人疾邪宫室崇邪女謁盛邪苞苴行邪讒夫昌邪竊見北宫大作人失農時此所謂宫室崇也自古非苦宫室小狹但患人不安寜宜且罷止以應天心臣意以匹夫之才無有行能久食重禄擢備近臣比受厚賜喜懼相半不勝愚戇征營罪當萬死帝䇿詔報曰湯引六事咎在一人其冠履勿謝比上天降旱宻雲數㑹朕戚然慙懼思獲嘉應故分布禱請闚𠉀風雲北祈明堂南設雩場今又敕大匠止作諸宫減省不急庶消灾譴詔因謝公卿百僚遂應時澍雨焉
  靈帝欲造罼圭靈昆苑司徒楊賜上䟽諫曰竊聞使者並出規度城南人田欲以為苑昔先王造囿裁足以修三驅之禮薪莱芻牧皆悉往焉先帝之制左開鴻池右作上林不奢不約以合禮中今猥規郊城之地以為苑囿壊沃衍廢田園驅居人畜禽獸殆非所謂若保赤子之義今城外之苑已有五六可以逞情意順四節也四節謂春蒐夏苗秋獮冬狩也宜惟夏禹卑宫太宗露䑓之意以慰下民之勞書奏帝欲止以問侍中任芝中常侍樂松松等曰昔文王之囿百里人以為小齊宣王五十里人以為大今與百姓共之無害於政也帝悦遂令築苑
  魏文帝時力修殿舍百姓勞役衞尉辛毗上䟽曰竊聞諸葛亮講武治兵而孫權市馬遼東量其意指似欲相左右備豫不虞古之善政而今者宫室大興加連年榖麥不收詩云民亦勞止迄可小康恵此中國以綏四方唯陛下為社稷計帝報曰二虜未滅而治宫室直諫者立名之時也夫王者之都當及民勞兼辦使後世無所復増是蕭何為漢規摹之略也今卿為魏重臣亦且解其大歸帝又欲平北芒令於其上作䑓觀則見孟津毗諫曰天地之性髙髙下下今而反之既非其理加以損費人功民不堪役且若九河盈溢洪水為害而邱陵皆夷将何以禦之帝乃止
  明帝即位營脩宫室蘭陵侯王朗上疏曰陛下即位已来恩詔屢布百姓萬民莫不欣欣臣頃奉使北行往返道路聞衆徭役其可得蠲除省減者甚多願陛下重留日昃之聽以計制寇昔大禹將欲拯天下之大患故乃先卑其宫室儉其衣食用能盡有九州弼成五服句踐欲廣其禦兒之疆禦兒呉界邉戍之地名馘夫差於姑蘇故亦約其身以及家儉其家以施國用能嚢括五湖席卷三江取威中國定霸華夏漢之文景亦欲恢𢎞祖業増崇洪緒故能割意於百金之䑓昭儉於弋綈之服内減大官而不受貢獻外省徭賦而務農桑用能號稱升平㡬致刑錯孝武之所以能奮其軍勢拓其外境誠因祖考畜積素足故能遂成大功霍去病中才之將猶以匈奴未滅不治第宅明卹逺者略近事外者簡内自漢之初及其中興皆於金革略寢之後然後鳯闕猥閌徳陽並起今當建始之前足用列朝㑹崇華之後足用序内官華林天淵足用展游宴若且先成閶闔之象魏使足用列逺人之朝貢者修城池使足用絶踰越成國險其餘一切且須豐年一以勸耕農為務習戎備為事則國無怨曠户口滋息民充兵彊而寇戎不賔緝熈不作未之有也
  明帝青龍中營治宫室百姓失農時司空陳羣上䟽曰禹承唐虞之盛猶卑宫室而惡衣服況今䘮亂之後人民至少比漢文景之時不過一大郡邉境有事將士勞苦若有水旱之患國家之深憂也且呉蜀未滅社稷不安宜及其未動講武勸農有以待之今舍此急而先宫室臣懼百姓遂困將何以應敵昔劉備自成都至白水多作傳舍興費人役太祖知其疲民也今中國勞力亦呉蜀之所願此安危之機也惟陛下慮之帝荅曰王者宫室亦宜並立滅賊之後但當罷守耳豈可復興役邪是故君之職蕭何之大畧也羣又曰昔漢祖唯與項羽争天下羽已滅宫室燒焚是以蕭何建武庫太倉皆是要急然猶非其壯麗今二虜未平誠不宜與古同也夫人之所欲莫不有辭況乃天王莫之敢違前欲壊武庫謂不可不壊也後欲置之謂不可不置也若必作之固非臣下辭言所屈若少留神卓然回意亦非臣下之所及也漢明帝欲起徳陽殿鍾離意諫即用其言後乃復作之殿成謂羣臣曰鍾離尚書在不得成此殿也夫王者豈憚一臣盖為百姓也今臣曽不能少凝聖聽不及意逺矣帝於是有所減省
  景初元年愈増崇宫殿雕飾觀閣鑿太行之石英采榖城之文石起景陽山於芳林之園建昭陽殿於太極之北鑄作黄龍鳯凰竒偉之獸飾金墉陵雲䑓陵霄闕百役繁興作者萬數公卿以下至于學生莫不展力帝乃躬自掘土以率之而遼東不朝悼皇后崩天作淫雨冀州水出漂没民物光禄勲髙堂隆上䟽切諫曰盖天地之大徳曰生聖人之大寳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財然則士民者乃國家之鎮也榖帛者乃士民之命也榖帛非造化不育非人力不成是以帝耕以勸農后桑以成服所以昭事上帝告虔報施也昔在伊唐世值陽九厄運之㑹洪水滔天使鯀治之績用不成乃舉文命随山刋木前後歴年二十二載灾眚之甚莫過於彼力役之興莫久於此堯舜君臣南面而已禹敷九州庶土庸勲各有等差君子小人物有服章今無若時之急而使公卿大夫並與厮徒共供事役聞之四夷非嘉聲也垂之竹帛非令名也是以有國有家者近取諸身逺取諸物嫗煦養育故稱愷悌君子民之父母今上下勞役疾病凶荒耕稼者寡飢饉洊臻無以卒嵗宜加愍恤以救其困臣觀在昔書籍所載天人之際未有不應也是以古先哲王畏上天之明命循隂陽之逆順矜矜業業惟恐有違然後治道用興徳與神符灾異既發懼而脩政未有不延期流祚者也爰及末葉闇君荒主不崇先王之令軌不納正士之直言以遂其情志恬忽變戒未有不尋踐禍難至於顛覆者也天道既著請以人道論之夫六情五性同在於人嗜欲亷貞各居其一及其動也交争于心欲彊質弱則縱濫不禁精誠不制則放溢無極夫情之所在非好則美而美好之集非人力不成非榖帛不立情茍無極則人不堪其勞物不充其求勞求並至將起禍亂故不割情無以相供仲尼云人無逺慮必有近憂由此觀之禮義之制非茍拘分將以逺害而興治也今呉蜀二賊非徒白地小虜聚邑之宼乃據險乗流跨有士衆僭號稱帝欲與中國争衡今若有人来告權備並脩徳政復履清儉輕省租賦不治玩好動咨耆賢事遵禮度陛下聞之豈不惕然惡其如此以為難卒討滅而為國憂乎若使告者曰彼二賊並為無道崇侈無度役其士民重其徴賦下不堪命吁嗟日甚陛下聞之豈不勃然忿其困我無辜之民而欲速加之誅其次豈不幸彼疲弊而取之不難乎茍如此則可易心而度事義之數亦不逺矣且秦始皇不築道徳之基而築阿房之宫不憂蕭墻之變而脩長城之役當其君臣為此計也亦欲立萬世之業使子孫長有天下豈意一朝匹夫大呼而天下傾覆哉故臣以為使先代之君知其所行必將至於敗則弗為之矣是以亡國之主自謂不亡然後至於亡賢聖之君自謂將亡然後至於不亡昔漢文帝稱為賢主躬行儉約恵下養民而賈誼方之以為天下倒縣可為痛哭者一可為流涕者二可可為長歎息者六況今天下凋弊民無儋石之儲國無終年之畜外有强敵六軍暴邉内興土功州郡騷動若有寇警則臣懼板築之士不能投命虜庭矣又將吏奉禄稍見折減方之於昔五分居一諸受休者又絶廪賜不應輸者今皆出半此為官入兼多於舊其所出與參少於昔而度支經用更毎不足牛肉小賦前後相繼反而推之凡此諸費必有所在且夫禄賜榖帛人主所以恵養吏民而為之司命者也若今有廢是奪其命矣既得之而又失之此生怨之府也周禮大府掌九賦之則以給九式之用入有其分出有其所不相干乗而用各足各足之後乃以式貢之餘供王玩好又上用財必考于司㑹今陛下所與共坐廊廟治天下者非三司九列則䑓閣近臣皆腹心造膝宜在無諱若見豐省而不敢以告從命奔走惟恐不勝是則具臣非鯁輔也昔李斯教秦二世曰為人主而不恣睢命之曰天下桎梏二世用之秦國以覆斯亦滅族是以史遷議其不正諫而為世戒書奏帝覽焉謂中書監令曰觀隆此奏使朕懼哉時司徒椽董尋亦上䟽曰建安以来野戰死亡或門殫户盡雖有存者遺孤老弱若宫室狹小當廣大之猶宜随時不妨農務況作無益之物哉陛下既尊羣臣顯以冠冕載以華輿而使穿方舉土沾體塗足毁國之光以崇無益甚無謂也孔子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無忠無禮國何以立臣知言出必死而自比於牛之一毛生既無益死亦何損秉筆流涕心與世辭臣有八子死後累陛下矣將奏沐浴以待命魏主曰尋不畏死邪主者奏收之詔勿問
  景初間宫室盛興民失農業期信不敦刑殺倉卒秘書監王肅上疏曰大魏承百王之極生民無㡬干戈未戢誠宜息民而恵之以安静遐邇之時也夫務畜積而息疲民在於省徭役而勤稼穡今宫室未就功業未訖運漕調發轉相供奉是以丁夫疲於力作農者離其南畆種榖者寡食榖者衆舊榖既没新榖繼荒斯則有國之大患而非備豫之長䇿也今見作者三四萬人九龍可以安聖體其内足以列六宫顯陽之殿又向將畢惟泰極已前功夫尚大方向盛寒疾疢或作誠願陛下發徳音下明詔深愍役夫之疲勞厚矜兆民之不贍取常食廪之士非急要者之用選其丁壯擇留萬人使一朞而更之咸知息代有日則莫不恱以即事勞而不怨矣計一嵗有三百六十萬夫亦不為少當一嵗成者聽且三年分遣其餘使皆即農無窮之計也倉有溢粟民有餘力以此興功何功不立以此行化何化不成夫信之於民國家大寳也仲尼曰自古皆有死民非信不立夫區區之晉國㣲㣲之重耳欲用其民先示以信是故原雖將降顧信而歸用能一戰而霸于今見稱前車駕當幸洛陽發民為營有司命以營成而罷既成又利其功不以時遣有司徒營其目前之利不顧經國之體臣愚以為自今已後倘復使民宜明其令使必如期若有事以次寜復更發無或失信凡陛下臨時之所行刑皆有罪之吏宜死之人也然衆庶不知謂為倉卒故願陛下下之於吏而暴其罪鈞其死也無使汙于宫掖而為逺近所疑且人命至重難生易殺氣絶而不續者也是以聖賢重之孟軻稱殺一無辜以取天下仁者不為也漢時有犯蹕驚乗輿馬者廷尉張釋之奏使罰金文帝怪其輕而釋之曰方其時上使誅之則已今下廷尉廷尉天下之平也一傾之天下用法皆為輕重民安所措其手足臣以為大失其義非忠臣所宜陳也廷尉者天子之吏也猶不可以失平而天子之身反可以惑謬乎斯重於為己而輕於為君不忠之甚也周公曰天子無戲言言則史書之工誦之士稱之言猶不戲而況行之乎故釋之之言不可不察周公之戒不可不法也
  明帝時棧潜以衆役並興戚屬䟽斥上䟽曰天生烝民而樹之君所以覆燾羣生熈育兆庶故方制四海匪為天子裂土分疆匪為諸侯也始自三皇爰暨唐虞咸以博濟加于天下醇徳以洽黎元頼之三五既㣲降逮于漢治日益少䘮亂恒多自時厥後亦罔克乂太祖濬哲神武芟除暴亂克復王綱以開帝業文帝受天明命廓恢皇基踐阼七載毎事未遑陛下聖徳纂承洪緒宜崇晏安與民休息而方隅匪寜征夫逺戍有事海外縣旌萬里六軍騷動水陸轉運百姓舍業日費千金大興殿舍功作萬計徂徕之松刋山窮谷怪石珷玞浮于河淮都圻之内盡為甸服當供槀秸銍粟之調而為苑囿擇禽之府盛林莽之穢豐鹿兔之藪傷害農功地繁茨棘災疫流行民物大潰上減和氣嘉禾不植臣聞文王作豐經始勿亟百姓子来不日而成靈沼靈囿與民共之今宫觀崇侈雕鏤極妙忘有虞之總期思殷辛之瓊室禁池千里舉足投網麗擬阿房役百乾谿臣恐民力彫盡下不堪命也昔秦據殽函以制六合自以徳髙三皇功兼五帝欲號諡至萬葉而二世顛覆願為黔首由枝幹既抏本實先㧞也盖聖王之御世也克明俊徳庸勲親親俊乂在官則功業可隆親親顯用則安危同憂深根固本並為幹翼雖歴盛衰内外有輔昔成王幼冲未能蒞政周吕召畢並在左右今既無衞侯康叔之監分陜所任又非旦奭東宫未建天下無副願陛下留心闗塞永保無極則海内幸甚
  時中書侍郎王基亦上䟽曰臣聞古人以水喻民曰水所以載舟亦所以覆舟故在民上者不可以不戒懼夫民逸則慮易苦則思難是以先王居之以約儉俾不至於生患昔顔淵云東野子之御馬力盡矣而求進不已是以知其將敗今事役勞苦男女離曠願陛下深察東野之弊留意舟水之喻息奔駟於未盡節力役於未困昔漢有天下至孝文時唯有同姓諸侯而賈誼憂之曰置火積薪之下而寢其上因謂之安也今寇賊未殄猛將擁兵撿之則無以應敵久之則難以遺後當盛明之世不務以除患若子孫不競社稷之憂也使賈誼復起必深切於𭧽時矣
  帝既新作許宫又營洛陽宫殿觀閣少府楊阜上䟽曰堯尚茅茨而萬國安其居禹卑宫室而天下樂其業及至殷周或堂崇三尺度以九筵耳古之聖帝明王未有務宫室之髙麗以彫弊百姓之財力者也桀作琁室象廊紂為傾宫鹿䑓以䘮其社稷楚靈以築章華而身受其禍秦始皇作阿房而殃及其子天下叛之二世而滅夫不度萬民之力以從耳目之欲未有不亡者也陛下當以堯舜禹湯文武為法則夏桀殷紂楚靈秦皇為深誡髙髙在上實監后徳慎守天位以承祖考巍巍大業猶恐失之不夙夜敬止允恭恤民而乃自暇自逸惟宫䑓是侈是飾必有顛覆危亡之禍易曰豐其屋蔀其家闚其户閴其無人王者以天下為家言豐屋之禍至於家無人也方今二虜合從謀危宗廟十萬之軍東西奔赴邉境無一日之娯農夫廢業民有飢色陛下不以是為憂而營作宫室無有已時使國亡而臣可以獨存臣又不言也君作元首臣為股肱存亡一體得失同之孝經曰天子有争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其天下臣雖駑怯敢忘争臣之義言不切至不足以感寤陛下陛下不察臣言恐皇祖烈考之祚將墜于地使臣身死有補萬一則死之日猶生之年也
  呉烏程侯寳鼎二年作昭明宫左丞相陸凱上表諫不聽重表曰臣聞宫功當起夙夜反側是以頻煩上事往往留中不見省報於邑歎息企想應罷昨食時被詔曰君所諫誠是大趣然未合鄙意如何此宫殿不利宜當避之乃可以妨勞役長坐不利宫乎父之不安子亦何倚臣拜紙詔伏讀一周不覺氣結於胷而涕泣雨集也臣年已六十九榮位已重於臣過望復何所冀所以勤勤數進苦言者臣伏念大皇帝創基立業勞苦勤至白髪生於鬢膚黄耉被於甲胄天下始静晏駕早崩自含息之𩔖能言之倫無不歔欷如䘮考妣幼主嗣統柄在臣下軍有連征之費民有彫殘之損賊臣干政公家空竭今彊敵當塗西州傾覆孤罷之民宜當畜養廣力肆業以備有虞且始徙都屬有軍征戰士流離州郡騷擾而大功復起徴召四方斯非保國致治之漸也臣聞為人主者禳災以徳除咎以義故湯遭大旱身禱桑林熒惑守心宋景退殿是以旱魃銷亡妖星移舍今宫室之不利但當克己復禮篤湯宋之至道愍黎庶之困苦何憂宫之不安災之不銷乎陛下不務脩徳而務築宫室若徳之不脩行之不貴雖殷辛之瑶䑓秦皇之阿房何止而不喪身覆國宗廟作𭏟乎夫興土功髙䑓榭既致水旱民又多疾其不疑也為父長安使子有倚此乃子離於父臣離於陛下之象也臣子一離雖念克骨茅茨不翦復何益焉是以大皇帝居于南宫自謂過於阿房故先朝大臣以為宫室宜厚備衞非常大皇帝曰逆虜游䰟當愛育百姓何暇趣於不急然臣下懇惻由不獲已故裁調近郡茍副衆心比當就功猶豫三年當此之時寇鈔懾威不犯我境師徒奔北且西阻岷漢南州無事尚猶沖讓未肯築宫況陛下危側之世又乏大皇帝之徳可不慮哉願陛下留意臣不虚言不聽
  中書丞華覈繼上䟽曰今倉庫空匱編户失業而北方積榖養民專心東向乃舍此急務盡力功作卒有風塵之變驅怨民而赴白刃此乃大敵所因以為資者也𣈆穆帝升平中將脩後池起閣道吏部郎長兼侍中江逌上䟽曰臣聞王者處萬乗之極享富有之大必顯明制度以表崇髙盛其文物以殊貴賤建靈䑓浚辟雍立宫館設苑囿所以𢎞於皇之尊彰臨下之義前聖創其禮後代遵其矩當代之君咸營斯事周宣興百堵之作鴻鴈歌安宅之歡魯僖脩泮水之宫採芹有思樂之頌盖上之有為非予欲是盈下之奉上不以劬勞為勤此自古之令典軌儀之大式也夫理無常然三正相詭司牧之體與世而移致飾則素故賁返於剥有大必盈則受之以謙損上益下順兆庶之恱享以二簋用致約之義是以唐虞流化於茅茨夏禹垂美於卑室過儉之陋非中庸之制然三聖行之以致至治漢髙祖當營建之始怒宫庫之壯孝文處既富之世愛十家之産亦以播恵當時著稱来葉今者二虜未殄神州荒蕪舉江左之衆經畧艱難漕揚越之粟北餽河洛兵不獲戢運戍悠逺倉庫内罄百姓力竭如春夏以来水旱為害逺近之收普減常年財傷人困大役未已軍國之用無所取給方之往代豐弊相懸損之又損實在今日伏惟陛下聖質天縱凝曠清虚闡日新之盛茂欽明之量無欲體於自然沖素刑乎萬國韶既盡美則必盡善宜養以𤣥虚守以無為登覽不以臺觀游豫不以苑沼偃息畢於仁義馳騁極於六藝觀巍巍之隆鑒二代之文仰味羲農俯尋周孔其為逍遥足以尊道徳之輔親搢紳之秀疇咨以時顧問不倦獻替諷諫日月而聞則庶績惟凝六合咸熈中興之盛邁於殷宗休嘉之慶流乎無窮昔漢起徳陽鍾離抗言魏營宫殿陳羣正辭臣雖才非若人然職忝近侍言不足採而義在以聞帝嘉其言而止漢主劉聰立貴嬪劉氏為皇后聰将為劉氏起䳨儀殿於後庭廷尉陳元達諫曰臣聞古之聖王愛國如家故皇天亦祐之如子夫天生烝民而樹之君者使為之父母以刑賞之不欲使殿屎黎元而蕩逸一人晉氏闇虐視百姓如草芥故上天剿絶其祚乃眷皇漢蒼生引領息肩懐更蘇之望有日矣我髙祖光文皇帝靖言惟兹痛心疾首故身衣大布居不重茵先后妃嬪服無綺綵重逆羣臣之請故建南北宫焉今光極之前足以朝羣后饗萬國矣昭徳温明已後足可以容六宫列十二等矣陛下龍興以来外殄二京不世之寇内興殿觀四十餘所重之以飢饉疾疫死亡相屬兵疲於外人怨於内為之父母固若是乎伏聞詔㫖將營䳨儀中宫新立誠臣等樂為子来者也竊以大難未夷宫宇粗給今之所營尤實非宜臣聞太宗承髙祖之業恵吕息役之後以四海之富天下之殷尚以百金之費而輟露䑓歴代垂美為不朽之迹故能斷獄四百擬於成康陛下之所有不過太宗二郡地耳戰守之備者豈僅匈奴南越而已哉孝文之廣思費如彼陛下之狹欲損如此愚臣所以敢昧死犯顔色冒不測之禍者也
  趙主曜命起酆明觀立西宫建陵霄䑓於滈池又將於霸陵西南營夀陵侍中喬豫和苞上䟽諫曰臣聞人主之興作也必仰準乾象俯順人時是以衞文承亂亡之後宗廟社稷流漂無所而猶上𠉀營室以構楚宫彼其急也猶尚若兹故能興康叔武公之迹以延九百之慶也前奉詔書將營酆明觀市道芻蕘咸以非之曰一觀之功可以平涼州矣又奉勅㫖復欲擬阿房而建西宫模瓊䑓而起陵霄此則費萬酆明功億前役也以此功費亦可以吞呉蜀翦齊魏矣陛下何為於中興之日而蹤亡國之事自古聖王人誰無過陛下此役實為過舉過貴在能改終之實難又伏聞勅㫖將營建夀陵周廻四里下深二十五丈以銅為棺椁黄金飾之恐此功費非國内所能辦也且堯葬榖林市不改肆顓頊葬廣陽下不及泉聖王之於終也如是秦皇下錮三泉周輪七里身亡之後毁不旋踵闇主之於後也如此向魋石椁孔子以為不如速朽王孫倮葬識者嘉其矯世自古無有不亡之國不掘之墓故聖王知厚葬之招害也故不為之臣子之於君父陵墓豈不欲髙廣如山嶽哉但以保全始終安固萬世為優耳興亡奢儉冏然於前惟陛下覽之曜大恱下書曰二侍中懇懇有古人之風烈矣可謂社稷之臣也非二君朕安聞此言乎以孝明於承平之世四海無虞之日尚納鍾離一言而罷北宫之役況朕之闇眇當今極弊而可不敬從明誨乎今勅悉停夀陵制度一遵覇陵之法詩不云乎無言不酬無徳不報其封豫安昌子苞平輿子並領諫議大夫可敷告天下使知區區之朝思聞過也自今政法有不便於時不利社稷者其詣闕極言勿有所諱
  曜將葬其父及妻親如粟邑以規度之負土為墳其下周廻二里作者繼以脂燭怨呼之聲盈于道路㳺子逺諫曰臣聞聖主明王忠臣孝子之於終葬也棺足周身椁足周棺藏足周椁而已不封不樹為無窮之計伏惟陛下聖慈幽被神鑒洞逺毎以清儉恤下為先社稷資儲為本今二陵之費至以億計計六萬夫百日作所用六百萬功二陵皆下錮三泉上崇百尺積石為山増土為阜發掘古塜以千百數役夫呼嗟氣塞天地暴骸原野哭聲盈衢臣竊謂無益於先皇先后而徒喪國之儲力陛下脫仰尋堯舜之軌者則功不盈百萬費亦不過千計下無怨骨上無怨人先帝先后有泰山之安陛下饗舜禹周公之美惟陛下察焉曜不納
  後魏文成帝時給事中郭善明性多機巧欲逞其能勸髙宗大起宫室中書侍郎髙允諫曰臣聞太祖道武皇帝既定天下始建都邑其所營立非因農隙不有所興今建國已久宫室已備永安前殿足以朝㑹萬國西堂温室足以安御聖躬紫樓臨望可以觀望逺近若廣脩壯麗為異觀者宜漸致之不可倉卒計斫材運土及諸雜役須二萬人丁夫充作老小供餉合四萬人半年可訖古人有言一夫不耕或受其飢一婦不織或受其寒況數萬之衆其所損廢亦以多矣推之於古驗之於今必然之效也誠聖主所宜思量髙宗納之
  孝明帝時胡太后作永寜寺於宫側又作石官寺於伊闕口皆極土木之美為九層浮屠髙九十丈刹髙十丈塔廟之盛未之有也李崇上表曰髙祖遷都垂三十年明堂未脩太學荒廢城闕府寺頗亦頽壊非所以追隆堂構儀刑萬國者也宜罷尚方雕靡之作省永寜土木之功分石官鐫琢之勞因農之隙脩此數條使國容嚴顯禮化興行不亦休哉太后不能用
  唐太宗貞觀四年將脩洛陽宫戴胄上䟽諫曰比闗中河外置軍團彊夫富室悉為兵九成之役又興司農將作見丁無㡬大亂之後户口單破一人就役舉室捐業籍軍者督戎仗課役者責糧齎竭貲經紀猶不能濟七月以来霖潦未止濵河南北田正洿下年之有亡未可預知壯者盡行賦調不給則帑藏虚矣今宫殿足庇風雨容羽衞數年後成猶不謂晚何憚而遽自生勞擾邪帝覽奏罷役
  時詔發卒脩洛陽之乾元殿以備廵狩給事中張𤣥素上書諫曰陛下智周萬物囊括四海令之所行何往不應志之所欲何事不從㣲臣竊思秦始皇之為君也藉周室之餘因六國之盛將貽之萬葉及其子而亡諒由逞嗜奔慾逆天害人者也是知天下不可以力勝神祇不可以親恃惟當𢎞儉約薄賦斂慎終如始可以永固方今承百王之末屬凋弊之餘必欲節之以禮制陛下宜以身為先東都未有幸期即令補葺諸王今並出藩又湏營構興發數多豈疲人之所望其不可一也陛下初平東都之始層構廣殿皆令撤毁天下翕然同心傾仰豈有初則惡其侈靡今乃襲其雕麗其不可二也毎承音㫖未即廵幸此乃事不急之務成虚費之勞國無兼年之積何用兩都之好勞役過度怨讟將起其不可三也百姓承亂離之後財力凋盡天恩含育粗見存立飢寒猶切生計未安三五年間恐未能復柰何營未幸之都而奪疲人之力其不可四也昔漢髙祖將都洛陽婁敬一言即日西駕豈不知地惟土中貢賦所均但以形勝不如闗内也伏惟陛下化凋弊之人革澆漓之俗為日尚淺未甚淳和斟酌事宜詎可東幸其不可五也臣嘗見隋室初造此殿楹棟宏壯大木非近道所有多自豫章採来二千人曳一柱其下施轂皆以生鐵為之中間若用木輪動即火出略計一柱用數十萬功則餘費又過倍於此臣聞阿房成秦人散章華就楚衆離乾元畢工隋人解體且陛下今時功力何如隋日承凋殘之後役瘡痍之人費億萬之功襲百王之弊以此言之甚於煬帝逺矣深願陛下思之無為由余所笑則天下幸甚太宗謂𤣥素曰卿以我不如煬帝何如桀紂對曰若此殿卒興所謂同歸於亂太宗歎曰我不思量遂至於此顧謂房𤣥齡曰今𤣥素上表洛陽亦實未宜脩造後必事理須行露坐亦復何苦所有作役宜即停之然以卑干尊古来不易非其忠直安能若此且衆人之唯唯不如一士之諤諤可賜絹五百匹魏徴歎曰張公遂有回天之力可謂仁人之言其利溥哉
  太宗作飛山宫魏徴上䟽曰臣觀自古受圖膺運繼體守文控御英傑南面臨下皆欲配厚徳於天地齊髙明於日月本枝百世傳祚無窮然而克終者鮮敗亡相繼其故何哉所以求之失其道也殷鑒不逺可得而言昔在有隋統一寰宇甲兵彊盛三十餘年風行萬里威動殊俗一旦舉而棄之盡為他人之有彼煬帝豈惡天下之治安不欲社稷之長久故行桀虐以就滅亡哉恃其富彊不虞後患驅天下以從欲罄萬物以自奉採城中之子女求逺方之竒異宫苑是飾䑓榭是崇徭役無時干戈不戢外示嚴重内多險忌讒邪者必受其福忠正者莫保其生上下相䝉君臣道隔民不堪命率土分崩是以四海之尊誅於匹夫之手子孫殄絶為天下笑可不痛哉聖哲乗機拯其危溺八柱傾而復正四維弛而更張逺肅邇安不踰於期月勝殘去殺無待於百年今宫觀臺榭盡居之矣竒珍異物盡收之矣姬姜淑媛盡侍於側矣四海九州盡為臣妾矣若能鑒彼之所以失念我之所以得日慎一日雖休勿休焚鹿臺之寳衣毁阿房之廣殿懼危亡於峻宇思安處於卑宫則神化潜通無為而治徳之上也若成功不毁即仍其舊除其不急損之又損雜茅茨於桂棟叅玉砌於土階恱以使人不竭其力常念居之者逸作之者勞億兆恱以子来羣生仰而遂性徳之次也若惟聖罔念不慎厥終忘締構之艱難謂天命之可恃忽采椽之恭儉追雕墻之靡麗因其基以廣之増其舊以飾之觸𩔖而長不知止足人不見徳而勞役是聞斯為下矣譬之負薪救火揚湯止沸以暴易暴與亂同道莫可測也後嗣何觀夫事無可觀則人怨神怒人怨神怒則灾害既生灾害既生則祻亂必作祻亂既作而能以身名全者鮮矣順天格命之后將隆七百之祚貽厥孫謀傳之萬葉難得易失可不念哉
  時公卿有奏依禮季夏之月可以居臺榭今夏暑未退秋霖方始宫中卑溼請營一閣以居之上曰朕有氣疾豈宜下溼若遂来請縻費良多昔漢文將起露臺而惜十家之産朕徳不逮于漢帝而所費過之豈為民父母之道也固請至于再三竟不許太宗謂侍臣曰朕近讀劉聰傳將為劉后起䳨儀殿廷尉陳元達切諫聰大怒命斬之劉后手䟽啟請辭情甚切聰怒乃觧而甚愧之人之讀書欲廣聞見以自益耳朕見此事可以深戒比者欲造一殿仍構重閣令於藍田採木並已備具逺想聦事斯作遂止左僕射房𤣥齡右僕射髙士亷於路逢少監竇徳素問北門近来更何營造徳素以聞上乃謂𤣥齡曰君但知南衙事我北門少有營造何與君事𤣥齡等拜謝魏徴進曰臣不觧陛下責亦不觧𤣥齡士亷拜謝𤣥齡既任陛下大臣即陛下股肱耳目所有營造何容不知責其訪問官司臣所不觧且有利害役工多少陛下所為善當助陛下成之所為不是雖營造當奏陛下罷之此乃君使臣臣事君之道𤣥齡等問既無罪而陛下責之𤣥齡不識所守但知拜謝臣亦不觧太宗深愧之又嘗謂侍臣曰為政之要必須禁末作傳曰彫琢刻鏤傷農事纂組文彩害女工自古聖人制法莫不崇節儉革奢侈又帝王凡有興作亦須貴順物情昔大禹鑿九山通九江用人力極廣而無怨讟者物情所欲共衆所有故也秦始皇營建宫室而人多謗議者為徇其私不與衆共故也朕今欲造一殿材木已具逺想秦皇之事遂復不作也古人云不作無益不見可欲使心不亂至於鏤雕器物珠玉服翫若恣其驕奢則危亡可立待也自令王公已下准品秩不合服用者宜一切禁斷由是數十年間風俗簡朴財帛富饒無復飢寒之弊又嘗謂侍臣曰隋煬帝廣造宫室以肆行幸自西京至京都離宫别舘相望道次乃至并州涿郡無不悉然馳道皆廣數百歩種樹以飾其傍人力不堪相聚為賊逮至末年尺土一人非復已有以此觀之廣宫室好行幸竟有何益皆朕耳所聞目所見深以自戒故不敢輕用人力惟令百姓安静無有怨叛而已
  太宗時諫議大夫蘇世長侍宴披香殿酒酣進曰此煬帝作邪何雕麗底此帝曰卿好諫似直然詐也豈不知此殿我所營乃詭云煬帝邪對曰臣但見傾宫鹿䑓非受命聖人所為者陛下武功舊第纔蔽風雨時以為足今天下厭隋之侈以歸有道陛下宜刈奢滛復朴素今乃即其宫加雕飾焉欲易其亂得乎帝咨重其言太宗末年軍旅數動宫室互興百姓頗有勞敝充容徐恵上䟽諫曰貞觀以来二十有餘載風調雨順年登嵗稔人無水旱之弊國無飢饉之灾昔漢武守文之常主猶登刻玉之符齊桓公小國之庸君尚塗泥金之望陛下推功損已讓徳不居億兆傾心猶闕告成之禮云亭佇謁未展升中之儀此之功徳足以咀嚼百王網羅千代者矣然古人有云雖休勿休良有以也守保未備聖哲罕兼是知業大者易驕願陛下難之善始者難終願陛下易之竊見頃年以来力役兼緫東有遼海六軍西有崐邱之役士馬疲於甲胄舟車倦於轉輸且召募投戎去留懐死之痛因風阻浪人有漂溺之危一夫力耕年無數十之獲一舩致損則傾覆數百之糧是猶運有盡之農功填無窮之巨浪圖未獲之他衆喪已成之我軍雖除凶伐暴有國常規然黷武習兵先哲所戒昔秦皇併吞六國反速危亡之基晉武奄有三方翻成覆敗之業豈非務功恃大棄徳而輕邦國圖利而忘害肆情而縱欲遂使悠悠六合雖廣不救其亡嗷嗷黎庶因弊以成其禍是知地廣非常安之術人勞乃易亂之源願陛下布澤流仁矜弊恤乏減行役之煩増雨露之恵妾又聞為政之本貴在無為竊見土木之功不可遂兼北闕初建南營翠㣲曽未踰時玉華創制複山藉水非無構架之勞損之又損頗有土力之費終以茅茨示約猶興木石之疲假使和雇取人不無煩擾之弊是以卑宫菲室聖人之所安金屋瑶臺驕主之為麗故有道之君以逸逸人無道之君以樂樂身願陛下使之以時則力不竭矣用而息之則人其悦矣夫珍玩技巧為喪國之斤斧珠玉錦繡實迷心之酖毒切見服玩鮮靡如變化於自然職貢珍竒若神仙之所製雖馳華於季俗實敗素於淳風是知漆器非延叛之方舜造之而人叛玉杯豈招亡之術紂用之而國亡方驗侈麗之源不可不遏夫作法於儉猶恐其奢作法於奢何以制後伏惟陛下明照未形智周無際窮奥秘於麟閣盡探𧷤於儒林千王理亂之蹤百代安危之迹興亡衰禍之數得失成敗之機故亦包吞心府之中循環目圍之内乃宸𠂻久察無假一二言焉唯知之非艱行之不易志驕於業著體逸於時安伏願抑志摧心慎終成始削輕過以添重徳擇今是以替前非則鴻名與日月無窮盛業與乾坤永泰矣太宗甚善其言
  髙宗永淳元年既封泰山欲遍封五嶽作奉天宫於嵩山之南監察御史李善感諫曰陛下封泰山告太平致羣瑞與三皇五帝比隆矣數年不稔餓殍相望四夷交侵兵甲嵗駕宜恭黙思道以禳灾譴更廣營宫室勞役不休天下莫不失望矣上不納
  武后長安中作興泰宫於萬安山左拾遺盧藏用上䟽諫曰陛下離宫别觀固多矣又窮人力以事土木臣恐議者以陛下為不愛人而奉己也且頃嵗榖雖頗登而百姓未有儲陛下廵幸訖靡休息斤斧之役嵗月不空不因此時施徳布化而又廣宫苑臣恐下未易堪今左右近臣以䛕意為忠犯忤為患至令陛下不知百姓失業百姓亦不知左右傷陛下之仁也忠臣不避誅震以納君於仁明主不惡切詆以趨名于後陛下誠能發明制以勞人為辭則天下必以為愛力而苦已也不然下臣此章得與執事者共議不從
  中宗景龍中盛興佛寺公私疲匱左拾遺辛替否上䟽曰古之建官不必備九卿有位而闕其選故賞不僭官不濫士有完行家有亷節朝廷餘奉百姓餘食下忠於上上禮於下委裘無倉卒之危垂拱無顛沛之患夫事有惕耳目動心慮作不師古以行於今臣得言之陛下倍百行賞倍十増官金銀不供於印束帛不充於錫何所媿於無用之臣無力之士哉古語曰福生有基禍生有胎且公主陛下愛子也選賢嫁之設官輔之傾府庫以賜之壯第觀以居之廣池籞以嬉之可謂至重至憐也然用不合古義行不根人心將變愛成憎轉福為禍何者竭人之力費人之財奪人之家怨也愛一女取三怨於天下使邉疆士不盡力朝廷士不盡忠人心散矣獨持所愛何所恃乎向使魯王賞同諸壻則有今日之福無𭧽日之禍人徒見其禍不知禍所来所以禍者寵過也今棄一宅造一宅忘前悔忽後禍臣竊謂陛下乃憎之非愛之也臣聞君以人為本本固則邦寜邦寜則陛下夫婦母子長相保也願外謀宰臣為久安計不使姦臣賊子有以伺之今疆埸危駭倉廪空虚卒輸不充士賞不及而大建寺宇廣造第宅伐木空山不給棟梁運土塞路不充墻壁所謂佛者清浄慈悲體道以濟物不欲利以損人不榮身以害教今三時之月掘山穿地損命也殫府虚帑損人也廣殿長廊榮身也損命則不慈悲損人則不愛物榮身則不清浄寜佛者之心乎昔夏為天子二十餘世而商受之商二十餘世而周受之周三十餘世而漢受之由漢而後歴代可知已咸有道之長無道之短豈窮金玉脩塔廟享久長之祚乎臣以為減彫琢之費以賙不足是有佛之徳息穿掘之苦以全昆蟲是有佛之仁罷營構之直以給邉垂是有湯武之功回不急之禄以購亷清是有唐虞之治陛下緩其所急急其所緩親未来䟽見在失真實冀虚無重俗人之所為而輕天子之業臣竊痛之今出財依勢避役亡命𩔖度為沙門其未度者窮民善人耳㧞親樹知豈離朋黨畜妻養孥非無私愛是致人毁道非廣道求人也陛下常欲填池壍捐苑囿以賑貧人今天下之寺無數一寺當陛下一宫壯麗用度尚或過之十分天下之財而佛有七八陛下何有之矣雖役不食之人不衣之士猶尚不給況必待天生地養風動雨潤而後得之乎臣聞國無三年之蓄曰非其國今計倉廪度府庫百僚共給萬事用度臣恐不能卒嵗假如兵旱相乗則沙門不能擐甲胄寺塔不足穣飢饉矣帝不省
  睿宗為公主造金仙玉真二觀替否時為左補闕復上䟽諫曰臣嘗以為古之用度不時爵賞不當破家亡國者口説不如身逢耳聞不如眼見臣請以有唐以来理國之得失陛下之所以眼見者以言之惟陛下審之聽之擇善而從之則萬嵗之業自可致矣何憂乎黎庶之不康福祚之不永伏以太宗文武聖皇帝陛下之祖撥亂反正開階立極得至理之體設簡易之方省其官清其吏舉天下職司無一虚授用天下財帛無一枉費賞必俟功官必得雋所為無不成所征無不克不多造寺觀而福徳自至不多度僧尼而殃咎自滅道合乎天地徳通乎神明故天地憐之神明祐之隂陽不𠎝風雨合度四人樂其業五榖遂其成腐粟爛帛填街委巷千里萬里貢賦于郊九夷百蠻歸欵于闕自古有帝皇以来未有若斯之神聖者也故得享國久長多歴年所陛下何不取而則之中宗孝和皇帝陛下之兄居先人之業忽先人之化不取賢良之言徒恣子女之意官爵非擇虚食禄者數千人封建無功妄食土者百餘户造寺不止枉費財者數百億度人不休免租庸者數十萬是使國家所出加數倍所入減數倍倉不停卒嵗之儲庫不貯一時之帛所惡者逐逐多忠良所愛者賞賞多讒慝朋佞諜諜交相傾動容身不為於朝廷保位皆由於黨附奪百姓之食以養殘兇剥萬人之衣以塗土木於是人怨神怒衆叛親離水旱不調疾疫屢起逺近殊論公私罄然五六年間至於禍變享國不永受終于兇婦人寺舍不能保其身僧尼不能䕶妻子取譏萬代見笑四夷此陛下之所眼見也何不除而改之依太宗之理國則百官以理百姓無憂故泰山之安立可致矣依中宗之理國則萬人以怨百事不寜故累卵之危立可待矣頃自夏已来霪雨不觧榖荒于壟麥爛于場入秋已来亢旱成灾苖而不實霜隕蟲暴草菜枯黄下人咨嗟未知賙賑而營造寺觀日繼于時檢校試官充䑓溢署伏惟陛下愛兩女為造兩觀燒瓦運木載土填坑道路流言皆云計用錢百餘萬惟陛下聖人也無所不知陛下明君也無所不見既知且見知倉有㡬年之儲庫有㡬年之帛知百姓之間可存活乎三邊之士可轉輸乎當今發一卒以禦邉陲遣一兵以衞社稷多無衣食皆帶飢寒賞賜之間迥無所出軍旅驟敗莫不由斯而乃以百萬貫錢造無用之觀以賈六合之怨乎以違萬人之心乎伏惟陛下族阿𮧯之家而不改阿𮧯之亂政忍棄太宗之理本不忍棄中宗之亂階忍棄太宗久長之謀不忍棄中宗短促之計陛下又何以繼祖宗親萬國昔陛下與皇太子在阿韋之時危亡是懼常切齒於羣兇今貴為天子富有海内而不改排羣兇之事臣恐復有切齒於陛下者也陛下又何以羣兇而誅之臣往見明勅自今已後一依貞觀故事且貞觀之時豈有今日之造寺營觀僧尼道士益無用之官行不急之務而亂政者也臣以為棄其言而不行其信慕其善而不遷其惡陛下又何以刑於四海往者和帝之憐悖逆也為姦人之所誤宗晉卿勸為第宅趙履温勸為園亭損數百家之居侵數百家之地工徒斵而未息義兵紛以交馳卒使亭不得逰宅不得坐信邪佞之説成骨肉之刑此陛下之所眼見也今兹造觀臣必知非陛下公主之本意得無有趙履温之徒將勸為之冀誤其骨肉不可不明察也臣聞出家脩道者不干預於人事專清其身心以虚泊為髙以無為為妙依兩卷老子視一軀天尊無欲無營不損不害何必璇臺玉樹寳像珍龕使人困窮然後為道哉且舊觀足可歸依無造無營以取窮竭若此行之三年國不富人不安朝廷不清陛下不樂則臣請殺身於朝以令天下言事者伏惟陛下行非常之恵權停兩觀以俟豐年以兩觀之財為公主施貧窮填府庫則公主之福徳無窮矣不然臣恐下人怨望不減於前朝矣前朝之時賢愚知其必敗雖有口而不敢言言未發聲禍將及矣韋月將受誅於丹儌燕欽融見殺於紫庭此人皆不惜其身而納忠於主身既死矣主亦危矣故先朝誅之陛下賞之是陛下知直言之士有裨於國臣今直言亦先朝直言之人也惟陛下察之䟽奏帝不能用然嘉其切直
  時造金仙玉真觀雖盛夏工程嚴促黄門侍郎魏知古上奏曰臣聞古之君人必時視人之所勤人勤於力則功築罕人勤於財則貢賦少人勤於食則百事廢故曰不作無益害有益又曰罔咈百姓以從己之欲禮季夏之月樹木方盛無有斬伐不可以興土功此皆興化立治為政養人之本也今為公主造觀將以樹功祈福而地皆百姓所宅卒然迫逼令其轉徙扶老攜幼剔椽發瓦呼嗟道路乖人事違天時起無用之作崇不急之務羣心震揺衆口籍籍陛下為人父母欲何以安之且國有簡册君舉必記言動之㣲可不慎歟願下明詔順人欲除功役收之桑榆其失不逺不納
  中書舍人裴漼亦上言曰春夏毋聚大衆起大役不可興土功妨農事若役使乖度則有疾疫水旱之烖此天人常應也今自冬徂春雨不時降人心焦然莫知所出而土木方興時暵之孽職為此發今東作云始丁壯就功妨多益少飢寒有漸春秋莊公三十一年冬不雨是時嵗三築臺僖公二十一年夏大旱是時作南門陛下以四方為念宜下明制令二京營作和市木石一切停止有如農桑失時户口流散雖寺觀營立能救飢寒弊哉不報
  代宗大歴二年宦官魚朝恩以賜莊為章敬寺以資太后⿱冝八 -- 𡨋福窮壯極麗奏毁曲江及華清宫館以給之衞州進士髙郢上書曰先太后聖徳不必一寺増輝國家永圖無寜以百姓為本捨人就寺何福之為且古之明主積善以致福不費財以求福脩徳以消禍不勞人以禳禍今徇左右之過計傷皇王之大猷臣竊為陛下惜之宣宗時欲作五王院以處皇子之幼者召術士柴嶽明使相其地嶽明對曰臣庶遷徙不常故有禍福之説隂陽書本不言帝王家也上善其言賜以束帛
  後唐莊宗同光二年作清暑樓初唐主苦溽暑宦者因言長安全盛時宫中樓觀以百數今日官家曽無避暑之所唐主乃命王允平别建一樓宦者曰郭崇韜常不伸眉為孔謙論用度不足恐陛下雖欲營繕終不可得唐主曰吾自用内府錢無闗經費然猶慮郭崇韜諫遣中使語之曰今嵗盛暑異常朕昔在河上行營卑溼被甲乗馬親當矢石猶無此暑今居深宫之中而暑不可度柰何崇韜對曰陛下昔在河上勍敵未滅深念讐耻雖有盛暑不介聖懐今外患已除海内賔服故雖珍臺閒館猶覺欝蒸也陛下倘不忘艱難之時則暑氣自消矣唐主黙然宦者曰崇韜之第無異皇居宜其不知至尊之熱也唐主卒命允平營樓日役萬人所費巨萬崇韜諌曰今河南水旱軍食不充願且息役以俟豐年不聽
  後晉天福二年河南奏脩洛陽宫諌議大夫薛融諫曰今宫室雖經焚毁猶侈於帝堯之茅茨所費雖寡猶多於孝文之露臺請俟海内平寜營之未晚詔襃納之宋真宗大中祥符二年知制誥王曽乞罷營玉清昭應宫疏曰臣伏聞朝廷設諫諍之官防政治之闕非其官而言者盖表愚忠況當不諱之朝復忝非常之遇茍進思之無補懼竊禄以貽譏臣伏覩國家誕受殊祥洊膺秘籙祚洪圖於萬載超盛烈於百王陛下寅畏寳符陟封名岳功垂不朽澤浸無垠奉若之心斯為至矣而清衷濬發成命亟行就嚴城之北隅啓列真之秘宇式昭丕應特建嘉名自經始以来庀徒斯廣輦他山之石相屬於道途伐豫章之材逺周於林麓累土陶甓揮鍤運斤功極彌年費將鉅萬掩祈年之舊制踰槩日之前聞輟貴近以董臨假使權而領䕶如此則國家尊奉靈文之意不為不厚矣崇飾臺觀之規不為不壯矣然臣之愚懇或異於斯既有見聞安敢緘黙臣以為今之興作有不便之事五焉雖鳩僝已行未可悉罷茍或萬一采芻蕘之説省其功用抑其制度亦民之大恵而憂國之逺圖也所謂五者之目請為陛下陳之且今来所創立宫規制宏大凡用材木莫非楩楠切聞天下出産之處收市至多般運赴官尤傷人力雖云只役軍匠寜免煩擾平民況復軍人亦是黎庶此未便之事一也邇者方畢封崇頗煩經費今兹興造尤耗資財雖府庫之中貨寳山積畚築之下工徒子来然皆内帑費積代之蓄藏百物盡生民之膏血散之孔易斂之惟難雖極豐盈猶宜重惜此未便之事二也夫聖人貴於謀始智者察之未形禍起隐㣲危生安逸今雙闕之下萬衆畢臻暑氣方隆作勞斯甚所役諸雜兵士多是不逞小人其或鼠竄郊鄽狗偷都市有一於此足貽聖憂此未便之事三也王者撫御寰區順承天地舉動必遵於時令財成不失於物宜靡崇奢侈之風罔悖隂陽之序臣謹按月令孟夏無發大衆無起土工無伐大木今肇基卜築衝冒欝蒸俶擾厚坤乖違前訓矧復旱暵卒痒雷電迅風㧞木飄瓦温沴之氣比屋罹災得非似未承天地之明効歟此未便之事四也臣切聆中間符命之文有清浄育民之戒今所脩宫閣盖本靈篇而乃過興剖掘之功廣務雕鏤之巧雖屢殫於物力恐未協於天心此未便之事五也伏望陛下思祖宗之大猷察聖賢之深戒遷思回慮懲往念来詔將作之官息勤勞之衆輯寜羣品對越髙穹如此則遐邇宅心人祇快望必若光昭大瑞須建靈宫將畢相勞聿爰成績則臣敢效愚計亦可必行但能損彼規模减其用度止崇樸素無取瑰竒唯将之以誠明仍重之以嚴潔名數之際加等是宜實費之資節儉為要俾四海之内知陛下愛重民力之意豈不美歟昔太宗皇帝建太乙上清等宫亦不使窮極壯麗臣謂陛下宜遵而行之取為法制以示不敢踰節謙大之徳光於千古矣柰何特欲過先帝之制作乎并覩西京造太宗影殿東岳置㑹真之宫計其工庸亦皆不啻中人百家之産然於尊祖禮神則盛矣其於邦國大計則猶未足為當時之急務也臣料陛下必謂海内承平邊隅清晏人康俗阜時和年豐縱或築宫無損於事則臣復謂其不然也方今疆埸甫定邊庭有姑息之虞民俗茍安倉箱無紅腐之積况闗輔之地流亡素多近甸之氓農桑失望雖令有司安慰亦恐未復田廬秋冬之間飢歉是懼亟經營於神館慮稍欝於輿情且往古廢興之端前王得失之事布告方册是足為商鑒者陛下覽之詳矣非假愚臣一二言焉試觀自昔人君崇尚土木孰若清静無為者之安全乎願陛下留神垂聽無忽臣言則天下幸甚今雖上下之人皆知事理如此而人人自愛莫敢輕黷冕旒至於左右大臣則慮計之不從致見踈之悔中外百執則慮言之難達招妄動之尤使忠讜之謀未盡良為此也唯臣出自幽隐遭遇文明特受聖知度越流軰官為侍從身服簮裳粗識安危之機未申補報之効捐軀思奮今也其時又安敢循黙茍容不為陛下别白而論之乎是以輙率庸妄輕冒宸嚴感發於中無所顧避陛下寛其鼎鑊之罪矜其螻蟻之誠深監古先試垂採擇無謂増建靈宫為一細事而弗恤也臣以為興役動衆尤繫事機不可不察也當使鄉校之中豪奸之黨無所開竊議之口則㣲臣之望也天下之幸也








  歴代名臣奏議卷三百十五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歷代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厯代名臣奏議卷三百十六
  明 楊士竒等 撰
  營繕
  宋仁宗景祐三年左司諫韓琦乞罷寳相禪院創建殿宇奏曰臣竊聞右街寳相禪院見今移拆法堂創盖大悲殿宇特命中官監領其事所役兵匠數千百人假以舟車資其輦運凡百用度悉從官給規模之盛功作甚崇臣計其興建之因恐非陛下之意也臣伏覩近者興國寺䨇閣災延及大殿長廊俱爲煨燼其寺舊安祖殿俯逼都市衆人方慮再有修葺而陛下亟降㫖命悉令停寢任其縁化使自營造斯所以重天戒而愛民力也稽諸載籍事實難行戴履之倫孰不欣幸何乃遽傷治體有損邦用起無名之役爲不急之務議者所謂恐非陛下之意斯亦明矣又向者陛下崇務本之仁念維城之重即昭應之遺址建睦親之大第諸邸之聚三千餘間常度不充侵用南郊材植又且萬計復令出産州郡供補其闕物役之大從可知矣今者業已成功焯爲熈事何則厚宗枝而隆孝治豈無益之所爲乎當時言事者猶比上封章願寢斯議盖亦重改作而節浮費也臣以謂此役既終即凡土木不急之事一切宜停以緩財力夫崇采椽三等之制者唐堯之仁化也惜露臺百金之産者漢文之儉德也煥在方牘所宜規範伏望陛下俯從愚說逺紹前徽悟色相之非求本慈仁之足尚躋民夀域永底太平斯乃奉順祖宗愛養元元之本也其寳相院剏盖殿宇等臣欲乞詔下有司令悉停罷俾其營求施利得自脩崇盖此殿若成則法堂未立加之廊宇制度悉求相稱必於間隙漸次申陳事既垂成理須從許如此則功費之廣倍於初矣利其成而規賞典者其徒亦繁矣且罷興國而營寳相則是休彼役而勞此功廢置雖殊耗蠧豈異臣又慮違陛下重天戒愛民力之本意故昧死陳述冀禆萬一
  慶厯元年監察御史裏行孫沔乞罷脩萬春閣奏曰臣竊聞内中建起萬春閣破用至多役工不少方當仲春萬物發生昆蟲起蟄按大禮月令固非興土木之時也況陜西宿兵三十萬經冬已來抱戈被甲衝風冒雪受艱苦而争性命數矣涉嵗無一次特支以慰其懃瘁之節盖國家財賦闕乏未能豐富於士卒今礱石鏤木塗朱帖翠非錢十萬不能成一閣而爲優閒不急之務此諒非陛下之意必恐諂邪冀於僥倖立木上梁則獲賞賜畢工落成又遷官秩始謀之人得其利而使聖明受不恤四方之謗此義士所不忍聞也臣請罷營此閣且葺其舊制則可弭庶議而省虛費伏望陛下崇勤儉之風戒宴逰之樂莭嗜慾之情養元和之氣保攝天機果㫁政事則天下幸甚
  皇祐元年殿中侍御史何郯上奏曰臣伏聞朝廷近有指揮以寳相寺昨遭焚蕩許令寺僧縁化脩葺盖朝廷重靡府庫之財又不欲遂廢其寺故有此處分以臣愚心思之其間尚有利害不可不具論列訪聞寺僧主事者素來豪猾頗善結託今既開端許其縁化彼將假朝廷之命以脅誘民庶多求財貨則京師騷然侵蠧盖其意不唯以脩寺爲事將圖財用爲奉身恣縱之資或民力不足則將因縁權倖復求朝廷出府庫之財以畢其事此必然之理也假使民力可辦於國家雖無所費亦不可許何者方今公私財力大屈凡起一事興一役未嘗不取於民外方之民已困數斂唯京師之民幸而未加横賦緩急有事亦將不免固不可使之輕廢家貲以奉土木不急之務朝廷頃年脩寺舍佛閣已費累巨萬一旦遂爲煨燼況外議傳云寺僧常以婦人置於佛閣昨火發之際焚死者數人若傳者果信是朝廷廣費財以崇奉佛事適足爲羣僧淫戲之所近日主首坐遺火罪止於奪師名紫衣寛假已甚不可更啟其姦弊重耗民財臣按春秋或書災或書火其名雖殊然於變異之兆其實同歸定哀之間兩觀桓僖宫災漢儒皆謂天燔其所不當立今寺舍之災豈非以彫靡之過不當立而立天命燔之亦如兩觀等災以示勸戒若又重議脩之非所以畏上天之譴告伏望陛下追觀前事之監深究異祥之來無興功以答天戒其寺舍佛閣欲乞一切罷脩用示聖懐抑畏之美臣以朴愚誤䝉擢進茍有聞見不敢不陳惟聖明不以狂妄廢其言則死生幸甚至和二年翰林學士歐陽脩上奏曰臣近者爲京師土木興作處多乞行減罷尋准勅差臣與三司同共相度減定續具奏聞次今又聞聖㫖下三司重脩慶基殿及奉先寺屋宇臣伏見近年政令乖錯綱紀隳頽上下因循未能整緝唯務崇脩祠廟廣興土木百役興作無一暫息方今民力困貧國用窘急小人不識大計不思愛君但欲廣耗國財務爲己利恣侵欺於官物圖酬奬之功勞託名祖宗張大事體況諸處神御殿當盖造之初務極崇奉棟宇堅固莫不精嚴雖數百年必未損動近年已來不住脩換昨開先殿只因一柱損遂換一十三柱前後差官檢計朝廷並不取信只憑最後之言遂至廣張工料盖縁廣張得工料即多圖酬奬恩澤切以崇奉祖宗禮貴清浄今乃頻有遷徙輕瀆威靈要其所歸止爲小人圖利臣見自古人君好興土木者自春秋史記厯代以來並皆書爲過失以示萬世今小人圖一旦之利黷祖宗之威靈致人主於有過之地誰忍爲之臣實痛惜臣因准勅減定於三司畧見大槩開先殿初因脩柱損今所用材植物料共一萬七千五百有零睦親宅神御殿所用物料又八十四萬七千又有醴泉福勝等處工料不可悉數此外軍營庫務合行脩造者又有百餘處使厚地不生他物唯産木材亦不能供此廣費自古王者尊祖宗事神祗各有典禮不必廣興土木然後爲能臣切見累年火災自玉清昭應洞真上清鴻慶夀寧祥源㑹靈七宫開寳興國兩寺塔殿並皆焚燒蕩盡足見天意厭土木之華侈爲陛下惜國力民財譴戒丁寧前後非一陛下與其廣興土木以事神不若畏懼天戒而修省其已興作者既不可及則未修者宜速寢停況睦親神御殿於禮不宜作其事甚明别無禮典講求乞更不下太常便行寢罷其慶基殿如的有損漏只令三司差官整補不得理爲勞績其奉先寺乞令寺家自修今垂拱殿是陛下常坐之殿近聞爲無梁木且止未修諸皇親自火燒居宅後至今寄寓它居盖爲將良材美木俯徇小人並於不急處枉費遂致合行修造處却致乏材伏望陛下追思累次大火常發於土木最盛處凡國家極力興修者火必盡焚且天厭土木而焚之又欲興崇土木以奉之以此福應未臻而災譴屢降也伏乞上思天戒下察人言人言雖狂而實忠天戒甚明而不逺伏惟陛下聖德恭儉不樂逰畋凡所興修皆非嗜好但以難違小人一時之請自取青史萬世之譏實爲陛下惜之伏望聖慈廣賜裁擇
  修知開封府判太常禮院上奏曰臣所領太常禮院得御藥公文稱奉聖㫖送畫到景靈宫廣孝殿後修盖郭皇后影殿圖子一本詳定者其圖子已别具狀繳奏訖臣伏見近年京師土木之功縻耗國用其弊特深原其本因只爲差内臣監修利於偷竊官物及訖功之後僥求恩賞以故多起事端務廣興作其甚則託以祖宗神御張皇事勢近年以來如此興造畧無虛嵗伏以景靈宫建自先朝以尊奉聖祖陛下又建真宗皇帝章懿太后神御殿於其間天下之人皆知陛下奉先廣孝之意然則此宫乃陛下奉親之所今乃欲以後宫已廢未復之后建殿與先帝太后並列有瀆神靈莫此之甚臣竊謂事必不出於聖意皆小人私於興作有所僥求爾盖自前世帝王於宗廟之外别爲廟享以追奉祖宗者則有之未聞有自追奉其妃后者盖小人不識事體但茍一時之利不思損虧聖德伏乞特賜寢罷以全典禮侍御史趙抃上言曰臣竊以邦財匱乏民力疲敝土木工役嵗無虛用伏見京師寺宇宫觀營造連年始云購募民間終亦取辦官府其監修官吏唯務增廣間架窮極奢侈貪功冒賞以爲己利今醴泉觀將已畢工更添創獻殿一座又慈孝殿鴟吻損動復議自新起盖至於洪福寺屋宇興國寺經藏開寳寺佛塔等處紛紛營建競相夸尚只如昨者開先殿止換二柱尚已費官錢十萬餘貫今來諸寺觀營建衆多如此侵耗帑藏不知紀極且國家財用縻費如邊隅多事河流未平官冗兵衆是皆仰給縣官一出于民力而不得已者也其不急之務無益之役復不能制之則傷財害民朝廷有不莭之嗟矣臣愚伏望聖㫖指揮應在京寺院宫觀見役土木一切早賜裁減停罷内慈孝寺殿損動去處只乞量與修補無使貪功冒賞之計得行致國家浮費日廣而用不易也
  嘉祐三年知制誥范鎮乞罷修并州神御殿奏曰臣竊見并州素嘗無火災自建神御殿未幾而輙火災天意若告陛下祖宗御容非郡國所宜奉安者近日又聞下并州復加崇建是徒事土木以重困民力非所以答天意也自太宗皇帝下并州距今七十七年故城父老不入新城陛下宜寛其賦輸緩其徭役以除其患使河東之民不㤀太宗皇帝之德則陛下孝思豈特建一神御殿之比哉伏惟上觀天意下顧人心特賜停罷臣不勝區區之愚
  四年知制誥劉敞論睦親宅不當建神御殿奏曰臣伏見古之正禮諸侯不祖天子公廟不可設於私家所以明正統尊一人也今睦親宅興建神御殿不合王制不應經義竊聞聖慈以天寒人勞權罷役徒臣謂若於禮當作則不可以人勞之故而止何則祖宗至尊也役徒至賤也恤至賤之衆而輟至尊之廟非所以爲名也若禮本不當作則不如遂止之耳何必權罷哉伏乞令禮官詳議其事使下不爽於名上不愆於禮
  仁宗時殿中侍御史文彦博上奏曰臣聞狂夫之言聖人擇焉臣遭逄聖神敢獻狂瞽伏惟天地之大德特貸鈇鉞之嚴誅則微臣幸甚臣伏覩今月十四日詔書太平興國寺僧紹宗縁化修盖外所有太祖神御殿令三司差係官工匠重修又云庶重修於宏麗獲時薦於芬馨有以見陛下奉先思孝之道髙出百王復又盡給國財不煩民力此乃陛下敦崇儉德勤恤民隠之意也天下幸甚臣竊以載營寳殿嚴奉聖容仰佇靈㳺是爲别廟臣聞清廟之制理在去華茅屋采椽本貴乎克儉丹楹刻桷乃譏其崇侈漢書藝文志曰墨家者流出於清廟之官是以尚儉由此觀之則清廟之尚儉明矣臣伏恐監工之官未詳詔㫖惟務宏麗不稽典故乖清廟尚儉之文累烈祖恭德之羙臣伏望申勅有司凡所營修循以典制經始勿亟必順天時臣按月令云孟春無聚大衆孟夏無起事工又曰孟冬可以造宫室皆不欲妨農事而違天時也臣竊計今之力役固應不減千夫雖用官工不妨民事然而聚大衆起大功作事不時恐乖令典伏望預計徒傭漸儲財用俟良月而興作亦不日而考成神之格思宜錫純嘏臣又風聞羣僧籍籍道路云云皆謂既建太祖神御殿庭則本寺佛殿鐘樓即應次第官修事之然否雖未審知臣忝陛下風憲之任爲陛下耳目之官茍有所聞理當先事言之庶㡬上達宸聽盖欲杜其萌漸臣伏覩景祐三年八月十三日所降聖㫖云太平興國寺佛殿鐘樓并戒壇院舍宇等官中更不修盖令開封府及僧録司告示僧俗諸色人並許縁化錢取便興修明命既行逺邇胥恱皆以謂陛下省不急無益之務軫愛民莭用之心自後已有僧紹宗化錢興修漸成輪奐臣伏慮羣僧黨扇希望官中兼修佛殿鐘樓不復化縁營造伏乞申舉景祐三年先降聖㫖其興國寺佛殿鐘樓任令僧俗縁化興修所冀絶其希望之心固其縁化之志況佛寺者非急之務何須速成國帑者有限之財不可虛費景祐中昊賊未萌逆節朝廷未議兵事尚且愛惜用度不修佛舍今則戍重兵於西鄙一日之費何啻千金茍旬時之間昊賊之首未即梟於藁街臣恐事邊之費未免重困於民臣愚以謂宜莭營寺之浮費以濟備邊之急用邊備既實則大敵何憂乎不殱芻蕘之言願賜詳擇
  時有詔罷修寺觀而章惠太后以舊宅爲道觀諫官御史言之帝曰此太后奩中物也諫官御史欲邀名邪參知政事宋綬進曰彼豈知太后所爲哉第見興土木違近詔即論奏之且事有疑似彼猶指爲過或陛下有大闕失近臣雖不言然傳聞四方爲聖政之累何可忽也太祖嘗謂唐太宗爲諫官所詆不以爲愧何若動無過舉使無得而言哉
  英宗治平元年知諫院司馬光上奏曰臣伏聞感慈塔已有聖㫖坼修五層竊以開封府界京東京西河北河東陜西西川等路自去冬少雪今春少雨麥田已無所收昨得五月十二日雨方種秋田自後又經一月無雨萌芽始生隨復焦槁農民嗷嗷大率無食棄去鄉里流離道路雇妻賣子以接糇糧縣官倉廪素無蓄積贍給軍衆猶恐不足固無贏餘可以賑貸陛下當此之際所宜側身刻意降服捐膳以救其患而更修此佛塔以費國財臣竊以爲失緩急先後之務矣且此塔傾攲爲日已久借使更經數年不修於僧徒有何大害若百姓飢窮朝不及夕而國家不能收恤則老弱轉死溝壑壯者聚爲盗賊當是之時雖有千塔將安用之夫府庫之財皆生民膏血茍非事不得已安可輕費今有司既諂䛕茍且曾不爲陛下愛惜陛下又不以介意一皆聽之使四海蒼生將何所依仰臣愚欲望陛下親發德音宣諭有司以今嵗旱災且罷修此塔及其餘不急之費有似此𩔖者皆仰有司條奏以聞一切寢罷𠉀他年豐稔帑藏有餘然後徐議其事於聖政之初亦足以彰愛民之意爲盛美之一事也
  光又上論修造劄子曰臣伏見近日以來修造稍多只大内中自及九百餘間以至皇城諸門并四邊行廊及南薰門之𩔖皆非朝夕之所急無不重修者役人極衆費財不少此盖陛下纉極之初禁廷之中誠有破漏不可居者陛下畧命整葺理亦宜然而左右之臣便謂陛下好興土木之功遂廣有經度雖不至損壊之處亦毁拆重修務以壯麗互相誇勝外以希㫖求知内以營私規利萬一陛下更因此賞之則營造之端猝無窮已國財必竭民力必殫臣竊惟陛下新臨天下惠澤未孚於民而以好治宫室流聞四方非所以光益聖德也修造勞費不可勝數臣請且言諸州買木一事擾民甚多衙前皆厚有産業之人毎遇押竹木綱散失陪填無有不破家者先帝躬履節儉宫室苑囿無有增飾故諸場材木皆有羨餘屢因赦恩放免買木以寛民力自頃修造倍多諸場材木漸就減耗有司於外州科買百端營致尚恐不足而工匠用之賤如糞土昔漢文帝惜十家之産罷露臺而不作今諸場前後所積竹木何啻十家之産陛下至仁若察其所從來得不爲之愛惜乎況即今在京倉庫踈漏甚多皆以上數處興功占使匠人物料未暇修葺致粟帛之𩔖大有損敗古者將營宫室宗廟爲先廐庫爲次居室爲後今之所修緩急先後無乃未得其宜乎又皇子生而富貴年未及冠所宜示以樸素慎其所習今聞所修三位規模侈大又復過於祖宗之時皇子所居漢明帝曰我子何得比先帝子此恐非所以納之於義方也臣愚伏望陛下特降聖㫖應大内裏外舍屋即目不至大叚損壊之處及不至要切如南薫門之𩔖並罷興修其皇子位只因舊屋夾截修整早令畢工不得過爲宏壯且令那減匠人物料修倉庫之損壊者所有諸處監修之官自是本職更不與減年磨勘及轉官酬賞以塞泰侈之源使天下皆知陛下去奢從儉仁民愛物不亦美乎
  治平二年同知諫院兼侍御史知雜事吕誨上奏曰臣伏以先帝臨御四十餘年未嘗崇宫室侈服玩事宴㳺儉德之著天下共知臣竊見修内一司居常取索無度盖三司逐急應副物色亦無由㑹計以此因縁爲弊耗蠧滋深以事驗之後苑曾修龍船一隻費用不知紀極經今四年有餘尚未畢工先帝果爲宴逰之備豈容數嵗造一船不成事何其久非但費用直恐成一時奢侈之事貽譏後世有累先朝之全德誠可惜也臣欲乞朝廷差官㸃檢龍船修葺經今㡬年㑹計所費錢物有無欺弊所有修内司自來係中官二人管幹伏乞減省一員以武官代之仍添文官一員委自三司保舉所貴拘轄官物不致枉有費用實爲利便
  英宗時知諫院傅堯俞上奏曰伏見近日土功併興其間亦有不甚急者鳩聚兵力諸事極有妨闕況監督官吏不務堅久但取髙峻以夸示目前趣辦偷功用希渥賞隨畢隨壊日復增多故營修造完無有窮已夫古者用材取譬於梓匠者盖以能適其大小曲直之度而無遺木焉今則不然雖極大材木皆斵而小之以充細碎之用主掌之人都不顧惜殊不知斫山日逺巨材固不易得京師但知興作不察外方供億之民極爲勞擾且積年隳損恐未能一旦併葺臣謂宜應不急者一切權停其須至興修處亦乞次第營之仍嚴行約束如敢輙壊大木及工力不至精壯者悉痛繩之則不獨粗免枉費使民力稍寛亦庶㡬多得嵗月崇葺之役有時而減至於皇子位舍宇頗事宏麗臣竊謂天子之子所歉不在於此而潁王等執心謙儉大率減於制度盖庀役者務侈其事有所覬倖耳惟陛下裁之以昭示其德美則天下幸甚臣又聞孝嚴殿成執事者議推恩例夫神御非古固陛下所知盖於陛下有不得已者焉既以不貲之費度越祖宗又從而賞其官吏臣恐僥倖之人務極土木而國家之財益多糜耗陛下必不欲黜其勞者乞比附先帝皇堂與太廟賞典使重輕之間不相踰則不爲僭矣臣又聞禁中之屋舍修者乃至九百餘間今暴完之豈易爲力與夫隨敗隨補功殆相百此足以爲陛下之誡惟他事亦然茍有頽廢理之於其初微無使至於極而後圖之則力省而功倍伏惟陛下赦其愚而詳擇
  神宗即位監察御史裏行劉摯上言曰臣竊聞禁中計料修飾福寧殿彩繪制度極於藻麗惟人主之奉以文爲稱而一殿之飾亦無大費然而敦朴素者所以爲天下先卑宮室者前聖之盛德方今生靈靡敝財用耗竭居養服用僭儗無節陛下正宜躬率儉德以淳風俗示以彌文下必有甚伏況藝祖遺訓宮中止用赤白爲飾仁宗故事欄楯徹去朱縁之采陛下纂服所宜守之又聞慈夀長樂二宫殿宇華侈金碧朱丹窮人力之巧豈非誠心孝德尊事兩宫故極所以奉養之觀然踰禮過制不可以訓今外論藉藉以謂左右䛕說之人進說陛下指二宫以爲法使論者出於臆度不過臣爲𡚶言萬有一實則於聖德不爲無益臣所以先事爲言伏冀寛其狂瞽而采其誠特賜寢罷以解天下之疑
  熈寧四年樞宻使文彦博上言曰臣伏見修建太一宫爲民祈福臣聞太一天神之貴者天道貴質凡所營繕謂宜簡質不務雕鏤之巧不事金碧之華不重費不太勞不日成之明神安之䖍潔之誠内充天人之心交感神應之福其理必然臣又見累年以來禁中營造不已般運木石鳩集丁匠殆無虛日既有専切提舉修内司復置都大提舉内中修造司誠恐所司各以宏麗取恱上心一作未畢一作復興新舊相形不極不已國財民力豈易支供臣伏見陛下督責水官以利農畆必思夏禹卑宫室盡力乎溝洫勵精庶政勤恤民隠必思漢文罷露臺惜十家之産臣伏願陛下亟勅中外應不急營造一切權罷則國用無窘民力稍寛臣又見繼聖堂祖宗燕射之地今爲造弩樁所運斧斤置鑪鍜喧煩䙝瀆理恐非宜詩云維桑與梓必恭敬止況祖宗之舊跡乎欲乞將製造弩樁移置他所或歸之有司則重明麗正之廷加之嚴潔奉先思孝之道益以光顯臣職在樞筦主調兵匠官忝論道義當獻納區區下誠伏望采察八年彦博又上奏曰河北平壤其城池樓櫓之設尤嚴於他道凡遣使行邊所以督責於守臣按察之吏者必先焉夫豈以有事則整完無事則廢弛哉比者命安撫使以修完屬郡之城壁周相其摧壊褊狹將易而新之使士民有以容兵械有以施誠善矣茍慮事計材趣期㑹於嵗月之頃無不完者此固足以代守國之險而嚴禦戎之備也命方行而反令依倣制度造作熟材堆積盖藏於官舍之中以俟樓櫓之大壊而易之未見其利也北京樓櫓之當修者九百餘所凡八千餘間若欲槩修於數月之間雖盡鳩天下之良工亦不可卒就焉必在次第而修作之舊材之中尚有可用者亦兼取焉然猶要之一二年僅可完矣今乃以成熟之材委積於虛閑之處敵來而后立患至而后興無乃不及於事乎今若據樓櫓見在區數内有庳下不及制度并攲側朽弊者計其數且修其半仍間隔一座拆一座所貴城上不至斗然空闕年嵗之間便得周遍完備乃爲便也熈寧七年正月判軍器監曾孝寛論軍器監事不必謀及殿前馬步軍司奏曰臣伏見朝廷必以武人習用器械故謀及殿前馬步軍司然臣體問得逐司毎准朝㫖送下定奪事件只是取責軍校文狀聞奏非獨務持舊說不肯改更又其智慮未必能知作器之意故凡外人所陳非己出者必不肯言是朝廷亦未嘗考其說之當否遂從而寢荀卿以謂工精於器而不可以爲工師有人也不能此技可使治其官唯精於道者爲然今陛下置監以除戎器不屬之介胄之武夫斧斤之巧匠而使臣等領其事則豈以臣嘗能此技而使之乎殆將以其薄燭道理而可使治其官者也臣辭不獲命遂受其職茍或自度不足以畢事則亦豈敢當故其器械必盡觀中外之所藏其法度必盡考古今之所說其制作必究良匠之所編其施用必問邊臣之所試而臣之愚慮亦以爲可然後上聞而朝廷乃下此屬議之如聞前所定弓箭等習用故態亦只聚集軍校曹司共執舊說未知實否今軍器式様又從本監齎送徃逐司定奪則是使臣等營之而其是否乃取决於此屬也非獨謀及之而己臣以從官預典監事於陛下則爲論思謀畫之臣朝廷一日有四方之事若幸得使令於前當使此屬奔走以聽事今乃以其悉心并智之所爲而使之議可否於今日之間臣固不敢自愛深恐武夫健卒軰有以窺朝廷之心膂謂其智慮乃决於我也以理言之竊恐爲倒盖此屬既多出於行伍則其底裏淺深其下之所熟知而臣等雖不肖然上託陛下名器寵任之故猶宜見懾今又使有以窺之則不特於朝廷之體爲輕而又非所以崇堂陛之勢而陛下經營四方又未能舍文臣而用此屬則其名分之定豈可無素雖政事之臣不慮及此而陛下豈不自愛國體也臣等以朝廷己行之命不敢言改乞從本監奏就一司同議
  哲宗元祐元年右司員外郎張舜民乞罷中慜造寺奏曰臣備員宰屬無補嵗月茍有所見不敢不言祖宗日逺淺聞狹見且以嘉祐治平及熈寧之初年揆之當嘉祐治平與熈寧之初在京寺觀㡬何僧籍㡬何今相距未三十年間創造修飾寺觀外來土居之僧徒無慮數倍之多也不唯其多愈見其侈彼百間不足居也我則以千楹彼丹雘不足觀也我則以金碧前耻不若後求勝之爲朝廷則曰我一以官錢營造未嘗取民也爲僧徒則曰我唯是化縁修建不敢仰於官也究而言之則財力是何從出哉皆百姓之膏血也漢文帝以露臺爲中人十家之産罷而不爲孫樵謂十農夫之耕十蠶婦之織終嵗不能養一僧徒今一寺觀之興造又何止中人十家之産一僧徒之奉養又何止十農婦之耕織以古望今良可歎也尤不可忍者是以軍營地修造寺觀也祖宗開基有此都邑當其經始可謂勤勞罷方鎮之兵而聚之京畿其慮深矣漕輓金粟休養區處静則雄中動則制外不畏一朝之警急熈寧併廢鞠爲茂草有識視之猶或歎息今又委爲寺觀其勢未已太平日久兵愈消地愈空寺觀愈多茍有一朝之急則將驅僧道以禦之乎累朝勅令創造寺觀者徒二年造殿閣神祠者杖一百若殿閣有損壊而欲移修者申所屬驗實乃聽即不得以修造寺觀爲名求化錢物此朝廷之法禁也非不明白外方州縣以時申明無敢慢易唯京師此法不行京師法令之所出乃猶不行前之日官造一寺觀後之日私起一殿閣疇敢誰何不知此俗何時而替也今所謂中慜者既爲西塔又爲東塔東塔未起又請造寺朝廷爲之響應不知造寺何時而已乎又安知今請之寺成而更不欲造寺修塔乎在國則以爲蠧在己則以爲功於其起塔聚徒之處居處十數年之間返謂我爲客寄棲泊簷廡之下備極恓惶此尤見罔上誕謾之甚也其居其處其飲其食享御凡百指呼王公大人有及之者乎不唯不及有似之者乎是欲窮極饜奪無有休已朝廷既許以空閒官地且京城之中何處有空閒之官地以待修寺者非居民則官府非官府則軍營民居官府既不可遷彼將不滿而再請則唯有空閒軍營可以從事矣此役一興上之宫邸衣冠之家下之閭閻啇販小民又將征求割剰三五年間不得休已比年已來豐歉不常自冬徂夏雨淫爲災京之東南千里渺㳽不止夏秋不成而復田廬漂沒今已八月麥未施種關中又以旱訴至於來嵗尚未可知都市飲食儉薄小民失職衢巷之中稍有菜色遷流之民日有過者二聖焦勞軫惻分遣使臣賑恤之方未知攸濟豈可因之飢饉重以此徒蟊賊良民如水益深如火益熱其能賑濟唯在聖慈伏乞特賜指揮將八月四日指揮更不施行令中慜止居相國寺東塔或不自安即勒歸受業院舍仍乞申明勅令自此止絶修寺造塔之役不唯少阜於民財亦可仰消於天變
  四年左司諫劉安世上奏曰臣伏見近降指揮於京東河北差崇勝奉化兵士各五百人及招填廣固四指揮各令及八百之額立限五年修築京城又許支朝廷應千封樁錢和雇人夫二千人令作四年開掘城壕臣雖至愚慮不及逺詳觀事理甚有未安輙進瞽言以黷天聽惟陛下留神省覽臣伏覩陛下聽政之始沛發德音修城兵夫悉令散遣道路歌頌讙仰聖澤四年于此未嘗有枹鼓之警今元元之民方就休息四夷順軌外無戎事而遽興大役衆謂無名又於京東河北再發廂兵人心驚疑不可不慮況修城與開壕之工㡬八百萬計其費用固已不貲方二聖崇尚寛厚前日利源之入去其大半封樁錢物尤宜謹惜而乃竭有限之財應不急之役非計之得也兼臣訪聞近日朝市之間徃徃竊議以謂朝廷將復治茶磨以收其利雖廟堂之論不能知其有無而庶人之言何因而起臣恐傳之四方皆謂陛下前此所罷之事漸欲復講揺動人心所害不細伏望聖慈深賜詳察特罷修城之役非惟爲國家惜費便民亦可以杜塞奸人𡚶意陛下爲善不終之議惟冀獨出睿斷早賜指揮
  安世又上奏曰臣昨累具狀論奏修城利害至今未䝉施行日近訪聞開壕人夫其數增倍所散工直頗有掊斂雖號爲加給得力之人多是上下干繫作頭壕寨之𩔖隂有侵刻既聚大衆而不以公平處之積怨日深或致生事兼壕身大闊所出之土占壓民田壅塞道路隣近墳墓多被穿掘怨歎之聲達於衆聽臣職在耳目不敢不言竊謂國家建置治官本欲循名責實今修城開壕之工共七百餘萬日役兵夫無慮數千付之一二庸人而不領於將作名實紊亂孰甚於此如聞板築方畢旋致摧毁盖上下官吏肆爲誕謾無所統屬以糾其繆此不可以不更張也伏望聖慈檢㑹臣累奏事理特降指揮惟用廣固兵士三千二百人不計嵗月修築城壁以終其事所有開壕役夫並乞放罷止以兵工隨其地形量加濬治不必盡如元料仍專委將作監主轄所貴事有統領不至乖戾
  安世又上奏曰臣近累具狀乞罷雇夫開壕止以兵工隨其地形量加濬治不必盡如元料仍令將作監專切總領至今未奉指揮臣竊謂事之利害己具前奏不復委曲再煩聽覽然臣有所甚疑者特以帝王之都而髙城深池過於邊郡雉堞樓櫓之迹隠然相望若於京師而爲受敵之具其如天下何議者不能爲國家畫久安之䇿而區區增峻城隍欲恃之以爲固亦已過矣方朝廷講求國用正務裁損而舉百萬之貲棄於無用之地實爲可惜伏望聖慈深賜省察檢㑹臣累奏事理特降指揮施行
  安世爲右正言時上奏曰臣近以自春渉夏旱暵爲虐地震星殞巨異仍出輙奏狂瞽之論粗陳銷復之理方陛下祗畏天戒側身修行日俟明詔採用一二今既旬浹未覩施行惓惓之心不能自已再浼天聽幸垂省覽臣嘗考禮記春夏月令以謂無聚大衆無置城郭掩骼埋胔毋起土功有以見聖人奉順隂陽取法天地力役之事不奪農時行道之墐亦順生氣是以風雨時若災害不生天人和同上下交泰其或賦政違道役使過中人力疲勞養氣揺動則國有水旱之變民罹疾疫之災此繼天奉元之君所以夙夜恭敬而不敢忽也春秋莊公三十一年冬不雨五行傳以謂是嵗一年三築臺僖公二十一年夏大旱五行傳以謂作南門勞民興役災祥之應各以𩔖至著之方冊皆可稽考臣伏見京師修城開壕工費重大兵夫之衆已至數千徒庸之計幾八百萬穿掘墳墓傷掩骼之仁違逆天時犯無戎之戒人困於役國傷於財然則嘉氣之久不効未必不由於此也臣聞天子有道守在四夷今帝王之都而爲受敵之具則在外屏翰將安用之必謂州郡爲不足恃則平陸之一城恐非用武之地況國家利源之入比之前日去其大半用度漸窘止務裁節陛下躬行法度爲天下先而乃以不貲之費棄於無用之所可不惜哉或謂先朝已嘗興作欲終其事則乞罷雇人夫止以廣固之兵不計嵗月漸令完葺自餘土木不急之役伏乞特降指揮悉俾停罷所貴順承天意以致膏澤
  右諫議大夫范祖禹上奏曰臣伏聞開修京城濠日役三四千人雖和雇夫力調發不及民其錢不屬户部然財出於民一也豈可不計校愛惜而枉費用之臣聞開濠深一丈五尺闊二百五十一步廣於汴河三倍自古未聞有此城池也新城周世宗所築太祖因之建都于此百三十年無山川之險可恃所恃者在修德在用人在得民心此三者累聖所以遺後嗣子孫也神宗時宋用臣提舉修京城大興土功板築過當小人之情唯欲廣用民力多費國財上則徼幸爵賞次則隠盜官物故役無有不大費無有不廣此姦臣之所利本非先帝意也陛下始初聽政散遣修城役夫百姓皆歡呼鼓舞今欲終成前功但完之而已可也何必廣作無益以害有益乎又京城外門正門即爲方城偏門即爲甕城其外門皆用純鐵裹之此祖宗時所無有也甕城乃邊城之制非所以施於京師今東西南三靣偏門亦欲爲甕城臣不知大臣以何見而爲此謀也必以爲威契丹也使契丹果渝盟南向大臣將坐守此以受敵乎春秋時楚囊瓦爲令尹城郢沈尹戍曰子常必亡郢茍不能衛城無益也古者天子守在四夷天子卑守在諸侯諸侯守在四隣諸侯卑守在四竟慎其四竟結其四援民狎其野三務成功民無内憂而又無外懼國焉用城今吳是懼而城於郢守已小矣卑之不獲能無亡乎昔梁伯溝其公宫而民潰民棄其上不亡何待今大臣不修德政而急於城池此囊瓦城郢之計也唐神龍中張仁愿爲朔方總管築三受降城不置壅門曲敵戰格或曰邊城無守備可乎仁愿曰兵貴攻取賤退守㓂至當併力出拒敢回望城者斬何事守備退忸其心哉後常元楷代爲總管始築壅門議者益重仁愿而輕元楷今於京城爲受矢石之備是不如張仁愿之守邊城也自修城浚池以來議者皆以爲無戎而城無㓂而溝公宫此言不可不畏其北門甕城已就改之重勞臣欲乞降指揮東西南三靣偏門止爲方城其濠廣闊可減三分之二稍正王城之體以惜民力以省國用
  祖禹又上奏曰臣昨上殿論修城開濠欲乞改東西南三靣偏門甕城曲門爲方城直門其濠廣闊可減三分之二稍正王城之體以惜民力以省國用今將兩月未䝉施行臣竊以京城爲甕城尤爲失體議者必謂可以威服四夷今使外國傳聞天子居於甕城不足以示威乃所以啟侮此公卿大夫之辱也而大臣以此爲守國之計臣愚竊所未諭況當國用窘乏之際計無所出而枉興土功爲此無益之費不知紀極假使作之有用不惜費而爲之可也今實無用其費豈不可惜又發掘既廣多發人塜墓害及幽明恐傷和氣此皆朝廷所當恤也伏乞檢㑹臣前奏早降指揮施行
  七年祖禹乞不遷開封府狀曰右臣凖尚書省批送工部狀乞遷開封府於舊南省令禮工部與將作監同勘當者臣竊以開封府自太祖皇帝開國建置於此太宗真宗皆嘗尹京潜龍故迹至今存焉昨因廨舍遺火逼近原廟遂有遷改之議若以火而遷則廟之東北皆有民居比之開封尤更不逺火何可防又舊南省已爲試院今欲以開封府爲試院豈可不嚴火禁乎若以開封敲扑之地不可近原廟則景靈宫在祖宗時已有列聖神御比之今日輕重亦均若以狹隘而遷則祖宗以來官吏所容亦足以治事且開封非貯火之所但長吏與僚屬住家於其中爾比之民居孰爲難防唯當申嚴火禁或築髙墻以爲隔限亦可以備患矣今乃欲改已成之試院爲府廢百三十餘年之府爲試院此兩大役營造不小夫土木之功使匠人度之無不言費省而易了及其作之便見費大臣恐枉勞人力虛費國用無大利害不必遷也今若因舊興葺稍徙近南比之兩處營造功費猶小凡官舍數遷改則民心亦不定不若因其故便昔魯人爲長府閔子騫曰仍舊貫如之何何必改作孔子稱之盖爲國者姑務省事不欲多變革也伏望聖慈更賜詳擇
  哲宗時殿中侍御史吕陶上奏曰臣伏謂古之明王講求治道以幸天下者凡不急之務必先罷去乃省事省官之一端也國家自慶厯罷兵以來武庫百備廢壊幾盡神宗皇帝以常德立武事震耀威靈治兵制器憲度詳謹内置軍器監外創都作院日程其功月閲其課戈矛弧矢甲胄刀劔之具皆極完具等數之積殆不勝計茍有靈旗之伐可足數十年之用方朝廷弭戎息戍以戢干櫜矢爲意顧惟兵械謂非今日之急務也比嘗降詔併爲兩坊坊止三作省去監督綜轄之員揀放疲癃拙惰之匠據所積材具以漸造制然至今兵匠尚以六千人爲額兩坊額外亦四五百人以一嵗計之爲口食米者凡四萬五千石又縁内外廂軍大率闕少亦有廢事去處若值工役急速未免於民間差雇人夫官有耗費私有騷擾臣愚欲乞減兵匠三分之二罷監官四員小作料次責其日力積之嵗月亦無所闕却將所減之兵分填添助諸處廂軍差使𠉀將來修制軍器闕人仍勾抽赴作不惟省監官軍匠添給之費抑亦助廂兵役使之勞況今財利羨息之端多䝉蠲罷如此等事雖於國家富有之體未必爲害亦宜裁損均莭以稱量入爲出之義伏望聖慈付有司相度施行
  右諫議大夫梁燾上奏曰臣竊以都城之役工程浩瀚開廣池隍最爲大事全如受敵邉備動揺人心盡發封樁官錢蠧耗國力毁徹廬舍生者不得安掀剔墳隴死者不得息棄土山積旁無曠地稍已湮没園林寖至壅閼道路近城居民深以爲勞兼冒寒暑怨通幽明累德損政莫甚於此言者相繼指擿明白日聽蠲罷邈未䝉省敝病之時横在十目愁怨之聲逹于四海未諭朝廷何憚不革且以糾殊異之情久則難齊任困苦之事極則生變羣疑不解理有可虞今若但省工料别期嵗月未免久勞終是無益臣愚欲乞聖慈特賜指揮放散見雇人夫只留廣固軍工濠塹已開處令結束了當城壁據未堅處令漸次修築除冗費之患去𡚶作之擾使民情安恱而氣和人力舒暇則功倍輦轂之下先見安静誠今日聖政之所宜爲也伏望深留宸念
  髙宗建炎中御史中丞許景衡上奏曰臣聞天下之事有緩急其治之也有先後聖人常先其所急而後其所緩故事得其序而治功成矣今敵人暴横盜賊間作陛下宵衣旰食圖刷國耻節省浮費以應軍須可謂先其所急者矣至於工技之末作掖庭之所須此其事爲至緩宜在所後而有司不知大體乃欲以承平靡麗之事而修復於艱難之時若賈詡所領後苑作准備造作生活工匠是也書曰不作無益害有益功乃成兹事雖小其於聖朝致治之功則爲害此臣所以昧死須至上浼天聽也伏況東南製作甲於四方或掖庭有須臨時置買應手可辦正不必專置吏卒徒爲此紛紛也平日耕桑之民死傷流亡之餘尚能竭力以供租賦者彼誠知國家之艱難而上體陛下之憂勤欲足兵食以安中原也故雖極勞瘁而不敢辭今若聞置官司破禄食以營技巧彼必歎息憤懣有不平之氣矣臣愚伏望聖慈深念賦入之耗減軍須之糜費凡不急之務悉詔罷去掖庭所尚宜示敦朴以革近世豪侈之習以成中興節儉之化夫豈不美哉所有八月二十一日後苑作差人吏工匠二指揮伏乞特賜寢罷
  髙宗時應天府尹葉夢得上奏曰右臣近承尚書工部符備到七月十八日勅莭文京東路州軍增修城壁樓櫓仰當職官隨宜修治勘㑹本府昨五月内先准聖㫖修城尋行相度據舊城外今添幇城身底闊一丈四尺髙六尺增築馬靣團敵創建樓櫓一千八百六十餘間合起夫八十餘萬收買木植一百六十三萬餘條計合用錢二十一萬貫有零自臣到任親再檢視以勞費浩大民力不易兼元料有大計虚費不實去處遂别措置裁減據舊城外止合添幇城身底闊一丈髙三尺及造樓櫓一千間比元料計減人夫五十餘萬工木植一百餘萬條計合用錢七萬餘貫其合用人夫仍欲召募日支工食錢米於民即無騷動已具狀奏聞去訖臣竊惟本府當東南之衝内屏王室漢吳楚七國舉兵西鄉闗中震驚景帝遣周亞夫將三十六將軍距於洛陽相持三月然卒挫其鋒而遁死者梁孝王力限之於此而不得西之效也唐安禄山叛幽薊安慶緒遣其下尹子琦將同羅突厥等勁兵十餘萬來攻卒能保有江淮使不敢長驅唐得保有其財用以濟中興者張廵許逺以死守之於此而不得逞之效也盖嘗以此考之自東南而來如漢之吳楚由西北而下如唐之尹子琦皆以睢陽爲襟喉則控扼之要利害豈與他郡比哉又況本朝王業所基見奉三聖神御於離宫夾輔京師號爲陪都其形勢又非漢唐之比則府城勢決不可不修以爲非常之備今有司之所較者不過目前之費而已臣今來裁減之數止是七萬餘貫朝廷豈當以此豪末之費而不爲王業本基之計乎契勘發運司并江西轉運司見拖欠本府宣和五年以後年額合應副斛斗二十七萬石臣今來更不敢上干朝廷别作施行支降錢本只乞於今來上供斛斗内截留十萬石依准去年御筆指揮充三年帶納之數亦可變轉了辦目今秋田收刈不逺若不乗農事稍隙之時疾速下手併力營治竊恐遷延至冬必不及事臣已一靣收簇本府諸色樁管經費係省錢先次兊那使用徑自擇日興工外欲望聖慈特賜開允許臣依數截留上件斛斗撥還庶㡬不誤年計夢得爲兩浙西路安撫使時又奏曰右臣備員從官出守藩輔近者嘗以疾病乞就閒秩伏䝉聖恩未即矜許既勉强承命方時艱難身覩陛下宵旰以圖中興之日曾未纎毫報効夙夕愧懼無以自處惟有隨事納忠少圖裨益庶猶愈於緘嘿坐食故茍在職一日不敢遽忘此心伏見經營建康以備廵幸捨二百年定都之業而即偏霸蹔處之地此誠不得已之下䇿非出陛下本意然而天子以四海爲家古之帝王一嵗而四廵狩不以爲難則今萬一順動固未爲過也惟無傷財無動衆事不求備居不求安則何所徃而不可竊聞今建康規畫有司似不能盡體聖意道塗之言皆云欲創建宫室備列百司規傚京師臣愚竊以爲未然此行幸非遷都也何遽如是哉夫功大則費廣費廣則民勞此理勢之自然㡬月以來争傳江東之民有家業錢一千而取三十者田一畆而出方甎一片者一邑而率甎灰土木之費以二十萬計者置窑燒甎而望青斫木者甚有至於取平江府朱勔家之巧石以備玩設雖未必皆實然方陛下恢復之初愛民恤下之意如撫赤子惡衣菲食之念自比匹夫此聲豈宜聞於外乎是殆州縣之吏廹於期㑹各課職守規以自免過咎而不暇爲朝廷之思也然所以爲累者大矣昔周以公叔帶之亂挾戎狄以伐京師襄王出居於鄭使人告難於魯自稱曰不榖左丘明以爲易服降名禮也非特王者爲然狄人侵衛齊小白復之文公衣大布之衣大帛之冠以臨其國獨務材訓農通商惠工謹教勸學授方任能而衛復興故史稱其元年革車三十乗季年乃三百乗下至於越王勾踐蠻夷之事無足言矣然及圖報吳也在國親廵孤寡而共其乏困在軍熟食者分而後敢食所共嘗者卒乗與焉居不重席室不崇壇器不雕鏤舟車不飾故其未戰也父兄相與請曰越四封之内親吾君也猶父母也子而思報父母之仇臣而思報君之讎其敢不盡其力乎及其將戰也則又父勉其子兄勉其弟婦勉其夫曰孰是君也而可無死乎於是敗吳於囿又敗之於没又郊敗之遂以滅吳恭惟陛下以神聖文武之資受天明命奄有祖宗之大業天下孰敢不服即位以來膏澤屢下寛大之令日聞於人耳哀痛之詔日感於人心天下孰敢不歸惟兹飛揚跋扈之敵合中國之力而共誅之其殄滅必有日矣何足懼哉在陛下行之如何耳廼者天申節上夀作樂抑而不行貢奉之物非天地宗廟陵寢所須却而盡罷天下皆知陛下約已思艱之意堯舜無以過然執事之吏乃復因縁舊習過舉如此甚不稱陛下盛德美意愚俗難以家至户曉願下明詔顯示戒飭應建康等處營繕除城池樓櫓以備守禦營寨次舍以待屯戍糧糗儲蓄以充廪給金錢幣帛以供犒賞外其餘一切並從簡約無以儉陋爲不中無以草創爲非體古者君在草莽其臣皆反首茇舍則百司庶府亦非求安之時陛下既屏聲色而不御抑侍衛而弗充則外朝之制後宫之儀亦不必備使天下曉然皆知陛下大讎未雪不㤀嘗膽之心二聖未還常切承顔之念則四海之内茍非木石食陛下之禄沐陛下之恩誰不欲畢命自効彎弓而北向乎設有背德避患者天下必共起擊之矣追迎鑾輿再造王室復還千里之畿歸嚴九廟之奉可剋日而至臣位卑人微未嘗得覲清光遽冒君威犯分不韙罪當萬死不勝惶懼激切屏營之至
  御史中丞廖剛奏曰臣契勘軍器所見造李顯忠所請軍器名件凡一萬八千有竒爲工㡬十萬而所役兵匠及和雇纔一千八百餘人人各占一能不可以相易則費日非止十萬也況鐵必精鍊皮必熟治漆必俟乾而後再施若此之𩔖儻廹以嚴限不唯難於辦集所成之器亦將苦窳而不可用昔晁錯有言兵不犀利與空手同甲不堅宻與袒裼同弩不及逺與短兵同矢不能入與無鏃同今幸未急於用臣愚欲望聖慈特降處分稍寛其工程則人力裕而器械精矣必欲速就不過添雇人匠本色匠人既不易得則府縣强雇不能無騷擾而事亦未必濟也
  孝宗淳熈四年吏部侍郎周必大上奏曰臣聞歐陽修在翰林日曾上言京師土木興作處多乞行減罷尋差修與三司同共相度減定修因言神御殿不住修換昨開先殿只因兩柱損遂換一十三柱用材植物料共一萬七千有零且崇奉祖宗貴於清浄頻有遷徙輕瀆威靈其言甚爲詳備仁宗嘉納臣竊見近嵗營造往往委臨安府及轉運司例皆茍簡趣辦閱時未㡬即復繕修秖如景靈宫嵗嵗換柱毎次所費不下數千緡盖抽換之時率用溼木塗以丹漆夾以墻壁纔及數月又已損爛近修兩學亦復如此官吏只欲速成冀目前之賞豈暇計慮久逺以邦財民力爲念哉臣愚欲望聖慈嚴賜戒飭凡遇修宗廟等處須用乾壯材植若年嵗間依前損壊即推究元修官吏重行責罰其他土木之工有可節者節之謂如封樁錢物雖少屋宇而左藏東西庫大段有空閒去處若就用盛貯别差專庫看守却令提領官掌其扄鑰遇有收支躬親啟閉户部何由敢有移用自不必令漕司踏逐地步枉費十餘萬緡造屋五百間拆移大府寺其爲利害若白黑之易見仰惟陛下恭儉出於天性此事偶有未知知則必爲裁制此臣所以不避妄言之罪期効涓埃之補也
  孝宗時趙汝愚陳便民事宜曰臣嘗論奏國家渡江以來費用寖廣民間兩稅之外科斂不一民力可謂困矣而人不以爲怨者知朝廷養兵之費盖不得已故也然有得已而不已者寺觀修造是已近時僧道自知道業無聞於世而專務營造以侈相髙用誇已能至有一樓一閣而工費鉅萬者其銷鎔金寳又不可數計竭民膏血委於無用誠爲可惜臣竊見司馬光奏議謂國家明著法令有創造寺觀一間以上者聽人陳告科違制之罪仍即時毁撤臣愚伏望聖慈申嚴前項法禁今後寺觀除舊管屋宇或有損壊處許隨宜修葺外並不得别有創造或遇水火不測合行再造者並委州縣長吏量度費用務從簡省須出給公憑開具間架方得修造如有違犯官吏僧道並與同罪
  金哀宗至蔡命有司修見山亭及同知衙爲逰息之所完顔仲德諫曰自古人君遭難播越于外必痛自刻苦貶損然後可以克復舊物況今諸郡殘破保完者獨一蔡耳蔡之公廨固不及宫闕萬一方之野處露宿則有加矣且上初行幸已嘗勞民葺治今又興土木之役以求安逸恐人心解弛不足以濟大事上遽命止之元世祖時趙天麟上䇿曰臣聞物之有益者天下之通物也理之極中者聖人之極理也故物渉於玩視則足以蕩吾之心而理及於太過則所以傷吾之道以九五之位生殺之權俯天下而御之宜若得以從心所欲矣以祖宗之大社稷之重仰天命而思之雖欲自逸而亦弗敢矣是以聖人之治天下事皆從於寛厚尊在民上而知民之不可下也故近之貴爲人主而知人之爲王天也故靖之審民情之莫不欲富欲逸欲安軫宸心而載行去甚去奢去泰昔堯之不剪其茅茨禹克卑其宫室晉成計四十金而射堂遂止漢文惜十家之産而露臺不興況今也去古既逺澆民難化不據正以率之則其誰順哉不倡正以變之則烏可清哉我國家兩都宫禁温凊修省塗粉白丹艧於隨年整簾幙庭陳於逐節斯皆理之當然也臣但以發府庫之財役生靈之力崇修佛寺多積佛縁畫棟挿天飛甍隠霧極今古之巧麗耀金碧之輝光且依佛經而言則佛者覺也將以覺妙悟寂滅聲聞縁覺之民物而釋迦者能仁也將以仁四恩三有誦經持戒之衆生今乃以下民之財下民之力粧㸃色身之相好臣竊以爲非如來之本意也欽惟皇國武定四方文綏一統握厯世帝王之大柄爲百家道術之宗盟者皆孔子三綱五常之力也豈宜獨崇絕滅綱常之教以率天下奉信浮圖之人哉臣又以京師者天下之所瞻仰也孔子乃帝王之師綱常之主而其廟學猶爲闕然臣於先所獻萬言䇿内已言之矣盖理貴得中而已彼老佛之教乃山林曲士之所奉虚無寂滅之一術無父子之恩無君臣之義今國家取其一節而崇其寺觀猶可也至如師孔子而獨惜崇興廟學之資費此臣所以不能無言也故爲國家者於所可止者不容不止於所不可止者不宜遽止也伏望陛下念孔子道德之尊報孔子綱常之力採老氏之知足法如來之能仁凡兩都宫禁但令春秋補葺其弊革異其損者不須創建凡勞民無益之役不拘時月並皆停罷其不急者如前詔凡僧道寺觀截自令下之後内本京師外及所在但許修整無敢創立凡所在文廟依時修整自有常制若夫京師廟學惟陛下識之
  文宗天厯初詔以建康潜邸爲佛寺務窮壯麗毁民居七十餘家仍以御史大夫督其役江南行臺監察御史盖苗上封事曰臣聞使民以時使臣以禮自古未有不由斯道而致隆平者陛下龍潜建業之時居民困於供給幸而獲覩今日之運百姓跂足舉首以望非常之恩今奪農時以剏佛寺又廢民居使之家破産蕩豈聖人御天下之道乎昔漢髙帝興於豐沛爲復兩縣光武中興南陽免稅三年既不務此而隆重佛氏何以滿斯民之望哉且佛以慈悲爲心方便爲教今尊佛氏而害生民無乃違其方便之教乎臺臣職專糾察表正百司今乃委以修繕之役豈其禮哉
  順帝至正二十年欲修上都宫闕工役大興叅議中書省事陳祖仁上䟽其畧曰自古人君不幸遇艱虞多難之時孰不欲奮發有爲成不世之功以光復祖宗之業茍或上不奉於天道下不順於民心緩急失宜舉措未當雖以此道持盈守成猶或致亂而況欲撥亂世而反之正乎夫上都宫闕創自先帝修於累朝自經兵火焚燬殆盡所不忍言此陛下所爲日夜痛心所宜亟圖興復者也然今四海未靖瘡痍未瘳倉庫告虚財用將竭乃欲驅疲民以供大役廢其耕耨而荒其田畆何異扼其吭而奪之食以速其斃乎陛下追惟祖宗宫闕念兹在兹然不思今日所當興復乃有大於此者假令上都宫闕未復固無妨於陛下之寢處使因是而違天道失人心或致大業之隳廢則夫天下者亦祖宗之天下生民者亦祖宗之生民陛下亦安忍而輕棄之乎願陛下以生養民力爲本以恢復天下爲務信賞必罰以驅䇿英雄親正人逺邪佞以圖謀治道夫如是則承平之觀不日咸復詎止上都宫闕而已乎䟽奏帝嘉納之


  厯代名臣奏議卷三百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厯代名臣奏議卷三百十七
  明 楊士竒等 撰
  弭盗
  漢武帝時東郡盜起丞相公孫𢎞奏言民不得挾弓弩十賊彍弩百吏不敢前彍音郭引滿曰彍盜賊不輒伏辜兔脫者衆害寡而利多此盜賊所以蕃也禁民不得挾弓弩則盜賊執短兵短兵接則衆者勝以衆吏捕寡賊其埶必得盜賊有害無利則莫犯法刑錯之道也臣愚以為禁民毋得挾弓弩便上下其議光禄大夫吾丘夀王對曰臣聞古者作五兵非以相害以禁暴討邪也五兵謂矛㦸弓劔戈安居則以制猛獸而備非常有事則以設守衛而施行陣及至周室衰微上無明王諸侯力政彊侵弱衆暴寡海内抏敝巧詐並生抏鈋盡也五官反是以知者陷愚勇者威怯茍以得勝為務不顧義理故機變械飾所以相賊害之具不可勝數於是秦兼天下廢王道立私議滅詩書而首法令去仁恩而任刑戮墮名城殺豪桀墮火䂓反銷甲兵折鋒刄其後民以耰鉏箠挺相撻擊犯法滋衆盜賊不勝至於赭衣塞路羣盜滿山卒以亂亡故聖王務教化而省禁防知其不足恃也今陛下昭明德建太平舉俊材興學宫三公有司或由窮巷起白屋裂地而封宇内日化方外鄉風然而盜賊猶有者郡國二千石之罪非挾弓弩之過也禮曰男子生桑(⿰弓爪)-- 弧蓬矢以舉之明示有事也有四方扞禦之事孔子曰吾何執執射乎大射之禮自天子降及庶人三代之道也詩云大侯既抗弓矢斯張射夫既同獻爾發功言貴中也中竹仲反愚聞聖王合射以明教矣未聞弓矢之為禁也且所謂禁者為盜賊之以攻奪也政奪之罪死然而不止者大姦之於重誅固不避也臣恐邪人挾之而吏不能止良民以自備而抵法禁抵觸也是擅賊威而奪民救也竊以為無益於禁姦而廢先王之典使學者不得習行其禮大不便書奏上以難丞相𢎞𢎞詘服焉
  宣帝時渤海左右郡嵗飢盜賊並起二千石不能禽制上選能治者丞相御史舉龔遂可用上以為渤海太守時遂年七十餘召見形貌短小宣帝望見不副所聞心内輕焉謂遂曰渤海廢亂朕甚憂之君欲何以息其盜賊以稱朕意遂對曰海瀕遐逺不霑聖化其民困於飢寒而吏不恤故使陛下赤子盜弄陛下之兵於潢池中耳今欲使臣勝之邪將安之也上聞遂對甚說答曰選用賢良固欲安之也遂曰臣聞治亂民猶治亂繩不可急也唯緩之然後可治臣願丞相御史且無拘臣以文法得一切便宜從事上許焉加賜黄金贈遣乗傳至渤海界
  張敞以勃海膠東盜賊並起上書自請治之曰臣聞忠孝之道退家則盡心於親進宦則竭力於君夫小國中君猶有奮不顧身之臣況於明天子乎今陛下逰意於太平勞精於政事亹亹不舍晝夜羣臣有司宜各竭力致身山陽郡户九萬三千口五十萬以上訖計盜賊未得者七十七人它課諸事亦略如此臣敞愚駑既無以佐思慮久處閒郡身逸樂而忘國事非忠孝之節也伏聞膠東勃海左右郡嵗數不登盜賊並起至攻官寺簒囚徒捜市朝劫列矦吏失綱紀姦軌不禁臣敞不敢愛身避死唯明詔之所處願盡力摧挫其暴虐存撫其孤弱事即有業所至郡條奏其所由廢及所以興之狀書奏天子徴敞拜膠東相賜黄金五十斤敞辭之官自請治劇郡非賞罰無以勸善懲惡吏追捕有功效者願得壹切比三輔尤異天子許之
  王莾以璽書令卜者田況領青徐二州牧事況上言盜賊始發其原甚微非部吏伍人所能禽也咎在長吏不為意縣欺其郡郡欺朝廷實百言十實千言百朝廷忽畧不輒督責遂至延曼連州乃遣將率多發使者傳相監趣郡縣力事上官應塞詰對共酒食具資用以救斷斬不給復憂盜賊治官事將率又不能躬率吏士戰則為賊所破吏氣寖傷徒費百姓前幸䝉赦令賊欲解散或反遮擊恐入山谷轉相告語故郡縣降賊皆更驚駭恐見詐滅因飢饉易動旬月之間更十餘萬人此盜賊所以多之故也今雒陽以東米石二千竊見詔書欲遣太師更始將軍二人爪牙重臣多從人衆道上空竭少則亡以威示逺方宜急選牧尹以下明其賞罰收合離鄉小國無城郭者徙其老弱置大城中積藏榖食并力固守賊來攻城則不能下所過無食埶不得羣聚如此招之必降擊之則滅今空復多出將率郡縣苦之反甚於賊宜盡徴還乗傳諸使者以休息郡縣委任臣況以二州盜賊必平定之
  東漢安帝即位以後頻遭元二之戹元二即元元也百姓流亡盜賊並起郡縣更相飾匿莫肯糾發更相文飾隠匿也尚書陳忠獨以為憂上䟽曰臣聞輕者重之端小者大之源故隄潰蟻孔氣洩鍼芒是以明者慎微智者識㡬書曰小不可不殺詩云無縱詭隨以謹無良盖所以崇本絶末鉤深之慮也臣竊見元年以來盜賊連發攻亭刼掠多所傷殺夫穿窬不禁則致彊盜彊盜不斷則為攻盜攻盜成羣必生大姦故亡逃之科憲令所急至於通行飲食罪致大辟通行飲食猶過致資給與同罪也飲音䕃食音寺而頃者以來莫以為憂州郡督録怠慢長吏防禦不肅皆欲採獲虚名諱以盜賊為負雖有發覺不務清澄至有逞威濫怒無辜僵仆或有跼蹐比伍轉相賦斂或隨吏追赴周章道路是以盜發之家不敢申告隣舍比里共相壓迮迮廹也或出私財以償所亡其大章著不可掩者乃肯發露陵遲之漸遂且成俗宼攘誅咎皆由於此前年勃海張伯路可為至戒覆車之軌其迹不逺盖失之末流求之本源宜糺增舊科以防來事自今彊盜為上官若它郡縣所糺覺一發部吏皆正法上官謂郡府也若及也部吏謂督郵斿徼也正法依法也尉貶秩一等令長三月奉贖罪二發尉免官令長貶秩一等三發以上令長免官便可撰立科條處為詔文切勅刺史嚴加糺罰冀以猛濟寛驚懼姦慝頃季夏大暑而消息不協寒氣錯時水涌為變天之降異必有其故所舉有道之士可䇿問國典所務王事過差令處煖氣不效之意庶有讜言以承天誡
  桓帝時零陵桂陽山賊為害公卿議遣討之又詔下州郡一切皆得舉孝亷茂才尚書陳蕃上䟽駮之曰昔髙祖創業萬邦息肩撫養百姓同之赤子今二郡之民亦陛下赤子也致令赤子為害豈非所在貪虐使其然乎宜嚴勅三府隠覈牧守令長其有在政失和侵暴百姓者即便舉奏更選清賢奉公之人能班宣法令情在愛惠者可不勞王師而羣賊弭息矣又三署郎吏二千餘人三府掾屬過限未除但當擇善而授之簡惡而去之豈煩一切之詔以長請屬之路乎以此忤左右故出為豫章太守
  靈帝時鉅鹿張角偽託大道妖惑小民侍御史劉陶與奉車都尉樂松議郎袁貢連名上䟽曰聖王以天下耳目為視聽故能無不聞見今張角支黨不可勝計前司徒楊賜奏下詔書切勅州郡䕶送流民㑹賜去位不復捕録雖㑹赦令而謀不解散四方私言云角等竊入京師覘視朝政鳥聲獸心私其鳴呼州郡忌諱不欲聞之但更相告語莫肯公文宜下明詔重募角等賞以國土有敢回避與之同罪帝殊不悟方詔陶次第春秋條例明年張角反亂海内鼎沸帝思陶言封中陵鄉侯後魏孝文帝問止盜之方秘書令髙祐曰昔宋均樹德害獸不過其鄉卓茂善教蝗蟲不入其境彼盜賊者人也茍訓之有方寧不易息當須宰守貞良則盜止矣宣武帝永平四年河南尹甄琛上表曰國家居代患多盜竊世祖廣置主司里宰多置吏士為其羽翼始得禁止遷都已來四逺赴㑹五方雜沓宼盜公行里正職輕任碎多是下才不能督察請少髙其品選下品中應遷者進而為之詔從之琛又奏以羽林為㳺軍於諸坊巷司察盜賊於是洛城清静後常踵焉
  隋文帝開皇四年上以隴西頻被宼掠而俗不設村塢命將軍賀婁子幹勒民為堡仍營田積榖子幹上書曰隴西河右土曠民稀邊境未寧不可廣佃比見屯田之所獲少費多虚役人功卒逄踐暴且隴右之民以畜牧為事若更屯聚彌不自安但使鎮戍連接烽堠相望民雖散居必謂無慮隋主從之
  煬帝大業十二年帝問侍臣盜賊翊衛大將軍宇文述曰漸少納言蘇威引身隠柱帝呼問之對曰臣非所司不委多少但患漸近帝曰何謂也威曰他日賊據長白山今近在汜水且徃日租賦丁役今皆何在豈非其人皆化為盜乎比見奏賊皆不實遂使失於支計不時翦除叉昔在雁門許罷征遼今復徴發賊何由息帝不恱頃之帝問威以伐髙麗事威欲帝知天下多盜對曰今兹之役願不發兵但赦羣盜自可得數十萬遣之東征髙麗可滅帝不懌
  唐太宗即位之初上與羣臣論止盜或請重法以禁之上曰朕當去奢省費輕徭薄賦選用亷吏使民衣食有餘則自不為盜安用重法邪自是數年之後海内升平路不拾遺外户不閉商旅野宿焉
  穆宗即位韓愈論黄家賊事宜狀其一曰臣去年貶嶺外刺史其州雖與黄家賊不相隣接然見徃來過客并諳知嶺外事人所說至精至熟其賊並是夷獠亦無城郭可居依山傍險自稱洞主衣服言語都不似人尋常亦各營生急則屯聚相保比縁邕管經畧使不得人德既不能綏懐威又不能臨制侵欺虜縛以致怨恨蠻夷之性易動難安遂至攻刼州縣侵暴平人或復私讐或貪小利或聚或散終亦不能為事近者征討本起於裵行立陽旻此兩人者本無逺慮深謀意在邀功求賞亦縁賊未屯聚之時將謂單弱立可摧破争獻謀計惟恐後時朝廷信之遂允其請自用兵已來已經二年前後所奏殺獲計不下一二萬人儻皆非虚賊已尋盡至今賊猶依舊足明欺罔朝廷邕容兩管因此凋弊殺傷疾患十室九空百姓怨嗟如出一口陽旻行立相繼身亡實由自邀功賞造作兵端人神共嫉以致殃咎陽旻行立事既已徃今所用嚴公素者亦非撫御之才不能别立規模依前還請攻討如此不已臣恐嶺南一道未有寧息之時其二曰昨者併邕容兩管為一道深合事宜然邕州與賊逼近容州則甚懸隔其經畧使若置在邕州與賊隔江對岸兵鎮所在物力必全一則不敢輕有侵犯一則易為逐便控制今置在容州則邕州兵馬必少賊見勢弱易生姦心伏請移經畧使於邕州其容州但置刺史實為至便其三曰比者所發諸道南討兵馬例皆不諳山川不伏水土逺鄉羇旅疾疫殺傷臣自南來見說江西所發共四百人曾未一年其所存者數不滿百岳鄂所發都三百人其所存者四分纔一續添續死毎發倍難若令於邕容側近召募添置千人便割諸道見供行營人數糧賜均融充給所費既不增加而兵士又皆便習長有守備不同客軍守則有威攻則有利其四曰自南討以來賊徒亦甚傷損察其情理厭苦必深大抵嶺南人稀地廣賊之所處又更荒僻假如盡殺其人盡得其地在於國計不為有益容貸羈縻比之禽獸來則捍禦去則不追亦未虧損朝廷事勢以臣之愚若因改元大慶赦其罪戾遣一郎官御史親徃宣諭必望風降伏讙呼聽命仍為擇選有材用威信諳嶺南事者為經畧使處理得宜自然永無侵叛之事
  宣宗大中元年雞山羣盜宼掠果州及巴南妖賊言辭悖慢上怒甚崔鉉曰此皆陛下赤子廹於飢寒盜弄兵於谿谷間不足辱大軍但遣一使者可平矣乃遣京兆少尹劉潼招諭之潼言使之歸命其勢甚易所慮者武臣耻不戰之功議者責欲速之效耳
  宋真宗咸平三年濮州盜夜入城畧知州王守信監軍王順度知黄州王禹偁聞而奏䟽曰伏以體國經野王者保邦之制也易曰王公設險以守其國自五季亂離各據城壘區分𤓰剖七十餘年太祖太宗削平僭偽天下一家當時議者乃令江淮諸郡毁城隍收兵甲撤武備者二十餘年書生領州大郡給二十人小郡減五人以充常從號曰長吏實同旅人名為郡城蕩若平地雖則尊京師而抑郡縣為强幹弱枝之術亦匪得其中道也臣比在滁州值發兵挽漕關城無人守禦止以白直代主開閉城池頽圮鎧仗不完及徙維揚稱為重鎮乃與滁州無異嘗出鎧甲三十副與廵警使臣彀弩張弓十損四五盖不敢擅有修治上下因循遂至於此今黄州城池器甲復不及滁揚萬一水旱為災盜賊竊發雖思禦備何以枝梧盖太祖削諸侯跋扈之勢太宗杜僭偽覬望之心不得不尔其如設法救世久則弊生救弊之道在乎從宜疾若轉規固不可膠柱而鼓瑟也今江淮諸州大患有三城池墮圮一也兵仗不完二也軍不服習三也濮賊之興慢防可見望陛下特紆宸斷許江淮諸郡酌民户衆寡城池大小並置守捉軍士多不過五百人閱習弓劔然後漸葺城壁繕完甲胄則郡國有禦侮之備長史免剽畧之虞矣䟽奏上嘉納之
  仁宗慶厯三年知諫院歐陽修上奏曰臣近因軍賊王倫等事累有論奏為天下空虚全無武備指陳隋唐亡國之監皆因兵革先興而盜賊繼起不能撲滅遂至横流又見國家綱紀隳頽法號寛弛賞罰不立善惡不分體量勢危可憂可懼欲乞朝廷講求禦賊之術峻行責下之法兼聞搢紳之内憂國者多皆論盜賊事臣但謂朝廷見已形之患聞衆多之言必動於心畧知恐懼及聞樞宻院戒勵進奏官不使外人知事方認兩府厭苦獻言之人又見自和州奏破王倫之後更不講求禦賊之策又認上下已有偷安之意殊不知前賊雖滅後賊更多今建昌軍一火四百人桂陽監一火七十人草賊一火百人其餘池州解州鄧州南京等處各有强賊不少皆建旗鳴鼓白日入城官吏逄迎飲食宴樂其敢如此者盖為朝廷無賞罰都不足畏盜賊有生殺時下須從臣恐上下因循日過一日國家政令轉弱盜賊威勢轉强使畏賊者多向國者少天下之勢從此去矣竊聞京西提㸃刑獄張師錫為部内使臣與賊同坐喫酒及廵檢縣尉不肯用心曽有論奏其言甚切臣舊識師錫其人恬静長者遲緩優柔不肯生事今尚有此奏則臣謂天下無賢愚皆為國家憂之獨不憂者朝廷尔嗟夫古之智士能慮未形之機今之謀臣不識已形之禍以患為樂以危為安盜賊雖多而時有敗者遂生玩宼之意見言事者衆而聽之已熟遂有忽人之心臣近曾求對便殿伏䝉陛下語及賊事憂形于色及退見宰輔從容閒暇天下之事深可憂矣今桂陽建昌軍賊數不少想其害為尤甚王倫在於逺處更不留意今自京發兵則道逺不及外處就撥則處處無兵欲乞嚴勅大臣鑒已成難救之意速講定禦盜之法兵行天下使四方漸為備禦攻守擘畫剪撲諸處見在賊數自有賊已來群臣上言者皆為自來寛法致不肯用心捉賊皆乞峻行法令近見池州官吏各只有罰銅五斤及知言者皆不䝉納臣謂大臣為國計者寧厭忠言之多不厭盜賊之多乃如此行事臣前後上言賊事文字不少仍乞𩔖聚擇其長者講定法制陛下欲知大臣不肯峻國法以繩官吏盖由陛下不以威刑責大臣此乃社稷安危所係陛下之事也伏望留意而行之
  修論禦賊四事劄子曰臣昨自軍賊王倫敗後尋曾極言論列恐相次盜賊漸多乞朝廷早為禦備凡為國家憂盜賊者非獨臣一人前後獻言者甚衆皆為大臣忽弃都不施行而為大臣者又無擘畫果致近日諸處盜賊縱横自淮海已南而新遭王倫之後今自京以西州縣又遭張海郭貌山等刼掠焚燒桂陽監昨奏蠻賊數百人夔峽荆湖各奏蠻賊皆數百人解州又奏見有未獲賊十餘火滑州又聞强賊三十餘人燒却沙彌鎮許州又聞有賊三四十人刼却椹澗鎮此臣所聞目下盜起之處如此縱横也此外京東今嵗自秋不雨至今麥種未得江淮倫賊之後繼以飢蝗陜西災旱道路流亡日夜不絶似此等處將來盜賊必起是見在者未滅續來者愈多而乾象變差譴告不一於古占法多云天下大兵並起今兵端已動於下天象又告於上而朝廷安恬舒緩無異常時此臣前狀所謂古之智者能慮未形之機今之謀臣不識已形之禍者也臣聞兩漢之法凡盜賊並起人民流亡天文災異如此等事皆責三公或被誅戮或行黜放今幸陛下仁聖寛慈大臣偶免重責而猶忘忽禍患偷習因循此臣所謂大臣不肯峻國法以繩官吏盖由陛下不以威刑責大臣者也今見在賊已如此後來賊必更多若不早圖恐難後悔臣計方今禦盜者不過四事一曰州郡置兵為備二曰選捕盜之官三曰明賞罰之法四曰去冗官用良吏以撫疲民使不起為盜此四者大臣所忽以為常談者也然臣視今朝廷於四者未有一事合宜伏望聖慈嚴勅兩府大臣問其捨此四事别有何術可為茍無他術則此四者宜早施行臣竊聞州郡置兵富弼已有條奏其餘三事前後言事者議論甚多伏乞合聚羣議擇其善者而行其禦盜四事方今措置乖失極多容臣續具一二條奏修論京西賊事劄子曰臣竊聞近日張海郭貌山與范三等賊勢相合轉更猖狂諸處奏報日夕不絶伏惟聖慮必極憂勞不聞廟謀有何處置臣竊見朝廷作事常有後時之失又無慮逺之謀患到目前方始倉忙而失措事纔過後已却弛慢而因循昨王倫暴起京東轉攻淮甸横行千里旁若無人既於外處無兵須自京師發卒孫惟忠等未離都下而王倫已至和州矣頼其天幸偶自敗亡然而驅殺軍民焚燒城市瘡痍塗炭毒遍生靈此州郡素無守備而旋發追兵誤事後時之明驗臣謂朝廷因此必悔前非須有更改以防後患而自王倫敗後居兩府者了無擘畫有上言者又不施行上下拖延日過一日遂致張海郭貌山等又起京西攻刼州縣横行肆毒更甚王倫依前外處無兵又自京師發卒臣聞張海是李宗火内惡賊郭貌山在商山已及十年其驍勇兇姦不比王倫偶起之賊縱使官兵追及亦其勝負未知天下之憂恐自此始臣亦知近日臣寮上言賊事者甚衆竊慮兩府進呈文字之時必須奏言已差使臣選兵追捕將此拙計便為廟謀上寛聖懐茍自塞責張海等二百餘人盡有甲馬日行一二百里馬力困乏則弃别奪民間生馬乘騎竊科官兵必難追逐縱使追兵能及生靈已受其殃此度賊雖能平後患豈可不慮以今四方盜起所在各要隄防則臣前所言禦賊四事之中州縣置兵最為急務伏望陛下憫此生民見受屠戮之苦不聽迂儒遲緩悞事之言其州縣置兵事件富弼已有起請伏乞決於宸意速與施行
  修再論置兵禦賊劄子曰臣近為張海等賊勢猖狂曾上言禦賊四事内一件州郡置兵為備風聞朝議已依富弼起請施行其餘三事一乞選捕盜官二乞定賞罰新法三乞按察老病貪賍之官此三事至今未聞擬議臣伏見去年朝廷於諸道州府招宣毅兵士及添置鄉兵弓手當時騷擾次第不小本要為州縣禦賊之備及一旦王倫張海等相繼而起京東淮南江南陜西京西五六路二三十州軍數千里内殺人放火肆意横行入州入縣如入無人之境則去年所置宣毅兵鄉兵弓手等盡皆何在無一處州縣得力者盖由官吏不得其人賞罰無法而所置宣毅鄉兵弓手皆不堪使用所以張皇騷擾空有為備之名而無為備之用今朝廷雖依富弼起請令州郡置兵若不先擇官吏嚴立法令則依前置得不堪使用之兵空有其名終不濟事故臣謂必欲州郡置得精兵則須採臣所陳三事一一施行方可集事其州縣官吏悞事臣請試言京西一兩處則其他可知郢州知州王昌運老病腰脚行動不得毎日令二人扶出坐衙三年之内州政大壊臨替得一比部員外郎劉依交代其劉依亦是七十餘嵗昏昧不堪昨在滑州寄居臣為通判三四度來看臣毎度問臣云中書有一王參政名甚如此不知人事陛下試思如此等人能為國家置兵禦賊乎今汝州知州鮑亞之是三司以不才東退者鄧州知州朱文郁是轉運使中不材選退者二人老懦不才如此等人能為國家置兵禦賊乎陛下欲知全盛之世盜賊便敢如此者盖為處處官吏非人故臣前後累言乞按察冗濫之官者盖為恐有此事也兩府之議不肯於無事之時先為禦備直待打破一州方議換知州打破一縣方議換縣令其餘未經打破州縣一任老病貪繆之官壊之臣謂是大臣不欲以身當怨之過也今天下生民獲安樂則皆須上感陛下聖德若其父子殺戮離散不安則亦必歸怨陛下今大臣不肯澄汰盖避百十人官吏怨其身寧使百萬蒼生塗炭而怨國家今盜賊一年多於一年一火强於一火天下禍患豈可不憂伏望聖明特出睿斷如必行州郡置兵之法則先須慎擇官吏免致虚為騷擾反更害民臣前後三次乞案官吏況國家自來毎有災傷路分累曾遣使安撫豈於今日視民如此塗炭頓以遣使為難願陛下力主而行之則天下幸甚
  修論募人入賊以壊其黨劄子曰臣竊聞京西賊盜日近轉多在處縱横不知火數所患者素無禦備不易枝梧然獨幸賊雖猖狂未有謀畫若使其得一曉事之人教以計策不掠婦女不殺人民開官庫之物以振貧窮招愁怨之人而為黨與況今大臣不肯行國法州縣不復畏朝廷官吏尚皆公然迎奉疲民易恱豈有不從若兇徒漸多而不暴虐則難以常賊待之可為國家憂矣以此思之賊衆雖多尚可力破使有一人謀主卒未可圖臣前因王倫賊時曾有起請十餘事内一件乞出牓招募諸處下第舉人及山林隠士負犯流落之人有能以身入賊筭殺首領及設計誤賊陷於可敗之地者優與酧奬所貴兇黨懐疑不納無賴之人以為謀主當時議者頗以為然伏乞採臣此意速降指揮與杜杞令所在張牓使賊聞知所貴投賊之人懐疑不納但無謀主尚可剪除又論宜專責杜杞捕賊劄子曰臣伏見昨張海等賊勢初盛之時京西未有得力官吏遂自朝廷差臺官蔡禀催督捉殺後來已别選杜杞充京西轉運使委以一路之事並近日差出兵馬甚多分為頭項不少部分進退須要統一指縱號令不可二三竊慮杜杞蔡禀不相叶同各出異見凡指揮諸事使諸將難從一失事機反成敗蹤自兵士差出今已多時然未聞奏報與賊闘敵及殺獲次第竊慮官兵互相廻避空作徃來或恐進退之間號令不一致兹逗遛未見成功今雖賊奏稍稀然亦未見殺獲之數困獸猶闘不可不虞宼死命窮恐未易敵合早除剪仍須督責況蔡禀是應急差出杜杞乃選材用之責任之問宜專在杞兼聞蔡稟自到京西處置多未合宜近聞欲枷一廵檢致得兵士喧噪㡬至生變茍或如此張皇竊恐别致生事其蔡禀伏乞早賜指揮抽回只委杜杞一靣催捉庶得專一早能了當
  修論捕賊賞罰劄子曰臣伏見方今天下盜賊縱横王倫張海等所過州縣縣尉廵檢有迎賊飲宴者有獻其器甲者有畏懦走避者有被其驅役者朝廷於此憂賊之時正患乏人之際或於廵檢縣尉之内得一捕賊可使之人則必須特示旌酬以行激勵茍或未能者猶須懸賞以待之何況有而失賞伏見吏部選人區法自出身以來兩任縣尉初任臨江軍新淦縣三年之内大小賊盜獲四十餘火内雖小盜數多其如强刼羣賊亦不為少據於賞格合改京官而有司守纎細之文執尋常之例謂其所獲雖為全火而不同時因不與理為勞績臣料天下州縣盜賊之多無如新淦天下縣尉能捉賊之多亦無如區法又聞法次任吉水縣尉使其縣民結為伍保至今吉水一縣全無盜賊民甚便之法為縣尉官至卑賤所至之處皆有可稱臣思朝廷非不欲賞善罰惡以行勸戒而患於有司法弊拘守常文致抑才能失於旌賞其區法偶與臣相識因得知之然人所不知抑而不申者何可勝數竊以盜賊是方今急患縣尉方今切要之人皆朝廷常合留意之事臣輒有起請事件具畫一于後
  一選人區法捕賊之効甚多但為有司拘守細碎之文不理勞績其人已升得職官伏乞追取本人厯子别加考驗如實有勞能即乞不拘常格特與酬奬以勸後來
  一臣謂天下羣盜縱横皆由小盜合聚今但患其大而不防其微故必欲止盜先從其小能絶小盜者廵檢縣尉也然而賞罰之法其弊極多只如捕盜去惡但要浄盡豈必須是一日之内同時捕獲假如有全火强賊縣尉廵檢以死命闘敵若於兩日内捉盡已不理為勞績其守文之弊如此極多欲乞下銓司重定捕賊賞格施行
  一臣伏見自天下有盜賊以來議者多陳禦盜之策皆欲使民結為伍保則姦惡不容今區法於吉水縣立伍保之法三年之内刼賊不敢入其縣界臣欲乞特降指揮下江南西路體量吉水縣自區法創立伍保之法以來如實全無刼賊又民間以為便利即乞頒行伍保之法於天下
  四年修論湖南蠻賊可招不可殺䟽曰臣風聞楊畋近與蠻賊闘敵殺得七八十人首級仍聞入彼巢穴奪其糧儲挫賊之鋒增我士氣畋之勇畧固亦可嘉然朝廷謀慮事機宜思久逺竊恐上下之心急於平賊聞此小㨗便形虚喜不能鎮静外示輕脫其間二事尤合深思一曰不待成功便行厚賞二曰謂其可殺更不肯招茍或如此則計之大失而事之深害也今湖南捕賊者殺一人頭賞錢十千官軍利賞見平人盡殺平人驚懼盡起為盜除鄧和尚李花脚等數十頭項外其餘隨大小成火者不可勝數今畋所擊只一洞所聚已二千餘人於二千人中殺七八十人是二十分之一其餘時暫鳥散必須復集臣見自古蠻蜑為害者不聞盡殺須是招降昨縁邵飾等失信於黄捉鬼遂恐更難招誘今若因畋小勝示以恩威正是天與招服之機不可失也若令畋自作意度招取大頭項者因此小勝傳布㨗聲其餘諸處結集者分行招誘藉此聲勢必可盡降旬日之間湖南定矣若失此時漸向夏熱以我所病之兵當彼慣習水土之賊小有敗衂則彼勢復堅不惟為害湖南必慮自此貽朝廷憂患今於未了之間便行厚賞則諸處廵檢捕賊官等見畋獲賞争殺平人而畋等自恃因戰得功堅執不招之議朝廷亦恃畋小勝更無招輯之心上下失謀必成大患其楊畋等伏乞且降勅書奬諭授與事宜俟彼招安便行厚賞今湖南賊數雖多然首惡與本賊絶少其餘盡是枉遭殺戮逼脅為盜之徒在於人情豈忍盡殺惟能全活人命多者則其功更大仍乞明說此意諭與楊畋其賞典乞少遲留庶合事體修又上䟽曰臣風聞湖南蠻賊近日漸盛殺戮官吏鋒不可當新差楊畋銳於討擊與郭輔之異議不肯招降又王絲去時朝廷亦别無處分慮絲到彼與畋同謀盖蠻賊只可招𢹂卒難剪撲而畋等急於展効恐失事機今深入而攻則山林險惡巢穴深逺議者皆知其不可若以兵外守待其出而擊之則又未見其利也盖以蠻所依山在衡州永州道州桂陽監之間四靣皆可出宼若官兵守於東則彼出於西官兵守於南則彼出於北四靣盡守則用兵太多分兵而邀之則兵寡易敗此進退未有可擊之便也今盤氏正蠻已為鄧和尚黄捉鬼兄弟所誘其餘山民莫猺之𩔖亦皆自起而為盜竊聞常寧一縣殆無平民大小之盜一二百火推其致此之因云莫猺之俗衣服言語一𩔖正蠻黄鄧初起之時捕盜官吏急於討擊逄蠻便殺屢殺平人遂致莫猺驚惶至此以此而言則本無為盜之心固有可招之理然欲諸盜肯降必須先得黄鄧昨邵飾等初招黄捉鬼之時失於恩信致彼驚逃尋捕獲之斷其脚筋因而致死今鄧和尚等若指前事為戒計其必未輕降如云且招終恐難得必須示以可信之事推以感動之恩若得黄鄧先降其餘指麾可定今深入而攻既不可待其出而擊之又不可且殺且招又不可以臣思之莫若罷兵曲赦示信推恩庶㡬招之可使聽命臣亦廣詢南方來者云我若推信彼不難招鄧和尚等大則希一班行其次不過殿侍足矣正蠻叛者得一團主之名亦足矣莫猺之𩔖使安耕織而嵗輸皮粟得為平民乃彼大幸不徒足志而已今若擊之不已則其為害愈深況漸近夏暑雨方燀溼士卒不習水土須慮死傷仍恐廹之大急則潭郴全邵諸寨向化之蠻皆誘脅而起則湖南一路可為國家之憂臣欲乞速令兩府大臣深究招殺之利害共思長䇿決定廟謀若遷延後時致彼猖獗不幸官吏頻遭殺害則朝廷之體難為屈法而招彼以其罪既多必恐不能自信則兵久不解害未有涯伏望聖明斷之在早
  慶厯三年右正言余靖論禦盜之䇿莫先安民䟽曰臣竊見陜西京西京東淮南荆湖等路各有群賊大者數百人小者三五十人剽刼州縣恣行殺伐官吏罷軟望風畏懼如張海等軰日肆猖狂逐處州軍為備者唯能乞師以自防援此盖軍政久弛又少良吏故小有寇盜則上煩朝廷伏見近日遴擇才臣為諸路轉運使提㸃刑獄等將令上下相維謹於伺察去貪殘之吏撫疲瘵之民此誠求治之本也然臣愚慮思之自數年以來宼賊為害幸而起於軍伍烏合成羣百姓尚懐其生不相應和兹乃國家自祖宗以來輕徭薄賦以結人心至於此也臣聞孟子曰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無以保妻子此古今之通論也國家西陲用兵以來經費漸廣故言利之臣日進其術不以安民為意者多矣惟陛下察之大抵民有蓄積能自充足則隣里親戚共相守衞不忍弃其安逸以就死若朝廷畧加存撫則不失其所凡今之所以害於農者謬官狡吏兼并之家㳺手之人乘國家賦斂猝暴而射其利以耗其蓄聚也今又加以賊盜驚擾廢其耕桑若皆失業困窮而共為盜則黄巾赤眉之患可憂矣故朝廷尤宜急撫之也夫州郡之兵多則食不充少則不足自衞裁當今之所宜唯兼濟而後可若使朝廷遴擇長吏長吏擇捕盜之官廵檢得自募勇力之士嚴捕賊之令重捕賊之賞賊無不破矣安民之術則但不奪其時不傷其財能禁其為非而去其為惡者則皆安堵矣故盜賊之勢不可使其滋蔓唯先求安民之術而已矣欲民之安者在乎謹改作勿争其利而已矣國家不謹改作而與民争尋常之利者臣别具條奏
  樞宻副使富弼乞諸道置兵以備宼盜䟽曰臣竊聞知金州比部員外郎王茂先奏九月十三日卯時有羣賊入州城打開軍資庫甲仗庫般運出衣甲物帛散與賊衆及貧民等知州以下只領當直兵士二十四人鬭敵不住州官走出城外任賊刼掠直至未時以來方始出城臣謂賊勢轉盛深可憂虞臣前嵗曾陳備賊之策正為今日之事今來累有羣賊白日入城開軍資等庫刼取衣甲物帛散與賊黨州中兵士不滿三十人州官散走賊徒恣行刼殺殊無畏憚官司勢不能制禦臣前嵗所陳只是過為隄防萬一或有此事不意今來便至如此小宼聚集尚陵侮朝廷臣決知自後更有大盜殺官吏據州城盡取官私財物召募徒衆必千萬人且賊頭稱王稱朕與朝廷相抗大刼財物散施無涯則貧民樂隨矣恣行刼殺務要震恐則小大脅從矣朝廷賞必有限罰必有條不得如賊之使人樂隨而脅從也若諸處觀望奸雄相應而起賊滿天下則大事去矣秦末隋末唐末皆由此而亂臣夙夜思念實為寒心臣伏以西賊未叛以前諸處雖有盜賊未嘗有敢殺戮官吏者自四五年來賊殺都廵檢縣尉官者約五六十員又西賊未叛以前諸處雖有盜賊未嘗敢入州城行刼自四五年來賊入州縣打刼者約三四十州向來入城尚皆暮夜竊發潜形徃來今則白日公行擅開府庫其勢日盛一日自此以徃只有轉盛若不早為隄備事未可知臣前嵗所上備賊之䇿當時不曾施行近日因兩府奏事論及淮南賊盜陛下問臣前䇿臣次日再録一本進呈訖然臣策只是備兵聚東南九路及京東一路今據金州奏在城只有兵士二十四人顯是無備致盜生心今并京西一路亦於要害聚兵為州郡聲援今諸處賊盜已盛方思設備已是後時若又遷延則無所及伏乞速賜施行
  五年弼知夀州兼京東路安撫使乞採訪京東狂謀之士䟽曰臣近曾親書劄子聞奏見察訪民間恐有暗行結扇不徒驚刼别蓄奸謀如劉巹之𩔖者𠉀見的實别具申奏次臣後來察訪京東一路甚有兇險之徒始初讀書即欲應舉洎至長立所學不成雖然稍能文詞又多不近舉業仕進無路心常怏怏頗讀史傳粗知興亡以至討尋兵書習學武藝因兹長大胷膽遂生權謀每遇災祥便有竊議自以所圖甚大蔑視州縣既不應舉又不别營進身所臨之官無由肯見往往晦名詭姓潜迹遁形唯是兇徒宻相結扇或遇饑嵗必有竊發臣恐此軰一作卒難剪除縱無成謀亦能始禍似此軰𩔖的實甚多散在民間但未發耳又縁不希仕進難以牢籠不可捕而加刑加刑則黨𩔖驚而速為也不可縱而稔惡稔惡則根株成而難去也要在得而縻之使兇謀不能成此㝡上也欲乞批下於此一路中擇三兩處臣寮可委者宻令多方採訪如知姓名居處作草澤遺逸以禮呼召薦于朝廷隨其所能量加恩命則奸謀不能成矣或得稍優者量加異待則徒黨聞之未必不冀望而出因而收拾或可畧盡若以此軰不作其他盜賊雖遇飢年蜂起不足為慮也伏望陛下深切留意於此不可忽也
  八年弼乞選任轉運守令以除盜賊䟽曰臣伏見西鄙用兵以來騷動天下物力窮困人心怨嗟朝廷不能撫存遂使聚而為盜今張海郭貌山等數火驚擾州縣殺傷吏民恣凶殘之威洩憤怒之氣廵檢縣尉不敢向前遂從京師遣兵仍令中使監督尚猶遷延日月倔强山林以至白晝公行平入州縣開發府庫刼取貨財散募凶徒嘯聚漸衆陜西南京唐汝均房金商襄鄧相去凡千餘里殺人放火所在瘡痍賊一經過六親不能相保人民恐懼道路艱難每郡無兵各不自保若大段 -- 𠭊 or 叚 ?結集攻陷諸州緩急亦未有所以備之之䇿賊既轉盛不可不防秦末隋末唐末諸宼或起於畎畆或起於商客或起於士卒或起於負擔其初起莫不甚㣲尚不得如張海郭貌山軰如此其盛然以小合大漸成巨盜縱横難制遂亂天下今兹賊黨未見剪除所宜多設隄防以備滋蔓臣前日曾具劄子奏乞於京西路擇要害數州屯聚兵馬以為諸處聲援此最急務宜速施行臣又思京西諸州長吏皆非其人如襄鄧唐汝均房金商安郢等十餘州盡是賊盜見今往來之處長吏尤須得人伏乞先選轉運兩人徑令往彼體量諸州長吏不才及贓濫老病者急罷之便令於轄下通判或知縣中保舉權充知州如不足則朝廷下審官院選差人填補知州得人則就令選郡内知縣縣令昔前漢宣帝時渤海郡盜起帝選能治之人丞相舉龔遂遂至郡盜賊悉平後漢安帝時朝歌縣盜賊屯聚連年未獲乃以虞詡為朝歌長賊遂駭散此是兩漢時一郡一縣有賊只得龔遂虞詡兩人為守宰自然破滅之驗也今且以上項襄鄧等十餘州論之其知州知縣縣令皆庸謬懦怯尋常之人盜賊所到如入無人之境廵檢縣尉又一一不堪驅使賊不猖狂自恣復何為㢤臣竊謂非盜賊果能强盛自是朝廷只守弊法不肯更張唯恐不才不賢者怨恨不早罷去故以州縣委賊任賊殘害臣謂盜賊之起已是遲矣若以朝廷自來處置次第早合賊滿天下但為宗社有靈陛下仁德所感故未至如此然今盜賊已起乃是徧滿天下之漸若朝廷依舊避人怨恨不早更張臣恐賊盜愈多竊據州縣或稱將軍或稱太尉或稱王或稱帝兵戈四起所在僭偽事到如此生靈如何社稷如何朝廷守此一城還得安穩否況今來不同漢唐都關中洛陽各有險固可恃緩急有變用兵守險亦未能便至危窘尚自明皇德宗俱曾播越唐室危若贅旈者數矣今來都城並無險固所謂八靣受敵乃自古一戰場爾若四方各有大盜朝廷力不能制漸逼都城不知何以為計臣每念及此不寒而戰臣又伏思古者亂離無世不有然而傾亡至速者亦各不下三五十年唯唐室之後凡更五代十二帝共只得五十四年國祚短促自古未之有也其故何哉盖是都城在四戰之地並無險固四方有變直到城下畧無障礙之所致也唯是王者能鎮撫天下常使安寧災害不生賊盜不作則是都城也且保無虞故大宋之興實賴太祖英武之才平定祻亂盡削方鎮兵權只用文吏守土及將天下營兵縱横交互移換屯駐不使常在一處所以壊其凶謀也又賴太宗相繼尅復諸國一統天下更賴真宗為民屈己與北敵西戎議通和好故能八十餘年都城無事海内富庶不用干戈雖是人謀亦有天幸今則西戎已叛屢喪邊兵北敵愈强且增嵗幣國用殫竭民力空虛徭役日繁率斂日重官吏猥濫不思澄汰人民疾苦未嘗省察百姓無告朝廷不與為主不使叛而為宼復何為哉朝政不舉都城無依五代事迹已復萌露艱虞之運正在今日須是君臣上下同心協力廢寢㤀食夙夜整救則數年之内或致小康若猶因循茍且尚務偷安不練人謀只求天幸臣恐五代之祻不旋踵而至矣臣因論京西盜賊遂至理亂憂懼所廹不覺切至陛下便賜萬死亦所甘心臣所乞選京西轉運使知州知縣不可稽緩盖擾攘之際全藉有才謀轉運使往來按察經營又藉逐處知州知縣守䕶城池安集百姓及設方畧驅除宼盜其餘有朝廷意所不到指揮不及者其良守宰必自能就便處置不至失所州縣既各得一人又得要郡所屯之兵犄角救應則盜賊不難擒捕矣至於廵檢縣尉亦可並委轉運知州揀選不煩朝廷費力此䇿最為簡要無可疑難京西既行次及諸路變故或起倉卒設備皆不可遲朝廷但能不務因循不避怨謗天下之事未有不可為者所有諸路揀退不才及贓濫老病轉運知州知縣縣令等仰只在元守官處聽𠉀朝㫖朝廷只就外指揮更不令赴闕仍乞檢㑹臣前奏相度施行
  慶厯五年翰林學士張方平上言曰西疆征戍未解天下州郡兵累次料揀赴京江淮已南空虚尤甚無復武備日來逐處盜賊連結剽劫城鎮聲勢甚張至今不能誅擒自古盜賊之擾攘不啻四夷之患漢唐之事為鑒不逺國家創五代之亂削方鎮之權誠為强幹弱枝之術及兹敝也無臂指相為用之勢通都大邑吏守空城而已慢藏之悔不可不慮今諸道提舉兵甲司向來領為虚名但朝廷稍付事權則猶有古者方靣之制應提舉兵甲州軍乞慎選良吏而為除本路鈐轄一員各令本路募兵量其山川險易封畧逺近而約置兵之數常令教閱務為精練朝廷更不行抽揀本道亦不得閒雜差使逺出其一路廵檢使臣縣尉諸捕盜官吏使得察亷其能否勇怯而升黜之所部郡縣强惡之民累犯罪禁者械送本司酌情法移配有宼盜結集之處量其勢力督遣廵檢等領兵甲捕逐若賊羣黨稍衆則本路鈐轄親督吏兵㑹合掩殺漢制刺史太守率以盜賊分數為最負其賞罰條目乞自朝廷比議指揮所冀郡縣武備氣勢相應萑苻不逞望風知懼肅清盜賊消弭厲階方平又上奏曰臣前在諫院累曾論郡縣武備所陳意見朝廷未加精察比來軍興多事賦役煩數顧亦天幸而屢有年姦㳺之民猶聚為盜至擁旗鼓入城邑殺吏堂堂無所憚不幸嵗洊饑民艱食勢必羣聚蜂起為盜或數軰匿村間至聚吏兵千計縣鄉為之殘敝而不能時擒即氣燄稍盛兵連祻結豈在敵國也漢唐之大業未嘗無四夷之患至或長驅而犯宫闕然無害於根本之固及黄巾巢賊竟以大壊天下國家創艾五代之亂藩鎮不得擅兵常畨禁旅外屯州郡乃自近嵗悉還戍邊其州郡兵之壯者亦率㸃選配諸禁衞所餘乃罷弱羸卒供雜役使官吏導從而已豈知執兵之事今愚細之民知窺此隙故昨王倫等賊起沂州並淮渡江厯數千里若蹈無人地乃始下京師之甲而趨躡之使民間而有姦桀豈不生易朝廷之心歟伏以先朝置諸道提舉兵甲司所以專督盜賊抑有經逺之㫖粗存方靣之制比來忽畧領為虚名今能稍付事權自可外張形勢計諸藩郡有兼提舉兵甲處其為要地自用重臣鎮守自餘地望稍輕亦領此名者不過七八誠選用有風望方畧之士以任長吏各於本路除鈐轄或都監一員量其路分輕重提封近逺約置兵之數令於本郡及所部州軍見兵中選取壯强集成指揮因昨所置武衞為名而廪給之若見管兵籍取不足則令招募及數明降朝㫖更不揀選調發赴邊亦不得輙差逺出内有逃亡隨即完補所有器甲必令精良每道選差班行使臣一兩人或令長吏薦舉比監押廵檢資叙專管教閱若所部郡縣有宼盜結集之處即量事勢發卒赴應使之統領追捕其所捕州軍都監監押廵檢縣尉諸督盜官吏令得察㢘其能否勇怯以聞而升黜之若所部郡縣强惡姧蠧之民得以檢察追逮按情科罪移配逺方若賊羣黨稍衆鈐轄都監親督吏卒㑹合掩殺自餘賞罰科條更自朝廷比議指揮如此則不惟壯郡縣武備抑稍復方鎮事體庶以式遏宼虐消除暴害
  仁宗時侍讀學士宋祁奏曰臣伏見近年諸處盜賊結連黨與州縣不能擒制雖有廵檢縣尉皆畏懦不肯公心以時捕捉臣愚以為縣尉廵檢既非其人而國家立法又不嚴切是使上下因循更相推避盜賊知其如此故多行賕賂却與兵士弓手隂相聞知打劫之時先為耳目只如臣在夀州日京東透過賊十四人入界其時五員廵檢四員縣尉合兵士八九百人終無一人用心向前捉賊賊入州界九日凡八處打劫臣曾具此奏聞乞行嚴斷臣後來探知只是等第降却差遣若國家只如此行法如何使官吏用命盜賊畏威譬如鳴佩以救焚卜日而拯溺沈淪焦爛終無全理臣愚以為今後應有賊發去處如係羣黨十人以上或雖不及十人但有器械甲胄不畏州縣明行劫掠者本處廵檢縣尉並令兵士弓手明立部伍結陣鬬敵多設方畧粘趂前後勿令走透或力有未勝仍逐村拘集耆壯分頭設伏圍掩如更敢公然畏避放縱賊徒不能擒制並乞所屬州軍攝送司理院枷禁勘奏取朝廷指揮並行停替於逺地編管仍委長吏逐急别選在州有心力曹官職官縣令主簿監當使臣交割兵甲一靣追捕盜賊所差權官賞罰進退一如正官取進止
  范仲淹奏乞召募兵士捉殺張海等賊䟽曰臣竊見鄧州奏賊人張海等一行已及六千餘人各騎鞍馬有弓弩器械驚劫縣鎮恣取金帛强掠士女不懼朝廷凶虐如此百姓被害不堪其憂臣恐逐處窮民見其豪盛各生健羨聚成徒黨脅取州縣事勢漸次張大不早殄滅必生他患漢唐之末皆因羣盜而天下大亂朝廷豈得安然伏乞聖慈來日便差中使計㑹殿前馬歩軍司於七百料錢已下軍分内募情願捉殺强賊人員兵士三百五人須是勇壯喫得辛苦或曾經使喚之人限一兩日内引見靣賜盤纒錢并冬寒綿衣及大與逐月添支選差有心膂使臣部押與謝雲行同去分布掩殺不以逺近粘趂直𠉀捉殺净盡即等第優與酬奬
  知諫院包拯上䟽曰臣竊見廣南東路鈐轄司奏據連州申勘到行者孫之道稱蠻賊三千餘人商量入連州打劫勘㑹彼中兵甲數少已差奉職周僧辨帶兵甲一百人前去防托者縁廣南英韶連賀四州並與湖南郴衡道永等州相接自蠻賊騷動以來彼處稍有備擬鹵畧無得賊計必謂嶺南無備有侵軼之意兼聞八月九日蠻賊五百餘人打劫劫連州桂陽縣兩村人户財物牛馬不少今來賊勢轉盛所差兵級數少必難枝梧況廣南州郡並無城壁及攻守之具加之兵力綿薄無堪用者若不速議措置使此賊得便乗虚深入曷以禦之欲望聖慈特降指揮下本路轉運鈐轄司令於逐州界首可控扼之處相度添置寨柵屯兵防托以警備之不然恐為患轉大貽朝廷之深慮也
  拯請速除京東盜賊䟽曰臣竊見江淮兩浙京東河北累年以來旱澇相繼物價涌貴民食艱阻兩浙一路災疫尤甚雖朝廷寛免租賦優加賑䘏而迄今未得蘇息近聞京東濟鄆河北德博淮南宿亳等州盜賊充斥所在竊發州縣不時擒捕頗甚兇猛蓋長吏與廵檢縣尉罕得其人上下䝉蔽不以實聞必恐稔成大患為朝廷深憂不可不速行處置也頃嵗浙東鄂鄰淮南王倫京西張海等皆起自倉卒結為巨盜劫害居民郡邑悉不能制禦幸而殱滅無謂邾小蜂蠆有毒且四方藩郡兵伍絶少多者不逾數百軰皆厮役羸卒又驕惰難用寛之則逾慢急之則生祻身不更訓練目不識行陣驅之禦宼必先事而敗雖烏合嘯聚莫能久長而生靈塗炭矣則國家將何道而猝安之況今國用窘急民心危懼凡盜賊若不即時誅滅萬一無賴之軰相應而起胡可止焉伏望陛下督責有司精擇逐路按察之官及諸州長吏有不任職者即令黜罷其廵檢縣尉等並委安撫轉運提㸃刑獄司專切舉察如庸懦不才者速具體量衝替應有盜賊不以多少逺近並須捕捉浄盡免成後害或少渉弛慢並乞重行朝典
  知杭州司馬光論兩浙不宜添置弓手狀曰臣竊觀兩浙一路與他路不同臣謹條列添置弓手不便事件如左伏惟聖恩省察少加詳擇焉當今西戎梗邊三方皆聳人心易動當務安之一旦異常詔書大加調發擐甲執兵學習戰陳置指揮使節級等名目頗似軍法以為欲效河北陜西沿邊鄉兵謂國家以權計㸃之假名捕盜漸欲收為卒伍戍守邊防吳人輕怯易惑難曉道聽塗說衆情鼎沸至欲毁體捐生竄匿山澤臣雖明加告諭嚴行止約愚民無知不可户說誠恐差㸃之後揺動生憂其不可一也吳越素不習兵以故常少盜賊不過聚結朋黨私販茶鹽時遇官司往往鬬敵在於兩浙最為劇賊然皆權時利合事訖則散不能久相屯結又無銛利兵器止偷商稅不敢剽掠平人近年以來雖亦頗有强盜然比諸内地要自稀踈今避差㸃者若竄匿無歸必致為宼加以弓矢刀㦸之𩔖許其私置自今以後賊盜必多及私販茶鹽之徒皆有利兵抵拒吏士益難擒討積微至著漸不可長其不可二也姦吏貪饕惟利是務不畏法令不顧公議幸得因縁惟喜多事今計杭州管界當差若干人他州比率大凡有㡬縣胥里長於兹相慶民既憂愁而又脅之煩苦不安而又擾之所規自潤豈顧其外雖朝廷重為懲禁特倍常科長吏勞心不能悉察厚利所誘死亦冒之加以版籍差誤户口異同毫釐不當互相告訐追呼無時獄訟不歇則民未暇為公上給役而先困於貪吏之誅求矣此之騷擾勢不能免其不可三也民皆生長畎畆天性戅愚所知不過播種之法所識不過耒耜之器加之吳人駑弱天下所知一旦使棄其所工學所不能徒煩教調終無所成就其有成不堪施用則是虛有煩費而與不添置無異其不可四也吳子夀夢以前世服於楚自申公巫臣得罪于楚逃奔于晉為晉聘吳教之乗車教之戰陳其後楚人戎車嵗駕早朝晏罷奔命不息以至吳亡自是以來號稱輕狡逺則劉濞近至錢鏐其間承風倔强無數豈唯其人之跋扈亦由習俗之樂亂也幸頼祖宗之馴致陛下之敦化至德之醲淪於骨髓暴亂之風移變無迹此皆上天降祐前世所不能庶㡬者也今忽無故黷玩威稜狎侮危事示以逆德弄之凶器生奸回之心啟祻患之兆臣恐其久非國家之至便所以萬全而無害其不可五也方今兩浙雖水旱稍愆未至流殍閭閻無事盜賊不添縱使有之舊來吏士隨發擒討甚有餘力不假更求正恐平居興役有害無益而已臣職忝宻近官備藩方不敢黙然理須上列伏望陛下特令兩浙一路更不添置或以事須過防舊人太少則乞只依近降勅命量加添補更不立指揮使等名目閱習諸事一如舊規貴得衆情大安别無生事














  厯代名臣奏議卷三百十七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歷代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厯代名臣奏議卷三百十八
  明 楊士竒等 撰
  弭盜
  宋英宗治平元年知諫院司馬光論除盜劄子曰臣竊聞降勅下京東京西災傷州軍如人戸委是家貧偷盜斛斗因而盜財者與減等斷放未知虗的若果如此深為不便臣聞周禮荒政十有二散利薄征緩刑弛力舎禁去㡬率皆推寛大之恩以利扵民獨扵盜賊愈更嚴急所以然者盖以饑饉之嵗盜賊必多殘害良民不可不除也頃年嘗見州縣官吏有不知治體務為小仁者或遇凶年有劫盜斛斗者小加寛縦則盜賊公行更相劫奪鄉村大擾不免廣有收捕重加刑辟或死或流然後稍定今若朝廷明降勅文預言偷盜斛斗因而盜財者與減等斷放是勸民為盜也百姓乏食官中當輕徭薄賦開倉賑貸以救其死不當使之自相劫奪也今嵗府界京東京西水災極多嚴刑峻法以除賊盜猶恐春冬之交飢民嘯聚不可禁禦又況降勅以勸之臣恐國家始扵寬仁而終扵酷暴意在活人而殺人更多也凡𭈹令之出不可不慎毫釐之失為害實多若纔知其失随即更張猶勝扵有害及民迷而不復者也伏望陛下速令收還此勅嚴責京東京西轉運司及州縣應災傷之處多方擘畫斛斗救濟飢民若有一人敢劫奪人斛斗者立加擒捕依法施行如此則衆知所畏不敢輕犯所以保全愚民減省刑獄之道也
  二年侍御史趙瞻論京東盜賊疏曰臣伏見羣盜殺害輔郡之官吏繫囚叛起京畿之獄此皆前古祻亂之萌朝廷腹心之慮為最急務而政府唯不過發闗移為督責之状州郡亦不過備㳺儌為期㑹之迹而已文書一報恬爲無事但用習常茍求接問未有為國家窮淵藪積奸之源塞萬一不測之計也謹按兩漢故事膠東盜賊起宣帝即用張敞為膠東相渤海左右郡盜賊起丞相御史即舉龔遂為太守潁川盜賊起光武即以寇恂為太守南山羣盜起大将軍王鳯即薦王尊行京兆尹事據兩漢時盜賊奏至天子與大将軍丞相御史擢舉守臣復尚蠲去繁文假以一切而後激勸吏民鎮安風俗莫不即著成效也平時國家列官校任即一路有安撫總管鈐轄兵馬一郡有知州丞尉提舉巡檢一縣有令尉此皆盜賊之司也今一旦不逞之人數十相聚遂至賊殺官吏顧諸備位誰有受斯責者環視俟變無一援救其間甚者則必有罪其死戰之忠以爲貪功辱命然則是無有公家竭力之人矣且昔用一郡守則盜賊屏息今聫縣數十員而尤不能禁者何哉盖昔之責以實效而今之官司取空文也今盜一發符牒四走則曰吾有文書下一路矣帥府則曰吾有文書下郡矣按具則吾無責也郡則曰吾有文書下巡邏令尉矣闗白即吾無責也令尉則曰吾有文書下坊里保伍矣期㑹則吾無責也此其由來得非自朝廷之守空文邪使因循巽愞之吏傳執曹桉而與趣公疾惡之人挈度計校是終無以成實效也今知曹州王知賢不能禁盜賊致成徒黨知濮州戚舜元年力衰老素無才術唯此二州為賊所聚臣今欲乞先扵曹濮專責知州通判且令條陳方略更明賞罰許其規畫悉就討捕督以近限約以重劾如其逗遛無所建明即下有司責以無状别委輔臣舉用才吏京東應諸旁郡悉可依此更張且須成績乃議酬擢處置之宜俾先圖上朝廷更為裁擇官吏自無茍簡足以肅清内郡震帖逺方臣愚不勝懇激之至神宗熈寧七年太常博士直史館權知宻州軍州事蘇軾論河北京東盜賊奏曰臣伏見河北京東比年以來蝗旱相仍盜賊漸多今又不雨自秋徂冬方數千里麥不入土竊料明年春夏之際寇攘為患甚扵今日是以輒陳狂瞽庶補萬一謹按山東自上世以來為腹心根本之地其與中原離合常係社稷安危昔秦并天下首取三晉則其餘强敵相繼滅亡漢髙祖殺陳餘走田横則項氏不支光武亦自漁陽上谷發突騎席卷以并天下魏武帝破殺袁氏父子收冀州然後四方莫敢敵宋武帝以英雄絶人之資用武厯年而不能并中原者以不得河北也隋文帝以庸夫穿窬之智竊位數年而一海内者以得河北也故杜牧之論以為山東之地王者得之以為王覇者得之以為覇猾賊得之以亂天下自唐天寳以後姦臣僭峙扵山東更十一世竭天下之力終不能取以至扵亡近世賀徳倫挈魏博降後唐而梁亡周髙祖自鄴都入京師而漢亡由此觀之天下存亡之權在河北無疑也陛下即位以來北方之民流移相属天灾譴告亦甚扵四方五六年間未有以塞大異者至扵京東雖𭈹無事亦當常使其民安逸富强緩急足以灌輸河北缾竭則罍恥脣亡則齒寒而近年以來公私匱乏民不堪命今流離饑饉議者不過欲散賣常平之粟勸誘蓄積之家盜賊縦横議者不過欲增開告賞之門申嚴緝捕之法皆未見其益也常平之粟累經振發所存無㡬矣而饑寒之民所在皆是人得升合官費丘山蓄積之家例皆困乏貧者未䝉其利富者先被其災昔季康子患盜問扵孔子孔子對曰茍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乃知上不盡利則民有以為生茍有以為生亦何苦而為盜其間凶殘之黨樂祻不悛則須敕法以峻刑誅一以警百今中民以下舉皆闕食冒法而為盜則死畏法而不盜則飢飢寒之與弃市均是死亡而賖死之與忍飢祻有遲速相率為盜正理之常雖日殺百人勢必不止茍其陛下至明至聖至仁至慈較得喪之孰多權祻福之孰重特扵財利少有所捐衣食之門一開骨髓之恩皆徧然後信賞必罰以威克恩不以僥倖廢刑不以災傷撓法如此而人心不革盜賊不衰者未之有也
  元豐元年十月軾為尚書祠部員外郎直史館權知徐州軍州事上書曰臣以庸材備員𠕋府出守兩郡皆東方要地私竊以為守法令治文書赴期㑹不足以報塞萬一輒伏思念東方之要務陛下之所宜知者得其一二草具以聞而陛下擇焉臣前任宻州建言自古河北與中原離合常係社稷存亡而京東之地所以灌輸河北缾竭則罍恥脣亡則齒寒而其民喜為盜賊為患最甚因為陛下畫所以待盜賊之筞及移守徐州覽觀山川之形勢察其風俗之所上而考之扵載籍然後又知徐州為南北之襟要而京東諸郡安危所寄也昔項羽入闗既燒咸陽而東歸則都彭城夫以羽之雄畧捨咸陽而取彭城則彭城之險固形便足以得志扵諸侯者可知矣臣觀其地三靣被山獨其西平川數百里西走梁宋使楚人開闗而延敵材官騶發突騎雲縦真若屋上建瓴水也地宜宿麥一熟而飽數嵗其城三靣阻水樓堞之下以汴泗為池獨其南可通車馬而戲馬臺在焉其髙十仞廣袤百歩若用武之世屯千人其上聚櫑木砲石凡戰守之具以與城相表裏而積三年糧扵城中雖用十萬人不易取也其民皆長大膽力絶人喜為剽掠小不適意則有飛揚跋扈之心非止為盜而已漢髙祖沛人也項羽宿遷人也劉裕彭城人也朱全忠碭山人也皆在今徐州數百里間耳其人以此自負凶桀之氣積以成俗魏太祖以三十萬人攻彭城不能下而王智興以卒伍庸材恣睢扵徐朝廷亦不能討豈非以其地形便利人卒勇悍故耶州之東北七十餘里即利國監自古為鐵官商賈所聚其民富樂凡三十六冶冶戸皆大家藏鏹巨萬常為盜賊所窺而兵衞寡弱有同兒戲臣中夜以思即為寒心使劇賊致死者十餘人白晝入市則守者皆弃而走耳地既産精鐵而民皆善鍜散冶戸之財以嘯召無賴則烏合之衆數千人之仗可以一夕具也順流南下辰發巳至而徐有不守之憂矣使不幸而賊有過人之才如吕布劉備之徒得徐而逞其志則京東之安危未可知也近者河北轉運司奏乞禁止利國監鐵不許入河北朝廷從之昔楚人亡弓不能忘楚孔子猶小之況天下一家東北二冶皆為國興利而奪彼與此不己隘乎自鐵不北行冶戸皆有失業之憂詣臣而訴者數矣臣欲因此以征冶戸為利國監之捍屏今三十六冶冶各百餘人採鑛伐炭多飢寒亡命强力鷙忍之民也臣欲使冶戸每冶各擇有材力而忠謹者保任十人籍其名扵官授以卻刃刀槊教之擊刺每月兩衙集扵知監之庭而閱試之藏其刃扵官以待大盜不得役使犯者以違制論冶戸為盜所擬乆矣民皆知之使冶出十人以自衞民所樂也而官又為除近日之禁使鐵得北行則冶戸皆恱而聽命姦猾破膽而不敢謀矣徐城雖險固而樓櫓敝惡又城大而兵少緩急不可守今戰兵千人耳臣欲乞移南京新招騎射兩指揮扵徐此故徐人也嘗屯扵徐營壘材石既具矣而遷扵南京異時轉運使分東西路畏餽餉之勞而移之西耳今兩路為一其去來無所損益而足以為徐之重城下數里頗産精石無窮而奉化廂軍見闕數百人臣願募石工以足之聽不差出使此數百人者常採石以甃城數年之後舉為金湯之固要使利國監不可窺則徐無事徐無事則京東無虞矣沂州山谷重阻為逋逃淵藪盜賊常入徐州界中陛下若採臣言不以臣為不肖願復三年守徐且得兼領沂州兵甲巡檢公事必有以自効京東惡盜多出逃軍逃軍為盜民則朢風畏之何也技精而法重也技精則難敵法重則致死其勢然也自陛下置將官修軍政士皆精銳而不免扵逃者臣嘗考其所由盖自近嵗以來部送罪人配軍者皆不使役人而使禁軍軍士當部送者當牒即行往反常不下十日道路之費非取息錢不能辦百姓畏法不敢貸貸亦不可復得惟所部将校乃敢出息錢與之歸而刻其糧賜以上下相持軍政不修博奕飲酒無所不至窮苦無聊則逃去為盜臣自至徐即取不係省錢百餘千别儲之當部送者量逺近裁取以三月刻納不取其息将吏有貸息錢者痛以法治之然後嚴軍政禁酒博比朞年士皆飽暖練熟技藝等第為諸郡之冠陛下遣敕使按閱所具見也臣願下其法諸郡推此行之則軍政修而逃者衰亦去盜之一端也臣聞之漢相王嘉曰孝文帝時二千石長吏安官樂職上下相朢莫有茍且之意其後稍稍變易公卿以下轉相促急司𨽻部刺史發揚隂私吏或居官數月而退二千石益輕賤吏民慢易之知其易危小失意則有離畔之心前山陽亡徒蘇令従横吏士臨難莫肻伏莭死義者以守相威權素奪故也國家有急取辦扵二千石尊重難危乃能使下以王嘉之言而考之扵今郡守之威權可謂素奪矣上有監司伺其過失下有吏民持其長短未及按問而差替之命已下矣欲督捕盜賊法外求一錢以使人且不可得盜賊凶人情重而法輕者守臣輒配流之則使所在法司覆按其状劾以失入惴惴如此何以得吏士死力而破姦人之黨乎由此觀之盜賊所以滋多者以陛下守臣權太輕故也臣願陛下稍重其權責以大綱濶畧其小過凡京東多盜之郡自青鄆以降如徐沂齊曹之類皆慎擇守臣聽法外䖏置强盜頗賜緡錢使得以布設耳目蓄飬爪牙然緡錢多賜則難常少又不足扵用臣以為每郡可嵗别給一二百千使以釀酒凡使人葺捕盜賊得以酒予之敢以為他用者坐𧷢論賞格之外嵗得酒數百亦足以使人矣此又治盜之一術也然此皆其小者其大者非臣之所當言欲黙而不發則又私自念遭值陛下英聖特逹如此若有所不盡非忠臣之義故昧死復言之昔者以詩賦取士今陛下以經術用人名雖不同然皆以文詞進耳考其所得多呉楚閩蜀之人至扵京東西河北河東陜西五路盖自古豪傑之場其人沈鷙勇悍可任以事然欲使治聲律讀經義以與呉楚閩蜀之士争得失扵毫釐之間則彼有不仕而已故其得人常少夫惟忠孝禮義之士雖不得志不失為君子若徳不足而才有餘者困扵無門則無所不至矣故臣願陛下特為五路之士别開仕進之門漢法郡縣秀民推擇為吏考行察亷以次遷補或至二千石入為公卿古者不專以文詞取人故得士為多黄覇起扵卒史薛宣奮扵書佐朱邑選扵嗇夫丙吉出扵獄史其餘名臣循吏由此而進者不可勝數唐自中葉以後方鎮皆選列校以掌牙兵是時四方豪傑不能以科舉自達者皆争為之往往積功以取旄鉞雖老姦巨盜或出其中而名卿賢将如髙仙芝封常清李光弼來瑱李抱玉段秀實之流所得亦已多矣王者之用人如江河江河所趨百川走焉蛟龍生之及其去而之他則魚鼈無所還其體而鯢鰍為之制今世胥史牙校皆奴僕庸人者無他以陛下不用也今欲用胥史牙校而胥史行文書治刑獄錢榖其勢不可廢鞭撻鞭撻一行則豪傑不出於其間故凡士之刑者不可用用者不可刑故臣願陛下採唐之舊五路監司郡守共選土人以補牙職皆取人材心力有足過人而不能從事扵科舉者祿之以今之庸錢而課之鎮稅場務督捕盜賊之類自公罪杖以下聽贖依将校法使長吏得薦其才者第其功閥書其嵗月使得出仕比任子而不以流外限其所至朝廷察其尤異者擢用數人則豪傑英偉之士漸出扵此塗而姦猾之黨可得而籠取也其條目委曲臣未敢盡言惟陛下㽞神省察昔晉武平呉之後詔天下罷軍役州郡悉去武備惟山濤論其不可帝見之曰天下名言也而不能用及永寧之後盜賊蠭起郡國皆以無備不能制其言乃驗今臣扵無事之時屢以盜賊為言其私憂過計亦已甚矣陛下縦能容之必為議者所笑使天下無事而臣獲笑可也不然事至而圖之則已晩矣干犯天威罪在不赦
  軾代李琮論京東盜賊状曰臣伏見自來河北京東常苦盜賊而京東尤甚不獨穿窬祛箧椎埋發塜之姦至有飛揚䟦扈割據僭擬之志近者李逄徒黨青徐妖賊皆在京東凶愚之民殆已成俗自昔大盜之發必有釁端今朝廷清明四方無虞而此等常有不軌之意者殆土地風氣習俗使然不可不察也漢髙祖沛人項羽宿遷人劉裕彭城人黄巢宛胊人朱全忠碭山人其餘厯代豪傑出扵京東者不可勝數故凶愚之人常以此藉口而其材力心膽實亦過人加以近年更改貢舉條制掃除腐爛專取學術其秀民善士既以改業而其朴魯强悍難化之流抱其無用之書各懐不逞之意朝廷雖敕有司别立字𭈹以收三路舉人而此等自以世傳朴學無由復踐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屋老死田里不入彀中私出怨言幸災伺隙臣每慮及此即為寒心揚雄有言御得其道則天下狙詐咸作使御失其道則天下狙詐咸作敵而班固亦論劇孟郭解之流皆有絶異之姿而惜其不入扵道德茍放縦扵末流是知人之善惡本無常性若御得其道則向之姦猾盡是忠良故許子将謂曹操曰子治朝之能臣亂世之姦雄使韓彭不遇漢髙亦與盜賊何異臣竊嘗為朝廷計以謂窮其黨而去之不如因其材而用之何者其黨不可勝去而其材自有可用昔漢武甞遣繡衣直指督捕盜賊所至以軍興從事斬二千石以下可謂急矣而盜賊不為少衰者其黨固不可盡也若朝廷因其材而用之則盜賊自消而豪傑之士可得而使請以唐事明之自天寳以後河北諸鎮相繼僭亂雖憲宗英武亦不能平觀其主帥皆卒伍庸才而能扵六七十年間與朝廷相抗者徒以好亂樂祻之人背公死黨之士相與出力而輔之也至穆宗之初劉總入朝而河北始平總知河北之亂權在此軰扵是盡籍軍中宿将名豪如朱克融之流薦之扵朝冀厚與爵位使北方之人羨慕向進革其亂心而宰相崔植杜元頴皆庸人無逺慮以為河北既平天下無事克融軰乆㽞京師終不録用飢寒無告怨忿思亂㑹張𢎞靖赴鎮遂遣還幽州而克融等作亂復失河朔今陛下鑒唐室既往之咎當收京東河北豪傑之心臣伏見近日沂州百姓程棐告獲妖賊郭進等竊聞棐之弟岳乃是李逄之黨配在桂州豪俠武健又過扵棐京東州郡如棐岳者不可勝數此等弃而不用即作賊收而用之即捉賊其理甚明臣願陛下精選青鄆兩帥京東東西職司及除兖單濰宻淄齊曹濮知州論以此意使隂求部内豪猾之士或有武力或多權謀或通知術數而曉兵或家富扵財而好施如此之類皆召而勸奨使以告捕自効籍其姓名以聞扵朝所獲盜賊量輕重酬賞若獲真盜大姦随即錄用若只是尋常劫賊即累其人數酬以一官使此輩歆艷其利以為進身之資但能拔擢數人則一路自然競勸貢舉之外别設此科則向之遺材皆為我用縦有姦雄嘯聚亦自無徒但每州搜羅得一二十人即耳目徧地盜賊無容足之䖏矣厯觀自古竒偉之士如周䖏戴淵之流皆出扵羣盜改惡修善不害為賢而況以捉賊出身有何不可若朝廷随才試用異日捍邊隅立功名未必不由此塗出也非陛下神聖英武不能決行此策臣雖非職事而受恩至深有所見聞不敢瘖黙謹錄奏聞伏候勅㫖
  彭汝礪奏曰臣竊聞京東河北東西羣盜不禁朝廷數月經置知所以係聖念深矣臣伏惟河北土地堅固風俗尚氣好勝寧死扵盜賊以死扵飢餓為恥其喜亂盖天性也陛下仁儉朝廷清明非有可窺之間隙而豪兇不道烏合蟻附白晝殺人扵市以食攻劫縣鎮掠奪妻孥此亦聖慮之所宜加察㳙㳙不已将不可隄防矣臣備數言責不勝日夜之憂謹具畫一事件少冀裨補臣伏思盜賊之勢可以智勝不可以力制也以國家粟米之多兵革之堅利而不能以一日殄絶狗偷鼠竊之盜亦不能無之也比雖聞巡檢縣尉許不依常例舉差巡檢縣尉已指蹤制勝盖猶不與焉臣讀史觀漢京兆盜賊驚擾王尊不出闗而治渤海多劫掠龔遂下車而化然則使逐䖏有人則不能縦之至此矣臣欲乞早賜選差仁明智略之吏出領諸郡稍寛繩法使随宜䖏之㡬早殄絶以銷未形之患
  臣竊聞河朔比數不登民至賣妻鬻子以食遷徙者相踵死者相枕籍有司不知還定安集而頭㑹箕歛然則民至相聚為盜者非獨民之罪也吏亦有罪焉自北而來累為臣言去年秋不雨冬亦少雪麥根多不入土春夏之初民食恐不足朝廷不早加恤貧弱者或以賊為依而黨與寖多矣臣欲乞專使體量稍寛諸般色役以安貧弱夫使善民懐惠而無解散之心姦人畏威而有不敢為之志賊之勢易見衰止矣
  劉摯上言曰天下雖有極治之政而不能使民不為盜雖然能禁其為盜而已三代兩漢以來比追胥嚴捕察其法張弛時雖有不同要皆謹於搜逐奸惡以安善良者也國家扵盜賊其防禁固已明具而近時捕法一二有可言者舊制盜發地分應職在伺察捕索之人皆給百日以為三限每限不獲抵罪有差盖使身任其責心有所畏然後肻協心出力略張耳目求賊以自免故官司頗得其用今新勅雖不獲賊有罪然乃将兩限科校聽各罰錢曰以充捕賞其次仍許收贖而鄉村耆長壮丁近且廢罷代以保甲保甲之法保内被盜止出賞錢更無認限決罰之法小人之情不以刑懼勢驅之使有不得已者則何事肻僇力為公家索賊耶其所輸錢又不過資取衆人夤緣自利正其所便
  中書舎人曽鞏上言曰臣伏以周禮以五家為比使之相保推之至扵五州為鄉因其民以用之扵田役追胥之事管仲扵齊亦以五家為軌推之至扵五鄉為軍以有三軍之制盖生民之業資扵衣食則為農資扵備禦則為兵其所恃之理然也後世言兵者以謂九夫為井此八陣之法所由出也五家為軌此師旅之法所由出也以臣考之所以然者非三軍之政取法扵鄉田盖古者生民之業兵農非異務也自經界既廢而兵農始殊秦漢之際大率十里一亭亭有長十亭一鄉鄉有三老有秩嗇夫游儌三老掌教化嗇夫職聽獄訟收賦稅游徼循禁盜亦比閭族黨卒伍追胥之遺事也今保甲之制自五家為保推之至扵有大小保長有都副保正職承文書督盜賊與比閭有長鄉亭有嗇夫㳺徼非異意也臣昨守亳州亳為多盜重法之地臣推保甲之法以禁盜賊幸不至繆戾誠不自揆欲扵保甲巡檢縣尉之法所以防慮盜賊者有所推廣以稱朝廷立法之意一諸䖏自来盜賊並是外來浮浪行止不明之人或是本䖏素來無賴之人保甲之法使五家為保盖欲察舉非違之事一保五家若有一家藏匿外来浮浪行止不明之人或一家有素來無賴之人即五家無由不知而法禁之中不責其顔情盖芘則人於鄉里誰肻告言若為設禁防使不告官者因事發露則有相坐之刑人情自愛誰肻茍容此乃本立保伍察非違之意也所察舉者藏匿惡人之家所以為人除患固非開告訐之路傷隣里之義也若藏匿之家自不能揜則惡人何所容入盜賊不禁而自熄理之所可必也欲乞外來浮浪行止不明之人保内不得舎止本䖏素来無賴之人保内湏以姓名申官官為籍記係籍之人凡有出入並須告知本保若保内舎止外來浮浪行止不明之人犯人嚴斷同保不糾科不言上之罪保内本䖏無賴之人同保不以姓名申官及係籍之人出入不告本保本保不糾亦並科不言上之罪犯人嚴斷所貴有所闗防可以暗銷盜賊況自来州縣亦往往有禁絶舎止浮浪及籍記惡人之䖏可以斷得盜賊别無擾煩兼保甲條諸保内有外來人如行止顯有不明即收領送官則是法意盖已及此今来所乞只是申明更欲詳備伏乞裁酌施行
  一伏見熈寧六年保甲條法保内如遇有盜賊畫時告報大保長已下同保人戸即時前去救應追捕如入别保即逓相擊鼓應接襲逐元豐二年詳定上條莭文諸保内賊盜畫時集本保追捕如入别保逓相告報襲逐臣竊以謂元條及詳定互有詳畧若合而用之則彌綸之意無所不備今所乞指揮諸保内賊盜畫時集本保追捕如入别保即逓相擊鼓報應襲逐並置鋪屋及鼓仍輪保丁廵宿如此則保伍之内既不得容止惡人廵宿之法又備如有賊發則合力追捕措置無所不盡扵本置保甲之意委曲備具亦古者井田守望相助後世置鄉亭徼巡盜賊之遺法也
  一伏見熈寧敕莭文諸廵檢常扵地分内廵警廨宇所在州給與印厯逐季㸃檢臣欲乞相度指揮重法地分廵檢縣尉常於地分内廵警每旬具所到地分申州仍給與行程印厯每季本州将旬申與印厯委官㸃磨違者取勘施行州不督察監司按劾以聞如此則制置捕盜之官事體均一理在必行不容茍簡之人得以廢法使捕盜之官分廵不止保甲候望轉相承接盜賊所向輒遇譏察竊發之謀必自衰熄或有伺間不逞之人亦易敗獲
  右司諫蘇轍奏請罷右職縣尉劄子曰臣伏見舊法縣尉皆用選人自近嵗民貧多盜言事者不知救之扵本遂請重法縣尉地分並用武夫自改法以來未聞盜賊為之衰少而武夫貪㬥不畏條法侵漁弓手先失爪牙之心搔擾鄉村復為人民之患臣竊惟捕盜之術要在先得弓手之情次獲鄉村之助耳目既廣網羅先具稍加方畧易以成功舊用選人雖未能一一如此而頗知畏法則必愛人使之出入民間扵勢為便不必親習騎射躬自格鬭然後能獲賊也今改用武夫未必皆敢入賊而不習法律先已擾民訪聞河北京東淮南等路凡用武夫縣分民甚患之欲乞復令吏部依舊只差選人所貴吏民相安不至驚擾
  知洋州文同上奏曰臣竊見本州守治之所正居漢水之上川陸平衍廣袤千里東北諸山縈帯聫属徑路盤屈隙穴深逺上通荆楚旁出岐雍其中所産濟人急用之助品目甚衆旦夕贏輦道路不絶閭巷井邑百貨填委實四方商賈貿易畢至之地衣被秦蜀有足仰者漢唐之際已名重郡然而至今有所不能稱是者城池庳漫全不如事不知㡬年滅裂為此苫茅累土宛若鼠戲缺漏頺落殆不可睹奸庸取罪常在跳越倉庫所寄僅同空曠臣自至此即謀増葺患無兵夫不能施手每一慮至此沈唫終日伏以國家設州郡列官府具儲蓄養士卒大抵本以為民故如此其備也夫何此州當襟喉要害之䖏而顧無壁壘壕塹之防以保䕶之譬之扵人也筋骨雖云完固而皮革日已爛堕将何以為負恃而能使其中安且乆耶一體既虧身不宜矣伏望朝廷慰念黎庶軫恤遐逺特降中㫖許令脩築度其工力了不至大庶使郡國制度無有一物廢𮤑亦有備無患之深計也臣又竊見管内三縣疆境絶為曠濶髙山深林蔓衍重複直與巴達金鳳永興鳳翔等䖏脣齒相宻其逺者有至五六百里近者亦不下三四百里中間有如子午駱谷之𩔖斜通直達徑路不少私商暗旅出入如織通奸隠罪萃為淵藪嵓谷之民孱愞畏事迫扵衆勢遂爾嚢橐所居幽僻人不敢問既因全無防守所以難為檢遏臣愚常此過慮忽爾蜂驚鼠駭妄肆螫齧散走巢窟肆出為暴呼集除盪形影不及亦須數日為之擾擾往日光化軍近年慶州叛賊悉趨此路謀行扵蜀是時西南郡邑聞風震聳賴以朝廷威靈元元之幸而卒以就敗然而此州既為凶盜累伺其隙是後恬然不為之備至今耆甿宿吏語議及此則無不人人咨嗟嘆惋是知如此與他州别郡封壤按聚隘阨奔衝之䖏平時常宜預設保禦之方其或事有萬一臨時取具必然手足錯亂不相捄應前無兵而後無城未免一方人心不得不使之旦夕恐懼而莫如之何也臣今欲乞朝廷特賜詳酌更添置武寧一指揮或且先扵諸䖏那屯三五百人常令住此不許亡出以備緩急驅使如此則上可以紓朝廷之憂下可以慰百姓之望臣職在守土理當建述此二事者伏望睿慈不罪其狂瞽而留意焉
  哲宗元祐元年門下侍郎司馬光乞罷保甲招置長名弓手状曰臣竊見府界及三路保甲雖罷團教猶冬教一月扵民有損扵官無益不若盡罷之便何則比扵團教之時民間勞費雖十減六七然猶有三四此所謂扵民有損也朝廷每嵗遣使按閲所費金帛以百萬計而終無所用之此所謂扵官無益也臣以為不若盡罷之便自置保甲以來盜賊倍多所以然者鄉村無賴子弟乍渉城市聞見紛華自恃身為保丁坐索本家供給飲博逰蕩習以成性今雖罷團教不肻復歸南畆服田力穡逸欲既深資用不足既家藏利兵又身挾武藝由是邀結黨友羣行攻劫父兄不能禁州縣不能制此自然之勢也是以數年以來年不甚飢而府界二路盜賊縦横入縣鎮殺官吏若遇蟲蝗水旱大飢之嵗将若之何此不可不為之慮也以臣愚見莫若盡罷府界及諸路保甲據逐縣主戸數目盜賊多少委提㸃刑獄相度每若干戸置長名弓手一人與免戸下租稅支移折變及夫役諸般差徭科配一無所預務為優假使人歆慕每十人置莭級一員五十人置十将一員百人置員寮一員二百人以上置指揮使副指揮使各一員雖不及二百人亦置指揮使副指揮使名目盡𬋩一縣弓手以為賞功資級其莭級始初且令本縣令佐依上名下次或選有部轄者權管候有長行捉殺到强盜一人即補充正莭級替下權管之人自後每捉殺到强賊一人依此遷一級若未有𮤑且為守𮤑不得管人候有𮤑日補正其累功勞遷至正指揮使滿三年以上又曽捉殺到强盜三人從來不曽犯贓罪者仰本縣官吏結罪保明申州本州官吏結罪保明申奏乞朝廷與扵三班借差内安排若遇有强惡賊人朝廷臨時别立賞格者不在此限如此則保甲中勇健之士見前有出官之望来應募者必多除第一第二等戸物力髙强合充重役不得應募外其餘但扵本縣有戸籍田産不以等第髙下並許投充長名弓手永無觧役之期若一人𮤑額有二人以上争投者即委令佐揀試武藝髙强者充如此則本縣勇健者皆充弓手其餘懦弱者雖使之為盜亦無能為患若見充長名弓手人有勇力武藝衰退者許令外人指名比較若勝扵舊者即令充替如此則不須教閱武藝自然長得精熟仍委本州及提㸃刑獄常切覺察令佐有取捨不公者取勘依法施行若應募未滿見今鄉差弓手之數即且令鄉差弓手相兼祇應候招到長名弓手一人即替鄉差弓手一人歸農其鄉差弓手願投長名者亦聽若長名弓手及百人以上即令分一半作兩畨二百人以上每百餘人分作一畨並年終交替其上畨者随縣尉逐捕盜賊自莭級以上各令管所轄之人若所轄之人有小可過犯許一靣區分不得過小杖十下若所轄之人敢陵犯本轄人員者杖一百毆者徒一年雖權管亦同本轄人員若扵所轄人䖏取受財物並依律科罪犯贓罪杖者若係管轄權管即降充長行下名若係正人員即降一資自後每捉殺到强盜兩人始當一人罪至徒者不以權正並降充長行下名自後每捉殺到强盜三人始當一人雖許遷資並係額外不得管人不得出官若遇下畨則不相管轄亦無階級其下畨者自十将以下各随所居之䖏與耆長同覺察本管地分内曽有為强盜之人及𮄑藏之家凡為强盜者不等扵本管分作過須在他䖏盖恐累及本地分捕盜人無所自容故也其本地分捕盜人往往知之莫肻發舉盜既得財分贓則絶迹逺遁其賊發地分捕盜人雖欲擒捕莫知其䖏官中雖立三限科校終無所益由此賊發地分捕盜人每有賊發莫肻申舉若變主懦弱則多方抑塞不令聲賊變主强梁則共陪所失之財勸和使休是致羣盜無所忌憚日益昌盛又告捕得賊多被賊人讎報焚燒荘舎屠害老小其賞錢豈宜留滯而往往為州縣沮難有司靳惜動有經年請領不得使之觧體欲乞今後應賊發地方凡捕盜人更不立三限科校捕盜官亦不批罰只以擒賊多少論其功賞若敢抑塞隠蔽從嚴法施行仍每州各随大小賊盜多少借官錢數千貫專充告捕賞錢每獲强盜勘得従來住止𮄑藏去䖏候斷遣已了委本州長吏當日先以官錢支給告捕之人即移牒出賊州縣勾追住止窩藏地分捕盜人科不覺察罪弓手杖一百耆長杖八十壮丁笞四十先籍沒賊人及窩藏家財産償所支賞錢外其不足之數令捕盜人等均攤限一月催足津般赴給賞州軍補填官錢若路逺難以津般則各扵本州官錢内闗牒折兊其强惡賊人朝廷特扵常法外多立賞錢者自以省錢充不在捕盜人均攤之限如此則盜賊無所容身必思改過自新若果行此法府界三路既免教閱勞費之患無賴子弟又有所歸投得以羈縻諸路正鄉村之名復國家舊制勇健之士前有仕進之望爭討賊立功不待教閱而弓手武藝自然不敢衰退不須㸃差而鄉兵自足兼有所用人雖衆多而上下有綱紀不敢相侵暴賊發地分捕盜人不知賊䖏免虚受刑責出賊地分為累及身不敢蔽匿景跡之人被盜之家無人抑塞有所伸訴賊盜窮窘無所容身稍冀衰息
  六年禮部侍郎范祖禹奏曰臣聞昔季康子患盜問扵孔子孔子對曰茍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季康子又問政扵孔子曰如殺無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對曰子為政焉用殺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徳風小人之徳草草上之風必偃臣始讀書盖甞疑之以為聖人之言主扵教化而己行之未必有近效也及觀唐太宗初即位與羣臣論止盜或請重法以禁之太宗哂之曰民之所以為盜者由賦繁役重官吏貪求飢寒切身故不暇顧亷耻耳朕當去奢省費輕徭薄賦選用亷吏使民衣食有餘則自不為盜安用重法耶自是數年之後海内升平路不拾遺外戸不閉商旅野宿焉臣觀太宗之政如此乃始知聖人之言不欺後世行之必有近効也夫以區區之魯國季康子為相孔子猶勸之不欲所以止盜而況天子之扵天下乎季康子魯之執政猶不可以言殺當欲善而已而況天子之扵天下乎自古用重法以止盜者莫如五代之漢漢髙祖即位之年患四方盜賊衆多敕盜賊無問𧷢多少皆抵死仍分命使者逐捕宰相蘇逄吉草詔意云應賊盜其本家并四隣同保皆全族䖏斬衆以為盜猶不可族况隣保乎逄吉固争不得已但省去全族二字由是鄆州捕賊使者張令柔殺平隂縣十七村民其法可謂重矣然盜賊不為衰止漢室不四年而亡夫唐太宗之政如彼漢髙祖之法如此有天下者當以盛唐為法乎當以季漢為法乎至周太祖時竊盜贓滿三匹者猶棄市太祖皇帝代虐以寛稍輕盜法累聖仁厚哀矜庶獄逓加減貸故竊盜遂無死刑然今編敕所定盜贓猶重扵律三倍盖承五代刑罰世重減之極輕猶至扵此豈可更増重乎臣伏見熈寧四年中書檢正官奏請開封府東明考城長垣等縣京西滑州淮南宿州河北澶州京東應天府濮齊徐濟單兖鄆沂等州淮陽軍别立盜賊重法其後又有他州奏請乞比東明等䖏行重法者有重法之地又有犯法之民夫⿰氵専 --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食土之毛誰非君民今獨視此州縣如逺方異域之人别立盜法自行法以来二十餘年不聞盜賊衰止但聞其愈多耳老子曰法令滋彰盜賊多有又曰民常不畏死柰何以死懼之夫上以善待民乃可望民為善以應上若其不應罪在民也上以惡待民則民為惡以應上乃其理也何足怪其多乎古者開夜食之源立教化之官先之以莭儉示之以敦樸倉廪實而知禮莭衣食足而知榮辱則自不為盜有邪僻之民然後從之以刑豈有不治其本而專禁其末不清其源而欲塞其流也若以重法為權時之宜行之數年而盜少扵前固當除之復用中典若盜益多扵前則是重法不足止盜甚明其可除去無疑也又重法之地皆舉知縣必擇彊健之吏被此選者奉法除盜視民如讎一切以擊㫁為稱職此豈平世所宜為乎臣愚欲乞悉除重法改重法地分為舉知縣地分夫天下縣令皆不可不擇獨此諸縣先已舉吏則不可廢民多奸猾尤須良吏以治之選吏以養民不命吏以敵民也及今四方人情少安改峻法為平法庶可以變惡俗為善俗止用常典足以禁奸其刑亦不輕矣若行重法不已盜賊益多臣将見此數十州之民無樂生之心一有凶年飢饉則為等死之計羣起而為大盜雖有重法又可禁乎惟陛下無以孔子之言為迂無以唐太宗之治為難無以教化為不急無以峻法為足恃則民皆可使為善矣哲宗時右司諫蘇轍乞招保甲充軍以消盜賊状曰臣聞薄賦歛散蓄聚若以致貧而民安其生盜賊不作縣官食租衣稅廪有餘粟帑有餘布乆而不勝其富也厚賦歛奪民利若以致富而所入有限所害無窮大者亡國小者致寇寇盜一起盡所得之利不償所費之十一乆而不勝其貧也臣未敢逺引陳勝吳廣龐勛黄巢之𩔖只如淳化中李順慶歴中張海等熈寕中廖恩此數火盜賊計其燔燒官寺劫略倉庫以至發兵命将轉輸糧食耗失兵械募士賞功之費大率不下數百萬貫但得事了豈敢言費然方其未發有能建言乞捐數十萬貫以消其變則上下争執如惜支體不肻割截此天下之大迷古今之通患也故臣願扵元豐庫或内藏庫乞錢三十萬貫上以為先帝收恩扵既往下以為社稷消患扵未萌伏願陛下權祻福之重輕較得䘮之多少㫁而行之毋使有司吝扵出納以害大計河北之民喜為剽劫所從來尚矣近嵗創為保甲驅之使離南畆教之使習凶器一夫在官一家資送窮苦無聊靡所不至椎埋為奸十人而九𭈹為保甲莫敢誰何若更一年不罷則勝廣之事可立而待也今雖已罷而弓刀之手不可以復執鋤酒肉之口不可以復茹蔬既無所歸勢必為盜今河北寇賊成羣訪聞皆是保甲餘黨若因之以饑饉則變故之作不可復知近嵗富弼知青州是時河北流民百萬轉徙京東弼既設方略振活其老㓜而招其壮悍者為軍不待朝㫖皆刺指揮二字其後皆為勁兵百萬之衆無一人為盜者弼人臣便宜行事猶能若此況陛下富有四海而元豐及内庫錢物山積莫可計數只如近日内降睿思殿金銀一色令别庫收貯者自約及百餘萬貫皆是先帝多方收拾以備緩急支用不取扵民聖筭深逺非凡所及若積而不用則與東漢西園錢唐之瓊林大盈二庫何異扵先帝聖徳不為無損故臣願乞三十萬貫為招軍例物選文武臣僚有才幹者一二人分往河北逐路扵保甲中招其彊勇精悍者為禁軍随其人才以定軍分本州無𮤑則自近及逺或押上京不過一二萬人則河北豪傑略盡矣其間武藝絶倫舊日以補班行者押赴闕試驗有實即以補内六班之𮤑或以補本貫及鄰近𮤑額軍員但當嚴賜指揮𠉀了日當遣人覆按有不如法重坐官吏臣聞先帝本謂保甲可用故欲隠兵扵農以漸消正兵是以禁軍多有𮤑額今保甲既罷正使無事猶合補填況如前所陳者惟陛下深察果㫁而力行之今冬春大旱二麥不熟事勢如此恐不可緩
  侍御史劉摯論盜賊疏曰臣竊以天下雖有極治之政而不能使民不為盜也然要能禁其為盜而己厯世以來法嚴則盜衰法寛則盜盛國朝自近嵗差役用募法而官弛捕盜之禁保甲行教法而民滋為盜之心前來滑州之單安商州之王沖以村野之人逃亡之卒一有呼嘯遂能横行蹂踐鄉縣殺害官吏以至煩遣兵将重為騷擾大勞大費僅能散撲皆由防禁寛縦賞罰不明而寒飢猖狂之人附之者衆故也近日制㫖既薄斂輕賦稍還其夜食之路又復置弓手及縣尉巡檢而察捕賞罰並從舊典所以防備奸惡安養善良之意可謂甚厚然訪聞州縣不甚究心召募弓手至今殊未就緒廵檢兵級多未差填見今河北陜西京東西所在常有盜賊攘劫鈔竊殆無虚日鄉野閭井人頗不安盖前來保甲巡檢指使既有更不管勾指揮則其意固已不在扵捕盜而新復官吏又未就職此盜之所以乗間而作累嵗已來民間豐稔今尚如此自去冬大旱二麥失望積榖之家觀望不發人已艱食臣慮将來寇盜更有甚扵今日欲乞指揮逐路監司為備盜之計督促州縣速招弓手及差撥巡檢兵級嚴責近限早令數足以時訓齊准備緩急及再乞指揮吏部所差注巡檢縣尉略加選擇催遣赴任
  畢仲游上言曰臣伏見開封府盜賊條禁至多而禦盜之方其大莭有未備者以外路州軍言之捕盜之官在城内則都監監押城外則巡檢縣尉盖不可易之官也今京城外巡檢縣尉與外州軍略同而京城内巡檢之職寓扵馬軍歩軍帥臣與四廂主者雖主徼巡扵國中而尋常盜賊舊不干預自来開封府承例令使臣人員等密行緝捕獲賊有賞而不獲無甚譴罰人㣲責輕往往反與盜賊為市而諸廂小使臣雖帶督察盜賊其實分管估計家業取問病人口詞并檢驗捄火等雜務不𩔖捕盜之官理如未盡臣愚欲乞於馬歩軍帥及四廂主巡檢之下别増置廂巡檢六員其二在舊城内其四在新城内四壁使諸司使副或大使臣為之𨽻於開封府得以職事舉薦按劾仍倣外州軍都監監押功過殿最之法而増損之使專治巡檢職事亦不廢開封緝捕公人則京師盜賊知有專一責任之官自然人戸安居奸盜屏息輦轂之治不為無助
  仲㳺又奏曰捕盜之法遇有賊必立重賞購人緝捕立賞既重則宜人人闘用智力以應賞格然則州縣每有盜賊更一二十火未見有賊因賞而敗者此非重賞不足以捕盜盖州縣給賞須拘條格每有人捕賊到官留連勘鞠近者一兩月逺者須半年一嵗等𠉀獄成然後檢坐條格支給賞物其該賞之人捕賊到官經隔嵗月未有所得或者過状陳訴遷延詰難方始得賞又其甚者則勾追往返取問捕賊因依拘繫一兩月費用錢物方始得賞其人居家各有生計因官司勾追理㑹賞格往往暫廢經紀設使賞格不行反成失所故皆謂官司立賞雖重及至獲賊未必如數皆得縦得所賞亦留滯别有妨廢以此人人無意捉賊雖見牓掲視為空文今欲乞令州縣各預儲賞錢在逐䖏收掌遇有盜賊曉示數目召人緝捕如獲到官見得委是賊人别無虚偽未勘得賊人情状先取問捉獲因依不𠉀結觧令州縣先次保明給賞與捕緝之人不得淹延追擾如此即小人雖不知義理但見捕賊入官别無留滯便得重賞更相傳告宜有勸慕人人闘用智力捕賊以應賞格故立賞在信行賞在速立賞不信行賞不速不足以使衆非唯今日之當為盖亦古人之常事也
  劉攽上奏曰臣昨因轉對獻議欲以盜賊罪至極刑而遇恩赦及以按問自首減死者加以刖刑事下有司不䝉施行臣竊聽衆論以謂肉刑惨烈驚駭人聽故不可用臣以謂不然臣所議刖刑非施之常民以禁盜賊爾又非施扵常盜以馭當死而遇減者如此亦何惨刻之有凡民能為盜賊必其强壮凶悍有過人之資其犯至死罪者又必其桀黠無道者也雖遇恩有寛貸豈其有自新反善之意幸創痛完復則重為惡譬蠚蟲之被傷而復完者其毒人必深臣故願加之刖刑纔廢其一足完全其生不去鄉里然雖有暴虐害物之心而材武絶衆不得復用扵以懲奸絶惡其益不輕乞重下有司詳定指揮
  髙宗建炎三年張浚上言曰臣竊謂當今盜賊竊發理宜誅伐使無遺𩔖然事有出扵權宜而不可輕舉者臣聞盜賊之徒多河北京東失業之人義不歸敵偷生中國若欲盡殺之是必使之盡歸敵人而後已又御前之師儻百戰百勝固無足道萬一稍挫鋭扵盜賊則王師之勢愈弱何以捍禦敵人臣謂不如臨之以聲勢如差某軍行且令駐軍未發先遣辯士往諭之來則徙其老弱扵江南分屯少壮扵淮甸以待防秋他日國勢茍立何施而不可者惟陛下留意
  建炎中御史中丞許景衡奏乞措置杭州軍賊疏曰臣契勘杭州軍賊比已招降今訪聞逐人雖已拜命尚閉城門未曽觧甲仍稱薛昻已有申請須𠉀朝廷回降指揮方肻開門即未知薛昻如何奏請朝廷曽未報應也竊原仁聖之意不欲進兵討賊正恐濫及無辜所以招降仍加爵命者盖謂一城生齒也而羣賊反側未安却以待報為名故作遷延今閉門已五十餘日一城生齒飢餓狼狽日俟朝廷之報若不速賜撫循不唯失招降之初指竊恐淹乆别致生事杭為東南重地而風土輕脫易扵從亂不可不慮也臣愚欲望睿明檢㑹薛昻所奏若只是乞放羣賊之罪招降之後有司不得殺戮則乞詳酌依其所請再降敕牓專差使臣星夜前去開諭羣賊速令開門以救一城垂死之命寔天慈終始之賜也
  景衡論捉殺鎮江賊劄子曰臣聞鎮江府羣賊聞官軍且至頗有逃遁之計其一路係本府下熟驛前此已曽鈔虜今来官軍若繇真州渡江以往則此路無虞矣其一路東走常州昨者己曽許以金帛犒設其無備為可知若更前進則不獨浙西諸州為可慮深恐杭賊合謀如臣前日所策也契勘揚州管下柴虚鎮亦名口岸渡江後四十里至常州㝡為㨗徑如䝉裁酌别遣人馬繇此路以往遏其奔衝則賊勢亦窘矣如前日官軍方事奮擊則今所遣者亦可夾攻庶㡬朝夕殄滅今車駕駐蹕于此而賊在比境非所以振國威也伏乞速降指揮即行措置使兇徒就擒江渡通快誠今日之急務也景衡又奏乞招捉軍賊疏曰臣契勘杭州軍賊以䝉詔書招降已拜恩命而不觧甲復閉城門間縁隂霧輒出城戰破官軍虜執提㸃刑獄官訪聞秀州守城復入招降即未見得後来如何奏報逆黨反復如此神人所不容今来若已招安開城門在朝廷不欲失信當一切赦其罪惡不然所宜痛治以戒将来也提㸃刑獄官屯守城外乃為賊虜劫則其方略可知矣豈可復倚仗耶今杭州閉門已七十五日殺傷之外飢餓而死者已不勝其多生靈無辜誠可憐憫如秀州守臣不曽奏到招降次第伏望聖慈明詔三省樞密院即行措置如合捉殺亦乞精選将卒疾速前去杭為東南都㑹其俗輕脫易扵從亂今城門乆閉援兵不至若被誘脇則皆從賊其勢益張為害大矣豈獨殺傷餓𩛞為可憐哉如拯溺救焚不可時刻濡滯也臣以言責既有所聞不免喋喋浼聖聽盖事有不得已者伏乞裁擇速降指揮
  景衡又論捉殺杭州鎮江軍賊劄子曰臣昨論奏杭州鎮江府軍賊事乞朝廷措置施行臣曉夕思之若二賊止扵閉城自守官軍疾速掩殺可無他虞盖杭為二浙之腹心而鎮江為咽喉今二賊同惡皆據要地若不速行措置則閱日滋乆奸計愈多萬一交通消息一日合謀而起則浙西諸州皆為賊所據矣此在朝廷不可不深慮而早為之區䖏也兼訪聞辛道宗下軍賊自到平江府吳江即肆焚劫比至本府城下守臣初欲犒設既而徇郡人之請必欲擊賊初戰雖敗繼能乗城矢石交擊晝夜不息賊遂遁去使他郡皆如平江則無可慮者聞所過常秀州皆厚斂金帛以為犒設而已設有緩急果何賴哉今錢伯言己除鎮江守及遣将兵前去外唯杭州閉關幾八十日一城生齒若不從賊必皆垂死之命也而招降捉殺二說至今未決欲望朝廷擇其一而䖏之母使合謀而起為意外之變也其平江府官吏能堅壁拒賊伏乞聖慈行下核實褒賞不獨養其後来銳氣亦所以為列郡之勸也
  景衡又奏乞不招安建州軍賊劄子曰臣訪聞建州兵變殺傷漕臣及二三命官見閉城門抄虜居民本州奏請招降自非出扵迫脇當是循𥫄近例盖招降之說乃是出扵便宜非止寇之良策也前日杭州之事勢非獲己今若踵而行之則是縉紳横被殺傷而逆賊反受爵命賞罰顛倒莫甚扵此盖自去嵗福州兵變朝廷不曽窮治遂致江寕杭州相繼而作今日建州設更招安則習以成俗此祻未易息也況福建鎗仗手自是勁兵可以殄滅顧朝廷用之何如耳臣愚欲乞聖慈詳酌不須别遣兵将只乞指揮本路鈐轄提刑司令糾集将兵及隣州鎗仗手許以厚賞疾速措置捉殺除首惡同謀之外其餘脇從更不究治仍不管逗留闗誤庶幾革招降之弊他州不敢視傚
  景衡又奏曰臣聞建州兵變事昨日急扵奏禀思慮未審其言有所未盡須至再具敷奏以備采擇臣乞更不招降只令捉殺則召募鎗仗手預合犒設其勇扵入賊有功者亦合量借官資以俟奏功正授獲級者第賞仍令先次告報脇從之人喻以朝廷寛貸之意以上並乞令帥臣監司公共措置仍許便宜施行契勘閉城今已一月比及指揮到彼則又須一月不唯玩寇長奸而一城生齒日遭虜劫設或遲乆則盡為賊誘其勢益張未易制也伏望睿慈詳酌速降指揮令差来人星夜齎持前去以究仁聖軫恤逺民之意
  樞宻院編脩官胡銓奏曰臣伏見江西州軍自金人侵犯之後未甞一年間無寇而䖍州數縣𭈹為賊淵每一出寇則大焚殺至傷三四千人敺掠子女牛馬不可數計州縣官吏往往多遭其害連年跳梁無所忌憚遂至散剽廣南諸州殺令破縣甚至攻城官司熟視無可柰何幸其去則遣烏合之卒名為追捕因緣剽虜又作一賊監司郡守諱言部中有寇不敢備申朝廷至其大段猖獗方始陳奏已無及矣況今清蹕進駐建康江東西實陛下關中而江西安撫司兵不滿千守備䟱濶有如䖍寇乗吾防秋又復竊發陛下未得置之度外臣愚欲望朝廷宜及防秋以前増遣一将付之帥司令於虔吉兩界之間措置招捉仍令萃一路之兵以為聲援須務戢盜不得因而騷擾庶使逺方細民安土樂業獲見中興之治不勝幸甚
  髙宗時殿中侍御史張守上奏曰臣聞叛而伐之服而舎之徳刑並舉帝王之略也伏見陛下臨御以來建康丹陽錢塘之寇次第勦除國威逺暢固足以慰一方之憤快将士之心然皆始扵招諭則皆貰其愆尤授之祿秩使改過以自効且示陛下寛仁之大徳也然徳音未絶于耳而兵属其頸矣計其罪戾固葅醢不足以塞責但卷甲退聽之時正如掌上嬰兒殺之不武雖或其初無朝廷招安之文其後有長惡不悛之迹然豈能遽使天下戸曉哉方今四方寇盜尚多聞有欲降而反側猶豫者往往以江寧杭潤之戮為詞也況陛下赤子弄兵潢池豈皆本心苐困扵誅求迫扵寒餓脇扵兇逆不得已者固不少矣既已招安當示以大信待以不疑聽其自新遲之嵗月俟其復出為惡則與衆棄之其誰曰不然側聞江寇亦已就降臣以謂國勢未强兵力單敝不免用招安之策以平羣盜倘循前轍為害不細欲望聖慈詔諭三省宻院以及将士應賊已就招安不得輒殺仰稱聖明所以伐叛捨服招攜懐逺之意
  守知建康府乞措置丁家洲劄子曰臣自到任詢訪本路公私利害大小緩急随宜施行其大且急者惟江賊出沒作過為往来商賈士庶之患見今府院禁勘賊火多是江中殺人劫盜盖緣江流去岸稍逺雖有捕盜官司難扵巡察内有丁家洲在池州下太平州繁昌縣上長八十餘里洲分為二江流出其中及兩旁洲上並無居民去兩㟁人家亦逺為從來盜賊盤結之地他䖏口岸被賊舟船多是昏夜見無宗伴獨宿乗不備以取之如丁家洲往往白晝劫掠每得一舟必盡殺其人取其財沈舟水中官司無從根究於是商賈行上水則自蕪湖結甲而上行下水則自江州湖口結甲而下少者亦須十數舟而後敢行經過此䖏而或一二舟稍後即遭劫掠前舟回視駭愕而不敢赴救又以被害舟船不見蹤緒則同伴雖欲投訴官司無以騐實或反為己累往往不復陳告州縣無由知之深恐日乆為害不細朝廷向来雖扵洲上置廵檢聞亦相去濶逺又土兵全𮤑亦無舟船廵檢既不能誰何賊亦無所忌憚則是置廵檢司有名無實竊見沿江諸䖏見有屯駐水軍若令都統制就近輪差将官統一二百人及船十餘隻扵丁家洲駐劄一月一替既奪其巢穴則無從盤結又知大軍屯戍則不逞之軰自然銷弭伏望睿慈詳酌施行
  章誼上奏曰臣竊見邵青張琪兩項賊兵捕竄日乆猶未伏誅頗聞朝廷已有指揮更不招安此誠有誅無赦之義然三農穡事垂成邉邑防秋宻邇賊徒所向不患無食而我之将士追捕撲滅不得暫息可無權宜制勝之策哉臣觀朝廷累年以来其扵盜賊止是誅其首惡赦其餘黨今来邵青張琪手下人兵亦是赤子何可盡殺雖其渠魁罪在不赦自餘脇從徒黨乞降指揮許之自新庶㡬反仄之人得復舊業而聖主好生之徳所被彌廣不勝幸甚
  誼又奏曰臣聞建州南劒州兩䖏盜賊未息朝廷專倚辛企宗一軍控制一路誠可彈壓然臣謂兩䖏盜賊其起殊塗則今日措置亦宜異術盖范汝為自招安之後首破劉時舉之兵故余勝等作亂聲言欲為劉時舉報怨三家結仇各慮報復是以兵不肻散此建州盜賊之所自起也李捧辛企宗之兵壓賊而戍日月漸乆糧餉漸艱建劒既為盜區無可供餽故錢米百費取之漳汀泉福邵武之間行船者泝流而上負擔者一趼不息齊民騷動無以自全遂相團結以避征役此南劒州将樂縣盜之所自起也所起不同而欲一切齊之以兵則祻亂不息以臣所見如范汝為之衆非有重兵彈壓使離其巢穴散其黨與則建州境内之人終不自安劉時舉余勝之黨終不敢復業至扵将樂之盜本因賦斂之煩力役之困若朝廷速行措置使范汝為之衆可起辛企宗之兵可還朝廷仍復遣官宣諭有所蠲除則其餘弄兵之人可使棄兵而就耕矣臣聞福建官私空匱上下艱食朝廷今有益兵而不疾決則財力愈困比者朝廷委福建漕臣發米十萬石轉至行在若盡數存留使贍大軍仍扵盜發之地量行賑糶𠉀至賊平徐議補發則人情欣然便就安帖寔聖主之大惠也如臣所言仰合國論伏望早降詔㫖以安反側不勝幸甚
  誼又奏曰臣伏見朝廷昨遣朝請郎謝嚮招安建州范汝為之兵存留彊壮無業可歸者萬人以備使喚其慮逺矣文書奏報往返數月就招之兵欲行則未有所之已散之人還鄉則指為賊黨失此機㑹扵是喜亂之徒如劉時舉者聚兵自衞以討捕汝為為名聲迹相聞遂相屠戮不以逆順為彊弱但以衆寡為勝負矣今聞劉時舉既敗之後領其餘黨南趨邵武范汝為戰勝之餘恃其兵彊武斷扵鄉曲朝廷方遣辛企宗正兵三千交割謝嚮一萬之衆若其聽命固為善矣或敢旅拒将如之何竊惟李捧所以不能制范汝為者以李捧兵寡扵汝為也謝嚮所以能招范汝為者以汝為乃謝嚮之部曲也今令謝嚮之兵盡交與辛企宗然而企宗之兵何異扵李捧切慮汝為懐謝嚮之小惠而未肻行輕企宗之兵寡而不聽命萬一出此福建兵革之祻未有平寧之日也兼聞劉時舉見在邵武軍光澤縣有衆萬人又南劒州順昌縣賊徒余勝等一項衆亦數千朝廷果欲消患扵未形則莫若命謝嚮為企宗之副而與之偕行别遣能臣招撫劉時舉余勝之兵使之歸業如此則范汝為一軍近憚企宗正兵之威逺懼時舉余勝来歸之衆無不聽命矣福建數郡盜賊連結如此且復半年安撫提刑司曽無措置為陛下分東顧之憂者其人材不足以副朝廷委任之意亦可見矣今不遣能臣早加綏撫使數州之人廢農桑之業因之以饑饉臣恐盜賊不息疆土日蹙非國家之福也伏望聖慈特賜施行不勝幸甚
  王元渤論弭盜之術曰臣竊謂弭盜之術有二小盜宜求所以安之勿思所以勝之大盜宜求所以勝之勿思所以安之何者小盜䑕竊千百為羣或因規利貨財或緣不忍小忿順而接之宜有悛革若官軍不知出此必欲窮誅勝之不足増威不勝反成窺侮是以龔遂之臨渤海安赤子以稱良虞詡之在朝歌殺降者而生恨臣故曰盜之小者宜求所以安之勿思所以勝之也若乃大盜株連踰州跨邑嘯聚不逞攻劫善良此敵國之所視以卜我興衰寇賊之所憑以相為脣齒若不講明軍律選練羣鋒㫁之以必取之謀示之以不赦之意使彼羣醜必底滅亡則将大盜不除小寇是傚州州相煽轉發祻梯安能風示逺方擴清宇内成中興之漸覬奠枕之安乎臣故曰盜之大者必思所以勝之勿思所以安之也今者羣盜之中江州為最昔憲宗已平淮蔡河朔遂朝然方師未有功羣言屢至賴憲宗明㫁以有蔡功臣恐江州之寇稍成遷延官軍淹時或有小衂則必有言其外順之埶謂可懐柔者臣願朝廷㫁而行之勿卹羣言必殄此賊以為四方之戒也





  厯代名臣奏議卷三百十八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歷代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厯代名臣奏議卷三百十九
  明 楊士竒等 撰
  弭盗
  宋髙宗時監察御史鄭剛中奏曰臣竊聞張守以江西盜賊未平兵力單寡乞行増戍朝廷降指揮差左䕶軍千人馬三百疋聽張守莭制皆謂李寀既宣諭徳意扵前張守又増強兵力扵後江西之盜無矣無何左䕶軍之人更不差撥却扵殿前司後軍差二千人馬一百疋權聽張守莭制所有李貴申世景兵却替歸行在扈衞此未能曉也李貴之兵臣實未知其詳申世景之兵人多稱其忠勇有謀慮其在江西乆不能弭盜者則盜多兵少力所不能制也又從来莭制不一郡守不能皆良因循玩習養成盜勢亦專非李貴申世景之過今筠州黄十五等負險不服李寀督申世景等圍捕正急若遽聞更戍之命則衆必觧體而無功今新差人與彼䖏人情窟穴卒未相諳恐賊未平而先有擾人之患此臣所以重惜之也又今所差二千人權聽張守莭制它日盜平之後必復歸扵殿司則是二千人暫出三千人即来通五千人殿司皆得以有之也今日兵勢正當㧞置偏裨多作頭項使各自奮立聚而増大之則易析而運動之則難此臣所以又重惜之也陛下已降睿㫖差撥左䕶軍人矣不知何為而遽改若出扵朝廷議論猶之可也若有請而從之則更望陛下将今来所陳事理曲賜裁㫁務令允當淳化二年太宗皇帝甞謂近臣曰前代武臣難為防制茍欲分移必先與之商議今日且無此事吕䝉正曰上之制下如臂使指乃為合宜夫差撥二三千人事非甚大但人主之命令一行不可為人所改易此臣所以又重惜之也陛下聽言從善舜禹不能過㣲臣之愚必䝉幸赦
  剛中為殿中侍御史又上奏曰海賊之患今而不慮恐為他日之害晉孫恩初因報仇結聚其後破州縣殺長吏永嘉東陽等八郡皆相應遂至有衆數萬雖劉牢之輩将兵轉闘而恩出沒海上呉㑹閩廣皆被其毒恩沒盧循繼之劉裕因之以成事可不戒哉說者曰海上之盜招之則無矣曾不知海盜非招安所能盡也往年招朱聦矣其徒聚而為劉廣後又招廣矣其徒聚而為李元盖招致其魁其徒必縦以歸業魁得官其徒謂可取以為準也什百嘯聚又作一頭凡其所略縦而不殺又厚以物予之許其去而復来無業者欣然附之官兵弱則奮臂而為敵官兵强則乗風絶洋而遁又急則孤槳單下變為客舟官兵不能辨也止能扵瀕岸淺海互相回避驅入深洋則巨浪之中不能坐立何暇議闘哉臣以是知招安之不能盡捕殺之不可及也臣官永嘉聞瀕海諸郡各有土豪習知鄉道凡海旁桀黠無賴之人彼皆素得其情盜之所向豪皆知之為今之計莫若使諸郡以禮求訪使自為捍守仍将海旁之民結為保伍如其境上無盜賊侵擾或自設方略而能格捕之者朝廷第其勞而官之容隠坐視者待之有法如是則朝廷不費官官兵不費糧而海盜可以漸息如只以招安為術制置司兵為用常使江北無警則已萬一被兵或飢饉仍嵗則孫恩盧循之患蔓難圖也
  右正言陳淵上奏曰臣甞謂僭竊未平則二聖之歸無期金人之禍不觧南北分裂生靈塗炭此固不可一日而寧居也然而欲平僭竊而内有盜賊為之梗則盜賊未除僭竊亦不可得而平矣牽制踰淮之師涵養逆寇之勢因循不振職此之由故為今日之計莫若先除盜賊俟其不能為患然後北向以定中原跨河越岱而并居之乗機應變坐制黠敵冝無不如意者昔劉先主之入蜀也欲資其富饒以争天下其先定之計固将滅魏并呉而存漢然孟獲未平諸葛孔明不敢越險而東出則以掣肘者在其後故耳故其討獲也七擒而七縦之力屈而不誅其人勢敗而不絶其欲竄之山谷乃所以安之獲安而蜀人安矣蜀人安然後孔明得以十倍曹丕之才併力而擊魏魏亡吳服而漢不得不興此其志也惜乎謀已定而數竒師未捷而身殞然其所建立已足以取信扵後世矣今江湖荆楚閩廣之寇盖不止一孟獲而已而其所過殘滅井邑為𭏟暴虐之甚又非獲比則為民除害誠有不可緩者而陛下連嵗出師必遣宰執又副之以大将芟夷招納舉無遺筭其所以度内外之勢審先後之序固不待臣之言矣然臣以謂討之之難不若安之之難盖自宣和以來監司守令不得其人掊刻相師繼以殘忍民無所赴愬棄鋤耰而帯刀劒者㡬年于兹矣今旌旄所臨次第平定而郡縣牧民之官又不加擇兇渠雖殱禍根未絶萬一舊𡚁繁興逆意復萌雖欲人人誅之不可得矣臣故曰討之之難漢宣帝謂龔遂曰選任賢良固将安之故臣願陛下及其初定慎擇忠信之使分按諸路諭以重民之意委以刺舉之權俾姦貪不法之吏不容扵時而公正亷勤之人得以自効然後抜其殊尤聞之朝廷以為郡縣之長則逺方受賜鰥寡孤獨宜無不得其所矣此安之之道也必欲濟師舊邦以慰簞食壺漿之民而盡復祖宗之境土須吾民之安然後擁衆横行以圖決勝似或未晩傳曰欲速則不達又曰必有忍其乃有濟區區之忠惟陛下察之
  給事中胡交修上疏言昔人謂甑有麥飯床有故絮雖儀秦說之不能使為盜惟其凍餓無聊日與死廹然後忍以其身棄之扵盜賊陛下下寛大之詔開其自新之路禁苛慝之暴豐其衣食之源則悔悟者更相告語歡呼而歸其不變者黨與𢹂落亦為吏士所係獲而盜可弭盜弭則可以保民矣沃野千里殘為盜區皆吾秔稲之地操弓矢帯刀劒椎牛發塜白晝為盜皆吾南畆之人陛下撫而納之反其田里無急征暴斂啓其不肖之心耕桑以時各安其業糓帛不可勝用而財可豐財豐則可以裕國矣日者翟興連西路董平據南楚什伍其人為農為兵不數年積粟充牣雄視一方盜賊猶能爾況以中興二百郡地欲彊兵以禦寇不能為翟興輩之所為乎世以為名言
  李光進龔遂故事論旱荒状曰臣聞堯舜在上天下無窮民文王之民無凍餒者孟子曰無常産而有常心者惟士為然若民則無常産因無常心茍無常心放僻邪侈無不為己夫民至扵捐棄父母妻子甘心為盜賊者豈得已哉帝王之術無他在黎民不飢不寒而已故百畆之田勿奪其時八口之家可以無飢矣五畆之宅植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雞豚狗彘之畜無失其時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姓免飢寒之患而有以相生養雖驅之使為盜不從也善平龔遂之言曰海瀕遐逺不霑聖化其民困扵飢寒而吏不恤故使陛下赤子盜弄陛下兵扵潢池中耳故其治一切以仁恩而盜賊卒以觧散此真良二千石也近年以来福建湖南盜賊間作范汝為楊么相繼猖獗吏不能制朝廷不免遣發大兵空其巢穴如聞其間殺戮不無過當多及無辜今諸路旱荒百姓失業流丐道路强者不免結集為盜弱者則轉徙溝壑矣雷進尚據鼎澧辰沅諸山出沒作過近聞福建海道又告急矣此不可不慮昔唐太宗甞與羣臣論止盜或請重法以禁之上哂之曰民之為盜者正以官吏貪求飢寒切身故不暇顧亷耻耳朕當去奢省費輕徭薄賦選用亷吏使民衣食有餘則自不為盜安用重法耶嗚呼太宗真聖主哉臣愚伏望陛下深詔大臣遴選循良之吏髣髴龔遂之流以招懐撫納為先仍切責諸路監司按贓貪䘏流殍則陛下徳音豈患不達百姓豈肯從亂哉
  蘇籀上議曰籀伏覩正月二十五日詔書莭文本路帥守監司各令具所以安輯撫綏消弭盜賊便民利物之事者籀竊伏詳味聖意憂愍元元省刑薄斂視之如傷待遇僻逺一如輦轂此堯舜之徳度中興之基址臣下並體此意羣寇竦聞徳音寧有不懐消盜安民無以易此也籀竊惟致盜之由與治盜之術又有愚誠在朝廷莫若選賢能守令任擊斷使者在州郡當寬其文法重其事權方今盜賊如本路近日三十餘火大者一萬小者數千百人姦民恃亂以為富貴之資非但失業乏食者也驅擁讙騰椎埋焚劫所在之䖏官私一空人不聊生䑕軰恣睢謂莫已敵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鄭子産有言政寛則民慢慢則糾之以猛猛則民殘殘則濟之以寛太叔以其說治鄭之萑盜若吹鴻毛耳方今天下多事而郡邑惟務姑息祗畏朽索蒲鞭寛待强狡之屬文吏自愛不任桴革之事爪牙鈐束之職無不曠弛致使州兵縣卒飽嬉㳺惰驕而難使軍政無紀師律不行一夫被甲行二百里而耗庫錢不下十一二千故重扵遣兵布衣氓𨽻圜視而窺國家之隙誘誑南畆一日成市盖賊自寡少而嘯聚官司覺舉不可少緩萌蘖易與滋蔓難圖故平居無寇亦當謹隣保之法嚴警察之備盜若糾集豈容不知及勢孤力劣爪牙缺短之際不煩大兵亦可擒制此事今己無及賊黨已多郡邑兵少回遑之不暇專務餌之以錢帛縻之以官爵一切不問以安反側或能以方略使之摧敗或能以反間使相𢦤併盜必少弭捨此不務與之官惟恐不髙給之錢惟恐不厚含垢忍詬莫敢擒捕僥倖既開小人嗜利倣效者衆今日此鄉賊發明日某村又告急矣譬如養癕長疽厭棄鍼艾坐視胷背之潰者也至有已受招安恩命亦不肯投戈散羣小失其意則奮臂背約破壊縣鎮掠千百室太阿在手無不可者東漢李傕唐朱克融以不赦而成大亂故以招安為務然賊方蟠據招之往往不聽非能使之摧敗詎肯歸我乎漢時所以置繡衣直指用干戈斧鉞豈不仁哉不得已也開其自新之門不得不寛禦其不悛之心不得不猛無辜之民脅從扳援若夫訓導柔輯施其困乏扶其疲弱復其常産此所以待良民之不幸者也若夫招之而不歸懐之而不伏此頑民不可恕者也莭制将士裁莭冗費振起驕惰賞重罰明借俸侯王以充其費緩急之際州郡兵将相與戮力亦不煩朝廷頋憂慮勝而戰用惟其人殱厥渠魁分其徒黨願為軍者撥𨽻諸營其勇力易以使遇它盜彂則以既降擊未伏皆良策也至扵守邦之人陟亷黜濫選如龔遂者以收安静之功若夫豺狼塞路以力戰邀我選如王尊虞詡文武之才並假之以便宜勿拘之以常法如此朝廷必無盜賊之頋憂安民利物誠在此耳籀不勝區區冒昧陳聞
  孝宗時王質上鎮盜論一曰收其所畏夫所謂收其所畏者何也臣甞論之江西之贑其俗尚闘而喜殺浙西之嚴其俗好大而敢為盖其山川水土峻急暴厲故其風聲氣俗頑獷悍戾而不可告語平居無事聚博族飲叫號闘詈以輕犯鞭朴甚至扵彂塚露刃掲闗而掠財物以輕犯刀鋸又甚者至扵捍城保壘蕩覆都邑竊立名字以輕犯兵革盖臣嘗聞之犯鞭朴者無日而無犯刀鋸者無嵗而無犯兵革者雖不常有而逺者數年近者間嵗時猖狂竊發乎其間此二郡者盖今日盜賊之淵藪也臣甞以為贑之盜不可使出而嚴之盜不可使守贑之巨鎮不二百里而南安小壘介乎其間未足以分贑之勢也故贑之盜坐而守贑則必為禽縦而越嶺則二廣可以鼓行而無憂矣二廣之城池器械士卒錢糓以臣度之恐不可支倉卒之急一旦有數千百人掉臂而疾呼不知其誰為抗也故曰贑之盜不可使出嚴地險阨而峭狭崇岡之路不可並臂頑口之溪不可横舟一夫守其衝可以當百夫之力故曰嚴之盜不可使守往者齊寇之擾贑所以易擒者在扵守而不能出方寇之擾嚴所以不長者在扵出而不能守使二郡不幸有警而又有豪傑深謀逺慮者為之畫彼其鑒齊寇之失必有不肯守鑒方寇之失必不肯出若是則非可以卒制也臣甞熟講厯代制禦盜寇之術雖紛紜多端而其要不出扵刑以為之懲賞以為之誘而二郡之民盖刑之有所不能懲而賞之有所不能誘也故兩䇿皆不可施扵二郡之間臣甞聞之二郡者曰二郡之民不畏天子之官吏而畏鄉里之豪强是以不伏官吏之約束而伏豪强之號令盖豪强之所以為重者有三智過人勇過人榖粟之蓄過人有是者則桀驁之民不得不低首下心折莭而歸豪强之門為今之計者莫若喻郡縣之官吏重為之禮貌以致其敬輕為之科率以結其愛内有盜賊則假之以權以要其成茍有功效則縻之以爵以收其桀驁之民何者郡縣之官吏不能制其命而豪强能服其命此其為畏侮固不同矣故臣以為漢武帝不當殺郭觧觧之隂賊感槩姦人之雄也恃氣以犯法藉義以報仇其情固可疾而其人亦甚不可廢盖臣甞讀西漢㳺俠傳而觀郭觧之始末以為容一夫之姦而可以制千夫之姦雖有害亦不能無利盖天下之事利害兼行而不可偏去所貴夫善計惟擇其利多害少者為之故筭計見效利可以掩害而害不可以勝利此非深窮乎利害之端者有不能知雖知亦不能行嗟夫愚臣之策将為文吏之所汨矣二曰制其所主夫所謂制其所主者何臣論之曰盜賊之所出者有三一曰飢民二曰愚民三曰姦民飢民求生愚民求福姦民求利其初皆生扵有所避有所慕而要其情之所終則有可返者有不可返者可返者飢民而不可返者乃愚民姦民也何者飢民之為盜非有所大欲也無可生之計是以為冒死之策而其心未甞不好生而惡死也至扵情之所廹而勢之所切以為生者必死而為盜者猶介乎可生可死之間當是之時茍非忠信亷耻之人其誰能安生而待必死也故嵗凶則不得不為無聊之謀攻掠攘奪以濟一旦之命嵗豐則逡廵銷縮返而頋其有可生之路飜然動其欲生之心其勢不得不返田畆故飢民可閔而不可疾可濟而不可殺有所甚擾亦有所甚不必畏也惟夫愚民之求福也無厭求之扵佛者而以為未足又轉而求之扵鬼神而以為未足故左道惑人焉則是食菜事魔者盖生扵愚民求福之無厭也姦民之求利也無己然墯而不肯為農拙而不能為技藝以為務農而業技藝所獲無㡬而其勞有不可償者故相率而猖狂扵三尺之外以僥倖扵十倍之利得利而死姦民之所不恤則是盜販茶塩者盖生扵姦民求利之無已也求福之無厭求利之無已是心易入而難出易聚而難散可以術觧而不可以刑廹且朝廷所以禁切食菜事魔者可謂甚嚴而此𡚁未甞除所以限制盜販茶塩者可謂甚宻而此𡚁未甞絶為官吏者熟視而不敢訶曲蔽而不敢去無事而去官則後人當其患而任其責豈暇為拔本塞源之術也然臣以為小人可離而不可合小人合而為朋未有帖然者也臣往在江西見其所謂食菜事魔者彌鄉亘里誦經焚香夜則閧然而來旦則寂然而亡其號令之所從出而語言之所従授則有宗師宗師之中有小有大而又有甚小者其徒大者或數千人其小者或千人其甚小者亦數百人其術有雙脩二㑹白佛金剛襌而其書則又有佛吐心師佛說涕涙小大明王出世開元經括地變文齊天論五来曲其所以為教戒傳習之言不過使人避害而趋利背禍而向福里民眩惑而莫知其所以然以為誠可以有利而無害有福而無禍故其宗師之御其徒如君之扵臣父之扵子而其徒之奉其宗師澟然如天地神明之不可犯較然如春夏秋冬之不可違也雖使之蹈白刃赴湯火可也由是言之莫若擒宗師則其徒不觧而自散盜販私塩臣之所甚詳也臣往在江西見其所盜販茶者多輒千餘少亦數百負者一夫而衛者兩夫横刀掲斧叫呼踴躍以自震其威使人有所畏而不敢廹其在江西則江州興國軍屢被其害其在江北則舒蘄之國不堪其擾積累浸漬而不已臣恐其患不止此數郡也臣甞推其源以為非獨此曹之過也北界利其茶則以貨誘之扵外園戸利其貨則以茶誘之扵内北界雖未可以制而園戸我之所及也園戸有茶而不敢售則姦民欲茶而無所得臣不知其自能採刈煑治之耶由是言之莫若禁園戸則其黨不治而自銷然而欲擒宗師要使勿驚欲禁園戸要使勿怨何者無故而擒其首則其黨疑其黨疑則懼而有所扇而為亂者臣願陛下宻詢州縣之臣籍記其宗師之姓名鄉里多方誘之使自陷扵刑辟而後鋤治而誅絶夫如是則可使不驚園戸所資以為生私茶之商也驟塞其資之之門則必有不平之心臣願陛下増降長短之引使其茶有所宣洩而不至扵底滯夫如是則可使勿怨陛下試熟思之足以見愚臣計利筭害如此其深也
  侍御史王十朋上䟽曰臣聞王者将欲治外必先安其内不有小忍則不能成大謀臣竊見陛下剛㫁不惑神武維揚命将出師平定淮甸曽未踰月捷音屢聞盖将復祖宗之境土㑹諸侯扵東都可謂得宣王外攘之道有光武大敵之勇矣然臣愚計以謂治外必先安内欲小忍以成大謀者今欲外挫強敵而境内有廣寇海賊嘯呼為患猶未勦除外未寧而内有憂不無上貽聖慮者臣竊聞朝廷議遣鄂渚之師進誅廣寇想蕩滌固有期矣然臣相時度宜恐未可遽進嶺外當盛夏乃瘴癘大作之秋北人衝之未有不病者尤非行師之利臣以謂不如頓兵扵桂林以為聲勢而下詔赦其罪惡許其投降或不受命斯可以必殺而無赦矣海寇出沒無常尤為瀕海州縣之患聞樞府甞遣人招安之亦有受招之意臣謂二寇皆可開其自新之路庶得境内稍平可專意外攘臣所謂治外必先安内小忍以成大謀者此也臣又聞二寇之作皆緣監司郡守不得其人所致既未能弭之扵未萌之前又未能誅之扵己覺之後養成其亂以致猖獗隠匿不聞遂致滋蔓為監司郡守者其可不懲之乎欲乞陛下宣諭宰相稍正典刑仍别擇賢才以為外臺共理之寄以分陛下宵旰之憂不勝幸甚知婺州李椿上奏曰臣聞禮義生扵富足盜賊起扵貧窮臣自今年二月末到官計隣州交傳過犯盜配軍自三月至九月七月之内凡八十八名先後為盜盖數十火兩浙州軍素𭈹少盜婺州又不當衝路經過犯盜配軍如此之多則江湖閩廣襄淮不知其㡬何人其未發未獲之盜又不知㡬何臣所領州雖無强盜發覺䑕竊亦時有之而貧民㳺手日益以衆盖為盜之漸也略計婺州一郡所出財賦臣到官七月日起發過錢四十八萬餘貫及州用支遣併支錢七十餘萬貫終嵗計之無慮百萬緡物帛起發二十萬餘匹兩春秋衣賜每月軍粮在外是皆取扵七邑之民婺州財賦如此之盛猶且窘廹則他州亦可料而知也官司窘廹則多取扵民民被多取不得不貧貧民為盜非得已也臣憂不得已之民日多盜賊滋盛實繫國家之休戚漢武帝惡盜賊之多遣繡衣使者捕逐誅殺不知其數而盜不息必用富民侯然後民寧盜消然則何以消盜其必寛民而後可何以寛民其必寛州縣而後可何以寛州縣其必省冗食而後可冗食誰可省凡非親非賢無補扵國無益扵民者皆可省也臣愚願出睿斷詔有司各具合省冗食之人州具一州之冗食監司具一路之冗食條列而申朝廷詳議省去之謂如婺州一郡乞令臣具盖冗食不省則州縣不得寛州縣不寛則民力不蘇盜賊不弭臣願陛下察之念之
  椿為檢詳文字時奏曰臣竊見水旱為災民或流離為盜加以茶寇日盛海賊時有雖曰盜賊起扵貧窮臣以謂乃官司有以致之也其誅求尅剥使民不得安業流而為盜者姑且别論臣先論承勘官司受賂出脱不得其情兇惡殺人者例皆漏網所以兇頑之徒不知畏戢盜賊日滋良善受害臣備數都司每見刑寺奏擬强盜案當極刑而貸配者十八九每雖退駮問難拘扵獄案己成上下相徇亦無如之何謂如本無殺人之意及為人强率而行所盜不多不傷害人偶罪法至死而貸其命猶曰從恕可也其累犯不悛傷殺被主殺害捕告放火姦汙江海之險逼人入水情理巨蠧者而獄吏弄情或作聲勢不接或作歸罪未獲或拒殺捕人則曰身在屋内或殺傷被主則曰身在卓望又曰負擔先行又曰别船般載詳覽案情人知有𡚁雖扼腕不平無以制之臣愚以謂宜令承勘强盜官司如未獲下手殺傷人者及未獲為首者不得完結知宣州許尹曽令諸縣獲强盜全火而後結解不數月盜皆屏息已試之驗也議者無過曰淹延刑禁强盜害人之人也使食獄粮而坐獄中置虎兕扵柙亦何過焉唯當嚴逸囚之禁足矣其强盜配軍不得差充監司并属官下白直委守臣常切加意拘管不得差出如有逃逸坐兵官部轄人責罰亦止盜之一術也臣之愚說如有可採即乞特降睿㫖下有司施行
  集英殿脩撰帥福建趙汝愚論汀贑盜賊利害奏曰臣伏見比嵗州縣盜賊滋多其間𩔖多汀贑之人者非惟兩州山川氣習固然亦由居官者擾之特甚故百姓弗安其居彊者四出為盜而兩州事勢常使人惴惴然有甚可畏者臣不敢不以實聞也臣昨任江西路運判時所見江西十一州内贑州地最險俗最悍而官吏科擾為最甚臣今任本路八州内汀州與贑州為隣亦地最險俗最悍而官吏科擾為最甚臣自到任以来不住詢訪得汀州一郡係在福建一路最髙䖏四靣皆崇山峻嶺其民皆什百為羣依山阻險而居散居田野者絶少其道路間行旅稀濶亦難得邸店其人不能蠺桑除耕田織布之外皆别無生業其俗喜兵而好闘争奪殺傷之事盖無時無之至官司遣人追捕則相率數百為羣抗拒不出居官者豈能深思逺計惟幸其任内一時無事往往不分曲直姑将廵尉下人行遣以為生事遂致長養成俗無復紀綱法度矣所可為深憂者今諸寨土軍與百姓積怨既深皆相視如仇動相讎殺自臣到任數月之間已目擊兩事如去秋本州行下清流縣追捕編管人蕭漢臣不獲執其母與妻在明溪寨蕭漢臣者輒率數百人圍守明溪而不去近復有秦兵以捕私塩為名殺死百姓葉陶之子其黨屯聚捉去寨兵三人非理苦楚至今争競紛紛不已其互相陵暴大率𩔖此此臣所以朝夕惴惴不能自安者也臣因詢問得其致𡚁之由其大者有二而官吏侵漁苛刻之害不與焉其一曰賦役不均之𡚁其二曰措置官塩之𡚁初紹興中行經界法是時惟本州盜賊方定不曽推行經界至今有稅者未必有田而有田者未必有稅比嵗諸縣逃亡者衆有司窘扵調度不肯為之從實倚閣遂将逃亡稅賦均及見存隣保隣保又去則展轉及之貧弱之民横被追擾其間却有豪猾之家不納租賦一彊者為之倡首則羣弱者從而附之至有一鄉一村公然不肯納常賦者縣道無如之何遂将上項最難催理去䖏徑撥與諸寨以為寨兵衣糧令自催納其寨兵催官物者至皆被甲持刃遍下鄉村此既飢寒切身彼方固拒不納互相仇怨職此之由又本州地勢最髙去海絶逺祖宗舊法係以運塩了辦嵗計近嵗諸縣闕少本錢官吏茍簡所運塩綱盡不及祖額其運塩船戸復大為姦𡚁多以灰土雜之其塩已甚惡矣却有姦民就近私販廣塩入界比之官塩不致雜惡其價復賤常争數倍致官塩發泄不行遂有配抑之患上下減刻其𡚁尤多故强悍者皆拒而不受其貧弱易制者則抑配無時又每塩綱内例有轉運司増塩通判廳經緫制塩諸縣已難敷賣而本州復有自運嵗額塩又分令諸縣變賣故有轉運司塩有本州塩有通判廳塩有本縣塩或以委令丞或以委廵尉文書旁午雜然並出其民誠不勝其擾矣聞每有欠戸入縣則諸廳吏卒擒捕紛然致百姓有終身不敢望縣門者故寧以死抗拒官司而官亦無如之何也臣伏思之其始皆緣諸縣嵗計不足故一切之政行加以為守令者措畫無方威信不立平時既無以信服其下而數遣吏卒復侵擾之使百姓懐蓄不平日盻盻然視官吏如怨敵若非朝廷早為區䖏使之上下各安其分誠恐異時激為大盜必重煩朝廷憂頋也臣又聞建炎紹興間所在盜賊蜂起然皆不數年間随即勦絶惟汀贑兩州之盜羣聚山谷間甚費朝廷經理後十餘年不得已本司遣官招撫方得平定今安撫司尚有使臣數貟皆當時所招汀贑之盜也臣愚欲望聖慈深詔有司遴選守臣為上銓擇知縣次之減莭浮冗又次之如鄉来旱傷四十餘州軍吏部添差窠闕並權與住差而養老歸正等人亦不至乆待闕次伏望特降指揮除本州宗室忠順官添差貟闕係是見居住人依舊存留使闕外其餘堂除吏部添差岳廟等員闕並免差注仍扵本路選委監司一貟将州縣官吏依條格不該支破請給並與減罷通計一州六縣比嵗財賦出納之數而均莭之凡官吏軍兵冗食無用去䖏及其他利害有可罷行者亦許随宜條具聞奏然後蠲除逃閣招集流亡嚴減刻之科絶配抑之𡚁使吏與民各安職業一方幸甚汝愚又上奏曰臣伏見閩中諸郡惟汀州數多盜賊十年之間已三弄兵矣雖其山川風土與他郡不同然以人事考之要亦深有未盡其一曰獄訟不明其二曰科塩不已其三曰賦役不均臣竊惟國家自有常法使州縣官吏能盡心獄事殺人者必死傷人者必刑罪不可逃人孰不畏惟汀州之𡚁獄訟不明殺人者不敢告官告官者不敢就逮就逮者未必追證得實追證得實者亦不圓結觧州囹圄之内多殺無辜豪强之民卒以倖免故强凌弱衆暴寡小不忍則互相屠戮不復申訴扵州縣積習薫染成此惡俗此其𡚁一也科塩之𡚁抑配百端臣屢以奏聞不敢重述惟鄉民不堪吏卒之擾是以聚集徒衆依阻山林初欲抗拒官司終至養成姦惡故强梁者一人倡之則貧弱者十百和之非惟科塩不行併與常賦不納官吏畏懦亦無如之何觀此事情即是官吏驅之使為盜賊此其𡚁二也汀州六縣未曽經界稅賦不均貧者産去稅存富者有田無稅人被追擾多致逃亡逃亡之田亦復歸富室逃亡之稅則害及里閭失業之民既多往往散而為盜此其𡚁三也臣愚伏望聖慈特加軫恤深詔有司遴選本州守臣仍稍重其權任俾之深察民隱審究獄情但得官司清明自然盜賊稀少仍乞檢㑹帥漕兩司近條具到減塩運等利害早賜指揮施行所有經界一莭乞候塩運既減民情漸安徐而圖之盖亦未晚
  任湖南諸州安撫辛棄疾上疏曰臣竊惟方今朝廷清明法令備具雖四方萬里之逺涵泳徳澤如在畿甸宜乎盜賊不作兵寝刑措少副陛下厲精求治之意而比年以来李金之變賴文政之變姚明敖之變陳峒之變及今李接陳子明之變皆能攘臂一呼聚衆千百殺掠吏民死且不頋重煩大兵剪滅而後已是豈理所當然者哉臣竊伏思念以為實臣等軰兮閫持莭居官亡状不能奉行三尺斥去貪濁布宣徳意牧養小民孤負陛下使令之所致責之臣軰不敢逃罪臣聞唐太宗與羣臣論盜或請重法以禁太宗哂之曰民之所以為盜者由賦繁役重官吏貪求飢寒切身故不暇頋亷耻爾當輕徭薄賦選用亷吏使民衣食有餘則自不為盜安用重法邪大哉斯言其後海内升平路不拾遺外戸不閉卒成貞觀之治以是言之罪在臣軰将何所逃臣姑以湖南一路言之自臣到任之初見百姓遮道自言嗷嗷困苦之状臣以謂斯民無所愬不去為盜将安之乎臣一一按奏所謂誅之則不可勝誅臣試為陛下言其略陛下不許多取百姓斗靣米今有一嵗所取反數倍扵前者陛下不許将百姓粗米折納見錢今有一石折納至三倍者併耗言之横斂可知陛下不許科罰人戸錢貫今則有旬日之間追二三千戸而科罰者又有已納足租稅而復科納者有已納足復納足又誣以違限而科罰者有違法科賣醋錢寫状紙由子戸帖之屬其錢不可勝計者軍興之際又有非軍行䖏所公然兮上中下戸而科錢每都保至數百千有以賤價抑買貴價抑賣百姓之物使之破蕩家業自縊而死者有二三月間便催夏稅錢者其他暴征苛斂不可勝數然此特官府聚斂之𡚁爾流𡚁之極又有甚者州以趣辦財賦為急縣有殘民害物之政而州不敢問縣以並緣科斂為急吏有殘民害物之状而縣不敢問吏以取乞貨賂為急豪民大姓有殘民害物之罪而吏不敢問故田野之民郡以聚斂害之縣以科率害之吏以取乞害之豪民大姓以兼并害之而又盜賊以剽殺攘奪害之臣以謂不去為盜将安之乎正謂是耳且近年以来年榖屢豐粒米狼戾而盜賊不禁乃如此一有水旱乗之臣知其𡚁有不可勝言者民者國之根本而貪濁之吏廹使為盜今年勦除明年掃蕩譬之木焉日刻月削不損則折臣不勝憂國之心實有私憂過計者欲望陛下深思致盜之由講求弭盜之術無恃其有平盜之兵也臣孤危一身乆矣荷陛下保全事有可為殺身不頋況陛下付臣以按察之權責臣以澄清之任封部之内吏有貪濁職所當問其敢瘝曠以負恩遇自今貪濁之吏臣當不畏强禦次第按奏以竢明憲庶幾荒遐逺徼民更得生盜賊衰息以助成朝廷勝殘去殺之治但臣生平剛拙自信年来不為衆人所容頋恐言未脫口而禍不旋踵使他日任陛下逺方耳目之寄者指臣為戒不敢按吏以養成盜賊之禍為可慮耳伏望朝廷先以臣今所奏申勅本路州縣自今以始洗心革靣皆以恵養元元為意有違棄法度貪冒亡厭者使諸司各揚其職無徒取小吏按舉以應故事且自為文過之地而已也臣不勝幸甚
  光宗時蔡戡上奏曰臣扵去年十一月二十六日至郴州宜章縣界首交割本司職事自到任以來凡一路刑獄𡨚濫禁繫淹延事在目前可以決遣者敢不盡心畢力仰稱陛下欽恤之意惟是事雖未形而慮不可不早者盜賊是也臣聞盜賊之端未有不起扵㣲方其微則易以討捕及其多則難扵剪撲今州縣之間所恃以制盜賊者土軍弓手耳所謂土軍弓手往往名存實亡其初招填也未必擇强壮之人其己應募也未必知教閲之事鄉閭之間小小盜竊猶有遷延嵗月不盡獲者況扵劇賊巨寇嘯聚山谷動以千百計而責土軍弓手以擒滅之效亦己難矣提刑素以督捕盜賊為職近降指揮今後如有盜賊竊發稍甚去䖏提刑躬親起發前去措置收捕母致滋長則督捕之責自此愈重然所督者不過扵土軍弓手又不足恃以破賊以甚重之責而用不足恃之人緩急豈不悮事臣自到本路刷具一路弓手見管二千六百五十人土軍見管二千四百二十九人總其大數不為不多然散在九郡三十八縣其間又有連接溪峒去䖏如有緩急不可盡發兼照本路向來李金陳峒作過當時調發止是比近數縣弓手土軍人數不多又皆烏合未必可用故招募土豪義丁峒丁等人又不能制必待起發鄂州大軍然後擒滅則弓手土軍不足恃以破賊明甚臣竊見廣西提刑徐詡奏請乞撥本路摧鋒軍効用等兵五百人𨽻提刑司及帥司選差係将不係将兵只令本将部轄亦𨽻提刑司督捕朝廷悉從其請併劄付廣東帥司遵守兼訪聞廣東提刑司當李金賴文政陳峒侵犯之時亦循例扵諸州差撥禁軍各五十人十四州軍共七百人随行督捕惟本路提刑司既無舊例差撥禁軍兼前任提刑詹儀之扵去年八月内奏請乞将帥司調彂到将兵在軍前者權令提刑制其進退亦未䝉朝廷施行臣竊謂廣西妖賊盖不常有廣東本無盜乃湖南之盜侵擾之唯本路郴之宜章桂陽之臨武兩縣莽山烏峒之間地險而民悍素為盜賊淵藪嵗有小歉則百十為羣出沒剽掠大則千數侵犯州縣自建炎以來有李冬至李夀有鄧庄有李鬼七有唐廣六有駱科曹雄有歐二十五有李十五近年則有李金有陳峒皆猖獗之甚者本路利害尤非二廣之比臣職思其憂不容隱嘿必待事至然後有請預計往復之程坐待可否之命勢須兩月豈不有失事機臣今不敢如廣西提刑司撥兵自𨽻但乞遇有盜賊警急非弓手土軍所能制禦者許令扵潭邵全永武岡軍将兵内量行分撥五百人與弓手土軍併力討捕或乞如詹儀之請帥臣未親臨之間帥司調發将兵許令提刑制其進退如帥臣親出則專聽帥司莭制庶幾盜賊昜扵擒滅不至猖獗重煩朝廷區䖏臣亦免虚負督捕之責所有廣西提刑徐詡及本路前提刑詹儀之奏剳除已脩錄申三省樞宻院欲望睿斷特賜詳酌施行戡又奏曰臣近準尚書省劄子備坐湖南轉運副使辛棄疾剳子奏官吏貪求民去為盜事恭奉聖㫖指揮劄下諸路監司帥臣遵守施行臣猥以非才亦預陛下臨遣一人之數臣祇役三時尸素無補不能布宣徳意勤求民瘼屏斥貪吏撫循逺人少寛陛下南頋之憂至勤戒勅如此臣聞命震恐無所逃死臣敢不精白一心上體聖意遵守施行外臣有禦賊事宜冒昧聞奏臣所部封恩州徳慶肇慶府與廣西髙容藤梧接境諸州探報日至大抵妖賊李接深入山林擁衆自衛驅廹平民以抗官軍凡所殺獲無非脇從之人終未得其首領容化欎林等州大半為盜其餘或禦寇或運粮戰亦死遁亦死數州之民墜扵塗炭深可痛傷臣聞李接本一弓手奮臂而起嘯聚數千人刼掠州縣廹殺官吏勢便猖獗又有陳子明陳南容徐鐵條楊夀彭四十蘇生陳方寄謝寧周國生等各以衆應之自五月至今首尾半年未就翦撲臣竊謂向來陳峒慿據險阻結集姻黨急之則入巢穴緩之則出抄掠似未易圖一旦朝廷專委帥臣分撥大軍出其不意直𢷬巢穴曽未旬月賊徒授首今李接乃偶起之賊其徒亦烏合之衆非陳峒比勢亦易扵平殄積日累月未聞成功盖陳峒志在抄掠不敢輕犯城邑力抗官軍尚有招降之望李接狂僭萬死有餘自知不復生全在朝廷亦無招降之理所以誑誘其徒致死拒捕僥倖一戰計窮勢蹙必須奔竄入海借使李接就戮其餘首領尚多陳南容有衆數千亦非小盜若不速為之所不惟此賊得以假息深慮生靈苦扵荼毒軍士疲扵征戍州縣困扵供億縁邉溪洞瀕海蠻蜑萬一扇動豈不可憂臣身在逺外不當言事又念盜發隣境宻邇封部先事而言亦臣之職竊惟廟謨自有長筭廷臣豈無忠言何取踈逖小臣千慮之㣲然廣西去朝廷五千里臣置司䖏去廣西不過數百里所得探報為甚詳傳聞為甚審臣乆辱陛下教養又膺陛下委寄憂國之心不能自己臣有管見十事備列如後
  一李接竊彂已来所至州縣不專殺戮往往開發倉廪振施貧乏招納亡命偽補官資愚民翕然從之臣恐有無賴士人為之謀主盖賊衆雖多亦不足慮使一稍有智慮者教以計策卒未可圖臣愚欲乞朝廷行下給榜招募本䖏下第舉人負罪官吏及流落無聊之人有能身入賊營誘殺首領或設計誤賊陷扵敗亡者優加旌賞或但獻策可采者亦量給錢米以羈縻之庶㡬賊黨疑貳不肯招納無賴之人人亦不為賊用
  一臣近據探報廣西招到脇從之人例皆文手遣之此曹室廬焚蕩田業荒蕪妻子離散已無所歸勢必再入賊黨後所擒獲既係前日文手之人不得不誅臣恐自此難以招降臣愚欲望朝廷行下凡招到人擇其强壮者刺充将兵月給糧食弱者支常平錢米權贍養之𠉀事平日或分𨽻諸軍或放歸田里庶㡬招降之人不至再入賊黨
  一為首作過惟李接一人陳子明等皆是後来相應李接之罪滔天萬無招降之理其他首領尚有可赦之域臣愚欲乞朝廷行下重立賞格應次首領能殺李接以衆降者赦其罪犯補以官資賜以賞給應係賊黨能殺次首領者亦如之離間其徒使之互相殺害庶幾不勞甲兵此賊自潰
  一臣聞廣西賊黨雖多然首惡與同起之人有數其餘無非脇從又況皆是陛下赤子愚戅無知廹扵飢寒信其誑誘遂陷賊黨竊慮枉遭殺害有傷和氣臣愚欲望朝廷申諭督捕官司若能全活人命其功尤多不必專事屠戮招降之人全在䖏之得宜不可已降而殺其出戰軍士運粮人夫或有避事愆期亦宜分首從量輕重䖏分難以一例行誅庶㡬仰稱陛下好生之意
  一臣竊見廣西宜邕等處連接諸蠻髙化等州瀕近海道深恐賊勢窮蹙必為遁計若竄諸蠻則誘引為寇若入海道則無所不通卒難收捕害未有涯臣愚欲望朝廷行下廣西把截要路及謹備海道不得艤泊舟船無使走透賊徒致貽後患
  一臣竊謂自古盜賊之起皆緣守令貪殘廵尉怯懦民已困而不加恤盜将作而不知禁馴致猖獗若守令得人廵尉振職則民自樂生盜亦知畏然所以澄汰守令與廵尉者監司帥臣之責也比年士風習為寛大不肯按吏間有劾奏聞見必駭怨謗並興甚則以為生事邀功人情避怨逺嫌遂至失職雖陛下督責切至終恐不能仰體聖懐不過指摘一二小吏塞責而已臣愚欲望朝廷遴選朝臣或只扵各路監司中就差强幹亷明者廵行州縣徧察守令廵尉貪殘者奏劾之庸謬者斥逐之老病者與之嶽祠怯懦者易以他任使州縣之間近民之官稍稍澄肅則期月之間民悉受賜臣伏見慶歴中従歐陽脩之請分遣朝臣按察官吏本朝自有故事可舉而行
  一臣聞辟以止辟刑期無刑古先哲王非不好生而惡殺乃不可不殺者聖人亦豈為是姑息也況盜以害人為事不殺之則人被其害矣祖宗舊法強盜持杖五貫者死今州縣勘鞠務為姑息多出其罪以圖隂報或有為之囊橐宻行賄賂以求末減凡所供欵先申不曾殺人放火姦汙等事獄成又以情輕或刑名疑慮奏裁遂得免死不過流配行不數驛破枷去械奔竄他所又復為盜數十為羣所在剽掠若有大盜相率従之此皆累犯劇賊非若愚戅村民百人之中有此數人則難禽制臣愚欲望聖慈嚴切行下諸州應犯强盜罪至死者並依見行條法䖏斷不得以情輕或疑慮奏裁庶幾盜賊即漸衰息
  一臣竊見祖宗舊法諸賞應減磨勘三年者承直郎以下循一資因軍功捕盜者改次等合入官近嵗臣僚奏請若非親獲止許循資夫縣尉捕盜多是遣人親身擒獲者未必有之故僥倖者十八九大抵如臣僚所陳然祖宗之時亦非不知酬賞太厚僥倖必多所以不吝此賞者盖欲止盜也凡選人改官必待七考五章又無過犯方能合格若一日之間獲盜七人便得改秩人情慕賞莫不盡力求盜以覬㤙典況兇惡強盜多䖏極刑亦人情之所甚惡以所惡易所慕盖不得已今薄其賞人心自怠何肯殺人以就循資儻監司州郡督責不嚴不過坐視而已甚者盜彂所臨蔽不以聞小盜既多寖成大盜理之必然臣愚欲望聖慈特賜詳酌應選人捕盜賞格並依祖宗舊法仍令吏部不得故作阻難庶㡬激勸使之盡力
  一臣竊見二廣縣尉多是恩科出身廵檢亦有揀汰離軍使臣或老或病或頑鈍無耻或貪黷無厭初為此來志在茍得但知減尅弓兵錢糧誅求保正常例或收接詞状公受賄賂或判押文引縦容乞覓所謂本職漫不加省遇有盜發怯懦畏避不即追捕先往㝎驗追呼隣保須索百端責立賞錢使大小保甲與被盜之家均備樁管盜不可得錢已乾没徃徃鄉村有盜隣保共備所失償之不敢聞官正恐徒擾而無益如此盜安得而不滋臣愚欲望朝廷行下吏部及二廣轉運司注擬捕盜官並先銓量年五十以上或老病者或㤙科出身或揀汰離軍使臣不得差注庶㡬無事之時不甚擾民緩急之際可以倚仗
  一恭惟祖宗創立兵制最為詳宻州郡之兵悉名禁軍守貳曰知州軍通判州軍幕職官以諸使為號曹掾官以参軍為名凡所以張官置吏為軍民而已豈為是虚名哉名立而實存故階級甚嚴紀律甚明教閲有法犒賞有格逃亡者有律私役者有刑莫不纎悉備具閲嵗滋乆名存實亡州郡之兵有如兒戲祖宗之制徒為虚文階級紊亂紀律縦弛教閲廢而不舉犒賞闕而不支逃亡者自若私役者皆是狃扵聞見以為當然一旦緩急驅使之戰何異市人故盜賊侵犯州郡無以禦之為守臣者或棄城以逃或納賂而免養兵如此國家何賴焉臣愚欲望朝廷戒勅守臣申嚴法令扵諸州廂禁軍内遴選强壮勇力之人以充禁軍帥府千人大郡七百人中郡五百人小郡三百人不及額者増募置營壘以别䖏之益廪給以優異之而又嚴階級明紀律逃亡者必誅私役者必刑一日二教每旬守臣親閲角其優劣而第其賞罰每嵗集于帥府較其臧否而為守臣兵官之黜陟月具教閲日辰人數申安撫司嵗具姓名年甲藝能申樞宻院奉行不䖍者以違制論庶㡬州郡兵備不至单弱禦賊之要莫急扵此
  右臣所陳十事五事治盜扵已然五事止盜扵未然伏望聖慈察其憂國之心赦其冒犯之罪或有一得乞賜施行
  周南代池陽太守上裕民五事疏曰契勘池陽控扼大江拱䕶行闕迨此暇時宜思式遏姦萌以利永乆臣竊照本州有重役黥徒五十八人在法五年無過許将刺充牢城盖朝廷始以其情重既欲苦役以困其力終念其悛改復開改刺以全其生然臣竊詢此輩従初習慣兇狡至此轉無藉賴加以軀幹長大猘力强猛怙其無良少得五年無罪犯者尋常越逸一人須至申陳宻院兵廂擔負督責管營土牢堅固廵察嚴宻猶有毁擘缿筒掣脫杻械夜行晝伏累日絶食而不獲者若照管少懈則别生暴横慶元三年數内有傅旺始因脇汙營婦後縁隔絶不通輒乃白晝鼓刀傷人㡬至殞死已而徉為重困脫出牢戸随即逋逃本州闗牒戎司邀截津渡僅免越淮至今人言傅旺百夫未必能當推此一端其儔可見加以州郡無事役使反以養成驕悍小有營葺荷一畚土便即誶語不知者徒見冶鐵為械将謂舉歩有礙不知其厯梯級登墻屋健者唶弗能及臣竊思方時無虞本州又宿重軍此軰縦無忌憚尚何能為臣所慮者萬一州郡殫虚少失彈壓此曹破械而出掠坊市盜庫兵臣恐異時為沿江患者必此曹也臣聞漢法用兵至彂亡命或取刑徒此曹今置在州郡則勢應悍戾而難制若來入扵軍則便須禀畏而馴伏況其輕生足備摧鋒軍旅得之未為無用不過别立一軍號選擇一将副御之有其方而已臣照得前任守臣鄭汝諧亦曽有此申請牒歸池州大軍收管㡬及半年臣考驗案牘自汝諧牒發之後不聞一人干犯紀律足見軍中足以讋服此軰後縁此軰乞行改刺勇捷遂致省部駮難再令發還本州盖重役人五年無過始刺牢城牢城只是廂軍今若便為勇捷却係躐升禁軍既戾元䧏指揮而所請反居配𨽻牢城之上是一不可又朝廷大軍素號禁旅忽與剽盜連營共壘宜其羞與噲伍是二不可二事既未順便兼當来亦不說給以何等請受復扵何䖏支請往往亦教軍中倍費區䖏所以卒難收受今臣欲得軍中别立軍號則便已分别等夷免得軍士有言至扵軍粮既不可躐升勇捷若只依舊支與重役名糧又恐略無増勸要得不礙見行條制稍令豐約得中只乞支與廂軍糧賜仍須管認人數逐州不過幾名發往軍前支散死亡許行開落添續不許過數如此則暗合改刺牢城之法明有附著統壹之所行之沿江州郡諸屯有益兵之實州郡寛控制之憂剪除芽蘖隂䕶本根計無出此
  寧宗嘉定中知江州袁燮上便民劄子曰臣竊惟江之為州土瘠民貧豐稔之嵗常賦之所入僅足以支經費之所出不幸而歉所入者無幾而所出者自若将何所取辦嚴扵督責則民必重困惟恐傷民則事無由集此誠進退惟谷之秋也臣承乏以来夙夜懔懔思之無策惟有裁莭冗費而已扵是以身率之力行儉約凡可莭者無所不莭庶乎其少寛矣而諸司合彂之錢亦可得而莭歟符移之峻先期而下操之如束溼督之如逐寇既催其職所當辦者皆如期而發則又催夫前任人之所逋者亦不容少遲推原其心豈不知民生之憔悴如此亦豈不知州郡之匱乏如此用度既廣上下交急不得不然民将何以堪之盜所不發猶不聊生寇攘之地将如之何城市居民無以自活窮僻之䖏将如之何沿江諸郡民猶若是兩淮之民又當如何嗚呼民生至此窮而無告亦已甚矣膏血既竭何可復取廹之不已有為亂而已爾今竊彂之徒固非本心凍餒交切旦夕且死而為奸為惡猶未遽死也故忍棄其身而為之穿窬不已至扵攘敓攘敓不已至扵戰闘嗚呼仁聖在上而赤子之蹈溺一至扵此極乎書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寧當今之務惟有姑置他事而專講求固本之策夫本之不固抑有由矣用度無莭則斂不得不重而民不得不殘此本之所以揺也莭用之道當由近始朝廷之用有莭則諸路財計可寛諸路財計寖寛則諸州征斂可薄征斂既薄民力必紓民力既紓姦盜自息本末源流之次第如此焉有安土樂業之民而肯為盜者乎唐太宗與群臣論止盜或請重法以禁之太宗曰民所以為盜者賦煩役重官吏貪求飢寒切身故不暇頋亷耻爾去奢省費輕徭薄賦選用㢘吏使民衣食有餘自不為盜安用重法竇軌奏益州獠反請討之太宗曰獠依阻山林䑕竊乃其常俗當撫以恩信豈其漁獵比之禽獸乎臣謂斯言明扵止盜之本可為今日法
  理宗時秘書郎許應龍上奏曰臣聞當寇攘未殄之日而欲求平定之策者其大要莫若用人然用人之道選擇貴精委任貴專報應貴速三者兼盡則有才者可以自見而任責者可以成功矣夫人固難知而才亦難得操切太過者易至扵激變巽懦無術者不足與辦事力小任重則臨難而必懾志廣才疎則好謀而無成必叅之公論驗之己試庶乎得真實之才而為緩急之用以攻則克以守則固頋何施而不宜哉臣故曰選擇不可以不精夫疑則勿用用則勿疑苟其人之足以任是責也則委而信之使體統相属議論歸一運動伸縮莫不如意則可以圖決勝之功倘事權一分則或捕或招各自為謀相忌相傾惟欲求勝緩急誰復應援盜賊必至猖獗臣故曰委任不可以不專兵少則不足以禦寇財匱則不足以贍兵今諸郡之卒大半老弱傷殘之邑復無賦入摶手無策寧免奏聞況事勢方棘延頸待報如救焚溺有求必應則可以觧倒垂之急一或稽遲則有不及事之憂臣故曰報應不可以不速然是三者實相闗係人雖可用而任之不專固不足以成事任之雖專而有所奏陳或猶豫而不報則亦何以制變哉為人上者茍扵此而加意則目前雖擾不足以為憂盖任責有人事至能應轉危而安直反手耳茍惟不然則一時之勝未足以為喜而玩心一生守備必弛事變之来将有出扵意料之所不及者矣今日盜賊竊發民不奠居原其召釁則始扵官吏之非人迨其鴟張則失扵備禦之無術事權涣散兵財困乏遂至悠悠嵗月猶未殄滅然随機應變夫豈無䇿今改弦易轍任賢使能貪者斥之懦者易之固欲精扵選擇矣然豈無已試有功可與圖事而不肯輕進者乎沈静有謀隠扵下僚而無以自達者乎招捕特創一司郡守俾叅議幕固欲專扵委任矣而投機之㑹間不容髪可不許以便宜從事乎天下之事成扵同而敗扵異可不使之協謀以共濟乎奏捷則亟與推賞告警則即為調兵是固速扵報應矣然不暫費者不永寧財所當用豈容不急與之乎兵機以速為神謀或可用豈容不即聽之乎深思而預圖之使無一之不盡則以之挫強敵復境土無往不可又何寇賊之足慮哉雖然用人之道臣已略陳扵前矣用兵之策敢僭及之夫外郡之兵其不可用固也而大軍之遣足以壮聲勢備守禦使奸宄聞風而氣懾然山川險要盜賊巢穴則非其所素知也潛窺而隂伺疾馳而深入則不如民兵之捷況焚蕩之惨衆所共憤皆有復讎之志而豪民糾集又欲為自衛之計囙其鋒而用之可以決勝已事之驗也苐糗粮不繼難以持乆若助其廪給厚其賞犒而能獲寇所有者悉以與之至扵功状顯著則又錫以告命孰不樂為吾用復以大軍為之應援則兵威益振其䇿勲也必矣但行賞之際當眂功為輕重若優扵将士而薄扵民兵則不惟觧體尤恐激變此又主帥之所當察儻欲行招撫之䇿則盍先為不可勝之計如聲勢未張乃卑辭厚賂以冀其服縦使聽命猶慮反覆矧頭目非一競欲邀索更仆迭起未易悉㝎為今之計莫若赦脅従之徒以離其黨與行反間之術而俾相攻撃分遣重兵固守要害使之進不得前退無所掠其勢稍屈然後從而招之蔑不濟矣臣佔畢腐儒軍旅未學輒摭輿人之論以備采擇惟陛下赦其愚
  金章宗時山東盜起往往潛匿㤗山巖穴間按察司請發數萬人刋除林木使盜賊無所隠山東路統軍使承暉奏曰泰山五嶽之宗故曰岱宗王者受命封禪告代國家雖不行此事而山亦不可赭也齊人易動驅之入山必有凍餓失所之患此誨盜非止盜也天下之山亦多矣豈可盡赭哉議遂寝
  元世祖時秘書少監程鉅夫奏曰盜之害民劫盜為甚劫盜不己羣盜生焉故自古立法劫盜必死江南比年殺人放火者所在有之被害之家纔行告發廵尉吏卒名為體覆而被害之家及其鄰右先已騷然及付有司則主吏又教以轉攤平民坐展嵗月幸而成罪又不過杖一百七而枝蔓逮捕平人之死獄中者乃十四五況劫盜幸免必圖報復而告彂之家無遺種矣被賊劫者誰敢告彂盜勢日張其禍何可勝言夫諸藏兵器者處死況以兵器行劫而罪乃止扵杖此何理也故盜無所畏黨日以多今後强盜持軍器劫人財物贓證明白只以藏軍器論罪郡府以便宜從事並免待報庶使凶人警畏平民安帖其扵治勢實非小補
  成宗元貞元年盜賊蜂起山東居多詔求弭盜方略山東西道亷訪使陳天祥上奏曰古者盜賊之起各有所囙除嵗凶飢饉諉之天時宜且勿論他如軍旅不息工役洊興聚斂無厭刑法紊亂之𩔖此皆羣盜所起之因中間保䕶存恤長養之者赦令是也赦者小人之幸君子之不幸一嵗再赦善人喑啞前人言之備矣彼强梁之徒各執兵杖殺人取物不顧其生有司盡力以擒之朝廷加恩以釋之旦脫縲囚暮即行刼又復督勒有司結限追捕賊皆經慣習以為常既不感恩又不畏法兇殘悖逆性已頑定誠非善化能移惟以嚴刑可制順帝時蘇天爵上奏曰審天下之勢者當謹其微論生民之治者當究其本夫審勢而不謹于微至于著則不可為矣論治而不究其本求其末則夫何益矣欽惟國家布列臺憲盖以重内外耳目之寄達逺近聞見之詳惟兹山東奄奠齊魯控制千里按臨百城爰自去嵗以来諸䖏盜賊竊彂始則潜形塗靣猶恐人知甚則鳴鼓樹旗不畏官捕郡縣聞風而避弓兵望影而逃生靈遭其荼毒府庫恣其攘奪致煩朝廷遣官中外始獲寧息比者各州盜竊復有或二十為羣或七八作黨白晝殺人刼其財物昔人有言盜猶火也火之為災撲之扵将然則易為力救之扵已然則難為功故小盜不滅則大盜不絶可不豫防之乎伏望朝廷恤民以安其生選官以責其治録囚以除其惡且山東禦盜之方前後言者不一有曰浚城池者矣有曰繕修兵脩者矣有曰分軍鎮守者矣有曰申明賞罰者矣夫言之甚者人則以為張皇言之緩者人或以為迂闊是以言者甚難而聽者不可不審也今兹略陳當行實事尚冀採擇焉
  一恤民夫好生而惡死趨安而避危人之常情也今山東之民往往甘就死亡起而為盜者盖有其由矣始扵水旱傷農而貧窮嵗無衣食飽煖之給次則差役頻併而官吏日有㑹斂侵漁之害此其為盜之原也昔有人言蜀人樂禍貪亂者或對曰蜀人積𡚁實非一朝百家為村不過數家有食窮廹之人十有八九束縛之使旬有二三貪亂樂禍無足多怪若令家畜五母雞一母豕牀上有百錢絮被甑中有數升麥飯雖蘇張巧說于前韓白按劒于後将不能使一夫為盜況貪亂乎然則後世民之為盜者豈非飢寒之故歟兹者山東田畆不加于前戸口日倍于昔年榖既已不收衣食至甚不足初則典田賣屋急則鬻子棄妻朝廷雖甞賑恤一家能得幾何兼以去秋大水今春疫癘無牛者不克耕耨下種者不克耘耡致使田畆荒蕪蒿莱滿野即目秋成民已無食不知来春又将若何欲民之不為盜難矣夫國家之設刑名本不欲民犯法小民至愚而神又豈不知法之不可犯乎盖犯法而為盜則死畏法而不為盜則飢飢餓之與受刑均為一死賖死之與忍飢禍有遲速則民之相帥為盜是豈得已長民者可不為之深念乎惟望朝廷明示六部百司凡山東軍兵征行之苦站赤走逓之勞食塩辦課之重和雇和買之煩土木不急之工役食用無益之貢獻但是可以動衆擾民者皆當一一簡其𭈹令之出量其科派之數莭其緩急之用優其輸送之期俾民普受其實惠皆不至為虚文庶幾生靈得以休息于田里官吏不能大肆其姦貪大抵安民之術不奪其時不傷其財能禁其為非而去其為害則民皆安堵矣
  一選官夫官不必備惟其人盖言三公之選其餘庶官各有所治之事不可一日而缺也況在山東頻年水旱盜賊竊彂民多貧窮可不選官撫治之乎昔漢宣帝甞曰庶民所以安其田里而亡歎息愁恨之心者政平訟理也與我共此者其惟良二千石乎今國家守令之選不為不嚴但廟堂銓選有時而各䖏闕官無已即目山東見闕宣慰使二貟濟南東平濟寧東昌益都見闕縂管五貟髙唐海寧沂州見闕知州三貟其餘佐貳之職闕者尚多有之且年六十五以上者先行銓注固為令典然多係老耄疾病之人日暮途逺但知求公田俸祿肥家飽妻子而己其能潔已奉公勤力于政務者幾何人哉方今山東郡縣達嚕噶齊俱係投下守令見闕者十居二三老病者又居其半然則欲治化之興行盜賊之屏息其可得乎宜從朝廷将山東按治所属宣慰司各路州縣等官下及鎮店廵檢捕盜之属但是見闕守闕省除部注共為一選作急銓注仍須選擇年方盛强歴練政務無大過犯附近籍居見闕者勿𠉀宣敕即便赴任如此則郡縣有人庶可責以政務政務既脩則善民獲安惡人知懼仍須今後但有急闕随即申達補注庶不闕官撫治其民矣
  一録囚夫刑者詰姦禁暴所以輔治也近年以来郡縣或不得人刑政因以失度民怨傷于和氣水旱囙以為災年榖不收實原扵此且隂陽燮理雖根本于廟堂而政化承宣實責任于郡縣故東海殺一孝婦枯旱三年及表其墓祭之天立大雨此一郡休咎之徴豈非守令所當責乎今山東郡縣罪囚除憲司審理踈決外在禁常有八九十起枷鎻不下數十百人罪状昭著者不得明正典刑事渉疑似者不敢輕易釋放豈惟淹延囹圄誠恐别生事端且如去秋大盜王五十等刼掠開濮等䖏脫放禁中罪囚同惡相濟往往得其死力是則所係盖甚大也宜從朝廷聞奏選差五府通曉刑名官員前来山東一一審録如果無疑比及春分各正其罪庶幾刑政肅清惡黨警懼傳曰國家閒暇及是時明其政刑雖大國必畏之矣夫以戰國之時明其政刑大國猶知畏之況今山東草竊有不知畏者乎












  厯代名臣奏議卷三百十九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歷代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臣奏議卷三百二十
  明 楊士竒等 撰
  禦邊
  漢文帝時太子家令晁錯言守邊備塞急務曰臣聞秦時北攻胡貉築塞河上南攻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粤置戍卒焉其起兵而攻胡粤者非以衛邉地而救民死也貪戾而欲廣大也故功未立而天下亂且夫起兵而不知其勢戰則為人禽屯則卒積死夫匃奴之地積隂之處也木皮三寸氷厚六尺食肉而飲酪其人宻理鳥獸毳毛其性能讀曰耐下同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粤之地少隂多陽其人䟽理鳥獸希毛其性䏻暑秦之戍卒不䏻其水土戍者死扵邊輸者僨於道秦民見行如往棄市因以讁發之名曰讁戍先發吏有讁及贅壻賈人後以嘗有市籍者又後以大父母父母嘗有市籍者後入閭取其左發之不順行者深怨有背畔之心凡民守戰至死而不降北者以計為之也故戰勝守固則有拜爵之賞攻城屠邑則得其財鹵以富家室故能使其衆䝉矢石赴湯火視死如生今秦之發卒也有萬死之害而無銖兩之報死事之後不得一筭之復天下明知禍烈及已也陳勝行戍至於大澤為天下先倡天下從之如流水者秦以威刼而行之之敝也匃奴衣食之業不著於地其埶易以擾亂邊境何以明之匃奴鞍馬為居射獵為業非有城郭田宅之歸不費屯集輓運之力美草甘水則止草盡水竭則移以是觀之往來轉徙時至時去此匃奴之生業而中國之所以離南畮也今使匃奴數處轉牧行獵於塞下或當燕代或當上郡北地隴西以𠉀備塞之卒卒少則入陛下不救則邊民絶望而有降敵之心救之少發則不足多發逺縣纔至則敵又已去聚而不罷為費甚大罷之則敵復入如此連年則中國貧苦而民不安矣陛下幸憂邊境遣將吏發卒以治塞甚大惠也然令逺方之卒守塞一嵗而更不知匈奴之能不如選常居者家室田作且以備之以便為之髙城深塹具藺石布渠荅藺石城上雷石也渠荅鐡蒺藜也復為一城其内城閒百五十歩要害之處通川之道調立城邑毋下千家為中周虎落虎落外蕃也若今時竹虎也一説以竹篾相連遮落之也先為屋室具田器廼募辠人及免徒復作令居之不足募以丁奴婢贖罪及輸奴婢欲以拜爵者不足廼募民之欲往者皆賜髙爵復其家予冬夏衣廪食能自給而止郡縣之民得買其爵以自増至卿其亡夫若妻者縣官買予之人情非有匹敵不能乆安其處塞下之民祿利不厚不可使乆居危難之地匃奴入驅而能止其所驅者以其半予之縣官為贖其民如是則邑里相救助赴敵不避死非以徳上也欲全親戚而利其財也此與東方之戍卒不習地埶而心畏敵者功相萬也以陛下之時徙民實邊使逺方亡屯戍之事塞下之民父子相保亡係虜之患利施後世名稱聖明其與秦之行怨民相去逺矣上從其言募民徙塞下錯復言陛下幸募民相徙以實塞下使屯戍之事益省輸將之費益寡甚大惠也下吏誠能稱厚惠奉明法存恤所徙之老弱善遇其壯士和輯其心而勿侵刻使先至者安樂而不思故鄉則貧民相募而勸往矣臣聞古之徙逺方以實廣虚也相其隂陽之和甞其水泉之味審其土地之宜觀其草木之饒然後營邑立城製里剖宅通田作之道正阡陌之界先為築室家有一堂二内門户之閉置器物焉民至有所居作有所用此民所以輕去故鄉而勸之新邑也為置醫巫以救疾病以修祭祀男女有昏生死相恤墳墓相從種樹畜長室屋完安此所以使民樂其處而有長居之心也臣又聞古之制邊縣以備敵也使五家為伍伍有長十長一里里有假士四里一連連有假五百五百帥名也假音假借之假大也十連一邑邑有假候皆擇其邑之賢材有識習地形知民心者居則習民於射法出則教民於應敵故卒伍成於内則軍政定於外服習以成勿令遷徙幼則同遊長則共事夜戰聲相知則足以相救晝戰目相見則足以相識驩愛之心足以相死如此而勸以厚賞威以重罰則前死不還踵矣所徙之民非壯有材力但費衣粮不可用也雖有材力不得良吏猶亡功也陛下絶匈奴不與和親臣竊意其冬来南也壹大治則終身創矣欲立威者始於折膠来而不能困使得氣去後未易服也愚臣亡識唯陛下財察宣帝元康三年先零遂與諸羗種豪二百餘人解仇交質盟詛𦍑人無大君長而諸種豪逓相殺伐故每有仇讎往来相報今解仇交質者自相親結欲入漢為㓂也上聞之以問趙充國對曰羌人所以易制者以其種自有豪數相攻擊埶不壹也往三十餘嵗西羌反時亦先解仇合約攻令居與漢相距五六年廼定至征和五年先零豪封煎等通使匈奴煎讀曰翦匈奴使人至小月氐傳告諸羌曰漢貳師將軍衆十餘萬人降匈奴羌人為漢事苦事使役也張掖酒泉本我地地肥美可共擊居之以此觀匈奴欲與𦍑合非一世也間者匈奴困於西方聞烏桓来保塞恐兵復從東方起數使使尉黎危須諸國設以子女貂裘欲沮解之設謂開許之也沮壞也欲壞其計令解散之其計不合疑匈奴更遣使至羌中道從沙隂地出塩澤過長阬入窮水塞南抵属國與先零相直臣恐𦍑變未止此且復結聨他種宜及未然為之備後月餘羌侯狼何果遣使至匈奴藉兵藉借也欲擊鄯善敦煌以絶漢道充國以為狼何小月氐種在陽關西南埶不能獨造此計疑匈奴使已至羌中先零䍐开廼解仇作約到秋馬肥變必起矣宜遣使者行邊兵豫為備敕視諸羌毋令解仇以發覺其謀於是兩府復白遣義渠安國行視諸羌分别善惡安國至召先零諸豪三十餘人以尤桀黠皆斬之縱兵擊其種人斬首千餘級於是諸降羌及歸義羌侯楊玉等恐怒亡所信鄉遂劫略小種背畔犯塞攻城邑殺長吏安國以騎都尉將騎三千屯備羌至浩亹為羌所擊失亡車重兵器甚衆安國引還至令居以聞是嵗神爵元年春也時充國年七十餘上老之使御史大夫丙吉問誰可將者充國對曰亡踰於老臣者矣上遣問焉曰將軍度羌人何如當用㡬人充國曰百聞不如一見兵難隃度隃遥也臣願馳至金城圖上方略然羌人小國逆天背畔滅亡不乆願陛下以属老臣勿以為憂上笑曰諾充國至金城須兵滿萬騎欲渡河恐為敵所遮即夜遣三校銜枚先渡銜枚者欲其無聲使敵不覺渡輒營陳㑹明畢遂以次盡渡敵數十百騎来出入軍傍充國曰吾士馬新倦不可馳逐此皆驍騎難制又恐其為誘兵也擊敵以殄滅為期小利不足貪令軍勿擊遣騎𠉀四望陿中亡敵夜引兵上至落都召諸校司馬謂曰吾知羌人不能為兵矣使敵發數千人守杜四望陿中兵豈得入哉杜塞也充國常以逺斥𠉀為務行必為戰備止必堅營壁尤能持重愛士卒先計而後戰遂西至西部都尉府日饗軍士士皆欲為用敵數挑戰充國堅守捕得生口言羌豪相數責曰語汝亡反今天子遣趙將軍来年八九十矣善為兵今請欲壹鬪而死可得邪充國子右曹中郎將卬將期門佽飛羽林孤兒吳越騎為支兵至令居敵並出絶轉道卬以聞有詔將八校尉與驍騎都尉金城太守合䟽捕山間敵䟽搜索也通轉道津渡初䍐开豪靡當兒使弟雕庫来告都尉曰先零欲反後數日果反雕庫種人頗在先零中都尉即留雕庫為質充國以為亡罪廼遣歸告種豪大兵誅有罪者明白自别毋取并滅天子告諸羌人犯法者能相捕斬除罪斬大豪有罪者一人賜錢四十萬中豪十五萬下豪二萬大男三千女子及老小千錢又以其所捕妻子財物盡與之充國計欲以威信招降䍐开及劫略者解散敵謀徼極廼擊之徼要也要其倦極者也時上已發三輔太常徒弛刑弛刑謂不加鉗𮡧者也弛之言解也三河潁川沛郡淮陽汝南材官金城隴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騎士羌騎與武威張掖酒泉太守各屯其郡者合六萬人矣酒泉太守辛武賢奏言郡兵皆屯備南山北邊空虚埶不可乆或曰至秋冬乃進兵此羌在境外之冊今羌朝夕為宼土地寒苦漢馬不能冬能讀曰耐屯兵在武威張掖酒泉萬騎以上皆多羸瘦可益馬食以七月上旬齎三十日糧分兵並出張掖酒泉合擊䍐开在鮮水上者羌以畜産為命今皆離散兵即分出雖不能盡誅亶奪其畜産虜其妻子亶讀曰但復引兵還冬復擊之大兵仍出羌必震壞仍頻也天子下其書充國令與校尉以下吏士知羌事者博議充國及長史董通年以為武賢欲輕引萬騎分為兩道出張掖回還千里回謂路紆曲也以一馬自佗負三十日食為米二斛四斗麥八斛又有衣裝兵器難以追逐勤勞而至羌必商軍進退稍引去商計度也逐水草入山林隨而深入羌即據前險守後阸以絶糧道必有傷危之憂為異域笑千載不可復而武賢以為可奪其畜産虜其妻子此殆空言非至計也又武威縣張掖日勒皆當北塞有通谷水草臣恐匈奴與羌有謀且欲大入幸能要杜張掖酒泉以絶西域要遮也杜塞也其郡兵尤不可發先零首為畔逆它種刼略故臣愚册欲捐䍐开闇昧之過隠而勿章先行先零之誅以震動之宜悔過反善因赦其罪選擇良吏知其俗者捬循和輯此全師保勝安邊之册天子下其書公卿議者咸以為先零兵盛而負䍐开之助負恃也不先破䍐开則先零未可圖也上廼拜侍中樂成侯許延夀為強弩將軍即拜酒泉太守武賢為破羗將軍賜璽書嘉納其册以書敕讓充國曰皇帝問後將軍甚苦暴露將軍計欲至正月廼擊䍐羌羌人當獲麥已逺其妻子精兵萬人欲為酒泉敦煌宼邊兵少民守保不得田作今張掖以東粟石百餘芻槀束數十轉輸並起百姓煩擾將軍將萬餘之衆不早及秋共水草之利爭其畜食欲至冬敵皆當畜食此畜讀曰蓄蓄聚積也多藏匿山中依險阻將軍士寒手足皸瘃皸圻裂也瘃寒創也皸音軍瘃音竹足反寧有利哉將軍不念中國之費欲以嵗數而勝微乆歴年嵗乃勝小敵也數音所具反將軍誰不樂此者言凡為將軍者皆樂此今詔破羌將軍武賢將兵六千一百人敦煌太守快將二千人長水校尉富昌酒泉侯奉世將婼月氐兵四千人服䖍曰婼音兒羌名也蘇林曰婼音兒遮反師古曰蘇音是也亡慮萬二千人亡慮大計也齎三十日食以七月二十二日擊䍐羌入鮮水北句亷上句亷謂水岸曲而有廉稜也去酒泉八百里去將軍可千二百里將軍其引兵便道西並進雖不相及使敵聞東方北方兵並來分散其心意離其黨與雖不能殄滅當有瓦觧者已詔中郎將卬將吴越佽飛射士歩兵二校益將軍兵今五星出東方中國大利蠻夷大敗五星所聚其下勝羌人在西星在東則為漢太白出髙用兵深入敢戰者吉弗敢戰者凶將軍急装因天時誅不義萬下必全勿復有疑充國既得讓以為將任兵在外便宜有守以安國家廼上書謝罪因陳兵利害曰臣竊見騎都尉安國前幸賜書擇羌人可使使䍐諭告以大軍當至漢不誅䍐以解其謀恩澤甚厚非臣下所能及臣獨私美陛下盛徳至計亡已故遣开豪雕庫宣天子至徳䍐开之属皆聞知明詔今先零羌楊玉此羌之首帥名王將騎四千及煎鞏騎五千阻石山木候便為宼䍐羌未有所犯今置先零先擊䍐釋有罪誅無辜起壹難就兩害誠非陛下本計也臣聞兵法攻不足者守有餘又曰善戰者致人不致於人致人引致而取之也致於人為人所引也今䍐羌欲為敦煌酒泉宼宜飭兵馬練戰士以須其至坐得致敵之術以逸擊勞取勝之道也今恐二郡兵少不足以守而發之行攻釋致敵之術而從為敵所致之道臣愚以為不便先零羌敵欲為背畔故與䍐开解仇結約然其私心不能亡恐漢兵至而䍐开背之也臣愚以為其計常欲先赴䍐开之急以堅其約先擊䍐羌先零必助之今敵馬肥糧食方饒擊之恐不能傷害適使先零得施徳於䍐羌堅其約合其黨敵交堅黨合精兵二萬餘人廹脅諸小種附著者稍衆莫須之属不輕得離也莫須小種羌名也如是敵兵寖多誅之用力數倍臣恐國家憂累繇十年數不二三嵗而已臣得䝉天子厚恩父子俱為顯列臣位至上卿爵為列侯犬馬之齒七十六為明詔填溝壑死骨不朽亡所顧念獨思惟兵利害至熟悉也於臣之計先誅先零已則䍐开之属不煩兵而服矣先零已誅而䍐开不服渉正月擊之得計之理又其時也以今進兵誠不見其利唯陛下裁察六月戊申奏七月甲寅璽書報從充國計焉充國引兵至先零在所虜乆屯聚解弛望見大軍棄車重欲渡湟水道阸狹充國徐行驅之或曰逐利行遲充國曰此窮宼不可廹也緩之則走不顧急之則還致死諸校皆曰善敵赴水溺死者數百降及斬首五百餘人鹵馬牛羊十萬餘頭車四千餘兩兵至䍐地令軍毋燔聚落芻牧田中䍐羌聞之喜曰漢果不擊我矣豪靡忘使人来言願得還復故地靡忘羌帥名也充國以聞未報靡忘来自歸充國賜飲食遣還諭種人護軍以下皆争之曰此反羌不可擅遣充國曰諸君但欲便文自營茍取文墨之便而自營衛非為公家忠計也語未卒璽書報令靡忘以贖論後䍐竟不煩兵而下其秋充國病上賜書曰制詔後將軍聞苦腳脛寒泄脛膝以下骨也寒泄下利也言其患足脛又苦下利脛音下定反泄音息列反將軍年老加疾一朝之變不可諱朕甚憂之今詔破羌將軍詣屯所為將軍副急因天時大利吏士銳氣以十二月擊先零羌即疾劇留屯毋行獨遣破羌彊弩將軍時羌降者萬餘人矣充國度其必壊欲罷騎兵屯田以待其敝作奏未上㑹得進兵璽書中郎將卬懼使客諫充國曰誠令兵出破軍殺將以傾國家將軍守之可也即利與病又何足争一旦不合上意遣繡衣来責將軍將軍之身不能自保繡衣謂御史何國家之安充國歎曰是何言之不忠也本用吾言羌人得至是耶往者舉可先行羌者吾舉辛武賢丞相御史復白遣義渠安國竟沮敗羌金城湟中糓斛八錢吾謂耿中丞糴二百萬斛糓羌人不敢動矣耿中丞請糴百萬斛廼得四十萬斛耳義渠再使且費其半失此二册羌人故敢為逆失之豪釐差以千里是既然矣今兵乆不決四裔卒有動摇相因而起雖有知者不能善其後羌獨足憂邪吾固以死守之明主可為忠言遂上屯田奏曰臣聞兵者所以明徳除害也故舉得於外則福生於内不可不慎臣所將吏士馬牛食月用糧糓十九萬九千六百三十斛鹽千六百九十三斛茭槀二十五萬二百八十六石難乆不觧繇役不息又恐它夷卒有不虞之變相因並起為明主憂誠非素定廟勝之䇿且羌人易以計破難用兵碎故也臣愚以為擊之不便計度臨羌東至浩亹羌人故田及公田民所未墾可二千頃以上其間郵亭多壞敗者臣前部士入山伐材木大小六萬餘枚皆在水次願罷騎兵留弛刑應募及淮陽汝南歩兵與吏士私從者合凡萬二百八十一人用糓月一萬七千三百六十三斛塩三百八斛分屯要害處氷觧漕下繕鄉亭浚溝渠治湟陿以西道橋七十所令可至鮮水左右田事出賦人二十畮至四月草生發郡騎及属國敵騎伉健各千倅馬什二就草為田者逰兵以充入金城郡益積畜省大費今大司農所轉糓至者足支萬人一嵗食謹上田處及器用簿唯陛下裁許上報曰皇帝問後將軍言欲罷騎兵萬人留田即如將軍之計敵當何時伏誅兵當何時得決孰計其便復奏充國上狀曰臣聞帝王之兵以全取勝是以貴謀而賤戰戰而百勝非善之善者也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蠻夷習俗雖殊於禮義之國然其欲避害就利愛親戚畏死亡一也今敵亡其美地薦草愁於寄託逺遯骨肉離心人有畔志而明主般師罷兵萬人留田順天時因地利以待可勝之人雖未即伏辜兵決可期月而望羌人瓦觧前後降者萬七百餘人及受言去者凡七十輩此坐支觧羌人之具也臣謹條不出兵留田便宜十二事歩兵九校吏士萬人留屯以為武備因田致糓威徳並行一也又因排折羌人令不得歸肥饒之地貪破其衆以成羌人相畔之漸二也居民得並田作不失農業三也軍馬一月之食度支田士一嵗罷騎兵以省大費四也至春省甲士卒循河湟漕糓至臨羌以眎羌虜揚威武傳世折衝之具五也以閒暇時下所伐材繕治郵亭充入金城六也兵出乗危徼幸不出令反畔之虜竄於風寒之地離霜露疾疫瘃墮之患坐得必勝之道七也亡經阻逺追死傷之害八也内不損威武之重外不令敵得乗間之勢九也又亡驚動河南大开小开使生它變之憂十也治湟陿中道橋令可至鮮水以制西域信威千里從枕席上過師十一也大費既省繇役豫息以戒不虞十二也留屯田得十二便出兵失十二利臣充國材下犬馬齒衰不識長冊唯明詔博詳公卿議臣採擇上復賜報曰皇帝問後將軍言十二便聞之敵雖未伏誅兵決可期月而望期月而望者謂今冬邪謂何時也將軍獨不計敵聞兵頗罷且丁壯相聚攻擾田者及道上屯兵復殺略人民將何以止之又大开小开前言曰我告漢軍先零所在兵不往擊乆留得亡效五年時不分别人而并擊我其意常恐今兵不出得亡變生與先零為一將軍熟計復奏充國奏曰臣聞兵以計為本故多筭勝少筭先零羌精兵分餘不過七八千人失地逺客分散飢凍䍐开莫須又頗暴略其羸弱畜産畔還者不絶皆聞天子眀令相捕斬之賞臣愚以為敵破壞可日月冀逺在来春故曰兵決可期月而望竊見北邊自敦煌至遼東萬一千五百餘里乗塞列隧有吏卒數千人敵數大衆攻之而不能害今留歩士萬人屯田地勢平易多髙山逺望之便部曲相保為壍壘木樵校聨不絶便兵弩飭鬪具㷭火幸通勢及并力以逸待勞兵之利者也臣愚以為屯田内有亡費之利外有守禦之備騎兵雖罷敵見萬人留田為必禽之具其土崩歸徳宜不乆矣從今盡三月敵馬羸瘦必不敢捐其妻子於它種中逺渉河山而來為宼又見屯田之士精兵萬人終不敢復將其累重還歸故地是臣之愚計所以度敵且必瓦觧其處不戰而自破之册也至於虜小宼盜時殺人民其原未可卒禁臣聞戰不必勝不苟接刃攻不必取不苟勞衆誠令兵出雖不能滅先零亶能令敵絶不為小宼則出兵可也即令同是而釋坐勝之道從乗危之勢往終不見利空内自罷敝貶重而自損非所以視蠻夷也又大兵一出還不可復留湟中亦未可空如是繇役復發也且匈奴不可不備烏桓不可不憂今久轉運煩費傾我不虞之用以贍一隅臣愚以為不便校尉臨衆幸得承盛徳奉厚幣拊循衆羌諭以眀詔宜皆鄉風雖其前辤嘗曰得亡效五年宜亡它心不足以故出兵臣竊自惟念奉詔出塞引軍逺擊窮天子之精兵散車甲於山野雖無尺寸之功媮得避嫌之便而無後咎餘責此人臣不忠之利非明主社稷之福也臣幸得奮精兵討不義久留天誅罪當萬死陛下寛仁未忍加誅令臣數得孰計愚臣伏計敦甚不敢避斧鉞之誅昧死陳愚唯陛下省察充國奏毎上輒下公卿議臣初是充國計者什三中什五最後什八有詔詰前言不便者皆頓首服丞相魏相曰臣愚不習兵事利害後將軍數畫軍冊其言常是臣任其計可必用也上於是報充國曰皇帝問後將軍上書言羌人可勝之道今聽將軍將軍計善其上留屯田及當罷者人馬數將軍强食慎兵事自愛上以破羌強弩將軍數言當擊又用充國屯田處離散恐羌犯之於是兩從其計詔兩將軍與中郎將卬出擊强弩出降四千餘人破羌斬首二千級中郎將卬斬首降者亦二千餘級而充國所降復得五千餘人詔罷兵獨充國留屯田眀年五月充國奏言羌本可五萬人軍凡斬首七千六百級降者三萬一千二百人溺河湟飢餓死者五六千人定計遺脫與煎鞏黄羝俱亡者不過四千人羌靡忘等自詭必得請罷屯兵奏可充國振旅而還
  元帝竟寧元年以後宫良家子王嬙字昭君賜單于單于驩喜上書願保塞上谷以西至敦煌傳之無窮請罷邉備塞吏卒以休天子人民天子令下有司議議者皆以為便郎中侯應習邊事以為不可許上問狀應曰周秦以来匈奴暴桀宼侵邊境漢興尤被其害臣聞北邊塞至遼東外有隂山東西千餘里草木茂盛多禽獸本冐頓單于依阻其中治作弓矢来出為宼是其𫟍囿也至孝武世出師征伐斥奪此地攘之於幕北建塞儌起亭隧築外城設屯戍以守之然後邊境得用少安幕北地平少草木多大沙匈奴來宼少所蔽隱從塞以南徑深山谷往來差難邊長老言匈奴失隂山之後過之未嘗不哭也如罷備塞戍卒示匃奴之大利不可一也今聖徳廣被天覆匈奴匈奴得䝉全活之恩稽首來臣夫匃奴之情困則卑順彊則驕逆天性然也前以罷外城省亭隧今裁足以𠉀望通㷭火而已古者安不忘危不可復罷二也中國有禮義之教刑罰之誅愚民猶尚犯禁又況單于能必其衆不犯約哉三也自中國尚建闗梁以制諸侯所以絶臣下之覬欲也設塞儌置屯戍非獨為匈奴而已亦為諸属國降民本故匈奴之人恐其思舊逃亡四也近西羌保塞與漢人交通吏民貪利侵盜其畜産妻子以此怨恨起而背畔世世不絶今罷乗塞則生嫚易分争之漸五也往者從軍多沒不還者子孫貧困一旦亡出從其親戚六也又邊人奴婢愁苦欲亡者多日聞匈奴中樂無柰𠉀望急何然時有亡出塞者七也盜賊桀黠羣輩犯法如其窘急亡走北出則不可制八也起塞以来百有餘年非皆以土垣也或因山巖石木柴僵落谿谷水門稍稍平之卒徒築治功費久逺不可勝計臣恐議者不深慮其終始欲以壹切省繇戍十年之外百嵗之内卒有它變障塞破壞亭隧滅絶當更發屯繕治累世之功不可卒復九也如罷戍卒省𠉀望單于自以保塞守禦必深徳漢請求無已小失其意則不可測開異域之隙窺中國之固十也非所以永持至安威制百蠻之長策也對奏天子有詔勿議罷邊塞事
  光武建武九年隗囂死司徒掾班彪上言曰今涼州部皆有降羌羌人蠻夷荒服而與漢人雜處習俗既異言語不通數為小吏黠人所見侵奪窮恚無聊故致反叛夫蠻夷宼亂皆為此也舊制益州部置蠻夷騎都尉幽州部置領烏桓校尉涼州部置護羌校尉皆持節領護理其怨結嵗時循行問所疾苦又數遣使驛通動静使塞外羌夷為吏耳目州郡因此可得儆備今宜復如舊制以明威防光武從之即以牛邯為護羌校尉持節如舊
  時遼西烏桓大人郝旦等九百二十二人率衆向化詣闕朝貢獻奴婢牛馬及弓虎豹貂皮是時四裔朝賀絡繹而至天子乃命大㑹勞饗賜以珍寳烏桓或願留宿衛於是封其渠帥為侯王君長者八十一人皆居塞内布於緣邊諸郡令招來種人給其衣食遂為漢偵𠉀助擊匈奴鮮卑彪又上言曰烏桓天性輕黠好為宼賊若乆放縱而無縂領者必復侵掠居人但委主降掾史恐非所能制臣愚以為宜復置烏桓校尉誠有益於附集省國家之邊慮帝從之於是始復置校尉於上谷寗城開營府并領鮮卑賞賜質子嵗時互市焉
  和帝時安定降羌燒何種脅諸羌數百人反叛郡兵擊滅之悉沒入弱口為奴婢時西海及大小榆谷左右無復羌宼隃麋相曹鳳上言曰西戎為害前世所患臣不能紀古且以近事言之自建武以来其犯法者常從燒當種起所以然者以其居大小榆谷土地肥美又近塞内諸種易以為非難以攻伐南得鍾存以廣其衆北阻大河因以為固又有西海魚塩之利緣山濵水以廣田畜故能彊大常雄諸種恃其權勇招誘羌人今者衰困黨援壞沮親属離叛餘勝兵者不過數百亡逃棲竄逺依發羌臣愚以為宜及此時建復西海郡縣規固二榆廣設屯田隔塞羌人交闗之路遏絶狂狡窺欲之源又殖糓富邊省委輸之役國家可以無西方之憂於是拜鳳為金城西部都尉將徙士屯龍耆
  安帝時北部與車師連兵入宼河西朝廷不能禁議者因欲閉玉門陽闗以絶其患延光二年敦煌太守張璫上書陳三䇿以為北部呼衍王常展轉蒲類秦海之間專制西域共為宼鈔今以酒泉属國吏士二千餘人集昆侖塞先擊呼衍王絶其根本因發鄯善兵五千人脅車師後部此上計也若不能出兵可置軍司馬將士五百人四郡供其犂牛榖食出據栁中此中計也如又不能則宜棄交河城收鄯善等悉使入塞此下計也朝廷下其議尚書陳忠上䟽曰臣聞八蠻之宼莫甚北部漢興髙祖窘平城之圍太宗屈供奉之耻故孝武憤怒深惟乆長之計命遣虎臣浮河絶漠窮破敵庭當斯之役黔首隕於狼望之北財幣糜於盧山之壑府庫單竭杼柚空虚算至舟車貲及六畜夫豈不懷慮久故也遂開河西四郡以隔絶南羌收三十六國斷匈奴右臂是以單于孤特鼠竄逺藏至於宣元之世遂備蕃臣闗儌不閉羽檄不行由此察之戎狄可以威服難以化狎西域内附日久區區東望扣闗者數矣此其不樂匈奴慕漢之效也今北敵已破車師勢必南攻鄯善棄而不救則諸國從矣若然則敵財賄益増膽埶益殖殖生也威臨南羌與之交連如此河西四郡危矣河西既危不得不救則百倍之役興不訾之費發矣議者但念西域絶逺卹之煩費不見先世苦心勤勞之意也方今邊境守禦之具不精内郡武衛之備不修敦煌孤危逺来告急復不輔助内無以慰勞吏民外無以威示百蠻蹙國減土經有明誡臣以為敦煌宜置校尉案舊増四郡屯兵以西撫諸國庶足折衝萬里震怖匈奴帝納之
  順帝時大將軍梁商以氐羌新反黨衆初合難以兵服宜用招降乃上表曰匈奴宼畔自知罪極物當窮困皆知救死況種類繁熾不可單盡今轉運日増三軍疲苦虚内給外非中國之利竊見度遼將軍馬續素有謀謨且典邊日久深曉兵要毎得續書與臣策合宜令續深溝髙壁以恩信招降宣示購賞明其期約如此則逺人可服國家無事矣帝從之乃詔續招降畔敵商又移書續等曰中國安寧忘戰日久良騎野合交鋒接矢決勝當時敵人之所長而中國之所短也强弩乗城堅營固守以待其衰中國之所長敵人之所短也宜務先所長以觀其變設購開賞宣示後悔勿貪小功以亂大謀續及諸郡並各遵行於是右賢王部抑鞮等萬三千口詣續降
  桓帝時以陳龜世諳邊俗拜為度遼將軍龜臨行上䟽曰臣龜䝉恩累世馳騁邊陲雖展鷹犬之用頓斃敵人之庭魂骸不反薦享狐狸猶無以塞厚責荅萬分也至臣頑駑器無鈆刀一割之用過受國恩榮秩兼優生年死日永懼不報臣聞三辰不軌擢士為相蠻夷不恭抜卒為將臣無文武之才而忝鷹揚之任上慙聖朝下懼素餐雖殁軀體無所云補今西州邊鄙土地塉埆鞍馬為居射獵為業男寡耕稼之利女乏機杼之饒守塞𠉀望縣命鋒鏑聞急長驅去不圗反自頃年以來匈奴數攻營郡殘殺長吏侮略良細戰夫身膏沙漠居人首係馬鞍或舉國掩户盡種灰滅孤兒寡婦號哭空城野無青草室如懸磬雖含生氣實同枯朽徃嵗并州水雨災螟互生稼穡荒秏租更空闕老者慮不終年少壯懼於困戹陛下以百姓為子品庻以陛下為父焉可不日昃勞神垂撫循之恩哉唐堯親捨其子以禪虞舜者是欲民遭聖君不令遇惡主也故古公杖策其民五倍文王西伯天下歸之豈復輿金輦寶以為民惠乎近孝文皇帝感一女之言除肉刑之法體徳行仁為漢賢主陛下繼中興之統承光武之業臨朝聽政而未留聖意且牧守不良或出中官懼逆上㫖取過目前呼嗟之聲招致災害敵人凶悍因衰緣隙而令倉庫單於貪婪之口功業無銖兩之効皆由將帥不忠聚姦所致前凉州刺史祝良初除到州多所糾罰太守令長貶黜將半政未踰時功效卓然實應賞異以勸功能改任牧守去斥姦殘又宜更選匈奴烏桓護羌中郎將校尉簡練文武授之法令除并涼二州今年租更寛赦罪𨽻埽除更始則善吏知奉法之祐惡者覺營私之祸敵馬可不窺長城塞下無𠉀望之患矣帝覺悟乃更選幽并刺史自營郡太守都尉以下多所革易下詔為陳將軍除并涼一年租賦以賜吏民
  靈帝時西羌反邊章韓遂作亂隴右徴發天下役賦無已司徒崔烈以為宜弃涼州詔㑹公卿百官烈堅執先議議郎傅燮厲言曰斬司徒天下乃安尚書郎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賛奏燮廷辱大臣帝以問燮燮對曰昔冒頓至逆也樊噲為上將願得十萬衆横行匃奴中憤激思奮未失人臣之節顧計當從與不耳季布猶曰噲可斬也今涼州天下要衝國家藩衞高祖初興使酈商别定隴右世宗拓境列置四郡議者以為㫁匃奴右臂今牧御失和使一州叛逆海内為之騷動陛下卧不安寢烈為宰相不念為國思所以弭之之䇿乃欲割弃一方萬里之土臣竊惑之若使烏合之衆得居此地士勁甲堅因以為亂此天下之至慮社稷之深憂也若烈不知之是極蔽也知而故言是不忠也帝從燮議
  諌議大夫劉陶上疏曰臣聞事之急者不能安言心之痛者不能緩聲竊見天下前遇張角之亂後遭邊章之宼毎聞羽書告急之聲心灼内熱四體驚竦今西羌逆類私署將帥皆多叚熲時吏曉習戰陳識知山川變詐萬端臣常懼其輕出河東馮翊鈔西軍之後東之函谷據阸高望今果已攻河東恐遂轉更豕突上京如是則南道㫁絶車騎之軍孤立闗東破膽四方動摇威之不來呌之不應雖有田單陳平之策計無所用臣前驛馬上便宜急絶諸郡賦調冀尚可安事付主者留連至今莫肯求問今三郡之民皆以奔亡南出武闗北徙壺谷氷解風散惟恐在後今其存者尚十三四軍吏士民悲愁相守民有百走退死之心而無一前鬬生之計西宼寖前去營咫尺敵騎分布已至諸陵將軍張温天性精勇而主者旦夕廹促軍無後殿假令失利其敗不救臣自知言數見厭而言不自裁者以為國安則臣䝉其慶國危則臣亦先亡也
  吴孫權時吕岱從交州召出薛綜懼繼岱者非其人上疏吳主曰昔帝舜南廵卒於蒼梧秦置桂林南海象郡然則四國之内属也有自來矣趙佗起畨禺懷服百越之君珠官之南是也漢武帝誅吕嘉開九郡設交阯刺史以鎮監之山川長逺習俗不齊言語同異重譯乃通民如禽獸長幼無别椎結徒跣貫頭左衽長吏之設雖有若無自斯以來頗徙中國罪人雜居其間稍使學書粗知言語使驛往來觀其禮化及後錫光為交阯任延為九真太守乃教其耕犂使之冠履為設媒官始知聘娶建立學校導之經義由此已降四百餘年頗有似類自臣昔客始至之時珠崖除州縣嫁娶皆須八月引戸人民集㑹之時男女自相可適然後禀命父母以為婚交阯縻泠九真都龎二縣皆親戚死輙娶其婦世以此為俗長吏恣聽不能禁制曰南郡男女雜㳫不以為嫌由此言之可謂蟲豸有靦面目耳然而土廣人衆阻險毒害易以為亂難使從治縣官羈縻示令威服田户之租賦裁取供辦貴致逺珍名珠香藥象牙犀角瑇瑁珊瑚琉璃鸚鵡翡翠孔雀奇物充備寳玩不必仰其賦入以益中國也然在九甸之外長吏之選類不精覈漢時法寛多自放恣故數反違法珠崖之廢起於長吏覩其好髪髠取為髲及臣所見南海黄盖為日南太守下車以供設不豐撾殺主簿仍見驅逐九真太守儋萌為妻父周京作主人并請大吏酒酣作樂功曹畨歆起舞属京京不肯起歆猶廹彊萌忿杖歆亡於郡内歆弟苗帥衆攻府毒矢射萌萌至物故交阯太守士燮遣兵致討卒不能克又故刺史㑹稽朱符多以鄉人虞褒劉彥之徒分作長吏侵虐百姓彊賦於民黄魚一枚收稻一斛百姓怨叛山賊並出攻州突郡符走入海流離䘮亡次得南陽張津與荆州牧劉表為隙兵弱敵彊嵗歲興軍諸將厭患去留自在津少檢攝威武不足為所陵侮遂至殺沒後得零陵賴恭先輩仁謹不曉時事表又遣長沙吴巨為蒼梧太守巨武夫輕悍不為恭服所取相怨恨逐出恭求步隲是時津故將夷廖錢博之徒尚多隲以次鉏治綱紀適定會仍召出吕岱既至有士民之變越軍南征平討之日改置長吏章明王綱威加萬里大小承風由此言之綏邊撫裔實有其人牧伯之任既宜清能荒流之表祻福尤甚今日交州雖名粗定尚有高涼宿賊其南海蒼梧鬱林珠官四郡界未綏依作宼盜專為亡叛逋逃之藪若岱不復南新刺史宜得精宻檢攝八郡方畧智計能稍稍以漸能治髙流者假其威寵備之形勢責其成効庶㡬可補復但如中人近守常法無奇數異術者則羣惡日滋久逺成害故國之安危在於所任不可不察也竊懼朝廷忽輕其選故敢竭愚情以廣聖思
  晉武帝時吳既平普減州郡兵冠軍將軍陶璜上言曰交土荒裔斗絶一方或重譯而言連帶山海又南郡去州海行千有餘里外距林邑纔七百里夷帥范熊世為逋寇自稱為王數攻百姓且連接扶南種類猥多朋黨相倚負險不賓往𨽻吳時數作宼逆攻破郡縣殺害長吏臣以尫駑昔為故國所採偏戍在南十有餘年雖前後征討翦其魁桀深山僻穴尚有逋竄又臣所統之卒本七千餘人南土温溼多有氣毒加累年征討死亡減耗其見在者二千四百二十人今四海混同無思不服當巻甲消刃禮樂是務而此州之人識義者寡厭其安樂好為禍亂又廣州南岸周旋六千餘里不賔属者乃五萬餘戸及桂林不羈之輩復當萬戸至於服從官役纔五千餘家二州脣齒唯兵是鎮又寧州興古接據上流去交阯郡千六百里水陸並通互相維衞州兵未宜約損以示單虚夫風塵之變出於非常臣亡國之餘議不足採聖恩廣厚猥埀飾擢蠲其罪舋改授方任去辱即寵拭目更視誓念投命以報所受臨履所見謹冒瞽陳
  孝武帝時徵益州刺史郭鈴犍為太守卞苞於坐勸鈴以蜀反殷仲堪斬之以聞朝廷以仲堪事不預察降號鷹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將軍尚書下以益州所統梁州三郡人丁一千畨戍漢中益州未肯承遣仲堪乃奏之曰夫制險分國各有攸宜劒閣之隘實蜀之闗鍵巴西梓潼岩渠三郡去漢中遼逺在劒閣之内成敗與蜀為一而統属梁州盖定鼎中華慮在後伏所以分斗絶之勢開荷㦸之路自皇居南遷守在岷卭衿帶之形事異曩昔是以李勢初平割此三郡配𨽻益州將欲重複上流為習坎之防事經英畧厯年數紀梁州以統接曠逺求還得三郡忘王侯設險之義背地勢内外之實盛陳事力之寡弱飾哀矜之苦言今華陽乂清汧隴順軌闗中餘燼自相魚肉梁州以論求三郡益州以本統有定更相牽制莫知所從致令巴宕二郡為羣獠所覆城邑空虚士庶流亡要害膏腴皆為獠有今逺慮長規宜保全險塞又蠻獠熾盛兵力寡弱如遂經理乖繆號令不一則劒閣非我保醜類轉難制此乃藩扞之大機上流之至要昔三郡全實止差文武三百以助梁州今俘沒蠻獠十不遺一加逐食烏散資生未立苟順符指以副梁州恐公私困弊無以堪命則劒閣之守無擊柝之儲號令選用不專於益州虚有監統之名而無制御之用懼非分位之本㫖經國之逺術謂今正可更加梁州文武五百合前為一千五百自此之外一仍舊貫設梁州有急蜀當傾力救之書奏朝廷許焉
  桓沖為荆州刺史持節將軍既到江陵欲移阻江南乃上疏曰自中興以來荆州所鎮随宜廻轉臣亡兄温以石季龍死經畧中原因江陵路便即而鎮之事與時遷勢無常定且兵者詭道示之以弱今宜全重江南輕戍江北南平孱陵縣界地名上明田土膏良可以資業軍人在吳時樂鄉城以上四十餘里北枕大江西接三峽若狂狡送死則舊郢以北堅壁不戰接會濟江路不云逺乗其疲惰撲滅為易臣司存閫外輙隨宜處分於是移鎮上明使冠軍將軍劉波守江陵諮議㕘軍楊亮守江夏
  宋文帝時索虜南侵遂至𤓰步太祖使百官議防禦之術御史中丞袁淑上議曰臣聞函車之獸離山必斃絶波之鱗宕流則枯邊宼微么趨致畿甸烏合雲屯聞已崩殪天險巖曠地限深遐故全魏戢其圖盛晉輟其議情屈力殫氣挫勇竭諒不虞於来臨本無怵於能濟矣乃者燮定攜逺阻違授律由將有㢮拙故士少鬪志圍潰之衆匪宼傾淪攻制之師空自班散濟西勁騎急戰蹵旅淮上訓卒簡備靡旗是由綏整寡衷戎昭多昧遂使栲潞入患泉伊來擾紛殄姬風泯毒禹績騰書有渭陰之廹懸烽均咸陽之警然而切揣虚實伏匿先彰校索伎能譎詭既顯綿地千里彌行阻深表裏躓硋後先介逼捨陵衍之習競湍沙之利今虹見萍生土膏泉動津陸陷溢痁祻洊興蒭藁已單米粟莫係水㝢衿帶進必傾霣河隘扁固退亦堕滅所謂栖烏於烈火之上飬魚於叢棘之中或謂損緩江右寛繕淮内竊謂拯扼閩城舊史為允棄逺涼土前言稱非限此要荒猶弗委割況聮被京國咫尺神甸數州摧掃列邑殱夷山淵反覆草木塗地今邱賦千乗井笇萬集肩摩倍於長安締袂百於臨淄什一而籍實慊氓願履畆以稅既協農和户競戰心人含銳志皆欲贏粮請奮釋緯乗城謂宜懸金鑄印要壯果之士重幣甘辭招推決之將舉薦板築之下抽登臺皂之間賞之以焚書報之以相爵俄而昭才賀闕異能間至戎貪而無謀肆而不整迷乎向背之次謬於合散之宜犯軍志之極害觸兵家之甚諱咸畜憤矣僉策戰矣稱願影從謡言緡命宜選敢悍數千騖行潜掩偃旗裹甲鉗馬銜枚會稽而起晨壓未陣旌譟亂舉火鼔四臨使景不暇移塵不及起無不禽鎩獸讋氷觧霧散掃洗哨類漂鹵浮山如有決罦漏網逡窠逗穴命淮汝戈船遏其還逕兖部勁卒梗其歸塗必剪元雄懸首麾下乃將隻輪不反戰轊無旋矣於是信臣騰威武士繕力緹組接陰鞞柝聨響若其偽遁羸張出沒無際楚言漢斾顯黙如神固已日月蔽虧川谷蕩貿負塞殘孽阻山燼黨收險竊命慿城借土則當因威席巻乗機芟勦泗汴秀士星流電燭徐阜嚴兵雨湊雲集蹷亂桑溪之北摇潰瀚海以南絶其心根勿使能植銜索之枯幾何不蠧是由涸澤而漁焚林而狩若峻風之儛輕籜杲日之拂浮霜既而尉洽荷掠之餘望吊網悲之鬼然後天行樞運猋舉煙升青蓋西廵翠華北狩經啓州野滌一軫策俾高□再勒燕然後銘方乃奠山沈河創禮輯策闡燿炎昊之遺則貫軼商夏之舊文今衆賈拳男而將術疎怯意者稔泰日積承平嵗久邑無驚赴之急家緩餽戰之勤□閱訓之禮簡參属之飾且亦薦採之法庸未蔇歟若乃邦造里選攉論深切躬擐盡幽斬帶尋逺設有沈明能照俊偉自宣誠感泉雨流通金石氣懾飛賁知窮苴起審邪正順逆之數達昏明益損之宜能暌合民心愚叡物性登丹墀而敷策躡青蒲而揚謀上說宸鑒下弭素言足以安民紓國救災恤患則宜抜過寵貴之上褒升戚舊之右别其旂章榮其班禄出得專譽使不禀命降席折節同廣武之請設壇致禮均淮陰之授必有要盟之功竊符之㨗夷裔暴狠内外侮棄始附之衆分茷無序蠱以威利勢必攜離首順之徒靡然自及今淶繹故典瀍土纓緌翦焉幽播折首凶狡是猶眇者願明痿之思出動商遄會功終易感刼晉在於善覘全鄭實寄良諜多縱反間汨惑心耳發險易之前抵興䘮之術衝其猜伏拂其嫌嗜汨以連率之貴餌以析壤之資罄筆端之用展辭鋒之銳振辯則堅圍可解馳羽而巖邑易傾必府鬲土崩枝幹瓦裂故燕樂相悔項范交疑矣或乃言約功深事邇應廣齊圉反駕趙飬還君盡輿誦之道畢能事之効臣幸得出内層禁㳺心明代澤與身泰恩随年行無以逢迎昌運潤飾鴻法今塗有遺鏃刃未息鋒敢思涼識少酬閎施但坐幕既乏昭文免胄不能致果竊觀都䕶之邊論属國之兵謨終晁之抗辭杜耿之言事咸云及經之棘猶𨷂上笇燭郛之敬裁收下䇿自耻懦木智不綜微敢露昧見無會昭採
  虜自彭城北歸復求互市顔竣議曰臣愚以為與虜和親無益已然之明效何以言其然敵人之欲侵暴正苦力之不足耳未嘗拘制信義用輟其謀昔年江上之役乃是和親之所招厯稔交騁遂求國婚朝廷羈縻之義依違不絶既積嵗月漸不可誣敵心無厭重以忿怒故至於深入幸今因兵交之後華戎隔判若言互市則復開曩敝之萌議者不過言互市之利在得馬今棄此所重得彼下駟千匹以上尚不足言況所得之數裁不十百邪一相交闗卒難閉絶寇負力玩勝驕黠已甚雖云互市實覘國情多贍其求則桀慠罔已通而為節則必生邊虞不如塞其端漸杜其觖望内修徳化外經邊事保境以觀其釁於事為長
  御史中丞何承天上安邊論凡陳四事曰伏見北蕃上事擄犯青兖天慈䧏鑒矜此黎元博逮羣䇿經綸戎政臣以愚陋預聞訪及率其管窺謹撰安邊論庶或開引羣慮延盡衆謀短長畢陳當否可見其論曰宼雖習戰来久又全據燕趙跨帶秦魏山河之險終古如一自非大田淮泗内實青徐使民有贏儲野有積榖然後分命方召總率虎旅精卒十萬使一舉盪夷則不足稍勤王師以勞天下何以言之今遺黎習亂志在偷安非皆耻為荒服逺慕冠冕徒以殘害剥辱視息無寄故繦負歸國先後相尋敵既不能校勝循理攻城畧地而輕兵掩襲急在驅殘是所以速怨召禍滅亡之日今若遣軍追討報其侵暴大翦幽冀屠城破邑則聖朝愛育黎元方濟之以道若但欲撫其歸附伐辠弔民則彼必輕騎奔走不肯㑹戰徒興巨費無損於彼復奇兵深入殺敵破軍茍陵患未盡則憤激思鬪報復之役將遂無巳斯秦漢之末䇿輪臺之所悔也安邊固守於計為長曾孫之霸才均智敵江淮之間所居各數百里魏舍合肥退保新城江陵移民南涘濡須之戍家停羨溪及表陵之屯民夷散雜晉宣王以為宜從江南以北岸曹爽不許果亡柤中此皆前代之殷鑑也何者斥候之郊非畜牧之地非耕桑之邑故堅壁清野以俟其來整甲繕兵以乗其敝雖時有古今勢有彊弱保民全境不出此塗要而歸之有四一曰移逺就近以實内地今青兖舊民冀州新附在界首者三萬家此宼之資也今悉可内徙青州民移東莱平昌北海諸郡大山以南南至下邳左沐右沂田良野沃西阻蘭陵北阨大峴西塞之内其號險固民性重遷闇於圖始無事之時喜生咨怨今新被鈔掠餘懼未息若曉示安危居以樂土宜其歌忭就路視遷如歸二曰浚復城隍以増阻防舊秋冬收歛民人入保所以警備暴客使防衞有素也古之城池處處皆有今雖頹毁猶可修治粗計戸數量其所容新徙之家悉著城内假其經用為之閭伍納稼築場還在一處婦子守家長吏為師丁夫匹婦春夏佃牧宼至之時一城千室堪戰之士不下二千其餘羸弱猶能登陴皷譟十則圍之兵家舊說戰士二千足抗羣敵三萬矣三曰纂偶車牛以飾戎械計千家之資不下五百偶牛為車五百兩参合鈎連以衞其衆設使城不可固平行趨險賊所不能干既已族居易可檢括號令先明民知夙戒有急徴發信宿可聚四曰計丁課仗勿使有闕千家之邑戰士二千随其便能各自有仗素所服習銘刻由己還保輸之於庫出行請以自衞弓幹利鐵民不辦得者官以漸充之數年之内軍用粗備矣臣聞軍國異容施於封畿之内兵農並修在於疆埸之表攻守之宜皆由其習任其怯勇山陵川陸之形寒暑温涼之氣各由本性易則害生是故戌申作師逺屯清濟功費既重嗟怨亦深以臣料之未若即用彼衆之易也管子治齊寄令在民商君為秦設以耕戰終申威定霸行其志業非茍任强實由有數梁用走卒其邦自滅齊用技擊厥衆亦離漢魏以來兹制漸絶蒐田非復先王之禮治兵徒逞耳目之欲有急之日民不知戰至乃廣延賞募奉以厚秩發遽奔救天下騷然方伯刺史拱手坐聽自無經畧唯望朝廷遣軍此皆忘戰之害不教之失也今移民實内浚治城隍族居聚處課其騎射長吏簡試差品能不甲科上第漸就優别明其勲才表言州郡如此則屯部有常不遷其業内護老弱外通官途朋曹素定同憂等樂情由習親藝因事著晝戰見貌足相識夜鬪聞聲足相救斯教戰之一隅先哲之遺術論者必以古城荒毁難可修復今不謂頓便加功整麗如舊但欲先定民營其閭術墉壑存者因而即之其有毁缺權時柵㫁足以禦彼輕兵防遏㳺騎假以方將漸就只立車牛之賦課仗之宜攻守所資軍國之要今因民所利導而率之耕農之器為府庫之寳田蠶之氓兼扞城之用千家總倍旅之兵萬户具全軍之衆兵强而敵不戒國富而民不勞比於優復隊伍坐食廪糧者不可同年而校矣今承平來久邊令弛縱弓簳利鐵既不都㫁往嵗棄甲埀二十年課其所住理應消壊謂宜申明舊制延加禁塞諸商賈往來幢隊挾藏者皆以軍法治之又界上嚴立關𠉀杜廢間蹊城保之境諸所課仗並加雕鐫别造程式若有遺鏃亡刃及私為竊盜者皆可立驗於事為長又鉅野湖澤廣大南通洙泗北連青齊有舊縣城正在澤内宜立式修復舊堵利其埭遏給輕艦百艘宼若入境引艦出戰左右随宜應接據其師津毁其航漕此以利制車運我所長亦㣲徹敵之要也
  後魏太武帝延和中薄骨律鎮將刁雍表曰臣聞安不忘亂先聖之政也況綏服之外帶接邊城防守不備無以禦敵者也臣鎮所管河西爰在邊表常懼不虞平地積榖實難守護兵人散居無所依恃脱有妖姧必致狼狽雖欲自固無以得全今求造城儲榖置兵備守鎮自建立更不煩官又欲三時之隙不令廢農一嵗二嵗不訖三嵗必成立城之所必在水陸之次大小高下量力取辦詔許之
  帝蒐于河西詔司徒崔浩詣行在所議軍事浩表曰昔漢武帝患匃奴彊盛故開涼州五郡通西域勸農積糓為滅賊之資東西迭擊故漢未疲而匃奴已弊後遂入朝昔平涼州臣愚以為北敵未平征役不息可不徙其民案前世故事計之長者若遷民人則土地空虚雖有鎮戍適可禦邊而已至於大舉軍資必乏陛下知此事闊逺竟不施用如臣愚意猶如前議募徙豪彊大家充實涼土軍舉之日東西齊勢此計之得者
  孝文帝延興中尚書奏以敦煌一鎮介逺西北宼賊路衝慮㦯不固欲移就涼州羣官㑹議僉以為然給事中韓秀獨謂非便曰此蹙國之事非闢土之宜愚謂敦煌之立其來已久雖土隣彊寇而兵人素習縱有姦竊不能為害循常置戍足以自全進斷北狄之覘途退塞西夷之闚路若徒就姑臧慮人懷異意或貪留重遷情不願徙脫引宼内侵深為國患且敦煌去涼州及千餘里捨逺就近遥防有闕一旦廢罷是啟戎心則邊人交構互相往來恐卒徒協契侵竊涼土及近諸戍則關右荒擾烽警不息邊役煩興艱難方甚乃從秀議
  時車駕南伐以李沖兼左僕射留守洛陽車駕渡淮别詔安南大將軍元英平南將軍劉藻討漢中召雍涇岐三州兵六千人擬戍南鄭尅城則遣沖表諫曰秦州險阨地接羌夷自西師出後餉援連續加北人叛逆所在奔命運粮擐甲迄兹未巳今復豫差戍卒懸擬山外雖加優復恐猶驚駭脱終攻不尅徒動民情西北連結事或難測輙依㫖宻下刺史待軍尅鄭城然後差遣如臣愚見猶謂未足何者西道險阨單徑千里今欲深戍絶界之外孤據羣黨之口敵攻不可卒援食盡不可運粮古人有言雖鞭之長不及馬腹南鄭於國實為馬腹也且昔人攻伐或城降而不取仁君用師或撫民而遺地且王者之舉情在拯民夷宼所守意在惜地校之二義徳有淺深惠聲已逺何遽於一城哉且魏境所掩九州過八民人所臣十分而九所未民者惟漠北之與江外耳羈之在近豈急急於今日也宜待大開疆宇廣抜城聚多積資粮食足支敵然後置邦樹將為吞并之舉今鍾離壽陽宻迩未抜諸城新野跬步弗降所剋者舍之而不取所降者撫之而旋戮東道既未可以近力守西蕃寧可以逺兵固若果欲置者臣恐終以資敵也又今建都土中地接宼壤方須大收死士平蕩江㑹輕遣單寡棄令䧟沒恐後舉之日衆以留守致懼求其死效未易可獲推此而論不戍為上髙祖從之
  尚書中書監髙閭上表曰臣聞為國之道其要有五一曰文徳二曰武功三曰法度四曰防固五曰刑賞故逺人不服則修文徳以來之荒狡放命則播武功以威之民未知戰則制法度以齊之暴敵輕侵則設防固以禦之臨事制勝則明刑賞以勸之用能闢國寧方征伐四剋北敵强悍勇而寡謀長者野戰所短者攻城若以敵之所短奪其所長則雖衆不能成患雖來不能内逼又敵散居野澤随逐水草戰則與家產並至奔則與徒衆俱逃不齎資粮而飲食足是以古人伐北方攘其侵掠而已厯代為邊患者良以倏忽無常故也六鎮勢分倍衆不鬪互相圍逼難以制之昔周命南仲城彼朔方趙靈秦始長城是築漢之孝武踵其前事此四代之君皆帝王之雄傑所以同此役者非智術之不長兵衆之不足乃防狄之要事其理宜然故也易稱天險不可升地險山川丘陵王公設險以守其國長城之謂歟今宜依故扵六鎮之北築長城以禦北敵雖有暫勞之勤乃有永逸之益如其一成惠及百世即於要害往往開門造小城於其側因地却敵多有弓弩敵來有城可守有兵可捍既不攻城野掠無獲草盡則走終必懲艾宜發近州武勇四萬人及京師二萬人合六萬人為武士於苑内立征北大將軍府選忠勇有志幹者以充其選下置官属分為三軍二萬人專習弓射二萬人專習戈楯二萬人專習騎矟修立戰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十日一習採諸葛亮八陣之法為平地禦宼之方使其解兵革之宜識旌旗之節器械精堅必堪禦宼使將有定兵兵有常主上下相信晝夜如一七月發六部兵六萬人各備戎作之具敕臺北諸屯倉庫随近作米俱送北鎮至八月征北部率所領與六鎮之兵直至磧南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威漠北敵若來拒與之決戰若其不來然後散分其地以築長城計六鎮東西不過千里若一夫一月之功當三步之地三百人三里三千人三十里三萬人三百里則千里之地彊弱相兼計十萬人一月必就運粮一月不足為多人懐永逸勞而無怨計築長城其利有五罷逰防之苦其利一也北部放牧無抄掠之患其利二也登城觀敵以逸待勞其利三也省境防之虞息無時之備其利四也嵗常逰運永得不匱其利五也又任將之道特須委信遣之以禮恕之以情閫外之事有利輙決赦其小過要其大功足其兵力資其給用君臣相體若身之使臂然後忠勇可立制勝可果是以忠臣盡其心征將竭其力雖三敗而踰榮雖三背而彌寵







  厯代名臣奏議卷三百二十



  欽定四庫全書
  厯代名臣奏議巻三百二十一
  明 楊士竒等 撰
  禦邊
  後魏宣武帝正始間議選邊戍事豫州中正袁飜議曰臣聞兩漢警於西北魏晉備在東南是以鎮邊守塞必寄威重伐叛柔服實賴温良故田叔魏尚聲高於沙漠當陽鉅平績流於江漢紀籍用為美談今古以為盛徳自皇上以叡眀纂御風凝化逺威厲秋霜惠霑春露故能使淮海輸誠華陽即序連城請面比屋歸仁懸車劒閣豈伊曩載鼔譟金陵復在兹日然荆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牧宜盡一時名望梁益之君尤須當今秀異自比縁邊州郡官至便銓疆場統戎階當即用或值穢徳凡人或遇貪家惡子不識字民温恤之方唯知重役殘忍之法廣開戍邏多置帥領或用其左右姻親或受人貨財請囑皆無防寇禦賊之心唯有通商聚歛之意其勇力之兵驅令抄掠若值彊敵即為奴虜如有執獲奪為已富其羸弱老小之輩㣲觧金鐵之工少閑草木之作無不搜營窮壘苦役百端自餘或伐木深山或耘草平陸販貿往還相望道路此等祿既不多資亦有限皆收其實絹給其虚粟窮其力薄其衣用其工節其食綿冬厯夏加之疾苦死於溝瀆者常十七八焉是以吳楚間伺審此虚實皆云粮匱兵疲易可乗擾故驅率部落屢犯疆埸頃年已來甲胄生蟣十萬在郊千金日費為𡚁之深一至於此皆由邊任不得其人故延若斯之患賈生所以痛哭良有以也夫潔其流者清其源理其末者正其本既失之在始庸可止乎愚謂自今以後荆揚徐豫梁益諸藩及所統郡縣府佐統軍至于戍主皆令朝臣王公已下各舉所知必選其才不拘階級若能統御有方清高獨著威足臨戍信能懷逺撫循將士得其忻心不營私潤專修公利者則就加爵賞使久於其任以時褒賚厲其忠欵所舉之人亦垂優異奬其得士嘉其誠節若不能一心奉公才非捍禦貪惏日富經畧無聞人不見徳兵厭其勞者即加顯戮用彰其罪所舉之人隨事免降責其謬薦罰其偽薄如此則舉人不得挾其私受任不得孤其舉善惡既審沮勸亦明庶邊患永消譏議攸息矣宣武帝時蠕蠕入寇詔侍中源懷征之懷至雲中蠕蠕亡遁懷旋至恒代案視諸鎮左右要害之地可以築城置戍之處皆量其髙下揣其厚薄及儲粮積仗之宜犬牙相救之勢凡表五十八條表曰蠕蠕不羈自古而爾射獵為業水草為家中國患者皆斯類耳厯代驅逐莫之能制雖北拓榆中逺臨瀚海而智臣勇將力筭俱竭邊人頗遁中國以疲于時賢哲思造化之至理推生民之習業量夫中夏粒食邑居之民蠶衣儒步之士邊外荒忽無常之類雲屯烏合之徒親校短長因宜防制知城郭之固暫勞永逸自皇魏統極都於平城威震天下徳籠宇宙今定鼎成周去北遥逺代表諸蕃北固髙車外叛尋遭旱儉戎馬甲兵十分闕八去嵗復鎮陰山庶事蕩盡遣尚書郎中韓貞宋世量等檢行要險防遏形便謂準舊鎮東西相望今形勢相接築城置戍分兵要害勸農積粟警急之日随便翦討如此則威形增廣兵勢亦盛且北方沙漠夏乏水草時有小泉不濟大衆脫有非意要待秋冬因雲而動若至冬日氷沙凝厲逰騎之寇終不敢攻城亦不敢越城南出如此北方無憂矣帝從之
  孝明帝神龜末袁飜遷冠軍將軍涼州刺史蠕蠕主阿那瓌後主婆羅門並以國亂來降朝廷問飜安置之所飜表曰臣以非才忝荷邊任猥垂訪逮安置蠕蠕主阿那瓌婆羅門等處所逺近利害之宜竊惟匃奴為患其來久矣雖隆周盛漢莫能障服衰弱則降富彊則叛是以方叔召虎不遑自息衞青去病勤亦勞止或修文徳以來之或興干戈以伐之而一得一失利害相侔故呼韓來朝左賢入侍史籍謂之盛事千載以為美談至于皇代勃興威馭四海爰在北京仍梗疆埸自卜惟洛食定鼎伊瀍髙車蠕蠕迭相吞噬始則蠕蠕衰㣲髙車彊盛蠕蠕則自救靡暇高車則僻逺西北及蠕蠕復振反破髙車主䘮民離不絶如綫而高車今能終雪其耻復摧蠕蠕者正由種類繁多不可頓滅故也然鬭此兩敵即卞莊之筭得使境上無塵數十年中者抑此之由也今蠕蠕為高車所討滅外慿大國之威靈兩主投身一朞而至百姓歸誠萬里相屬進希朝廷哀矜剋復宗社退望庇身有道保其妻兒雖乃逺夷荒桀不識信順終無純固之節必有孤負之心然興亡繼絶列聖同規撫降䘏附綿經共軌若棄而不受則虧我大徳若納而禮待則損我資儲来者既多全徙内地非直其情不願迎送艱難而異俗難同殷鑒無逺覆車在於劉石毁轍固不可尋且蠕蠕尚存則高車猶有内顧之憂未暇窺窬上國若蠕蠕全滅則髙車跋扈之計豈易可知今蠕蠕雖主奔於上民散於下而餘黨實繁部落猶衆處處棊布以望令主耳高車亦未能一時并兼盡令率附又髙車士馬雖衆主甚愚弱上不制下下不奉上唯以掠盜為資陵奪為業河西捍禦强敵唯涼州敦煌而已涼州土廣民稀粮仗素闕燉煌酒泉空虚尤甚若蠕蠕無復堅立令高車獨擅北垂則西顧之憂匪旦伊夕愚謂蠕蠕二主皆宜存之居阿那瓌於東偏處婆羅門於西裔分其降民各有攸属那瓌住所非所經見其中事勢不敢輒陳其婆羅門請修西海故城以安處之西海郡本属涼州今去酒泉直北張掖西北千二百里去高車所住金山一千餘里正是北人往来之衝要漢家行軍之舊道土地沃衍大宜耕殖非但今處婆羅門於事為便即可永為重戍鎮防西北宜遣一良將加以配衣粮仍令監護婆羅門凡諸州鎮應徙之兵随宜割配且田且戍雖外為置蠕蠕之舉内實防高車之策一二年後足食足兵斯固安邊保塞之長計也若婆羅門能自克厲使餘燼歸心收離聚散復興其國者乃漸令北轉徙渡流沙即是我之外蕃高車勍敵西北之虞可無過慮如其姦回返覆孤恩背徳者此不過為逋逃之宼於我何損今不早圖戎心一啓脫先據西海奪我險要則酒泉張掖自然孤危長河以西終非國有不圖厥始而憂其終噬臍之恨悔將何及愚見如允乞遣大使往涼州敦煌及於西海躬行山谷要害之所親閱亭障逺近之宜商量士馬校練粮仗部分見定處置得所入春西海之間即令播種至秋收一年之食使不復勞轉輸之功也且西海北垂即是大磧野獸所聚千百為羣正是蠕蠕射獵之處殖田以自供籍獸以自給彼此相資足以自固今之豫度微似小損嵗終大計其利實多髙車叵測之心何足以信假令稱臣致欵正可外加優納而復内脩彌深所謂先人有奪人之心者也時朝議是之孝明帝時尚書左僕射拓跋暉上䟽曰安人寧邊觀時而動頃來邊將亡逺大之畧貪萬一之功楚梁之好未聞而蠶婦之怨屢結斯乃庸人所為銳於姦利之所致也平吳之計自有良圖不在於一城一戍也又河北數州國之基本飢荒多年戸口流散方今境上兵復徵發即如此日何易舉動愚謂數年以來唯宜静邊以息占役安人勸農惠此中夏請嚴勅邊將自今有賊戍求内附者不聽輙遣援接皆須表聞違者雖有功請以違詔書論
  隋文帝以隴西頻被寇掠甚患之彼俗不設村塢勅大將軍賀婁子幹勒民為堡營田積榖以脩不虞子幹上書曰比者兇寇侵擾蕩滅之期匪朝伊夕伏願聖慮勿以為懐今臣在此觀機而作不得準詔行事且隴西河右土曠民稀邉境未寧不可廣為田種比先屯田之所獲少費多虚役人功卒逢踐暴屯田疎逺者請皆廢省但隴右之民以畜牧為事若更屯聚彌不獲安只可嚴謹斥𠉀豈容集人聚畜請要路之所加其防守但使鎮戍連接烽𠉀相望民雖散居必謂無慮帝從之
  唐高宗永淳中突厥圍豐州都督崔智辯戰死朝廷議棄豐保靈夏朔州長史唐休璟以為不可上疏曰豐州控河遏寇號為襟帶自秦漢以來常郡縣之土田良美宜耕牧隋季䘮亂不能堅守乃遷就寧慶戎人得以乘利而交侵始以靈夏為邊唐初募人以實之西北一隅得以完固今而廢之則河傍地復為敵有而靈夏亦不足自安非國家利也高宗從其言
  武后永昌中詔右鷹揚衞將軍王孝傑為武威道行軍總管率西州都督唐休璟左武衞大將軍阿史那忠節擊吐蕃大破其衆復取四鎮更置安西都䕶府於龜兹以兵鎮守議者請廢四鎮勿有也右史崔融獻議曰戎人為中國患尚矣五帝三王所不臣漢以百萬衆困平城其後武帝赫然發憤甘心四裔張騫始通西域列四郡据玉關斷匃奴右臂稍稍度河湟築令居以絶南羌於是障𠉀亭燧出長城數千里傾府庫殫士馬行人使者嵗月不絶至作皮幣筭緡法稅舟車𣙜酒酤夫豈不懷為長乆計然匃奴於是孤特逺竄遂開西域置使者領護光武中興皆復内属至於延光三絶三通太宗文皇帝踐漢舊跡並南山抵葱嶺剖裂府鎮烟火相望吐蕃不敢内侮髙宗時有司無狀棄四鎮不能有而吐蕃遂張入焉耆之西長鼔右驅踰高昌厯車師鈔常樂絶莫賀延磧以臨燉煌今孝傑一舉而取四鎮還先帝舊封若又棄之是自毁成功而破完策也夫四鎮無守敵兵必臨西域西域震則威憺南羌南羌連衡河西必危且莫賀延磧袤二千里無水草若北接虜唐兵不可度而北則伊西北廷安西諸蕃悉亡議乃格
  永昌中嵗以兵五百戍姚州地險瘴到屯即死蜀州刺史張柬之論其弊曰姚州古者哀牢之舊國絶域荒外山髙水深自生人以來洎於後代不與中國交通前漢唐䝉開夜郎滇笮而哀牢不附至光武季年始請内属漢置永昌郡以統理之乃收其鹽布氊罽之稅以利中土其國西通大秦南通交阯竒珍異寳進貢嵗時不闕劉備據有巴蜀常以甲兵不充及備死諸葛亮五月渡瀘收其金銀塩布以益軍儲使張伯岐選其勁卒勇兵以增武備故蜀志稱自亮南征而國以富饒甲兵充足由此言之則前代置郡其利頗深今塩布之税不供珍竒之貢不入戈㦸之用不實於戎行寳貨之資不輸於大國而空竭府庫驅率平人受役蠻夷肝腦塗地臣竊為國家惜之漢以得利既多厯博南山涉蘭倉水更置博南哀牢二縣蜀人愁怨行者作歌曰厯博南越蘭津渡蘭倉為他人盖譏漢貪珍竒塩布之利而使蠻夷之所馳役也漢獲其利人且怨歌今減耗國儲費用日廣而使陛下之赤子身膏野草骸骨不歸老母幼子哀號望祭於千里之外於國家無𢇁髪之利在百姓受終身之酷臣竊為國家痛之往者諸葛亮破南中使其渠率自相統領不置漢官亦不留兵鎮守人問其故亮言置官留兵有三不易大意以置官夷漢雜居猜嫌必起留兵運粮為患更重忽若反叛勞費更多粗設綱紀自然久定臣竊以亮之此策妙得羈縻蠻夷之術今姚府所置之官既無安邊静寇之心又無葛亮且縱且擒之技唯知詭謀狡筭恣情割剥貪饕劫畧積以為常扇動酋渠遣成朋黨折支諂笑取媚蠻夷拜跪趨伏無復慙耻提挈子弟嘯引兇愚聚㑹蒲博一擲累萬劒南逋逃中原亡命有二千餘戸見散在彼州專以掠奪為業姚州本龍朔中武陵縣主簿石子仁奏置之後長史李孝讓辛文協並為羣蠻所殺前朝遣郎將趙武貴討擊貴及蜀兵應時破敗噍類無遺又使將軍李義捴等往征郎將劉惠基在陣戰死其州遂廢臣竊以諸葛亮稱置官留兵有三不易其言乃驗至垂拱四年蠻郎將王善寶昆州刺史㸑乾福又請置州奏言所有課稅自出姚府管内更不勞擾蜀中及置州後錄事㕘軍李陵為蠻所殺延載中司馬成琛奏請於瀘南置鎮七所遣蜀兵防守自此蜀中騷擾于今不息且姚府捴管五十七州巨猾逰客不可勝數國家設官分職以化俗防姦無耻無厭狼籍至此今不問夷夏負罪並深見道路刼殺不能禁止臣恐一朝驚擾為禍轉大伏乞省罷姚州使𨽻巂府嵗時朝覲同之蕃國瀘南諸鎮亦皆廢於瀘北置關百姓自非奉使入蕃不許交通來往增巂府兵選擇清良宰牧以統理之臣愚將為穩便
  萬嵗通天中發兵戍疏勒四鎮同鳳閣鸞臺平章事狄仁傑諫曰臣聞天生四裔皆在先王封域之外故東距滄海西隔流沙北横大漠南阻五嶺此天所以限四隅而隔中外也自典籍所紀聲教所及三代不能至者國家盡兼之矣此則今日之四境已逾於夏殷者也詩人矜薄伐於太原美化行於江漢是則前代之逺裔而國家之域中至前漢時匃奴無嵗不犯邊殺畧吏人後漢則西羌侵軼漢中東寇三輔入河東上黨幾至洛陽由此言之則陛下今日之土宇過於漢朝逺矣若其用武荒外邀功絶域竭府庫之實以争磽确不毛之地得其人不足以增賦獲其土不可以耕織苟求冠帶逺夷之稱不務固本安人之術此秦皇漢武之所行非五帝三王之事業也若使越荒外以為限竭資財以騁欲非但不愛人力亦所以失天心也昔始皇窮兵極武以求廣地男子不得耕於野女子不得蠶於室長城之下死者如亂麻於是天下潰叛漢武追髙文之宿憤藉四帝之儲實於是定朝鮮討西域平南越擊匃奴府庫空虚盜賊蜂起百姓嫁妻賣子流離於道路者萬計末年覺悟息兵罷役封丞相為富民侯故能為天所祐也昔人有言曰與覆車同軌者未嘗安此言雖小可以喻大近者國家頻嵗出師所費滋廣西戍四鎮東戍安東調發日加百姓虚弊開守西域事等石田費用不支有損無益轉輸靡絶杼軸殆空越磧踰海分兵防守行役既久怨曠亦多昔詩人云王事靡盬不能藝稷黍豈不懷歸畏此罪罟念彼共人涕零如雨此則前代怨思之辭也上不是恤則政不行而邪氣作邪氣作蟲螟生而水旱起若此雖禱祀百神不能調陰陽矣方今關東饑饉蜀漢逃亡江淮已南徵求不息人不復業則相率為盜本根一摇憂患不淺其所以然者皆為逺戍方外以竭中國爭蠻貊不毛之地乖子肓蒼生之道也昔漢元納賈捐之之謀而罷朱崖郡宣帝用魏相之策而棄車師之田豈不欲慕尚虚名盖憚勞人力也近貞觀年中剋平九姓冊李思摩為可汗使統諸部者盖以逺人叛則伐之降則撫之得推亡固存之義無逺戍勞人之役此則近日之令典綏邊之故事竊見阿史那斛瑟羅陰山貴種代雄沙漠若委之四鎮使統諸蕃封為可汗遣禦寇患則國家有繼絶之美荒外無轉輸之役如臣所見請捐四鎮以肥中國罷安東以實遼西省軍費於逺方并甲兵於塞上則恒代之鎮重而邊州之備實矣況綏撫四裔盖防其越逸苟無侵侮之患則可矣何必窮兵黷武與荒服計校長短哉且王者外寧必有内憂盖為不勤修政故也伏惟陛下棄之度外無以絶域未平為念但當勅邉兵謹守備蓄鋭以待敵待其自致然後擊之此李牧所以制匃奴也當今所要者莫若令邊城警守脩逺斥候聚軍實蓄威武以逸代勞則戰士力倍以主禦客則我得其便堅壁清野則寇無所得使邊人深入必有顛躓之慮淺入必無獲虜之益如此數年可使二部不擊而服矣
  𤣥宗開元六年張說上書曰臣頓首死罪皇帝陛下先帝以臣踐履忠孝使臣啟發聖眀故得侍讀春宫風承天眷景雲中嵗兼掌樞宻内當沸騰之口外禦傾奪之勢陛下監撫既安自天所祐臣協賛之意明神啓之開元之始首典鈞軸智小任大福過災生出守三州違離六載曲直非已昇降由人惟君知臣事不待說今改秩邉鎮委重戎麾竊以兩蕃近和能無同異九姓逺附未聞撫納欲賊殺無侵擾之慮保寧兩蕃受徵發之盟臣愚料之恐未然矣何者賊殺新立必逞兵威賊兵所加必收九姓九姓若去兩蕃摇矣九姓雖属并州節度然共幽州宻邇脫有風塵何事不至臣孰問幽州兵馬寡弱卒欲排比未可即戎城中倉粮全無貯積設若来廹臣實憂之伏乞聖慈深以垂意博詢舊將預為籌畫若早圖之必無後悔且孤臣摠衆易起猜嫌寛大失濟事之宜嚴整招怨黷之謗逺辭天聽臨路徬徨如有論告臣身奏劾軍事者乞追臣面問對定真虚則日月無可蔽之期幽逺有自通之望伏願留書在内時加矜察𤣥宗時張九齡論東北軍未可輕動狀奏曰右髙力士宣奉勅張守珪所進送突厥生口具問知委曲故令劉思賢去者臣等伏以北敵凶狡誠似難保其心然陛下以恩澤懷柔嵗月已久使彼輸誠頓改頑暴以事觀察信然不虚何者昨李佺使廻敵亦具云東下中間或言難信至今果如所說即是輸誠於國未有他詐且契丹等翻覆或往或來今其東討雖未禀命在於逺人亦不可責於常理若因而屠之亦便除患陛下先有聖料以為如此臣等常竊志之固非所及今其来也若契丹等偶勝北部勢衰因而乘之滅其大半審料必取始可決行事若不然而軍將妄動復結大隙亦以不信為國生患莫甚於此臣伏以在邊諸將苟利一軍便即行之以邀榮賞不思逺計誠是大失今劉思賢往望將降書處分守珪必為逺圖無得妄動切約諸將使知聖心縱北廷聞之尤彰天澤未審可否謹錄狀奏聞
  代宗大厯八年元載上言曰四鎮北庭既治涇州無險要可守隴山髙峻南連秦嶺北抵大河今國家西境盡潘原而吐蕃戍摧沙堡原州居其中間當隴山之口其西皆監牧故地草肥水美平凉在其東獨耕一縣可給軍食故壘尚存吐蕃棄而不居毎嵗夏吐蕃畜牧青海去塞甚逺若乗間築之二旬可畢移京西軍戍原州移郭子儀軍戍涇州為之根本分兵守石門木峽漸開隴右進達安西據吐蕃腹心則朝廷可高枕矣
  九年郭子儀入朝對延英帝與語吐蕃方彊慷慨至流涕退上書曰朔方國北門西禦戎人北虞獫狁五城相去三千里開元天寶中戰士十萬馬三萬匹僅支一隅自先帝受命靈武戰士從陛下征討無寧嵗頃以懷恩亂痍傷彫耗亡三分之二比天寳中止十之一今吐蕃兼吞河隴雜羌渾之衆嵗深入畿郊勢踰十倍與之角勝豈易得邪属者敵來稱四節度將别萬人人兼數馬臣所統士不當敵四之二馬不當敵百之二外畏内懼將何以安臣惟陛下制勝力非不足但簡練不至進退未一時淹師老地廣勢分願於諸道料精卒滿五萬者列屯北邊則制勝可必竊惟河南河北江淮大鎮數萬小者數千殫屈禀給未始蒐擇臣請追赴關中勒步隊示金鼓則攻必破守必全長久之策也
  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陸贄論縁邊守備事宜状奏曰右臣厯覽前代史書皆謂鎮撫四夷宰相之任不揆闇劣屢敢上言誠以備邊禦戎國家之重事理兵足食備禦之大經兵不理則無可用之師食不足則無可固之地理兵在制置得所足食在歛導有方陛下幸聼愚言先務積榖人無加賦官不費財坐致邊儲數逾百萬諸鎮收糴今已向終分貯軍城用防艱急縱有寇戎之患必無乏絶之憂守此成規以為永制恒收冗費益贍邊農則更經二年可積十萬人三嵗之糧矣足食之原粗立理兵之術未精敢試籌量庶備採擇伏以戎狄為患自古有之其於制禦之方得失之理備存史籍可得而言大抵尊即序者則曰非徳無以化要荒曽莫知威不立則徳不能馴也樂武威者則曰非兵無以服凶獷曾莫知徳不修則兵不可恃也務和親者則曰要結可以睦鄰好曾莫知我結之而彼復觧之也美長城者則曰設險可以固邦國而扞寇讎曽莫知力不足而人不堪則險之不能恃城之不能有也尚薄伐者則曰驅遏可以禁侵暴而省征徭曽莫知兵不鋭壘不完則遏之不能勝驅之不能去也議邊之要畧盡於斯雖互相譏評然各有偏駁聽一家之説則理例可徵考厯代所行則成敗異效是由執常理以御其不常之勢徇所見而昧於所遇之時夫中夏有盛衰四裔有强弱事機有利害措置有安危故無必定之規亦無長勝之法夏后以序戎而聖化茂古公以避狄而王業興周城朔方而玁狁攘秦築臨洮而宗社覆漢武討匃奴而貽悔太宗征突厥而致安文景約和親而不能弭患於當年宣元𢎞撫納而足以保寕於累葉盖以中夏之盛衰異勢四裔之强弱異時事機之利害異情措置之安危異便知其事而不度其時則敗附其時而不失其稱則成形變不同胡可專一夫以中國强盛四裔衰㣲而能屈膝稱臣歸心受制拒之則阻其嚮化滅之則類於殺降安得不存而撫之即而序之也又如中國强盛四裔衰㣲而尚棄信扞盟蔑恩肆毒諭之不變責之不懲安得不取亂推亡息人固境也其有遇中國䘮亂之弊當四裔強盛之時圖之則彼釁未萌禦之則我力不足安得不卑詞降禮約好通和啗之以利以引其懽心結之以親以紓其交禍縱不必信且無大侵雖非御戎之善經盖時事亦有不得已而然也儻或夷夏之勢强弱適同撫之不寧威之不靖力足以自保勢不足以出攻安得不設險以固軍訓師以待寇來則薄伐以遏其深入去則攘斥而戒於逺追雖非安邊之令圖盖勢力亦有不得已而然也故夏之即序周之扞攘太宗之翦亂皆乗其時而善用其勢者也古公之避狄文景之和親神堯之降禮皆順其時而不失其稱者也秦皇之長城漢武之窮討皆知其事而不度其時者也向若遇孔熾之勢行即序之方則見侮而不從矣乗可取之資懷畏避之志則失機而養寇矣有攘却之力用和親之謀則示弱而勞費矣當降屈之時務翦伐之畧則召祻而危殆矣故曰知其事而不度其時則敗附其時而不失其稱則成是無必定之規亦無長勝之法得失著效不其然歟至於察安危之大情計成敗之大數百代之不變易者盖有之矣其要在於失人肆慾則必蹷任人從衆則必全此乃古今所同而物理之所一也國家自祿山搆亂肅宗中興撤邊脩以靖中邦借外威以寧内難於是吐蕃乘釁吞噬無厭廻紇矜功馮淩亦甚中國不遑振旅四十餘年使傷耗遺甿竭力蠺織西輸賄幣北償馬資尚不足塞其煩言滿其驕志復又逺徵士馬列戍疆陲猶不能遏其奔衝止其侵侮小入則驅畧黎庶深入則震驚邦畿時有議安邊之䇿者多務於所難而忽於所易勉於所短而畧於所長遂使所易所長者行之而其要不精所難所短者圖之而其功靡就憂患未弭職斯之由夫制敵行師必量事勢勢有難易事有後先力大而敵脆則先其所難是謂奪人之心暫勞而久逸者也力寡而敵堅則先其所易是謂固國之本觀釁而後動者也頃属多故人勞未瘳而欲廣發師徒深踐寇境復其侵地攻其堅城前有勝負未必之虞後有餽運不繼之患儻或撓敗適所以啟戎心而挫國威以此為安邊之謀可謂不量事勢而務於所難矣天之授者有分事無全功地之産者有物宜無兼利是以五方之俗長短各殊長者不可踰短者不可企勉所短而校其所長必殆用所長而乘其所短必安强者乃以水草為邑居以射獵供飲茹多馬而尤便馳突輕生而不計敗亡此外裔之所長也外裔之所長乃中國之所短而欲益兵蒐乘角力爭驅交鋒原野之間決命尋常之内以此為禦寇之術可謂勉所短而校其所長矣務所難勉所短勞費百倍終於無成雖果成之不挫則廢豈不以越天授而違地産虧時勢以反物宜者哉將欲去危就安息費從省在其慎守所易精用所長而已若乃擇將吏以撫寧衆庶修紀律以訓齊師徒耀徳以佐威能邇以柔逺禁侵掠之暴以彰吾信抑攻取之議以安戎心彼求和則善待而勿與結盟彼為寇則嚴備而不務報復此當今之所易也賤力而貴智惡殺而好生輕利而重人忍小以全大安其居而後動俟其時而後行是以修封疆守要害壍蹊隧壘軍營謹禁防明斥候務農以足食練卒以蓄威非萬全不謀非百剋不鬪寇小至則張聲勢以遏其入寇大至則謀其大以邀其歸據險以乘之多方以悞之使其勇無所加衆無所用掠則靡獲攻則不能進有腹背受敵之虞退有首尾難救之患所謂乘其弊不戰而屈人之兵此中國之所長也我之所長乃外裔之所短我之所易乃外裔之所難以長制短則用力寡而見功多以易敵難則財不匱而事速就捨此不務而反為所乘斯謂倒持戈矛以鐏授宼者也今則皆務之矣然猶守封未固寇戎未懲者何也其病在於謀無定用衆無適從所任不必才才者不必任所聞不必實實者不必聞所信不必誠誠者不必信所行不必當當者未必行故令措置乖方課責虧度財匱於兵衆力分於將多怨生於不均機失於遥制臣請為陛下粗陳六者之失惟明主慎聽而熟察之臣聞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武欲勝其敵必先練其兵練兵之中所用復異用之於救急則權以紓難用之於暫敵則緩以應機故事有便宜而不拘常制謀有竒詭而不徇衆情進退死生唯將所命此所謂攻討之兵也用之於屯戍則事資可久勢異從權非物理所愜不寧非人情所欲不固夫人情者利焉則勸習焉則安保親戚則樂生顧家業則忘死故可以理術馭不可以法制驅此所謂鎮守之兵也夫欲備封疆禦外裔非一朝一夕之事固當選鎮守之兵以置焉古之善選置者必量其性習辨其土宜察其技能知其欲惡用其力而不違其性齊其俗而不易其宜引其善而不責其所不能禁其非而不處其所不欲而又類其部伍安其室家然後能使之樂其居定其志奮其氣勢結其恩情撫之以惠則感而不驕臨之以威則肅而不怨靡督課而人自為用弛禁防而衆自不㩦故出則足兵居則足食守則固戰則强其術無他便於人情而已矣今者散徵士卒分戍邊陲更代往来以為守脩是則不量性習不辨土宜邀其所不能强其所不欲求廣其數而不考其用將致其力而不察其情斯可以為羽衞之儀而無益於脩禦之實也何者窮邊之地千里蕭條寒風裂膚驚沙慘目以水草為居邑以戰鬬為嬉逰晝則荷戈而耕夜則倚烽而覘日有剽害之慮永無休暇之虞地惡人勤於斯為甚自非生於其域習於其風幼而覩焉長而安焉不見樂土而不遷焉則罕能寧其居而狎其敵也闗東之壤百物阜殷從軍之徒尤被優養慣於温飽狎於歡康比諸邊隅若異天地聞絶塞荒陬之苦則辛酸動容聆强蕃勁敵之名則懾駭奪氣而乃使之去親族捨園廬甘其所辛酸抗其所懾駭將冀為用不亦踈乎矧又有休代之期無統帥之馭資奉若驕子姑息如倩人進不邀之以成功退不處之以嚴憲其來也咸負得色其止也莫有固心屈指計歸張頥待飼僥倖者猶患還期之賖緩恒念戎醜之充斥王師挫傷則將乘其亂離布路東潰情志且爾得之奚為平居則殫耗資儲以奉浮冗之衆臨難則投棄城鎮以摇逺近之心其弊豈唯無益哉固亦將有所撓也復有抵犯刑禁謫徙軍城意欲增戸實邊兼令展効自贖既是無良之類且加懷土之情思亂幸災又甚戍卒適足煩於防衞諒無望於功庸雖前代時或行之固非良筭之可遵者也復有擁旄之帥身不臨邉但分偏師俾守疆埸大抵軍中壯鋭元戎例選自随委其疲羸乃配諸鎮節將既居内地精兵祗備紀綱遂令守要禦衝恒在寡弱之卒寇戎毎至力勢不支入壘者纔足閉關在野者悉遭刼執資其芟蹂盡其搜⿰區支 -- 敺比及都府聞知敵已剋獲旋返且安邊之本所切在兵理兵若斯可謂措置乖方矣夫賞以存勸罰以示懲勸以懋有庸懲以威不恪故賞罰之於馭衆也猶繩墨之於曲直權衡之揣重輕輗軏之所以行車銜勒之所以服馬也馭衆而不用賞罰則善惡相混而能否莫殊用之而不當功過則姦妄寵榮而忠實擯抑夫如是若聰明可衒律度無章則用與不用其弊一也自頃權移於下柄失於朝將之號令既鮮克行之於軍國之典常又不能施之於將務相遵養茍度嵗時欲賞一有功翻慮無功者反側欲罰一有罪復慮同惡者憂虞罪以隠忍而不彰功以嫌疑而不賞姑息之道乃至於斯故使忘身効節者獲誚於等夷率衆先登者取怨於士卒僨軍蹙國者不懷於愧畏緩救失期者自以為智能襃貶既𮤑而不行稱毁復紛然相亂人雖欲善誰為言之況又公忠者直已而不求於人反罹困厄敗撓者行私而茍媚於衆例獲優崇此義士所以痛心勇夫所以觧體也又有遇敵而所守不固陳謀而其效靡成將帥則以資粮不足為詞有司復以供給無闕為觧既相執證理合辨明朝廷毎為含糊未嘗窮究曲直措理者含聲而靡訴誣善者罔上而不慙馭將若斯可謂課責虧度矣課責虧度措置乖方將不得竭其才卒不得盡其力屯集雖衆戰陣莫前敵毎越境横行若涉無人之地逓相推倚無敢誰何虚張聲勢上聞則曰兵少不敵朝廷莫之省察唯務徵發益師無裨脩禦之功重增供億之弊閭井日耗徵求日繁以編戸傾家破産之資兼有司㩁塩稅酒之利摠其所入半以事邊制用若斯可謂財匱於兵衆矣今四夷之㝡强盛為中國甚患者莫大於吐蕃舉國勝兵之徒纔當中國十數大郡而已其於内虞外備亦與中國不殊所能寇邉數則盖寡且又器非犀利甲不堅完識迷韜鈴藝乏趫敏動則中國懼其衆而不敢抗静則中國憚其强而不敢侵厥理何哉良以中國之節制多門蕃部之統帥專一故也夫統帥專一則人心不分人心不分則號令不貳號令不貳則進退可齊進退可齊則疾徐如意疾徐如意則機㑹靡愆機㑹靡愆則氣勢自壯斯乃以少為衆以弱為强變化翕闢在於反掌之内是由臂之使指心之制形若所任得人則何敵之有夫節制多門則人心不一人心不一則號令不行號令不行則進退難必進退難必則疾徐失宜疾徐失宜則機㑹不及機㑹不及則氣勢自衰斯乃勇廢為尫衆散為弱逗撓離析兆乎戰陣之前是由一國三公十羊九牧欲令齊肅其可得乎開元天寳之間控禦西北兩蕃唯朔方河西隴右三節度而巳猶慮權分勢散或使兼而領之中興已來未遑外討僑頴四鎮於安定權附隴右於扶風所當西北兩蕃亦朔方涇原隴右河東四節度而已闗東戍卒至則属焉雖委任未盡得人而措置尚存典制自頃逆泚誘涇原之衆叛懷光汙朔方之軍割裂誅鋤所餘無幾而又分朔方之地建牙擁節者凡三使焉其餘鎮軍數且四十皆承特詔委寄各降中貴監臨人得抗衡莫相禀属每候邊書吿急方令計會用兵既無軍法下臨唯以客禮相待是乃從容拯溺揖讓救焚冀無阽危固亦難矣夫兵以氣勢為用者也氣聚則盛散則消勢合則威析則弱今之邊備勢弱氣消建軍若斯可謂力分於將多矣理戎之要最在均齊故軍法無貴賤之差軍實無多少之異是將所以同其志而盡其力也如有誘其志意勉其藝能則當閲其才程其勇校其勞逸度其安危明申練覈優劣之科以為衣食等級之制使能者企及否者息心雖有厚薄之殊而無觖望之釁盖所謂日省月試餼廪稱事如權量之無情於萬物人莫不安其分而服其平也今者窮邊之地長鎮之兵皆百戰傷夷之餘終年勤苦之劇角其所能則練習度其所處則孤危考其服役則勞察其臨敵則勇然衣粮所給唯止當身例為妻子所分常有凍餒之色而闗東戍卒嵗月踐更不安危城不習戎備怯於應敵懈於服勞然衣粮所頒厚踰數等繼於茶藥之饋益以蔬醬之資豐約相形縣絶斯甚又有素非禁旅本是邊軍將校詭為媚詞因請遥𨽻神策不離舊所唯改虚名其於廪賜之饒遂有三倍之益此則儔類所以忿恨忠良所以憂嗟疲人所以流亡經費所以褊匱夫事業未異而給養有殊人情不能甘也況乎矯佞行而廪賜厚績藝劣而衣食優茍未忘懷孰能無愠不為戎首則巳可嘉而欲使其協力同心以攘寇難雖有韓白孫吳之將臣知其必不能焉養士若斯可謂怨生於不均矣凡欲選任將帥必先考察行能然後指以所授之方語以所委之事令其自揣可否自陳規模須某色甲兵藉某人參佐要若干士馬用若干資粮某處置營某時成績始終要領悉俾經綸於是觀其計謀校其聲實若謂材無足取言不可行則當退之於初不宜貽慮於其後也若謂志氣足任方畧可施則當要之於終不宜掣肘於其間也夫如是則疑者不使使者不疑勞神於選才端拱於委任既委其事既足其求然後可以覈其否臧行其賞罰受其賞者不以為濫當其罰者無得而辭付授之柄既專苟且之心自息是以古之遣將帥者君親推轂而命之曰自閫以外將軍裁之又賜鈇鉞示令專斷故軍容不入國國容不入軍將在軍君命有所不受誠謂機宜不可以逺決號令不可以兩從未有委任不專而望其剋敵成功者也自頃邊軍去就裁斷多出宸衷選置戎臣先求易制多其部以分其力輕其任以弱其心雖有所懲亦有所失遂令分閫責成之義廢死綏任咎之志衰一則聽命二亦聽命爽於軍情亦聽命乖於事宜亦聽命若所置將帥必取於承順無違則如斯可矣若有意乎平兇靖難則不可也夫兩疆相接兩軍相持事機之來間不容息蓄謀而俟猶恐失之臨時始謀固已疎矣況乎千里之逺九重之深陳述之難明聽覽之不一欲其事無遺䇿雖聖者亦有所不能焉設使謀慮能周其如權變無及强敵馳突迅如風飈馹書上聞旬月方報守土者以兵寡不敢抗敵分鎮者以無詔不肻出師逗留之間寇已奔逼託於救援未至各且閉壘自全牧馬屯牛鞠為椎剽嗇夫樵婦罄作俘囚雖詔諸鎮發兵唯以虚聲應援互相瞻顧莫敢遮邀敵既縱掠退歸此乃陳功告㨗其敗䘮則減百而為一其捃獲則張百而成千將帥既幸於摠制在朝不憂罪累陛下又以為大權由己不究事情用師若斯可謂機失於遥制矣理兵而措置乖方馭將而賞罰虧度制用而財匱建軍而力分養士而怨生用師而機失此六者疆埸之蟊賊軍旅之膏肓也蟊賊不除而但滋之以糞溉膏肓不療而苟啗之以滑甘適足以飬其害速其災欲求稼穡豐登膚革充美固不可得也臣愚謂宜罷諸道將士畨替防秋之制率因舊數而三分之其一分委本道節度使募少壯願住邊城者以徙焉其一分則本道但供衣粮委闗内河東諸軍州募蕃漢子弟願傅邊事者以給焉又一分亦令本道但出衣粮加給應募之人以資新徙之業又令度支散於諸道和市耕牛雇召工人就諸軍城繕造器具募人至者毎家給耕牛一頭又給田農水火之器皆令充脩初到之嵗與家口二人粮并賜種子勸之播植待經一稔俾自給家若有餘粮官為收糴各酬倍價務奬營田既息踐更徵發之煩且無幸災苟免之弊宼至則人自為戰時至則家自力農是乃兵不得不强食不得不足與夫倐來忽往豈可同等而論哉臣又謂宜擇文武能臣一人為隴右元帥應涇隴鳯翔長武城山南西道等節度管内兵馬悉以属焉又擇一人為𦍤方元帥應鄜坊邠寧靈夏等節度管内兵馬悉以属焉又擇一人為河東元帥河東振武等節度管内兵馬悉以属焉三帥各選臨邊要㑹之州以為理所見置節度有非要者随所便近而併之唯元帥得置統軍餘並停罷其三帥部内太原鳯翔等府及諸郡户口稍多者慎柬良吏以為尹守外奉師律内課農桑俾為軍糧以壯戎府理兵之宜既得選帥之道既明然後減姦濫虚浮之費以豐財定衣糧等級之制以和衆𢎞委任之道以宣其用縣賞罰之典以考其成而又慎守中國之所長謹行當今之所易則八利可致六失可除如是而戎狄不威懷疆埸不寧謐者未之有也諸侯軌道庶類服從如是而教令不行天下不理者亦未之有也以陛下之英聖人心之思安四方之小休兩宼之方靜加以頻年豐稔所在積糧此皆天賛國家可以立制垂統之時也時不久居事不常兼已過而追雖悔無及明主者不以言為罪不以人廢言罄陳狂愚惟所省擇謹奏
  䞇又請邊城貯脩米粟等狀奏曰右兵之所屯食最為急若無儲蓄是棄封疆自昔敗亂之由多因餽餉不足臣以任當體國職合分憂奏減河運脚錢用充軍鎮和糴幸䝉聖恩允許又属頻嵗順成二年之間縁邊諸軍共計收糴米粟一百八十餘萬石準元勅各委當道節度及監軍中使度支知廵院官同勾當檢納仍以貯備軍粮為名非緣城守乏絶及不承别勅處分並不得輙有費用若能堅守此制有用随即却填則是邊城當貯十五萬人一嵗之粮以為急難之脩永無縣絶足固軍情去嵗版築五原大興師旅所司素無偹擬臨事支計缺然齎送悉貸此粮乃得軍行辦集過事之後准勅合填迨今二年竟不支遣加以諸鎮軍食例皆缺供及其告急工聞宣㫖下廹則又請貸貯粟以充將士月粮既務廢隳且無愧畏所未匱竭其能幾何夫栽植至難毁拔至易古人以樹楊為喻能不為之歎惜哉況水旱流行固宜有備戎狄為患可不為虞將欲安邊先宜積榖今當嵗稔合益軍儲反罄聚蓄之資用供朝夕之費倘遇灾難則如之何惟陛下詳思後圖不貽他日所悔臣之願也疆埸之幸也不勝區區慮患之意謹冒昧以聞䞇又請邊鎮儲粮狀奏曰臣伏見陛下毎垂睿心經畧邊境增築城壘加置戍兵至於春秋衣裝嵗時宴犒先後遲速悉由宸衷其為憂勤可謂至矣其為資費亦以多矣盖以安人固國不憚煩勞此誠慎慮之深者也然於儲蓄大計則未降意良圖但任有司随月供應近嵗蕃戎小息年榖屢登所支軍粮猶有匱乏邉書告闕相繼于朝儻遇水旱為災粟糴翔貴兇醜匪茹寇擾淹時負輓力殫或饋餉路絶則戍兵雖衆不足恃城壘雖固不足居是使積年完聚之勞適資一夕潰敗之辱此乃理有必至而事無幸濟者也臣竊為陛下惜之軍志曰雖有石城十仞湯池百步無粟不能守也故晁錯論安邉之策要在積榖充國建破羌之議先務屯田厯代制禦四夷常為國之大事勇者奮其力智者貢其謀攻守異宜盛衰殊勢柔服而不勞師旅者則常聞之矣屯師而不務農食者未嘗有焉今陛下廣徴甲兵分守城鎮除所在營田稅畆自供之外仰給於度支者尚八九萬人千里饋粮涉履艱險運米一斛達于邉軍逺或費錢五六千近者猶過其半犯雪霜皸瘃之苦冒盜賊剽掠之虞四時之間無日休息傾財用而竭物力猶苦日給之不充其於儲蓄以備非常固亦絶意而不暇思也夫屯兵守土以備寇戎至而無粮守必不固矣遇寇不守則如勿屯平居有殘人耗國之煩臨難有啟敵納侮之禍所養非所用所失非所虞以為制脩之規臣竊謂疎矣
  貞元十三年上以方渠合道木波皆吐蕃要路欲城之使問邠寧節度使楊朝晟須幾何兵對曰邠寧兵足以城之上曰嚮城塩州用兵七萬今三城尤逼敵境如此何也對曰今發本鎮兵不旬日至出其不意而城之敵謂吾衆不減七萬不敢輕來不過三旬吾城已畢敵雖至城旁草盡不能久留敵退則運芻粮以實之此萬全之策也若大集諸道兵踰月始至敵亦集衆而來與我爭戰勝負未可知何暇築城哉上從之朝晟分軍為三各築一城三日三城成朝晟軍還至馬嶺吐蕃始出追之相距數日而去朝晟遂城馬嶺而還
  徳宗時兩河罷兵轉運使韓滉上言吐蕃盜河湟久近嵗濅弱而西廹大食北抗回鶻東抗南詔分軍外戰兵在河隴者不過五六萬若朝廷命將以十萬衆城涼鄯洮渭各置兵二萬為守禦臣請以本道財賦饋軍給三年費然後營田積粟且耕且戰則河隴之地可翹足而復帝善其言
  憲宗元和八年振武河溢毁受降城節度使李光進奏請修城兼理河防李吉甫請徙於天徳故城以避河患李絳盧坦以為受降城張仁愿所築當磧口據虜要衝美水草守邊之利地欲避河患退二三里可矣天徳故城僻處确瘠烽候不相應接虜忽唐突勢無由知是無故而蹙國二百里也城使周懐義奏利害與坦絳同上卒用吉甫策以受降城騎士𨽻天徳軍李絳言於上曰邊兵徒有其數而無其實將帥但縁私役使聚其貨財以結權倖而已未嘗訓練以備不虞此不可不於無事之時豫留聖意也受降兵籍舊四百人及天徳交兵纔五十人噐械一弓而已故絳言及之
  元和九年李吉甫奏開元中置宥州以領降户寳應以來因循遂廢今請復之以備回紇撫黨項上從之先是回紇屢請昏朝廷以費廣未許李絳言回紇凶强不可無脩淮西窮蹙事要經營萬一北方有警則非步騎數萬不足抗禦而淮西遺黨復延嵗月之命為國家費豈特降主之比上不聼
  憲宗時宰臣李絳嘗因延英論及邊事上言曰自古及今邊人與中國並雖代有衰盛强弱然常須邊境備擬烽候精明雖繫頸屈膝而亭障未嘗一日弛其備也何邉人强横負力怙氣不懐恩義不踐誓盟故强則寇掠弱則卑伏此其天性也是以聖王以荒忽無常待之其至也則驅除之其去也則嚴備之今北敵蕃臣復多厯年載雖實有功於國家報之以厚施者已倦求者未厭滿其意則曰事當宜爾悍氣益驕酌其中則曰効之難圖怨辭立至故印馬益廣望價轉多無厭之心實難為足若不如此異日必有不顧恩徳為患封疆寇至而謀事則不及矣今西北兩都皆無備擬兵但虚數坐盜衣糧將無成效嵗邀官爵衣甲噐械之類破官錢空有其名部伍訓練之方務酒樂都亡其制古者兵無二事志在殺敵將無異望專在誅寇噐用犀利斥候精明若有煙塵務為力戰若無警急即營生業今則不然戰士採拾以供上命惟責程課不卹饑寒主將刻削以結内寵不輯戎事惟濟己身今戎狄繼来婚嫁於國情實巨細必知邊塞空虚有無咸悉至於山川要害道途險易已皆探知熟習委曲諳識脫或見利忘義因便乗間風塵暴至羽檄交馳急詔徵兵無及係纍之苦閉壁逃禍寧救驅掠之災使邉人仰天而呼望國而泣蓄甲不足以衞疆埸命將不足以扼寇讎此聖主所宜圖之不可忘於終食之間也伏望詔勅邊鎮節度俾其虚實有無少𮤑事宜分析聞奏仍請於八座丞郎兩省中選擇公忠清幹不撓之臣奉使各與大鎮節度使各與㸃閱軍中訪問事理一時上聞然後申明制度增緝募兵謹其殿㝡行其賞罰罪在不捨刑罰必加功有可褒爵賞必及如此則陛下高枕邊人永寧古人曰備豫不虞有脩無患此經國之常制也上驚曰今邊上豈如此空虚也卿等便令㸃撿切為殿最時天徳軍中城舊属振武有鎮兵四百人其時却割属天徳軍交割惟有十人并軍將在此其器械惟有弓一張餘可知也數月後李絳罷相遂因循舊弊
  元和中左拾遺元稹論西戎表奏曰臣䝉恩顧問竊見陛下患戎之意深矣自貞元以來國家所以甘億兆之費於塞下盖以犬戎有侵軼之患而邊人思守禦之利也然而河湟之地日削田萊之業日空塞下之人日亡戎狄之心日熾若此非他不得備之之術也且臣聞之君之命帥帥之命將將之使卒猶心之使臂臂之使指然後敵可擒而軍可制也今之屯戍者則不然衆其城堡異其師長獲一馬則圖功虜一戎則告㨗至於屠縣道掠萬人則曰力弱不足以應敵援寡不足以摧凶茍謹閉繕完不失其守者則朝廷議賞之不給又孰肯摧鋒刃冒殊死而出入於係虜哉此又非他衆分力散而責師之刑無所加也而又加之以為農者不教戰屯聚者不兼農寇至則卒伍被甲而乗城野人空拳以應敵此又耕戰之術不修而屯聚之方太逸也今夫邠岐汧隴之地皆后稷公劉之所理也土宜植物人務稼穡陛下誠能使本道節制廣於荒隙大建屯田塞下諸軍除使令守防之外一切出之於野限人名田復其租入然後因其阡陌制之閭井因其卒伍樹之師長固其塍塹以脩不虞戎人適至則有連阡接畛之兵戎騎纔歸則復耰鋤穫耨之事若此則曩時之聚食者盡歸之於服勤之農矣前此之係虜者盡化為守禦之兵矣三五年間塞下有相因之粟邊人無侵軼之虞陛下又董之以良帥威之以必刑則彼瑣瑣之戎陛下將署其君長征其牛羊振威以擒之可也布德以懐之可也又何必詢王恢使蘇武用晁錯訪婁敬而後復河湟稱即叙哉此備戎之大畧也方今猶有急於此者臣敢冒昧殊死而言之臣聞善奕棊者將刼其棊必固其羸是以敵可殺而地不危今庸蜀有犬吠之驚南蠻絶貢誠之路陛下又輟邉將以統問罪之師脫或部落瓦全稽天討兵連不解綿夏涉秋則戎人乗釁啓心之日也陛下其圖之臣無任懇款憂邊之至
  杜佑拜司徒封岐國公黨項陰導吐蕃為亂諸將邀功請討之佑以為無良邊臣有為而叛即上疏曰昔周宣中興獫狁為害追之太原及境而止不欲弊中國怒逺夷也秦恃兵力北拒匃奴西逐諸羌結怨階亂實生謫戍盖聖王之治天下惟欲綏靜生人西至於流沙東漸于海在北與南止存聲教豈疲内而事外耶昔馮奉世矯詔斬莎車王傳首京師威震西域宣帝議加爵土蕭望之獨謂矯制違命雖有功不可為法恐後奉使者為國家生事異域北突厥黙啜寇害中國開元初郝靈伶捕斬之自謂功莫與二宋璟慮邉臣由此邀功但授郎將而已由是訖開元之盛不復議邊中國遂安此成敗鑒戒之不逺也黨項小蕃與中國雜處間者邊將侵刻利其善馬子女斂求繇役遂致叛亡與西北二陲相誘盜邊傳曰逺人不服則修文徳以來之管仲有言國家無使勇猛者為邊境此誠聖哲識微知著之畧也今戎部方彊邊脩未實誠宜慎擇良將使之完輯禁絶誅求示以信誠來則懲禦去則謹𬾨彼當懷柔革其姦謀何必亟興師役坐取勞費哉帝嘉納之
  穆宗立時吐蕃寇邉西北騷然又畧雅州劒南節度使王涯調兵拒之上言蜀有兩道直擣敵腹一繇龍川清川以抵松州一繇綿州威蕃柵抵棲雞城皆敵險要地臣願不愛金帛使信臣持節與北敵約曰能發兵深入者殺某人取某地受其賞開懐以示之所以要約諄熟異它日者則匃奴之鋭可出西戎之力衰矣帝不報敵長慶四年上命李徳裕修塞清溪関以斷南詔入寇之路徳裕上言通蠻細路至多不可塞惟重兵鎮守可保無虞時北兵皆歸本道惟河中陳許三千人在成都有詔來年亦歸蜀人忷懼徳裕奏乞鄭滑五百人陳許千人以鎮蜀且言蜀兵脆弱新為蠻宼所困皆破膽不堪征戍若北兵盡歸則與杜元頴時無異朝廷建言罷兵盖由禍不在身望人責一狀留入堂案他日敗事不可令臣獨當國憲朝廷皆從其請







  厯代名臣奏議卷三百二十一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歷代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臣奏議巻三百二十二
  明 楊士竒等 撰
  禦邊
  宋太宗時王化基權御史中丞一日侍便殿問以邉事對曰治天下猶植木焉所患根本未固固則枝榦不足憂朝廷治則邉鄙何患乎不安
  朝廷議城古威州遣内侍馮從順訪于工部員外郎鄭文寳文寳上言威州在清逺軍西北八十里樂山之西唐大中時靈武朱叔明収長樂州邠寜張君緒収六闗即其地也故壘未圮水甘土沃有良木薪秸之利約葫蘆臨洮二河壓明沙蕭闗兩戍東控五原北固峽口足以襟帶西涼咽喉靈武城之便然環州至伯魚伯魚抵青岡青岡拒清逺皆兩舍而清逺當羣山之口扼塞門之要芻車野宿行旅頓絶威州隔城東隅堅石盤互不可浚池城中舊乏井脉又飛烏泉去城尚千餘歩一旦縁邉警急賊引平夏勝兵三千據清逺之衝乗高守險數百人守環州甜水谷獨家原傳箭野貍十族脅從山中熟户党項孰敢不從又分千騎守磧北清逺軍之口即自環至靈七百里之地非國家所有豈威州可禦哉請先建伯魚青岡清逺三城為頓師歸重之地古人有言金城湯池非粟不能守俟二年間秦民息肩臣請建營田積粟實邉之策修五原故城專三池塩利以金帛啖党項酋豪子弟使為朝廷用不唯安朔方制豎子至扵經營安西綏復河湟此其漸也詔從其議
  端拱二年右拾遺直史館王禹偁上禦戎十事状奏曰臣伏以中國之病匈奴其來久矣故書云蠻夷猾夏寇賊姦宄則五帝之所不免也又詩云薄伐玁狁至于太原則三王之所為患也爰自秦漢降及隋唐擊伐通和布在方冊皆陛下之所詳覽矣臣今獨引漢之文帝時事跡以為警戒望陛下留意而覽之則天下幸甚盖以漢之十二帝言乎聖明者文景也言乎昏亂者哀平也然而文景之時單于最為强盛大肆侵掠𠉀騎至雍火照甘泉宫哀平之時呼韓邪單于每嵗來朝委職稱臣邉烽罷警此豈繫乎歴數而不由于道徳邪臣以為不然矣且漢文景當單于强盛之時而外能任人内能修徳使不為深患者由乎徳也哀平當單于衰弱之際外無良將内無賢臣而使之來朝者繫于時也臣以為國家廣大不下漢朝陛下聖明豈減文帝契丹之强盛未及單于時至如撓亂邉土觸犯天威豈有𠉀騎至雍而火照甘泉之患乎在陛下外任其人内修其徳矣以臣計之外任其人内修其徳之道各有五焉謹列如左外任其人有五者一曰兵勢患在不合將臣患在無權陛下固未能專委一人則請扵㳂邉要害之地為三軍以備之若有唐受降城之類如國家有兵三十萬則每軍十萬人使互相救援責以成功有功者行賞無功者明誅則契丹不能南下矣二曰伺邏邉事罷用小臣用小臣則邉情有隠而不盡知也臣伏見往來邉上者多闒茸小臣雖有愛君之心而無愛君之實恐邉疆塗炭而不盡奏邉民哀苦而不盡聞陛下誠能用老成大僚往來宣撫賜以温顔使盡情無隠則邉事濟矣三曰行間諜以離之因釁隙以取之臣風聞契丹中婦人任政荒滛不法陛下宜委邉上重募邉民諳練蕃情者間諜蕃中酋長㗖之以厚利推之以深恩蕃人好利而無義待其離心因可取也四曰以敵人攻敵人國之利也今國家西有趙保忠折御卿為國心腹陛下亦宜勅此二帥率麟府銀夏綏五州張其犄角聲言直取勝州則敵人懼而北保矣此實不用但張其勢而已五曰下哀痛之詔以感激邉民頃嵗陛下首伐燕薊盖以本是漢疆晉朝已來方入外域既四海一統誠宜取之而邉民蚩蚩不知陛下之意皆以貪其土地致敵人南牧陛下宜下哀痛之詔告諭邉民則三尺童丁皆奮臂而擊之矣然後得蕃人一級者賜之帛得外地一馬者還其價得酋帥者與之散官如此則人百其勇而士一其心也内修其徳有五者一曰併省官吏惜經費也竊以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夏商官倍亦克用乂周設六官寮屬漸廣秦併六國郡縣益多食禄者日增力田者日耗降及漢魏以至隋唐員數有加職名無減清介者止餘俸料貪濁者又恣侵漁是以約人命官斯為中矣今百官之内三班之中若備論冗食且恐迂迴有煩聼覽只如臣舊知蘇州長洲縣七十餘家自錢氏納土已來聖朝命官之後七年無縣尉使主簿領之未嘗缺一事三年置縣尉主簿又存之未嘗立一功以臣詳之天下大率如是臣請黜陟庶寮併省羣吏賢者得以陳力不肖得以歸耕誠能省官三千員減俸數十萬以供邉備以寛民賦亦平敵之大計也二曰重選舉伏自陛下臨御以來崇尚儒術親至文闈志在得人未嘗求備上自文士下及腐儒大則十數年之間便居富貴小則數月之内便預官常或一行可觀一言可采寵賜之數動踰千萬不獨破十家之産抑亦起三軍之心臣亦其人因自言爾臣恐擐甲之士有使鶴之言望陛下減儒官之賜均戰士之恩矣三曰信用大臣參決機務盖以分閫外之事者在乎將帥用堂上之兵者在乎相臣宜資帷幄之謀以決安危之策方今君臣親愛宰執賢明振古而來未之有比然而限以常禮隔以朝儀情恐未通言恐不盡臣每見千官就列萬乗臨軒中書有平章之文宻院有機務之奏三司有出納之計歴階而進禮成而退為定制也臣望陛下坐朝之暇聼政之餘頻召大臣共議邉事定而後行無容小臣間厠即係單于之頸斷匈奴之臂必有人矣四曰不貴虚名戒無益也臣以為聖人無名神人無功跡用不彰品物自化道徳既䘮功名始生五帝之時猶能不伐三代而下多有自矜動干戈則重困生靈得土地則空標史冊禍敗之本何莫由斯方今萬國駿奔四方康樂聖徳被矣神功著矣唯兹北敵未服中原以臣思之恐是宗廟之靈天地之意慮陛下驕于大寳怠于安民用廣聖謨以為警戒陛下誠宜作備邉之計示憂民之心不必輕用雄師深入敵境竭蒼生之衆力矜青史之虚名如此則天道順人心悦年嵗之間可緩而圖也五曰禁止㳺手厚民力也夫牧民者君也聚人者財也産財用者土地也闢土地者人民也民衆則土地闢土地闢則財用足財用足則國家安矣方今雖務農桑尚多涼薄耕織者鮮矣衣食者衆矣加以飛芻輓粟之勞妨鑿井耕田之力若無條禁曷禦凶荒臣請陛下先問户部則輸税之家可見矣又問吏部則食禄之人可知矣又問兵部則軍人受食者可數矣又問祠部則僧道蠧人者可明矣復有臺寺之小吏府監之雜工總其數而計之聚其人而校之臣恐以三分勤耕苦織之人贍七分坐衣待食之軰欲望民㤗不亦難乎況今郡縣雖多要荒且逺河北備邉之民力可用者唯東至登萊西至秦鳳南抵淮西而已此數十州者乃中土之根本不可不惜也望陛下少度僧尼少崇寺觀勸其風俗務于田農則人力彊而邉民實也若輦運勞扵外㳺惰耗扵内人力日削邉用日多不幸有水旱之災則寇不獨在外而在乎内也惟陛下熟計之
  是年朝廷将討幽薊詔羣臣各言邉事吏部尚書宋琪上疏謂大舉精甲以事討除靈旗所指燕城必降但徑路所趨不無險易必若取雄霸路直進未免更有陽城之圍盖界河之北陂淀坦平北路行師非我所便況軍行不離扵輜重敵來莫測其淺深欲望回轅西適山路令大軍㑹扵易州循孤山之北淶水以西挾山而行援糧而進渉涿水並大房抵桑乾河出安祖砦則東瞰燕城裁及一舍此是周徳威収燕之路自易水距此二百餘里並是沿山村墅連延溪澗相接採薪汲水我占上㳺東則林麓平岡非戎馬奔衝之地内排槍弩歩隊實王師備禦之方而扵山上列白幟以望之戎馬之來二十里外可悉數也從安祖砦西北有盧師神祠是桑乾出山之口東及幽州四十餘里趙徳鈞作鎮之時欲遏西衝曾塹此水況河次半有崖岸不可徑度其平處築城䕶之守以偏師此斷彼之右臂也仍慮布希為寇可分雄勇兵士三五千人至青白軍以來山中防遏此是新州媯川之間南出易州大路其桑乾河水属燕城北隅繞西壁而轉大軍如至城下扵燕丹陵東北横堰此水灌入高梁河高梁岸狹桑水必溢可扵駐蹕寺東引入郊亭淀三五日瀰漫百餘里即幽州隔在水南王師可扵州北繫浮梁以通北路敵騎來援已隔水矣視此孤壘浹旬必克幽州管内洎山後八軍聞薊門不守必盡歸降盖勢使然也然後國家命重臣以鎮之敷恩澤以懐之奚霫部落當劉仁恭及其男守光之時皆刺面為義兒服燕軍指使人馬疆土少劣扵契丹自被脅從役属以來常懐骨髓之恨渤海兵馬土地盛扵奚帳雖勉事契丹俱懐殺主破國之怨其薊門洎山後雲朔等州沙陁吐渾元是割属咸非叛黨此蕃漢諸部之衆如将來王師討伐雖臨陣擒獲必貸其死命署置存撫使之懐恩但以罪契丹為名如此則蕃部之心願報私憾契丹偏地尅日殄平其奚霫渤海之國各選重望親嫡冊封為王仍賜弓器鼓旗車服戈甲以優遣之必竭赤心永服皇化俟克平之後宣布守臣令扵燕境及山後雲朔諸州厚給衣糧料錢别作禁軍名額召募三五萬人教以騎射𨽻於本州此人生長塞垣諳練戎事乗機戰闘一以當十兼得奚霫渤海以為外臣乃守在四夷也然自按巴堅時至扵近日河朔户口虜掠極多並在錦帳平盧亦邇栁城遼海編户數十萬耕墾千餘里既平邉鄙悉為王民拯其飢溺被以聲教願歸者俾復舊貫懐安者因而撫之申畫郊圻列為州縣則前代所建松漠饒落等郡未為開拓之盛也俄又奏曰國家将平幽薊臣敢陳十策一契丹種族二料賊衆寡三賊來布置四備邉五命将六排陣討伐七和蕃八饋運九収幽州十滅契丹契丹蕃部之别種代居遼澤中南界潢水西距邢山疆土幅員千里而近其主自按巴堅始彊盛因攻渤海死扵遼陽妻述律氏生三男長曰東丹次曰徳光徳光南侵還死扵殺虎林季曰自在太子東丹生永康永康代徳光為主謀起軍南侵被殺扵大神淀徳光之子述律代立號為睿王二年為永康子明吉所簒明吉死㓜主代立明吉妻蕭氏蕃将守興之女今㓜主蕭氏所生也晉末契丹主頭下兵謂之大帳有皮室兵約三萬皆精甲也為其爪牙國母述律氏頭下謂之舒紳舒紳有衆二萬乃按巴堅之牙将當是時半已老矣南來時量分借得三五千騎述律常留餘兵為部族根本其諸大首領有太子偉王永康南北王裕悦滿達烏延等裕悦謂其國舅也大者千餘騎次者數百騎皆私甲也别族則有奚霫勝兵亦萬餘人少馬多布希其王名阿布達者昔年犯闕時令送劉琋崔廷勲屯河洛者也又有渤海首領大舍利噶瑪哈歩騎萬餘人其鎧甲車仗竊為契丹之飾復有近界伊竒里室韋女真党項亦被脅属每部不過千餘騎其三部落吐渾沙陁洎幽州管内鴈門已北十餘州軍部落漢兵合二萬餘衆此是石晉割以賂蕃之地也蕃漢諸族其數可見矣每蕃部南侵其衆不啻十萬契丹入界之時歩騎車帳不從阡陌東西一槩而行大帳前及東西面差大首領三人各率萬騎支散逰奕百十里外亦交相偵邏謂之欄子馬契丹王吹角為號衆即頓舍環繞穹廬以近及逺折木梢屈之為弓子鋪不設槍營塹柵之備每軍行聼鼓三伐不問昏晝一匝便行未逢大敵不乗戰馬俟近我師即競乗之所以新羈戰蹄有餘力也且用軍之術成列而不戰俟退而乗之多伏兵斷糧道冐夜舉火上風曵柴饋餉自齎退敗無耻散而復聚寒而益堅此其所長也中原所長秋夏霖𩆍天時也山林河津地利也槍突劒弩兵勝也財豐士衆力强也乗時互用較然可知王師備邉破敵之計每秋冬時河朔州軍縁邉砦柵但專守境勿輙侵漁令彼尋戈其詞無措或戎馬既肥長驅入寇契丹主行部落萃至寒雲翳日朔雪迷空鞍馬相持北軍之利所宜守陴坐甲以逸待勞令騎士並屯扵天雄軍貝磁相州以來若分在邉城緩急難扵會合近邉州府只用歩兵多屯弩手大者萬卒小者千人堅壁固守勿令出戰彼以全國之兵此以一郡之衆雖勇懦之有殊慮衆寡之不敵也國家别命大将總統前軍以遏侵軼只扵天雄軍邢洺貝州以來設犄戎之備俟其陽春啟𠉀敵計既窮新草未生陳荄已朽蕃馬無力疲寇思歸逼而逐之必自奔北前軍行陣之法馬歩精卒不過十萬自招討以下更命三五人藩侯充都監副戎排陣先鋒等職臨事分布所貴有權追戎之陣須列前後其前陣萬五千騎陣身萬人是四十指揮左右梢各十指揮是二十将每指揮作一隊自軍主都虞侯指揮使押當每隊用馬突或刃子槍一百餘並弓劔骨朶其陣身解鐙排之俟與戎相搏之時無問厚薄十分作氣槍突交衝馳逐往來後陣更進彼若乗我深入陣身之後更有馬歩人五千分為十頭以撞竿鐙弩俱進為囘騎之舍陣梢不可輕動盖防横騎奔衝此陣以都監主之進退賞罰便可裁決後陣以馬歩軍八萬招討董之與前陣不得過三五里展梢實心布常山之勢左右排陣分押之或前陣擊破寇兵後陣亦禁其馳驟輕進盖師正之律也牧誓云四伐五伐乃止齊焉慎重之戒也是以開運中晋軍犄戎未嘗放散三四年間雖徳光為戎首多計桀黠而無勝晉軍之處盖併力禦之厥後以任人不當為彦澤之所誤如将來殺獲驅攘之後聖人務好生之徳設息兵之謀雖降志難甘亦和戎為便魏絳嘗陳五利奉春僅得中策歴觀載籍前王皆然易稱高宗用伐鬼方詩美宣王薄伐玁狁是知戎狄侵軼其來尚矣然則兵為凶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若精選使臣不辱君命通盟繼好弭戰息民此亦策之得也臣每見國朝發兵未至屯戍之所已扵兩河諸郡調民運糧逺近騷然煩費十倍臣生居邉土習知其事況幽州為國北門押蕃重鎮養兵數萬應敵乃其常事每逢調發惟作糗糧之備入蕃浹旬軍糧自齎每人給麨斗餘盛之扵嚢以自隨得馬每匹給生榖二斗作口袋飼秣日以二升為限旬日之間人馬俱無飢色更以牙官子弟戮力津擎裹送則一月之糧不煩饋運俟大軍既至定議取捨然後圖轉饟亦未為晚
  淳化五年琪又上書言邉事曰臣頃任延州節度判官經渉五年雖未嘗躬造夷落然常令蕃落将和斷公事嵗無虚月蕃部之事熟扵聞聽大約党項吐蕃風俗相類其帳族有生户熟户接連漢界入州城者謂之熟户居深山僻逺横過寇畧者謂之生户其俗多有世讐不相來往遇有戰闘則同惡相濟傳箭相率其從如流雖各有鞍甲而無魁首統攝並皆散漫山川居常不以為患党項界東自河西銀夏西至靈塩南距鄜延北連豐會厥土多荒隙是前漢呼韓邪所處河南之地幅員千里從銀夏至青白兩池地惟沙磧俗謂平夏拓㧞盖蕃姓也自鄜延以北多土山栢林謂之南山野利盖羌族之號也從延州入平夏有三路一東北自豐林縣葦子驛至延川縣接綏州入夏州界一正北從金明縣入蕃界至盧闗四五百里方入平夏州南界一西北歴萬安鎮經永安城出洪門至宥州四五百里是夏州西境我師如入夏州之境宜先招致接界熟户使為鄉導其强壮有馬者令去官軍三五十里踏白先行縁此三路土山柏林溪谷相接而復隘陿不得成列躡此鄉導可使歩卒多持弓弩槍鋸隨之以三二千人登山偵邏俟見坦塗寜静可傳號勾馬遵路而行我皆嚴備保無虞也長興四年夏州李仁福死有男彛超擅稱留後當時詔延州安從進與李彛超換鎮彛超據夏州固不奉詔朝廷命邠州藥彦稠總兵五萬送從進赴任時頓兵城下議欲攻取軍儲不繼遽命班師而振旅之時不能嚴整失戈棄甲遂為邉人之利臣又聞党項號為小蕃非是勍敵若得出山布陣止勞一戰便可盪除深入則饋運艱難窮追則道路幽隠莫若縁邉州鎮分屯重兵俟其入界侵漁方可隨時掩擊非惟養勇亦足安邉凡烏合之徒勢不能久利扵速闘以騁兵鋒莫若持重守疆以挫其鋭彼無城守衆乏餱糧威賞不行部族分散然後宻令覘其保聚之處預扵麟府鄜延寜慶靈武等州約期㑹兵四面齊進絶其奔走之路合勢擊之可以剪除無噍類矣仍先告諭諸軍擊賊所獲生口資畜許為已有彼為利誘則人百其勇也靈武路自通逺軍入青岡峽五百里皆蕃部熟户向來人使商旅經由並在部族安泊所求賂遺無幾謂之打當亦如漢界逆旅之家宿食之直也此時大軍或須入其境則鄉導踏白當如夏州之法況彼靈州便是吾土芻粟儲畜率皆有備縁路五七程不煩供饋止令逐都兵騎裹糧輕齎便可足用諺所謂磨䥥殺馬竭一時之力也旬浹之餘固無闕乏矣又臣曾受任西川數年經歴江山備見形勢要害利州最是咽喉之地西過桔栢江去劒門百里東南去閬州水陸二百餘里西北通白水清川是龍州入川大路鄧艾扵此破蜀至今廟貌存焉其外三泉西縣興鳳等州並為要衝請選有武畧重臣鎮守之奏入上宻寫其奏令繼隆擇利而行
  端拱二年知制誥田錫答詔論邉事上奏曰臣伏覩今月十一日御札宣示内外文武臣寮以北鄙多虞戎人為患延佇良策降諭徳音詢禦侮之嘉謀問安邉之逺畧俾悉陳扵異見将擇用其所言臣之顓愚豈足上副宸㫖臣之狂直敢不罄盡鄙懐倘敭納可裨扵事宜則明聖不罪扵狂瞽臣每讀史傳詳觀古來戎狄騷邉乃是常事朝廷設備自有常規舉其大畧而言之不過訓練師徒選擇将帥廣蓄儲備多置屯田嚴其池城明扵斥候謹扵烽火利其甲兵行間諜以離狄心禁侵擾以怠敵意待彼羸弱因勢取之候其賔服以徳綏之此皆方冊備陳采擇可用也捨此則未見禦戎之術用此在臨事之宜兵機則不可定謀邉議則須依古制今具條奏惟陛下擇而行之
  一今之禦戎無先扵選将帥既得将帥請委任責成不必降之以陣圖不須授之以方畧自然因機設變觀釁制宜以此無不成功以是無不破敵昔漢之西羌犯塞攻城邑殺長吏趙充國年七十矣上使邴吉問曰誰可為将充國對曰無踰老臣以是言之則請令宰臣已下各舉堪為将帥者又令宿舊武臣素有問望者亦令自舉然後陛下詳擇而用之又趙充國既為将宣帝遣問曰将軍度敵勢如何當用幾人充國曰百聞不如一見兵難隃度臣願馳至金城圖上方畧然羌戎逆天背叛滅亡不久願陛下以属老臣勿以為憂以是言之昔充國為老将尚謂百聞不如一見況今委任将帥而每事欲從中降詔授以方畧或賜與陣圖依從則有未合宜專斷則是違上㫖以此制勝未見其長伏乞速命宰臣令舉良将及令素有問望宿舊武臣自舉其能及舉所知者也
  一将帥行恩信䘏士卒必豐財貨方得士心昔趙奢為将所得王之賞賜盡與軍吏又李牧為将軍市之租皆用享士卒魏尚守雲中其軍市租盡以給士卒出私養錢享賔客軍吏是以匈奴不近雲中之塞今國家所命将帥雖古今異宜凡有給賜今則誰敢效古散家財賞士卒去吝嗇有幾何人哉若以年年供億輓運老師費財曷若厚給将帥使之賞用也又聞近侯伯亦有㕔直三五十人習騎射為心腹每出入陣敵得以廳直隨身翼衛主帥後來不敢養置昨來楊業䧟陣訪聞亦是無自已腹心從人䕶助捍禦以致為狄之所獲今雖時異事殊然廢置利害亦繫詢訪行之
  一今之禦戎以㳂邉諸郡有勇智者命為刺史委之自用方畧警急利便事訖方奏使人人各盡其才術此必為陛下各立殊勲控制侵侮昔後漢郭伋為漁陽太守時匈奴數抄郡界邉境苦之伋乃整飭士馬設攻守之畧匈奴畏憚不敢入塞人得安業在職五嵗户口增倍又張堪為騎都尉破匈奴扵高栁拜漁陽太守捕繫姦猾賞罰必信人皆樂為用匈奴以萬騎入漁陽堪乃率數千騎奔擊大破之郡界以静乃扵狐奴開稻八千餘頃勸人耕種以致豐富百姓歌之視事八年匈奴不敢犯塞以此言之則㳂邉諸郡請令擇有智勇者為刺史必副陛下之憂寄也
  一今之禦戎更在悦取軍情凡經揀退尚堪力役者却與元本料錢其殁陣及守戍死亡兵士所有在營老㓜宜矜憫優恤或給賜令各存活勿使寒飢無所歸向又不可取充洒掃裁縫之𨽻其次揀中新招到軍雖稍有身手人材未宜便令管轄舊人須是經歴行陣稍知軍伍次第微有勞效者方令充節員所貴已下亦各甘心兼易為驅使若曾有功勞未得優賞者即乞别作名目優異酬賞臣未知朝廷府庫錢帛之大數亦不知國家支費用度之衆寡若陛下省罷塔廟之費耗廻充軍旅之賞給則孰不革其怨心孰不致其死力若使破敵必副陛下平戎之心也
  一今之禦戎亦宜别設條例等第立賞若得一堡壘或復一障亭與某官與若干賞賞不踰時必誠必信條例不煩令軍中曉會此必有果敢智謀之士副陛下之立賞也
  一今之禦戎又宜以重賞召募敢死之士仍以古來選士之科以取士卒亦扵軍中擇取應得選士之條目令舉其六七更可詳酌增損且據兵書言之取曾習韜鈴者有謀畫者又取能知敵情偽者取能知山川險易逕路迂直者取强力過人能斬將搴旗者又取往復數百里不及暮至者又取能破格舒鈎或負數百斤行五十歩者又取趫㨗若飛能踰塹壘出入無形善窺覘者各區别技能置立部分以副将帥之指使也
  一今之禦戎外則委任将帥内則詢謀宰臣行一事必使宰臣知之出一詔必令宰臣議之臣聞前年出師向北命曹彬以下欲取幽州是侯利用賀令圖之軰悞惑聖聰陳謀畫策而宰臣昉等不知又去年招置義軍刺配軍分宰相普等亦不知之豈有議邉陲發師旅而宰相不與聞若宰相非才何不罷免宰相可任何不詢謀今宰相普三入中書再出藩鎮重望碩徳元老大臣人所具瞻事無不歴乞陛下以軍旅之事機宻之謀悉與籌量盡其規畫此乃國體君父至公臣聞偏信生奸獨任成亂侯利用賀令圖等既悞陛下機宜扵前無令似侯利用賀令圖者復悞陛下機宜扵後伏乞陛下一一與宰臣謀議事事與宰相商量悔目前獨斷之明詳今後公共之理則事無不允當下無不盡忠則大臣之間足以副陛下憂勤之㫖也
  一今之禦戎在乎辨邉上奏報之虚實察左右䝉蔽之有無奏失利則未必盡言報大㨗則不足深信陛下未當信而先信陛下本欲知而未知如此何以料安危如此何以策成敗安危成敗之理乞陛下詳而察之
  一今之禦戎無先用諜兵書曰事莫宻扵間賞莫重扵間狄中自有諸國未審陛下曽採得凡有幾國否幾國與匈奴為讐若悉知之可以用重賞行間諜間諜若行則敵人自亂敵人自亂則邉鄙自寜昔李靖用間破突厥心腹之人自離貳也書在唐史其事可知宜募能往絶域闘亂蕃部使交相侵害如漢之陳湯傅介子之流則不勞師徒自然歸化此可以緩陛下憂邉之心也其餘謹烽火明斥候亦可以依古法為警備趙充國傳曰五星出東方中國大利蠻夷大敗太白出高用兵深入敢戰者吉雖天道逺而難知然昭昭垂象緯者為陛下言兵之利害也
  一今之禦戎凡召發兵士或儲糧草亦宜謹静勿使喧煩臣竊聞去年扵户税上折科馬草及官中和買當買納未足之間即有使臣催督貧下户婦女有行科校者又聞汴河乾淺遂分南河水添注汴河以待漕運國家計度何在而臨時一至扵此輦轂之下豈無外國諜人臣即不知國家見在軍儲支得幾年若是無九年之糧實為無備若是無三年之糧實為窘急若不窘急則何以科校婦女而納草添注河水而待漕運也
  一今國家富有天下精卒利兵計有百萬然無将帥為陛下治兵昔吳起為将為士卒吮癰霍去病為将漢帝欲為治第去病曰匈奴未滅豈以家為竇嬰為将得所賜金千斤陳扵廡下軍吏過者則量取為用未喻陛下以今之将帥如吴起霍去病否若以臣所見即将帥必無其人何以知之将帥肯與士卒吮癰乎若賜第宅肯不要乎将帥非材即無威名何以使匈奴望風而懼今有居顯位食厚禄為國之謀即不足奉身之謀即有餘何以副陛下致太平之心何以致陛下成清静之理然以臣所見凡小小公事不勞陛下一一用心若以社稷之大計為子孫之逺圖則在乎舉大畧求将相帝王之大體也設如人欲理身先理心心無邪則身自正欲理外先理内内既理則外自安臣謂邉上動由朝廷動之邉上静由朝廷静之任賢相扵内則百職舉而紀綱振委良将扵外則四夷服而邉鄙安臣之愚𠂻備扵此矣已然之患既陛下徧訪直言未然之虞乞陛下常切留意
  一已上條奏悉是國家已然之事所以勞陛下謀及卿士詢于芻蕘凡百臣寮悉陳所見然臣謂國家復有未然之事得不為陛下言之得不為陛下憂之今戎主一姥而已用姦人為謀主頗有輕中國之志今春夏必漸退秋冬必復來制之禦之惟在前所籌數事而巳若使狄人禦之而不去邉境備之而未寜加以匈奴間諜扵西蕃漢家未斷其右臂即秦隴千里之外𤓰沙玉闗之西恐非國家之所有萬一兵歉相仍寇盜多起此時何以謀之此時何以禦之聖人不能不灾而能禦灾今陛下聖徳合天二邉無虞萬里晏然居安思危之計得不由未然之事而豫防之此亦禦戎之逺意也
  右臣備位掖垣忝司誥命祗奉睿㫖俾陳方畧昧扵時事思慮不精然扵狂愚庶或可采
  端拱中契丹擾邉節度副使何承矩上疏曰臣㓜侍先臣闗南征行熟知北邉道路川源之勢若扵順安砦西開易河蒲口導水東注扵海東西三百餘里南北五七十里資其陂澤築隄貯水為屯田可以遏敵騎之奔軼俟朞嵗間闗南諸泊悉壅闐即播為稻田其縁邉州軍臨塘水者止留城守軍士不煩發兵廣戍収地利以實邉設險固以防塞春夏課農秋冬習武休息民力以助國經如此數年将見彼弱我强彼勞我逸此禦邉之要策也其順安軍以西抵西山百里許無水田處亦望選兵戍之簡其精鋭去其冗繆夫兵不患寡患驕慢而不精将不患怯患偏見而無謀若兵精将賢則四境可以高枕而無憂太宗嘉納之
  真宗即位李宗諤拜起居舍人從幸大名上疏曰國家馭邉之術制勝之謀将帥之短長兵衛之衆寡宸算廟謨盡在吾術中矣今之言事者不過請陛下益兵貯糧分道掩殺言之甚易行之則難始受命則無不以攻堅䧟陣為壮圖及遇敵則惟以閉壘塞闗為上計孤君父之重委致生靈之重困興言及此誠可歎息自古行軍出師無不首擇将帥夫将帥隨材任使守一郡控一城分領驍勇争據要害又豈直二路主帥之名然後能制六師生死之命乎今陛下選任非不至也權位非不重也告戒非不丁寜也處置非不專一也而外敵犯塞車駕親征曾不聞出丁人一騎為之救助不知深溝高壘秣馬厲兵欲安用哉臣以為臨軍易帥㧞卒為将在此時也有功者㧞扵朝不用者戮扵市亦在此時也惟陛下圖之然後下哀痛之詔行蠲復之恩回鑾上都垂衣當宁豈不盛哉
  咸平元年京西轉運副使朱台符上言曰臣聞蠻夷猾夏帝典所載商周而下數為邉害或振旅薄伐或和親脩好歴代經營斯為良策至扵秦築長城而黔首叛漢絶大漠而海内虚逞志一時貽笑萬代此殷鑒不逺也頃者晉氏失御中原亂離太祖深鑒往古酌取中道與民休息遣使往來二十年間罕聞入寇汰省戍邉之卒不興出塞之兵闗防謐寜府庫充溢信深得制禦之道也幽薊之地實維我疆尚隔混同所宜開拓太宗平晉之後因其兵勢将遂取之人雖協謀天未厭亂螗斧拒轍用稽靈誅重興弔伐之師又作遷延之役自兹厥後大肆兇鋒殺掠軍民攻㧞城砦長驅深入莫可禁止當是時也以河為塞而趙魏之間幾非國家所有既阻歡盟乃為備禦屯士馬益将帥芻粟之飛輓金帛之委輸贍給賞賜不可勝數繇是國家之食貨匱扵河朔矣陛下自天受命與物更始繼遷授節黎桓加爵咸命使者鎮撫其邦惟彼契丹未加渥澤非所以柔逺能邇昭王道之無偏也今祥禫将終中外引頸觀聽徳音臣愚以為宜扵此時赦契丹罪擇文武才畧習知邉境辯説之士為一介使以嗣位服除脩好隣國往告諭之彼十年以來不復犯塞以臣計之力有不足志欲歸嚮而未得其間也今若垂天覆之仁假來王之便必懽悦慕義遣使朝貢因與之盡捐前惡復尋舊盟利扵貨財許以闗市如太祖故事使之懐恩畏威則兩國既和無北顧之憂可以專力西鄙繼遷自當革心而束手矣是一舉而兩得也
  二年度支判官梁顥扈蹕大名詔訪羣臣邉事顥上疏曰臣聞自古用兵之道在乎明賞罰而已然而賞不可以獨任罰不可以少失故兵法曰罰之不行譬如驕子之不可用又曰善為将者威振敵國令行三軍盡忠益時者雖讐必賞犯法敗事者雖親必罰故孫武斬隊長而兵皆整穰苴斬監軍而敵遂退以此言之兵法不可不正也昨者命将出師乗秋備塞而傅潜奉明詔握重兵逗撓無謀守陴翫寇老精兵扵不用以至蕃馬南牧邉塵晝驚河朔之民流移失所魏博以北蹂踐一空遂致殘妖未殄鑾輅親征此所謂以賊遺君父者也乃或赦而不問則何以謝横死之民或黜而不戮則何以恢用兵之畧以軍法論之固合斬潜以徇軍中降詔以示天下如此則協前古之典章戒後來之将帥然后擇邉臣之可用者就委用之臣嘗讀漢史李廣之屯兵行師也無部伍行陣就善水草人人自便不擊刁斗以自衛逺扵斥候未嘗遇害而廣終為名将士卒樂用又唐高祖之備北邉也選勁兵為㳺騎不齎軍糧隨逐水草遇敵則殺當時以為得策願扵邉将中不以名位高卑但擇其武勇謀畧素為衆所推服者取十人焉人付騎士五千器甲完備輕齎糧糗逐水草以為利往復扞禦不令入郡邑不許聚處遇有寇兵隨時掩捕仍令烽𠉀相望交相救應縁邉州郡守城兵帥即堅壁以待之遇㳺騎近城掩殺邉寇内量出兵甲援救如此則乘城者不堅閉壘門免坐觀扵勝負捍邉者不茍依郡郭可行備扵寇攘雖匪良籌且殊膠柱時論頗稱之
  右司諫孫何論禦戎畫一利害上奏曰臣聞禦戎之道選将為難将求邉鄙之乂寜必假英雄而鎮撫居其位不可一日無其寵得其人不可一日無其權責成之効既多錫命之儀須重謹按史記漢高祖将定三秦擇良日齋戒設壇場拜韓信為大将軍部管諸将魏故事遣将出征符節即授節鉞跪而推轂北齊命将出征則太卜諸廟灼龜授旗鼔扵廟皇帝陳法駕服袞冕拜扵太廟徧告訖降就中階引上将操鉞授柄将軍既執斧鉞對曰國不可從外治軍不可從中制臣即授令有鼓旗斧鉞之命而無一言之命扵臣帝曰茍利社稷将軍以之将軍就載斧鉞而出皇帝推轂度門曰從此已外将軍制之也今國提封萬里臣妾四夷唯此契丹獨迷聲教𭧂犯我疆理殺傷我士民以陛下英武天資睿謀神授可以斷匈奴之右臂焚老上之龍庭而無戰之師或聞挫衂乆安之地亦被憑陵者良由将帥或非其人委任未能盡善監制之臣寮稍衆倚毗之恩禮猶輕所頼陛下親御六師按廵河朔盡逐異方之衆方安黎庶之心臣伏見駐泊行營都部管即古之将軍大總管之任也授任赴鎮之際錫賜甚厚公使稍優之外縱握十萬之師但授尺一之詔前所謂築壇告廟之禮皆闕而未建良可惜也又都部管副部管之任多是将領乆經勞苦攀附鱗翼特沐寵光或決裂以無謀或遷延而玩寇所以動煩聖算鮮有成功謹按太公六韜有妻子之将有十人之将百人之将千人之将萬人之将百萬人之将則風彩名聲器度權變亦不可不察之察之亦不可不精也伏乞扵中外文武臣寮中以将将之術采赫赫之名取其文武相資智勇兼備者盛其禮重其權使受命之初可以聳動人聼出疆之日可以震懾邊庭先是監陣先鋒之類本用中官内使者減去其半皆以偏将為之庶其各禀指蹤無憂掣肘果用此道則四塞可以高枕萬里如有長城矣設若探刺邉情宣傳機事必藉使者以寜衆心則乞扵親信臣寮中選如有所聞亦乞閱其實事然後指揮
  一臣聞外域之為患中國也久矣周曰獫狁漢曰匈奴晉有劉石周有蠕蠕隋有突厥唐有吐蕃皆伺隙窺邉乗間犯塞勇悍好鬥殺掠吏民馳騁無厭吞噬亭障前代憤其如此亦嘗按劒憑怒命将出征或十萬以横行或五千而深入而四夷之衆部落殷繁道里遼濶或聚守其險要之地或散屯於平坦之鄉有利即来無得而去中國奪其地不足耕墾獲其人不足訓齊徒勞師而費財終有損而無益故宣王之詩曰薄伐獫狁至于太原盖譬乎鄰室之人亦相與比户而已不與角乎勝負螻蟻計其短長唯始皇孝武秣馬厲兵長驅萬里雖南牧暫息而中國蕭然故嚴尤以為漢得下策周得中策秦無策焉與夫保境庇民訓兵練将來則勿縱去即勿追固不可同年而語矣且契丹者塞外小蕃軍威匪盛料其土地計其人民固不敵中原之數郡多行不義公肆無厭惡既貫盈天當譴責但㳂邉将吏等亦有設竒沽譽恃勇貪功遇彼射鵰便稱萬衆逢其飲馬即舉邉烽間隙一生干戈不已及逢大敵又怯先登或堅壁以自安或死戰而無益兵連禍結何莫由斯伏乞嚴誡邉防俾謹疆界運權謀而制勝嚴斥堠以防奸彼将動則必知此有謀而皆秘若邊疆之侵軼必在驅除如将帥之張皇亦宜禁戢昔羊祜之鎮襄漢李牧之守鴈門破敵建功皆此術也惟陛下不以臣愚而用其言則邉民幸甚
  一臣聞唐堯建國有此冀方亷頗帥師思用趙卒盖土風雄毅民性剛方静足以控壓四方動可以驅除七狄故杜牧有言曰河北視天下猶珠璣也天下視河北猶四支也當六雄之角立則大魏為擾洎三鎮之横行則常山最盛豈不以慣聞金鼔狃習干戈不憚轉餉之勤不怨征戰之死國家㳟行天討屢出王師雖睿算所加舉無遺策靈旗所指告厥成功然摧鋒䧟堅之人斬将搴旗之士不居貝冀必出邢洺與夫河南之人主客既已不同勇怯又甚遼絶伏惟陛下去冬已來講求軍政詳究武經惻隠憂虞形扵詔㫖憫疲民之轉粟蠲彼賦税念猛士以守方優其月給凡是廳直静塞雲翼驍㨗之類皆降宣㫖升為禁軍甚叶機宜頗聞效用但或聞㳂邉屯駐駐泊兵士等尚多河南之人亦有江浙西川廣南等揀到軍伍臣恐土宜既異習俗不同緩急之間誤累邉事況㝢縣之地至廣鎮守之處亦多何必强其不能違其本性欲乞特降宣命應是河南及江南兩浙西川廣南軍人並不令邉上駐泊屯駐却支分扵别處防遏一則使趙魏之士固彼疆場一則免吳蜀之人彰其畏懦闘志既皆齊一軍聲亦皆雄豪臣愚以為斯事亦防秋備寇之大端惟陛下采而行之
  孫何從幸大名詔訪邉事何上疏曰陛下嗣位以來訓師擇将可謂至多以高祖之大度兼蕭王之赤心神武冠扵百王精兵倍扵前代分閫仗鉞者固當以身先士卒為心賊遺君父為耻而列城相望堅壁自全手握强兵坐違成算遂使敵人得計戎馬肆行焚刼我郡縣係累我黎庶陛下攄人神之憤怒憫河朔之生靈爰御六師親幸澶魏天聲一振敵騎四逃雖鎮定道路已通而徳棣烽塵未息此殆将帥或未得人邉奏或有壅閼隣境不相救援糗糧須俟轉輸之所致也将帥者何或恃勇無謀或忌功玩寇但全城堡不恤人民邉奏者何護塞之臣固禄守位城池焚刼不以實聞老㓜殺傷託言他盜不救援者何縁邉州縣城壘參錯如輔車脣齒之相依若頭目手足之相衛託稱兵少不出或待奏可乃行俟轉輸者何敵騎往還迅馳疾逝贏糧景從萬兩方行迨乎我來寇已遁去此四者當今急務擇将帥則莫若文武之内參用謀臣防壅閼則莫若凡奏邉防陛見庭問合救援則莫若督以軍令聽其便宜運糗糧則莫若輕齎疾馳角彼趫㨗今大駕既駐鄴下契丹終不敢萌心南牧所慮薦食者惟東北無備之城繕完周防不可不慎且敵軍勇悍不厭金革今契丹西畏大兵北無歸路勢窮則勇銳不可輕餘敵尚或稽誅奔突亦宜預備大河津濟處處有之亦望量屯禁兵扼其要害則請和之使不日可待真宗覽而嘉之
  契丹南侵屢遣内侍以宻詔問禦遏之計宻封以獻嘗詔聽邉民越拒馬河塞北市馬何承矩上言曰縁邉戰櫂司自淘河至泥沽海口屈曲九百餘里此天險也太宗置砦二十六鋪百二十五廷臣十一人戍卒三千餘部舟百艘往來廵警以屏姦詐則緩急之備大為要害今聽公私貿市則人馬交度深非便宜且砦鋪皆為虚設矣疏奏即停前詔
  三年承矩知雄州又上言曰契丹輕而不整貪而無親勝不相讓敗不相救以馳騁為容儀以戈獵為耕釣櫛風沐雨不以為勞露宿草行不以為苦復恃騎戰之利故頻年犯塞臣聞兵有三陣日月風雲天陣也山陵水泉地陣也兵車士卒人陣也今用地陣而設險以水泉而作固建設陂塘綿亘滄海縱有敵騎安能折衝昨者契丹犯邉高陽一路東負海西抵順安士庶安居即屯田之利也今順安西至西山地雖數軍路纔百里縱有邱陵岡阜亦多川瀆泉源因而廣之制為塘埭自可息邉患矣今縁邉守将多非其才不説詩書不習禮樂不守疆界制御無方動誤國家雖提貔虎之師莫遏鸛鵞之衆臣按兵法凡用兵之道校之以計而索其情謂将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兵衆孰强士卒孰練賞罰孰明此料敵制勝之道也知此而用戰則必勝否則必敗夫惟無慮而易敵者必擒扵人也伏望慎擇疆吏出牧邉民厚之以奉禄使悦其心借之以威權使嚴其令然後深溝高壘秣馬厲兵為戰守之備修仁立徳布政行恵廣安輯之道訓士卒闢田疇勸農耕畜芻粟以備凶年完長㦸修勁弩謹烽燧繕保戍以防外患來則禦之去則備之如此則邉城按堵矣臣又聞古之明王安集吏民順俗而教簡募良材以備不虞齊桓晉文皆募兵以服鄰敵故强國之君必料其民有膽勇者聚為一卒樂進戰効力以顯忠勇者聚為一卒能踰高赴逺輕足善闘者聚為一卒此三者兵之練鋭内出可以決圍外入可以屠城況大小異形强弱異勢險易異備卑身以事强小國之形也以蠻夷伐蠻夷中國之形也故陳湯統西域而郅支滅常恵用烏孫而邉部寜且聚膽勇樂戰輕足之徒古稱良策請試行之且邉鄙之人多負壮勇識外邦之情偽知山川之形勝望扵邉郡置營召募不須品度人才止求少壮有武藝者萬人俟契丹有警令智勇将統而用之必顯成功乃中國之長算也工部侍郎集賢學士錢若水荅詔論邉事奏曰臣官忝貳卿曾叨大用國家得失臣合先言但以仲夏朝廷舉兵以來秋末敵人鈔邉之後凡有機事臣莫得聞是以不敢上言恐成狂瞽今陛下躬擐甲冑䝉犯雪霜駐蹕大名已踰旬浹一日徧詢輿論明發徳音大率不過即今禦戎之策将來安邉之術耳唯兹二事試為陛下言之臣聞孫武著書以伐謀為上漢高将将以用法為先伐謀者何盖将帥料敵制勝也用法者何盖朝廷能賞罰不私也今傅潜領數萬雄師閉門不出坐看敵軍俘掠生民上則孤陛下委注之恩下則挫陛下鋭師之氣此盖傅潜不能制勝朝廷未能用法使然也軍法臨陣不用命者斬若陛下明申重法斬潜以徇然後擢如楊延昭楊嗣者五七人增其爵秩分授兵柄使各将萬人間以强弩令分路討除孰敢不用命哉敵人聞我将帥用命不退則有死豈不懼惻豈獨思遁邪亦來嵗不敢犯邉矣如此則不出半月可以坐清邉塞然後鑾輅還京陛下威聲振四海矣臣嘗讀五代史見周世宗即位之始劉崇結敵軍遣大将楊袞領騎數萬隨崇至高平當時懦将樊愛能何徽等臨敵不戰世宗知之翌日大陳宴會斬愛能徽等拔偏将十餘人令分兵擊太原劉崇聞之股慄不敢出敵人即日而遁是以兵威大振爾後収淮甸下秦鳳平闗南如席卷耳以陛下睿聖神武豈愧于周世宗乎此所謂即今禦戎之策也其将來安邉之術臣不敢廣引前事慮煩聖聰止以近事言之太祖朝制最得其宜止以郭進在邢州李漢超在闗南何繼筠在鎮定賀惟忠在易州李謙溥在隰州姚内斌在慶州董遵誨在通逺軍王彦昇在原州然但得㳂邉廵檢之名不授行營部管之號皆十餘年不易其任立功者厚加賞賚其位皆不至觀察使位不高則朝廷易制久不易則邉事盡知然後授以聖謀不令生事來則掩殺去則勿追所以十七年中北戎西蕃不敢犯塞以至屢遣戎使先來乞和此皆布在耳目陛下之所知也伏望遵太祖之故事察下臣之愚衷精擇名臣分理邉埸罷部管之號使其不相統臨置廵檢之名俾其逓相救應如此則出必擊寇入則守城不數年間可致邉烽罷警矣
  若水知開封府時北邉未寜内出手札訪若水以策若水陳備邉之要有五一曰擇郡守二曰募郷兵三曰積芻粟四曰革将帥五曰明賞罰何謂擇郡守今之所患患在戰守不同心望陛下選沈厚有謀諳邉事者任為邉郡刺史令兼縁邉廵檢許召勇敢之士為隨身部曲廪贍不充則官為支給然後嚴亭障明斥候毎得事宜宻相報示寇來則互為救應齊出討除寇去則不令逺追各務安静茍無大過勿為替移儻立微功就加爵賞如此則戰守必能同心而敵人不敢近塞矣何謂募郷兵今之所患患在不知敵情望詔逐州召邉民為招收軍給與糧賜蠲其賦租彼縁兩地之中各有親族使其懐恵來布腹心彼若舉兵此必預知茍能預知則百戰百勝矣何謂積芻粟今之所患患在困民力望陛下令縁邉各廣營田以州郡長官兼其使額每嵗秋夏較其課程立旗鼓以齊之行賞罰以勸之仍縱商人入粟縁邉儻鎮戍有三年之備則敵人不敢動矣何謂革将帥今之所患患在重兵居外輕兵居内去嵗傅潜以八萬騎屯中山魏博之間鎮兵全少非鑾輅親征則城邑危矣望陛下慎選将臣任河北近鎮仍依舊事節制邉兵未能削部署之名望且減行營之號有警則暫廵邉儌無事則却復舊藩豈惟不啟戎心況復待勞以逸如此則不失備邉之要又無舉兵之名且使重兵不屯一處進退動静無施不可矣何謂明賞罰今之所患患在戍卒驕惰臣自知府以來見侍衛殿前兩司送到邉上亡命軍卒人數甚多臣試訊之皆以思親為言此盖令之不嚴也平時尚敢如此況臨大敵乎望陛下以此言示将帥俾申嚴號令以警其下古人云賞不勸謂之止善罰不懲謂之縱惡又曰法不可移令不可違臣嘗聞郭進出鎮西山太祖每遣戍卒必諭之曰汝等謹奉法我猶赦汝郭進殺汝矣其假借如此故郭進所至未嘗少衂陛下能鑒前日之事即今日之元龜也若水又言邉部用兵唯視太白與月為進退者誠以太白者将軍也辰星者廷尉也合則有戰不合則無戰合扵東則主勝合扵西則客勝陛下能用臣言以謹邉備則邉部不召而自來矣太祖臨御十七年間未嘗生事疆埸而敵人往往遣使乞和者以其任用得人而備禦有方也陛下茍思兵者凶器戰者危事而不倒持太阿授人以柄則守在四夷而常獲静勝此備禦之上策也
  右正言直集賢院趙安仁荅詔論邉事上奏曰臣以為當今有急務者二經久有大要者五急務二者其一激勵戎臣舉賞罰之典何者自防秋以來有保一軍守一壘而有功者有握重兵居重地而無功者故未能屏敵騎之迹止猾夏之謀今若有功者被加等之賞益以强兵使居要害之地無効者奪主兵之柄賜之重罰以懲逗撓之失則軍威自振敵氣自消故賞罰不可不舉也其二振救邉民行優卹之恵何者自敵人入寇以來邉民有闘敵之時没扵兵刃者遣使收瘞之有骨肉分離廬舍焚毁者本部撫卹之陛下光宅中興照臨四海以一方之騷動勞萬乗之撫廵今封疆之臣既行信賞邉鄙之俗又叶來蘇所宜歸奉宗祧以安逺近則神武不可不重也大要五者其一選将畧當今兵卒素練而其數甚廣用之邉方立功至少誠由主将之無智畧也豈非有一夫之勇者不足以為萬人之敵乎昔郤縠為将敦詩説禮杜預平呉馬上治春秋盖儒學之将則洞究存亡深知成敗求之今世亦代不乏賢太祖太宗親選天下士令布在中外不啻數千人其間有材武知兵法可以為将者固有之矣若選而用之則總戎訓旅安邉制敵不猶愈扵一夫之勇者乎況其識君臣父子之道知忠孝逆順之理與夫不知書者固亦異矣其二持兵勢京師天下之根本也澶魏河朔之咽喉也鎮定股肱之地也是知根本在乎深固咽喉在乎控制股肱在乎運用盖用兵衆寡貴得其宜若支大扵體末重扵本是以利器授人也其三求軍謀古者用軍必有成算諮謀籌畫以贊戎機比來用軍都無此選自今凡命将守邉仍取識孤虚成敗知寇戎情状者為參謀入官階資優與選職況今武舉已議復行其軍謀宏逺武藝絶倫科望依唐室故事復開此選其四修軍政古之名将必得衆心師克在和戰則必勝投醪挾纊史冊具陳若非畏愛兼行豈得士卒樂用故榖梁傳云善為師者不戰言敵人畏其法令也今之将帥請先以軍政能不黜陟之則人人自謹扵法令矣其五愛民力國家邉備尚嚴經費猶廣今嵗輦運固巳重勞茍或未議蠲租與免縁科折變不須給復可息疲羸仍望特戒有司務令省事用全民力以備軍須陛下以上聖之資兼神武之畧盪平邊徼止在朝夕臣之狂言姑以竭愚忠之一効烏足以資廟勝之成算也












  歴代名臣奏議巻三百二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臣奏議卷三百二十三
  明 楊士竒等 撰
  禦邊
  宋眞宗咸平四年兵部尚書張齊賢論陜西事宜上奏曰臣竊見昨者清逺軍陷沒以來青崗寨燒弃之後靈武一郡援隔勢孤賊遷必窺覘城池刼脅熟户兵力傷沮難固壘垣況塞北未寜方有調發若果分兵西面亦恐兩失機宜以今日西鄙事勢言之窮討則不足防遏則有餘其計無他惟在激勵自來與繼遷有讐蕃部招誘逺處大族首領啗之以官爵誘之以貨財推恩信以導其誠述利害以激其志若山西蕃部響應逺處族帳傾心則敵軍之勢減矣以弓箭手及旋㸃義軍對本城兵士臣責得十三州軍有二萬餘人若更扵他州及近處對替又合得五六千人其本城兵士試加料揀亦甚有材勇可捍邊者若沿邊兵得及五萬餘更誘蕃部踰十數萬但彼出則我歸東備則西擊使其奔命不暇矧更能外侵哉仍許蕃漢兵獲得馬畜貲財悉令自取明行曉諭逺近皆知則蕃漢將士之心孰不見利争進今靈州軍民不翅六七萬陷之死地危難可知臣又慮賊遷謂來春必發兵救援靈武扵我未舉兵之際盡驅軍馬併力攻圍則靈州孤城亦必難固萬一陷失賊勢益增縱使多聚兵革廣積財貨亦難保必勝矣所以臣乞封潘羅支為六谷王及厚賜金帛仍先敦諭彼必向風恐遷賊旦暮用兵斷彼族賣馬之路茍朝廷信使得達潘羅支則泥埋等族西南逺蕃不難招輯西蕃既已禀命沿邊兵勢自雄則鄜延環慶之淺蕃原渭鎮戎之熟户自然齊心討賊竭力聖朝設能與對替兵甲及駐泊軍馬互為聲援伺間而興則萬山聞之必不敢扵靈州河西頓兵矣萬山退縮則賀蘭山蕃部亦稍叛遷賊矣如此靈州孤壘未至憂虞今議者謂六谷虚名終宜吝惜靈州孤壘翻未籌量與其濫賞而収逺服之心臣謂濫賞之失輕矣茍若蹙地而稔邉庭之勢則蹙地之耻大矣今議者不過曰名器不可假人刑賞不可濫及此乃聖人治中國之道非議扵外域者也陛下即位之初以銀夏一管盡與繼遷委高爵於匪人屈王臣於穹帳分儲廪以悦其志輦金帛以慰其心有以見陛下愛全生靈耻用凶器恵此中國以綏四方者也朝廷扵遷賊之恩可謂厚矣殊不知契丹慮遷賊感大國之恩斷右臂之勢防患甚切其謀甚深置王爵以賜之遣戎使以鎮之王爵至則旌節之命輕矣旌節之命適所以資之也戎使至則動静皆伺之向背之心異矣我使往適所以堅之也夫西平之命亦虚名也契丹命之有何損哉以今日言之當時之策豈不為失乎且六谷者西北之逺蕃也荒服之内推為雄豪若扵平時但以市馬須示羈縻則一懐化將軍亦巳厚矣酌今日事體似失權宜兼恐今後邉事兵機更有準前失中即扵國家大有妨損昨清逺之䧟是使奸兇轉成豐富兵民官吏六七千餘或含恨重泉或永囚異域傷和致沴思之痛心顧惟靈州還同穽獸外則虞寇戎之逼内則憂變故之生朝夕之間垂餌虎口然而握兵者畏懦逗遛坐觀覆敗運籌者安然自若曾不憂邉臣雖至愚不勝忠憤且外敵之性變詐多端必恐彼衆之謀潛伺開隙伏望明諭邉將内備外虞臣不任憂國思報之至齊賢又請調江淮荆湘丁壯八萬以益防禦朝議以為動摇兼澤國人民逺戍西鄙亦非便計遂𥨊齊賢又言靈州斗絶一隅當城鎮完全磧路未梗之時中外已言合棄自繼遷為患以來危困彌甚南去鎮戎約五百餘里東去環州僅六七日程如此畏途不須攻奪則城中之民何由而出城中之兵何由而歸欲全軍民理須應接為今之計若能增益精兵以合西邉屯駐對替之兵從以原渭鎮戎之師率山西熟户從東界而入嚴約師期兩路交進設若繼遷分兵以應敵我則乗勢而易攻且奔命道途首尾難衛千里趨利不敗則禽臣謂兵鋒未交而靈州之圍自解然後取靈州軍民而置砦扵蕭闗武延川險要處以僑寓之如此則蕃漢土人之心有所依頼裁𠉀平寜却歸舊貫然後縱蕃漢之兵乗時以為進退則成功不難矣時不能用未幾靈武果䧟
  齊賢改吏部尚書上疏言曰臣在先朝常憂靈夏兩鎮終為繼遷并吞言事者以臣所慮為太過畧舉既往之事以明本末當時臣下皆以繼遷只是懐戀父祖舊地别無他心先帝與以銀州廉察庶滿其意爾後攻刼不已直至降麟府州界八部族蕃酋又脅制賀蘭山下帳族言事者猶謂封奬未厚洎陛下賜以銀夏土壤寵以節旄自此姦威愈滋逆志猶暴屢斷靈州糧路復撓縁邉城池數年之間靈州終為吞噬當靈池清逺軍垂欲䧟沒臣方受經畧之命臣思繼遷須是得一兩處强大蕃族與之為敵此乃以蠻夷攻蠻夷古今之上策也遂請以六谷名目封潘羅支俾其展効其時近臣所見全與臣謀不同多為沮撓及繼遷為潘羅支射殺邉患謂可少息今其子徳明依前攻刼析逋逰龍鉢等盡在部下其志又似不小臣慮徳明乗大駕東幸之際去攻六谷則瓜沙甘肅于闐諸處漸為控制矣向使潘羅支尚在則徳明未足為虞今潘羅支已亡厮鐸督恐非其敵望委大臣經制其事
  咸平中詔近臣議靈州棄守之事左司諫知制誥楊億奏曰臣奉御劄子朕常覽古書備詳邉事得其人則舉無遺策失其事則謀之不臧朕三復斯文終朝在念未嘗不察言觀行捨短從長希戮力扵邦家冀太康扵宇縣其如塵氛不息邉塞未寜北狄雖具扵隄防西鄙尚多扵艱阻靈武是中原巨屏平夏乃近域小蕃久興内牧之心常作疆場之患阻絶道路侵犯軍城肆虐轉恣扵無厭大郡翻成扵孤壘縱之則終成暴亂討之則慮困生靈兩途宜在扵咨詢百中須從扵籌畧卿職當綸綍位列清華披經史之遺文大資智畧觀古今之盛事必蘊機謀邊患用何策以剪除靈州以何方而廢置棄之則有何利害存之則有何便宜專聽必當之謀無恡酌中之論分明擘畫宻具奏聞用符果決之誠以副蕩滌之望者竊以詢于芻蕘前王之盛徳謀及卿士載籍之格言盖所以竭盡下情詳求中道使舉無失策動必有成斯聖皇慎重之至也然而狂夫之言聖人擇焉謀之欲多斷之在獨伏惟皇帝陛下清問之宴親紆睿覽言可用者行之不疑臣某幸甚幸甚臣嘗讀舊史見漢武北築朔方之郡平津侯諫以為罷敝中國以奉無用之地願罷之上使辯士朱買臣等發十策以難平津平津不能對臣以為平津侯為漢賢相深明經術習知利害属武帝以雄侈自任志在開拓買臣等以詞辯獲進並侍左右前史又稱平津每朝會議論但開陳其端使人主自擇不肯面折廷諍由此言之非不能折買臣之舌盖所以將順人君之意耳即朔方之非便有自來矣且其地非禹貢九州之内非周官職方所領在要荒之外固聲教不及元朔中大將軍衞青攘却匈奴取其河南地以列置郡縣今靈州是赫連果地後魏置州盖朔方之故𭏟即匈奴之舊壤僻介西鄙懸絶諸華數百里之間無有水草烽火不相應亭障不相望當邉境謐寜羌戎即叙道路不壅饟饋無虞猶足以張大國之威聲為中原之扞蔽自北軍内擾邉邑屢驚羣部為其脅從兇黨因而猖熾待之以爵賞頗驕蹇而不恭討之以甲兵又遁逃而無獲凡有贏糧之役必興狙擊之謀每至靈武轉輸大須發卒防援離去内地皆無闘心經渉畏途多有菜色自曹光實白守榮馬紹忠及王榮之敗資糧屝屨所失至多將士丁夫相枕而死以至募商人入榖輸帛償以數倍之價復扵積石之孤壤别築清逺之一城邉民繹騷國帑匱乏既不能制敵人之死命又不能救靈武之急難數年之間兇黨逾盛靈武危堞巋然僅存河外五城繼聞䧟没但堅壁清野坐食糗糧閉壘枕戈茍度朝夕且使賊遷横行沙漠俶擾疆陲擊列鎮之戍兵侵屬國之蕃部雖有警急無候望而得知縱或憑陵但繕完而自保未嘗出一兵馳一騎敢與敵捔此靈武之存無益明矣平津所言罷敝中國以奉無用之地正為今日也臣以為存之有大害棄之有大利且如國家募人入粟價以十倍之直發卒轉餉渉兹不毛之地此古人所謂率二十鍾而致一石敺民扵死地者也今或棄之即可以嵗省戍卒分守内郡一卒之費可給十夫國家無飛芻輓粟之勞士卒免暴露流離之苦必謂廢之即虧失土地傷損威重且如堯舜夏禹聖之盛者也地不過數千里而明徳格天四門穆穆武丁成王商周之明主也然地東不過江黄西不過氐羌南不過荆蠻北不過太原而頌聲並作號為至治及秦漢拓土窮兵逺畧雖疆理益廣而干戈日尋府庫之資財屢空生靈之肝腦塗地校功比徳豈可同年而語哉夫蝮蛇螫手壯士斷腕蟻壤不塞將漏山阿今靈武之存為害甚扵蝮蛇供饋之費為蠧逾扵蟻壤無鴻毛之益有泰山之損豈可忽逺大之畧徇悠悠之談昔西漢賈捐之嘗建議棄朱崖當時公卿亦有異論元帝能排衆多之説奮獨見之明下詔廢之人頌其徳元帝之意寜欲自棄其地當其内屬為郡固已置吏而拊循及其稱兵搆亂豈可勞民而征戍故其詔書曰議者以棄朱崖羞威不行夫通于時變即憂萬民萬民之饑餓危孰大焉且宗廟之祭凶年不備況乎避不嫌之辱哉臣以為正與今日靈武之事相類當邊方寜謐靡有寇患可以存而勿論及勞師費財無益保障固宜廢而不舉何足以傷威重而貽羞辱哉必以失地為言即燕薊八州河湟五郡所失多矣何必此為議者又以西北諸蕃戎馬是産資其控制以通貿易環慶諸州内附蕃落藉其屏翰以免驚騷此又迂濶之甚且戎人為利所誘故㸦市扵邉闗蕃部之族自强故能庇扵種類必來寇扵環慶固無隔於籓籬百雉危城千里懸隔自救不暇豈及扵他議者又以其土田沃饒有漢陂之利恐賊遷因而播種益以富强況戎人但以攻剽為能罔知耕稼之事河隴之外棄地甚多延袤百城提封萬井西漢屯田之所疆畔猶存儻事力耕可以積榖何必獨耕靈武乃能足食若靈武於賊有大利即是必争之地當朝夕攻取豈至扵今皆為孟浪之談殊非經久之計況又嵗有調發動致敓𭤑借寇兵而齎盜糧竭民力而耗國用為患之大無出於斯雖庸人豎子亦知其可棄也然自清逺淪䧟斥候不通孤城之人如釡中之魚躍强敵之勢若崑山之火炎朝廷必欲棄之須牙璋徴兵靈旗直指約齎深入執殳前驅鼔行賊中傅于城下然後合其將卒遷其人民隳城復隍塞井夷竈乃為棄也臣伏料國家物力尚屈未暇此行雖曰棄之亦空言耳今一城生齒正在焚溺之中咸懼必死以是憂思自脱而無路若陛下慎選單介間道而行齎持詔書宣布王命令其盡焚廬舍自拔而歸丁壯悉令持兵老㓜以之襁負古稱歸師不可遏又曰置之死地而後生之當此之時人百其勇臨難思免其鋒莫當國家又須申命偏師揚言出塞軍聲既振賊勢自分即靈州東遷之民不虞邀擊之患雖有掠刼易為枝梧且國家所惜者士民所急者財用豈可以驍果之旅委扵餓虎之蹊府藏之實填扵盧山之壑今若棄去靈武退守環慶卒免戍扵絶域民思保其室家供饋不出於郊圻恩徳自淪於骨髓民力不竭士氣益揚何敵不摧何戎不克恭惟陛下欲康宇縣慮困生靈求必當之謀思酌中之論臣以靈州之廢置計無出扵此望陛下採之而已陛下又憤兹强敵思欲翦除臣以為不可黷武以窮兵止可伐謀而制勝臣竊料賊遷睢盱邉塞之外倔强沙漠之中脅制諸羌嘯聚不逞無耕農之業無蠶織之工為䑕竊之謀以資衣食聚烏合之衆以擾塞垣致蕃夷之服從用兇威而驅廹非有厚利能誘其人朝廷今廢棄靈州每嵗更無饋運絶其覬望何所窺圖此困賊遷之一也平夏之西池鹽斯在先是貿易粟麥用資餱糧今條禁甚嚴法網尤宻無敢踰越漸致擕離此困賊遷之二也嚴勅疆吏謹奉國經辨其非常禁其闌出使竹頭木屑不遂其求狗盜雞鳴無施其巧㳺魂空磧坐抵困窮此困賊遷之三也然須精選鋭師分守邉地慎擇名將授之廟謀訓練驍雄隄防侵軼驗其走集明其偵候茍鴟張而衝突必烽舉以燧燔併力翦除分路驅逐如秦人之鹿犄角以攻譬常山之蛇首尾相應蕞爾殘敵坐致滅亡臣竊見太祖朝命姚内斌領慶州董遵誨領環州二人所統之兵纔五六千而巳閫外之事一以付之軍市之租不從中覆用能士卒効命羌夷畏威朝廷無旰食之憂疆場無羽書之警臣欲望陛下於武臣中選有將帥之才知邉鄙之事者三數人分布諸郡各量其所將兵多少付之除廪禄之外賜與一大縣租賦恣其犒設令開幕府辟召髦俊為之僚佐咨以策畧勇力之士禀其指蹤之用軍旅之政許以便宜而行儻賊遷侵邉郡軍城擾内屬蕃部並脣齒相援腹背夾攻或戰馬正肥戎士思奮即徴發内屬征討不庭俘獲之餘盡分麾下且戎人利扵降附羞廹兇渠儻撓之以勁兵示之以大信懐荒振逺推亡固存出金帛以購酋豪懸爵秩以寵降附明立賞格厚答戰功即賊遷之腹心稍稍奔潰親離衆叛事去運乖煢煢獨夫誰與為伍但塞外一獨夫耳安能與大邦為讐哉陛下若欲謀成廟堂功在漏刻臣以為此敵方盛其財猶豐勇悍之羣如臂使指未可以嵗月破也直須廢棄靈州退保環慶然後以計困之耳如臣之策祗得三兩驍將付以一二萬精卒以數縣租賦給其用度令分守邉郡賊遷可以計日成禽朝廷可以高枕無事矣臣從事儒學豈知軍旅耳剽日久心知其然輙罄謏聞仰祗清問談不稽古詞非據經進思盡忠盖事君之無隠謀或可用豈以人而廢言
  刑部郎中陳貫上形勢選將練兵論三篇大畧言地有六害今北邉既失古北之險然自威逺城東距海三百里沮澤磽确所謂天設地造非敵所能輕入由威逺西極狼山不百里地廣平利馳突此必争之地凡争地之利先居則佚後趨則勞宜有以待之昔李漢超守瀛州契丹不敢視闗南尺寸地今將帥大抵用恩澤進雖謹重可信卒與敵遇方畧何從而出邪故敵勢益張兵折扵外者二十年方國家收天下材勇以備禁旅賴廪給賜予而已恬于休息久不識戰可以衛京師不可以戍邉境請募土人𨽻本軍籍丁民為府兵使北捍契丹西扞夏人敵之情偽地勢之險易彼皆素知可不戰而屈人之兵矣
  都廵檢使平州刺史李繼和命兼涇原儀渭鈐轄時繼遷未弭命張齊賢梁顥經畧因訪繼和邉事繼和上言鎮戎軍為涇原儀渭北面扞蔽又為環慶原渭儀秦熟户所依正當回鶻西涼六谷吐蕃咩逋賤遇馬臧梁家諸族之路自置軍已來克張邉備方扵至道中所葺今已數倍誠能常用歩騎五千守之涇原渭州茍有緩急會于此軍并力戰守則賊必不敢過此軍而縁邉民户不廢耕織熟户老㓜有所歸宿此軍茍廢則過此新城止皆廢壘有數路來寇若自隴山下南去則由三百堡入儀州制勝闗自瓦亭路南去則由彈筝峽入渭州安國鎮自清石嶺東南去則由小盧大盧潘谷入潘原縣若至潘原而西則入渭州東則入涇州若自東石嶺東公主泉南去則由東山砦故彭陽城西並入原州其餘細路不可盡數如以五千歩騎令四州各為備禦不相㑹合則兵勢分而力不足禦矣故置此城以扼要路即今自靈環慶鄜延石隰麟府等州以外河曲之地皆屬扵賊若更攻䧟靈州西取回鶻則吐蕃震懼皆為吞噬西北邉民將受驅刼若以可惜之地甘受賊攻便思委棄以為良策是則有盡之地不能供無已之求也臣慮議者以調發芻糧擾民為言則此軍所費止出四州地里非遥輸送甚易又劉綜方興屯田屯田若成積蓄有備則四州税物亦不湏得況今繼遷强盛有踰曩日從靈州至原渭儀州界次東取𨫼子山以西接環州山内及平夏次并黄河以東以南隴山内外接儀州界及靈州以北河外蕃部約數十萬帳賊來足以闘敵賊遷未盛不敢深入今則靈州北河外鎮戎軍環州並北徹靈武平夏及山外黄河以東族帳悉為繼遷所吞縱有一二十族殘破奔迸事力十無二三自官軍瀚海失利賊愈猖狂羣蕃震懼絶無闘志兼又咸平二年棄鎮戎後繼遷徑來侵掠軍界蕃族南至渭州安國鎮北一二十里西至南市界三百餘里便扵蕭闗屯聚萬子米逋西䑕等三千以脅原渭靈環熟户常時族帳謀歸賊者甚多賴聖謨深逺不惑羣議復置此軍一年以來蕃部咸已安集邉民無復愁苦以此較之則存廢之説相去萬倍矣又靈州逺絶居常非有尺布斗粟以供王府今闗西老㓜疲苦轉餉所以不可棄者誠恐滋大賊勢使繼遷西取秦成之羣蕃北掠回鶻之健馬長驅南牧何以枝梧昨朝廷訪問臣送芻糧道路臣欲自蕭闗至鎮戍城砦西就葫蘆河川運送但恐靈州食盡或至不守清逺固亦難保青岡白馬曷足禦扞則環州便為極邉若賊從蕭闗武延石門路入縱鎮戎有五七千兵亦恐不敵即回鶻西涼路亦斷絶伏見咸平三年詔書縁邉不得出兵生事蕃夷盖謂賊如猛獸不怫其心必且不動臣愚慮此賊他日愈熾不若聽驍將鋭旅屢入其境彼或聚兵自固則勿與闘妖黨纔散則令掩擊如此則王師逸而賊兵勞賊心内離然後大舉及靈州孤壘戍守最苦望比他州尤加存恤且守邉之臣内憂家屬之窘匱外憂姦邪之憎毁憂家則思為不亷憂身則思為退迹思不亷則官局不治思退迹則庶事無心欲其奮不顧身令出惟行不可得已良由賞未厚恩未深也賞厚則人無顧内之憂恩深則士有效死之志古之帝王皆懸爵賞以抜英俊卒能成大功大凡君子求名小人徇利臣為兒童時嘗聞齊州防禦使李漢超守闗南齊州屬州城錢七八萬貫悉以給與非次賞賚動及千萬漢超猶私販𣙜場規免商筭當時有以此事達于太祖者即詔漢超私物所在悉免闗征故漢超居則營生戰則誓死貲産厚則心有所繫必死戰則動有成績故畢太祖之世一方為之安静今如漢超之材固亦不少茍能用皇祖之遺法選擇英傑使守靈武高官厚賞不吝先與往日留半奉給其家半奉資其用然後可以責潔廉之節保必勝之功也又戎事内制或失權宜漢時渤海盜起龔遂為太守尚聽便宜從事且渤海漢之内地盜賊國之飢民況靈武絶塞西鄙彊戎又非渤海之比茍許其專制則無失事機縱有營私冐利民政不舉亦乞不問用將之術異於他官貪勇知愚無不皆録但使法寛而人冇所慕則久居者安心展體竭材盡慮何患靈州之不可守哉又朝廷比禁青塩甚為允愜或聞議者欲開其禁且塩之不入中土困賊之良策也今若謂糧食自蕃界來雖塩禁不能困賊此鬻塩行賄者之妄談也蕃粟不入賊境而入于邉廪其利甚明況漢地不食青塩熟户亦不入蕃界博易所禁者非徒糧食也至扵兵甲皮榦之物其名益多以朝廷雄富猶言摘山煑海一年商利不入則或闕軍須况蕃戎所賴止在青塩禁之則彼自困矣望固守前詔為便
  眞宗時權御史中丞賈昌朝上備邉六事其一曰馭將帥自古帝王以恩威馭將帥賞罰馭士卒用命則軍政行而戰功集太祖脱裘㡌賜王全斌曰今日居此幄尚寒不可禦況伐蜀將士乎此馭之以恩也曹彬李漢瓊討江南太祖召彬至前立漢瓊等扵後授以劒曰副將以下不用命者得專戮之漢瓊股栗而退此馭之以威也太祖雖削武臣之權然一時賞罰及用財集事皆聽其專有功則賞有敗則誅今每命將帥必先疑貳非近倖不信非姻舊不委今陜西四路總管而下鈐轄都監廵檢之屬悉參軍政謀之未成事已先漏甲可乙否上行下戾主將不專號令故動則必敗請自今命將去疑貳推恩恵務責以大效得一切便宜從事偏禆有不聽令者以軍法論此馭將之道也其一曰復土兵今河北河東强壯陜西弓箭手之類土兵遺法也河北鄉軍其廢已久陜西土兵數為賊破存者無幾臣以謂河北河東彊壯已詔近臣詳定法制每鄉為軍其材能絶類者籍其姓名遞補之陜西蕃落弓箭手貪召募錢物利月入糧奉多就黥涅為營兵宜優復田疇使力耕死戰世為邉用可以減屯戍省供饋矣内地州縣增置弓手如鄉軍之法而閱試之其三曰訓營卒太祖朝令諸軍毋得食肉衣帛營舍有粥酒肴則逐去士卒有服繒綵者笞責之異時被鎧甲冐霜露戰勝攻取皆此曹也今營卒驕惰臨敵無勇舊例三年轉貟謂之落權正授雖未能易此制即不必一例使為總管鈐轄擇有才勇可任將帥者授之況今之兵仗製造殊不適用宜按八陣五兵之法以時教習使啟殿有次序左右有形勢前却相附上下相援令之曰失一隊長則斬一隊何慮衆不為用乎其四曰制逺人今四夷蕩然與中國通在北則臣契丹其西則臣元昊二國合從有犄角中國之勢借使以嵗幣羈縻之臣恐不可勝算古之備邉西有金城上郡北則雲中鴈門今自滄之秦綿亘數千里無山河之阻獨恃州縣鎮戍爾嵗所供贍又不下數千萬一榖不熟或至狼狽契丹近嵗兼用燕人治國建官一同中夏元昊據河南列郡而行賞罰此中國患也宜度西方諸國如沙州唃厮明珠滅臧之族近北如黑水女眞高麗新羅之屬舊通中國募人往使誘之使歸我則勢分而釁生體解而瓦裂矣其五曰綏蕃部屬户者邉陲之屏翰也延有金明府有豐州皆戎人内附之地朝廷恩威不立彊敵廹之塞上諸州藐焉孤壘蕃部既壊土兵亦衰破敵之日未可期也臣請陜西縁邉諸路守臣皆帶安撫蕃部之名擇其族大有勞者為酋帥如河東折氏之比庶可為吾藩籬之固也其六曰謹覘候古者守封疆出師旅居則有行人之覘國戰則有前茅之慮無其謹如此太祖命李漢超鎮闗南馬仁瑀守瀛州韓令坤鎮常山賀惟忠守易州何繼筠領棣州郭進控山西武守琪戍晉陽李謙溥守慶州董遵誨屯環州王彦升守原州馮繼業鎮靈武筦𣙜之利悉輸之軍中聽其貿易而免其征税邉臣富於財得以為間諜羌夷情狀無不預知二十年間無外顧之憂今日西鄙任邉事者敵之情狀與山川道路險易之勢絶不通曉使蹈不測之淵入萬死之地肝腦塗地狼狽相藉何以破敵制勝耶願監藝祖任將帥之制邉城財用悉以委之募勇敢之士為爪牙臨陣自衞無殺將之辱募死力為覘候而望敵知來無䧟兵之耻書奏多施行之
  夏臺益部寇擾王顯上疏曰間嵗以來戎事未息李繼遷負恩於靈夏王小波干紀於巴卭河右坤維並興師旅而繼遷翻然向化遣子入覲願修職貢陛下曲加容納許其内附示以徳信申以恩錫所以綏懐之者至矣然而狼子野心未可深信所宜謹屯戍固城壘積芻糧然後遴選才勇付以邉任縱有緩急則備禦有素彼又奚能為患哉至若蜀寇未平神人共憤謂宜申飭將帥速期蕩平既免老師以費財且防事久則生變又況邛蜀物産殷富其間士卒驕怠遲留顧戀實兼有之莫若勿憚往來潛為更代既可均其勞逸抑可免扵遷延至扵河北闗防所當加謹者誠以國家方事西南宻謀興舉若分中朝之勢力則長外寇之姦謀矣時制沿邉糧斛不許過河西河西青塩不得過界販鬻犯者不以多少處斬顯請多者依法自餘别為科斷以差其罪章上未報移知秦州
  仁宗明道二年劉平自雄州徙知成徳軍奏曰臣嚮為沿邉安撫使與安撫都監劉志嘗陳備邉之畧臣今徙眞定路由順安安肅保定州界自邉吳淀望趙曠川長城口乃契丹出入要害之地東西不及一百五十里臣竊恨聖朝七十餘年守邉之臣何可勝數皆不能為朝廷預設深溝高壘以為阨塞臣聞太宗朝嘗有請建置方田者今契丹國多事兵荒相繼我乗此以引水植稻為名開方田隨田塍四面穿溝渠縱廣一丈深二丈鱗次交錯兩溝間屈曲為徑路才令通歩兵引曹河鮑河徐河雞距泉分注溝中地高則用水車汲引灌溉甚便願以劉志知廣信軍與楊懐敏共主其事數年之後必有成績帝遂宻勅平與懐敏漸建方田
  寳元二年平為鄜延環慶路副部管乞選用酋豪各守邉郡疏曰臣聞五代之末中國多事四方用兵唯制西戎似得長策于時中國未嘗遣一騎一兵逺屯塞上但任土豪為衆所伏者以其州邑就封之凡征賦所入得以贍兵由是兵精士勇將得其人而無邉陲之虞太祖掃清天下謂唐末諸侯跋扈難制削其兵柄收其賦入自節度使以下第其俸禄或四方有急則領王師行討事已兵歸宿衞將還本鎮雖為長策然當時大臣不能逺計亦以朔方李彛興靈武馮繼業移於内地自此靈夏漸敝中國命將出守發兵出屯千里就糧逺近騷擾十年之中兵民交困靈武既失守趙徳眀以僻守一隅且懼問罪亟馳驛奏願備藩臣朝廷姑務息民即以靈夏兩鎮授之徳明濳治甲兵日滋邉患當時若止弃靈夏綏銀四州限山為界使徳明逺遁漠北則無今日之患既以山界蕃漢人户并授之而鄜延環慶涇原秦隴嵗宿兵數萬今元昊僭逆恣行殺害衆叛親離復與嘉勒斯賚相持巳乆結隙方深此乃天亡之時臣聞寇不可玩敵不可縱或元昊一旦為人殺戮酋豪代之與嘉勒斯賚通和約契丹相為表裏則西北之憂未可測矣若以鄜延環慶涇原秦隴四路軍馬分為兩道益以蕃漢弓箭手歩騎得精兵二十萬比元昊之衆三倍居多乗人心離散與嘉勒斯賚立敵之時㳂邉州軍轉徙糧草二百餘里不出一月可坐致山界洪宥等州招集土豪授以職名給衣禄金帛自防禦使以下刺史以上次第封之以土人補將校勇者貪扵禄富者安於家不期月而人心自定或授嘉勒斯賚以靈武軍節度使西平王使逼元昊河北族帳復出鄜延石州蕃歩騎攻西河部族以厚賞招其酋帥其衆離貳則大軍進討以所得城邑而封之元昊不過竄身河外一窮寇爾今元昊倚山界洪宥等州蕃部為肘腋以其勁勇而善戰闘若失之是斷其左右臂靈夏綏銀不産五榖蕃部馳騁不習山界道路每嵗供給資糧以贍之若收復洪宥限以山界憑高據險下瞰沙漠各列保障量以戍兵鎮守此天險也彼靈夏綏銀千里黄沙本非華土往年調發逺戍老師費財官私疲𡚁以致小醜昌熾此謀之不臧也或朝廷貸元昊之罪更示含容宿兵轉多經費尤甚恐北人謂朝廷養兵百萬不能制一小戎有輕中國之心然亦須議守禦之長計或元昊潜與契丹結為援以張其勢則安能減西兵以應河北譬如一身二疾不可並治必輕者為先重者為後也請召夏竦范雍與兩府大臣議定攻守之策令邉臣遵守
  寳元元年張方平上平戎十策及表曰臣某言臣於景祐元年以茂材異等對詔策陛下擢臣秘書省校書郎至寳元元年以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對詔策陛下擢臣秘書省著作佐郎夫士感知己猶許以死況陛下自臨御已來十五年中三策天下士中選者止五人而臣再濫揀拔等比三人而已今雖逺在江湖之外而聞朝廷有鄙上之虞其可悠悠自同常人者哉臣不佞才見短淺然歴代之書備嘗渉獵至于成敗得失尤用心探討畧能言其梗概至于國論大體時務細故叅詳措置使臣間議其中臣潜自量亦未敢在諸生後是陛下再選臣于大問之下臣幸不辱也頃聞元昊猖獗敢干邉吏出車遣戍頗煩旰昃臣竊投筆憤歎西望毛竪恨身在遐逺不得請纓闕下思效愚者之慮輙上平戎十策臣未嘗逰函潼之西故其山川地形風土人物不無闕畧至于軍國機事臣以疎逺莫得詳知今所論著徒採歴代史冊兵謀地志及所見朝廷施為顯然之事臆度道聽懼不精審至有所得或足以發伏惟陛下神機天畧固無遺算萬機之暇清閒之餘少廻日月之光一登衡石之末以臣策不甚迂疎乞召兩府大臣試扵御前商㩁或有一得上稱清𠂻則扵海嶽亦有㳙塵之益也所撰平戎十策謹别録實封附遞上進干黷天威臣無任戰汗隕越待罪之至臣誠惶誠恐頓首頓首
  攻心
  臣聞上兵伐謀又曰攻心為上竊料戎心之蓄叛謀有日矣國家自藝祖剗除五代之弊始大一統立太平之基太宗真宗休養生息仁澤覆露文徳綏逺戎狄侵軼驅逐出疆謹備邉而已未嘗耀威靈勤逺畧深入外地以恢封境也今元昊猖狂負恩且習我之舊有輕我之志而無備我之心謂我必不能長驅出塞薄伐問罪也臣謹按地志麟府本銀勝之地去銀州三百里夏州五百里其去興州封壤相接賊巢穴在興州中都山若因鄉導渡河直趨五七日可到賊來入寇必自延渭比還自救程途自倍若徒遣輕騎姑謀犯邉清野深溝足挫其鋭儻悉發其衆身來入寇則中都守備勢當單寡誠能先以精兵屯布旁河州郡至元昊犯塞之時為竒兵自麟府路入巻甲掩其巢穴使西邉城壘守險自固勿與之戰元昊聞兵臨國正所必救事出慮表衆懐沮懼數道伏擊潰敗可保且彼州父老我之遺人飲潼荷㫋猶懐華土王師奄至可以恩信招徠則朔方之地庶復歸國伐其謀於已定攻其心扵不測所謂出其不意掩其不備一舉破賊策之上也臣聞先人有奪人之心軍之善志自國家失朔方棄靈武置戍内地控扼益蹙專為静勝深戒生事然戎心貪戾益思蠶食今若屯兵邉郡坐糜饋廪來則自保去又不追費財無功損威示弱計者若不厚懲創之使懾服而後止則臣恐邉鄙之虞未能徹警也
  伐交
  用兵之道其次伐交今元昊所恃為交者豈非北敵乎臣聞元昊與北通姻揆其事勢必先要結我與契丹通好餘三十年矣自漢氏以來夷夏之和而能謹守信誓如今之久者未之有也非惟懐我恩信利我聘幣抑當我盛徳之世無釁可乗今其與我之和好也在外而其與戎人之親睦也在内外雖我睦隂為戎助此又不可不過慮也示我之有禮防彼之有辭此為事機不可失者臣願遣使一介齎書一函示之以元昊背義之由朝廷備禦之意其書曰夏州自徳明以來受恩于國至于元昊綏撫彌隆今忽恣睢虧廢貢職藩臣阻命法當致討如聞元昊連彼婚姻遽興問罪之師實損與國之好彼誠矜其狂易遣喻此情若元昊悔過改圖效誠請命則我為之寛宥待之如初設元昊不禀訓辭居然愎扈違我二國之命自恃獨夫之强則當眀下詔書削其爵命申勅守將蕩除鯨鯢如此則我扵契丹以元昊之故益示敦睦之道契丹於我雖元昊之姻莫興間嫌之説雖未能破彼之交而我之親隣伐叛兩有辭矣
  專勝
  善用兵者我專而敵分我專為一敵分為十是以十擊其一也則我衆而敵寡吾所與戰者約也吾所與戰之地不可知則敵所備者多吾所與戰者寡矣寡者備人者也衆者使人備已者也昔吳為三軍而病楚隋以易戍而弊陳多方誤之用此算也今縁邉城壘緜接千里臣慮元昊分布兇黨間出討掠示欲掩襲分我守備務以疲我而諸守將輕請濟師我備彼去正墮其計今鄜延環慶涇原諸路皆國家控制西陲置兵之根本也形勢應援足相首尾縁邉城壘於兹倚重臣請諸境上州軍擇守將使脩築堡戍斥逺烽候非時寇至姑使歛衆清野閉壘自保勿與輕接又元昊犯塞路皆荒磧地無水草齎糧而至假有攻圍勢不能久若賊亟來攻我則逐路發師設謀邀逐無輕動衆以損威重如此則不為多方之誤而取專勝之功矣
  以蠻夷攻蠻夷
  邈川大首領嘉勒斯賚本吐蕃之遺種也自博囉齊殺繼遷而徳明破滅六谷世為仇怨今諸戎能為元昊後患者惟洮涼爾比聞效順來獻戎㨗朝廷撫納恩信亦厚此誠以蠻夷攻蠻夷之策也臣以為馭戎夷之道不惟賞利懐誘亦在誠信要結今邈川介于西鄙感慕恩徳納忠為用常所贈賄恐未足以致其力儻於朝臣中擇一有機辯材謀之士銜命臨撫諭以國家眷遇之意凡元昊部族與洮河接境而我應援可及者使自攻取之為出偏師趨要害為之犄角是令邈川自為戰也或難臣曰元昊既弱邈川復强是元昊未破又生一夏矣臣曰不然今量邈川之衆固未能困元昊也我因其力而假之勢羌有貪利之心且為我用足以牽持元昊之後分其備禦兹亦多算之一端也
  安民
  臣聞武有七徳先安民而後可以保大定功也今聚師西陲凡百調率應期趨辦實在闗中若百姓力屈流亡搔動則嘯聚草竊不逞之民乗焉語曰鳥窮則啄獸窮則搏民窮斯為盜矣羣黨連結輾轉相雄兹亦患起扵甚微釁生乎所忽則朝廷之憂不在邉防而在四郊之内矣伏願陛下深念兹哉諸陜西將帥轉運使等宜得識大體明時務周材之人充之凡廢置之宜弛斂之事當循寛大無使躁急陜西州縣長吏悉為選擇特降明詔告諸守令所聽民政務從簡直宿逋久負一切除免諸所科率起自近年有害於民者悉且權罷應徭役重色破民産力者使更張之以便安百姓闗津山澤侵民小利者與衆公共以恵貧弱上以布國家之徳澤下以裕編氓之生路以弭盜賊以固根本安民之要此其大節若其不先恤之而先困之寇未至而民已疲則是自取弊也何保大定功之有哉
  置兵根本
  用軍決勝在乎統帥統帥不一則威令不行不相為用非成功之勢也近觀唐時元濟淮西之誅慶緒相州之圍成敗之由其事可見淮西之師中外疑沮以用裴度為宣慰使度纔至師諸將各圖立功惟恐在後故元濟卒擒焉相州之圍子儀光弼皆在非無名將也以九節度之師不相統制但用魚朝恩為觀軍容使故相觀望卒以潰歸今環慶鄜延涇原等路各有部分莫相統領臂指伸縮當從中御機宜緩急勢不相及夫同舟而濟胡越一心利害背馳則為路人矣臣伏觀唐氏制度方面重權不欲專授戎帥故命皇子弟為元帥及節度大使而藩帥但授副元帥節度副大使及長史行軍司馬亦或命宰臣遥領節度及副元帥者今自陜以西永興當咽喉之要大河之南襃漢之北滎陽之西輸饋供億此其都會臣愚竊以為大軍根本宜駐此地而置陜西處置招討使之名應鄜延環慶涇原諸路皆節度之其大使請自聖心選置留止都下使遥領之擇命大臣才望威畧可任以重者為副大使行大使事以永興為治所以臨制諸路凡縁邉城戍要害控扼之處為寇衝突或邀襲討逐當得鄰道相㑹合應援者聽其處置焉此則權用雖在外而柄鐏實在内輕重相持易以移改盖馭將之要道也
  足食
  闗中雍州之域厥田上上昔秦鄭國引涇水注洛三百餘里溉澤滷之田皆畝收一鍾至漢白公復引涇水注渭袤二百里故闗中號為沃野千里而無凶年自漢唐之盛此焉作都非惟百二之固抑資膏腴之利也臣竊以為西疆之事宜聚重師於永興為臨制根本之地然今闗中地有遺利山陸險阻飛輓為艱邉儲軍資供須勞敝今誠能按兩渠之故迹豐衣食之本原檢責經界開置屯務則不煩逺為調發而足食矣或難臣曰昔唐氏都闗中肅代兵興中外艱食禁軍乏餉百姓至挼穗以供之及劉晏領租庸轉運使最達食貨輕重之術然徒能引江淮之粟以食秦人豈二渠之利不興於爾時乎臣對曰昔在唐初二渠所溉猶萬餘頃及承平漸久事不務本沃衍之地占為權豪觀㳺林苑而水利分於池榭碾磑以故亡天府之利貽天下之害故二渠難復於唐氏之時正為建都于彼也今議復之又何憚焉
  豐財
  夫兵事之大財用為急豐財足用必有根本財用根本在乎三司比來邦費敝事積矣有司徒張空簿而國財糜散於姦㳺之手伏望選用材幹精力之吏通輕重之數明功利之術者覆實天下之金糓以入為出以有餘補不足以會中外一嵗經用之實則財賦之盈虚可預料矣而又通其積滯權其贏縮使闗市不乏貨物平準此理國行師之本也諸不急之務無益之作浮冗之費欺侵之弊精為節度以集大計子曰足食足兵洪範八政先食貨而後賔師故知師旅大事財用為急也
  備姦
  臣聞用兵之術多方誤之伏以東南糧運在於汴渠比來重惜民力久不開濬每嵗霜寒水落沈沙填淤遂至渠底高淤堤下民屋至於黄河奔流湍瀉亦全藉隄防之固所謂築垣行水今黄汴是也自戎人即叙通其行商憧憧往來布于都市其所通結素無禁限唐憲宗初討淮西而姦臣王承宗李師道軰潜遣刺客暴害大臣斷陵廟之㦸焚芻廪之聚此亦慮外之事也今黄河横腹心之内汴渠為輸委之本若姦人窺伺潜有決鑿汙瀦我良田損墊我邑屋阻絶我運路則是肘腋之下更生一役其汴渠黄河隄障益望擇勤幹吏宻為分地廵邏以譏察姦人書曰惟事事乃其有備有備無患其此之謂矣
  購募
  竊聞元昊勇而好殺安忍無親背面之間必有讐敵可重行購賞以動其人有能得其首級者舉元昊之爵位土疆授之而許以重師為之援䕶戎人不義聞利必動則彭寵䘮元於家奴苻生殞命於近族事或有之矣右禦戎十策伏念臣齪齪書生本學爼豆之事區區壯志頗渉孫吳之書豈達權謀徒得糟粕頃聞元昊飽飛朝廷備禦雖蜂蟻屯聚犬羊躑躅仰惟聖慮未忘憂軫臣身紆郡紱神馳塞垣不得一至軍前圖上方畧輙此遥度或裨萬一天地容覆日月照被蠢蠕微動各得盡情臣之芻蕘伏望採納
  時方平又請延召近臣訪議邉事上疏曰臣微聞人言北敵不守封畧築城鄙上邉吏諜知料閲兵馬且復遣使來事固未審虚實然國家與之通好已四十年事窮必害起利盡則交疎理之常者顧但紆緩嵗月北方諸戎羈屬於彼者如奚高與達靼常内懐不服特强役屬之爾去冬彼以大兵臨河西謂如拾芥之易既而遁散以歸内羞諸戎且疑我之納夏人既羞且疑則其起辭生事思有逞於我豈保無他夫兵危事也不當易言之若信好可繼朝廷豈願事四夷即事至於不獲已亦在上下奮勵講所以折衝之策圖所以式遏之筭河朔之兵不啻三十萬邉境千里塘水居其八得以專力而控其要害城邑樓櫓守在九天之上若頓重師澶魏中山堅壁而弗與戰清野以待其敝出竒伺便邀其重歸是不可勝在我可勝在彼矣且彼久與中原通甘心和好其貴人習於驕佚其部人不練於戰闘於其本俗衰敝已甚而又母子兄弟内結疑隙上下離貳持去就心此其亂危之形中國可乗之機會若朝廷有意扵逺畧幽薊可圖也尚實能為中原患哉誠陛下震其威靈廟堂審其計議内外文武各致其力使彼一舉而不得志不有内變必有外叛諸戎勢且瓦解山後之地天其或者使復合於中土未可知也臣願陛下思患預防考謀事先秋氣漸清宫殿凉爽時因燕閒延對大臣俾各盡其謀猷以定其帷幄一日有邉境之急庶無倉卒之擾今西疆粗寜縱不保其久未有旦夕之虞也其將校可任者稍徙河北使得與士卒相服習漸諳土俗至于選官吏峙糗糧繕器械葺廐牧皆今切務而可以素備者也備而未用為政之常臨事紛紜何以鎭静此皆朝廷塵熟之論而儒生之常談臣忝在近班愚慮所及不敢自隠惟宸鑒裁擇
  方平又請罷陜西招討經畧司事上疏曰竊惟羌人叛命王師致討分命重臣委之統帥故授夏竦陜西招討等使四路軍政實節制之空國事邉于兹三嵗師惟不出出則䘮敗寇惟不來來必得志控要城寨殘蕩無幾内屬藩落驅掠向盡鈍兵挫鋭財殫力屈去嵗劉平石元孫之没奪范雍節龯今春任福之敗罷韓琦經畧使中外皆謂朝廷威罰不舉責效太輕然猶薄示損懲微塞物論安有權握大衆坐翫寇敵至于覆軍殺將蹙國損威而曰我不預知是安用名為統帥也昔自三代至于春秋列國凡起軍旅未有其國君不親預戎事者自漢至唐興兵舉衆未有元帥不身先士卒在於行陣者後漢叚熲征西羌二十餘年未嘗蓐寢訖平羌患若將率奮身許國發憤殄寇有如是之臣則陛下何憂焉事既乖失理須更張臣竊聽輿人之議皆謂前後䘮師非賊能敗我我自取敗爾何哉凡諸邉臣禀命招討司機宜事會不失之急即失之緩勇者不得施其力智者不得專其謀而又愛惡相攻異同相戾文檄矛楯人無適從且朝廷設此司所以使臂指相用首尾相救決衆謀於獨斷通四路為一家近如麟府之圍雖非陜西疆域然為統帥茍急國患即未能請行赴救猶須耀師境上助為聲援陛下旰食軫慮遣勅使齎璽書督之出偏師使遥牽賊後逗遛立却畢竟不奉命至使賊如蹈無人之境因以平豐州夷寜逺麟州幾䧟今雖僅存勢已孤絶如秦人視越人之肥瘠一不動念但恐涇原鄜延即有警急亦必不能如首尾之相為救也陛下曲全事體乞還竦舊官與之一郡遂其自全之計且精擇逐路守將使人自為功家自為固量其邉勢配之兵力仍於永興益置重兵以為諸路根本以為人心鎮重春秋擇遣重臣出廵邉春則量禦備之力遷其軍馬入就倉牧命守將脩治城塹完利器用以待防秋之政今焉秋則閲其訓練之法蒐捕之術審官吏勞能以明升降之典按賦輿盈虚以通貨食之計以嚴其戰守但邉城能堅其守已足弊賊若將率各盡其用自當有功伏願天𮕵垂納裁擇
  方平又請省陜西兵馬及諸冗費事上奏曰臣伏聞陜西夏旱二麥不收近雖有得雨處秋田亦未必有望民已艱食頗有流移邉警雖寜兵戎尚衆因之飢饉事實可憂芻糧委輸最為切務朝廷綏懐夏寇本為休兵息民若其役費不紓必見物力日困經久之計殆無以支又比來諸州累報地震考諸咎證由隂有餘夫隂者妻道也臣道也民也邊鄙也此時後宫無過制外廷無權强所當戒慮者民與邊鄙爾内安民而外待邊鄙其要在貨力有備而已今境上堡寨兵分力微假如寇來勢必不能出戰如其守也即隨處土人自應足用况春夏之際戎人必無大舉若每年三月以後縁邊所屯東兵一切抽向内地就食至八九月復遣出戍又邉城一馬之給當歩卒三人既多羸駑不任馳敵平時虚芻粟動輙無人效命若今後所發縁邉屯駐馬軍約度足以廵邏外稍用歩人替還寛減調度此其畧也近聞勾抽陜西提㸃刑獄曹頴叔到闕欲令簡省邉計臣兩見頴叔㨿其謀畫亦恐虚行今邉臣惟務留兵朝廷無肯任咎悠悠頴叔如大計何必在内外協心休戚齊慮乘邉隅之粗閒極夙夜以疚懐儻詳利害之原猶有異同之論斷之欲獨當繫聖裁頴叔此行每事乞明與處分凡于冗費深加裁減如恐其勢輕事難獨任或推選近臣一員承命而往其陜西四路部署乞各賜一詔書諭之此意使與頴叔公共詳議所有陜西轉運使亦乞察臣前言早賜别行擇任
  寳元初陜西經畧安撫使夏竦陳邉事十策狀曰今月八日陜西安撫使天章閣待制龎籍等到府奉傳聖㫖商量西鄙事宜者竊以繼遷一族本党項遺類居呼韓舊地東薄銀夏西至靈鹽南趣鄜延北抵豐會迤邐平下輻員千里太平興國中繼遷逃背鳩集萬騎屢寇朔方嵗發兵夫送糧旱海邀險肆掠為害不一至道初特遣洛苑使白守榮等率重兵䕶糧四十餘萬遇寇浦洛河兵夫潰走自相蹈藉糧卒並没守榮等僅以身免朝廷旰食闗輔騷然太宗皇帝召宰臣議之吕端始欲發卒由麟府丹鄜延環慶三路趣平下襲其巢穴太宗難之且曰三道深入用甲卒幾萬何人為將帥何人䕶輜重表裏沙磧何處會合須更熟籌不可輕舉是時邉患方深議者不已至秋遂命李繼隆出環州丁罕出慶州范廷召出延州王超出夏州張守恩出麟州五路趣平下竭内帑之國財罄闗中之民力繼隆與丁罕合行十數日不見賊張守恩見賊不擊相繼引還王超范廷召至烏白池以諸將失期士卒困乏而回此際先臣𨽻扵廷召備見輕舉之害然是時繼遷當兄繼捧入朝之後為曹光實掩襲之餘遁逃之迹窮蹙可知涼州潘羅支沙州曹延禄皆受朝廷節度使犄觕追討靈州河外大涼小涼河西北臧才等數十大蕃族皆有讐怨願助國討除尚猶累嵗積年不能撲滅太宗又問宰臣曰卿等莫别有擘畫當時宰相但錯愕莫之能對太宗亦不悦久之先皇帝即位鑒追討之弊愍闗輔之勞唯戒疆吏謹烽堠嚴卒乘來即驅逐去勿追捕嘗出陜地圖自指山川堡塞示宰臣令移兵簡費又以涇原地最要害屯兵且衆命增置鈐轄都監以備奔軼此實先帝之聖斷逺圖也然拓拔之境自靈武䧟没之後銀綏割棄以來假朝廷威靈聚中原禄賜畧有河外役屬小蕃徳明元昊久相繼襲貿易華戎捃剥財用拓地千餘里積貨數十年較之繼遷勢已相萬其於妄作名器僭製車輿姱咤㫋廬跳梁沙幕亦有日矣朝廷付以一方置而不問芻豢過飽猖蹶遽彰所宜誅夷以塞公議然而兵者凶器戰者危事聖人不得已而用之自昔兵家皆欲先勝後戰則舉無遺策以繼遷窮蹙比元昊富實事勢可知也以先朝累勝之士較當今闗東勇怯可知也以興國習戰之帥方㳂邉未試之將工拙可知也繼遷逃伏平夏元昊窟穴河外地勢可知也若分兵深入則軍行三十里自齎糧糗則不能支久須載芻粟則難扵援送師行賊境利於速戰儻進則賊避其鋒退則敵躡其後晝設竒伏夜撓營柵師老糧少深可虞也若窮其巢穴須渡大河既無長舟巨艦則須浮囊挽綆茍賊列寨河上以逸待勞我師半渡左右來攻未知何謀可以捍禦臣以為不較主客之利不計攻守之便議追討者是謂無策若繕完壁壘脩利器械約束將佐控扼險隘但輙過扵嵗月不豫計扵勝負是今之常制也則慮體分勢異衆力不齊曠日持久軍食難繼事不先定則有後憂若威以文誥格以干羽勝決帷幄師行衽席必有成算繫於前籌此非臣之可及也臣今但有十策十事列上如左
  一今之闗塞延安險阻秦州地逺易為控扼所最憂者涇原次則環慶涇原莫急於慶州戎人狡猾必不肯舍平易而趨險隘此敵情之易料也古之用兵皆擇其精鋭先當矢石謂之握竒跳蕩是為竒兵其次疲軟則以守城壁近年之弊强弱兼用强為弱累戰多無功又中國長技莫先强弩近年之弊參以他兵不能專用已長攻彼之短今若令涇原環慶兩路各於土兵禁兵或弓箭手内擇弓刀槍槊手三二千副之涇原令高繼嵩張亢主之環慶令劉平趙振主之日夕訓練常如寇至如有警急則令自涇原界望環慶路横絶邉儌數百里間往來交擊互為首尾𫝊矢持滿俟中而發一發萬矢三得一中則十發之矢以殪三萬餘人敵軍當此不易支也仍乞立為强弩指揮特升兵額稍增月給以震軍聲以壯士志但恐賊界聞此有謀必不敢容易窺塞其偏禆將校道路堡塞並委劉平等臨時選擇處當此實制勝之大端也
  二縁邉熟户號為藩籬除延州李金明胡繼諤二族與賊世讐受國厚恩勢必向漢自餘熟户如二族者十無一二羌戎之性貪利畏威若不結以恩信憚以威武而欲倉卒驅之禦敵漢强則助漢賊盛則助賊必矣其明朱滅臧等族又納質賊境居既首䑕戰必倒戈元昊窺見此隙所以勾招引致脅以鋒鏑誘以貨財國家非不知其若此所宜速見良畫深破賊計及早羈束以固藩籬此西陲之急務也臣前後累狀陳啟未䝉開可伏乞采臣前奏下臣勘會逐州部族首領量人馬事力授以職名第給禄賜蕃官俸料至微所費不厚若控制有宜得其死力則為利至大或其間向漢不堅即令重納有力量質子或有自恃兇强招撫不至者則令劉平等非時伺便以强弩屠其種落此策若行足以破賊計而張國威也軍志云先人有奪人之心伏乞觀此事機早賜裁定
  三甘涼首領河西大族繼遷賜爵之後徳明承襲以來仰恃國威吞噬畧盡回鶻吐渾去朝廷地逺難收其効唯有吐蕃與賊世仇角厮羅住宗哥對賊巢穴蝦氊來𠠖心據賊上㳺臣累奏乞詔角厮羅進討破賊之日許以西平之封授二子靈夏節制又乞遣使𠠖心撫存蝦氊令父子和協共力破賊未奉回㫖竊慮議者以為元昊既破地入吐蕃則角厮羅勢大復生一敵此議乃計之不熟者也平下逆黨習於刼掠吐蕃雖衆兵技不敵但欲使且牽賊勢必未能盡平狡穴若此際不收實效而徇空言非國家之利也伏乞采臣前奏早賜指揮先朝潘羅支充靈州西面都廵檢使尚欲蠻夷相攻遥制遷賊況今厮羅向化父子受官不於此時遂其忠憤差之毫釐深可惜也若前議得行必恐昊賊未敢輕離巢窟伏乞聖鑒深察此議
  四陜西四路兵甲不少但地有險易路有逺近寨柵有多少軍分有勇怯易防處合減兵難守處當增兵兵之增減即須察其險易量其逺近計其城寨均其勇怯使各盡其宜朝廷去邉陲逺但因逐路所乞差發士卒所以臣前後累奏乞均匀加兵今來伏䝉朝㫖許令那移駐泊尚慮邉臣占恡甲兵鮮克公共方今西鄙唯涇原環慶最須備禦其兩路犬牙相入烽候相望分之則勢孤併之則勢大物理之常也欲乞劉平罷鄜延安撫兼涇原總管所貴表裏相助首尾相應張大軍勢壯勵士心亦防邉之最要害也
  五設使元昊謀犯邉境量其事勢豈能四路俱來必是擇一平易路分併兵衝突其餘邉界即分三二千騎往來出沒牽制我師此賊計之可前料者也今來㳂邉兵馬總而計之數亦不少若各守路分則不足互相策應其最近者雖朝㫖許令互相照應切恐緩急邉臣執守文義不肯分兵相援欲乞朝廷詳酌特降指揮有賊馬犯邉令四路互相闗報分兵策應鄜延可以策環慶秦隴可以策涇原若此則㳂邉勢合軍聲大振是計儻行固足以預制狂賊也
  六元昊旅拒已來陜西加兵所費糧餉不少尚賴累年闗輔大稔易為計置今夏稍旱二麥薄熟粟豆苖晚秋成未克設使元昊復稱臣納欵㳂邉亦未敢班師若宿兵塞上邉稼不豐持久之謀未知安在所以臣前奏乞令陜西諸州各招置神虎保㨗等軍各一兩指揮令逐州訓練精熟却乞那移闗東兵馬歸回有警急則令逐州量留士卒外並勾赴邉臣一則闗中土兵勁悍耐於馳騁二則減省㳂邉芻粟三則可為悠久之計
  七闗右㳂邉舊俗輕悍喜為寇賊山林深阻難為搜捕加以近邉蕃户以藏盜為業若敵犯邉人情恐動或飛輓稍頻丁夫逃潰互相扇摇聚而為盜闗中官司不可不預為之計也咸平中陜西轉運司曾抄㸃保毅軍六萬八千餘人防城備邉今來西陸安静多年若遽行此法則恐人户驚擾别生寇劇前奏乞添置弓手三兩倍及乞置壯丁獵户緩急可以防守城壁把截要害却那得正兵出入野戰此實今之萬全也朝廷檢詳前奏早賜行下付臣當司差官添置候賊平日却即罷遣一則不費供饋坐獲其用二則不動羣情易為辦集比㸃保毅軍及抄弓箭手利害相萬也
  八㳂邉小寨多是曹瑋建置常時預備讐賽防遏逋逃似有小利羌戎入寇則難於處當分兵固守則州郡勢危守禦不定則所蓄芻粟翻為寇糧又逺近傳聞亦是亡一城寨滋益賊氣且損軍聲欲乞宣㫖㳂邉總管司勘會小寨有兵少糧多不係要害先支㳂邉廵檢等軍馬就食盡糧草所有小寨逐月廪給却令就大寨旋請如有大叚警急勢必難敵則令併小寨士卒入大寨把隘相殺一則免資寇盜二則併得兵力於要衝之處以衛奔衝
  九方今備邉之計最宜積榖故趙充國云糴三百萬斛榖羌人不敢動矣況闗輔税租有限嵗時豐儉難常若猝調兵食急賦横歛則秦民輕悍咨怨易興此不可不預計也近者有詔入粟拜爵須是巨富之民方能佐縣官之急欲望朝廷詔闗中州縣有犯過誤連累之罪情願収贖者許令召保於㳂邉諸郡入粟贖罪每銅一斤准粟五斗良民救患何止樂輸諒不踰年塞下之粟必稍充羡寛宥過誤全民膚體足以上副陛下至仁之徳又慮議者以為國家全盛之際不當貨刑示弱此議亦思之未切也且爵者名器尚許拜授若寛刑赦過得粟便民比之拜爵此為優矣
  十候教習勁弩指揮招置土兵添差弓手各有次序即乞委自當司差官揀選㳂邉冗兵於近裏州軍及減騎軍回闗東仍省㳂邉閒冗吏員古者將帥授命於朝皆假之威權許以便宜使以盡力今來朝廷儻采所陳令集西事則乞特依古制借以銜勒令竭疲駑仍乞指揮諸路總管司臣寮今後每事遵禀安撫司指揮不得怯懦自謀妄説事理聞奏上惑聖聽如有寇賊奔衝並須出兵守險持重伺便痛行殺戮不得恃城玩寇放過賊馬令入他處如違以軍法處分如此令行下則邉防畏懦之臣預謀戰闘不敢只作守城自全之計
  右謹具如前伏以國家富有四海重熈累洽物力全盛忠賢間出昔魏有一段干木晉人不敢窺西河江左有一謝安苻堅䘮百萬之衆以此計之蠢爾羌戎豈敢輕犯邉境但元昊資性兇忍輕背國恩鬼得而誅滅亡可待未授首間朝廷之議不得不過為備禦然賊境最多姦人盡知縁邉虚實料其逆黨聚謀必須潜闚間隙方敢作過若國家處置得宜任人不雜使陜西内外城邑戰守有備元昊豈敢容易輕離巢穴自取敗亡況闗塞防秋古今常事傳云無恃寇之不至恃吾有以待之此言誠得守邉之要也頃繼遷亡没徳明尚㓜族中親屬强梁者衆徳明甚懼愴惶送欵當時有司不能裂河南之地封拓拔諸親令其勢分間起自相殘賊而乃併錫眞命授一孽童數十年間禄賜豢養資寇糧者多矣至今義士為之歎惋是知此際巖廟裁處不可不深圖逺算也臣素業刀筆不諳軍旅昨䝉推擇付以西事雖繼陳方畧多以迂闊不合廷議進退維谷憂駭可知豈謂天慈更容訪逮拜恩瀝懇敢不自竭其所陳十事實臣在職見聞夙夜惟忖心慮所及咸罄扵是伏乞聖慈下兩府裁酌如稍近扵理即乞特賜詳擇施行敢不䖍奉徳音漸圖逺績然而成大益者有小害獲逺利者無近効方今許國者多言事者衆或不周知利害别議建明事未成間遽有更改則邉臣之計惑矣此則須賴陛下倍賜主張勅左右大臣專主斯議自古内外相維則有成績羊祜杜預非張華主之則不能平吳石雄劉沔非李徳裕主之則不能平上黨布在方策較然可知若臣所陳庸昧不逺前談徒煩聽聰無足采録即乞早選能吏代臣經畧西事别詢竒畫免誤公朝矧將者三軍司命國家安危之主不可一日輕付常才忽於大計若西陲失備則他寇相因伏乞朝廷深賜哀察干冐宸嚴臣無任祈天瀝懇激切之至謹録狀陳
  竦又論復塞垣進策曰臣聞匈奴以北有隂山草木茂盛冒頓依阻寇虐中州漢奪其地邉用少安匈奴過之未嘗不泣夫有一隂山猶資敵勢況衰晉不武盡割燕地幽薊雲朔良田沃野以之畀敵得無彊盛由茲外域轉為邉患故國家懐之以文而不庭加之以武而不至要之以盟而無信賂之以貨而無厭憑陵我邉鄙虐害我生靈自邇以來為患非一盖不復塞垣而勞捍禦猶張踈羅以隔蚊蚋秦趙築長城漢築五原塞因其山谷設為險阻先代之勞後王之利不惟經畧有方兼使華夷有限應變無壅深詳其理夫為萬世之畫削外敵之勢莫若復漢故地外錮塞垣復地之謀必資良畫誠當計其寇敵選其將帥明其兵政謹其邉防制其閫外皆如所言然則陽示畏弱隂整用度命將領之臣修李牧之法訓兵利器明賞信罰按行營壘親視疾病膏之以恩惠勞之以言辭同其苦樂和其上下整其騎乗名其等列習其擊刺養其勇鋭於是豐其金帛隂遣五間訪彼山川紆直之勢察彼將助好惡之性相其機而觀其變因其釁而發其謀疑其君臣焚其積聚優寵降附撫綏邉境令幽薊之民積思漢之心匈奴之臣有叛主之計乃選一良將為之謀主隂勒士馬出其不意夫今之邉界距塞垣裁二三百里匈奴入中國之路不過四五及其險隘不闊尋丈若分竒兵之甲杜薊門之路出并代之弩守蜚狐之口然後正兵數道攻城畧地先平小邑以沮其氣次克大城以觀其變敵人不善嬰守救兵無路而至幽陵朔易不降即潰乃命良臣以葺完留飛將以扞禦復修亭障遵漢舊規則牧馬之塵罕能南暨矣
  竦又論謹邉防奏策曰臣聞防邉扞寇其要有四逺烽候明約束謹闗梁慎間諜逺烽候則寇抄不至明約束則守禦不怠謹闗梁則姦覘不行慎間諜則敵情可得不知烽候約束之道者不能無禦敵之患不知闗梁間諜之事者不能有得敵之利善守邉者令敵不知所攻掠奸不知所刺探敵動静之計進退之期山川之勢法令之制知之而後制之譬如乗高建瓴方今邉邑使領循守規轍政無竒狀以警寇心晝日喧呶唯喏昏夜傳呼更漏暇則飲醊餚觴急則施陳甲馬寇至則扃鍵城郭受圍則坐食芻粟内無竒兵外無相援四野蒼生任為魚肉以此守邉殆非良畫誠宜選任梟雄列分逺鎮堅甲精金匀扵給授寇來勿縱敵去勿追仍任偏禆經絡邉境相為肘腋互張聲勢數年之間深務完葺是則邉民既安邉用亦足矣
  元昊寇延州手詔咨訪輔臣攻守方畧同知樞宻院事陳執中既上對退復奏疏曰元昊乗中國久不用兵竊發西陲以㳺兵困勁卒甘言悦守臣一旦連犯亭障延安幾至不保此盖范雍納詭説失扵戒嚴劉平輕躁䘮其所部上下紛擾逺近震駭自金明李士彬族破而並邉籬落皆大壊塞門金明相距二百里宜列修三城城屯兵千人益募弓箭手寇大至則退保小至則出闘選閤門祗𠉀以上為塞上都監以諸司使為盧闗一路都廵檢以兵二千属之使為三砦之援熟羌居漢地久者委邉臣撫存之反覆者破逐之至扵新附黠羌如涇原康奴滅臧大蟲族久居内地常有叛心不肆剪除恐終為患今軍須之出民已愁嘆復欲徧修城池如河北之制及夏須成使神運之猶恐不能民力其堪此乎陜西地險非如河北惟涇州鎮戎軍勢稍平易若不責外守而勞内營非策之上也宜修並邉城池其次如延州之鄜同環慶之邠寜不過五七處量為營葺則科率減民力蘇矣今賊勢方張宜静守以驕其志蓄鋭以挫其鋒增土兵以備守禦省騎卒以減轉饟然後徐議盪平改張節度更須主張將臣使横議不入則忠臣盡節而捐軀矣
  歴代名臣奏議卷三百二十三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歷代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厯代名臣奏議卷三百二十四
  明 楊士竒等 撰
  禦邊
  宋仁宗時知延州龐籍論范仲淹攻守之䇿上疏曰臣近奉詔詳范仲淹所上攻守之策及范仲淹近遣本州推官張問至具述延慶之間合力出兵之議臣竊謂虜衆之舉齎粮不過十日而利於速戰短於攻城彼攻我城則常多死傷我速與戰則屢成挫衂若諸寨有樓櫓矢石芻粮水泉之具即委之使攻既齎無久粮野無所掠就使十日不退我以重兵乗之觀舋而動誠得全師禦戎之體萬一它路力不能支須至用仲淹之䇿然由徳靖出師路㳂洛河渉春泥濘歩騎難進若久留賊界人心多摇川谷之險皆可以邀擊我軍意外之慮恐不能盡如豫筭或宼深入患大亦不免與仲淹合謀而入擇地而攻也仲淹所陳守用土兵則安東兵則危今土兵之數無多而難於招募東兵亦未可去也且當撫馴訓練興營田減冗費為持乆寛民之計賊来則力禦之有隙則間之以俟其弊且西羌之俗嵗時以耕為事畧與漢同近年屢有㸃集人多失業每入宼邉郡計其掠獲僅足償所費人尚不多若堅壁清野使無所得則勢必益窮心必益怨嵗月之間舋變必生心危勢動然後招納之策始可行焉仰料朝廷固不吝財貨以安方隅但深思極慮事體有大於此者耳
  康定元年仲淹為陕西都轉運使乞嚴邉城實關内上奏曰臣聞兵家之用在先觀虚實之勢實則避之虚則攻之今縁邉城寨有五七分之備而關中之備無三二分若昊賊知我虚實必先脅邉城不出戰則深入乗關中之虚小城可破大城可圍或東阻潼關隔兩川貢賦㳂邉懦将不能堅守則朝廷不得髙枕矣為今之計莫若且嚴邉城使持久可守實關内使無虚可乗西則邠州鳳翔為環慶儀渭之聲援北則同州河中府扼鄜延之要害東則陕府華州據黄河潼關之險中則永興為都㑹之府各須屯兵三二萬人若宼至使邉城清野不與大戰關中稍實豈敢深入復命五路修攻取之備張其軍聲分彼賊勢使弓馬之勁無所施牛羊之貨無所售二三年間彼自困弱待其衆心離叛自有間隙則行天討此朝廷之上策也又聞邉臣多請五路入討臣切計之恐未可以輕舉也太宗朝以宿将精兵北伐西討艱難嵗月終未收復縁大軍之行粮車甲乗動彌百里虜騎輕捷邀擊前後乗風揚沙一日數戰進不可前退不可息水泉不得飲沙漠無所獲此所以無功而有患也況今承平嵗久中原無宿将精兵一旦興深入之謀保難制之勝臣以謂國之安危未可知也然則唐漢之時能拓疆萬里者盖當時授任與今不同既委之以兵又與之賦稅而不求速効故養猛士延謀客日練月計以待其隙進不俟朝廷之命退不關有司之責觀變乗勝如李牧之守邉可謂善破虜矣惟陛下深計而緩圗之
  慶厯元年仲淹為陕西安撫副使知延州論夏賊未宜進討疏曰臣聞昨賊界投来山過甞在西界掌兵言其精兵纔及八萬餘皆老弱不任戰闘始賊衆深入盖為官軍以分地自守既不能獨禦賊鋒又不能併力掩殺彼得其便繼為邉患其虜劫生口牛羊亦不曽追奪故安然往来如蹈無人之境今延州東路合隄防之處已令朱吉與東路廵檢駐軍延安寨其西路亦委王信張建侯狄青黄世寧在保安軍每日訓練及令西路廵檢劉政在徳青寨張宗武在政縣宻令分布兵馬候賊奔衝放令入界㑹合掩擊若數路並入且併衆力禦敵或破得一處即便邀擊别路其環慶路已遣通判馬端往報縂管司令一如鄜延路設俻如此則可以乗勝而破賊也今須令正月内起兵則軍馬粮草動踰萬計入山川險阻之地塞外雨雪暴露僵仆使賊乗之所傷必衆況鄜延路已有㑹合次第不患賊先至也賊界春暖則馬瘦人飢其勢則易制及可擾其耕種之務縱出師無大獲亦不至有它虞自劉平陷沒之後修城壘運兵甲積粮草移士馬大為攻守全勝之策非為小利而動如重兵輕舉萬一有失将何繼之則必關朝廷安危之憂非止邉患之謂也茍自今賊至不擊是臣之罪也兵法曰戰道必勝主曰無戰必戰可也戰道不勝主曰必戰不戰可也臣昨於九月末至鄜延路便遣葛懐敏朱觀入界掩襲族帳盖與今来時月不同非前勇而後怯今若承順朝㫖不能持重王師為後大患雖加重責不足以謝天下茍伺春暖舉兵猶未為失策且元昊稔惡以来欲自尊大必被奸人所誤謂國家太平日久不知戰闘之事又謂邉城無備所向必破所以恣桀慢之心侵擾不已今邉鄙漸飭度其已失本望況已下敕招攜族帳首領臣亦遣人探問其情欲通朝廷柔逺之意使其不僭中國之號而修時貢之禮亦可俯從今鄜延是舊日進貢之路蕃漢之人頗相接近願朝廷廣天地包荒之量存此一路今諸将勒兵嚴備賊至則擊但未行討伐容臣示以恩意嵗時之間或可招納如先行攻掠恐未能擒其聚落如白豹之功官軍既退戎類復居狼心重報増其怨毒邉患愈滋無時敢暇若天兵屢動不立大功必為夷狄所輕臣又近召張亢到延州熟議亦稱願與戎人相見於界上臣所以乞存此一路者一則懼春初盛寒士氣愈怯二則恐隔絶情意偃兵未期若施臣之鄙計恐是平定之一端茍嵗月無效遂舉重兵取綏宥二州擇其要害而舉之屯田營田作持久之計如此則横山一帶蕃漢人戸去賊昊相近者漢兵威迫可以招降或即奔竄則是去西賊之一臂拓疆制勝無輕舉之失也
  仲淹又改知慶州上攻守二策䟽曰臣竊觀西事已来每議攻守未見適中或曰必行進討以期平定臣謂諸路進討則兵分将寡氣不全盛絶漠風沙迷失南北饋運輜重動有抄掠賊之巢穴夐阻河外非竒将不能襲至若宼邉常併兵来擾一路每有朝㫖令入界牽制其如将帥方畧非有素定茫然輕進不知所圗但求虚弱之處以剽竊為功既不能大振兵威又不能少分賊勢此進討牽制之無效也或曰宜用守策来則禦之去則勿逐臣觀今之守邉多非土兵不樂久戍又無營田必煩逺饋久戍則軍情危殆逺饋則民力将竭嵗月綿久恐生他患此守禦之末策也臣荷國重寄曽無寸勞夙夜營營思有所補而才踈迂昧終無發明今採邉人而成末議固不敢謂其可用亦不敢望其必行在朝廷以衆議參之擇其可否如無所取乞賜寢罷今具下項攻守之議依聖㫖指揮交付梁適齎回赴闕
  議攻
  臣謂進討未利則又何攻臣切見延安之西慶州之東有賊界百餘里侵入漢地中有金湯白豹後橋三寨阻延州慶州經過道路使兵勢不安策應迂逺自来雖曽攻取無招降之意据守之謀漢兵纔回邉患如舊臣謂西賊更有大舉朝廷必令牽制則可攻之地其在於此可用歩兵三萬騎兵五千鄜延路歩兵一萬二千騎兵三千涇原路歩兵九千騎兵一千環慶自過馬歩一萬除宮軍外蕃兵更可十八千人軍行入界當先布號令生降者賞殺降者斬得精强者賞害老幼婦人者斬拒者併力以戮之服者厚利以安之逃遁者勿追疑有質也居者勿遷俾安土也乃大為城寨以据其地如舊城以險而増修非守地則别擇要害之處以錢召帶甲之兵熟戸强壮兼其士役昨奉朝㫖令修緣邉城寨臣以兵方穡事将係官閑雜并勸令近上人户以雇夫錢散與助土兵士食錢其帶甲兵士翕然情願諸寨並以畢工俟城寨堅牢當留土兵以守之方諸舊寨必倍其數使范全趙明以安撫之范全令為麒麟副使慶州北都巡檢趙明令為東頭供奉官柔逺寨都廵檢使必嚴其戒曰賊大至則眀斥候召援兵金湯東去徳靖寨四十里西去東谷縣六十里西南柔逺寨八十里白豹西去柔逺寨十里南去慶州一百五十里堅壁清野以困之小至則扼險設伏以待之居常髙估入中及置營田以助之如此則分彼賊勢振此兵威通得延慶兩路軍馬易為應援所用主兵官員使臣勇夫身死者居其前王信狄青劉極范全劉貽孫張建侯可用策應者居其次任守王信逹王遇王文張宗武譚嘉震王守恩使臣中可當一隊者参於前隊張信張忠郭逹張懐忠有心力幹事者營立城寨周美張璨李緯楊鄜劉兼濟張繼勲臣觀後漢段紀明以騎五千歩萬人車三千兩錢五十四億三冬三夏大破諸羌又觀唐馬燧引戰車行則帶甲兵止則為營陣或塞險以遏奔衝臣以此路山坡大車難進當用小車二十兩銀絹錢二十萬以賞有功将吏及歸降蕃部并就糴芻粟亦稍足用其環州之西鎮戎之東復有胡蘆泉一帶蕃部與明珠滅藏相接阻環州鎮戎經過道路明珠滅藏之居北接戎疆多懐觀望又延州南安去故綏州四十里在銀夏川口今延州兵馬東渡黄河北入嵐石却西渡黄河倒来麟府策應盖以故綏州一帶賊界阻斷經過道路已上三處内鄜府一路臣不曽到彼更乞下本處訪問及畫圗即見山川道路次第也如此處下一處城寨平定則更圗一處為據守之策比之朝去暮還此稍為便稳
  議守
  臣觀西戎居絶漠之外長河之北倚逺恃險未易可取建官置兵不用祿食每舉衆犯邉一毫之物皆出其下風集雲㪚未甞聚養中國則不可逺戍之兵久而不代負星霜之苦懐鄉國之望又日給廪食月給庫緡春冬之衣鞋饋輸滿道不絶國用民力日以屈乏羣情愁怨須務姑息此中原積兵之憂異於外國也臣謂戎虜縦降塞垣鎮守當務經逺古豈無謀臣觀漢趙充國興屯田大獲地利遂破先零魏武於征伐之中令帶甲之士随宜墾闢故不甚勞大功克舉數年之中所在積粟倉廪皆滿唐置屯田天寶八年河西收二十六萬石隴西收四十四萬石孫武曰分建諸侯以其利而利之使食其地之毛實役其人民之力故賦稅無轉徙之勞徭役無怨曠之嘆臣昨在延州見青澗城种世衡言欲於本處漸興田利今聞僅獲萬石臣觀今之邉寨皆可使弓手土兵以守之因置營田據畝定課兵獲羨餘中糶于官人樂其勤公收其利則轉輸之患久可息矣且使其徙家寨下重田利習地勢顧父母妻子而堅其守比之東兵不樂田利不習地勢復無懐戀者功相逺少田處許蕃部進納荒田以遷資酬奨或量給與價直儻朝廷許行此道則委臣與擇官員約古之義酌今之宜行於邉陲庻幾守愈久而𬾨愈充雖敵人時為邉患不能困我中國此臣所以言假土兵弓手之力以置屯田為守制也然臣觀前漢髙帝之盛中有蕭張決勝千里下有百戰之師以四十萬人之衆困于平城乃約匈奴和親至髙后文景代代如之不絶其好而匈奴慮變往往犯塞殺戮吏民不勝其酷至於書問傲慢下視中國而人主以生民之故屈已含容不為之動孝文即位将軍陳武請議征討以益封疆孝文曰兵凶器也雖克所願動必耗病謂百姓逺方何今匈奴内侵軍吏無功邉民父子荷兵日久朕動心痛傷何日忘之未能銷距願且堅兵設候結和通使休寧北陲為功多矣且無議兵故百姓無内外之徭得息肩於田畝天下富實雞鳴犬吠煙火萬里可謂和樂者乎司馬遷以文帝能和樂天下協於大樂故著于律書為後代法臣謂國家用攻則宜取其近而兵勢不危用守則必圗其久而民力不匱然後取文帝和樂之徳無孝武哀痛之悔則天下幸甚
  二年仲淹再議攻守䟽曰臣切惟國家太平日久而一旦西戎背徳陵犯邉鄙公卿大夫争進計策而未能副陛下憂邉之心且議攻者謂守則示弱議守者謂攻必速禍是二議卒不能合也臣前至延安所謂復諸寨為守禦之備次則幸其休兵輙遣一介示招納之意朝廷以羣言之異未垂采納今臣領慶州日夜思之乃知攻有利害守有安危何則盖攻其逺者則害必至攻其近者則利必随守以土丁則安守以東兵則危臣謂攻逺而害者如諸路深入則将無素謀士無素勇或風沙失道或雨雪彌旬進則困大河絶漠之限退則有乗危扼險之憂臣謂攻近而利者在延安慶陽之間有金湯白豹之阻本皆漢寨陷為賊境隔延慶兵馬之援為蕃漢交易之市姦商往来物貨叢聚此誠要害之地如别路入宼數百里外應接不及則當逺為牽制金湯白豹等寨可乗虚取之因險設陣布車横塹不與馳突擇其要地作為城壘則我無不利之虞至於合水華池鳳州平戎柔逺徳靖六寨兵甲糧斛可就屯泊固非守備之煩也環州定邉寨鎮戎軍乾興寨相望八十餘里二寨之間有胡蘆泉今属賊泉為義渠朝那二郡之交其南有明珠滅藏之族若進兵據胡蘆泉為軍壁北斷賊路則二族自安宜無異志又朝那之西秦亭之東有水洛城亦為之限今策應之兵由儀隴二州十驛始至如進修水洛斷賊入秦亭之路其利甚大非徒通四路之勢因以張三軍之威也臣謂守以土兵則安者以其習山川道路之利懐父母妻子之戀無久戍之苦無數易之弊臣謂守以東兵則危者盖費厚則困于財戍久則聚其怨財困則難用怨聚則難保民力日窮士心日離他變之生出於不測臣所謂攻宜取其近而兵勢不危守宜圗其久而民力不匱招納之策可行於其間今奉詔宜令嚴加捍禦觀舋而動與鄰道協心而共圗之又覩赦文謂彼無驕動則我不侵掠臣恐賊寇一隅逺在數百里外應援不及須為牽制之策以沮賊氣至時諸路重兵豈能安坐如無素定之畫又無行營之備恐當牽制之時茫然無措雖見利而莫敢進觀舋而莫敢動寇勢愈盛邉患愈深叛亡之人日助賊筭不可不大為之謀也願朝廷於守策之外更備攻術彼寇其西我圗其東彼寇其東我圗其西寧有備而不行豈當行而無備也所謂備者必先得宻㫖許抽将帥便宜從事并先降空名宣敕之類恐可行之日奏請不及臣前曽遣人入界通往来之問或更有人至不可不答如朝廷先降宻㫖令往復議論嵗年之間當有成事若謂邉将之耻未雪而不欲俯就臣恐諸路更有不支其耻益大賊或潜結諸蕃并勢合謀則禦之必難且兵馬精勁西戎之所長也金帛豐富中國之所有也禮義不可化干戈不可取則當任其所有勝其所長此霸王之道也臣前知越州每嵗納稅絹十二萬和買絹二十萬一郡之入凡三十萬儻以啖戎是費一郡之入而息天下之弊也
  時文彦博經畧涇原帝以涇原傷夷欲對徙仲淹遣王懐徳喻之仲淹謝曰涇原地重苐恐臣不足當此路與韓琦同經畧涇原並駐涇州琦兼秦鳳臣兼環慶涇原有警臣與韓琦合秦鳳環慶之兵掎角而進若秦鳳環慶有警亦可率涇原之師為援臣當與琦練兵選将漸復横山以斷賊臂不數年間可期平定矣願詔龐籍兼領環慶以成首尾之勢秦州委文彦博慶州用滕宗諒捴之孫沔亦可辦集渭州一武臣足矣帝采用其言仲淹又論元昊請和不可許者三大可防者三上疏曰臣等久分戎寄未議策勲上玷朝廷俯慙鄙懐心究利害目擊勝負三年于兹𬾨詳本末今元昊遣人赴闕将議納和其来人已稱六宅使伊州刺史觀其命官之意欲與朝廷抗禮臣恐不改僭號意朝廷開許為鼎峙之國又慮尚懐隂謀卑詞厚禮請稱兀卒以緩國家之計臣等敢不為朝廷思經久之策防生靈之患哉臣等謂繼遷當時用計脫身竊弄凶器徳明外示納欵内實養謀至元昊則悖慢侮常大為邉患以累世奸雄之志而屢戰屢勝未有挫屈何故乞和雖朝廷示招納之意契丹邀通好之功以臣等料之實因累年用兵蕃界勞擾交鋒之下傷折亦多所獲器械鞍馬皆歸元昊其下胥怨無所厚獲其横山蕃部㸃集最苦但漢兵未勝戎人重土不敢背賊勉為驅馳爾今元昊知衆之疲聞下之怨乃求息肩養銳以逞兇志非心服中國而来也臣等謂元昊如大言過望為不改僭號之請則有不可許者三如卑辭厚禮從兀卒之稱亦有大可防者三何謂不可許者三自古四逺在荒服之外聖帝明王恤其邉患柔而格之不吝賜與未有假天王之號者也何則與之金帛可節儉而補也鴻名大號天下之神器豈私假於人哉唯石晉藉契丹援立之功又中國逼小纔數十州偷生一時無卜世卜年之意故薦號於彼壊中國大法而終不能厭其心遂為吞噬遽成亡國一代君臣為千古之罪人自契丹稱帝滅晉之後參用漢之禮樂故事勢強盛常有輕中國之心我國家富有四海非石晉逼小偷生之時元昊世受朝廷爵命非有契丹開晉之功此不可許者一也又諸處公家文字并軍民語言皆呼昊賊人知逆順去就之分尚或逋亡末由禁止今元昊於天都山營造所居已逼漢界如更許以大號此後公家文字并軍民語言當有西帝西朝之稱天都山必有建都郊祀之僭其陜西戎兵邊人負過必逃其地盖有歸矣至於四方豪士稍不得志則攘臂而去無有逆順去就之分彼多得漢人則禮樂事勢與契丹並立夾困中國豈復有太平之望邪此不可許者二也又議者皆謂元昊戎人也無居中國之心欲自尊於諸蕃尔臣等謂拓拔珪石勒劉聦苻堅赫連勃勃之徒皆戎人也並居中原近則李克用父子沙陁人也進據太原後都西洛皆漢人進謀誘而致之昨定川事後元昊有偽詔諭鎮戍兵民有定關輔之言此其驗盖漢家之叛人不樂處異域中心謀侵據漢地所得城壘必使漢人守之如契丹得山後諸州皆令漢人為之官守或朝廷假元昊僭號是将啟之斯為叛人之助甚矣此不可許者三也何謂大可防者三元昊以累世姦雄之資一旦僭逆初遣人至猶稱臣奉表及劉平之陷賊氣乃驕再遣賀九言至上書朝廷便不稱臣其辭頓慢而後屢勝當有大言過望乃人情之常也若卑辭厚禮便肯從兀卒之稱皆隂謀也是果以山界之困暫求息肩使中國解兵三四年間将帥懈慢士伍驕堕邉𬾨不嚴戎政漸弛却如前暴發則中國不能支梧此大可防者一也又從徳明納欵之後經謀不息西擊吐蕃回鶻拓疆數千里至元昊事勢稍盛乃稱尊悖禮背負朝廷結連北部情跡盡見大為邉患偶未深入今復起詐端以欵我兵而休息其衆又欲併力專志併吞唃廝囉等諸蕃去秦州一帶籬落為将来再舉之利縁元昊初叛之時親攻延州是本有侵陷郡國之志今復彊盛豈便息心且朝廷四十年恩信所被一朝反側豈有發既叛之謀蓄未挫之銳而能久守盟信者乎此大可防者二也又從徳明納欵後来使蕃漢之人入京師賈販憧憧道路百貨所歸獲中國之利充于窟穴賊因其事力乃興兵為亂今兹五年用度必困乃卑辭厚禮迎合我意欲復圗中國之利待其給用既畢却求舋興兵以快本意狼子野心固難馴伏今若通和或再許靈夏蕃漢之人依前出入京師深為不便縁自前往来叛状未彰情無蠧害今既為強敵之虜稔禍未已必窺伺國家及夾帶亡命入蕃或與姦人别有結連或使刺客竊發驚擾朝廷又此類必所在恣縱甚於昔時有事何以處置此大可防者三也臣等乞朝廷俟元昊所遣人至觀其所請彼如大言過望堅求僭稱則乞朝廷答云上畏天地宗廟不可私許大號壊中國之法彼卑辭厚禮止是求兀卒之稱則按唐單于可汗故事有許之之理亦預防其隂謀嚴飭邉臣修葺城寨訓練軍馬儲蓄粮草以俻虚詐俟一二年間見其表裏及邉𬾨牢固方可那減戍兵於近裏屯泊縁西戎自古翻覆朝廷不可休兵以啟不虞之變如求割熟戸則乞答云靈夏甚有漢戸能割歸朝廷否況横山蕃部安於内附一旦驅之則驚擾生事必不為西界之用彼如求至京師依前来出入賈販則乞答云昨来戰闘之後甚有軍民沒陣其子孫骨肉銜怨至深必恐道塗之中多有讎殺致西界相疑更却生事只於邉上建置㩁場交易有無各得其所彼如邀我自今而後罷修城寨則乞答云邉界熟戸生有讎怨常相侵害須藉城寨駐兵方能鎮静使各安居尔若自餘更有非禮之求朝廷或難應副即且拒之不必從也但厚遣来人善詞回答使遷延往来即逾四月賊不能舉矣至秋則無足畏也何以言之臣等觀朝廷信賞必罰今已明白帥臣奉詔得以便宜又舊将漸升前弊稍除将責實効約束将佐不令輕出訓練軍馬率多變法但今極邉城寨或未堅全新集之兵未可大戰若賊今春便来以臣等計之尚可憂慮然大軍持重竒兵襲擊宜無定川之負也如候秋而来則城寨多固軍馬已練或堅壁而守或據險而戰無足畏矣臣等已議一二年間訓兵三四萬使號令齊一陣伍精熟又能使熟戸蕃兵與正軍参用則横山一帶族帳可以圗之降我者使之納質厚其官賞各令安居籍為熟戸拒我者以精兵加之不從則戮我軍鼓行山界不為朝去暮還之計元昊聞之若舉國而来我則退守邉寨足以困彼之衆若遣偏師而来我則據險以待之蕃兵無粮不能久聚退散之後我兵復進使彼復集每嵗三五出元昊諸廂之兵多在河外頻来應敵疲於奔命則山界蕃部勢窮援弱且近於我自求内附内選酋豪以鎮之足以斷元昊之手足矣然乞朝廷以平定大計為意當軍行之時不以小勝小衂黜陟将帥則三五年間可集大功仍詔中國臣寮不得諱言邉事以沮永圗我太祖太宗統闢四海創萬世之基業今以三五年之勞再定西陲豈為晚邪契丹聞國家深長之謀必懼而保盟不復輕動然後中國有太平之期矣臣等所以言彼賊非禮之求不必從者盖有此議也或曰今王師不利者數四而未思戢兵何也臣等謂不然國家太平日久将不知兵兵不習戰以致不利非中國事力不敵四逺非今之軍士不逮古昔盖太平忘戰之弊尔今邉臣中有心力之人鑒其覆轍各思更張将有勝賊之計昔漢楚之戰不以多負罷兵而終有天下安祿山之亂所向無前郭子儀日夜謀慮王師復振而終滅大盜今國家以天下全盛之勢豈有偶勝偶負而自謂中國不可振而邊陲不可禦邪斯惑之甚矣或曰兵不可久久則民困而財匱臣等謂不然争勝逐利之師則有巧遲拙速之異如其外禦四逺則自古未甞廢兵是以山海之利皆歸邉用抑為此也況即目邉上城壘經今春修葺漸以險固兵民力役自當減罷又每嵗春夏之交軍馬甚可抽退於數百里間就食芻粮亦足省入中之費減饋運之勞庶乎民不困而財不匱非如西事之初人人畏懼未測虜情所屯軍馬不敢少退臣等更思興利減費之筭以為之助臣等早䝉聖奨擢貳清班西事以来供國麄使三年塞下日勞月憂豈不願聞納和少圗休息非樂職矢石之間盖見西賊強梗未衰挾以變詐若朝廷處置失宜他時悖亂為中原大禍豈止今日邉患哉臣等是以不敢念身世之安忘國家之憂須罄芻蕘少期補助其元昊来人到闕伏望聖慈於納和禦侮之間審其處置為聖朝長久之慮天下幸甚
  仲淹又奏乞揀選往邉上屯駐兵士疏曰臣竊見去年以来自京差撥禁軍往陜西邉上屯戍内有諸處鄉軍雇到經販之人并向南諸處廂軍揀上添填逐指揮内有小弱怯懦之人道路指笑及到邉上不堪披帶教閲虚破禁軍諸般請受支賜今来又差發兵士五千人往秦州添屯并續有諸軍發往邉上替換欲乞指揮下殿前馬歩軍司應在京及畿内諸軍今来并向去合起發往邉上兵士並須逐指揮依次勾来本司子細揀選下小弱不堪披帶之人更不令發往邉上其揀下小弱人數内元係在京諸司庫務并外路廂軍如却願歸本處舊指揮者並令送還内有身材比舊等様小三兩指却少壮得力者即不得揀下所有年老病患之人即等第與剰貟安排其逐指揮人貟年老疾患不得力者亦便揀選别與安排却於本指揮向下人貟十将内揀選得功并武藝髙強人升一兩資權管勾當候轉貟日依本資施行如本指揮人貟十将内無可選揀即於以次指揮内選揀令權管補填勾當所貴在路便有幹了軍貟部轄各得齊整不至依前作過其所差兵士本營在外州軍府者即委逐處長吏都監監押依此揀選起發仍乞指揮諸路部署司将去年秋後差到屯駐駐泊并今後差到兵士並依此揀選施行訖逐旋開坐聞奏仲淹又乞散直等處揀有武勇心力人䟽曰臣竊知散直并下班殿侍内甚有經厯喫得辛苦之人可以邉上使喚乞特降指揮下殿前司於散直下班殿侍内揀選或有心力並具姓名聞奏當議再行揀選内曽有過犯人如武勇出倫亦别具姓名聞奏本班人貟不得抑遏漏落當行勘斷其揀到人數别分等第内上等人及識文字者差在闕人員處權管勾當三周年無過犯得力者令逐處保明奏取㫖使與轉三班差遣權管與依轉員例遞遷安排有功勞者特行升擢大叚勝於年老轉員之人有誤戰敵縁西北事大常須先選人在軍中使喚以備邉事
  五年仲淹為參知政事奏陜西河北攻守䟽曰臣䝉聖恩非次奨擢待罪兩府日夜憂迫恐負陛下委用之意臣等誠無所長但塞下初還粗知邉事不敢有隐臣等聞三代以還皆有邊陲之患以至侵淩中國被于渭洛齊晉逐之於前秦漢驅之於後中原始清人倫乃叙逮於西晉之弱各部紛爭天寶之末石晉之際中國不幸皆罹其害自周世宗北征之後雖疆土未復夷夏稍分我祖宗奕世修俻大庇生民今西北二方復相交搆夾困中國元昊率先叛命兵犯延安次犯鎮戎煞傷軍民曽無虚嵗中國之兵討伐未利而北敵舉十萬衆謂元昊是舅甥之邦責中國不當稱兵此交搆之跡更何疑哉國家以生民之故增物帛以續盟好彼既獲利方肻旋師今乗西夏通順之議又欲主盟邀功自尊大元昊屢戰勝且倚北部事勢雖求通順實欲息肩亦如北部大獲厚利候其物力稍豐可以舉衆則必長驅深入有吞并關輔之志何以知之昨定川之戰我師不利彼作偽詔誘脅邉人欲定關中其謀不細盖漢多叛人陷於窮漠衣食嗜好皆不如意必以苻堅劉元海元魏故事日夜游説元昊是知非獨元昊意在侵漢實漢之叛人日夜為賊之謀也朝廷若從其通順則北敵邀功自為主盟下視中國邀求無厭多方困我而終於用兵矣若拒絶其意則元昊今秋必復大舉北敵亦必遣使問我拒絶元昊之故或便稱兵塞外張勢脅我國家至時寧不疑懼必於陜西選将抽兵移于河北未戰而西陲已虚元昊乗虚而来必得志於關輔此二敵交搆之勢何以禦之臣等思度是和與不和俱為大患然則為今之謀者莫若擇帥練兵處置邉事日夜計畧為用武之策以和好為權宜以戰守為實事彼知我有謀有𬾨不敢輕舉則盟約可久矣如不我知輕負盟約我則乗彼之驕可困可擊未必能為中國之患也臣等請畫一言之
  一和䇿
  臣觀西戎蓄禍積有嵗年徳明在時已聞僭擬元昊方壮遂肆兇驕外倚北戎内淩中國屢戰屢勝未甞挫衂而乃輙求通順實圗休息所獲者大利所屈者虚稱然猶干請多端姦謀未測國家以生靈為念不可不納如唐髙祖太宗應天順人百戰百勝猶屈於突厥當戎王始亡為之舉哀廢朝三日遣百寮詣舘吊其来使其屈禮之甚也又太宗騎六騎於渭上見頡利與語復親與之盟頡利既退左右勸擊之太宗謂我擊彼敗懼而修徳後患必深乃周旋俯就使之驕怠一旦遣李靖擒之威震四極此盛王之謀也陛下如唐髙祖太宗隆禮敦信以盟好為權宜選将練兵以攻守為實事彼不背盟我則撫納無倦彼将負徳我則攻守皆宜如此則結好之策未有失也
  二陜西守策
  元昊自来通順之時嵗受恩賜朝廷撫納甚厚未甞有失尚猶時擾邉境殺戮将吏暨叛命以来累次大舉曽無沮敗乃求通順實蓄隂謀非屈伏之志也朝廷若以權宜許之更當嚴作守𬾨然陜西久屯大兵供費殫竭減兵則守俻不足不減則物力已困臣等請縁邉城寨愈加繕完使戎虜之心無所窺伺又久守之計須用土兵各諳山川多習戰闘比之東兵戰守功倍然縁邉次邉土兵數少分守不足更當於要便城寨招置土兵若近裏土兵願改𨽻邉寨者即遷其家而團集之況昨来慶州創起大順城欲置振武保㨗兵兩指揮仍於永興華耀土兵中召其願守塞者而應募甚衆何則關内諸州土兵多在邉上或得代歸營而數月之間復出逺戍豈徒星霜之苦極傷骨肉之恩征夫不保其家離婦頗多犯法人情不免久則怨起如得并遷其家於縁邉住營更免出軍父母妻子樂於完聚戰則相救守則相安或謂若土兵攜家居于塞下則全分請給其費尤多不然土兵月給差少人素號精強使之戍邉於東兵數復可自今於逐路漸為増益二年已来方能整齊有非一朝可驟改也又陜西新刺保捷土兵其中尫弱不堪戰陣者宜沙汰之使歸于田畝既省軍費復増農力然後東兵三分中一分屯邉以助土兵之勢一分移入次邉或屯關輔以息饋餉之困一分歸京師以嚴禁衛之防彼如納欵未變則東兵三分中可更減退又縁邉無稅之地所招弓箭手必使聚居險要每一兩指揮共修一堡以完其家與城寨相應彼戎小至則使属戸蕃兵暨弓箭手與諸寨土兵共力禦捍彼戎大舉則二旬之前必聞舉集我之沿邉軍馬盡可勾呼駐於堅城以待敵之進退縁邉山岅重複彼之重兵必循大川而行先求疾速俟其得勝使我師沮而不出方敢散兵虜掠過越險阻更無顧慮我若持重不戰則彼之重兵行川路中糧草無所給牛羊無所獲不數日人馬困弊彼之重兵更不敢越險又未能決勝必不得已而散兵虜掠我於山谷村落中伏精銳以待之彼散掠之兵輕而寡弱可擊可逐使散無所掠聚不得戰欲長驅深入我則使諸将出竒以躡其後欲全師以歸我則使諸城出兵以乗其弊彼将進退有禍不三兩舉勢必敗亡此守䇿之要也
  三陜西攻䇿
  元昊巣穴實在河外河外之兵懦而罕戰惟横山一帶蕃部東至麟府西至原渭二千餘里人馬精勁慣習戰闘與漢界相附每大舉入宼必為前鋒故西戎以山界蕃部為強兵漢家以山界属戸及弓箭為善戰以此觀之各以邉人為強理固明矣所以秦漢驅逐西戎必先得山界彼則逺遁然後以河為限宼不深入儻元昊歸欵則請假和䇿以待之如未通順或順而翻覆則有可攻之䇿非窮兵黷武角勝於絶漠之外也臣等甞計陜西四路之兵緫數㡬三十萬非不多也然各分守城寨故每嵗戰兵大率不過二萬餘人坐食芻糧不敢舉動嵗嵗設俻常如宼至不知賊人之謀果犯何路賊界則不然種落散居衣食自給忽尔㸃集併攻一路故貔貅之衆動號十餘萬人以我分散之兵拒彼專一之勢衆寡不敵遂及散敗且彼為客當勞而反逸我為主當逸而反勞我若復用此計彼勞我逸則取勝必矣臣等請於鄜延環慶涇原路各選将佐三五人使臣一二十人歩兵二萬騎兵三千以為三軍以新定陣法訓練嵗餘候其精勇然後觀賊之隙使三軍掠于横山更進兵降者納質厚賞各令安土拒者併兵急擊必破其族假若鄜延一軍先出賊必大舉来應我則退守邉寨或據險要不與大戰不越旬日彼自困彼勢将潰歸則我環慶之軍復出焉彼若再圗㸃集来拒王師則又有涇原之師乗間而入使賊奔命不暇部落攜怨則我兵勢自振如宥州綏州金湯白豹折薑等寨皆可就而城之其山界蕃部去元昊且逺求援不及又我以堅城據之以精兵臨之彼既樂其土復逼以威必須歸附以圗安全三五年間山界可以盡取此春秋時吳用三師破楚之䇿也元昊若失横山之勢可謂斷其右臂矣矧漢唐之舊疆豈今日之生事也
  四河北𬾨䇿
  臣等於陜西縁邉頗究利害所陳三䇿必可施用而國家禦敵之計在北為大臣等敢不經心且北戎久強在後唐日以兵四十萬送石髙祖至洛陽立為天子而還遂與石晉為父子之邦邀求無厭晉不能支一旦舋起長驅南牧直抵京師虜石少主及當時公卿盡室而去幽燕遂陷為中原敗績之耻尚未能雪國家以生靈之故與之結和将休兵養民有所待也及天下無事人人懐安不復有征戰之議前年北敵驟變詭謀稱兵燕薊有背盟之變割地之請國家倉卒無𬾨難於用兵遂増重賂以續前好彼既獲利方肻旋師今乗元昊通順之議又欲邀主盟之功其勢愈重茍不大為之𬾨禍未可量臣等固請朝廷力行七事以防大患一宻為經畧二再議兵屯三專於選将四急於教戰五訓練義勇六修京師外城七宻定討伐之謀一宻為經畧者自河𦍤罷兵以来㡬四十年州郡因循武事廢弛凡謀興葺則罪其引惹昨朝廷選差轉運使盖欲革去舊弊預為之防然既有本職則日為冗事所嬰未暇周慮請選有材識近臣假以都轉運使之名暫往經畫使親視邉壘精究利害凡邉計未𬾨者皆條上而更置之不出半年歸奏闕下更令中書樞宻院子細詢訪熟議經久之計若敵情驟變則我有以待之矣二再議屯兵者自来真定府定州髙陽關分為三路其所轄兵馬未甚整齊乃有一州兵馬却属兩路之處又未曉本路将来於何處控扼合用重兵若干又甚處只宜固守合屯兵若干及三路互相應援次第須差近臣往彼宻為經畧方可預定法制臨時不至差失或事宜未動亦當相度兵馬合那減於何處駐泊使就芻糧以省邉費庶免先自匱乏至用兵之日重困生民三專於選将者委樞宻院於閤門祗候使臣已上選人三班院使臣中選人殿前馬歩軍司於軍旅中選人或有智畧或有材武堪邊上試用者逐旋進呈據選到人數以籍記之候本路有闕則從而差授如此則三二年間得人多矣四急於教戰者於陜西四路抽取曽押戰隊使臣十數人更授以新議八陣之法遣往河北閱習諸軍使各知竒正循環之術應敵無窮五訓練義勇者今河北所籍義勇雖約唐之府兵法制三時農務一時教戰然未建府衛之官而法制不行號令不一須别選知州知縣縣令可治兵者并増置将校使人人各知軍中之法應敵可用斯則強兵制勝之本矣六修京師外城者後唐無𬾨契丹一舉直䧟洛陽石晉無𬾨契丹一舉直䧟京師故契丹之心於今驕慢必謂邉城堅而難攻京師坦而無備一朝稱兵必謀深入我以京師無𬾨必促河朔重兵與之力戰戰或不勝則敵馬益驕更無顧慮直叩澶淵張犯闕之勢至時遣使邀我欲以大河為界我既無𬾨将何以禦從之不可拒之必難又振逼京師何以為計若京城堅完則戒河朔重兵不與之戰彼不能戰則無乗勝之氣欲謀深入則前有堅城後有重兵必将沮而自退退而不整則邀之可也是則修京城者非徒禦寇誠以伐深入之謀也漢惠帝時起六里内男女城長安二年而畢唐明皇時城長安九十日畢考法於古擇利于今京城之修盖無疑矣然須二年成之則民不勞苦人不驚駭矣七宻定討伐之謀者彼幽燕數州人本漢俗思漢之意子孫不忘太宗皇帝既克河東乗勝北討數州吏民望風請命惟幽州未破我軍虚驚班師以来嵗月緜逺如天限其北無復輕議一昨盟好已摇安保其往當訓兵養馬宻為方畧以待其變未變則我不先舉變則我有後圗指彼數州決其收復使彼思漢之俗復為吾民成太宗皇帝赫怒之志雪石晉千古之耻則陛下之功如天如日著于無窮矣
  仲淹又奏元昊求和所争疆界乞更不問䟽曰臣竊觀史籍見前代帝王與外國結和通好禮意甚重非志不髙而力不足也盖懼邉事不息困耗生民用兵久之必生他變而為社稷之憂如漢髙帝唐太宗身經百戰大服天下不敢黷武而屈事外國者正為此也及其國力強盛将帥得人則長驅破敵以雪天下之耻今北敵西戎合謀并力夾困中原西兵數年未能平定近方遣使往復以議通順而延州塞門并河東豐州之地舊有属戸居之則為我利自元昊驅掠西去遂為隙地中國利害不繫於此今衆議須欲復得塞門以全疆土借如祖宗朝北陷易州西失靈夏及其和好皆畧而不言耻以前失之醜而求無用之地今西戎貪恡不足與争但名體已順餘可假借以成和好然後重議邉事退移兵馬減省糧草綏我生民勤我稼穡選将練士使國富民強以待四逺之變此帝王有道之術社稷無窮之福也如欲與敵國理曲直決勝負以耗兆民以危天下語之則易行之實難臣𬾨位二府當思安危大計不敢避人謗議上下共説累陛下包荒之徳以重増宵旰之憂臣不勝懇迫惶恐之至
  仲淹又奏乞宣諭大臣定河東捍禦䇿䟽曰臣竊見契丹遣使来朝廷言欲西征今邉上探報皆稱契丹大發兵馬討伐呆家族并夾山部落及稱亦與元昊兵馬相煞又報元昊亦已㸃集左廂軍馬既是二國舉動大兵必有大事以臣料之夾山等蕃部小族豈二國盡舉大兵攻討此可疑一也又元昊自来惟倚契丹侵淩中原今無大故何敢便與契丹相絶而舉兵相持此可疑二也自古聖賢議論皆稱異域無信今朝廷便欲倚慿此可疑三也前来契丹邀中國進納物帛欲屈伏朝廷元昊僭號擾邉屢擒将帥如盟信可保何至此今日之舉又可疑四也河東地震數年占書亦主城陷今二國之兵萃於彼方此又可大疑五也又邉上探得契丹遣使二道至南山寧化軍岢嵐軍後面覷歩谷口道路此又可大疑六也設或二國不守盟信卒然奔衝以數十萬衆乗不𬾨而来河東軍馬不多名将極少衆寡不敵誰敢決戰此大可憂一也契丹素善攻城今探得㸃集床子弩并砲手皆攻城之具與昔時不同況元昊界無城可攻如却入漢界併攻此兩城破而屠之則其餘城乗風可下此大可憂二也萬一此度却未奔衝以取中國之信使安於疑為後舉之䇿此大可憂三也今乞聖慈顧問大臣如契丹可以保信必不入宼亦不與元昊連衡則乞今日同署一奏納於御前使中外安静不更憂疑他日或誤大事責有所歸如大臣不敢保信則乞指揮大臣今日更不歸廳便畫禦捍之䇿抽何路軍馬用何人将帥添若干錢帛據何處要害如此定䇿猶恐後時不能當二敵之勢或更因循度日直候大宼入境然後為謀則河東一傾危逼宗社臣待罪兩府義當極論不敢有隐繫聖斷處之
  仲淹又奏為契丹請絶元昊進貢利害疏曰臣竊見契丹来書稱朝廷曽請契丹止遏元昊今聞名體未順遂舉兵討伐又請朝廷絶元昊進貢契丹安肻為朝廷特舉大兵以討元昊此不可信一也若自與元昊有隙必行討伐其人使即合堅請阻絶元昊何却只問楊守素往来次第是無必討之意此不可信二也余靖等今有見契丹親信須指揮夏州令楊守素入南朝勾當必是動有關報今来北使却言北朝並不知子細此不可信三也萬一契丹必有深隙須行討伐必堅要阻絶元昊豈暇問於南朝名體順不順顯是契丹虚稱為朝廷西征駐重兵於雲朔如元昊以誓書未立入宼河東亦足相為聲援得至則享厚利如元昊更不入宼納誓書于朝廷則契丹自為因行討伐使元昊入貢以此為功而駐兵雲朔以邀重報是契丹進退有利而俱為我害也臣謂朝廷今日答書則易将報必難而專於致賂欲滿其志則契丹大兵起肻虚舉而善退願朝廷孰慮此事先且大議俻邉之䇿然後遣使往来使其知我有𬾨無必勝之理則亦可以遏其邀功求報之心縱背盟好亦有以待之少減生靈之禍
  仲淹又奏乞罷㕘知政事知邉郡䟽曰臣近與韓琦上言陜西邉畫畧陳八事須朝廷遣使便宜處置方可辦集又近覩手詔下問合用何人鎮彼西方兩府已奏見選人進呈即今西人議和變詐難信成與不成大須防将来之患臣久居邉塞下誠無寸功如言鎮彼西方保於無事則臣不敢當但稍知邉情願在驅䇿雖無竒効可平大患惟期夙夜經畫措置兵馬財賦及指蹤諸将同心協力以禦深入之虞今防秋事近恐失於後時願聖慈早賜指揮罷臣叅知政事知邉上一郡帶安撫之名足以照管邉事乞更不帶招討部署職任
  元年右正言孫沔論范仲淹答元昊書上䟽曰臣伏自前月以来聞中外言昊賊使髙延徳持書至延州有歸伏朝廷之意范仲淹以書諭之令去僭號方可納欵仍聞大臣頗有異議或言忠義可賞者或言專命可戮者此數人皆平斷天下事何是非智識其相逺悖如是又臣寮上言者多相矛盾竊恐衆論紛撓以致惑亂視聽臣朝夕思之未知孰得今偶有所見揣昊賊情偽之計原邉臣得失之謀其理有三敢悉陳之萬一上合聖聦亦愚人之極慮也一者以西陲蕃戸久来貿鬻羊馬藥物嵗數百萬至於米䀋飲食皆資於内地自昊賊背逆凡二年謹察邉防禁絶交易彼又驅率闘戰殺害父子量其蕃族怨望者衆矣今忽来歸順者盖知中國必未納其姦謀将紿其族類必曰我為爾請和通其有無朝廷未允耳此将以激怒其衆使為邉患也二者近聞昊賊入宼涇原騎十餘萬此亦慮我知其盡銳離於巣穴而以别路攻其不𬾨故使延徳偽来貢欵而緩我鄜延一路之兵也三者范仲淹夙負時望多士歸慕今處邉任得将士心軍民受賜中外所聞故昊賊未測其才謀因用延徳為反間以謀撓我師使疑而退黜之賊得其計矣臣又謂仲淹移書有利害者三焉一者賊請歸欵以我不許為激衆之謀今仲淹答而許之則賊之䇿不得行此亦我權其利也二者賊以計緩我鄜延一路入攻之兵則我本無深討之䇿雖其詐来之意於邉境之慮亦無害也三者賊謀撓我師而仲淹答其書雖於軍政無損實亦自蹈先機今大臣果謂其專命或言其可斬者若有姦謀深利此言使賊知之因致悖慢之言偽為交結之意起市虎拾塵之說設並馬草具之事冀朝廷疑仲淹而朋比有嫉害者從而媒糵之大則受誅滅之罪小則必竄逐其身使國家一朝失賢三軍無帥去邉地之長城開賊衆之大路此實可憂之甚者也臣又見前嵗王徳用被罪廢黜本其事發之因亦由臣寮以䜟記之言形貌之肖章奏交上何止於三使曽参被殺人之名而不得自明也盖徳用至公之節得軍中之情有緫統之望為逺人所知驟獲憂疑忽然廢弃使邉鄙無大将而朝廷終不敢起徳用豈非昊賊以宻謀挾邪而中害良善也今仲淹盡誠許國立義忘軀獨處逺徼不顧危亡求之品流罕有倫擬在陛下聖哲推其本心令得盡節則天下之幸也臣恐昊賊即設姦計復答其書矯陷仲淹暗合臣説則望陛下念之以辯其詐使賢材不為賊所欺逐則昊賊亡滅可立俟矣或曰蕃宼小醜安有逺圗臣對曰預𬾨則無患過慮則少失若昊賊實欲歸欵料之雖過於事無損即如前嵗賊使六十餘人峨冠變服托以貢奉宣言僭稱之意時宰執謀議固無異術但下詔削奪遣還而惟知制誥吴育上言以聖朝太平既久兵戰不習乞且因而撫之然後𬾨邉練将以議攻取為便當日柄臣皆誚其怯今二年連陷将帥覆沒兵衆豈復可以小宼待之然欲行吳育之䇿而未能也況仲淹以書移賊自是閫外事宜若昊賊因而歸順亦國家軍事之利於朝廷有何累哉今韓琦督戰無功敗軍殺将尚不欲黜削恐傷國體況仲淹以計䇿或有得失且於事未有大過豈宜輙加其罪諒陛下神機聖斷盡在䇿中不待言而後知也臣與琦仲淹皆故舊深知今論事之際必盡公言決安危之計非愛憎之心也伏望陛下萬機之暇乙夜詳覽幸甚








  歴代名臣奏議巻三百二十四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歷代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厯代名臣奏議卷三百二十五
  明 楊士竒等 撰
  禦邉
  宋仁宗慶厯初丁度入知制誥遷翰林學士糾察在京刑獄判太常禮院兼羣牧使劉平石元孫敗帝遣使問所以禦邉度奏曰今士氣傷沮若復追窮巢穴饋粮千里輕用人命以快一朝之意非計之得也唐都長安天寶後河湟覆沒涇州西門不開京師距宼境不及五百里屯重兵嚴𤇺火雖常有侵軼然卒無事太祖時疆埸之任不用節将但審擢材器豐其廪賜信其賞罰方陲輯寧幾二十年為今之䇿莫若謹亭障逺斥候控扼要害為制禦之全計
  四年度又論契丹請絶元昊進貢事上䟽曰臣等竊謂契丹元昊相攻虚實未可知今来書大意且言以元昊不順朝廷之故遂成興兵恐深入討伐之後元昊理難拒絶則是不從北鄙之請堅納西人之盟得新附之小羌違乆和之強敵如聞契丹屯兵甲近在邉陲萬一得書違情生忿回戈我境有以為名夫患有遲速事有重輕此朝廷不可不審度也若阻契丹而納元昊則未有素俻之䇿絶元昊而従契丹又失綏懐之信莫若以大義而兩存之臣等謂宜降詔與元昊言昨許再盟盖因契丹有書来言彼是甥舅之親朝廷久與契丹結和不欲傷鄰國之意遂議開納今却知國中招誘契丹邉戸□甥舅事大之禮違朝廷納欵之本意當須復順契丹早除嫌隙則誓詔封册便可施行仍乞於契丹回書中言降詔與元昊若其悔過歸順貴國則本朝許其欵附若執迷不復則議絶未晚如此則於西人無食言之曲於北鄙無結怨之端従容得中不失大義惟陛下裁擇時趙元昊反右騏驥使忠州刺史知鄜州張亢上䟽曰舊制諸路總管鈐轄都監各不過三兩員餘官雖髙止不過一路總管鈐轄不預本路事今每路多至十四五員少亦不減十員皆兼本路分事不相統制凡有論議互報不同按唐總管統軍都統處置制置使各有副貮國朝亦有經略排陣使請約故事别置使名每路軍馬事止以三兩員領之又涇原一路自總管鈐轄都監廵檢及城砦所部六十餘所兵多者數千人少者才千人兵勢既分不足以當大敵若敵以萬人為二十隊多張聲勢以綴我軍後以三五萬人大入奔突則何以支又比来主将與軍伍移易不定人馬強弱配属未均今涇原正兵五萬弓箭手二萬鄜延正兵不減六七萬若能預為團結明定節制迭為應援以逸待勞則烏合飢餒之衆豈能窺我淺深乎請下韓琦范仲淹分按逐路以馬歩軍八千已上至萬人擇才位兼髙者為總領其下分為三将一為前鋒一為䇿前鋒一為後陣每将以使臣忠佐三兩人分屯要害之地敵小入則一将出大入則大将出又量敵數多少使鄰路出兵應接此所謂常山蛇勢也今萬人以上為一大将一路又有主帥延州領三大将鄜州一大将保安軍及西路巡檢徳靖砦共為一大将則鄜延路兵五萬人矣原渭州鎮戎軍各一大将渭州山外及瓦亭各一大将則涇原路五萬人矣弓箭手熟戸不在焉昨延州之敗盖由諸将自守不相應援請令邉臣預定其法敵宼某所則某将為先鋒某将出某所為竒兵某将出某所為聲援某城砦相近出敢戰死士某所設覆都同廵檢則各扼要害又合鄰路取某路出應仍潛用旗幟為號昨劉平救延州前鋒陷賊者已二千騎平猶不知趙瑜部馬軍間道先進而趙振與王逵趨塞門至髙頭平踏白馬報敵張青盖駐山東振麾兵掩襲乃瑜也臣在山外䇿應未甞用本指揮旗號自以五行支干别為引旗若甲子日本軍相遇則先見者張青旗後見者以緋旗應之此是干相生其干相尅及支相生尅亦如之盖兵馬出入晝則百歩之外不能相知若不預為之號必誤軍事國家承平日久失於訓練今每指揮藝精者不過百餘人餘皆疲弱不可用且官軍所恃者歩軍與強弩爾臣知渭州日見廣勇軍彍弩者三百五十人引一石二斗者僅百人餘僅及七八斗止欲閲習時易為力爾臣以跳鐙弩試皆不能張閲習十餘日裁得百餘人又教以小坐法亦十餘日又教以帶甲小坐法五十餘日始能服熟若安前弊以應新敵其有必勝之理乎又兵官務張邉事以媒進邀賞劉平之敗正繇貪功輕進鎮戎軍最近賊境每報賊騎至不問多寡凡主兵者皆出至邉壕則賊已去矣盖權均勢埓各不相下若不出則恐得怯懦之罪且諸路騎兵不能馳險計其芻粟一馬之費可養歩軍五人馬髙不及格宜悉還坊監止留十之二餘以歩兵代之又比来禁衛隊長繇年勞換前班者或為諸司使副白丁試武伎亦命以官而諸路弓箭手生長邉陲父祖效命累世捍賊乃無進擢之路何以激勸邉民竊聞大帥議五路進師且用兵以来屢出無功若一旦深入臣竊以為未可也山界諸州城砦距邉止二三百里夏兵器甲雖精利其闘戰不及山界部族而財糧又盡出山界若十月後令諸将分畨出界使夏人不得耕牧然後出歩兵負十日糧人日給米一升馬日給粟四升草五分賊界有草地以半資放牧亦可減輓運之半王師既行使唃廝囉及九姓回紇分制其後必蕩覆巢穴又言陜西民調發之苦數倍常嵗宜一切權罷令安撫司與逐州長吏減省它役顓應邉須及選殿侍軍将各三十人以駞騾各二百留其半河中以運鄜延保安軍軍須其半留乾州或永興軍以運環慶原渭鎮戎軍軍須分一轉運使專董其事又鄜州四路半當衝要甞以閒慢路遞鋪兵卒之半貼衝要驛百人每三人挽小車載二百五十斤至三百斤若圑併輦運邉計亦未至失偹初亢請乗驛入對詔令手疏上之後多施用進西上閤門使改都轄屯延州又奏後疏
  慶厯元年七月亢知延州論邉機軍政所疑十事上疏曰臣伏以太平日久人不知兵元昊反逆以来民力凋弊而邉機軍政措置未得其宜今輙陳臣之所疑者十事臣竊謂王師每出不利豈非節制不立號令不明訓練不至器械不精或中賊之詭計或自我之貪功或左右前後自不相救或進退出入未知其便或兵多而不能用或兵少而不能避或為持權者之所逼或因懦将之所牽或人馬困飢而不能奮或山川阻險而不能通此皆将不知兵之弊也未聞深究致敗之由而處置之雖徒益兵馬亦未見必勝之理臣之所疑者一也去春賊至延州諸路發援兵而河東秦鳳各踰千里涇原環慶不下十程去秋賊出鎮戎又逺自鄜延發兵且千里逺闘豈能施勇如賊已退乃是空勞師徒異時更宼别路必又如此不戰而自弊臣之所疑者二也今鄜延副總管許懐徳兼環慶軍馬環慶副總管王仲寶復兼鄜延其涇原秦鳳總管等亦兼隣路雖令互相䇿應然環州至延州十四五程直路亦不下十驛涇原至秦州又逺于此若一處有事自此發兵赴援而山路險惡人馬已困欲責其功何可得也臣所疑者三也四路軍馬各不下五六萬朝廷盡力供億而邉臣但言兵少每路欲更増十萬人亦不見成功之效且兵無節制一弊也無竒正二弊也無應援三弊也主将不一四弊也兵分勢弱五弊也有此五弊如驅市人而戰雖有百萬亦無益於事臣所疑者四也古之教習須三年然後功成今之用兵已三年将帥之中孰賢孰愚攻守之術孰得孰失累年敗衂而居邉要者未知有何謀設更數年或未罷兵國用民力何以克堪若因之以飢饉加之以師旅安危之䇿未知何如臣所疑者五也今言邉事者甚衆朝廷或即奏可使定奪以聞或劄下逐處或不令下司前條方遂施行後令復即衝改胥吏有抄錄之勞官員無看詳之暇邉方軍政一無定制臣所疑者六也夏竦陳執中皆朝廷大臣凡有邉事皆付之不疑今但主文書守詔令每有宣命則翻錄行下如諸處申禀則令候朝廷指揮如此則何必以大臣主事臣所疑者七也前河北用兵減冗以省費今陜西日以増員且如制置青白塩使副招撫蕃落使臣等十餘員所占兵士千餘人請給嵗約數萬緡復有都大提舉馬鋪器甲之類又諸州一例招到新兵克敵制勝保捷廣銳宣毅等指揮久未教閲但費軍廪無益邉𬾨臣所疑者八也國家竭財用以贍軍士有手藝者管兵之官每一指揮抽占三人一如延州諸将不出即有兵二萬餘五千守城之外其餘正兵萬五千若有事宜三日内不能團集況四十里外便是賊境一有奔衝緩急何以支梧臣所疑者九也陜西教習鄉兵共十餘萬人其中無賴之輩名挂天籍心薄田夫夫豈無姦盜雜於其中茍無措置他日為患不細臣所疑者十也乞暫許臣赴闕靣陳利害如臣狂率不可用即行降黜
  陜西經畧安撫判官田況上兵䇿十四事疏一曰自昊賊弄兵侵噬西蕃開拓封境僭叛之迹固非朝夕始於漢界縁邉山險之地三百餘處修築堡寨欲以收集老弱併驅壮健為入宼之謀初貢嫚書亦未敢擾范雍在延州屢使王文恩軰先肆侵掠規貪小利賊遂激怒其衆執以為辭王師伐叛弔民之體自此失之劉謙髙繼嵩等破龐諸族任福襲青諸族任福襲白豹城皆指為大功無不殺戮老弱以為首級彼民皆訴寃於賊以求復讎吾民受制異類而又使無辜被戮毒貫人靈上下文移皆謂之打虜吁可媿也或謂國家久不用兵将卒未練欲使趨功騖利習於戰闘尔然賊界諸處設𬾨甚謹屢行打族俘獲無幾陷沒極多如郝仁禹打瓦娥族亡三百四人無所獲任政打閙訛堡亡一百九十三人秦鳳部管司打隴波族亡九十六人各獲首一級麟府軍馬司入賊界牽制亡三百八十人斬馘十人其餘大亡小獲無足言者以此計之實傷挫國威取賊輕侮自今宜且罷打族但嚴設𬾨守以俟賊至然後别為之䇿以破奸謀二曰自昊賊宼邉王師屢戰不利非止人謀不善抑亦衆寡非敵近因好水川之敗士氣愈怯諸将既沒牙隊之兵罪皆當斬朝廷普示寛貸欲為招輯伸恩屈法事非獲已軍中相勸以退走自全為得計陜西雖有兵近二十萬防戍城寨二百餘處所留極少近又欲於鄜延環慶涇原三路各抽減防守戍兵鄜慶渭三州大為屯聚以𬾨賊至然今鄜延路有兵六萬六千餘人環慶路四萬八千餘人涇原路六萬六千餘人除留諸城寨外若逐路盡數那減屯聚一處更㑹合都監廵撿手下兵併為一陣極不上三二萬人賊若分衆而来猶須力決勝負或昊賊自領十餘萬衆我以三二萬人當之其勢固難力制議者但欲以寡擊衆幸於偶勝非萬全䇿也夫能以寡擊衆徼一時之勝者或得地利或發竒䇿非可恃以為常今必敗之形洞可前照而恬然坐視莫知更為計也議者又謂賊若併兵而入則率他路援兵以禦之且賊每入宼既有所得飇馳霧巻一夕而去他路固無所及矣或謂收保邉民持重以觀其勢可擊則擊不可則已賊不過破毁民生因食野積而歸尔此苟一日之不敗則可也深慮後患有異於斯臣去冬在都下甞聞士大夫相與言謂小羌不足憂何則叛命之初我無邉𬾨若兵随檄至則關中安危未可知此賊計之失也自劉平石元孫陷沒中外震駭賊若長驅而至誰能當之此二失也臣始聞此說亦誠謂此賊之易與也今觀其包藏變譎圖全擇利乃知所謂失䇿者實賊之得計也且賊之未敢長驅亦猶我之未可深入所以然者主客異勢進退懐疑邉防之兵並出其後險要之地或斷其歸是決成敗於一舉豈勝筭哉自李彬被虜劉平等敗沒延州之境蕩然一空日者山外之民殺掠奔潰已亡大半是渭州之境又漸空矣料賊今秋或来春猶且驅劫而已必使我藩籬盡空表裏可見然後攻城破邑漸謀長驅則無後顧之患臣所以謂關中安危漸不可測願朝廷為勇斷之計也斷之勇者在乎發内帑之財募陜西河東強壮之民五七萬人分屯鄜延環慶涇原三路俯及防秋則以逐處弓手分畨戍守城寨而參以正兵每路及五六萬人以上精加訓練我軍既衆其氣自振也必曰募民兵則衆情不安増邉戍則大費不贍此循常拘近之論也且民兵之法祖宗所行迄今軍中餘老多在加之出錢選募非同㸃差其中必有樂於効用者且内帑之積祖宗本為用兵今乃其時也三曰用兵之法當先有部分部分進退權於大将旗鼓常在中軍自西陲用兵每戰必敗好水川之戰任福實為大将而不能指麾統制以為己任乃自率一隊前當劇鋒矢盡勢窮而後陷沒忠勇之節雖可嗟憫然論其材力止一卒之用夫部分不明多則不能辦少則不能勝進無所勸退無所止一有紛亂則其勢比矣欲矯此弊在乎先求大将之才峻其威權而尊寵之如葛懐敏為鄜延部管張亢為鈐轄當以偏稗之禮奔走麾下若犯令即當誅之乃平牒往来動皆鈞禮韓琦范仲淹為經畧副使葛懐敏見之禮容極慢上下姑息三軍之士何所法耶夏竦陳執中不能身當行陣為士卒先至於選擇大将明定部分乃其職也乞朝廷降詔令更互巡邉采察邉臣中有材任大将者特與不次㧞擢其驕怯之将每自顧重不為國家盡力者奏罷之則部分立而功可冀矣四曰自古用兵未有不由間諜而能破敵者也昊賊所用諜者皆厚加賞賂極其尊寵故規我機宜動必得實今邉臣所遣刺事人或臨以官勢或量與茶綵止於熟戸族帳内采道路之言便為事實賊臣變詐重成疑惑今請有入賊界而刺得實者以錢帛厚賞之賊将伊埓剛郎㖫裕勒且之徒皆元昊親信分廂主兵俯近漢界出入從者不過一人若能募死士陷胷辟首是去賊之手足王㳂甞欲用此䇿但朝廷不惜美官重賂則功豈難圗五曰唐置都護府掌撫慰諸蕃征討斥堠及行賞罰叙錄勲勞其属有長史錄事功食戸法諸曹得為開府之盛國朝承五代之後事歸邉防當西陲安輯時朝廷固無意及此今昊賊大肆殺掠㳂邉属戸各顧家族心生向背又使奸人恣行誘脅以此賊勢轉盛而邉候無復扞蔽今新置招撫蕃落司所謂招撫者非飲食不足以得其驩非賞賂不足以回其意非術數不足以鼓其動非刑誅不足以制其驕曩者曹瑋在秦州誅賞並行戎落慴伏比涇原用韓質秦鳳用張僎皆韓琦随行指揮使雖各有武勇至於招撫之術豈可倚耶環慶一路熟戸未甞經賊殘破部族全整人堪戰闘若綏御有術可得精兵數萬請令都管舉官與王懐端協力招撫仍只令韓琦王㳂龐籍張奎同領之事之大者關報都部管司其餘知州通判更不兼管以養正兵萬人一嵗之費為招撫之具則事無不濟自来熟戸販鬻青白塩以来厚利今一切禁絶之欲以困賊然絶熟戸之利無以資其生太宗朝鄭文寳請禁青白塩以困賊遷可不戰而屈人兵詔自陜以西市之者皆坐死其後犯法甚衆戎人乏食宼抄邉郡内属萬餘帳歸繼遷命錢若水馳傳視之因詔盡復舊制戎人始漸歸附今日之勢若厚加招撫稍寛塩禁則熟戸無不得用議者疑邉饋已窘而又興廢不訾非至計也且國家通使嘉勒斯賚欲誘以為用賜帛二萬以從其出師終無實報是捨熟戸近成之效而信西蕃逺妄之言豈至計耶自昊賊破犛牛城築瓦川㑹而嘉勒斯賚逺竄厯精城偷安茍息其子滿濟札卜轄戬自立皆為仇敵尚不能制矧能為昊賊輕重邪温博竒乃嘉勒斯賚親信首領之豪其子伊實裕勒隆有衆萬餘最為強盛乃與昊結姻嘉勒斯賚日益危弱今欲以為國家用非臣之所能知也以是論之招撫熟戸不猶愈於彼乎六曰環慶路投来蕃部極多夏竦等懲延安之前失慮賊馬奔衝内應為患欲遷襄唐州界給曠土使就生業又皆不肻離往若驟加起遣則戎心動摇或致生事若招撫蕃落司得人令躬至族帳察其心之向漢者給㳂邉閒田編於熟戸或度其後必生變者徙之内地然恩威裁制其事百端茍非權謀未易集事也七曰蕃落廣銳振武保捷皆是土兵材力伉健武藝精強戰闘甞為士卒先自昊賊擾邉以来惟土兵踴躍志在争功其餘請給甚微不及東軍之下者振武料錢五百而二百五十為折支積數月一支又皆靡弊不堪之物如新添虎翼兵自南中選填材質綿弱而云不知戰闘見賊恐死傳者皆以為笑朝廷但且以塞數為名而已若月添土兵請給事恐難行請遇特支比常優加其數或别定南郊賞例以激其心則其立功必不在東軍之後矣八曰㳂邉屯戍騎兵軍額髙者無如龍衛聞其間有不能被甲上馬者況驍勝雲武武騎之類馳走挽弓不過五六㪷每教皆望空發箭馬前一十二歩即以堕地以賊甲之堅縱使能中亦不能入況未能中之請宻料邉兵益歩卒而減騎軍但五分得一足矣以一騎軍之費可贍歩兵二人而又寛市馬之煩擾違害就利莫善於兹也九曰西賊每至諸城寨不料衆寡並須出戰稍有稽違皆以軍法從事使趙奢李牧周亞夫授任於今日獲罪必先於諸将矣邉臣甘死事猶獲子孫之福不敢持重伺隙自取嚴誅今若遇宼大至且堅壁以守須㑹合諸路兵馬可以取勝則令出戰若賊衆不多而畏懦不即追討並行誅之十曰主将用兵非素撫而威臨之則上下不相附指令不如意西賊首領各将種落之兵謂之一溜少長服習如臂之使指既成行列舉手掩口然後敢食虜酋長遥見疑其語言其整肅如此昨任福在慶州蕃漢各以信服士卒亦已諳練一旦驟移涇原值賊至麾下隊兵逐急差撥諸軍将校都不識面勢不得不陷覆今請諸路将佐非大故毋得輕換易庻可責其成功十一曰古之良将以燕犒士卒為先所以然者鋒刃之下死生俄頃固宜推盡恩意以慰其心李牧俻匈奴市租皆入幕府為士卒費趙充國禦宼戎亦日饗軍士太祖用姚全斌董導誨抗西戎何繼筠李漢超當北敵人各得環慶齊杕一州征租農賦市牛酒犒軍中不問其出入故得宼戎併息不敢窺邉臣前通判江寧府因造紙甲得逺年帳籍見曹彬征江南日和州逐次起餉猪羊肉數千斤以給戰士近范仲淹在延州奏乞比永興軍泰州支米造酒有司之吝以為無例而罷今請渭延慶三州及諸路部管司並特支米造酒仍比都管司别給随軍錢務令贍足除軍貟外其餘士卒每一季或因都閲或值出入並須量有霑及以慰勞苦古者命将出師閫外之事無不專制財粮用度豈有異司今主兵主財者皆力敵權均紛然相制豈國家任人責功之大體也十二曰功作器用中國之所長非外國可及今賊甲皆冷鍜而成堅滑光瑩非勁弩不可入自京齎去衣甲皆軟脆不足當矢石以朝廷之事力中國之伎巧乃不如一小羌乎由彼專而精我慢而畧故也今請下逐處悉令工匠冷砧打造純鋼甲鏃發赴縁邉先用八九㪷力弓試射以觀透箭深淺賞罰之聞太祖朝舊甲絶為精好但嵗久斷綻乞且穿貫三五萬聨均給四路亦足以禦敵也十三曰今春昊賊宼邉器械攻城之具極為拙鈍此特緩吾𬾨也料賊年嵗間破盡縁邉蘺落必驅迫漢民熟戸使為先登以攻城邑邉城一有不守事故可憂今修築城寨雖漸完固其如軍民不知守城次第請下河北選守城卒三五十人諸處指教善治器用大為之𬾨賊動必求全常顧後患若邉城堅守攻之不㧞則亦未敢長驅而深入也十四曰昊賊蓄謀嵗深盡更漢法自作祅書非恩信可以縻文令所能動若非天威振赫大挫姦鋒其勢未已漢界與賊山界相接人民繁庶每来入宼則科率粮草多出其間山界之民引弓甚勁與賊為戰所謂歩奚此皆去賊地遥向漢甚迩若承戰勝之勢賊若皆散承其不𬾨分路進兵而攻取之抗禦者誅殛降順者招徕老弱無辜係之南徙其間險要可守之地則築堅壘以據之所得土田給與有功熟戸必不可守則縱兵破蕩以弱賊勢若請命歸欵則裁割縱捨制之在我弭患如此則邉陲可安矣
  四年況知制誥乞訪問執政專以敵患為急䟽曰臣伏以朝廷予契丹金帛嵗五十萬朘削生民輸轉道路疲弊之勢漸不可久而近者西羌通欵嵗又予二十萬設或復肆貪瀆再有規求朝廷尚可従乎臣至愚不當大責每念至此則怨嘆不已矧兩府大臣皆宗廟社稷天下生民所望而繫安危者豈不為陛下思之哉每旦垂拱之對不過目前政事數條而已非陛下所以待輔臣非輔臣所以憂朝廷之意也有唐故事肅宗以天下未乂除正衙奏事外别開延英以詢訪宰相盖旁無侍衛獻可替否曲盡討論今北敵桀慢而河朔将佐之良愚甲兵之善窳道路之夷險城壘之堅弊軍政之是否財粮之多少在兩府輔臣實未有知之者萬一變發所忽制由中出少有差跌則事不測矣如前嵗蕭英劉六符始来和議未決中外惶擾不知為計此臣所目覩也和議既定又復恬然若無事者豈得為安哉願因燕閒召執政大臣於便殿従容賜坐訪逮時政專以敵患為急則人人唯恐不知以誤應對事事唯恐不集以孤聖懐日夕憂思不敢少懈同心叶力必有所為之不此為務而日以委瑣之事更相辨對議者羞之臣𬾨近列實同朝廷之休戚惟陛下不以人廢言也
  二年樞宻副使韓琦論𬾨禦七事上奏曰臣聞漢文帝襲髙惠承平之後躬行節儉國治民富刑措不用時賈誼上書言事尚以為可慟哭太息豈其過哉盖憂深思逺圗長久之計欲大漢之業垂千萬世而無窮者今陛下紹三聖之休烈仁徳逺被天下大定民樂其生者八十餘載矣而臣竊觀時事謂可晝夜泣血非直慟哭太息者何哉盖以西北二敵禍舋已成而上下泰然不知朝廷之将危宗社之未安也臣今不暇廣有援引請粗陳其大槩切以契丹宅大漠跨遼東據全燕數十郡之雄東服髙麗西臣元昊自五代迄今垂百餘年與中原抗衡日益昌熾至於典章文物飲食服玩之盛盡習漢風故其氣愈驕自以為昔時元魏之不若也非如漢之匈奴唐之突厥本以外國自處與中國好尚之異也近者復幸朝廷西方用兵違約遣使求關南之地以啟争端朝廷愛念生民為之隐忍嵗益金幣之數且固前盟而尚邀獻納之名以自尊大其輕視中國情可見矣又元昊父祖以来畜養姦謀招納亡命雖外示臣節而内全兵力至元昊則好亂逞志併甘涼諸蕃以拓境土自度種落強盛故僭號背恩北連契丹欲成鼎峙之勢非如繼遷昔年跳梁於銀夏之間尔元昊累嵗盜邉官軍屢衂今乗定川全勝之氣遣人約和則知其計愈深而其事可虞也議者謂昨假契丹傳道之力必事無不合豈不思契丹既能使元昊罷兵豈不能使元昊舉兵乎比来辭禮驕慢殊未屈下北敵之言既已無驗亦恐有合従之䇿以困中原朝廷若軫西民之勞暫求休養元元且以金帛啗之待以不臣之禮臣恐契丹聞之謂朝廷事力已屈則又遣使移書過邀尊大之稱或求朝廷不可従之事隳其誓約然後驅部落之衆直趨大河復使元昊舉兵深宼關輔當是時未審朝廷以何術而禦之或西鄙稱蕃專事北部陛下親御六師臨澶淵以待之即未知今之将卒事力與環衛統帥比真宗北征時何如欲駐驆北京以張軍勢臣恐敵衆由徳博度河直趨京師則朝廷根本之地宗廟宫寢府庫倉廪百官六軍室家所在而一無城守之畧陛下可擁北京之衆却行而救之乎臣所以謂可晝夜泣血者誠憂及于此冀陛下一悟而急為拯救也朝廷若謂今之盟約尚可固結則前三十年之信誓朝廷何負二敵而一旦違之哉彼狼狽之心見利而動又可推誠以待之乎夫得於先見預為之防則功逸而事集若變生倉卒駭而圗之雖是良平復生為陛下計亦不能及矣臣是以夙夕思之朝廷若不大新紀律則必不能革時弊而弭大患臣輙畫當今所宜先行者七事條列以獻其大畧一曰清政本樞宻院本兵之地今所主多苛碎眇末之務中書樞宻院事有例者著為法可擬進者無面奏其餘微瑣可悉歸有司使得従容謀議賜對之際專諭大事二曰念邉事今政府循故事纔午即出欲稍留則恐礙衆退朝食罷怱遽簽書而去何暇及疆事哉謂宜須未正方出延此一時以專邉論三曰擢賢才自承平以来用人以叙遷之法故遺才甚多近中書樞宻院求一武臣代郭承祐聚議累日不能得謂宜傚祖宗舊例於武臣中不次超擢以試其能四曰備河北自北敵通好三十餘年武𬾨悉廢慢書之至騷然莫知所為宜選轉運使二貟宻授經畧責以嵗月使營守禦之𬾨則我待之有素也五曰固河東前嵗昊賊陷豐州掠河外属戸殆盡麟府勢孤絶宜責本道帥度險要建城堡省轉餉為持久之計六曰收民心祖宗置内藏庫盖𬾨水旱兵革之用非私畜財而充己欲也自用兵以来財用匱竭宜稍出金帛以佐邉用民力可寛而衆心安矣七曰營洛邑今帝都無城隍之固以𬾨非常議興葺則為張皇勞民不若隂葺洛都以為游幸之所嵗運太倉羨餘之粟以實其廪庾則皇居壮矣
  五年琦又論西北議和有大憂者三大利者一上疏曰臣伏見朝廷已封册夏國又契丹以西征回来告當此之時若便為太平無事則後必有大憂者三若以前日之患慮及經逺則後必有大利者一請畧言之自羌人盜邉以来于今七年小入大至未甞剉其鋒今乗累勝之氣而與朝廷講和者得非凡軍興之物悉取其國人而所獲不償所費又以絶在邉和市上下困乏暫就稱臣之虚名而嵗邀二十五萬之厚賂非為得計邪且契丹勢素強而夏人尚敢與之抗衡若使其嵗享金繒及和市之利國内充實一旦我之邉𬾨稍弛則必有大窺圗關輔之心此臣所謂後必有大憂者一也契丹昨以羌人誘致邉民遽往討伐既不得志而還見朝廷封册曩霄其心必固不樂近諜者傳契丹國人語云往河西趨沙漠中所得者唯牛羊耳若議南牧則子女玉帛不勝其有臣恐契丹異日或更有邀求或請絶西人之和以隳盟誓且河北兵驕不練忽尔奔衝則必震動京師此臣所謂後必有大憂者二也又昔石晉假契丹力以得天下嵗遺繒帛三十萬今朝廷嵗遺契丹五十萬夏國二十五萬使二敵日以富強而國家取之於民日以朘削不幸數乗水旱之灾則患生腹心不獨在敵此臣所謂後必有大憂者三也昨契丹自恃強盛意欲并吞夏人倉卒興師反成敗衂北敵之性切於復讎必恐自此交兵未已且外國相攻者中國之利此誠朝廷養謀待舋之時也若能内葺紀綱外練将卒休息民力蓄斂財用以坐待二敵之弊則幽薊靈夏之地一舉而可圗振耀威靈彈壓中外豈不休哉此臣所謂後必有大利者一也臣願陛下深思去大憂而取大利則為天下之福今范仲淹富弼往河東河北經制邉事必有所陳然臣久在陜西敢復陳陜西措置事宜且鄜延環慶涇原秦鳳四路雖罷招討使而邉𬾨不可弛請仍選有才望近臣為之主帥特降手詔委之久任使其經營一方以俻羌人翻覆之變又四路所駐兵十分中宜留六分在邉二分令東還二分徙屯近裏州軍其鄜延路屯河中府環慶涇原路徙屯邠州永興軍秦鳳路屯鳳翔府逐路鈐轄一貟駐泊都監二貟與逐路知州同行訓練而本路仍領之非有事宜不得輙抽動其徙屯兵馬處知州才望輕者請選人代之又四路所抽就粮土兵請委逐路帥臣相度嵗分兩畨一畨在邉一畨放歸本處不唯減節邉上粮草兼使無久戍之勞又陜西州軍經南郊賞給之後官帑例皆空虚今范仲淹若過陜西宣撫則又有軍間特支徒益所費若臣䇿可行陜西亦别無處置不必仲淹更往也復見諸路昨招置宣毅兵近十一萬然朝廷物力未充何以贍給況閭里竊發自有廵檢縣尉可以捕擊若防羣盜只當益屯一路都㑹之地不必每州盡要防守其宣毅兵欲乞除河北河東外其京東京西淮南兩浙江南荆湖福建等路每指揮可減以三百人為額後有闕即招填之今天下兵冗不精輕蠧財用陜西河東河北京東州軍已曽差官揀選其餘路亦乞選近上内臣分往揀選所貴冗食可蠲而經費可給也
  仁宗時太子中允充館閣校勘歐陽脩上書曰臣伏見國家自元昊叛逆關西用兵以来為國言事者衆矣臣初竊為三䇿以料賊情臣迂儒不識兵之大計始猶遲疑未敢自信今兵興既久賊形已露如臣素料頗不甚逺故竊自謂有可以助萬一而塵聽覽者謹條以聞惟陛下仁聖寛其狂妄之誅幸甚夫關西弛俻而民不見兵者二三十年矣使賊萌亂之初藏形隐計卒然而来當是時吾之邉屯寡弱城堡未完民習久安而易驚将非素選而敗怯使其羊驅豕突可以奮然而深入然國威未挫兵力未疲彼得城而居不能久守虜掠而去可邀擊其歸此下䇿也故賊知而不為之異域侵邉自古為患其攻城掠野敗則走而勝則来盖其常事此中䇿也故賊兼而用之若夫假僭名號以威其衆先擊吾之易取者一一以恱其心然後訓養精銳為長久之謀故其来也雖勝而不前不敗而自退所以誘吾兵而勞之也或擊吾東或擊吾西乍出乍入所以使吾兵分𬾨多而不得減息也吾欲速攻賊方新銳坐而待戰彼則不来如此相持不三四嵗吾兵已老民力已疲不幸又遇水旱之災調斂不勝而盜賊羣起彼方奮其全銳擊吾困弊可也使吾不堪其困忿而出攻決於一戰彼以逸而待吾勞亦可也幸吾苦兵計未知出遂求通聘以邀嵗時之賂度吾困急不得不従亦可也是吾力一困則賊謀無施而不可此兵法所謂不戰而疲人兵者上䇿也而賊今方用之今三十萬之兵食於西者二嵗矣又有十四五萬之鄉兵不耕而自食其民自古未有四五十萬之兵連年仰食而國力不困者也臣聞元昊之為賊威能畏其下恩能死其人自初僭亂嫚書已上逾年而不出一出則鋒不可當執刼蕃官獲吾将帥多禮而不殺此其兇謀所畜皆非倉卒者也奈何彼能以上䇿而疲吾吾不自知其已困彼為久計以撓我我無長䇿而制之哉夫訓兵養士伺隙乗便用間出竒此将帥之職也所謂閫外之事而君不御者可也至於外料賊謀之心内察國家之勢知彼知此因謀制敵此朝廷之大計也所謂廟筭而勝者也不可以不思今賊謀可知以久而疲我耳吾勢可察而人已困也誠能豐財積粟以紓西人而完國壮兵則賊謀沮而廟筭得矣夫兵攻守而已然皆以財用為彊弱也守非財用而不久此不待言請試言攻昔秦席六世之強資以事敵卒困天下而不得志漢因文景之富力三舉而纔得河南隋唐突厥吐蕃常與中國相勝敗擊而勝之有矣未有舉而滅者秦漢尤強者其所攻今元昊之地是也況自劉平陷沒賊鋒熾銳未甞挫衂攻守之計非臣所知天威所加雖終期於掃盡然臨邉之将尚未聞得賊舋隙挫其兇鋒是攻守者未有休息之期而財用不為長久之計臣未見其可也四五十萬之人坐而仰食然關西之地物不加多關東所有莫能運致掊克細碎既以無益而罷之矣至於鬻官入粟下無應者改法權貨而商旅不行是四五十萬之人惟取足於西人而已西人何為而不困困而不起為盜者須水旱耳外為賊謀之所疲内遭水旱而多故天下之患可勝道哉夫關西之物不能加多而必通其漕運而致之漕運已通而關東之物不充則無得而西矣故臣以謂通漕運盡地利權商賈三術並施則財用足而西人紓國力完而兵可久以守以攻惟上所使夫小瑣目前之利既不足為長久之謀非旦夕而可效故為長久而計者初若迂愚而可笑在必而行之則其利博矣故臣區區不敢避迂愚之責請上便宜三事惟陛下裁擇其一曰通漕運臣聞今為西計者皆患漕運之不通臣以謂但未求之耳今京師在汴漕運不西而人之習見者遂以為不能西不知秦漢隋唐其都在雍則天下之物皆可致之西也山川地形非有變易於古其路皆在昔人可行今人胡為而不可漢初嵗漕山東粟數十萬石是時運路未修其漕尚少其後武帝益修渭渠至漕百餘萬石隋文帝時沿水為倉轉相運置而關東汾晉之粟皆至渭南運物最多而遺倉之跡往往皆在然尚有三門之險自唐裴耀卿又尋隋迹於三門東西置倉開山十八里為陸運以避其險卒泝河而入渭當時嵗運不減二三百萬石其後劉晏遵耀卿之路悉漕江淮之米嵗入于汴者六百萬石誠能分給關西得一二百萬石足矣今兵之食汴漕者出戍甚衆有司不惜百萬之粟分而及之其患者三門阻其中爾今宜浚治汴渠使嵗運不阻然後按求耀卿之迹不憚十許里陸運之勞則河漕通而物可致且紓關西之困使古無法今有可為尚當為之況昔人行之而未逺今人行之而豈難哉耀卿與晏初理漕時其得尚少至其末年所入十倍是可久行之法明矣此水運之利也臣聞漢髙祖之入秦不由東關而道南陽過酈析而入武關曹操等起兵誅董卓亦欲自南陽道丹析而入長安是時張濟又自長安出武關奔南陽則自古用兵往来之徑也臣甞至南陽問其遺老云自鄧西北至永興六七百里今小商賈往往行之初漢髙入關其兵十萬夫豈能容十萬兵之路宜不甚狹而險也但自洛陽為都行者皆趨東關其路久而遂廢今能按求而通之則武昌漢陽郢復襄陽梁洋金商均房光化沿漢之地十一二州之物皆可漕而頓之南陽自南陽為輕車人輦而遞之募置逓兵為十五六鋪則十餘州之物日日入關而不絶沿漢之地山多美木近漢之民仰足而有餘以造舟車甚不難也前日陛下深恤有司之勤内賜禁錢數十萬以供西用而道路艱逺輦運踰年不能畢至至於軍装輸送多苦秋霖邉州已寒冬服尚滯於路其艱如此夫使州縣綱吏逺輸京師轉冒艱滯然後得西豈若較南陽之旁郡度其地里入于武關與至京師逺近等者與其尤近者皆使直輸于關西京師之用有不足則以禁帑出賜有司者代而充用其迂曲簡直利害較然矣此陸運之利也其二曰盡地利臣聞昔之畫財利者易為工今之言財利者難為術昔者之民賦稅而已故其不足則鑄山煑海𣙜酒與茶征關市而筭舟車尚有可為之法以茍一時之用自漢魏迄今其法日増其取益細今取民之法盡矣昔者賦外之征以𬾨有事之用今盡取民之法用於無事之時悉以冗費而縻之矣至卒然有事無法可増然獨猶有可為者民作而輸官者已勞而游手之人方逸地之産物者耕不得代而不墾之土尚多是民有遺力地有遺利此可為也況厯視前世用兵者未甞不先營田漢武帝時兵興用乏趙過為畎田人犂之法以足用趙充國攻西羌議者争欲出擊而趙充國深思全勝之䇿能忍而待其弊至違詔罷兵而治屯田田於極邉以逰兵而防鈔宼則其理田不為易也猶勉為之後漢之時曺操屯兵許下彊敵四面以今視之疑其旦夕戰争而不暇然用棗祗韓浩之計建置田官募民而田近許之地嵗得榖百萬石其後郡國皆田積榖無數隋唐田制尤廣不可勝舉其勢艱而難田莫若充國迫急而不暇田莫如曺操然皆勉焉不以迂緩而不田者知地利之博而可以紓民勞也今天下之土不耕者多矣臣未能悉言謹舉其近者自京以西土之不闢者不知其數非土之瘠而棄也盖人不勤農與夫役重而逃尔久廢之地其利數倍於勞田今若督之使勤與免其役則願耕者衆矣臣聞鄉兵之不便於民議者方論之矣充兵之人遂棄農業託云教習聚而飲博取資其家不顧無有官吏不加禁父兄不敢詰家家自以為患也河東河北關西之鄉兵此猶可用若京東西者平居不足以𬾨盜而水旱適足以為盜其尤可患者京西素貧之地非有山澤之饒民惟力農是仰而今三夫之家一人五夫之家三人為游手凡十八九州以少言之尚可四五萬人不耕而食是自相縻耗而重困也今誠能盡驅之使耕于棄地官貸其種嵗田之入與中分之如民之法募吏之習田者為田官優其課最而誘之則民願田者衆矣太宗皇帝時甞貸陳蔡民錢使市牛而耕真宗皇帝時亦用耿望之言買牛湖南而治屯田今湖南之牛嵗賈于北者皆出京西若官為買之不難得也且鄉兵本農也籍而為兵遂棄其業今幸其去農未久尚可復驅還之田畝使不得羣逰而飲博以為父兄之患此民所願也一夫之力以逸而言任耕縵田一頃四五萬人皆耕而久廢之田利又數倍則嵗榖不可勝數矣京西之分北有大河南至漢而西接關若又通其水陸之運所在積榖惟陛下詔有司而移用之矣其三曰權商賈臣聞秦廢王法啟兼并其上侵公利下刻細民為國之患久矣自漢以来甞欲為法而抑奪之然未能也盖為國者興利日繁兼并趨利日巧至其甚也商賈坐而權國利其故非他由興利廣也夫興利廣則上難專必與下而共之然後通流而不滯然為今議者方欲奪商之利一歸於公上而專之故奪商之謀益深而為國之利益損前日有司屢變其法法每一變則一嵗之間所損數百萬議者不知利不可專欲專而反損但云變法之未當變而不已其損愈多夫欲十分之利皆歸于公至其虧少十不得三不若與商共之常得其五也今為國之利多者茶與塩而已茶自變法以来商賈不復一嵗之失數年莫補所在積朽棄而焚之前日議者屢言三稅之法為便有司既以詳之矣今誠能復之使商賈有利而通行則上下濟矣解池之塩積若山阜今宜暫下其價誘羣商而散之先為令曰三年将復舊價則食利之商争先而湊矣夫茶者生於山而無窮塩者出於水而不竭賤而散之三年十未減其一二夫二物之所以貴者以能為國資錢幣尔今不散而積之是積朽壤也夫何用哉夫大商之能蕃其貨者豈其錙銖躬自鬻於市哉必有販夫小賈就而分之販夫小賈無利則不為故大商不妬販夫之分其利者恃其貨博雖取利少貨行流速則積少而為多也今為大國者有無窮不竭之貨反妬大商之分其利寧使無用而積為朽壤何哉故大商之善為術者不惜其利而誘販夫大國之善為術者不惜其利而誘大商此與商賈共利取少而致多之術也今必以術制商宜盡括其居積之物官為賣而還之使其貨盡而後變法夫大積之商以利為生一嵗不營利則有惶惶之憂彼必不能守積錢閒居得利雖薄猶將勉而來此變法制商之制也夫誘商而通貨莫若與之共利此術之上也制商使其不得不從則莫若痛裁之使無積貨此術之下也然此可制商茶耳若鹽者禁益宻則犯愈多而刑繁若乃縣官自為鬻市之事此大商之不為臣謂行之而難乆者也誠能不較錙銖而思逺大則積朽之物散而錢幣通可不勞而用足矣臣愚不足以知時事若夫堅守以捍賊利則出而擾之凡小便宜願且委之邉將至於積穀與錢通其漕運不二三嵗而國力漸豐邉兵漸習賊鋭漸挫而有隙可乗然後一舉而滅之此萬全之䇿也願陛下以其小者責將帥謀其大計而行之則天下幸甚修昧死再拜
  修又上奏曰臣伏見北敵近於界首添建城寨及拘囚定州巡兵湯則侵過銀坊冶谷地界等事竊聞朝廷至今未有分明嚴切指揮令邉臣以理爭辨竊料朝廷之意必謂争之恐有引惹之虞此乃慮之過計之失也夫敵性無常最為難測欺弱畏強難示以怯今杜之於早而力為拒絶猶恐不能若縦之不争而誘其来侵乃是引惹況西山道路有三十餘處皆可行兵其險要折扼在於軍城銀坊等路為彼奪據而不争則北寨王栁等口漸更来侵豈能争矣是則西山險要盡為彼奪一日使彼以大兵渡易水由威虜之西平陸而来以竒兵自飛狐出西山諸口而下則我腹背受敵之患不知何以禦之此盖兵法必争之地也且與人為隣敵而自棄險要任彼奪據而不争雖使我弱彼彊尚須勉強何況勢鈞力敵又違誓約而彼曲我直乎臣謂朝廷所以然者葢由未察敵中強弱之形而不得其情偽之實也臣又見朝廷常有懼敵之色而無憂敵之心夫憂之與懼名近而意殊憂者深思極慮而不敢暫忘懼者臨事惶惑而莫知所措今邉防之事措置多失其機者懼慮之意過深也若能察其彊弱之形得其情偽之實則今日之事誠不足懼而將来之患深有可憂奈何不憂其深可憂而反懼其不足懼且戎人雖以戰射為國而邪律氏自幼承其父祖與中國通和之後未嘗躬戰陣遭勍敵謀臣舊將又皆老死今其臣下如固寧者無三兩人寧才不及中人已是彼之傑者所以君臣計事動多不臧當初對梁適遣使河西使與中國通好及議和垂就不能小忍以邀中國厚利乃與元昊争夹山小族遂至交兵而累戰累敗亡失人馬國内瘡痍誅斂山前漢人怨怒往時彼殺漢人者罰漢人殺彼者死近聞反此二法欲悦漢人漢人未能收其心而北人亦已怒矣又聞今春女真渤海之類所在離叛攻刼近纔稍定方且招輯敗亡修完器甲内恐國中之復叛外有西夏之為虞心自懐疑憂我乗虛而北襲故於界上勉強虚囚我巡兵侵我地界盖其實弱而示強者用兵之詭計故臣謂茍能察其強弱知其情偽則無不争之理何必懼其不足懼哉自國家困於西鄙用兵常慮北敵合謀乗隙而動及見二國相失而交攻議者皆云中國之福夫幸其相攻為我之福則不幸使其解仇而復合豈不為我禍乎臣謂北敵昨所以敗於元昊者亦其乆不用兵驟戰而逢勍敵耳聞其自敗衂以来君臣恐懼日夜謀議通招丁口柬募甲兵處處開教閲之塲家家括糧馬之數以其天姿驍勁之俗加以日夜訓練之勤則其強難敵矣今彼國雖未有人然大抵為國者久無事則人難見因用兵則将自出使其交戰既頻而謀臣猛将争能並出則是夾山一敗警其四十年因循之弊變驕心而為憤志化惰卒而為勁兵因屢戰而得驍将此乃北敵之福非中國之福也此臣所謂将来之患者也然二國勢非久相攻者也一二年間不能相并則必復合使北敵驅新勵之強兵無西人之後害而南向以窺河北則又将来之患大者也臣雖不知朝廷顧河北為如何但於本路之事以今年較去年則亦可見去年已前河北官吏無大小皆得舉材而擇能急於用人如不及者惟恐一事之失計故也自今春以来差除漸循舊弊凡幹敏之吏熟於北方事者舉爾奏乞百不一従不惟使材臣能吏不勸而殆亦足見朝廷不憂河北之事辦否也至如廢縁邉久任之制而徙劉貽孫以王世文當冀州李中吉當廣信王中庸當保州劉忠順當邢州如此數人於閒漫州軍尚憂敗政況於邉要之任乎臣愚以朝廷不以北事為憂


  歴代名臣奏議巻三百二十五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歷代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臣奏議卷三百二十六
  明 楊士竒等 撰
  禦邉
  宋仁宗慶歴二年歐陽修知諫院論韓琦范仲淹乞賜召對陳邊事奏曰臣伏見自西鄙用兵以來陛下聖心憂念毎有臣僚言及西事必皆傾心聽納今韓琦范仲淹乆在陜西備諳邊事是朝廷親信委任之人況二人才識不類常人其所見所言之事不同常式言事者陛下最宜加意訪問自二人到闕以來只是逐日與兩府隨例上殿呈奏尋常公事外有機宜大處置事並未聞有所建明陛下亦未曽特賜召對從容訪問況今西事未和邊陲必有警急兼風聞北敵見在涼甸與大臣議事外邊人心憂恐伏望陛下因無事之時出御便殿特召琦等從容訪問使其盡陳西邊事宜合如何處置今琦等數年在外一旦歸朝必有所陳但陛下未賜召對此二人亦不敢自請獨見至如兩府大臣毎有邊防急事或令非時召見聚議或各令互述所見或只召一兩人對見商量此乃帝王常事祖宗之朝並亦如此不必拘守常例也
  三年修乞令韓琦居中范仲淹在外上奏曰臣風聞如定等不乆放還竊縁比來議論必未諧和須慮驕賊猖狂忿兵攻㓂凡關防邊備正要枝梧伏覩朝旨已差范仲淹田況等為宣撫使今日風聞韓琦去仲淹已作㕘政欲自請行不知是否以臣愚見不若且遣仲淹速去琦與仲淹皆是國家委任之臣才識俱堪信用然仲淹於陜西軍民恩信尤為衆所推服今若仲淹外捍㓂兵而琦居中應副必能共濟大事庻免後艱若陛下以新用仲淹責其展效則且令了賊一事俟邊防稍定不兩三月自可還朝既先弭於外虞可漸修於闕政今邊事是目下之急不可遲緩以失事機伏望斷自宸衷趣仲淹速去以備不虞
  修又論乞令宣撫使韓琦等經畧陜西劄子曰臣竊聞已降中書劄子抽回韓琦田況等歸闕昨來琦等奉命巡邊本為西賊議和未决防其攻㓂要為禦備今西方再來方有邀請在於事體必難便從邊上機宜正須處置仍聞韓琦田況各有奏狀言邊防有備請朝廷不須怯畏毎事曲從竊以勝敗之間安危所擊料琦等如此奏來則邊事可知自有枝梧不至敗誤臣謂且令琦等在彼撫遏則朝廷與賊商議自可以持重不須屈就今議方未決中道召還則是使賊知朝廷意在必和自先弛備況事無急切何必召歸其召韓琦劄子伏乞速賜指揮抽回且令琦等在彼經畧以俟西賊和議如何修又論乞詔諭陜西將官劄子曰臣風聞昊賊今次人來辭意極不遜順所請之事必難盡從事既不成則元昊必須作過朝廷須合先為禦備竊慮沿邊將帥見西人入朝惟望通好便生懈怠萬一西賊驟出忿兵擊吾弛惰則立見敗事乞速詔邊臣宻諭與西賊辭未遜順必不通和之意各使先知絶其顧望早為準備庻不敗事仍慮邊將謂朝廷此時議雖未合若後次更來必須和好因此便無討賊之志仍乞便因詔諭示以激厲之言云朝廷以昊賊罪大意在討除今不許其和好者盖以外有爾軰在邊必望破賊成功之意使其不生退心臣見唐武宗英武之主所任宰相李徳裕最號有材當時用兵征伐指揮將帥處置事宜動以詔書約束勸厲故終成功業國家用兵以來未聞以賞罰號令激動人心使其竭力者此最宜留意
  修又論河北守備事宜劄子曰臣伏見朝廷方遣使與西賊議通和之約近日竊聞邊臣頻得北界文字來問西夏約和了與未了茍實如此事深可憂臣以謂天下之患不在西戎而在北敵縱使無此文字終須貽患朝廷契丹通好僅四十年無有纎介之隙而輙萌姦計妄有請求竊以彼固貪惏性本無饜遇強則伏見弱便欺見我無謀動皆屈就謂我為弱知我可欺故添以金繒未滿其志更邀名分抑使必從無事而來尚猶如此若更因西事攬以為功别有過求將何塞請此天下之人無愚與智共為朝廷寒心者也今若果有文字來督通和之事則臣謂敵人狂計其迹已萌不和則詰我違言既和則論功責報不出年嵗恐須動作茍難曲就必至交兵至於選將練師既難卒辦禦戎制勝當在機先臣竊怪在朝之臣尚偷安静自河以北絶無處置因循弛慢誰復挂心豈可待敵使在廷宼兵壓境然後計無所出空務張皇而已哉今國家必謂兩意雖乖尚牽盟誓邊防處置未敢張皇以臣思之莫若精選材臣付與邊郡使其各圖禦備宻務修完此最為得也況今邊防處置百事乖方惟有擇人最為首務今北邊要害州軍不過十有餘處於文武臣僚中選擇十餘人不為難得各以一州付之使其各得便宜如理家事完城壘訓兵戎習山川蓄粮食凡百自辦不煩朝廷經度以兹預備尚可枝梧至如鎮定一路最為要害張存昔在延州以不了事罷去今乃委以鎮府王克基凡庸輕巧非將臣之材而任定州其餘州郡多匪其人臣欲乞陛下特詔兩府大臣取見在邊郡守臣可以禦敵捍城訓兵待戰者留之其餘中常之材不堪邊任者悉行換易若秋風漸勁敵舋有端陛下試思邊鄙之臣誰堪力戰朝廷之將誰可出師當臣初授諫職之時見朝廷進退大臣陛下鋭意求治必謂羣臣自此震懾百事自此修舉西北二事最為大者自當處置不待人言及就職以來已數十日而政令之出漸循舊弊惟言事之臣拾遺補闕者勉強施行其一二至如講大利害正大紀綱外制四夷内紓百姓凡廟堂帷幄之謀未有一事施行於外者臣忝司諫諍豈敢不言伏望陛下不忘社稷之深耻無使敵國之交侵駿發天威督勵臣下仍乞詢問兩府大臣西鄙和與不和能保契丹别無辭説否茍有所説能以廟謀竒筭沮止之否茍無謀以止之則練兵選將備邊待宼賊至而後圖能不敗事否臣願陛下勿謂去嵗六符之來可以賄觧今而有請則事難從矣勿謂累年西賊為患習以為常若此事一動則天下摇矣臣所言者社稷之大計也願陛下留意而行之
  修又論西賊占延州侵地劄子曰臣竊聞元昊近於延州界上修築城壘強占侵地欲先得地然後議和故楊守素未來而占地之謀先發又聞邊將不肯力争此事所繫利害甚大臣料賊意見朝廷累年用兵有敗無勝一旦計無所出厚以金帛買和知我將相無人便欲輕視中國一靣邀求賂遺一靣侵占邊疆不惟驕賊之心難從實亦為國之害不細今若縱賊於侵地立起堡寨則延州四靣更無捍蔽便為孤壘其賊盡據要害之地他時有事延州不可保守若失延州則關中遂為賊有以此而言則所侵之地不可不爭何況西賊議和事連北敵今人無愚智皆知和為不便但患國家許物已多難為中悔若得别因他事猶可絶和何況此侵地是中國合争之事豈可不争臣謂今欲急和而不顧利害者不過邊臣外憚於禦賊而内欲邀議和之功以希進用耳故不肯擊逐羌人力爭侵地盖小人無識只茍目前榮進之利不思國家乆逺之害是國家屈就通和只與邊臣為一時進身之利而使社稷受無涯之患陛下為社稷計豈不深思大臣為社稷謀豈不極慮伏望聖慈遣一使往延州命龐籍力争取昊賊先侵之地不令築城堡寨若縁此一事得絶和議則社稷之福也臣仍慮西賊來人尚有青塩之説此事人人皆知不可許亦慮小人無識急於就和者尚陳塩利以惑聖聦伏望聖慈不納浮議
  修又論水洛城事宜乞保全劉滬等上疏曰臣近風聞狄青與劉滬争水洛城事枷禁滬等奏來竊以邊將不和用兵大患況狄青劉滬皆是可惜之人事體須要兩全利害最難處置臣聞水洛城自曹瑋以來心知其利患於難得未暇經營今滬能得之則於滬之功不小於秦州之利極多昨韓琦等自西來聞有論奏非以水洛為不便但慮難得而難成今滬能得之又有成之之志正宜專委此事責其必成而狄青所見不同遂成舋隙其間利害臣請詳言國家近年邊兵屢敗常患大將無權今若更沮狄青釋放劉滬則不惟於狄青之意不足兼沿邊諸將皆挫其威此其不便一也臣聞劉滬經營水洛城之初奮身展効不少先以力戰取勝然後誘而服從乃是党留諸族畏滬之威信今忽見滬先得罪帶枷入獄則新降生户豈不驚疑若使飜然復叛則今後邊臣以威信招誘諸族誰肯聽從不惟水洛城更無可成之期兼沿邊生户永無可招之理此其不便二也自用兵以來諸將為國立事者少此水洛城不惟自曹瑋以來未能得之亦聞韓琦近在秦州嘗欲經營而未暇今滬奮然力取其功垂就而中道獲罪遂無所成今後邊將誰肯為國家立事此其不便三也臣又聞水洛之戌雖能救援秦州而須藉渭州應副今劉滬既與狄青異議縱使水洛築就他時萬一緩急狄青怒滬異已又欲遂其偏見稍不應副則水洛必須復失此其不便四也縁此之故遂移青於别路則是因一小將移一部署此其不便五也此臣所謂利害甚多最難處置者也臣謂今宜遣一中使處分魚周詢等速令和解務要兩全必先宻諭狄青曰滬城水洛本有所禀非是擅為役衆築城不比行師之際滬見利堅執意在成功不可以違節制加罪滬宜釋放朝廷不欲直放恐挫卿之威卿自釋之使感卿惠若他時出師臨陣有違進退之命者任卿自行軍法然後宻諭滬曰汝違大將指揮自合有罪朝廷以汝於水洛展効望汝成功故諭青使赦汝責爾卒事以自贖俟水洛功就則又戒青不可因前曽異議堅執不修惟幸夫之遂已偏見今後水洛緩急尤須極力應副萬一小有䟽失則是汝挾情故陷之必有重責如此則水洛之利可成蕃户之恩信不失邊將立事者不懈大將之威不挫茍不如此未見其可盖罪滬既不可罷水洛城又不可沮狄青又不可事關利害伏望聖慮深思
  修又上疏曰臣伏見朝廷近為修水洛城事雖已差魚周詢等就彼相度風聞周詢近有奏來為水洛蕃族見狄青枷取劉滬等因致驚騷周詢却乞將帶滬等往彼以此足驗劉滬能以恩信服彼一方朝廷必知水洛為利而不欲廢之非滬守之不可然滬與狄青尹洙已立同異難使共了此事臣謂必不得已寧移尹洙不可移滬尚慮議者必謂不可因小將而動大將今若但移洙而不動狄青即不是特移大將矣若却移路分更升差遣或召拜他官茍不類前後因事移替之人即不是因滬被移矣如此則於洙無損於滬獲全其功於邊防利便三者皆獲其利若曲為尹洙狄青却將立功將校輕沮則其害有三大凡文武官常以類分武官常疑朝廷偏厚文臣假有二人相争實是武人理曲然武人亦不肯服但謂執政盡是文臣遞相黨䕶輕沮武士況今滬與洙争而滬實有功効其理不曲若曲罪劉滬則沿邊武臣盡鼓怨怒其害一也自有西事以來朝廷擢用邊將極多能立功效者絶少惟范仲淹築大順城种世衡築青澗城滬築水洛耳臣亦聞三者惟滬尤為艱辛是功不在二人之下今若曲加輕沮則今後武臣不肯為朝廷作事其害二也滬若不在水洛則蕃族恐他人不能綏撫别致生事則今後邊防永不能招緝蕃部其害三也今三利三害其理甚明但得大臣公心不於尹洙曲有黨庇則不與邊防生患此繫國家利害甚大伏望聖意斷而行之
  修又論西北事宜上疏曰臣昨在河東聞北敵事宜説者多端而少實其役兵動衆修城掘壕凡所興為則有蹤跡昨三月四月之間於北界地名大栁谷銀瓮口與蕃族相殺契丹累敗折却主將數人見今抄㸃中軍秋冬必大交戰此亦説者多同而不虚惟云夾山部落叛歸元昊契丹與西賊相攻又云西賊見在河灣㑹劄寨兵馬尤多或云二敵詐謀欲合而攻我此一事則説者雖多而以人情料之皆不可信自西賊叛我以來更事契丹甚謹盖已與中國交争則屈已事隣乃其常理二敵自來未聞舋隙而忽納夾山小族反與契丹立為大敵但恐元昊黠羌不為此事以此言之不可信也契丹若㓂邊鄙當先自河北不應便出河東若云出吾不意則兵舋未成必未突然入吾險地是北敵必不攻河東矣西賊二年之間累次遣人通好國家過當許物已多今盟約垂成而忽聞契丹數百里之路﨑嶇勞師入吾險固以此而言是西賊必不攻河東此其不可信者也然北戎抄㸃人馬聲張已乆今漸向秋必已聚集邊臣但見敵兵聚在界上不得不至驚疑惟在朝廷料敵制謀養威持重不為輕發使敵不可窺則得計矣其宻為禦備次第臣今具管見畫一如後
  一據今事宜不問北敵攻夾城與元昊但不過邊人自相攻耳然敵兵在我境上不可不為支準惟當持重以待未宜便若宼至而大集窮邊虚成自擾但訓兵練卒於并忻嵐憲屯結以俟太原去忻州一日半可至忻州去代州一日半可至嵐州去岢嵐一日中可至憲州亦然今以兵屯忻并而應援代州屯嵐憲而應援岢嵐賊至則使代州岢嵐堅壁清野待其師老徐以忻嵐等兵擊之此用兵之法也如此則兵來不失應敵不來不至虚驚其代州岢嵐但用去年防秋兵數可矣惟治器械擇將帥此非倉卒可辦宜急為之具
  一河東沿邊州軍器械全然不堪臣昨到彼見逐處弓弩無十數枝可施用者問其何故云為省司惜筋膠支請不得縱支得卭角短筋碎不堪使用乆無物料修治是致廢壊臣亦知京中筋膠角絶少然若遍支與諸州軍即恐不及欲乞且只支與沿邊州軍仍乞選差幹事官逐州自遣一員上京支請便令自監修補其諸州木羽箭臣曽逐色用草人被甲去三十步以硬弩射之或箭幹飛掉不至或箭頭卷折不入此乃臨陣悞事之物十無一二堪者惟舊竹箭雖翎損鏃生秀射之亦能入甲又數目不多亦乞委官揀㸃修換
  一代州知州康徳輿老懦不濟事臣方欲到京奏乞替却近知已差張元然徳輿却充并代鈐轄只此職亦非徳輿所堪乞與一近裹小處知州鈐轄别選差人
  一代州諸寨主監押三十餘員内無三四人能幹而曉事者伏乞早行替換仍乞於近日臣寮準宻院劄子舉到堪充將領人内差充寨主監押
  一岢嵐軍地接草城川口無險可恃而城小壕淺須合増城浚壕乞降指揮下河東那打白草廂軍及本軍係役兵士早併力修葺臣曽狀奏乞米光濬且令知軍盖光濬已知彼中次第當事宜之際若李緯乍到恐處事未盡合宜又緯必非岢嵐乆住之人其米光濬伏乞檢㑹臣前奏施行
  修又論麟州四議疏曰臣昨奉聖旨至河東與眀鎬商量麟州事縁臣未到間鎬已一靣與施昌言等先有奏議尋準樞宻院劄子備録鎬等所奏令臣更切同共從長相度臣遂親至河外相度利害與明鎬等再行商議乞那減兵馬人數可以粗減兵費已具連署奏聞此外臣别有短見合盡條陳其利害措置之説列為四議一曰辨衆説二曰較存廢三曰減寨卒四曰委土豪如此則經乆之謀庻近禦邊之䇿謹具畫一如後
  一曰辨衆説者臣切詳前後臣寮起請其説有四或欲廢為寨名或欲移近河次或欲抽兵馬以減省饋運或欲添城堡以招輯蕃漢然廢為寨而不能減兵則不若不廢茍能減兵而省費則何害為州其城壁堅完地形高峻乃天設之險可守而不可攻其至黄河與府州各纔百餘里若徙之河次不過移得五七十里之近而棄易守難攻之天險以此而言移廢二説未見其可至如抽減兵馬誠是邊議之一端然兵冗不獨麟州大弊乃在五寨若只減麟州而不減五寨與不減同凡招輯蕃漢之民最為實邊之本然非朝廷一力可自為必須委付邊臣許其乆任漸推恩信不限嵗年使得失不繫於朝廷之急而營輯如其家事之專方可収其逺效非二年一替之吏所能為也臣謂減兵添堡之説近之而未得其要
  二曰較存廢者今河外之兵除分休外尚及二萬大抵盡河東二十州軍以贍二州五寨為河外數百邊户而竭數百萬民財賊雖不來吾已自困使賊得不戰疲人之䇿而我有殘民歛怨之勞以此而思則似可廢然未知可存之利今二州五寨雖云空守無境之人然賊亦未敢據吾地是尚能斥賊於二三百里外若麟州一議移廢則五寨勢亦難存兀爾府州便為孤壘而自守不暇是賊可以入據我城堡耕牧我土田夾河對岸為之巢穴今賊在數百里外沿河尚費於防秋若使夾岸相望則泛舟踐氷終嵗常憂宼至沿河内郡盡為邊戍以此而慮則不可不存然須得存之之術
  三曰減寨卒者臣勘㑹慶歴三年一年用度麟州用粮七萬餘石草二十一萬餘束五寨用粮一十四萬石草四十萬餘束其費倍於麟州於一百二十五里之地列此五寨除分兵歇泊外尚有七千五百人别用二千五百人負粮又有并忻等十州軍百姓輸納外及商旅入中往來其冗長勞費不可勝言逐寨不過三五十騎巡綽伏路其餘坐無所為盖初建五寨之時本不如此寨兵各有定數建寧置一千五百人其餘四寨各止三百至五百今之冗數並是後來増添臣謂今事宜稍緩不比建寨之初然且約舊數尚不至冗費臣請只於建寧留一千人置一都廵檢其鎮川中堠百勝三寨各留五百其餘寨兵所減者屯於清塞堡以一都廵檢領之縁此堡最在近東隔河便是保徳軍屯兵可以就保徳軍請粮則不煩輸運過河供饋若平日路人宿食諸寨五百之卒廵綽有餘或些小賊馬則建寧之兵可以禦捍若賊數稍多則清塞之兵不失應援盖都不去百里之内非是減兵但那移就食而已如此則河外省費民力可紓
  四曰委土豪者今議麟州者存之則困河東棄之則失河外若欲兩全而不失莫若擇土豪委之自守麟州堅險與兵二千其守足矣況所謂土豪者乃其材勇獨出一方威名既著敵所畏服又能諳敵情偽凡於戰守不至乖謀若委以一州則其當自視州如家繫已休戚其戰自勇其守自堅又其兵既是土人與其風俗情接人頼其勇亦喜附之則蕃漢之民可使漸自招集是外能捍賊而戰守内可輯民以實邊省費減兵無所不便比於命吏而往凡事仰給於朝廷利害可倍也必用土豪非王吉不可吉見在建寧寨蕃漢依吉而耕於寨側者已三百家其材勇則素已知名況其官序自可知州一二年間視其後効茍能善守則可世任之使長為捍邊之守
  右臣所陳乃是大計伏望聖慈特賜裁擇若可以施行則紓民減費之事容臣續具條列
  三年集賢校理余靖奏論元昊請和當令權在我䟽曰臣切聞賊昊差私置官入境相次到闕欲與朝廷通和事伏以息兵減費逺人順命國家大臣至於邊將咸欲息肩以休士卒臣愚料之以謂挫契丹之氣折西羌之鋭不如不和最為得䇿假如元昊貪我財貨甘心臣伏比之為禍大於今日臣請别白言之伏自國家用兵五年已來三經大戰軍覆將死財用空虚天下嗷嗷困於供給今乃因契丹一介之使馳其號令遂使二國通好君臣如初吾數年之辱而契丹一言解之若契丹又遣一介有求於我以為其謝其將何詞以拒之若國家又有所惜必將興師責我謂之背約則北鄙生患二境受敵矣矧西戎自僣名號未嘗挫折何肻悔禍輕屈於人今若因其官屬初來未有定約但少許之物無滿其意堅守名分以抑其僣雖賜之甘言彼必不屈則吾雖西鄙受敵而北方未敢動也何以知之昨梁適使北之時彼主靣對行人遣使西邁意氣自得自言指呼之間便令元昊依舊稱臣則是契丹之威不能使西羌屈伏彼自䘮氣豈能來責故臣謂今之不和則吾雖西鄙受敵而契丹未敢動也若便與西戎結盟則我之和好權在北敵中國之威於是盡矣契丹責我則二鄙受敵其憂深矣伏願陛下與執政大臣宻謀而深思之無令陷彼計中則天下社稷幸甚必不得已而與貨財須作料錢公使名目便將靈塩銀夏作兩鎮則賜予倍於往時而君臣名分不改矣或欲速成和好而屈名分則天下共耻之雖強兵在境有血戰而已矣若他年賊自有舋來求和者權在我而不必拒之也惟陛下裁之
  靖又乞韓琦兼領大帥鎮秦州狀曰臣准五月七日詔勑節文今後三館臣寮如有邊防要切機宜及朝廷大事並令具實封奏臣竊聞已降勅命差韓琦等充涇原等四路都部管韓琦范仲淹並於涇州駐劄仍差文彦博知秦州者臣聞兵之勇怯在乎將勝敗在於氣竊見賊昊侵軼邊鄙以來大戰者三矣延安之役人猶勇闘好水之師陷敵伏中㝎川之敗不戰而走此皆賊乗屢勝之氣而吾將勇怯之分也臣觀賊昊雖曰小羌其實黠虜其所舉動咸有次序必先剪我枝附壊我藩籬先攻易取之處以成長勝之勢金明之族最近賊庭故先取之豐州之地援兵難集故次取之涇原將帥軟懦故又取之此乃賊知先後之計也臣竊料沿邊諸郡最富最實者秦州耳賊所以盤旋未敢攻秦州者三焉邈川尚強雜羌未附而韓琦為守也此賊昊之所畏朝廷之所恃也今可憂者邈川唃族為賊所侵漸已挫折一恃去矣其餘雜羌附漢者未必全歸賊者未必誅向我堅者往往族滅而不能救今雖受我封賜賊兵若至其肻死力而援我乎此二恃去矣若使韓琦且守秦州招懐部落撫以恩信訓勵士卒聳以忠果猶須擇材勇以為闘將庻㡬全輯三恃使賊有所畏可也今乃專委文彦博許懐徳守此一路臣深為朝廷憂之臣亦非敢横議沮事但以三軍所恃者將耳韓琦數年在邊雖未成功羌賊知名士卒信服今一旦使文彦博代之恩信未洽緩急有難兵將肻用其命乎且彦博新進懐徳無聞羌賊固將輕之矣今雖以韓琦范仲淹在涇原遥節制諸路以為聲援但益秦州之憂耳賊若出其上策以一軍守瓦亭則涇渭之師不得南矣以一軍趨隴坻則岐隴之兵不復西矣以一軍直𢷬秦州而援兵不至族羌外附則秦州非我之有也賊若出其下策前驅雜羌所在掠奪則吾之救兵雖可至勝負未可知也若謂賊輕去巢穴以為不然此所以出我不意也臣以為當今之計不若急遣韓琦兼領大帥歸鎮秦州増兵故關以扼衝要諸路有急不妨應援此最安危之機也益涇州之戍以當兵衝以成輔車之勢一大將居之足矣更宜擇材勇以代懐徳亦最急也賊自屈強以來未嘗挫折若得勇將以摧其鋒則庻可屈伏矣朝廷措置大事臣妄言其間甘俟鼎鑊
  靖又奏論狄青不可獨當一路狀曰臣近奏狄青知渭州尹洙知晉州不協物議未䝉朝旨者臣切謂若非大臣全無憂邊之心即是微臣當坐罔上之罪二者之間必有一焉臣伏思陜西四路惟涇原山川寛平易為衝突若戎馬之勢不遏則為關中之憂關中之憂則天下之憂也故國家自有西事以來以涇原為統帥之府前嵗葛懐敏䘮師之後朝廷欲差范仲淹往彼綏輯尚先遣中使諭之以意其時仲淹不敢獨當此任乞差韓琦同往朝廷遣韓琦范仲淹同共經畧又差張亢知渭州狄青同為一路部管琦等雖名四路招討其實只是營度涇原亢領州寄青為闘將即是朝廷憂涇原如此之深也及至去年召琦仲淹赴闕又使中使問仲淹何人可以為代於是差鄭戬替韓琦仲淹充四路招討尹洙代張亢知渭州至秋又差韓琦田況徃彼宣撫則固知朝廷未嘗忘涇原也今年已罷鄭戬歸永興又移尹洙知晉州遂令狄青一身兼領三人職事且仲淹號為最曉邊事不敢獨當孫沔亦是朝廷精選而託疾不行是涇原有可憂之勢豈青匹夫獨能當之仲淹豈忘之乎大臣必謂韓琦仲淹二年涇原成規可守故專任狄青足以了事臣實以為不然伏自懐敏覆没之後兵氣沮䘮未有小勝百姓遭刼掠之餘雖欲歸復而生業未備幸賊未至而謂全實議和未定而早懈怠抽減將帥軍民之心尚何所望而敢自安乎且向來於生户界中修一城寨尚有刼奪殺傷不能相保賊馬若至誰復安心是大臣全無憂邊之心明矣初縁昨者狄青尹洙倉猝行事上煩朝廷臣竊料朝廷之意謂此二人徇偏見之情以倡和故換孫沔在青之上欲令庻事在所商量今來只因孫沔稱病遂將涇原路兵馬專令狄青進止豈天下之廣更無一竒才可以知渭州與青共事者是大臣不思之甚也況始因行事猝暴朝廷不欲問罪遂得專兵柄不知是何賞罰且縁青驟自行間未著大功䝉恩超擢又其為性率暴鄙吝偏裨不伏所以劉滬敢罵尹洙乳臭狄青一介耳今來以青獨當一路豈不憂偏裨不伏而敗國家之事乎雖傳聞仲淹請行若朝廷從之不過夲州駐劄大節須别得渭州知州與青緩急商量戰守之勢又況龐籍守延猶與王信等同事今來反不及青獨當最難一路無乃籍等羞與為伍以懐怨望乎朝廷乏賢一至於此伏乞陛下詢問大臣如或將來賊馬衝突涇原狄青果能保必勝之勢不貽朝廷之憂則臣甘先就誅竄以當罔上之罪
  四年靖改起居注論契丹請絶元昊貢獻事上疏曰臣伏覩契丹人使耶律元衡今月二十四日朝見訖中外臣寮但聞報西征事又知河東邊奏甚急無不憂懼雖北邊事宜云征夾山部落且夾山小族而契丹舉國征之事勢甚大恐似别有謀者臣切思之朝廷於西北大事前後處置失錯所以敵人乗舋肆其憑陵今者使來必此之故切縁元昊世稱藩臣一旦僭叛招攜出討當自圖之而乃屈中國之威假契丹之援借人之勢權在他人此謀始之失也臣去年在契丹彼主親與臣言梁適去時云伺西事了遣人來謝及以元昊表示臣俾知元昊畏服之意又與臣言乾元節信使回日請仔細報來及臣歸朝首言此事只縁吕夷簡病退梁適差出便乃隱諱云無此言暨乾元節信使蕭忠孝來問舘伴張錫錫終不與言元昊商量次第朝廷當昊叛時則遣使告之及其和約欲就則問而不對必疑朝廷有異議矣此始末不同之失也臣今月十六日曽具奏陳欵其所謀四事一曰借邊兵二曰借邊粟三曰假數年之物四曰絶元昊之和遥度敵情在此而已必若假借財物拒之有詞唯與元昊絶和最難處置臣切計之遜詞以謝北敵緩詞以欵西戎茍紓嵗月之禍誠當今可行之策也然臣愚慮兵之禍自此起不宜處置更有失錯今若徇北敵而絶西戎亦有兵禍納西戎而違北敵亦有兵禍二敵連謀共為矛盾之勢北人才去西人必來拒納之間動皆有礙擇禍就輕守之以信使曲不在我即得其要矣必若棄元昊以為外虞堅絶其約使契丹不能反覆而邀功此最乆安之策恐謀者不能終之且元昊所以抗中國者僭尊號改年名不稱臣不奉表此其屈強之勢也今皆捨去而歸我矣三年謀之而一朝絶之及其既去北敵使至將又招之兇狠之性豈不懐忿此起兵之禍也契丹所以取重於中國者亦欲成和好之事專與奪之權也今西戎偃蹇而不從朝廷沉吟而不報及其使我絶之而遽即成之桀驁之氣豈不懐怒此亦起兵之祻也然而彼欲舉兵而使我絶約皆契丹之狡謀耳臣切料北敵因弋獵之勢為舉兵之名欲邀成功以徳於我若報之曰天下之民一也本朝之兵尚不忍令其戰闘以趨死傷之禍況隣國之兵冐白刃而不憂其傷非所以兼愛南北寧失一小蕃不可煩兄弟之國蕭偕回日曽逹此誠且未嘗乞師無煩大舉若元昊自有舋隙違忤北朝今日出師非復預議又元昊使來毎稱北朝之意早縁名體未順難以從之近者稱本朝正朔去羌人僭偽之號而稱臣矣只以事要乆逺故須往復商量今若事體准前固當拒絶但業已許其毎事㳟順則受其來歸若來而拒之則似失信且中國以信自守故能與四海㑹同儻失信於西人誰復信其盟約若北朝怒其叛而伐之南朝因其服而捨之共成徳美亦春秋之義也彼雖無知固當聞此而悛心矣唯重幣輕使以結之使其有邀功之心則必緩圖我之患臣又聞前嵗契丹觧甲後幽州亦遭劫掠財物迫奪婦女發掘墳墓燕人苦之今河東近邊恐有衝突須作隄備以戒不虞臣嘗觀契丹氣陵中國捃拾事緒以起舋端歸於強弩相射利劒相擊而已不可不早備也唯陛下圖之
  靖又論元昊所上誓書上疏曰臣竊聞國書到闕議者紛紛以不靖深入為書中微詞不敢與元昊誓書緩行封冊之禮以觀其變此皆㳺談之過也臣昨在契丹預聞書意彼主親與臣言如行封冊之請遣使深入軍前恐契丹軍馬到彼誤有殺傷即别無微意臣又詳觀二國形勢唯有速行封冊使元昊得以專力東向與契丹争鋒二國兵連不觧此最中國之利設若二國交兵雖有勝負契丹不能止我之和謀已先定故也假如契丹戰勝元昊伏罪則我與元昊通和契丹自以為功又如契丹戰敗則我與元昊通和在前自非觀望加以契丹意在讎賽元昊豈復妄怨於我此皆理之必然者也儻或朝廷懐猶豫之意謀不早定則事乆變生非我之利切以元昊天生凶狡非獨今日知之且以契丹強盛尚敢侮慢況於中國數戰屢勝徒誘於利乃肻和耳豈是心服若知我逗遛以待其變則翻然屈伏於契丹而專力肆忿為患於我未必輕於契丹也臣之愚慮以謂封冊元昊在二國勝負未分以前則元昊有以為恩契丹無以為詞今若謀慮未㝎二國交兵萬一契丹戰敗而遣使堅來止我之和則何詞以拒之不如先降敕命差㝎夏國封冊使俾其知之以堅西賊之心專敵契丹此則闘二敵之策也惟早圖之
  三年賈昌朝上備邊六事奏曰臣竊惟太祖初有天下鑒唐末五代方鎮武臣土兵牙校之盛盡収其權當時以為萬世之利及太祖所命將帥率多攀附舊臣親姻貴胄賞重於罰威不逮恩而猶仗神靈禀成筭出師禦宼所向有功自此已來兵不復振近嵗因僥倖子弟飾廚傳沽名譽不由勲效坐取武爵者多矣其末不過利轉遷之速俸賜之厚爾禦侮平患何望於茲然乗邊鄙無事尚得以自容昨西羌之叛驟擇將領鳩集士衆士不素練固難指蹤將未得人豈免屢易以屢易之將御不練之士故戰必致敗此削方鎮兵權過甚之弊也且親舊恩倖已任軍職者便當為將兵謀戰法素不知曉一旦付千萬士卒之命使庸人致之死地此用親舊恩倖之弊也臣謂守鎮之地無數更易管軍并刺史以上官秩宜審其所授以待有功如楊崇勲李昭亮軰恩倖之人尚在邊任宜速别擇人代之此臣所陳救弊之端也方今備邊之尤切者凡六事其一曰馭將帥古帝王以恩威馭將帥於内將帥以賞罰馭士卒於外故軍政行而大功集乾徳中詔王全斌等伐蜀是冬大雪太祖皇帝着煖㡌被貂裘御講武殿氊幄顧左右曰今日此中寒不能御況伐蜀將士乎即脱所服裘㡌遣中使馳騎往賜全斌此御以恩也又曹彬李漢瓊田欽祚等討江南召彬立於前漢瓊等立於後援匣劒曰副將而下不用命者得以專戮之漢瓊等股慄而退此御以威也今命將帥心先疑貳非近侍不信非姻舊不委錫與金帛巨萬而心無感悦者以例所當得也盖向來錫與一皆用例如舉兵之際須特出非常然後可以動其心也又陜西四路自部管而下鈐轄都監巡檢之屬軍政必相参謀計之未成事已先漏彼可則我否上行則下戾雖有主將不專號令故動則必敗也請自今命將去疑貳推恩意捨其小節責以大効爵賞威刑皆得便宜從事偏裨而下有不聽令者以軍法論至於筦𣙜賦税府庫之物皆得而用之如太祖監方鎮過盛雖朘削武臣之權然邊將一時賞罰及財用則皆聽其專有功則必賞有敗則必誅此所以馭將之道也其二曰復土兵今河北河東強壯陜西弓箭手之屬皆土兵遺制也且敵國居苦寒沙磧之地惡衣食好馳射自古御宼却敵非此不可然河北郷兵其廢已乆陜西土兵屢為賊破其存者十無二三臣以為河北河東強壯除已詔近臣詳定法制外毎因閲習則視其人武力兵技之優劣又擇其家丁夫之壯者以代老弱毎鄉為軍其能絶類者籍記其名姓而逓補之陜西蕃落弓箭手貪召募錢物利月入粮俸多就㸃刺混為營兵今宜優復田疇安其廬舍使力耕死戰世為邊用則可以減屯戍而省供餽為不易之利内地州縣増置弓手亦當約如鄉軍之法而閲試之其三曰訓營卒太祖下令諸軍食無肉衣無帛營舍之門有鬻酒肴者則逐去之士卒有服繒綵者則詰責之異時被甲鎧冐風霜攻苦服勞無不一以當百今營卒驕惰臨敵無勇此殆素所資用之過也舊例三年轉資謂之落權正授者雖未能易此制即不須一例使為部管鈐轄宜於其間擇實有才勇可任將者授之又今之兵器類多詭狀造之不精且不適用虚費民力宜按八陣之法依五兵之用以時教習之使啓殿有次序左右有形勢前却相附上下相援令之曰失一隊將則合隊皆誅何患衆不為用乎其四曰制敵人今敵人蕩然與中國通北方諸國則臣契丹其西諸國則臣元昊而二敵合從以犄角中國之勢就使西戎來服不免與之重賄是朝廷嵗遺二敵不可勝計古之備邊西則金城上郡北則雲中鴈門今自滄之秦綿亘數千里非有山海峻深之阻獨恃州縣鎮戍爾凡嵗所供贍又不下數千萬以天下嵗入之數纔可取足而一榖不熟則或至狼狽也契丹近嵗兼用燕人治國建官一同中夏昊賊據河南列郡而行賞罰善於用人此中國之患也宜度西戎諸國如沙州唃廝明珠滅藏之族近北如黒水女真髙麗新羅等處皆舊通中國今為二敵隔絶可募人往使誘之來朝如此則二敵必憾於諸國矣憾則為備為備則勢分此中國之利也其五曰綏蕃部且屬户者邊陲之屏翰也如延有金明府有豐州皆戎人内附之地朝廷恩威不立撫馭乖方比為強敵脅從而塞上諸州藐焉孤壘蕃部既壊土兵亦衰恐未有破敵之期請令陜西諸路縁邊知州軍皆帶安撫蕃部之名多設方略務在招集財賦法令得以自專擇其族盛而有勞者以為酋帥如河東折氏庶可為吾藩籬之固矣其六曰明探候古者守封疆出師旅居則有行人覘國戰則有前茅慮無其審謹若此太祖命李漢超鎮關南馬仁瑀守瀛州韓令坤鎮常山賀惟忠守易州何繼筠領𨽻州郭進控西山武守琪守晉陽李⿰氵専 -- 溥謙守隰州李繼筠鎮昭義趙贊領延州姚内斌守慶州董遵誨屯環州王彦昇守原州馮繼業鎮靈武筦𣙜之利悉輸軍中仍聽貿易而免其征税召募勇士以為間諜蕃夷情狀無不預知者二十年間無西北之憂善用將帥精於覘候之所致也今西鄙刺事者所遺不過數千錢但略涉境上盜聽傳言塞命而已故敵情賊狀與夫山川道路險易之利勢絶而莫通夫踐不測之戎入萬死之地覘伺微宻探索機㑹非有重賂厚賞孰肻自效乎願鑒藝祖將帥之制邊臣財用一切委之專使養勇士為牙爪而臨戰自衞無殺將之辱募死力為覘候而坐知敵情免陷兵之耻也


  歴代名臣奏議巻三百二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臣奏議巻三百二十七
  明 楊士竒等 撰
  禦邊
  宋仁宗慶歴三年樞宻副使富弼論削兵當澄其冗弛邊當得其要上奏曰臣聞茶塩之法漢唐之所取贍也孔僅建白有釱趾之刑桑羊畫策為安邊之本張林衞覬踵陳其方此煑海之利也至如張滂始倡於正元之間王涯繼議於太和之後鄭注趙贊並沿其術此摘山之税也國家茶塩之利兼唐數十倍矣向以邊隅用兵經費不足主計之吏益求其贏新舊之法屢更是非之議紛起羣商咨怨逺近諠然究其弊端奚厚利之可致哉試陳一策或可取焉臣嘗究桑羊之説觀倪寛之論從大夫之計則曰修鄣塞偹屯戍必蕃貨長財以禦不軌通有無調緩急必建本抑末以制豪人覽文學之策則曰廣道徳開仁義必本修民慤以興教化遏貪鄙尚至誠必防塞利門以劭農業二者之術交尚而相勝卒無所歸準由是溺利權者不知興王致治之本談古誼者不知佐財備邊之急今徒能語興王致治而不能思其急則腐儒之議也止能語佐財𬾨邊而不能思其本則霸圖之駮也今國家追王風黜霸畧國用稍艱而利課遂梗者兵不可削籍而邊不可弛候故也然兵有可削之術邊有可弛之謀所謂兵有可削者非能去之也在乎澄其冗者而已所謂邊可弛者非不脩之也在乎得其要者而已今中自京畿外至州縣防戍之卒屯駐之兵其籍盈數百萬無技勇者有之矣癯弱朽邁則虚為耗蠧是皆可澄之者也今屯𬾨之要存乎西北自西羌叛命以來朝廷制禦之術為不少矣其北鄙雖結驩奉好無輕儳宼鈔之患然烽候不可不嚴堡鄣不可不𬾨且邊陲所恃唯騎與射若夫勁弩大㦸長矛巨盾鏃之所中刃之所挂洞𦚾連腋則非彼之所能加也儻釋騎而就步則参伍不能當中國之一必若馳髙騖下規廻矩折則非中國之騎所堪也中國之馬駔駿既少騎士或非精習戰陣之際步兵整頓騎士馳突多或蹀亂誠宜損其駑下存其精鋭以増步兵東漢嘗詔邊郡増置步兵列屯塞下此其効也而況給一騎之芻粟可以贍步兵數人矣得不違害而就利哉此又可以澄之者至如今之邊候多屯内兵土宜非所堪技能非所習而坐食儲峙慣忲給賜乆恬安逸靡知艱苦有未嘗識陣伍而聞金鼓者忽有一旦之用擐三屬之甲雪霜増其惨瘃墯切其身則恐疲瘁顛仆之不暇非全勝之師也夫邊儌之人土俗懻忮便騎射能寒苦與戎人習尚一同寇或暴至皆能全保聚有闘心雖討擊驅攘亦嘗参用然什不得伍所遺實多莫若嵗乗農餘鳩集勇壯教以長技繕其利兵示之以進退之形權之以賞罰之柄分之以部隊領之以幹臣粟帛可以不供賦租可以自贍角前犄後翼以内兵則為全勝之師矣此所謂得其要者如此而後利途可以寛本業可以阜教化可以振貪鄙可以消而免譏乎腐儒之議漸逺乎霸圖之駮也願陛下不以臣説為妄特留聖意
  四年弼上河北守禦十三策疏曰臣伏以北敵自古為中國患黄帝時謂之獯鬻周時謂之玁狁秦時謂之胡漢時謂之匈奴唐時謂之契丹其名雖異其實則一也有民人而不能教化有土地而不出財貨寒無温麗之服饑無甘珍之食凡百所欲率皆不足只知有射獵之事鬭戰之習恣其欲逞其强而已矣於是見中國之盛萬物之富非已之所有求而不可得貪惏之性濟以趫武則不得不為邊鄙侵掠之患也然為患深淺係其強弱亦係中國盛衰焉或暫而入宼或連嵗擾邊或散處中原或逐出漠北或費兵力而臣蓄之或從權宜而亢禮之伏叛相倚勝敗不常歴代帝王知其若此不欲困百姓而外事四夷故有曰視為化外放之而已復有曰接以禮讓覊縻不絶而已又有或質其子或盟於天或啗之金帛以厭其欲或結之姻好以暱其心自古謀謨之臣運籌畫策相與争於廟堂之上者亦惟此數科而已國家初得天下震耀威武太祖待北敵僅若一族毎與之戰未嘗不克太宗因親征之衂敵勢遂驕頻年寇邊勝敗相半真宗嗣位之始專用文徳于時舊兵宿將往往淪没敵騎深入直抵澶淵河朔大騷乗輿北幸於是講金帛啗之之術以結懽好自此河湟百姓㡬四十年不識干戈嵗遺差優然不足以當用兵之費百一二焉則知澶淵之盟未為失策而所可痛者當國大臣議和之後武𬾨皆廢以邊臣用心者謂之引惹生事以搢紳慮患者謂之迂濶背時大率忌人談兵幸時無事謂敵不敢背約謂邊不必預防謂世常安謂兵永息恬然自處都不為憂西北之寇稔知朝廷作事如此之失也於是隂相交結乗虚有謀邊臣有奏敵中事宜則猶曰探候之人妄報所以希賞固未嘗聽也蕃使毎到朝廷悖慢則尚曰異域之人無禮是非異事固不之恤也但只自謾嚇佯為包容其實偷安不肻為國家忘私任責畫乆長之逺經所以縱其姦謀養成深患是致寳元元年元昊竊發數載用兵西人窮困未有勝筭又至慶歴二年契丹觀舋而動嫚書上聞中外倉黄不知為計不免益以金帛且茍一時之安此二邊所以敢然者盖國家向來輕敵忘戰不為預備之所致也臣深見二敵為患卒未寧息西乏則北助北静則西動必欲舉事不難求舋通和則安享重幣交戰則必敗官軍叛而復和孰敢不許擒縱自在去住無梗兩下牽制困我中國有何大害而不為邊患有何後悔而長守懽盟渝盟擾邊我則遂困不幸凶荒相繼盜賊中起則彼二敵所圖又甚大矣臣故曰二敵為患卒未寧息臣上之所陳西北形勢乃唐室以前戎人之事也其後契丹自得燕薊以北拓䟦自得靈夏以西所生英豪皆為其用得中國土地役中國人民稱中國位號立中國家屬任中國賢才讀中國書籍用中國車服行中國法令是二敵所為皆與中國等而又勁兵驍將長於中國中國所有彼盡得之彼之所長中國不及我當以中國勍敵待之庻㡬可禦豈可以古之戎人待二敵邪前既輕敵妄戰不為預𬾨致二敵結祻為朝廷深憂今又欲以茍安之勢遂為無事二敵各獲厚利退而養勇不數年相應而起則無復以金帛可啗而盟詛可約也臣向者累奉徳音今韓琦范仲淹專管西事命臣專管北事臣才識無取濫膺擢任退自循省何以塞責然敢不強勉夙夜揣摩今輙得守䇿凡六事禦策凡七事謹具如左
  一河北三十六州軍内縁邊次邊如北京雄霸祁深保瀛漠滄定鎮冀十二州廣信安肅順安信安保定乾寧永寧七軍緫一十九城皆要害之地可以控制敵寇而不得深入矣定為右臂瀛滄為腹心北京為頭角此四城者河朔之所望也餘十五城為指爪支節乃四城之所使者定瀛滄各置一大帥餘十五城分屬定瀛滄三路悉擇善將守之十九城都用三十萬定五萬滄瀛鎮各三萬冀二萬冀在要㑹之地諸路皆通故比餘郡蓄兵稍多保祁深廣信安肅各一萬保州廣信安肅當入寇之衝故三城鼎足相峙欲以交相㑹合以禦初入之鋒也祁在鎮定之東舊頗慢後來敵騎入寇以鎮定有重兵不肻趨鎮定路才過保州便從東南道出祁深往取冀路寇澶魏故祁深亦須屯兵稍多雄霸漠順安信安保定乾寧永寧各五千北京五萬為諸路救援之兵今河朔平時有駐泊屯駐就粮兵十八萬本城五萬至用兵時増十萬人則戰兵足矣此三十萬兵非如景徳年閉門自守皆使出而接戰也當時城守不敢出所以寇兵堂堂直抵澶淵㡬至渡河為京師患今若使良將帥守十九城分頭三十萬衆左右出入縱横救應閃誤逗誘衝陷掩襲臣雖愚未信敵敢長驅而南也頃年大兵悉屯定州然閉城不使出戰者盖恐一敗塗地則無以救援且防中渡之變也今雖用兵三十萬而分置十九城右敗則左救縱失則横援豈更有昔時之虞邪其外十七城不復蓄兵只以本郡鄉兵堅守不使出戰
  一河朔州軍長吏最宜得人以𬾨匃奴之變自來都不選擇𧷢汙不才年老昏昧者盡使為之又移替不定乆者不過一二年其間茍且之人只是幹尋常之務其經乆利害自知不及其身率皆不為前後相承積弊已甚若不選人乆任以矯前失則異日或有變故邊城不守浸滛深入為患不細其上件十九州軍在河朔尤為要害内定保雄霸滄五州廣信安肅順安信安四軍近已得旨選人差定見施行次北京已有大臣自餘鎮冀瀛漠祁深六州保定乾寧永寧三軍北平一寨亦乞選差長吏並使乆於其任内績效著聞者優與就遷秩禄及厚加賜予使樂於邊寄亡所怨苦則悉心營職自甘乆處或亷勤可尚才有不足者罷之與内地合入差遣若故為乖繆欲違邊任及有罪不可留而法不至死者廢之終身如此則人知祻福必及孰敢不勉别有事件已具進呈
  一除上件十九州軍長吏已下並乞詔本路轉運提刑安撫部管鈐轄分擘舉充仍委樞宻院三班審官銓司選擇不許循入並須三年一替所貴上下得人衆職皆舉用兵之際有可供使與夫臨時外求得失相萬也
  一屯兵𬾨邊古今常制所患者民賦有限兵食多缺必須廣為經度其間嵗有凶歉謀之不獲或寇至益兵食常不足則暴歛横取何所不至民由是困盜由是起此歴代之所患也河北自石晋失燕薊之險無所固守是以蓄兵愈多積粟愈厚國朝踵之頗乆至景徳講和之後兵𬾨漸弛粟亦隨減前年敵忽生變雖強與復和而終非悠乆之計自此邊舋已兆向去未有寧嵗尤宜謹𬾨禦之策使乆而不匱臣輙得養兵二條其一據守邊兵馬合留外屯駐駐泊就粮諸軍悉分屯於河南鄆齊濟濮等州以教以養況其地富實不勞而足率三年一代遇有警急發符召之不旬日可到豈有後期不及者邪所以畧省河朔誅歛以寛疲民使之安逸蘇息坐待宼至而用庻㡬沛然師有餘力可以禦敵其二縁大河州軍起敖倉支移河南民税及漕江淮粟以實之分屯近邊兵馬毎二嵗一代亦足以寛河湟之困民二者可擇一焉或兼用亦善不然臣恐無事時河北已見殫竭一旦用武又重加歛民必怨叛則肘腋之下皆為仇讎豈暇禦外宼哉
  一河北最號勁兵之處若盡得精鋭則無敵於天下況邊鄙乎頃年朝廷未與匈奴講和敵毎入宼唯懼北兵視南兵輕蔑之也我分南北兵各為一軍凡敵陣必先犯南兵南兵潰則并北軍累之而必敗懲此因有以南北兵混而戰者敗走北兵南兵尚多徒能張為虚聲而實不足用臣願自今河北増募土人為禁軍料錢不可過五百文毎成一指揮即代南兵一指揮歸營不數年三十萬盡得北兵不教之精勇則匈奴自當畏服豈敢輕動哉恐議者謂不宜益兵則請於别路罷招以此易彼亡所増矣既得土兵勿戍他郡粮不足則願用臣前養兵二條
  一北敵風俗貴親率以近親為名王將相以治國事以掌兵柄而信任焉所以視中原用人亦如已國向者燕王威望著於北敵知是皇叔又為王爵舉天下之尊無與二謂朝廷庻事皆決於王又疑王善用兵天下兵皆王主之嚴刑好殺無敢當者北敵疑此益所畏懼故燕薊小兒夜啼輙曰八大王來也於是小兒輟啼毎牽牛馬度河或旅拒未進又曰必是八大王在河裏其畏服如此敵人毎見南使未嘗不問王安否及所在朝廷以王之故亦見重於敵朝廷有如是親賢毎欲妄動未必不畏王而止今春王薨識者亦憂之謂王之生則北敵以朝廷為重王之薨則北敵以朝廷為輕矣臣亦嘗念國家將帥既未聞於敵國而親王素有威望為匈奴所畏者又已淪謝且不復更聞有皇親可以為朝廷屏翰者必謂王室孤弱無所扶助本根不固易以動摇此誠宜為敵人之所窺測也臣願陛下親擇宗室中年長知書識理道曉人事者十數人為王畿千里知州慮宗室不逹民政且或有任性為事通判位下難規正宜擇方嚴公幹近上朝廷一人為同知州所貴勢均力敵可以共事而無所乖失俟厯一兩郡決知可以獨任則罷同知州只置通判又擇其次者數十人為千里内州郡鈐轄恐亦未練軍政職事不舉其都監監押未可減省宜擇亷幹厯事之人令共職仍選良守臣伺察而裁處之其年少官卑度其稍堪差使者為畿縣都監監押雖年少亦須三十嵗已上者亦擇良令長以董正之並限二年一替亦用文武臣寮賞罰之法以勸沮之内有勤儉好學接寮屬有曉習文法能治民事者量髙下等第或降詔奬諭或賜金帛或遷官秩有諸過者亦量大小等第或罰俸或贖金或降官甚者召還黜於宫宅俾之省過一二年復遣補外凡三省過而遂不改者終身使奉朝請如此教育之選試之善者必賞不善必罰臣知不數年當有賢宗室如前漢河間後漢東平二王者不為難矣内可以藩屏王室外可以威示四夷此有國家者之急務臣觀二代已後興王者今日得天下明日封建宗室至于襁褓之子亦皆為侯為王分割土地自成邦國所以分布枝葉庇廕根本張大王室壯觀天下使英豪無間辭無異意謂四海之内盡是一姓雖有凶謀變計不敢妄動此前代帝王制御天下長乆之策也布在簡牘驗之可信今則埋没抑壓僅同豢養縱其非僻殊不教訓雖有説書之官又實虚設是盡欲愚之而不令知善道為善人甚非帝王飬宗室之義也至於臣庻之家有子孫弟姪者無不孜孜誨誘使之成器盖持門户主祭祀若子孫不肖則家道淪没又有擔負之夫微乎微者日求升合之粟以活妻兒尚毎日那一二錢命厥子入市學謂之學課亦欲厥子讀書識字有所進益而嗣其家國家富有天下基業全盛實祖宗艱難而致所宜子子孫孫相承不絶為萬世之計豈可宗室滿宫而陛下都不教導任為過惡俾外裔輕笑是陛下自去枝葉而取孤根易摇之患臣竊憂之臣又伏思陛下任李用和為殿前副指揮使任曹琮為馬軍副都指揮使是任親也用和與琮誠親矣然皆異姓異姓者尚可信之則宗室同姓與陛下是骨肉之親反不可信之哉陛下不過謂宗室無人臣謂今則誠未見其人教之試之當自有人矣今唯朝㑹時羣行旅進青盖滿道士大夫見者方知有宗室但出得都城四門之外已不知宗室之有無況天下乎況四夷乎上古直至周世宗其間所厯何啻萬代而宗室不教不試不用微弱之人未有如本朝之甚之極者也宜乎為識者之所憂而北敵之所輕也且如北敵有南大王蕭孝穆北大王蕭孝惠魯王特哩衮楚王伊勒希巴是其近親者甚衆臣前嵗奉使盡與之接又詢其國人未必實皆才武而中原聞之莫不疑其人人皆良將也其故何哉盖聞其名而疑其有實爾今朝廷若能崇植宗室使聲名漸著聞於北敵亦謂南朝宗室有人根本牢矣藩屏固矣欲謀則息欲動則止古者有以實效濟務者亦有虚聲懾敵者兵尤重先聲而後實況臣之所説必能聲實相副願陛下行之無疑
  一景徳以前縁邊土兵無事時戍本州軍宼至則盡為逐路部管司抽起沿邊缺人却以南兵屯守甚無謂也夫土兵居邊知其山川道路熟其彼中人情復諳敵兵次第亦藉其營䕶骨肉之心且又服習州將命令所以禦必堅戰必勝也若遷入内地則山川道路不知人情不熟敵兵不諳骨肉不在州將命令不習又為南兵怯弱所累則禦不必堅戰不必勝也北敵唯懼土兵毎聞以南兵替入内地敵人大喜故來則勝而回前年河朔有警定帥復尋景徳故事盡抽邊兵守定州河湟之民大恐以謂官軍必敗幸而敵騎中止不見失律不然䘮師必矣臣願自此若敵入宼沿邊土兵只在本處不復令部管司抽移若逐處土兵尚少即以南兵益之如其有餘方許部管司抽起況部管司自有近裏州軍土兵可以聚而為大陣矣臣上篇議十九城分領兵三十萬出戰餘十七城係近裏州軍只用鄉兵守之更不出戰其逐路部管可於十七城聚大陣兵矣邊兵勇悍不畏堅敵敵騎初入使當堂堂之鋒或得便可戰必能取勝則近裏州軍人心自壯則雖是南兵之怯亦自增氣茍以南兵在邊遇宼一敗敵騎乗勝而南則表裏震恐雖精鋭盡在部管司亦已沮䘮安能保其全勝哉
  一景徳以前匈奴寇邊必由飛狐易州界道東西口過陽山子度滿城入自廣信之西後又多出兵廣信安肅之間大抵敵騎率由西山之下入宼大掠州軍然後東出雄霸之間景徳前二州之間塘水不相接因名東塘西塘二塘之交蕩然可以為敵騎歸路遂置保定軍介於二州以當敵衝厥後開導不已二塘相連雖不甚浩渺而敵路亦少梗矣然或窮冬氷堅或旱嵗水竭亦可以濟未為必安之地雖然但少以兵控扼之則敵騎無以過矣自餘東從泥茹海口西至保州一帶數百里皆塘水瀰漫若用以為險可以作限只自保州以西至山下數十里亡塘水之阻敵騎可以平入敵若守盟不動則我無先發但用臣上篇屯兵之法足以固守萬一渝盟入宼用臣之策可以轉禍為福逞志泄憤矣何以陳之今敵若寇邊必由廣信西來敵騎初入境沿邊州軍堅壁亦不得出兵敵必不顧而進將入鎮定亦堅壁敵必易我而懈於是令廣信安肅保州三城開壁㑹兵張虚而不與戰敵必分兵來禦已而令鎮定互開壁復不與戰彼既前後受敵必未敢長驅而南於是我急從滄州取海上路以數十艘出輕兵三千趨于州入宼家口咫尺燕薊滄州至北界平地水路約五百里不數日豋岸地肥水草美不必重齎計其日然後自雄霸之間即景徳年敵騎東歸之路也又出精兵直抵燕京㑹滄州兵𢷬其腹心破其聚積彼見兩下兵入則莫之為計矣燕地既亂入宼者必有歸心又為王師所牽而不能遂去於是乗其向背之際使沿邊三城及鎮定兵合擊必大破之追奔及燕盡逐敵兵過山後敵兵入界則整若敗而出塞則紛然散走無復行陣易為驅除矣則敵騎無復南者因其妄動可以一舉而復全燕之地㧞數郡陷兵之俗平累朝切骨之恨臣自謂必無遺策矣既以兵守四關口外唯西山後有新開父牛鐡脚猪窠三口敵人以通山後八州之路然皆峻狹不容車馬敵人鑿山為徑只通人行險峻非兵行之道雖不加防守亦無所害或於口側少伏兵馬縱敵入宼發伏可以盡殺之假如陛下謹重未欲盡舉復燕之策即請寇入之後頓重兵於西山下敵騎有所掠而東出亡路進退不遂我於是以十九城之兵分布掩擊必使退敗保無深入之患敵勢既屈與物則削與和則乆亦制匈奴之下策也
  一燕地割屬契丹雖逾百年而俗皆華人不慣為匈奴所制終有向化之心常恨中國不能與我為主往往感憤形於慟哭臣前年奉使邊廷邊上往復數次邊人皆勸臣無重契丹以困民萬一入宼我沿邊土人甚有豪傑毎一豪傑可自率子弟數百人為官軍前驅願朝廷復取燕薊吾等却為華人死亦幸矣臣竊壯之慰謝而退朝廷之力未及外禦遂虚邊豪之請雖臣未嘗忘懐思為異日之外用自後不輟尋訪所得邊豪頗多將來敵若宼境臣必能以所得邊豪令自率鄉户各成一隊或為嚮導或為内應或破陣或攻城大可以為王師之助矣其始去則質其家其成功則厚其賞臣不患其譎而反為害也
  一古者有外虞則以敵國攻敵國中國之利也朝廷西有羌人之患力足𬾨禦不假求外援以自助唯是北敵強盛十倍羌人異日渝盟悉衆南下王師力若不給則禍未可涯宜求所以牽制之術使有後顧而不敢動則有所憚而不能盡鋭以來我力足以禦之此不可不慮也今契丹盡服諸畨如元昊回鶻髙麗女真渤海□惹鐡勒黒鞨室𮧯逹靼步奚等弱者盡有其地強者止納其貢賦獨有髙麗不伏自謂夷齊之後三韓舊邦讀書禮義之風不減於中國契丹用力制之髙麗亦不戰後不得已而臣之契丹知其非本意頗常勞於制御髙麗亦終有歸順朝廷之心臣伏見淳化年中其國王王治遭契丹兵入境遣使元郁來朝納欵太宗不從但婉順回答又於咸平年中其國王王誦遣户部郎中李定古來使真宗不納但降優詔而已又於祥符七年其國王王詢遣工部侍郎尹古貢表來使表稱今斷絶契丹乞歸附大國仍乞降正朔并皇帝尊號真宗又不許陛下即位後天聖二年復曽遣使來朝朝廷差栁植管接其事甚近可以按證前後髙麗四次遣使修貢毎來必言不願附契丹而願歸朝廷終不允納雖然髙麗欵附之切如渇者望飲飢者望食無一日而忘也但畧遣人翹發則其來必矣來則善遇之許其嵗朝京師賜與差厚於前以回其心優為詔命之辭以悦其意它時契丹復欲犯順以逞志我遣人使髙麗激之且約曰契丹往年無故侵髙麗三韓之地今又累興師深入誅求無厭髙麗甚苦之我先帝重惜民命不欲數與之闘故嵗遺厚幣於茲四十年矣今契丹又欲背施肆毒犯我邊境我軍民並怒皆願死戰我不敢違衆師行有日髙麗又舉兵相應表裏夾攻契丹敗則三韓之地及所得人民府庫盡歸髙麗我秋毫不敢有但止復所割故地爾髙麗素怨契丹侵其地又怨毎嵗斂取過重向者恨無大國之助以絶之聞今之説必然從命然則契丹不足破也或者疑其納髙麗則契丹可以為舋端不便臣答曰前嵗之隙豈為納髙麗興辭邪北敵之性變詐多端茍欲背盟何説不可豈宜動自拘礙不敢有為直俟禍來坐受其弊愚者尚不肻如此況謀謨天下之事乎髙麗果入貢假契丹來問我當答以中原自古受方國之朝獻矧髙麗素禀朝廷正朔但中原有阻今却復舊好使我何辭阻絶之與契丹納諸國之欵一也契丹安能使我必不納髙麗之貢哉臣又思之若契丹寡弱不足為虞或能謹守盟誓無陵侵中國之志則何用遠納髙麗之欵而忽契丹之約今契丹盡吞諸蕃事力雄盛獨與中原為敵國而漸有憑陵之心況前嵗己生舋隙自知不直謂朝廷偽増金帛後圖釋憾不乆又將先有以制我焉發而謀之則不及矣經營措置今及其時臣又嘗聞契丹議曰我元昊與髙麗約連衡攻中原元昊取關西髙麗取登萊沂宻諸州又曰髙麗隔海恐不能乆據此數城但縱兵大掠京束官私財而去我則取河北三十六州軍以河為界臣聞此乆矣萬一果如斯説臣恐朝廷必無以制之外宼如此窺圖中國中國但因循日過一日臣不知終乆如何夫髙麗累年貢奉朝廷朝廷終不許遂決志事契丹所以為契丹用也契丹所使無令不從今朝廷能許髙麗進貢正遂其乆志則必反為我之用矣契丹何能使之邪臣熟知髙麗雖事契丹而契丹實憚之天聖三年契丹嘗伐髙麗是年朝廷遣李維奉使髙麗敗契丹兵三十萬疋馬𨾏輪無回者自是契丹常畏之而不敢加兵朝廷若得髙麗不必候契丹動而求助臣料契丹必疑髙麗為後患卒未敢盡衆而南只此已為中國之大利也臣願陛下行之無疑
  一鎮定西山有谷口十餘道盡通北界山後之路景徳已前不甚迹熟盖溪澗峻狹林木擁遏故敵罕由茲路而入雖有來者亦必艱阻臣頃聞河朔人説契丹自山後斬伐林木開鑿道路直抵西山漢界而止今則來往通快可以行師臣亦細詰其由云契丹舊亦疑朝廷有復燕之志恐天兵渡界河直北趨燕京則敵人欲出我不意由山後進兵旁擊鎮定横行河朔牽制王師以觧収燕之患也臣必料往年縁邊已曽探報聞于朝廷今或契丹自廣信安肅入竊我必以重師禦其鋒若有西山别衆出于鎮定横行背擊官軍敗績則大事去矣兵家切務不可不知當得能幹而謹宻者隂往經制如何屯戍如何捍禦必有可以勝之術先事而定以待其來則保邊之道也
  一祁深二城舊非要郡宿兵至少故城壘廹而陋不甚修葺竊聞契丹今復入寇知吾重兵屯鎮定不肻南靣直走纔過保州便取東南路由祁深以來祁深二壘當廣而髙之以防攻逼誓書言不得創制城池若因而廣之則無疑又曰敵既憚鎮定而忽祁深必謂二城兵寡不戒而過我若乗其不備使二城潛出精兵首尾應而擊之必大得志此係於臨時非可預度然亦當知之俟其變則易為謀矣
  一漢唐以前匃奴入宼率由上郡鴈門定襄等路盖當時中國據全燕之地有險可守匈奴不敢由此路而來也自石晉割燕薊入契丹無險可守由是敵騎直出燕不復尋定襄等故道今朝廷若留意河朔邊鄙有俻敵不可得而入須求别路以來路或雖可入宼苐取定襄等路為犄角之勢則河東不得不大為防或創立城池或造作險阻何地可以設竒伏何路可以出牽制此須預為經度素有隄俻則臨時足以禦捍應卒不至倉皇使與河朔表裏相應宼不能逞其欲實邊防之急務也
  右守禦二策緫一十三條是臣庚辰壬午二嵗奉使契丹日於河朔往回十餘次詢諸縁邊土兵并内地故老博采参較得之甚詳及到敵廷議事又頗見其情狀以至稽於載籍質於時務用是裒聚撰述以副陛下委責之意即非臣任胸臆罔聖聽惟陛下令兩府㑹議可者速行之其未可者交相致詰而是正之臣必不敢持己狥私旁拒衆證兩府亦不得畏事飬病而無所發明如此則庻㡬謀行而患可弭矣臣聞古者人君遭患難則退修道徳可以無咎是故文王出羑里純任教化而終滅獨夫勾踐脱㑹稽厲精武事而卒破夫差又聞主憂則臣辱主辱則臣死是故陳主答書悖慢而楊素下殿請死蔡賊䟦扈難制而裴度誓不兩全終之隋滅江南裴度平淮西有以見古之君臣所為各得其道無不建功立業聲流後世者也昨契丹背約呼索無厭朝廷以中國之尊敵人敢爾陛下固未聞有文王勾踐復讎雪耻之心臣亦未見有楊素裴度死難平賊之志如此而望排患觧紛建功立業如古之君臣何可得也臣計北敵勢方強盛可以為宼而輙肻議和者有謀也謀而後舉以為萬全之䇿也又計中國之勢如人坐積薪之上而火已然雖熖未及其身可謂危矣北敵之強既如彼中國之危又如此而尚不急求所救之術是欲秦之魚爛梁之自亡耶臣𬾨位樞府夙夜憂畏恨未得死所少紓國難願觧臣宻職與河朔一要郡得以效拙經營邊事雖未敢必謂無虞然料或可稍寛陛下北顧之憂矣伏惟早賜裁幸
  弼又論契丹不宼河東上疏曰臣昨日垂拱奏事准宣諭今來契丹雲州受禮恐於河東作過令兩府設𬾨實由臣誤荷奬擢無所施設致此外宼上煩聖憂聞命震驚不遑啓處然退自思念僅得粗畧切謂契丹必不宼河東其事有九無名一也動稱王師不肻竊發二也河北平坦可以長驅必不由河東險阻而來易入而難出三也河北富實河南虚乏必不肻擊虚乏而令我𬾨富實地四也河北無𬾨河東有𬾨黠敵萌南下之心乆矣臨事必不肻捨無𬾨而宼有俻五也若欲乗我不測而入當行詭道出於倉卒必不肻先報雲州受禮六也契丹始與元昊相約以困中國前年契丹背約與中國復和元昊怒契丹坐受中國所益之幣因此有隙屢有怨辭契丹恐其侵軼於是壓元昊境築威塞州以俻之而保族累殺威塞役兵契丹又疑元昊使來遂舉兵西伐驗之非詐今必無㑹合入宼之理七也契丹惜燕地如人惜心腹若宼河東豈不防我攻燕為牽制之術于今不聞俻燕八也契丹自得燕薊不復由河東入宼九也臣驗此九事故知契丹不宼河東必矣臣今但論目下不為河東之患過此以往則非臣所知臣謂契丹異日之祻必在河朔河東只可為牽制之地所以臣近奏河北守禦之策因乞守一要郡自行其事下二府議之未合只且令田況往彼按臣所説此乃平時悠悠所為非今來確乎至急之意也河朔二三年來雖名為設備其實未堪禦宼乃是張豫備之虚聲適足重敵人之姦計為患愈大不可不思臣前嵗奉使契丹理當無所増賂盖為朝廷方盡力西郡未遑北事於是忍羞自屈嵗益所入聊以欵兵緩祻而望雪耻於後也臣今欲乞必願俞允不住多兵備敵以安元元至於身羞國耻庻㡬可刷臣不勝大幸
  弼又論元昊所上誓書上疏曰臣近見元昊所上誓書及表奏辭禮恭順一遵朝廷所約只是疆埸上微有商量候楊守素等到闕乞與婉順商議示以必和之意使之深信不可為其恭順却於元約事外别有詰難邀勒所宜多方容納令無俻我心則必盡力與契丹相持若二宼自相殺伐兩有所損此朝廷之福天之所假也茍議絶和約或大段拖延不成則元昊必復與契丹合而為患如故此必然之理也臣料契丹必未肻與朝廷絶好余靖此去保無他虞將來若遣謝使所齎謝物不可過數茍多無益更乞深加詳擇
  五年弼為河北宣撫使論河北七事上疏曰臣伏以河北一路盖天下之根本也古者未失燕薊之地有松亭關古北口居庸關為中原險要以隔關匈奴不敢南下而歴代帝王尚皆極意防守未嘗輕視自晉祖失全燕之地北方關險盡屬契丹契丹之來蕩然無阻況又河朔士卒精悍與它道不類得其心可以為用失其心則大可以為患安得不留意於此而反輕視哉臣昨奉詔宣撫自度河而北徧詢土人熟知祖宗以來邊防事機者觀其所説皆有條理太祖太宗之時契丹入宼邊兵或有䘮敗而不能長驅真宗初邊兵亦少失而有長驅之患者何哉盖太祖太宗時屢曽出師深入攻討及寇至又督諸將發兵禦戰敵騎雖勝知我相繼開壁援兵四至無退藏之懼是以怱怱出塞不敢長驅也洎真宗即位懲䘮師之衂遂下詔邊臣宼至但令堅壁清野不許出兵縱不得已出兵只許依城布陣又臨陣不許相殺賊知我不敢出戰於是堅壁之下不顧而進一犯大名一犯澶淵是故雖無䘮師之失而有長驅之患真宗再駕河朔幸而講和不然事未可知也臣嘗為史官竊覽國史以土人之説參驗之大畧相合既得祖宗朝守禦利害又伏思今來事體不及祖宗朝其事有七朝廷號令不一前後自相牴牾事有緩急四方不能遵行北敵茍動必有闕誤此號令不及先朝嚴明一也自西鄙用兵今七年大小凡經十餘戰毎戰必敗官軍沮䘮望風畏怯此威令不及先朝震赫二也北敵之衆又非西賊可比茍有變動何由以威武取勝兩府大臣不敢主事設有所主斷然而行則横議羣興惑亂聖聽以此往往破壊暫行復止是故朝政不舉北敵茍動事繫安危誰敢為朝廷主行之四方多事此執政事者不及先朝大臣主斷三也天下之人恩信不及配率重大攘肌及骨悲愁怨恨莫不思亂近年凡有盜賊應者如雲足見人心多叛北敵茍動大兵四集百姓必有觀舋而起者自憂内患不暇豈暇防外虞哉此民心不及先朝固結四也朝廷費用浩瀚財物殫竭取於民則民人已困取於帑則内帑有限今河北諸州軍唯粮儲稍有準𬾨外其餘藏庫無不空虚北敵一動所費無涯今未有財用所出之計此財用不及先朝豐足五也外有強敵竊窺中國或攻或守須得健將今河朔止有一二人可充偏裨五七人可於陣中役使北敵茍動大兵畢集都未有將帥統領此將帥不及先朝有謀勇而輕戰陣六也軍政隳弛士卒驕惰居常少有鈐束不過笞箠已謀殺害都將結扇逃背若急有調發使當矢石則豈無變亂與外宼合勢為孽昨保塞事起滄州兵欲刼瀛州莫州兵欲刼順安軍自餘至城下者無不白日刼人殊無畏憚其事甚近可以為驗此士卒不及先朝肅整七也上件七事盡臣目覩耳聞不敢緘黙恐係邊防大計伏望陛下特留聖念以先朝已試之效而革因循之弊奮自宸斷以為乆長之策不勝大幸
  仁宗時蔡襄知諫院論拒二敵皆為邊患上奏曰或曰今拒二敵皆為邊患何以處之臣謂校輕重之勢執理道之直者行之然沿邊亦須俻若契丹一舉我軍未能決勝則人心摇動中國之勢十去五六況元昊之和未決契丹以兵脅之二敵通謀元昊當陜西契丹當河北合兵而出河東則中國所俻者衆而兵勢分此天下至危之勢也
  襄又奏曰或曰前所陳沿邊地形之勢勝在我其利出攻乎曰出攻未見其利也何則我雖有地形之勝而西虜之地亦多險隘是皆有地利但為客者敗多而為主者勝多耳今若興兵出攻且西虜地無水草又飛芻輓粟﨑嶇山谷虜必深遁逺去我若進攻虜必遣兵依險設伏絶我粮道進則不得攻止則粮不給退則必有掩襲之兵此出攻其利少也或曰既不可出攻又不可通和但増兵守邊繁費轉多虜何時可破乎曰若邊郡帥臣能設計謀誘之使其來侵而敗之然後元昊可得而制也此最為上策
  襄又乞大為邊𬾨之要上奏曰或曰契丹事宜如此朝廷應副添兵擇將可以禦之臣謂不然不去其弊不求其要兵多益分危事也臣所謂求其要者一曰變軍法二曰委兵柄於必戰之人三曰擇偏裨於行陣四曰去無用之兵五曰分守兵與應兵為首尾救援之勢六曰擇要害郡縣之官六者既修然後可言邊𬾨若因循舊弊未見可勝之期此方今至急之務也
  襄又乞拒契丹之請上奏曰契丹今以兵助中國討元昊偽為善意朝廷若不從其請契丹必以為詞又駐兵雲州正當鴈門之路或便盟好即為邊患河東河北必為大俻或曰契丹今在雲中只是帳下兵馬不曽㸃集他部必非大舉臣謂元衡歸既得此事端傳檄而起不踰月而大合豈得不為患哉患在目前若拒契丹則當速為偹
  襄又請納元昊使人上奏曰右臣等伏見北敵請絶西人使纔去而西人納欵之信已來從北敵則畏西人納西人則畏北敵不審廟堂之上何以為謀自元昊宼邊以來國家有累敗之羞而無一戰之勝復忍耻屈體以金帛買和又不能自為而假手黠敵當敵人對梁適遣耶律音使元昊之時中國今日之患已萌矣而中道有可悔之理而大臣執不悟之迷事至於今勢何可已使北敵晏然不動俟和而邀功故已為吾大患二敵詐謀一來納欵一請絶和而使中國絶和莫知所從亦是為患二敵實有舋而相攻使中國納西則違北心顧北則失西好亦足為患然等為受患宜擇其輕何謂擇輕速納西人是也今料二敵者不過直疑其實有隙與實無隙耳且俟我和西而責報是敵本志今和垂就而反請我絶之其意何在豈非彼衒其強自是能指麾中國謂和必由我不和亦由我欲使元昊必信中國和與不和皆由之故託有隙之名而遣絶和之使茍中國遂從其請則元昊不得不信中國動止由於彼也是北敵一與西賊為有隙之名使元昊遂信中國不得自由此則北敵之舉南則指麾中國西則能信服羌人他日却為元昊服罪之名又使中國通好則度吾今已從其請則後日必不能違茍至於斯中國不能為國矣以此言之二敵雖無隙而詐來請絶不可從之必矣若實有隙則納西人粗為中國之利西人新與北結舋而與我和得無南顧之憂而東併力以拒之必不肻輕絶吾盟北敵萬欲西戰元昊吾雖不從其絶和亦不有力分兵而寇中國以此而言雖實有隙尤宜早納西人也伏以二敵交構中國憂危盖由從前所議參差兩端不決切恐西人已到議者尤更遲疑伏望聖慈決於睿斷
  襄又乞通和之後早計費用上奏曰自趙元昊狂悖以來朝廷日日發關東兵馬以為邊郡守𬾨然沿邊州軍自來只約見在人馬芻粟為一二嵗計今者増兵與馬比舊必多數倍至於饋運芻粟轉輦兵甲修葺城塞燕犒給賜之費日以益廣若終一嵗而計之其費用之物大率必倍多於毎嵗既邊兵未有罷期則其費愈多臣恐年嵗之後必有議者建白請賜元昊金帛與之通和者臣謂此謀非國家長乆之計也若元昊削去尊號臣禮如舊朝廷但赦其罪亦不當大與金帛與之金帛是為狂悖而得之況元昊豈肻削去稱號何名而賜之金帛與之通和哉國家遺北敵其費不少若更與西虜通和使北敵窺中國之強弱而啓其狡心不細事也臣謂朝廷將來罷通和之議莫若早計度減損費用之物茍費用不減於舊日則何以持乆而制狂虜也
  宋庠在崇政殿與樞宻院同答手詔曰臣等今月十七日伏䝉聖慈召赴崇政殿靣賜手詔各一封仍令中書樞宻院一處商量對答聞奏者伏讀聖訓震駭愚衷退獲詳研稍分條目乃知皇帝陛下防危於慮表求策於事先欝悼諄勤徧咨良策此誠聖人勞謙思治博索廣詢不以睿哲掩尋常之謀不以髙深辭淺近之益雖舜好問禹拜言無以過此奚獨臣等幸甚抑亦天下幸甚然臣等與聞㡬事皆忝近司自去嵗春陛下有秘殿疇咨之勞迎陽敷納之廣是時中書樞宻院亦合條對急政尋曽靣諭以謂兩府者佐天子決大攻揔四海謀議評百官能否或片言可以防患或寸效可以佐時凡有見聞便當裁處不須承命然後告猷而宸旨丁寧辭不獲免靦顔待罪粗述大綱雖荷天地包荒之仁終慙股肱同體之美今者再煩清問是重前尤既不敢固拒詔音仍且許協陳公論銜恩被貸無可寘言敢不悉心同上愚對謹案聖詔大畧以今契丹因有西征之役遣使來告深慮狡黠别有邀求詭譎多途將何回答臣等竊謂敵人之性雖不可以仁義禮法為期待文書言辭為約束見利則動縁間則争狡詐猶疑固其常態至於向背之勞逸利害之輕重雖曰匪人亦將有擇契丹自景徳通好垂五十年冠盖相望於嵗時金繒沓委於幽朔戎馬不汗而坐収厚利邊烽不焰而自稱鄰國彼若常保此誓可謂逸而不勞常獲所資可謂利而無害今或自違信順固作端倪必欲渝盟以圖入寇是則部落䝉調發之苦酋豪須嘗餌之科穿塞必有矢石勝負之憂掠野不過牛羊廪窖之獲我若堅壁以持重蓄力以待疲去則不追來則固守但恐彼之所獲不復有五十萬之數矣捨交聘就戰闘則背逸而向勞絶嵗輸謀掠奪則利輕而害重果從此舉是謂無謀況今特聘之來未失睦鄰之意且西北搆舋邊境具知既議出師固當通問昔嵗髙麗之役近年河西之行皆遣使人實為成例未聞前來兩次别有他求兼契丹常作大言欲平西夏今若乞財助費便為示弱於人遥揣敵情恐無此理萬一狂狡實有過言則對答之間誓書可復彼曲我直何懼無辭然必望朝廷且鎮之以静淺謀横議抑而未行聖意又慮詐報西行隂為南顧山川地形甚處可為控扼臣等竊以自來河北河東兩路各有控制走集之地救應邊陲之所只縁保守信誓不敢明作改張必縁此使人便違舊約則可勅此兩路馳案邊屯或展塘水以扼兵衝或築軍城以遮賊道壍山堙谷何所不為樹師分兵唯變所適事至而應亦匪後時聖意又念方靣輔翊之材帥領偏裨之舉或難於自薦或須藉衆推威禦綏寧堪為鎮静者臣等以謂將帥之器非獨今世所難得威禦之略顧亦前代所希逢然自古聖帝明王選才擢士未有借才於既往待俊於將來必以一世之人治一世之事不可謂將無韓白而廢軍帥吏非龔黄而去守宰顧其策勵奬育任使之術何如耳茍得其道胡恤乏才若能賞不過功罰必當罪上無姑息之施下無僥倖之求則雖懦夫可使握節以制軍女子可使攘袂以赴敵又況擇材武之長用訓練之師哉大法一行則賢者不得藏其謀何煩於自薦智者有以申其用何待於衆推而綏寧鎮禦之方唯所使矣聖意又念河朔軫救之外軍儲闕乏及向去財用如何省節加以冗兵尚衆戰馬未孳發于焦勞並令周悉臣等伏以冀部不幸決溢為災中路州軍例遭湮没此則非縁它故專為河防民户既已流亡田𤱔未能耕蓺且可恣其所往以就廣饒所在撫綏庻㡬存活議者多欲使州縣出粟以救其命虚倉餔餒誠是深仁連營乏儲更非小事欲乞嚴勅三司及安撫轉運等使凡係本路浮費且令一切罷之專以調食為先次以安民為急若向去秋夏西路豐豋必有餘波可蘇疲衆至如冗兵一事最是減費大端日近雖累降指揮並令揀退天下剰貟萬數亦已别行催督其餘條貫敢不申明此則向去財用省節之矣若廼戰馬豋耗事存監牧然自昔生馬之地今皆不屬中州唯藉四夷與官互市切聞邊關黠詐未嘗肻出名駒徒費財珍例多駑劣其源若此為弊實深自餘坊監官司華戎貿易更乞下羣牧制置使多為條約以量價直重明賞罰以督蕃孳常或舉修亦恐可豋舊數然臣等今來所陳數事即是日夕奉行行而復言理不踰此竊恐衆臣議論别有所長欲望聖慈盡取將相學士以下對詔之文降付中書樞宻院商量行遣匪徒逃尸素之責固亦合中外之謀天下至公於此為美惟陛下留神財幸
  庠又答手詔曰伏奉手詔以賊昊未平邊防用武上煩聖慮諮及具臣竊以賊昊旅拒偷生巢穴深固若或興師出境必須命將得人又縁承平以來乆無征伐縱有驍勇之士皆非緜歴之流況復饋運之間勞費斯甚陜西民力配率已繁更或隨軍愈難應副且當静守頗謂得宜今來邊臣例循舊轍靡營禦寇之策但急濟師之言須立定規俾從經乆縁邊州郡皆有熟户蕃兵不能訓齊但務姑息雖有弓箭手人數甚衆其如部伍未明至於本城蕃落定功之類亦未嚴整凡所防托悉藉正軍是致調發之煩不無科率之困復又多立小寨倒蕃粮儲無事則兵勢虚分臨敵則不能自固奔衝掩襲職此之由所宜委自轉運使與逐州長吏量其户口籍定土兵毎至農閒輪畨教閲仍選勇敢有部轄之人充等第將校其熟户蕃兵亦須㸃集齊整撿括人數與本城及弓箭手毎臨陣敵前後節次使用所有賊兵出入道路合行把截去處並可展置大寨令弓箭手與本城兵士守把其諸小寨不可廢去者量留側近土兵看守探候不得廣積粮草所有朝廷差去禁軍只委自部置鈐轄路分臣僚相度賊勢逺近策應如此則固守有常東兵可減盖資其土人服習道路彼中若有㸃集易為探候自免奔衝而又兵籍素定經費有涯轉餉之勞漸可撙節自來毎招役蕃户耗蠧頗多主帥但納其虚言臨陣恐成於悮事今後不須枉用金帛更有招収其逐州長吏能訓練兵師修完戰偹膽勇材幹為人所稱朝廷當與保全不責小過嵗滿成績増秩再留使之恩信及人用明奬激臣等素不知兵叨居近列欽承睿問莫副天心無任戰懼之至
  庠又答内降手詔曰伏奉二月二十七日手詔以逆賊元昊阻命西鄙令臣等細畫方畧並具實封進入者仰讀天旨伏用震汗臣等愚駑無狀待罪宰府聖恩含養弗暴所疵夙宵惟念未獲云補乃今羌戎小種違背恩盟輕為風塵穿盜邊塞而將吏未習烽儌弗明蕞然逆醜遂積天罰此皆臣等謀猷䟽暗奉職不稱之咎也陛下幸開大惠不忍加誅丁寧垂喻俾悉其意此誠謀及卿士詢于芻蕘之成訓然臣等旅服三事義殊百辟以謂中書門下政令之所出也朝夕之所詢也事無鉅細謀無逺邇皆可罄率庸淺日陳于前隨宜制務靡容有隠不當更竚清問始復條列至於守禦方畧之要則與樞宻院立可議定饋運便宜之常即下三司轉運司坐見虚實凡所關啓略皆施行此陛下之明悉也雖使各述爾志亦不出于兹矣惟詔旨内深入討擊一事臣等自來未敢輕議非謂沮損威重直以勢有輕重時須進退請試言之夫中國之人習見承平乆矣將不六十不更金鼓戰陣之事卒不五十不經疆埸馳闘之役齊民編户租賦之外不知差調率歛之勞猝然有警孰不騷動自劉平石兀孫陷没之後邊防震擾吏氣沮傷奏報相銜妄増敵數或言四十萬或稱三十萬故敵未攻壘先上城門賊已出界尚求兵援將帥庸懦亦縁人情未嘗諳歴故也今若更責未習之將驅嘗敗之兵討己黠之虜而希百勝之術無功必矣故臣等近者但乞本路修峻城堞以遏奔衝籍閲強壯以擬緩急速遣韓琦等馳至邊郡采訪利病補理頽敝且為今秋守禦之䇿仍令紓放倚閣緩責轉輸綏撫西人務令安堵且亦申戒邊將以時訓練使賊去勿追此上數事雖皆老生常談然當今守邊之策未有易此者也臣等又料狡敵狃忲必須再謀宼抄欲乞諭縁邊守戍因賊入境之際或羸師以誘之或伏險以邀之或竒兵夜斫其營或堅壁晝挫其鋭務據便地勿與馳逐俟其疲老則犄角以斃之如此一經創艾則可以漸謀羈服矣臣等熟計莫便於此至若臨機處可應變弛張一二之言非可豫述事至中覆未為後時然敢不策發憃冥以須期㑹思有以伐謀決勝少報萬分然後退就田里誠無所恨謹昧死上愚對惟陛下幸察













  歴代名臣奏議巻三百二十七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歷代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臣奏議巻三百二十八
  明 楊士竒等 撰
  禦邊
  宋仁宗時翰林學士宋祁議減邊兵上奏曰臣本書生不當妄言兵革但以事勢料之參驗今古有灼然易了者敢為奏請臣伏見自古以來防邊守塞未有屯結兵馬經年亘嵗常在城砦無有休息者傳曰乆暴師則國不足雖有智者不能善其後只如秦漢時與匃奴更相酬報出入鈔掠亦是兵罷即歸不令屯結亦不如聖朝長令兵馬守偹邊上既不出攻坐費粮運是故用兵未及六年天下之財已告匱竭良由邊將不知休兵朝廷不授成筭億萬之費耗散而不計若更十年未知多少財用可濟其艱臣請言其驗賊界自三月後馬瘦放在草野不能負重關陜人皆知之則背春向夏賊不能大舉其驗一也賊無餽運毎入漢界常因糧於中國中國自三月以後才有麥熟其餘禾稼未成無糧可因賊不能大舉其驗二也又有髙山大川溪谷相衝春夏之後雨水時行霖潦為阻賊不能大舉其驗三也是賊兵鋭於秋冬而屈於春夏其勢可見臣欲乞朝廷詳度許令應沿邊州軍城砦毎年自三月後抽減一半兵馬入内地州府就糧直至九月却往元駐劄去處號為防秋況所抽兵士雖在内郡其校習訓練一如邊上此乃事之至便不足多疑一則邊上州軍愛惜得年支糧草二則兵馬有休息之時三則兵士到内地州府易為裹費四則關陜之民免得轉般糧草是邊上一年支準可展為二年也識者必難臣曰賊知朝廷自三月後抽退兵馬必選擇壯騎精兵出人不意入來漢界作過恐大段深入鈔掠人民破蕩城砦何以為偹臣對曰假如令賊有壯馬精兵能於盛夏入漢界作過三五萬只是抄掠得界上些小熟户人民且無糧草可食賊又不㑹攻打城壁朝廷但只令所在城砦堅守不出兵及州軍只坡城立栅相對不與賊戰則見在一半人馬已自足用萬一假令賊敢謀深入即令内郡就糧兵馬旬日内可以勾集令大將將數萬之兵結陣徐驅往彼救應亦只立硬砦相持勿與賊争鋒使賊進則不敢退又粘逐常擇便地自逗留至二十日以上賊必有糧盡或雨水之阻又何能破蕩城砦大段深入也但自來朝廷不肻明下成筭與邊將令抽退兵馬是以邊將畏避責罰長要占留在邊上圖常有準擬其添到軍馬以死固執無因肻減一人一騎今若朝廷明降成筭使之遵守如賊非時入界萬一有少敗衂朝廷自任其責自然邊將必無固執斯議者也伏望降付中書樞宻院仔細商量取進止祁知成徳軍論蠻夷利害劄子曰右臣竊聞用兵者不幸敵之亂而欲已之不可亂不畏彼之侵而患所以來其侵也今聞契丹興端造隙欲敗和誓外倚虚驕摇脇近邊不顧曲直惟利是視是謂貪兵兵貪者亂此可乗而取之然陛下無良將邊陲之臣類皆才下又甲胄不完宻弓弩不射逺行無䭾幕出無營壘馬乏精突士習饞墯外不能扞患内能為患此陛下未有冀敵之不能亂也邕溪之蠻最脆弱者今乃離去巢窟略地千里弄兵安行無一能拒䖟飛蠅營挐而不散此官濫吏庸招其所以侵也事弊及此不振而張之不可謂謀謀之不臧使得遺祻不可謂國臣伏見陛下諸臣急則念治緩則偷安天下無事時見利害之小者則鄙之以為不足事及大利害則憚曰安可卒行又曰據今日之安亦未及于危小者鄙之大者難之逺者蔑之於是天下之事日損一日嵗耗一嵗經制不立紀綱頺陵頼陛下盛徳四海晏然然無法而治不可以恃今幸二邊少警朝廷焦意寒心士各獻謀人意必向臣請先舉二方言之今河北既分部署等路各有屬州是唐諸節度兵也然而未有都統以節進退臣請因建大帥以一之使部分各得其人則金鼓旗幟卒伍號令便當一禀於其帥綴鎧磨兵益養馬閲師而討之講求法度朝廷宻詔以敵入某處以某部署軍當之某路以師援某所以糧濟咨大帥而聽命焉擊首尾應擊尾首應犄角屈伸包裹彌縫明立賞罰閫外之務不從中制此所謂不可亂也不亂則陛下可用而勝彼之亂也嶺南外區瘴癘熏蒸北方戍人夏秋往者九死一在多發兵則糧乏少發則事不集急責功則蠻獠遁逃不肻出緩則復來擾人是宜有以制之也今聞發北方兵踰萬人已戍嶺外下濕上蒸病死必多料羣蠻勢不乆屯擊之必散臣謂不如選一二健將嵗纔留北兵五千人分屯要害處得善吏十數人完治諸州募土人為郷軍復其租調視州大小户多少為之數統以部伍教以進退習以彼所長伎與相追逐率百人給北兵三十以勁弩利兵佐之冬春則使深入擾其居夏秋則使謹守防其略彼雖能誘納中國亡命要之食盡必出擄掠若其來也一大斬獲則終身創矣我威已立然後可議招來與之盟則固許之臣則乆逺期五年近止三年南方無事矣臣竊恐有司茍且復仍舊弊多留客兵自取死亡又不先以威而務招懐不為逺圖而求近効故雖盟必違雖臣必叛夫前日之失已不可追自今之利便當審料恐諸將功成之後議者泰然遂便因循授吏鹵莽設防不為陛下議長乆計雖一賊死而百賊生故臣曰彼侵不足畏患所以來其侵也臣愚陋不識禁忌惟陛下裁赦用之
  祁知定州上便宜奏曰右臣伏念行年五十有六素自衰怯不逮人宜内治一郡習刀筆簿領計校米塩與俗吏争課最以報萬分不意陛下過聽乃使守邊居真定不半年徙定武任過所能早夜震惶然常聞天下根本在河北河北根本在鎮定以其扼賊衝為國門户且契丹强悍五十年習不畏人很態貪心不能無動今䑛齶垂涎欲肆囓者惟定與鎮二軍不戰則進搏深趙邢洺咋脆撞虚血吻婪婪無有患矣臣所以日夜深計者以為欲兵之強莫如多糓與財欲士而練莫如善擇將欲人歆艷樂闘莫若賞重而罰嚴欲賊顧望不敢前莫如使鎮重而定強夫耻怯尚勇好論事甘得而忘死河北之人殆天性然陛下少勵之不憂不戰以欲戰之士不得善將雖闘猶負無糓與財雖鎮金城定湯壕勢必輕今朝廷擇將練卒制財糧反以陜西河東為先河北為後非計也夫西戎兵鋭士寡能略邊不能深入河東天險敵憚為宼惟河北不然失長城之防自薊而南直視千里敵鼓而前如莞衽上行故曰謀契丹患不得不先河北謀河北捨定與鎮無可議矣故臣願先入糓鎮定鎮定己充可入糓餘州列將在陜西河東有功狀者得遷鎮定則鎮定重天下久平馬益少臣請多用步兵夫䦑然聚霍然去雲奔飈馳抄後掠前此馬之長也強弩巨梃長槍利刀什什相聨伍伍相遮大呼薄戰此步之長也臣料朝廷與敵相攻必不深入窮追⿰區支 -- 敺而去之及境則止然則不待馬而步可用矣臣請損馬而益步故馬少則騎精步多則闘健我能用步所長雖契丹多馬無所用之夫鎮定一體也勢不可離今判為二恐謀之未詳自先帝為一道帥專而師不分故定揕其胷則鎮𢷬其脅勢自然耳今其顯顯有害者屯寨山川要險之地裂而有之平時號令文移不能一賊脱叩壘則彼此不相謀誰肻任責耶臣請合鎮定為一路願以將相大臣領之無事時以鎮為治所有事則遷治定指授諸將諸將權一而責有歸無茍且意策之上也惟陛下與中書樞宻院當安慮危熟計所長必待事至而後圖之殆矣河東馬強士習善馳突與鎮定若表裏然東下井陘不百里入鎮定矣賊若深走以河東健馬佐鎮定兵掩契丹之墯若歸者萬出萬全此一竒也臣聞事切於用者不可以文陳臣所論増步兵及入糓分兵𨽻禆將等諸條件目繁碎要待刀筆吏委曲可曉臣已便俗言之輙别封上至擇善將多蓄財乞委樞宻院三司條具以聞臣一諸生弗知軍旅事偶有所見不敢隠特以受大恩思亟報也恐議涉迂暗有司疑詰更乞付臣令悉意條陳然後施行
  至和二年祁又進禦敵論表曰臣去皇祐四年秋七月待罪成徳軍五年二月改定武軍皆兼本路安撫部署兩司此河北極選賢士大夫日夜所望立功名者也臣某誠恐誠懼頓首頓首臣不肖少服儒業幸得秉筆代天子制令奉職弗稱遂用外遷不謂尊號皇帝陛下擢自踈冗付以劇使俾專一靣䕶諸將貴重體雄日靡皇寧出入三年無毫髪之報竊以持兵擁甲野戰乗城皆非臣所能勉加體力早衰年向六一謀不逮逺識不先事姑奉陛下經武之略赧然汗發于背然所至詢疆埸事所以制敵大畧目見耳聞非獨一端輙次為禦狄論七篇其語不文以便事也弗泥於古從權宜也直取今日利害決為可行也不足示後時異則計有所不用也伏以中書樞宻院皆忠力大臣謨謀閎深奉承聖筭明燭萬里敵無遁情臣今所上乃廊廟殘計策牘弃語猶敢冐昧上陳者欲明邊臣思不出職亦上佐朝聽芻蕘千慮之冀也干冐宸覽臣無任愧羞戰栗之至其論謹附表投獻以聞臣某誠恐誠懼頓首頓首謹言
  篇之一
  客問臣子為陛下守中山直契丹西鄙天下精兵處敵敢引弓南靣射最先薄戰自先帝咸平以來常以重將臨統子今出入三年頗知賊情偽乎臣應曰太守本諸生朝廷不知其愚使護諸屯未嘗履軍䧟陣又無横縱之辯王霸之術烏能論戰乎雖然傳曰知彼知已太守誠不肖粗能舉其凡客曰願子無讓請以今事言之竊聞西羌與北敵觧仇申約復為甥舅信乎臣曰契丹使一介叩朝廷言夏人臣順事驅馬羊納有司果信矣然則兩敵合而無隙彼將連衡以擾二邊柰何臣曰合則有之隙未平也契丹地大兵衆而猥羌地狹卒寡而精以大臨狹則羌弗獲已而合以精抗猥彼何敢安受其臣哉且北酋與羌兒戰一不勝殺卒二萬餘其主僅自脱北築威武金蕭等城跨河而守者五年矣訖無尺寸功是契丹窮於侵羌倦於守矣故卑辭厚幣以休兵甲之勞羌非真畏敵原本缺子女麗金錢多故思隙而連和以軋吾境鈔刼係纍各飽其私安得不合臣曰不然如客所謂兹易與耳國家嵗棄金帛五十萬與北敵以五萬與西羌彼有背盟為不臣者我幣五十五萬固不出境若隂以十萬許羌人赦其罪以攜之彼必以中國合還兵而抗北北失西援且狼狽不敢前我又隂許還北敵三十萬與之平則二敵之仇結不觧矣北敵之怨必嫁于西羌西羌之怒且銜于北朝廷安視其祻以虚饋操二國重輕何所患哉客曰羌人自元昊以來勢始張國褊而兵寡𩀌與合恐不足為重輕對曰不然元昊善用兵其左右皆賢故數亂西垂未嘗少衂焉雖挾勝而不敢不來臣知事大之體也既父子戕死而諸酋扶孀嫗抱嬰雛南靣而朝人惕息相與守舊君法無違徳南抗中國東支契丹養馬按兵自如四隣不敢侵中國有年無疾疫死亡意者天假之幸是且將興烏得不為重輕哉
  篇之二
  客曰子謂契丹與古孰強臣曰耶律一姓王二百年今其衰也歟客曰彼兼奚黒水髙麗逹靼新羅數十國薄海而東南包燕薊肥腴之地孳養族類戢戢林林重穢北荒與中國争長六十年今又得西夏而臣之何云衰耶臣曰客詫其表不責其裏請為客道所聞敵主懦庸其弟悍剽好戰本許傳國故盡以奚契丹兵屬之敵主有子且長更為王以燕薊華人屬之然其弟常右蕃卑漢數請犯中國子常佐漢鄙狄願與中國和又寡老嫗在焉故敵主依違不能有所決華人之輔政者皆附主與子蕃長之當國者附其弟是此敵一軀裂為二支祻難待時作耳有如君長一日有疾病很弟即位愛子能相下為君臣乎能為君臣無疑忌乎華蕃大臣能合而不限乎幸而寡嫗未死肻捨其子而助其孫乎内不能定必大誅殺安得不亂亂必有黨黨必争争未必有能國也彼髙麗逹靼等苦為契丹屬乆矣誅求無時調發無度一日契丹亂彼將蝟毛而奮自王其國且何恃而強又和戎以來北人習見朝廷袍笏之美百官之富肴果餼醪炙瀹甘珎衣服噐彛薰澤光鮮皆競浮靡厭質樸改移異俗慕為華風時時道詩書語竊問儒者禮樂等事争貨紈綃纎䌨之麗橙茗辛馥之竒以相夸尚此賈誼所謂五餌壊其耳目腹心者也客曰五餌等語班固詆以為踈子何據之臣曰然誼於治體深故其言奥其事乆而効固俗儒也見誼不為文帝用便以誼為空言固則陋矣且自古外國所以強中國者隨水草無常居耐霜雪以鞍馬為家此其勝邑居城郭也射狐鹿兎麞飲其血服其皮脯肉而糗之此其勝耕歛囷廩也喜相羣怒相殺殺人者取償而止有罪即誅凡召發傳一箭哄然皆集此其勝文檄簿領也生能挽弓傳矢帶刀劒孺妻弱子皆習熟此其勝營伍教督也不解節文習熟制度精詳君臣並肱而踞情一而志通此其勝禮文親䟽嫌疑等差也今則不然反殺而強仁反戰而崇和弃粗糲甘饔飱美衣食酣聲樂所以勝中國之具者一切䘮矣是耳目腹心壊而不復完徒操虚強以摇中國太守知其無能為也
  篇之三
  客曰景徳契丹數宼河北我諸將謀必敗戰必走何耶敵既負勝由是鼓而前破五六城突魏觸澶躨跜無所畏子識所以然乎臣曰識之中國失虎北之隘自幽而南地如衽席然何承矩始畜陂障建屯田塍而畦之限賊馳突然東不盡海西薄常山數百里輙止外無所阨故敵常掃穹廬而來厲壯馬走平地以大衆加中國其時也馬適肥士適飽人人貪抄刼之以利氣適無前我諸將常迎其鋭薄之又以寡抗衆故敵常勝吾常負失所以制敵之術也曰然則何不待其氣弱而後戰臣曰得已而然哉夫大將在外必有貴臣監軍貴臣見敵至不課彼已強弱不待便利促其將使闘闘而敗閉壘不敢出矣然後敵以數萬騎綴廣信安肅二軍嬰保州則定武僅能自守敵精兵獵瀛冀犯深趙瀛冀自不支其穿西山而出者繞鎮右行鎮兵雖急戰不能禁其入由是蹂邢躪洺而睥睨澶魏矣客曰䇿安出臣曰在擇將以閫外事付之夫任一則權不分故外不見脅於中上不見狃於下值隙而後攻逢利而後為可而奮不可而止避其鋭間其墯邀其歸厭其所不能無促以功則功易成無必其期則戰易勝此亦一端也客曰未也請衍而申之臣曰敵人之來因粮於漢聞景徳時大帥固營不動而游騎四出發窖竇掠馬牛係老弱刼樵採旦而出夕而内之軍中仰以濟師當此時諸將熟視不出一卒以乗其弊敵由是肆然燔室廬殘邑聚逮於講和河北為空此一失也又詔書勅諸將逐敵無深入及境則止故敵勝則驅而進不勝則不畏追逐也是塞之人按堵而吾鄙不聊生矣此再失也夫戎人安知恐懼修省哉悍然其貪利而逐便也惟勁鏃遺胷長刀築脅乃怖耳當鈔騎之出我若以邊人邏士邀之或㢁其左或戹其右蔽林伏垠掩所不防但令無所獲而走不過五日七日衆飢師老矣以吾飽乗敵飢何攻不破何擊不北耶敵之入塞掠吾老弱畜産若干我伺其便以五六月敵馬瘦弓弛勒偏將出塞虜其部族牛羊亦若干相當輙止敵所恃以為富者特幽薊耳彼能殘我河北吾一支病也我能殘其幽薊彼一軀廢也若是則敵懲艾計較必不敢輕入而為寇矣漢武帝使衛青霍去病深入鏖闘斬匈奴首級最凡十四萬而已北敵遂衰此驗在前可質也故曰不殺不怖不傷不刈不得其當不止此上術也客曰太守計雖審然與嚴尤班固之説戾而不合何哉尤之言曰周秦漢三家征匈奴未有得上策者周得中策漢得下策秦無策焉又言宣王時獫狁内侵至於涇陽命將征之盡境而還故天下稱明固之言曰來則懲而御之去則備而守之此聖王制御蠻夷之常道也臣對曰尤固皆中人俗儒不足與論天下計彼特得皮忘髓齧胲膍而未知雋腴也唐牛僧孺嘗詆尤以為禦戎無上策秦為無策非是世謂知言夫戎人既可以術羈糜之班固所言是不可以道徳仁義化也道徳仁義不可化則無上策矣必以強武服之所謂武未有不殺而能威之以武秦漢是已然秦與漢自以它失為後世譏病於計匈奴不為無功尤盛贊宣王以及境則止為明非也宣王興厲王之後奮衰氣逐強敵威不能加於敵故及境而止詩人姑美其能中興不美不追賊也易稱髙宗伐鬼方三年克之伐而克非道徳可化章章矣故曰來則懲而御去則備而守殊可嗤怪必如其言是兵常在邊而弛甲無期矣故曰尤固不足與論天下計
  篇之四
  客曰敵之來常因吾粮故朝廷以清野困之常獵吾民故堅壁挫之今日北邊髙城濬池樓櫓堅宻比景徳有加焉一日契丹送腰領其可以制敵乎對曰能捍敵未足以制敵也吾野雖清吾壁雖堅若鎮㝎兵不出敵猶敢負戎馬足直驅深入𢷬虚而奪人氣也曰然則奈何曰敵中軍其大渠常自將我若使鎮㝎兵從之與相上下吾常環車固壘出輕騎擾其餉擊其鈔夜譟其營彼求戰不得攻不能下掠無所獲大衆老而懼吾因其懼而舉薄之無不勝矣前日敵人犯㝎軍夾唐河以陣敵不能勝因捨㝎攻瀛破其外郛又不能克乃直走澶淵是時定軍尚未出也由此觀之吾失在不戰矣太守是以知今日邊臣專修守械不為攻戰計未足以制敵也客曰然則今日樓櫓城隍果勝於異時臣曰不然祖宗時有北復燕易意故不專於守今者專於守故城益髙隍益深勢自當然非今人工昔人拙也客曰今日朝廷分河北為四路可以經制乎對曰甚善無事時訓師徒撫風俗便事之宜治葺保障督官吏能否鼎峙而立其效過異時逺甚一日軍興猶須即河北安撫為大使統而一之乃可責功又鎮定不可裂付二將宜及平時并為一路使將佐部分有臂指之勢輕重相權誰不曰宜滄州東薄海南倚濵棣斜視淄青北與敵接其間漢蕃弃地各數百里土鹹舄水泉不可食夏蚊如雲不可居也至冬萑葦際天姦細商賈未嘗行故朝廷輕其戍列數堡而已景徳之後守臣廣陂障蓄水接海又黄河限其南是以議者超然不以滄州為劇地自河決横壟商胡游波紆浸貝丘盪永静環海而北破乾寧恣肆妄流以入于海凡㳺塞下陂水數百里皆為平地則濱棣淄青失河之險未有以恃也我未有恃則啓戎心故敵不可不虞也是宜權建滄州為一道以扞東垂伐敵之謀然止十年計河若用道滄可廢矣客曰塘水之險可恃乎吾聞議者或謂不然對曰塘水東西袤六百里其闊百里或五十里夏浪冬冰淺不可載舟深不可亂而濟足以挫敵騎突怒省亭堡之防也然議或不同何哉盖語塘之利者不列其害謂害者不該其利是以聽之似可用質之似無有也客曰其害奈何對曰昔之蓄水為塘其制曰若干地淺若干尺若干地掘而浚之若干尺相錯如繡是謂深不可度馬淺不可載舟也後人忘向時之制惟因霖潦時漲而廣之故壊民良田無有涯極而議者詆無涯之害因忘設險之利也客曰若何而可曰邢鎮定皆西倚山水泉悉輸東北其地西髙東下若建瓴於霤然昔之為塘必掘而浚之所以留水也今若案舊法為塘之限闊不過百里狹不下五十里隄而限之亦足制北敵之入為中國十二又得良田還與民則利害曉然判矣客曰可為無窮利乎曰百年計耳水潦自髙而注者必嵗淤而月廞如今不掘而浚弗出百年為平原矣
  篇之五
  客曰北敵負其衆中國常為之屈將天運乎亦人謀有未至耶臣曰儒者不可捨人而言天意者謀有未至爾祖宗事太守不及知直以慶歴時驗之北敵乗西鄙方擾裒其衆首䑕叩境作謾言求關南十縣時議臣倉卒直以十縣嵗賦才二十萬為對故嵗益金幣二十萬與之因欲塞求地之請敵由是得自大謂不遺鏃缺刃而成功妄為醜言夸示其下由是縣官用度益急矣殊不知與敵二十萬則其地故其有也彼且縁為辭曰吾不取賦而還吾縣即是朝廷植今日之禍根取它年之亂實已失吾財又亡吾地尚謂國有謀乎故曰未有至焉客曰不然是時不許其求則戰我兵未合必為敵乗故為一切之權必亂其謀子何昧焉對曰等為之權不如直以百萬賂之使罷兵既不為無窮之饋又使它年絶旁縁之辭不猶愈乎客曰北敵得朝廷之賜充足其欲然常以虚計搖邊何耶答曰契丹君臣合謀以為取二十萬于我為無名謂我且嘗膽以圖其國刷耻取償焉是以嵗閲馬料衆治橋路郵舍以自張大示將狼貪無厭者外又挾漢為重制服諸戎太守固知虚矯而實衰也客曰如此何計而宜對曰莫如自治所謂思患而預防者也今朝廷英俊林立豈謂無人但莫適任患故功不立粮可廣入也而便糴曰改法下不信則塞下之倉庾空財可預積也而有司辭以用乏吝而不出則塞下之帑庫空馬可孶養也議者啽阿日推月引苟安其任終不肻盡力則塞下之牧廐空不止三空又有五可誚騎軍多馬少三分其人馬才居一士既不可為步是畜無用之兵一可誚河決澶滑横流不制壊陂障破漕渠失國所恃以為防者又破滄州嵗貲七十萬朝廷玩之不為塞二可誚舉河北義勇且三十萬著令嵗一大習盡一月止用古一時講武之義而州縣避事或嵗未稔民且困即罷之又惜數萬碩之廪嵗為此言雖有教閲者不為部伍行陣如小兒戲即止又流亡物故皆不補十耗三四自謂便民民之便國之不便也三可誚縁邊守將輕授而重任之重任而輕易之衆皆知不肖而朝廷謂之能見效無狀而歴任累其年一日警急是軰巽愞奔走敗軍損國者也若廼公忠材猷嶄然風采士不肻衮衮雷同欲卓爾自立時或有之但一失意於銜命小臣則飛奏朋毁使内不能自明上有以為惑一紙詔移它路矣是以不材者在而材者去四可誚近年議邊臣公用錢尤急計校出入剖粒析毫監司督察急為威峻至於探候間諜無財貨募召皆不能入敵境比蕭徳吴湛筭告西人之和足及藁街尚未得其奉使意此乃所責小所失大五可誚故曰三空宜早實五誚宜速除居安慮危之至計也然朝廷毎得敵人一好言便釋然髙枕至邊戍奏請罕復報下得一妄語焦心不終日督切邊臣宣勅紛然此似未盡其情夫用兵以狙詐為本凡不足示人以有餘強示人以弱兵家常策也景徳時北敵窮兵深入豕突澶淵先時令王繼忠累表乞和兵益急表益來㑹伏弩射殺敵將敵母大懼因遂講好先帝不窮其姧而與之盟此已驗之效也故得敵好言可聽而不可怠得敵惡言可防而不足懼不懼謂何自治有素矣
  篇之六
  客曰敵常籍諸戎兵席卷來寇故河朔之勢不支子何以禦之茍如子之策可決勝乎對曰大衆不足恃也其取勝者在中軍而已中軍不振諸酋長且土崩雖衆何賴為夫鎮定在河朔兵第一今使悉衆從敵中軍與相進退令瀛魏軍當酋長縱竒兵擊鈔騎河南列屯營謹守澶淵餘州皆清野以待不逾月敵必飢飢必求戰我畜鋭不發以羸畜弱卒嘗之待其争而囂則整師犯之無不敗衆塗地矣然中國不用兵五十年軍有所未習先屈而後勝未可知用之數年習知委曲則士心侈而樂闘矣士見所得財珎馬羊皆自取也所上首級厚賞也死事者卹其後奔怯者無衆寡必戮罰信而賞明則士氣鋭將謀果人心定不止禦自來之敵可北圖燕薊矣夫燕薊契丹恃以為強也故太宗巳平河東而先取幽州聖謀深矣故不復慮北契丹不可臣客曰子言太髙恐不為時所信且陛下為四海屈已斥銀幣五十萬為年賜使者賀正月慶誕曰廷勞答貺又十餘萬西夏亦十餘萬大抵直百萬嵗弃之二垂安天下元元徳至厚也子欲輕動干戈為國生事非策之宜對曰唯唯太守所云非謂欲朝廷舉兵討也直因其來寇而豫為計耳敵之南牧必先犯鎮定邢趙瀛魏以地平戰易民富有易擾而多獲也所在發掘鈔略終無顧巢窟意夫敵留吾境大衆不輕動吾可用竒矣若令輕騎挾半月粮出河東以殘雲應出雄州以襲幽燕治戰舠數千載半嵗食出青萊浮海以動營州縱諜者告敵能安然不畏乎比敵之還吾輕騎戰舠歸矣故彼歸我出我出彼歸不數年敵山川險要無不究則彼自保不暇矣朝廷又出寳貨募使者走間道賂新羅逹靼黒水等諸戎以諜士隨説之許以重爵割地與之平使叛契丹彼不從必露言於敵敵且内相疑若聽吾命敵固失援矣此皆伐謀紓難可先計而後用者也客曰或言契丹嵗得銀幣五十萬庫積充滿安肻自為送死計彼之來不過略河北數十州固無五十萬之獲敵雖愚肻捨安受之賄與朝廷決不可必之勝也子試策之此言是乎非耶答曰今者敵君臣皆不肖殆有是矣彼其臣為王謀曰宋所輸珎寳君皆自得之今若縱兵鈔略所得財皆𣪚於下有功者君又將傾府庫以賞然則違盟而戰下得所欲上䘮所蓄君但有勝負之虞將何事焉太守策之此北敵所以遷延自安未肻作反計昭昭矣
  篇之七
  客詰曰子策契丹不反然子之在中山所統九州軍修樓櫓濬壕隍畜粮増馬勒部伍無日不討於兵何不自安對曰客言非也兵家有云無恃敵不攻恃吾所不可攻也彼雖未叛吾備何得弛乎常治所以待亂也不虞是其可虞也前所謂彼主孱其子長也而弟又凶徳一日其主殂以疾弟與子必争其位争而勢分有弱有強強者與我為敵則弱者求吾為助許之強者怒不許弱者必致讎于我彼習知邊鄙怯懦漢地富有故攻所易攻以自長雄不可不為之備又其弟得國必恣狂勃先剽劫于邊左右素不慊者將妄誅夷雖不保終要能為疆埸患朝廷尤須以兵鎮撫所謂亂也慶厯時彼主將叛乞師於諸戎皆以兵從之約曰所獲人畜財貲皆自取諸部喜日夜馳且南向㑹與彼和各罷歸諸部皆恚曰欺我使來因大掠幽薊間數十縣去契丹不能禁也今彼主再遣王綱約諸國借師皆曰又欲如前欺我乎不肻出兵故去年八月遣使叩塞告與西夏絶正言甘而禮厚以反謀未成為詭計訹朝廷之北敵耳異時能得諸戎兵即又尋隙責言肆其沓貪此謂可虞也故太守欲朝廷自治以待彼亂常備不虞奚待可虞也又況嵗出貲百萬賜二陲此寧無窮垂子孫計耶水旱疾疫古今代有假如萬分一中國遭三年之水旱數千里疾疫南方治課不豋而上取無涯之財填沙幕之北是自困天下者也天下窮則厚取於民厚取於民則怨怨而不亂者未之有也彼將乗吾之困民之怨責吾所輸恚氣直辭歸曲於我此不謂倒太阿假敵以柄乎太守聞異時縣官嵗與銀皆還入漢邊相貿易官得什六嵗益三四則略足自慶厯後敵禁止銀不得復入邊州且十年此欲困中國非一日計也自和盟以來嵗與三十萬者四十年五十萬者十年契丹所得銀幣凡七千百萬矣春秋許敵國者不一而足有如他日敵復壓境又欲如慶厯時増嵗入之物與之盟乎故莫若先自治待其來勒兵固以威武示之如前所陳者我威一立與之盟則固與之惠則悦而易臣有所賜與不過二三十萬則天下之財不至乏垂之後世而易遵焉
  慶厯七年樞宻使文彦博論討戎瀘小夷不必自秦鳳興師奏曰臣今覩梓州路奏稱涓并監夷人作過事體不小乞依慶厯四年例於秦鳳路差撥兵馬赴本路救應事臣勘㑹慶厯四年夏瀘州界夷人作過是時臣任秦鳳路都部管經略等使准朝旨令臣發禁軍兩指揮赴瀘州救應臣以秦州去戎瀘四十餘程地逺必赴救不及枉有拖曵兵甲臣雖知不便當時以朝旨丁寧不敢稽留異議遂發禁軍兩指揮赴瀘州未及中路夷人果已退去其上件兩指揮兵士只到遂州駐泊是時川界州軍見此兵士經過人情頗亦驚恐兼為遂州官吏不曉軍政不能平心撫馭動有猜疑㡬至生事臣知益州日鑒此舉動之失曽具利害擘畫聞奏以謂戎瀘些小夷人作過只是本處白艻子弟及寧逺兵士自可禦遏若賊勢稍大則計㑹梓夔益利兩路就近差那兵甲可以討擊盖蠢爾小蠻來則禦之不可窮其窟穴豈煩遠自秦鳯興師空自勞弊兼恐别有驚擾況嘉眉州皆是益州鈐轄司屯兵之處若發兵救應乗舟下水不三四日便至瀘州赴救之勢最為神速臣之奏章必在樞府可以復視伏乞更不自秦鳳發兵只令速計㑹益州鈐轄司相度量差兵甲由水路赴瀘州策應尤為允當仁宗時王堯臣為學士知審官院陜西用兵為體量安撫使將行請曰故事使者所至稱詔存問官吏將校而不及於民自元昊反三年于今關中之民凋弊為甚請以詔勞來仍諭以賊平蠲租賦二年仁宗從之使還上言陜西兵二十萬分屯四路然可使戰者止十萬賊衆入寇常數倍官軍彼以十戰一我以一戰十故三至而三勝由衆寡不侔也涇原近賊巢穴最當要害宜先𬾨之今防秋甚邇請益團土兵以二萬屯渭州為鎮戎山外之援萬人屯涇州為原渭聲勢二萬屯環慶萬人屯秦州以制其衝突且賊之犯邊不患不能入患不能出也並塞地形雖險易不同而兵行須由大川大川率有砦柵為控扼賊來利在虜掠人自為戰故所向無前若延州之金明塞門砦鎮戎之劉璠定川堡渭州山外之羊牧隆城静邊砦皆不能扼其來故賊不患不能入也既入漢地分行鈔略驅虜人畜刧掠財貨士馬疲困奔趨歸路無復闘志若以精兵扼險彊弩注射旁設竒伏斷其首尾且追且擊不敗何待故賊之患在不能出也賊屢乗戰勝重掠而歸諸將不能追擊者由兵寡而勢分也若尚循故轍必無可勝之理又論延州鎮戎軍渭州山外三敗之由皆為賊先據勝地誘致我師將帥不能據險擊歸而多倍道趨利兵方疲頓乃與生羌合戰賊始縱鐡騎衝我軍繼以步奚挽彊注射鋒不可當遂致掩覆此主帥不思應變以懲前失之咎也願敕邊吏常逺斥候遇賊至度逺近立營砦然後量敵奮擊毋得輕出詔以其言戒邊吏
  監察御史包拯進張田邊説疏曰右臣以懦庸之質荷邊帥之任才輕責重不能稱職進退隕越罔知所措伏自北敵請和以來邊境無事垂五十載守禦之𬾨因循寖乆將領之選未甚得人卒伍之軰復多驕惰若不精加擢擇一旦緩急用之以庸謬之將緫驕惰之卒必先事而敗雖有犀甲利器焉所施哉況敵中日有事宜姦詐萬狀不可謂要盟甚固萬無負徳往年之事亦可明矣孫子曰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之也無恃其不攻恃吾之不可攻也若沿邊長吏兵官悉得有才之士委而用之上下協濟庶㡬後患可弭臣昨待罪諫署未嘗不論列及此今叨邊寄安敢循黙而不傾竭愚慮圖所以為報哉臣竊見殿中丞通判信安軍張田性質端勁文藝該博周知河朔之事嘗著邊説七篇詞理切直深究時病輙敢繕寫進呈伏望陛下萬機之暇少賜觀覽則㳂邊利害粲然可見仍乞宣諭兩府大臣參議可否鋭意而預圖之實天下幸甚
  拯又論契丹事宜疏曰臣伏見契丹近遣人使復有請求今朝廷重遣使命以答其意者盖覊縻不絶之誼也且北敵自先朝請盟之後邊鄙無事垂四十年近因昊賊背畔以來邀乞無厭情偽可見臣訪聞敵中官吏薄於俸給人民窘於衣食故自將相而下以及族帳乆萌南牧之心所未欲者特其主耳亦非甲兵用度之未足種落上下之未和其力固有餘也所以然者以國家嵗入數十萬計往還聘問之禮未之或闕無舋而動佳兵不祥不欲曲在彼耳非有服仁義崇徳讓之道也其貪而好利忍而好殺強則驕傲弱則卑順率敵人之天性也故自古聖王以大度涵之來則⿰區支 -- 敺而御之去則脩而守之此制異域之常道然無代不為中國之患議者或謂四夷乃支體之疾夫支體之疾亦根於心腹矣茍支體未寧則心安得無患願陛下深鑒於此慎無忽焉又慮陛下左右或言事者有以敵中無事以安聖意謂彼君臣樂我和好盟誓甚固萬不負徳竊恐有誤於陛下也兵法曰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之也無恃其不攻恃吾之不可攻也今既無故遣使是必以不可從之事為請乃其詭計耳但小不如意則欲以為詞況今夏地震於并代之境盖隂盛之象且異域者中國之隂也又震於純隂之地此天之有以示戒也豈徒然乎彼必有潛謀構隙之志尤不可不深慮也臣竊知沿邊諸將未甚得人皆售進市恩結援固寵不講方略不訓士卒撫馭無術勞逸不均以致邊偹未完邊廪未實一旦急用必先事而敗且河朔地方千餘里列郡數十與敵界連接深入之患甚可虞也而郡無善將營無勝兵卒有來如疾電去如脱兎緩急之際曷以禦之臣毎念至此寒生毛骨況觀今來事勢乃必然之兆雖命兩府重臣往逐路宣撫措置更望陛下頻召執政大臣與緫兵將帥乞丁寧訓諭俾圖議謀策選求將帥精練卒伍廣為積聚以大警備之不然則懼貽陛下之深憂也臣區區之心無所云補惟陛下裁擇
  拯又上疏曰臣聞異域為中國之患其來乆矣以古揆今未有恃盟好舍武備而不為後患者國家自契丹請命逾四十年沿邊卒驕將惰糧匱器朽主兵者非綺紈少年即罷職老校隠蔽欺誕趣過目前但持張皇引惹之説訓練有名無實得不熟慮乎臣昨奉命出境敵中情偽頗甚諳悉自創雲州作西京以來不輟添置營寨招集軍馬兵糧積聚不少但以西討為名其意殊不可測縁雲州至并代州至近從代州至應州城壁相望只數十里地絶坦平此中與外古今所共出入之路也自失山後五鎮此路尤難控扼萬一侵軼則河東深可憂也不可信其虛聲弛其實備兼聞代州以北累年來蕃户深入南界侵占地土居止耕田甚多盖邊臣畏懦不能畫時禁止今若不令固守疆界必恐日加滋蔓窺伺邊隙寖成大害銀方城等亦縁此而致切不可忽也況邊上將帥尤在得人昔太祖經營四方選勇幹忠實者分控邊陲以何繼筠滄景李漢超關南以備北邊郭進邢州以禦太原姚令斌慶州董遵誨通逺軍以捍西戎傾心委之錫賚殊異皆一任十餘年不遷卒獲其效今則不然蒞事未㡬即從遷徙又何暇於訓練備禦乎臣欲乞今後應沿邊要衝之處專委執政大臣精選素習邊事之人以為守將其代州尤不可輕授如得其人責以實效雖有微累不令非次移替所貴軍民安其政令緩急不至敗事
  拯為河北轉運使乞河北添糴粮草上疏曰臣累曽上言以河北河東沿邊守將未甚得人特乞精選帥臣訓練卒伍廣為聚積以防後患而位疎言賤未賜開納臣昨奉命出疆詢訪敵中情偽亦甚諳悉盖彼處官吏薄於俸給人民苦於衣食其下族帳各萌南牧之心所未欲者獨其主與一二將相而已亦非兵力用度之不足盖利國家嵗入數千萬不欲無舋而動耳然㸃集軍馬創造兵器無日無之觀廼所為其志不小而議者但欲少安聖意謂彼君臣樂我和好盟誓甚固萬不負徳竊恐有誤於陛下也孫武曰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之也無恃其不攻恃吾之不可攻也況河北河東京東地震尤甚沿邊大水並隂氣極盛之象兼又五星屢失躔次此皆災異之大者且天之示變盖不虚發所以警悟於陛下勤勤如是固不可推咎四夷以忽天戒也其邊上事宜不可不速為備禦之具今雖遣臣寮往三路便糴縁逐處少得見錢恐難集事欲望特出宸斷許於内帑支見錢或絹百餘萬匹逐路乗此之便相兼収糴俾邊廪稍實有數年之蓄庻少寛聖慮然後日御便殿召執政大臣與緫兵戎帥丁寧訓論俾謀議畫策講求將帥練習兵旅繕完城壘以先警脩之況當此可為之際若不鋭意逺圖但務因循憚於更張措置恐非宗社之福必貽陛下之深憂也臣區區之心不能自已惟陛下留神省察
  拯再請移那河北兵馬及罷公用回易臣竊見天下之患在乎三路而河朔為患最甚冗兵耗於上公用蠧於下内則致帑廪空竭外則致生靈困敝臣前後累次論列乞那移兵馬於河南州軍及罷諸處公用回易尋委逐處安撫轉運司相度終未見果決施行況北敵請和四十餘年嵗遺金帛數十萬者是欲寛國用而舒民力爾今邊鄙不聳正是保國息民之時而屯兵益衆用度益廣毎年河北便糴糧斛三四百萬石約支見錢四五百萬貫僅有二三年之𬾨雖朝廷竭力應副亦所不逮日甚一日恐數嵗之後必有不可捄之患至如寳元以前天下無事財貨充足一旦昊賊猖獗調發旁午公私窘絶迄今未復以今事勢較之往日則不侔甚矣萬一或有警急何以取濟且邊疆者四支也河朔者心腹也幸而外無邊警之虞而令河朔塗炭如此是防手足未然之患而自潰其心腹也則朝廷安可不深慮而務捄之之策乎若上下協心更張措置如反掌之易而有太山之安又何憚而不為哉欲望聖慈宣諭兩府執政大臣應沿邊及近裏州軍兵馬除合留防守外其屯駐駐泊諸軍悉令歸營就糧諸軍即分屯於河南兖鄆等諸州率三年一代遇有邊事即時舉發不旬日可到豈有後期不及者邪其諸州公用錢其沿邊及人使路分州軍量與増添外諸路一切禁止並不得回易則國用民力漸可完復惟陛下矜念元元斷在必行若更令逐路相度則互執所見益無涯矣臣區區之心不能自巳伏乞陛下留神省察
  拯又請擇探候人上疏曰臣竊見沿邊州軍探候事宜於體最急舊日何承矩李允則識敵之情偽大小必得其實後來葛懐敏亦能使人自王徳基王仁朂後惟務邀功冐名所遣既不得慎宻之人且從而聲張之是致契丹累次捉過漢人去界上多添廵邏驗認于今全不能深入只是到得四𣙜塲及齒涿間傳得民間常語及虛偽之事便為事宜且諸處自有機宜一司所管金幣不少自來只備支賜與探事人近年甚有侵借過處兼沿邊守將類不得人但圖進取殊不以此為意正恐一日敵及境而不知也欲乞應係沿邊自來探候事宜州軍宻令知州通判及舊例管機宜人等盡籍見勾當事人姓名仍具機宜司見管金幣多少自來毎得甚事支與何等物㡬月日可來一報仍令多方求訪舊日曽經探事人使用新差少年不諳事者並令廢罷及只令探首領所在任將相何人山前山後人哀樂如何諸國臣與不臣并訓練㸃集兵馬造作姦謀年嵗豐凶轉移糧草凡干大事即許申報自餘打圍移帳放赦修城細碎尋常衆人所見虚偽傳聞之事並不可納徒廢金幣無益於事伏望聖慈特降指揮仍乞嚴賜約束不得漏洩所貴逐處官吏用心緩急免致誤事
  時陜西用兵判國子監葉清臣上言曰當今將不素蓄兵不素練財無乆積小有邊警外無驍將内無重兵舉西北二陲觀之若濩落大瓠外示雄壯其中空侗了無一物脱不幸戎馬猖突腹内諸城非可以計術守也自元昊僭竊因循至於延州之寇中間一嵗矣而屯戍無術資糧不充窮年畜兵了不足用連監牧馬未㡬已虚使蚩蚩之氓無所倚而安者此臣所以孜孜憂大瓠之穿也今羌戎稍却變詐亡窮豈宜乗即時之小安忘前日之大辱又將泰然自處則後日視今猶今之視前也仁宗御便殿訪近臣以𬾨邊之策清臣為翰林學士權三司使上對曰陛下臨御天下二十八年未嘗一日自暇自逸而西夏契丹頻嵗為患者豈非將相大臣不得其人不能為陛下張威徳而攘四夷乎昔王商在廷單于不敢仰視郅都臨代匈奴不敢犯邊今内則輔相寡謀綱紀不振外則兵不素練將不素蓄此外寇得以内侮也慶厯初劉六符來執政無術略不能折衝爼罇之間以破其謀六符初亦疑大國之有人藏奸計而未發既見表裏遂肆陸梁只煩一介之使坐致二十萬物永匱膏血以奉强敵此有識之士所以為國長太息也今詔問北使詣闕以伐西戎為名即有邀求何以答之臣聞誓書所載彼此無求元昊叛邊累年致討契丹坐觀金鼓之出豈有毫髮之助今彼國出師輙求我助奸盟違約不亦甚乎若使辯㨗之人判其曲直要之一戰以破其謀我直彼曲豈不憚服茍不知咎或肆侵陵方河朔灾傷之餘野無廬舍我堅壁自守縱令深入其能乆居既無所因之糧則亟當遁去然後選擇驍勇遏絶歸師設伏出竒邀擊首尾若不就禽亦且大敗矣詔問輔翊之能方靣之才與夫帥領偏禆當今孰可以任此者臣以為不患無人患有人而不能用今輔翼之臣抱忠義之深者莫如富弼為社稷之固者莫如范仲淹諳古今故事莫如夏竦議論之敏者莫如鄭戬方靣之才嚴重有紀律者莫如韓琦臨大事能斷者莫如田況剛果無顧避者莫如劉渙宏逹有方略者莫如孫沔至於帥領偏禆貴能坐運籌策不必親當矢石王徳用素有威名范仲淹深練軍政龐籍乆經邊任皆其選也狄青范全頗能馭衆蒋偕沉毅有術畧張亢倜儻有膽勇劉貽孫材武剛斷王徳基張慤勁勇此可以補偏裨者也詔謂朔方灾傷軍儲缺乏此則三司失計置轉運使不舉職固非一日既往固已不咎來者又復不追臣未見其可也且如施昌言承乆弊之政方欲竭思慮辦職事一與賈昌朝違戾遂被移徙軍儲何由不乏自去年秋八月計度市糴而昌朝執異議仲春尚未與奪財賦何縁得豊先朝置内帑本𬾨非常今為主者之吝自分彼我緩急不以為備則臣不知其所為也至如粒食之重轉徙為難莫若重立爵等少均萬數豪民詿誤使得入粟以免杖笞必能速辦夫能儉嗇以省費漸至於從容徳音及此天下之福也比日多以卑官躐請厚俸或身為内供奉而有遥刺之給或為觀察使便占留後之封倖門日開賜予無藝若令有司執守率循舊規庶㡬物力亦獲寛弛詔問戰馬乏絶何䇿可使足用臣前在三司嘗陳監牧之弊占良田九萬餘頃嵗費錢百萬緡天閑之數纔三四萬急有徴調一不可用今欲不費而馬立辦莫若賦馬於河北河東陜西京東西五路上户一馬中户二户一馬養馬者復其一丁如此則坐致戰馬二萬疋不為難矣








  歴代名臣奏議巻三百二十八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歷代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臣奏議巻三百二十九
  明 楊士竒等 撰
  禦邊
  宋仁宗時安化蠻䝉光月率衆冦宜州敗官軍殺鈐轄張懐志等六人三司鹽鐵判官蘇紳上言曰國家比以西北二邊為意而鮮復留意南方故有今日之患誠不可不慮也臣頃從事宜州粗知本末安化地幅員數百里持兵之衆不過三四千人然而敢肆侵擾非特恃其險絶亦由徃者守將失計而國家姑息之太過也向聞宜州吏民言祥符中蠻人騷動朝廷興兵討伐是時唯安撫都監馬玉勒兵深入多所殺獲知桂州曹克明害其功累移文止之故玉志不得逞蠻人畏服其名至今言者猶惜之使當時領兵者皆如玉則蠻當殄滅無今日之患矣至使乘隙蹂邊屠殺將吏其損國威無甚於此朝廷儻不以此時加兵則無以創艾將來而震疊荒裔彼六人者雖不善維馭自致喪敗然衘寃負耻當有以刷除臣觀蠻情所恃者地形險阨據髙臨下大軍難以並進然其壤土磽确資蓄虚乏力耕火種以爲餱糧其勢可以緩圖不可以速取可以計覆不可以力爭今廣東西教閲忠敢澄海湖南北雄武等軍皆慣渉險阻又所習兵器與蠻人畧同請速發詣宜州䇿應而以它兵代之仍命轉運使偹數年軍食今秋冬之交嵐氣已息進軍據其出路轉粟補卒為曠日持久之計伺得便利即圖深入可以傾蕩巢穴杜絶蹊逕縱使奔迸林莽亦且壞其室廬焚其積聚使進無鈔略之獲退無攻守之偹然後諭以國恩許以送款而徙之内郡收其地募民耕種異時足以拓外夷為屏蔽也仍詔旁近諸蠻諭以朝廷討叛之意毋得相為聲援如獲首級即優賞以金帛計若出此則不越一年逆冦必就殄滅況廣西溪峒荆湖川陜蠻落甚多大抵好為騷動因此一役必皆震讋可保數十年無□擾之虞矣朝廷施用其䇿遣馮伸已守桂州經制之蠻遂平
  皇祐五年直集賢院劉敞論城古渭州有四不可上疏曰臣今月二十二日奏公事臣得預上殿親聞徳音以謂古渭州存之則為害棄之則傷威兩者未決詢及左右指意懇惻臣誠獨美陛下聰明謙遜好謀無窮也臣雖不聞公卿之議然臣之愚以為棄之便何者朝廷與羌戎約和久矣今一旦奪其地而城之棄明信規小利使夷狄有以窺中國不可一也羌戎種落非一族也自見稍侵必人人懐疑交謀間諜以新城為比或能相率大為邊患不可二也自始築城到今半年耳所費已鉅萬計秦州爲之空竭而調給饋運不可勝紀設復屯兵守之日引月長財盡力竭則闗中皆可憂不可三也向者虜出争利多殺官軍數千人後雖擊破其衆足以相當而虜怨益深其志復得故地而已兵若不解憂患方起不可四也假令新城足以蔽秦州長無羌胡之虞雖傾國守之可也不然地形便利賊能乘之以窺邊圉雖傾國争之可也今何所重輕而縻國財用困民力損士卒之命以貪此咫尺之地計功則可辱言利則可耻慮患則可憂昭昭甚明而談者不忍決之謂爲傷威臣所不諭也昔者舜伐三苖三苖不服益贊於禹班師振旅而有苖來格由此觀之帝王之威在使物畏之不在使物惡之故動以義順於理則物畏之矣動以利逆於理則物惡之矣畏之則服惡之則侮自然之道也武帝黜丞相御史之請而止不田車師輪臺則天下復平元帝用賈捐之之䇿而罷朱崖則中國復安故以徳言之則不過舜禹以强言之則不過漢武帝馭外裔也患枉於義不患力不足也患逆於理不患威之損也惟陛下察於此兩者以觀利害之孰在謀之貴多斷之貴獨明鑑所以見容古事所以知今臣不勝狂直之至
  仁宗時敞又奏曰臣伏以預偹不虞軍之善政曩者元昊畔亂西邉震驚騷動之患延被天下賴陛下神聖與宗廟之靈元昊殞滅國内多故其子幼弱委政舅氏故邊鄙得以復安百姓養老長幼早寢晏起此誠天道助善中國之福也然自爾以來又十餘年矣其子益壯竊謂虎狼野心未可待以不疑設使一旦發狂能爲風塵而邊偹少懈又如曩時甚非預慮制勝之䇿臣望朝廷申勅邊臣常若冦至城郭必固甲兵必修倉廪必實賞罰必明候望必謹威信必立使敵人懔懔無可乘之隙則邊患逺矣頃者邊吏頗以飲食之費役使之傭得罪即今武吏多不願臨邊有不得已就職者皆畏避微文情不自聊居常救過茍免而已緩急恐不足以責效又非所以明朝廷大體也孫沔吕溱皆貴重之臣有功名於時猶以此見廢設復有孟舒魏尚之徒臣固知議者不能容之此廼馮唐所以疑漢文帝不能用亷頗李牧也鄉飲酒之禮一獻百拜其為修慤至矣然而終不可以治軍旅則治軍旅者姑亦取其大節而已邊臣有材者寡可用者少臣願陛下容養此輩濶略細過無甚督以微法使得樂職嗜事展力效用人人思報上恩則折衝逺矣臣所部不當邉劇然而言此者欲推明聖徳駕馭智勇之一端非敢為邊吏游説也
  至和元年侍御史趙抃論契丹遣使無名上言曰臣伏見河北通和嵗歴浸久使人往復禮有常數近者契丹遣蕭徳輩不時而來奏記旅實外又即别無事端雖中外人心稍安然北敵情偽難測或觀望釁隙或窺覘盛衰桀黠貪惏自古無信昔漢文帝與匈奴和親厥後繼入邊境故賈誼有太息慟哭之説唐徳宗許吐蕃盟㑹至時竊發平凉故渾瑊有狼狽奔遁之事初皆甘言厚意終乃背約渝盟今契丹使來無名其勢未已僥求不一詭詐百端稱息兵以怠我師幸重賂以困邦賦為意不淺其可忽諸傳曰居安慮危又云有偹無患不可謂邊隅未擾即示宜安之懐不可恃風塵未驚遂為茍且之計伏望陛下留神鑒古宻諭輔弼近臣講求捍禦之䇿今㳂邊急務者莫先乎擇將帥練士卒偹軍實擇將帥則才能者留疲懦者去練士卒則精勇者進驕惰者退偹軍實則邉氣壯人心安三者有禦萬一猝然冦警我何懼哉頃嵗西師未興之日士大夫有横議及此者人皆竊笑鄙易之指爲狂狷不祥之言烏肯動心預爲之防一旦延安驚擾臨時措置失次中外不勝其弊臣今之言未必非當時狂狷不祥之言也至愚憂國無所諱避伏惟陛下如天聼卑取千慮一得之説奮乾剛之徳發先見之明審思而力行之則宗廟社稷之福也嘉祐五年侍御史吕誨論邊備弛廢上疏曰臣切以戎羌講好積有嵗日邊偹久隳兵威不振因循玩冦豈居安慮危之長䇿也臣非知兵者但累任陜西官稔聞四路之事方陛下勵精求治臣嘗言兵防宜為之首務故畧舉邊鄙數事以聞宸聽臣以謂今邊𬾨最可憂者陜西民財匱乏仍嵗不稔不比寶元康定間事力萬一小有警急必無强勝之勢斷可知矣自西戎通好以來儒臣樂為邊帥者特以寄任事權為意何嘗經略庶務為兵防久逺之計哉臣伏見近年生戸自入漢界居住者奄有土田如蹈無人之境所屬堡寨都不禁止州縣亦無由得知雖知亦不行遣慮恐生事風塵忽起為賊内應皆此類也熟戸自慶厯中經歴戰鬬消折人數甚多後來雖有析生增口未嘗籍其姓名緩急要用如何㸃集兼自來威彊之族徃徃為西人利誘皆有背心藩籬不固將來禦敵無所憑恃不可不憂也弓箭手自西事後來闕數不曾招填多為堡寨官員私役百種侵漁人甚苦之以致教閲隳廢今沿邊堡寨使臣多不擇人唯利在轉官酬奬聚積俸祿乘時射利一切營私至有家不蓄馬弓弩不牽挽者責其禦敵之效其可得乎至如土兵最是得力寶元中籍民充弓手尋刺為保㨗等軍當時公私損費不知紀極既而分配指揮訓練已成倫序西事既平逃亡死損更不添填今所存無幾少者皆五十餘嵗即日揀擇殆盡則二十餘年蓄飬訓練之功一旦廢棄良可惜也至如四路帥臣且以涇原一路言之地最平衍賊馬出入正當奔衝控守尤難康定中累戰大敗皆在此路施昌言昏老且病當此重寄如倚長城得爲之安乎臣愚嘗思之今邊鄙無事正是可為之際宜早擘畫亦有以為待冦之偹臣欲乞朝廷選差諳邊事朝臣一兩員别作名目宻與轉運使一員同共體量四路如果有宿弊無憚更張應自來生戸遷入漢界住者並依熟戸例標撥田土明行給授置簿拘管分立頭項俾人員領轄所有舊來熟戸亦將元人㸃檢内或有生戸溷雜久居今來不以新舊人重編排等級增置人員立定賬籍所貴應急可以㸃集其弓箭手只㸃檢元籍闕額人數令逐旋招收補填所有偹邊堡寨使臣盡令閲試弓馬相度人才不至怯懦可以被驅使者俾之久任若不稱職者委所差官於近裏州軍使臣内選揀對換應是土兵只擇其子弟驍勇有武藝者不以等級爲限許壯者得以代其老弱其利相萬也四路帥臣乞選揀才畧公忠之人或文或武不限官職如得其人使之久任此數事臣愚自謂之便又非創新擘畫並是祖宗舊規但痛惜其隳廢敢覬陛下留神省察與大臣確論以臣言是當遂施行不宜稽緩以臣言非亦乞宸衷記録異日當驗所以乞差官體量者縁久隳之事皆是邊臣茍安三二年間更替而去養成深弊上下固䕶不欲朝廷聞知若只降詔命令逐處修飭武偹終無實事與不行均矣惟聖聰採納
  仁宗時蘇舜欽論西事上疏曰臣竊見自西寇暴逆節天下言兵者不可勝計大扺不過訓練兵卒積芻粟而已其言汎雜無所操總又陳爛使人耳厭其聞而笑忽之況清衷近輔自有上算故不當復有所獻也然臣早居長安偹見西邊事體其要在乎得人得人則練兵積粟之術不煩幃幄之議而自集也唯攻守之䇿必須中授何者此事至大不可輕舉近聞朝廷將議深討覆其巢穴此葢憤其凶悖勇而不之思也孰不知羌氐之俗居不常處獸聚鳥散本無聚積若垂軍絶漠則跨歴險塗被甲裹糧操執兵械外疲而内懼一日之行有三日之勞曾未見敵先已自病隘而遇伏則將不支矣昔趙充國論之詳矣故中國利守邊人利戰從古然也傳曰天子守在四夷又曰荒服者王不王則修徳詩曰薄伐玁狁至于太原薄伐亦謂逐出之而已來則逐之去而勿追禦戎之善䇿也國朝五路興師亦遇敗衂前日劉平不能持重俟隙務於速戰身罹禽獲傷剥國威是知討之不如守之之利也明矣近者朝廷拜置夏竦韓琦范仲淹等此皆名動外裔人所屬望者賊昊姦譎故必疑畏疑畏則將以事騐之以臣竊料今秋必放兵犯塞以觀我師之方略當是之時尤須愼重若能堅壁清野勿與之敵設伏用竒於險塞之地待其師老糧盡而反覆擊之不勞深討而可成功也方今之勢不患其不來戰患守之之道未至耳議其攻者恐鋭而寡謀敗陛下軍事也愚者之説萬或一效以嘗預西事不敢塞黙伏惟聖慮財察之不勝懇懇之至
  英宗時胡宿論河北偹邊事宜合分滄棣為一路上奏曰臣聞地有常險而國無常地此古今得失之勢異也古者北有盧龍之塞白檀之險隔限南北中國得之控扼北敵今此二險敵反有之河北地形無險可守自河南北達於澶淵平壤二千里景徳中一旦敵騎至河上當是時去祖宗才四十年兵强將勇習知戰鬬至煩章聖親駕敵始懼而乞和河北名將帥有若楊延昭馬知節李允則何承矩孫全有盛名扈駕則李繼隆石保吉内臣則秦瀚皆數經戰陣自河決商胡失横隴故道中國亡大河之險敵乘虚擣滄景則山東危願用張宗益郭申錫言割濵棣徳博以𨽻滄别為一路屯兵以扼敵衝備不虞國之福也伏望聖慈特詔大臣講䆒速行宿又論邊界守約束上奏曰臣聞憂患之來多藏於細微而生於人之所忽自邊臣趙滋舉行界河打魚刈葦一切禁斷由此漢兵多與北人争鬬累年不絶和好之體一旦至此怨隙之開亦不在大去年八月庚寅大雨水今春彗孛謫見上天不言以文象示下陛下宜思内外憂患彌縫其闕葢有偹則患不能深無釁則亂不能起界河武思趙用輩雖時立小忠皆不達大計宜宻行誡約臣觀景徳詔安撫司皆防微愼重自景徳已後詔書數更北人打魚安於積習邊吏弛職不復譏呵及至舉行舊條而淵魚見察衆狙皆怒履霜已深堅氷且至願大臣早為之偹國家承平百年與敵通好者六十嵗内外無患前世所未有近年邉遽來上不過侵誣尺寸疆候此邊人之常態縣寨之本職移文足以辦之何遽至興甲兵哉今搢紳中有恥燕薊外屬者若天時未與人事未至而欲妄意難成之福不如講和息民擇良將以守邊選能臣而修聘外固歡和之形内修守禦之偹羈縻不絶守眞宗仁宗法度以惠養元元則天下幸甚宿又論西夏事宜上疏曰臣聞漢武收河南地築朔方開置河西五郡中國得之以隔絶邊人不得相通前世謂之斷匈奴右臂今盡為夏國所有夏國主諒祚恃豺狼之衆濟凶父之惡去年不顧誓詔燒刼秦鳳涇原兩路熟戸肆行殺略滿意而去邊臣畏懦按兵不出朝廷降詔詰問拒使者不之納及賀正人至以壕外地屬戸為説此地慶厯中西蕃溪洞所獻檢據甚直詔答已詳近日延州安撫司復奏夏國乞遣使齎狀乘馹詣闕其意無他止是申尋前語圖起争端臣恐疆場之憂恐未息也如聞西人常有意闚秦中同家堡一帶蕃部正扼西賊來路涇原若失此險無所隔閡賊馬一二日可至古渭古渭可至則秦中摇矣雖聞今年嵗在東井為闗中之福星家説鎭嵗所在不可加兵然五緯盈縮進退不常難可恃也彼若不畏天道輙來犯順盈縮繋於天道成敗先於人謀若止是論議理壕外地界朝廷必無開許彼見不許有必爭之舉大集羣醜以撓諸路如聞西賊尚有窺伺邊隙結納熟戸之意欲望聖慈明戒邊帥豫偹不虞綏靖鎭撫明遣間探講練軍政以佚待勞彼知我有偹決不敢遽起事端
  宿知制誥論邊事上奏曰臣竊以景徳二年北敵乞和章聖深惟逺慮務息邉氓俯屈至尊下柔獷俗繼以仁宗聖徳順成先志彌縫間隙得羈縻勿絶之誼自爾邉境長無風塵之警父老不識金革之事大徳至恩在民深矣國家承平百年其間通好居六十年前世所未有近日戎人移建鋪居侵越代州疆界吏止之北兵與漢兵鬬又雄州奏契丹人騎兩過拒馬橋南伐去栁栽千餘放箭射歸信縣尉又界河舊制北人不得取魚雖素有禁防或聞私亦曾採捕舊不聞有鬭爭之事近年禁禦太宻鬬争不絶亦曾射傷廵檢殺死邏兵邊臣恬然曾不為怪朝廷奏報視爲閑事未審鬬争不止其末如何皆積不相能馴致此釁履霜之漸堅氷且至誠懼章聖和戎之䇿從此而壊國家居常偹陜西次及河東未嘗深留意於河朔陜西河東西路兵官經朝廷選所得差多極邉城寨都監寨主之類則又許帥保薦頗得土人曉識山川險易習知蕃戎情態又有内屬蕃部為之障蔽土兵蕃落保㨗之屬皆便弓善戰以一路兵力得良帥制之寇至可以戰可以守河東險固去年西賊燒刼涇原秦鳳熟戸蕃部迄今環慶賊馬鈔掠未已然今年嵗在東井東井秦分為闗中之福星家之説鎮嵗所在不可加兵宜勅沿邊諸將嚴兵為待賊若大舉犯順我得天道不宜縱敵兵法所謂敵加於已不得已而應之者謂之應兵兵應者勝彼自守窟穴無所侵軼不宜提兵深入自違天道前所謂朝廷未嘗深留意於河朔者豈非恃盟好重改作防敵人之疑乎方今之計莫若外固歡和之形内修守禦之偹且河朔地形無險可守自雄莫已南平攘千里往時黄河流入敵境無慮五七里自河決商胡不由横隴故道河北水流散漫失中國大河之險不能限隔戎人盛冬氷合兵馬可過敵人若以精騎𢷬滄景之虚長驅南下則京東摇矣河北雖有塘水城壁利兵堅甲無所恃之臣非能知前後通邊事者言之多矣朝廷以北邊無釁未暇經畧今來邊釁已有萌芽防於幾先奸謀自破今陛下聖徳日躋神機天挺燭知萬事之統坐照四夷之情廟堂之上俊乂大臣皆有文武全畧通知三路利害者豈臣愚瞽摽聞所能究知然而負薪之語有益廊廟況預聞政事稔知邊患敢黙而去乎欲乞令中書樞宻院檢取前後臣僚上言章奏相度可否施行
  知諫院司馬光言備邊劄子曰臣聞周書稱文王之德曰大邦畏其力小邦懐其徳葢言諸侯傲狠不賔則討誅之從順柔服則保全之不避强不陵弱此王者所以爲政於天下也臣伏見去嵗先帝登遐趙諒祚遣使者來致祭延州差指使髙宜押伴入京宜言語輕肆傲其使者侮其國主使者臨辤自訴於朝臣當時與吕誨上言乞加宜罪朝廷忽略此事不以爲意使其怨懟歸國一國之人皆以爲耻今嵗以來諒祚招誘亡命㸃集兵馬窺伺邊境攻圍堡寨驅脅熟戸八十餘族殺掠弓箭手約數千人悖逆如此而朝廷乃更遣使臣齎詔撫諭彼順從則侮之傲狠則畏之無廼非文王所以令諸侯乎若使臣至彼諒祚稽首伏罪禁止侵掠猶或可赦若復拒違王命辤禮驕慢侵掠不已未知朝廷將何以行之傷威毁重孰甚於此方今公私困竭士卒驕惰將帥乏人而敵人犯邊事之可憂孰大於此而朝廷上下晏然若無事者其故何哉豈朝廷自有其備而疎外之臣不得與知乎臣竊惑之所謂偹者非但添屯兵馬積貯粮草而已也在於擇將帥而修軍政也三者皆闕何謂有備臣不勝憤懣伏望陛下博延羣臣訪以禦邊之䇿擇其善者而力行之方今救邊之急宜若捧漏甕沃焦釡猶恐不及豈可外示閒暇而飬成大患也
  治平元年光又乞戒邊城濶略細故上疏曰臣聞明主謀事於始而慮終於微是以用力不勞而收功甚大竊見國家所以禦邊人之道似未盡其宜當其安靖附順之時則好與之計校末節争競細故及其桀傲暴横之後則又從而姑息不能深討是使邊人益有輕中國之心皆厭於柔服而樂為背叛近者西戎之禍生於髙宜北敵之隙起於趙滋而朝廷至今終未省悟尤以二人所為為是而以循理守分者為非是以邊鄙武臣皆鋭意而生事或以開展荒棄之地十數里為功勞或以殺畧老弱之卒三五人爲勇敢朝廷稱其才能驟加擢用既而敵心忿恨遂來報復屠剪熟戸鈔刼邊民所喪失者動以千計而朝廷但知驚駭增兵聚粮其致寇之人既不追䆒而守邉之臣亦無譴責如此而望敵國賔伏疆埸無虞是猶添薪扇火而求湯之不沸也臣愚切惟真宗皇帝親與契丹約為兄弟仁宗皇帝赦趙元昊背叛之罪冊爲國主嵗捐百萬之財分遺二邊豈樂此而爲之哉誠以屈已之愧小愛民之仁大故也今陛下嗣已成之業守已安之基而執事之臣數以争桑之忿心不畏灌𤓰之大計使邊鄙之患紛紛不息切為陛下惜之近者聞契丹之民有於界河捕魚及於白溝之南剪伐栁栽者此乃邊鄙小事何足介意而朝廷以前知雄州李中祐不能禁禦為不才别選州將以代之臣恐新將之至必以中祐為戒而以趙滋為法妄殺鄰民戰鬬之端徃來無窮焉况今民力凋弊倉庫虚竭將帥乏人士卒不練夏國既有憤怨屢來侵寇禍胎已成若又加以契丹失歡臣恐國力未易支也伏望陛下嚴戒北邊將吏若契丹不循常例小小相侵如魚船栁栽之類止可以文牒整會道理曉諭使官司自行禁約不可輕以矢刃相加若再三曉諭不聽則聞於朝廷雖專遣使臣至其王廷與之辯論曲直亦無傷也若又不聽則莫若博求賢才增修徳政俟公私富足士馬精强然後奉辤以討之可以驅穹廬於漠北復漢唐之土宇與其爭漁栁之勝負不亦逺哉
  光爲龍圖閣直學士乞留意邊事上疏曰臣竊見近年以來趙諒祚雖外遣使人稱臣奉貢而内蓄奸謀窺伺邊境隂以官爵金帛招誘中國不逞之人熟戸蕃部聞其亡命叛去及與濳交通者已爲不少而朝廷不能一一盡知也其熟戸蕃部有違拒不從者諒祚輙發兵馬公行殺掠弓箭手有住在沿邊者諒祚皆逼逐使入界將帥之臣但坐而視不能救援遂使其餘熟戸皆畏憚兇威怨憤中國人人各有離叛之心及朝廷遣使齎詔責問諒祚拒而不納縱有所答皆侮慢欺冒之辤朝廷亦隱忍含容不復致詰諒祚又數揚虚聲以驚動邊鄙而將帥之臣率多懦怯别無才謀以折衝禦侮止多聚兵馬以自衛其身一路有警三路皆聳盡抽腹内州軍下畨兵士置在麾下使之虚食粮草數月之後寂無影響然後遣還未及休息忽聞有警又復抽去如此往還疲於道路訖無一事曾有施爲臣雖愚駑不習邊事竊以私意料之諒祚所以依舊遣使稱臣奉貢者一則每嵗所賜金帛二十餘萬二則利於入京販易三則欲朝廷不為之偹也其所以招誘不逞之人者欲以採訪中國虚實之事平居則用為謀主入寇則用為鄉導也其所誘脅熟戸廹逐弓箭手者其意以為東方客軍皆不足畏唯熟戸弓箭手生長極邊勇悍苦鬬若先事剪去則邊人失其所恃入寇之時通行無礙也所以數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虚聲驚動邊鄙者欲使中國之兵疲於奔命耗散諸蕃公私貧困既而邊吏習以為常不復設偹然後乘虚入寇也凡此事若不早為之慮使奸謀得成切恐其爲國家之患不可量也臣謂朝廷宜宵衣旰食以為深憂而但見其遣使奉貢即以爲臣節未虧得其侮玩之語以爲恭順得其欺慢之語以爲誠實葢朝廷非不知其本心欲其未發止求目前之暫安不顧異時之深患臣日夜思之不勝憤悒何敵國為謀之深而中國慮事之淺也臣愚伏望陛下於邊鄙之事常留聖心特降詔書明諭中外應文武臣僚有久歴邊任或曾經戰陣知軍中利害知敵國情偽者並許上書自言陛下勿以其人官職之疎賤及文辤之鄙惡一一畧加省覽擇其道理稍長者皆賜召對從容訪問以即日治兵禦戎之䇿何得何失如何處置即得其宜若其言有可取者即為施行仍記錄其姓名置於左右然後選其中勇畧殊衆者擢為將帥若能稱職有功則勸之以爵賞昏懦敗事則威之以刑誅加以選練士卒留精去冗申明階級之法抑揚驕惰之氣誠能如此行之不懈數年之後俟將帥得人士卒用命然後惟陛下之所爲雖北取幽薊西取銀夏恢復漢唐之疆土亦不足為難況但守今日之封略制敵國之侵侮豈不沛然有餘裕哉
  四年文彦博奏曰臣被㫖令看薛向所上疏并邊陲利害具可否條列錄進入臣詳觀向之所陳大要有五其一任將帥以制其衝其二亟攻伐以罷其敵其三省戍兵以實其力其四絶利源以弊其國其五慎經費以固其本所謂任將帥者朝廷何嘗不慎擇而重之但所擇或得或否耳既得其人固當如向所論使久其任必各成效猶如前時屢遷數易雖得賢才使將帥亦難責其成功所謂亟攻伐以罷其敵者一曰先舉之䇿以謂先發制人攻勝後發制於人攻負故欲亟肄以罷之多方以誤之二曰淺攻之䇿其大㫖欲招誘横山部族團結熟户之兵及義勇弓箭手之衆侵擾賊境使不寧居將自困弊此皆朝廷素留意者兼韓琦上言慶厯初曾與范仲淹嘗建此議會西人輸欵而止去嵗樞宻院遂與中書同議悉有成算尋已降付逐路今别録奏議進呈兼逐路之兵自來未嘗精較實數去嵗樞宻院令編例官類聚得確實人數降下諸路嚴切訓練至於部分亦有成法並檢康定中諸路出師牽制之術並宻付逐帥遵守朝廷處置之詳殆無遺䇿然此舉動必當其時去嵗十月臣甞上奏於先帝若諒祚果遂倔强自絶於朝廷以討伐兇渠招納降附無所不可若猶恭順服過即當含容所謂羈縻不絶況王者之師非不得已豈宜輕用今向亦云若諒祚改圖自新復守誓詔伏望廓天地之量霽雷霆之威省費罷兵安邊息民天下之幸斯言是矣然於平時不可不講議精熟一旦有隙用之無疑所謂省戍兵以實其力者其要欲省東兵之疲軟揀土兵之精勤取實用損虚費為持久必勝之術朝廷近以計較逐路之兵去冗留精皆有定數俟向去春季依法料簡兼去嵗不以龍衛兵戍邊此亦省兵實力之一端也又曰絶利源以弊其國者葢謂朝廷嵗賜并縁邊和市一宜絶之賊勢自窘矣嵗賜和市如諒祚阻命自當絶之上三䇿不待議論而利害可知所謂慎經費以固其本者此廼方今至切之務最要講求葢經費若簡國財乃富國富即兵强兵强即蠻夷不敢内侮而後制禮作樂馴致太平何欲而不可今之言者不計國用之豐寡而欲輕舉妄動為國生事者多矣惟朝廷審用而慎行之兵一用其費不貲茍力屈貨殫雖有智者不能善其後向又以調度兵費宜以康定為鑒其言尤為切當葢康定時兵久不用人未知戰上下騷然暴取横用莫知紀極天下困弊終無尺寸之功亦可鑒矣向云自寶元初守官陜右出入兵間今又主闗中之漕首尾七年目覩心計固宜詳悉其言誠有倫理然謀攻料敵老將所難兵者大事不可輕言之古人論兵至慎至重如向云取横山如反掌捕西賊若設罝掩兔謀雖可采言亦似輕誠願愼之重之愚慮如此伏乞聖神詳擇
  起居舍人傅堯俞乞偹邉上奏曰臣竊聞延州近有宻奏衆口籍籍以為事在諒祚臣備位外廷不當商度機務輙進瞽言茍所聞誠非惟陛下貸狂愚之罪夫自古䇿敵人者多矣臣不敢偹論以煩天聽臣獨怪數十年來不脩戎偹而專事姑息損國家堂堂之威驕敵人無厭之俗近日朝廷頗用道理裁抑以伸暢威靈誠為得也然臣謂度必能制其死命如臂使指則反覆低昂皆得以如我所欲不然士武將材決莫能犯伸暢之議廼可獨行儻猶未也制御之術宜屈伸相養今養兵百萬率懦且驕將臣雖多孰可倚以辦事國家新遭大䘮人皆一詞以為府庫屈竭邊鄙之間未宜有警伏願陛下詳思逺圖先爲不可勝之偹以挫其奸心脱或跳梁妄狂有所干請擇不甚害事體者間有所屈庸示含容則所伸可必矣惟識理道曉重輕者居可以言譬動可以意揣今諒祚猖狂恣肆在人言意之外豈可不隄防哉雖未有深䇿秘計能為大憂敢必其無動幸陛下念之夫人有十金之産巳厚棘重闗將禦寇竊一罹難疚則有投間之虞況天下之大而復土未畢乎臣又見今日一人乞偹邊而無事明日一人乞偹邊而又無事遂相安於無事而謂可以卒無事所以言日益輕而偹日益不修臣恐積習因循為悔遂大朝廷茍以爲然者不過行文書諭邊吏而已望陛下修偹邉之實而慮於人之所忽則天下幸甚
  堯俞改知諫院乞差人經度西事上奏曰臣聞有國家者慮事於未萌而脩偹於無患況事既然而患已至者乎臣雖亡狀粗爲陛下陳之臣伏見西戎猖狂負恩逆徳邊鄙之熟戸則掠為已有朝廷之使人則拒而不納其事勢如此猶得不為之偹乎惟制御之大畧陛下與執政大臣宜講之已熟至於控扼之當否將吏之勇怯甲兵之利鈍士伍之强弱與今狂賊重輕之勢事有萬塗非可以盡得於廟堂之上此趙充國所謂百聞不如一見兵不可以隃度者也況沿邊分爲四帥未盡得人人各有心議難齊一伏望陛下詳擇重臣一兩人徃彼經度制置俾至秋冬事有豫偹賊茍侵軼庶能枝梧此固事機不可稽緩
  堯俞又乞罷内臣招安熟戸上奏曰臣聞近差内臣四人分為陜西四路鈐轄俾專安輯熟户而理其寃結仍許每嵗一入奏事臣獨念之未以爲得縁所以置安撫經畧使者正爲此等事耳夫不能慰安使叛而從偽與無故爲羌戎所刼有司之過一也茍謂帥臣力不可爲則雖内臣何益豈有邊鄙籓籬為賊掠去乃無一人任其責者今邊事方作處置不可失宜臣謂安輯之要當專督帥臣但寛其羈勒使得盡其材力倘猶不職重行黜免則後效可圖而威靈伸矣況理有非便庸可不思將來李若愚等奏事茍不以爲信與無用同言而必從則安撫經畧之權遂歸於四人矣彼帥臣者將諂奉之不暇又敢與之較事體而爭是非哉縱若愚等審愼無過猶不足以為後法便著成效益有可慮古人謂塞其涓涓況勢非涓涓者乎伏乞收採芻蕘特行寢罷前事之失具存方册臣不復詳言惟陛下留神省察
  神宗即位開封推官陳襄奉使契丹回上殿劄子曰臣昨奉使北敵久留邊郡竊見髙陽闗一路沿邊州軍戍兵甚冗馬歩之卒不減三萬九千餘人嵗費芻粮動以萬計諸州儲蓄之數出於貴糴多者無數嵗之備少者微三年之蓄一甲未擐則財用已匱而邊民困矣幸而亭障無虞可以姑息一有警急如何支持臣愚以爲方今安邊息民之要莫先於減戍卒而用土兵戍卒減則財用省而民力紓土兵用則戰守易而城壁固此祖宗禦戎之遺䇿不可廢也今延安本路七州四軍義勇之籍無慮四萬六千餘人可以當馬歩戍兵之數但官司因循失於訓練嵗時雖有教閲之名而無可用之實甚可惜也況邊防諸郡深池髙壘有陂塘沮洳之阻無戎馬奔衝之患萬一有寇至不過堅吾壁以守之清吾野以待之則昔時義勇之軍足為防托之用不有屯戍又何患哉臣欲自朝廷先遣才望之臣按行一路令與監司長吏將所籍義勇人數重行檢㸃去其老弱而補之壯勇舍其征役而授以騎耕每於農隙之時給與口食選差教隊使臣分往諸邑精加簡閲務令精鋭可以效用然後減去戍兵之半食於近輔之郡遇大征伐則發内卒以應之如此則土有精兵塞有餘粟守禦有備而邊民蘇矣如允所奏乞降付樞宻院相度施行
  前輝州司戸叅軍王韶上書言曰國家必欲討平西賊莫若先以威令制服河湟欲服河湟莫若先以恩信招撫沿邊諸族葢招撫沿邊諸族所以威服唃氏也威服唃氏所以脅制河西也陛下誠能擇通材明敏之士能周知其意者令徃來出入於其間推恩信以撫之使其傾心向慕歡然有歸伏之意但能得大族首領五七人則其餘小種皆可驅廹而用之矣諸種既失則唃氏君臣其敢復簡慢而不歸心於我耶唃氏既歸於我即河西李氏在吾股掌中矣急之可以蕩覆其巢穴緩之可以脅制其心腹此所謂見形於彼而收功在此也今木征諸族數欵塞面内為中國之用者久矣此其意欲假中國爵命以威其部内而邊臣以董氊故莫能為國家通恩意以撫之此所謂棄近援而結逺交貪虚降而㤀寔附使董氊得市利而邀功於我誠非取勝之術也今木征與青唐族首領瞎藥等在河州瞎征與其舅李篤氊及沈千族首領常尹丹波等屯結可欺巴温與龍川首領羅結在黄河頭三者皆唃氏子孫各立文法漢界逺者不過四五百里近者二三百里皆可以并合而兼撫之也謹具和戎六事條列如左一臣切見涇原秦鳳兩路蕃兵及洮河宕疊州武勝軍諸族皆吐蕃之遺種也自唃斯羅死董氊繼立文法祇能安集河湟間而近邊諸族自為種落其在疆埸之外者皆强梗頑硬不爲吾用在内地者又分離散處不相統一此議者所以謂西蕃諸族皆微弱而不足用也臣聞古之善御戎狄者固不患其微弱也惟其微弱然後可以并合而有但國家未嘗得人而親撫之耳臣愚以爲陛下必欲合西戎諸族而用之宜擇通材明敏之士心慮軒豁能周知羌人情意者令朝夕出入於其間徃來廵行察其疾苦平其寃濫治其鬱結如漢䕶羌校尉之比有不服者即稍以恩信綏之身與之為帥使其傾心向慕歡然有歸伏之意然後激作而用之則十數萬之兵不出疆埸而可集矣一臣切見西蕃種類皆尊大族重故主諸族有承唃氏之後者羌人皆畏服尊之而唃氏諸孫今在洮河間者皆孱弱不能自立如木征徃嵗居洮山有青唐族首領雞羅瞎藥及胡僧鹿尊事之欲立文法收復洮河宕疊等州及武勝軍諸羌而木征孱弱終不能自立會秦州遣人逐去今洮河間諸州並無大族爲主雖有瞎征及欺巴温之徒各恃衆自立然文法所及者俱不過一二百里此其勢正可以并合而兼撫之也臣愚以爲宜遣人徃河州與木征計議令入居武勝軍或渭源城與漢界相近輔以漢法因選官一員有文武才畧者令與木征同居漸以恩信招撫沿邊諸𦍑有不從者令木征挾漢家法令以威之其瞎征及欺巴温之徒既有分地亦宜稍以爵命制其心腹使其習用漢法漸同漢俗於漢界實有肘腋之助且使西賊不得與諸羌結連此乃制賊之上䇿也一臣切見鄜延環慶兩路番兵自來各有成法使之戰鬬及守境皆與漢兵無異徃徃禦敵殺將立功塞外此兩路藩籬所以益固也今四路番兵並是羌夷舊種雖有吐渾党項及吐蕃之别然其種姓實皆出於西戎而已何獨在鄜延環慶則可用在涇原秦鳳則不可用豈天地之所生育與人材性分之所授者絶然相異耶臣體問得宣徽使曹偉在西邊日其用環慶兵皆不及涇原秦鳳只因經畧使范仲淹在慶州日與种世衡等處置各盡其宜故今四路之中惟環慶路蕃兵號為得力是知教之在人而不在其性分之相異也臣愚以爲陛下宜擇朝臣有文武材畧者徃涇原秦鳳擇蕃兵可教者教之固其部族合其心力使勸勉奮勵樂為吾用則十萬餘蕃兵不費官中粒食而可以為心腹之用矣一臣以謂蕃人欲其可用須令有合有離離之所以弱其勢合之所以齊其力沿邊諸族附塞而居者皆分離散逸無大首領也勢既離弱又須團合所以均其志趣齊其心力使其勸勉奮勵相率而為吾用臣愚以謂涇原秦鳳兩路蕃兵可為十部每部置都廵檢一人以蕃官有材能識畧為衆所服者統之而以漢官一員為都大提舉以總之但得蕃人畏其首領而以漢官總其權任自然不敢作過而久逺並為吾用矣一臣謂沿邊蕃部欲其可用莫若使其與漢人雜居今沿邊蕃部畸零田地耕墾所不至者極多但自來官中須得頃畆相連地段相接者方始招添弓箭手臣愚以爲本不須地段相連一段三二十畆以上者即三五段便可招一名弓箭手矣切計沿邊諸族不下十餘萬帳大約十餘萬帳可招弓箭手一萬人以一萬人散居十餘萬帳之間則何患其心腹不一思慮不專乎是則招添弓箭手一萬人便可獲番兵十餘萬人之用也一臣切見官中自來然令蕃兵獻地招致弓箭手多是令其全段獻納盡帳起離此蕃人所以顧戀而不肻獻也若田地隘狹招致不足處可令熟戸隨其地段多少大約耕百畆者即獻十畆與官中招添弓箭手令其全段獻納盡帳起離則蕃人顧戀所獻者狹若隨其地段割令以獻則山原髙下所獻者廣又令弓箭手得散在沿邊族帳之間使中國羈游無事之民耕蕃部荒閒之地而可以禁其背叛結其心腹語其利害豈不顯然明白耶昔魏絳和戎謂戎狄貴貨賤土其土可賈今之蕃部正同此耳若國家厚以恩信撫之其土地皆可賈易而致臣切案古渭州一帶至洮河蘭鄯之間漢隴西南安金城三郡地所謂湟中閤亹臨羌抱罕邯中大小榆土地肥饒宜糓者皆在洮河蘭鄯之間誠得而耕之其利豈止威伏羌戎而已耶書入上即令樞宻院召問方畧以為秦鳳路安撫司自古渭寨接青唐武勝軍應招納番部市易募人營田等事並令韶主之五年韶建用兵之䇿王安石力主其議八月韶舉兵破木征收復武勝軍十月改為熈州六年八月入河州遂城之復將兵至馬練川降瞎吳叱進攻宕州㧞之岷州木令征疊州欽令征洮州郭廝享皆路以城降復州五闢地自臨江寨至安鄉城東西十里韶加端明殿學士然議者謂韶所上功狀多欺誤不實殺蕃部老弱甚衆能開拓疆土而耗費中國不可勝計紹聖以後王贍復建𨜔鄯之䇿實韶啟之也
  翰林學士鄭獬論种諤擅入西界上奏曰臣伏見十月二十四日召兩府大臣入議外言竊皆傳种諤已提兵入據綏州横山豪酋挈族内附審如是是豈朝廷之福耶聚謀累日䇿將安出事雖隱秘不漏針芒然趣賈逵竇舜卿就道以毋沆為轉運使發京師兵及銀數十萬兩偹芻餉出錦𫀆銀帶賜降者觀此則殆將兩持首尾未有決然判安危之至䇿也臣前言不可納横山及見手詔以諒祚順向深戒邊臣無得生事臣以為信今廼知朝廷外示綏静内包隂計兹豈帝王之大畧哉尊用變詐之士務為掩襲之謀乃戰國强暴之君所為也況陛下初履天位猶處諒䦣宜念祖宗䝉成太平之業以淵静鎭海内仁澤結民心不及慮此而過聽一二邪臣之説欲以奇譎幸邊功此天下盡知其不可而陛下獨以為可冒而行之聞者莫不寒心然种諤之奪綏州若不奉陛下之風指安敢一日不俟上報徑驅數千卒直擣虜境乎不然則擅興有罪陛下何為而不行誅夫中國以信義撫四夷既約束邊臣無得生事詔墨未乾而奪其地信義俱弃其曲在我彼將嫚辤以請罪則朝廷何以報之如彼懐不順袵氊裘而犯邊我不得已而起應之則士卒雖肝腦塗野而不辤葢舉天下之怨在彼也今無故而先擾之彼將率其犬羊之衆而來争則士卒有旅拒躊躇而不行者矣葢舉天下之怨在我也豈唯士卒之不樂哉府庫之空乏此四海所共患千金之費不給則必賦諸民則將見隳産壊家弃父母鬻子孫以供軍期者矣萬一有奸雄之徒窺隙而乘之嘯為盗賊小則剽屋廬大則跨郡縣於此之時潰爛而不救則於社稷生靈得無有負乎事有謀小而妨大者正爲此也而种諤不顧國家始末之大計乃欲以一螻蟻之命以天下為兒戲茍貪微功以邀富貴此正天下之奸賊若不誅之則無以厲其餘臣以為陛下必欲逆折禍亂之機牙使不為異日之悔則莫若下詔聲諤之罪誅於塞下及薛向髙遵裕楊定張穆之等皆付有司次第以治其罪然後遣一介之使持手詔還諒祚以綏州及横山之降民遂明告以諤等生事已次第伏罪則彼又將何求於我如此則顯示中國履信之美而復收夷狄向化之心無遺鏃折㦸之費而事立解矣如有言者希望尤以爲不然此皆非忠臣豈敢以犬馬之餘生而保天下之事乎臣以太白經天四方地震皆為兵象切恐兵禍起於横山之議今見其端矣無使臣言之驗則朝廷之福也伏望陛下上觀天戒下察人事以宗廟社稷爲念以四海生靈為意無令天下無罪之民為奸臣所誤今誅一奸臣而天下定其利害較然可見陛下決意行之無疑臣不勝區區之懇
  知諌院楊繪論种諤擅入西界上疏曰臣聞帝王之道唯信為大仲尼以爲兵食可去信不可去晉文覇國之君耳猶曰得原失信何以庇民今為國家患唯西北二邊然而數十年無𤇺燧之警生民不識戰鬬之苦者豈專仗金帛而然乎亦恃乎信誓之言而已矣比者西戎新納信款切聞髙遵裕詐傳聖㫖與种諤等納西夏叛人首領近三十人仍深入敵界地名綏州築城以居之臣切謂朝廷若遂從其計則失信於敵國生起邊事無窮極矣為今計者莫若貶謫其矯制擅興之罪以正典刑仍差使告諭西夏示非朝廷之命如此則大信不失興功生事之徒少有懲矣臣又聞西戎有僭逆之狀已五七年擅置官司輙更年號而但倔强於巢穴中終不敢顯然出兵為邊鄙之患者何哉彼雖異族亦不敢無名而舉矣今既納其逃叛者則彼之作過有名矣以中國而失信於外裔一不可也既失信於西則北戎亦從而疑信誓之不實是一舉而兩失之二不可也興師有曲直直者奮而曲者怠左傳所稱我怠彼奮是也今若生起邊患則差徃戰鬬者必曰彼邀功生事髙遵裕种諤實當其名而被堅執鋭出生入死則使吾徒為之有不伏之心而生懈怠焉則難以必勝三不可也有此三不可之大患則朝廷何恤於二子而不惜於邊鄙大患乎方今公私帑藏近已空竭糧運不繼當取於民民將不堪則患起於内矣臣切料扶其議者必曰若貶二子歸其逃者則西虜亦未必息兵不若因而成功臣切謂朝廷自不失信而虜作過則直在我矣我直彼曲雖興軍擾民軍民何辤以怨乎外人議者咸曰兹事葢起於薛向鹽馬之法行之六七年今將弊矣薛向欲求脱去而使他人乘其弊故與楊定髙遵裕种諤等建為此謀欲求邊任而罷轉運使之職致陜西之民從夏秋以來倡言朝廷欲收復横山而不恤陜西之民甚有怨咨近外人又傳惑陛下之聽於外者楊定也惑陛下之聼於内者王中正也致陛下鋭於横山之議者職斯二人臣雖愚昧豈不知此事之非實但願陛下早賜指揮則外人浮議自弭矣臣忝諫職敢不盡言
  知雜御史劉述論种諤擅入西界上疏曰臣昨以种諤不禀朝命擅興兵馬城西界綏州有違誓詔為國生事曾具奏聞乞并同謀人枷送下獄從朝廷差官制勘依軍法施行續又奏薛向楊定張穆之髙遵裕王中正輩表裏相結誑惑聖聰妄興邊事乞行根勘以正典憲未䝉朝廷盡理施行臣伏思之陛下新紹大統方在亮隂之中所賴者兩府大臣協心畢力修輔庶政以安民心以固根本至於疆埸之事尤宜戒飭帥臣講信修睦撫寧遐荒而乃輕用奸臣之言遽議用兵之䇿失信於外國結怨於邊民而況闗陜之西比年饑饉民力凋弊國帑空虚自寶元康定以來人間瘡痍尚未全復今又使之奉期會之役供倉卒之求彼獨何以勝其苦哉故臣慮有不堪其憂者也又風聞每於中書南廳會議其間多顧避形迹不務昌言或各持已見靡從正論至有累日而不能決者夫軍國之事常有緩急若機會一失則如奔川逸驥弗可捄止今兩府大臣依違如是使之適變而應猝豈不殆哉昔唐太宗謂黄門侍郎王珪曰近日中書所行詔勅頗有意見不同互相是非或有茍避私隙相惜顔面知非不正遂即施行惜違一官之小情偽爲萬人之大弊此實亡國之道也隋内外庶官正以依違而致祻亂兹誠人主獨見事機委任責成之先務也臣愚欲乞陛下面戒兩府今後並須戮力一心堅守正道凡所議事皆當原始要終不可媮為一切以貽久逺之患詔㫖有所未便亦須據理執奏毋事循嘿仍乞宻加聖鑑辯其邪正其辯邪正之術如唐李絳所言試取惡事假以上意為善而問之或取善事假以上意為惡而問之其人或不顧事實好惡便隨聖心而言則忠信傾邪立可識矣此得其要也其間或有無所裨益惟務阿附之人宜加罷出以儆在位則賢否分而職業修矣臣以戇愚動觸忌諱忠憤所激豈敢愛身惟陛下念之
  熈寧元年述又論种諤薛向上疏曰臣切聞趙曕勘到种諤詐稱得宻㫖擅發兵馬城綏州公案止斷追官安置而已案内亦不一就勘到薛向張穆之髙遵裕王中正等人外議喧然皆謂未得公當夫矯制發兵人臣之罪無大懐奸罔上國家之法不容一則見不忠於主兹實叛亂之漸為天下者不可不深懲也昔漢馮奉世矯制斬莎車王傳首京師威震西域宣帝欲加爵土蕭望之以爲不可恐後奉使者爲國生事武帝時王恢用馬邑豪聶一計欲舉兵攻匈奴與韓安國論難徃復數四武帝從恢議後無成功下恢廷尉廷尉以為當斬太后以田蚡之言謂武帝曰恢為馬邑事今無成而誅恢是為匈奴報仇也武帝曰首為馬邑事者恢故發天下兵數十萬今不誅恢無以謝天下恢聞乃自殺恢當時禀命於朝廷而舉事不成武帝猶謂不誅無以謝天下葢慮後來狂易之人妄興邊事殺傷士卒疲弊中國故以為戒爾今种諤詐稱宻㫖擅發兵馬以致邊境騷然公私勞費此而不誅孰為可誅者所幸頼者陛下仁聖之心充格天地天地神靈擁祐聖德故致諒祚死不然兵連禍結百姓受弊於今已不淺矣伏望陛下深思宗社之計早絶祻亂之源發於聖斷斬諤以謝邊民以誡後來專輙興事以遺國家之患者天下幸甚天下幸甚其次薛向臣採諸衆論其人本為擘畫用塩博馬事今來塩鈔布滿中外賣之折錢而復不顧其法已弊矣向切欲擺脫未有縁由故於上前妄陳横山可取之議欲作邊帥以徼已利耳非忠於朝廷也洎過本路遂將公文并手詔與諸將稱得宻㫖圖取横山以致种諤狂發貪功恐為他人所先輙作此事迹其所由首惡者乃向也今种諤既議追官安置而已向乃猶不失為州臣恐用法未適輕重之宜縱使陛下當時曾許向經營此事乃為向以甘言厚利眩惑之故所謂懐奸罔上者非向而誰漢武帝所以不赦王恢者正為此爾中外皆謂向憸巧之人善結權貴致位至此悉用此道陛下既為此人面欺當須覺悟而怒之不當曲為主張掩葢其罪也臣恐今後奸邪之人窺見此意别生事端誑誤陛下以爲朝廷招天下之患陛下又將主張掩葢之邪將不然邪臣聞聖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言從衆也仁宗皇帝未嘗私意喜怒天下之人謂之善則用之天下之人謂之惡則弃之是以天下稱其聖此陛下所宜法而行之者也今薛向之罪惡中外切齒闗陜之人恨不食其肉而寢其皮而陛下獨未悟臣所未諭也其勘官趙瞻既勘得种諤辤連薛向等人便合追攝勘證豈得再取朝廷指揮顯見黨庇懐奸首惡之人伏請選差公正强明臣僚并趙瞻一處勘鞫以正邦憲以厭人心臣前已具奏乞不差趙瞻作勘官恐因與薛向鄉里之舊曲為黨庇今乃果然臣恐兩府大臣中亦有黨庇薛向如趙瞻者陛下不可不察也臣職在糾奸故敢觸冒忌諱昧死陳誠惟陛下念之
  神宗時張方平出知青州未行帝問祖宗禦戎之要對曰太祖不勤逺畧如靈夏河西皆因其酋豪許之世襲環州董遵誨西山郭進闗南李漢超皆優其禄賜寛其文法諸將財力豐而威令行間諜精審吏士用命故能以十五萬人而獲百萬之用及太宗謀取燕薊又内徙李彞興馮暉於是朝廷始旰食矣真宗澶淵之克與契丹盟至今人不識兵革三朝之事如此近嵗疆場之臣乃欲試天下於一擲事成徼利不成貽患不可聽也帝曰慶歴以來卿知之乎元昊初臣何以待之對曰臣時為學士⿰扌⿱斤言 -- 誓詔封册皆出臣手帝曰卿時已為學士可謂舊徳矣
  右正言孫覺論自治以勝敵國之患上疏曰臣伏見陛下去年經營西事議不素定邊臣二三至今偏禆輕易出師深入營建城壘轉輸饋運數道為之騷然終之楊定見誘䘮元於敵今又或傳交趾争立内相誅夷為更易廣帥以至閩越諸州大抵改置牧守矣而北戎亦輙為⿰扌⿱斤言 -- 誓約擅刺兩地邉民中國四陲而三方皆警此葢陛下新即大位逺人未見威德故敢或為侵侮以窺我邊朝廷整飭戎偹選置任使未為失計也然臣竊聞之虞書曰柔逺能邇惇徳允元而難任人蠻夷率服夫以堯舜之時聖賢相會宜長䇿成算以厭伏四夷然其言專以難任人為本葢任人處内則主聽眩主聽眩則任使不明忠邪雜進雖有智勇安所設施或任人放逺則智者竭其智勇者獻其力夫如是則何蠻夷之足患哉臣又聞六月詩之序曰小雅盡廢則四夷交侵中國微矣葢小雅王道之序凡其所言皆綱紀人倫惠飬萬物君臣相遇以誠而知羣下之勞苦遣使勞還恩意愈篤反復以自治為先故能周道中興邊人逺迹臣愚竊以邊人之患雖盛王所不免唯知自治者為能勝之伏望陛下雖講邉偹選帥臣而深以詩書為監日新盛徳使任人不能眩聼而次序以興小雅之廢則臣將見四夷畢來陛下深拱以享太平之報
  覺又論治邊之畧上疏曰臣伏見陛下深以敵國為念而治邊防儲軍實臨朝慨然思古之將帥至親撰文以祭前朝大將之有功者垂老降徒賜之服章延見訪逮以此見陛下之於敵國懐不平之憤而欲上為列聖攄之於無窮也臣竊不自料謹上治邊之略伏惟留神采擇國家與敵和好六七十年雖時有邀求或小侵嫚然未嘗敢頓隳信誓深入犬擾邊民白首不見兵革朝廷雖嵗捐金繒厚禮重幣以結其歡心然吾之元元得父子相保以養其家不至於暴露流離肝腦塗地者列聖之賜也其賄益厚其勢益驕其弊終至於用武何也與者倦而其取無厭約既久則其終必弊則其至於用武也豈得已哉老子曰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茍不得已則軍儲不可以不實邊防不可以不脩將不可以不擇卒不可以不練吾之糧械既已偹足戎人守信誓謹疆埸則吾固待之如初若大有所求違約妄作或舉重兵以臨境上恃吾有以待之則以戰以守惟上所令臣雖未嘗至邊州以臣之所聞見切恐今日之將卒器械糧廪未可以與敵角也臣聞李牧之為趙將居邊軍市之租皆自用享士賞賜決於外不從中覆委任而責成功故李牧乃得盡其智能選車千三百乘騎萬二千匹百金之士十萬是以北逐單于破東部滅澹麻西抑强秦南支韓魏委任邊將必若趙之於李牧可也太祖皇帝神武聖謨燭知邊事故闗南用李漢超瀛州用馬仁瑀常山用韓令坤易州用賀惟忠棣州用何繼筠延州用趙贊慶州用姚内斌環州用董遵誨原州用王彦昇靈州用馮繼業逺者至二十年近者亦不减十餘嵗其家留京師者撫恤之甚厚郡中筦𣙜之利悉以與之恣其市易免所過征税令募驍勇以為爪牙每來朝必召對賜座飲食之其還也厚加賜賚故邊臣於財得以養士用間通知蕃人情狀敵將入寇我已先知設伏掩擊多能以寡勝衆以至平蜀取荆下嶺表收江南二十年間用兵四方而不以西北為慮者諸將守邊之力也臣以謂才能䇿略若此十數人者不乏於世顧所以委任責成之道何如耳誠能講求擇將之方於諸州要處試而用之其才果可任也則付之一州以便宜從事地可墾闢聽招土兵卒可選用聽其廢置財可聚散聽其出入間諜徃來聽其自便率嵗來朝燕見加禮使君臣之際洞見心腑則將輸其忠士盡其力是被邉諸州皆得李牧以守之也如此則敵之進退常在中國至於無厭之邀求無故之侵侮彼將望風而自阻矣孰敢赴湯蹈火以取糜爛者哉夫以衰周之諸侯唐室之藩鎮皆以一國或數州之地外抗邊人内拒天子葢用志不分者能以小敵大委任責成者能以寡勝衆也今以天下之大四海之富而鰓鰓然嘗有邊陲之患用人不專而間說者衆不假人以權而朝廷自任責故也臣聞治天下譬之養身身之血氣不可偏有所養養血以勝氣養氣以勝血皆以致疾而害其身文武之為用亦何以異此國家自西師講和以來天下以兵為諱武事之不講也久矣陛下天錫勇智兼用文武方將大拯天下之弊以為宗廟無窮計慮則夫偹邊選將之方特其小小者耳伏望陛下日新盛德聽用賢俊收採衆䇿以期成功天下幸甚





  歴代名臣奏議卷三百二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臣奏議卷三百三十
  明 楊士竒等 撰
  禦邊
  宋神宗熈寧三年十一月司馬光乞留諸州屯兵劄子曰臣奉勅充永興軍一路兵馬都總管安撫使臣竊聞本路十州所管屯駐禁軍至少大率皆是緣邉就糧兵士常時分為上下番有一半在逐州或遇邉上稍有警急則盡皆抽去逐州並無守把兵士臣竊惟天下事不可忽必須思患豫防敵人犯邉雖當竭力捍禦然腹内州軍豈可全無武偹況逐州皆有軍資甲仗市邑民居萬一戎馬奔突間諜内應或盗賊乘虚姦人竊發其本州官吏手下無兵雖有智勇將安所施臣愚以為逐州宜各添一指揮禁軍屯駐内永興軍為闗中根本宜添兩指揮若朝廷别無兵士可以差撥只乞於縁邉就糧兵士内依此數目撥留在逐州屯駐邉上更不得勾抽所貴緩急不至失偹取進止
  四年樞宻使文彦博論進築河州奏曰臣竊聞議論欲至來春進築河州漸恢逺略臣竊思之以為未可葢熈州初成猶未全固西蕃内附尚要撫綏積粟未豐屯兵雖衆未宜多事恐累成功臣以謂且須增固熈州使有保民之利安存蕃部彌堅向漢之心倉廪豐盈士馬壯健以守則固以戰則强根本既堅枝葉自茂然後洮河之役以指顧而就今欲務速臣切深憂古人謂欲速則不達見小利則大事不成又云勞於服逺不若修近斯言可鑒在理必然夫趣時希㫖人之甚利犯顔違意人之甚害中人之情鮮不為利多是顧身謀而諂説豈肻為國而危言臣待罪之所地兼將相若括囊無言仰屋竊歎辜祖宗之奬擢負陛下之倚任是敢因事極論違衆立議庶幾萬一有補涓毫陛下以臣為納忠報國幸賜採擇以臣為害成沮事甘俟誅夷臣無任惶恐隕越之至
  元豐五年彦博判河南上奏曰臣去嵗冬輙率愚瞽累奏陳陜西邉事今春䝉差臣男貽慶特賜臣二月二十五日手詔撫諭後䝉聖慈矜寛不責狂易恭讀詔㫖曰六軍還塞將士已殫勞黎民已告病今日之勢豈復可逺舉深入哉惟固境自完而已近命涇原制置城數亭障制敵衝軼非有前日圖也臣仰味聖言伏增欣忭有以見陛下推堯舜之心卹生靈之困罄兹溥率廣被涵育幸甚幸甚然自今秋已來復有遣戍開疆運糧深入此必是邊臣希功規為僥倖開陳端緒誑惑朝廷料敵不精致有撓敗進此計者陛下必知其人乞行顯誅以戒今後干賞蹈利之輩免致向去更誤朝廷大事望以今年二月二十五日詔書大㫖宻諭邊臣嚴設偹預固境自完來則禦之去勿遠逐更年嵗間士氣復振民力復完足食足兵何求不可醜羌聞之自當屈服臣又聞謀攻料敵老將所難不當與新進白靣書生惟務髙談虚論容易而計畫之今以天下之大士人之衆豈無深識逺慮懐忠守正更事歴試之人願陛下詳求而審用之如祖宗朝所用捍邉守塞宿將名臣見於國史者多矣乞詳察之臣之此言非不知觸犯時怒葢耄耋之年被三朝重任䝉陛下眷奬尤深乃心本朝義均休戚豈當隨例緘黙上負聖明伏望天慈亮其區區竭盡之誠熈寧八年四月樞宻副使富弼答詔問非邊事宜上疏曰臣素乏才業忝塵二府昔在壯時精力尚不及人今老且病氣志衰耗何足偹大政之問然臣實非已見今但舉衆人所得聞者録以上奏惟聖明裁擇臣五六年來切聞綏州囉亢熈河辰錦戎瀘交趾咸議用兵唯交趾中寢其餘諸路皆有攻討或剋獲或䘮失即傳播天下而綏州囉亢熈河始初興舉便傳聞云朝廷必復靈夏平賀蘭既又大傳有人上平燕之䇿此說尤盛北敵必已探知相繼彼復聞朝廷修整器甲簡練兵伍增築城壘積聚芻粮加之招致髙麗為牽制之援近又分置河北三十六將按閲愈急喧布漸久事機參合此敵人所以先期啓釁以發代北侵境之端而不肻已也其平賀蘭平燕之䇿虚實固不可知然傳者既多且久萬口一詞誰敢辯白設有辯者逺裔何以取信今釁端已成代北各屯兵馬境上争議逾年未決横使再至事歸朝廷此邊臣之職而朝廷自當之則恐理難欵緩便要可否違之則兵立起而患速順之則河東斥堠窄狹為患雖遲而久逺不便臣謂不若一委邊臣令其堅持久來圖籍疆界為據使其盡力交相詰難然北敵非不自知理曲葢故欲生事遂興干戈以氣呑我以勢陵我是欲奪我累年所作之事彼非敢無故驟興此端實有以致其來也惟陛下深省熟慮不可獨謂敵人結釁背盟也彼若萬一入寇事不得已我持嚴兵以待之來則禦戰去則偹守此自古中國防邊之要也若朝廷乘忿便欲深入討撃臣實慮萬一差跌其害非細更或與西夏爲掎角之勢則朝廷宵旰矣事既至此邉奏警急兵糧皆缺窘於應用須防四方凶徒必有觀望者謂國家方事外虞其力不能制我遂相嘯聚蜂蝟而起事將奈何臣願陛下以宗社為憂生民為念納汙含垢且求安静更俟嵗時豐稔窮困稍蘇流亡漸歸民粗安業稅賦不失倉廪不虚恩信宣布人心固結然後别圖萬全之舉貴免一跌之失此天下之願也亦臣之志也向又喧傳陛下決為親征之謀中外益更憂懼心殞膽落陛下雖英睿天縱必有成算然太平天子與創業之君事體絶異尤不可概然輕舉又恐朝廷且作聲勢固無實心事若如此乃是我以虚聲而邀彼實來也張虚聲者必有踈畧之虞作實來者必有周宻之慮以踈畧之虞而當周宻之計其成敗豈不灼然耶假令入討得志而還此契丹一種事力自大況又夏國唃廝囉髙麗黑水女真達靼等諸蕃為之黨援其勢必難殄滅使無噍類即此結成邊患卒無巳時大非長轡逺馭之道也臣切謂因横使之來且可選人以其疑我者數事開懐喻之云朝廷凡所為武偹乃中國常事非願外興征伐向者用武之地皆小蕃有過者朝廷須合問罪若吾二大邦通好已是七十餘年無故安肻輙欲破壊恐是奸人造作妄興鬬諜或是彼聞我整肅邊事即疑我有所興作我既知之豈免大為準擬葢因此互相疑惑養成釁隙遂有今日争理朝廷更有可說諸事但盡說之須令釋然無惑乃一助也横使始不納即遣報聘者於戎主前具道此意庶幾一聼必有所益縁彼大藉朝廷嵗與方成國計既有顧藉之心豈無安静之欲只以疑情未釋遂成倔强若與開解明白必肻回心向化凡百芥蔕盡可脫畧茍互相疑忌兩情不通禍患日深必成後悔臣歴觀春秋洎戰國時諸侯遞相征伐兩兵已合飛矢在上行人在下辯說解釋遂各交締而退却復盟好者比比皆是況今釁端漸啓兵尚未合且可多方以理解釋或能有濟與其用征戰而決勝負萬萬不侔也彼此致疑及禦戎二事臣並得之羣論非出胸臆是皆目前衆所共知所共見必然之理非事外别生竒異之䇿也臣更望陛下兼求博訪不宜專聽一偏之説恐有迎合聖意及畏避用事之人不敢盡以實事上奏有誤國家大計臣今所以及此者切聞去春以久旱陛下特降手詔許人極陳朝政得失中外歡忭咸謂聖情已大開悟尋聞上章論列者甚多隨而或遭貶降陛下殊不以手詔召人極諫為意而優容之反令得罪士大夫自此皆務鉗結忠藎之語不敢復出於口臣謂下情不能上達者廼朝政莫大之患也願陛下深思極慮之早令天下受賜及朝廷無事不勝大幸此奏出於怱遽又且欲事理明白不敢加飾及援據古事但直書利害而已昔楚相子反謂區區之宋尚有不欺人之臣況中原大國已與北敵結隙今若更不推誠以待之則恐不能解疑釋惑也伏乞聖造特加裁恕
  九年六月弼又論蠻獠侵犯乞召諸道以寛民爲務疏曰臣退伏草茅不預人事近者切聞蠢爾蠻獠犯我疆封二廣致災五嶺嚴偹雖為手足之患諒煩宵旰之憂然而命將得人出師有日上禀宸算必成武功臣又切聞淮南累嵗尤為荒䭑流亡餓殍賑濟難周今驟起數萬之徒間由諸路而徃兵馬所到粮草須辦監提守宰唯務供軍府庫倉箱殆難足用既各求於集事恐必至於擾民又有按察之官繼行督責之令上下逼廹公私煎熬人心不寧實可矜惻臣又切聞南方鄉村城郭重疊逋欠官司錢物其數浩瀚若監司州縣又相廹催理仍與此時贍軍所費一併取足則民不堪命無以為生嘯聚驚騷或難禁戢陛下天賦仁聖累降寛卹之詔其如所在闕用出於無可奈何須至侵漁方能濟集而又官吏各思一時茍免罪責不暇為國家憂及後患而為長久之計也臣又切聞諸處興修水利之類役人甚衆多或至於一二十萬此傷耗民財事亦不細伏願陛下深詔有司並下諸道以寛民為務凡所逋欠可蠲者與蠲放理難蠲放者多分料次且令迤邐輸納及權罷諸般興作令養民力一意專以破賊為急俟嶺南寧息嵗時稍豐然後别上圖議以稱朝廷有為之心固亦未晚也臣杜門謝事秪如聾瞽但時得於四方之人傳聞者今録以上奏茍有妄説惟陛下恕其愚而憐其心以來衆正之路
  八年四月判相州韓琦答詔問北邉事宜上疏曰臣伏䝉聖慈特差入内内侍省東頭供奉官幹當内東門司裵昱齎賜臣手詔以朝廷通好北敵八十年近嵗以來生事彌甚代北之地素有定封而輙開釁端妄來訴理比敕官吏同加按行雖圖籍甚明而詭辤不伏今横使復至意在必得朕以祖宗盟好之重固將優容敵情無厭勢恐未巳萬一不測何以待之古人大政必詢故老卿夙懐忠義歴相三朝雖爾身在外乃心罔不在王室其所以待遇之要禦偹之方宻具以聞臣晚年多病心力耗殫日欲再乞殘骸保此頹暮不意陛下以北敵生事深思預防記及孤愚曲為詢逮敢不勉竭以塞聖問臣切以契丹與中國抗者葢一百七十餘年矣自石晉割地并有漢疆外兼諸戎益自驕大在祖宗朝屢嘗南牧極肆凶暴當是時豈不欲悉天下之力必與敵角哉終以愛惜生靈屈就和好疆場有所興作深以張皇引惹為戒以是七十年間二邉之民各安生業至於老死不知兵革戰鬬之事至仁大惠不可加也臣觀近年以來朝廷舉事則似不以大敵為恤敵人素以久强之勢於我未嘗少下一旦見形生疑必謂我有圖復燕南之意雖彼主孱而佞佛豈無强梁宗屬與夫謀臣䇿士引先發制人之説造此釁端故屢遣使以争理地界為名觀我應之之實如何耳所以致敵之疑者臣試陳其大畧髙麗臣屬契丹於朝廷久絶朝貢向浙路遣人招諭而來且髙麗小邦豈能當契丹之盛來與不來國家無所損益而契丹知之謂朝廷將以圖我此契丹之疑也秦州古渭之西吐蕃部族散居山野不相君長耕牧自足未嘗為邉鄙之患向聞强取其地建熈河一路殺其老少以數萬計所費不貲而河州或云地屬董氊即契丹壻也既恐闢地未已豈不徃訴而契丹聞之當謂行將及我此又契丹之疑也北邉地近西山勢漸髙仰不可為塘泊之處向聞羌官領兵徧植榆栁冀其成長以制敵騎然興於界首無不知者昔慶厯嫚書所謂剏立隄防障塞要路無以異矣然此豈足恃以為固哉但使契丹之疑也河朔義勇民兵置之嵗久耳目已熟將校甚整教習亦精而忽團保甲一道紛然義勇舊人十去其七或撥入保甲或放而歸農得增數之虚名破可用之成法此又徒使契丹之疑也自敵人辨理疆界河朔沿邉與近裏州郡一例差官檢計修築城壘開淘壕塹冀北京役者尤衆敵樓戰棚之類悉加換葺增置防城之具率令偹足逐處兵甲器械累次差官檢視排垜張盤前後非一又諸處剏都作院頒降新様營謀造作澶州等處剏為戰車此皆衆目所覩諜者易窺且敵人未一動作彼無秋毫之損而我已費財殫力先自困弊此又徒使契丹之疑也近復置立河北三十七將各專軍政縣不得闗防雄州地控兩邊亦設將屯兵其隨軍衣物有令兵士自辦者有令本營增置者有令官造給付者以至預籍上户車馬騾驢准偹隨行明作出征次第不可葢掩此又深使契丹之疑也夫契丹素為敵國設如此則積疑生事不得不然亦其善自為謀者也今横使再至初示偃蹇以探朝廷況代北與雄州素有定界若優容而與之恐敵情無厭浸淫不已誠如聖詔所諭固不可與或因其不許敵遂持此以為已直縱未大與勢必漸擾諸邉卒隳盟好盖有因縁而致此者乃煩明詔訪以待遇偹禦之要自顧老朽夙夜思之其將何䇿上助聖算臣聞言未及而言謂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謂之隱臣昔曾言散青苖錢不便事而言者輙肆厚誣非陛下之明幾及大戮自此新法之下雖其間有未協人情者實避嫌疑不敢更有論列今親被詔問事繫國家安危言及而隱是大不忠罪不容誅矣臣嘗切計始為陛下謀者必曰自祖宗以來紀綱法度率多因循茍簡非變之不可也治國之本當先有富强之術聚財積糓寓兵於民則可以鞭笞四夷盡復唐之故疆然後制作禮樂以文太平故始散青苖錢使民出利所得之利復以為本但務多取嵗增本錢無有定數又爲免役之法自上等以至下戸皆令次第出錢募人應役從來上戸輪當衙前重難故其間時有破敗者今上户一嵗出錢不過三十餘緡安然無事而令下戸素無役者嵗嵗出錢此則損下户而益上戸雖百端補救終無善法又役錢之内每嵗更納寛剩錢以偹他用此謂富國之術也且農民送納夏秋税賦一年兩次納不前者始有科校之刑今納青苖與役錢已是加賦有過限者亦依二税法科校則是一户一嵗之中常負六次科校民不勝駭矣稍遇水旱則逋負官錢流移失業是已著現孰敢言者又内外置市易務盡籠天下商旅之貨官自取利主以得利為功圭刀必取小商細民遂無所措手加以新制日下更改無常州縣官吏茫然不能詳記稍有違者坐以徒刑雖經赦降去官不得原免監司督責以刻為明薄法之苛過於告緡故州縣之間官吏惴惴然日茍一日皆以得罪為幸夫農者國之本也商者能為國致財者也官吏者助朝廷之教化者也今農者則怨於畎畆商者則嘆於道路官吏則所在不安其職恐陛下不能盡知也夫欲攘捍四夷以興太平而先使邦本困摇衆心離怨振古以來未聞能就此功者也此則陛下始謀者之大誤也陛下有堯舜之聰明知其所誤能改不吝聖人之大徳也又今好進之人不顧國家之利害但謂邉事將作富貴可圖獻䇿以干陛下者必云敵勢已衰特外示驕慢耳以陛下神聖文武若擇將臣領大兵深入敵境則幽薊之地一舉可復此又未之思也今河朔累嵗灾傷民力大乏㳂邉次邊州郡芻粮不充新選將官例皆麤勇保甲新㸃未經訓練若驅重兵頓於堅城之下粮道不給敵人四向來援腹背受敵欲退不可其將奈何太宗時雖曹彬米信名德宿將猶以致岐溝之敗也臣愚今為陛下計謂宜遣使來報優致禮幣開示大信逹以至誠具言朝廷向來興作乃修偹之常與北朝通好之久自古所無豈有他意恐為諜者所誤耳且疆土素定當如舊界請命邉吏退近者侵占之地不可持此造端欲隳祖宗累世之好永篤信約兩絶嫌疑望陛下將契丹所疑之事如將官之類因而罷去以釋敵疑萬一聼伏則可遷延嵗月陛下益養民愛力選賢任能踈逺奸諛進用忠鯁使天下悦服邉偹日修塞下有餘粟帑中有羡財俟敵果有衰亂之形然後一振威武恢復舊疆快忠義不平之心雪祖宗累朝之憤陛下功徳赫然如日照耀無窮矣如其不伏決欲背約則河北諸州深溝髙壘足以自守敵人果來入寇所在之兵可以伺便驅逐大將持重以全取勝自此彼來我徃一勝一負兵家之常不可前料即未知何時復遂休息也至於清野之法則難盡行倉卒之際不可率一境之民比户將牛馬餱粮盡入城郭盖至時或有徃保生寨者或有挈家渡河者或有留人看守莊舍者或有就近入居城郭者當使人得自便方保安全固不可按圖先定必令城郭而居雖有嚴令必不從也在祖宗朝屢經北敵之擾鄉民避寇率亦如此願朝廷不須一一處置臣歴事三朝十年輔相宦已極品歸榮故鄉萬事無不足者年將七十宿疹在身每思告老而去庶全始終此縁聖問之及因敢一貢藎言非嫉善也非求進也用是只以自信今天下之人漸不敢以直言為獻臣實不忍負累朝眷遇之恩猶覬愚瞽一悟聖心為社稷之盛福惟陛下加察賜以不疑非獨老臣幸甚天下幸甚
  十年監察御史裏行蔡承禧論再征交趾上疏曰臣聞漢儒之言曰聖人以天下為度傳曰川澤納汙國君含垢則知天下之治亂無窮若錙銖以較之則道有所不及故聖人限要荒之俗以不治治之而天下無不治也伏自交寇之弗率一隅之間兵死於道者相屬丁男之轉輸而弊於行者相繼糜都内之財以億萬二嵗之久可謂勞矣而所得者廣源數州之地而已夫瘴海窮山蛟虺霧毒之淵藪飛鳶墮於上温風泊其間殆非人境雖盡得之顧何補於天下今若討安南之罪則已伏罪矣雖三苖弗率而七旬班師義亦何以加此然而郭逵趙卨尚未罷歸邉兵未還營伍外議喧傳以為李乾德之降疑不深自引慝朝廷再欲興師不識有此否乎夫蠻蜑之俗介居荒服之外通譯而能書亦已多矣臣知朝廷必不計其意之厚薄而與之較也夫所謂限之以荒服者三代之治葢詳宻矣亦以為不足治何也不欲以逺而勞近以夷而困夏若朝廷以為蠻夷以讎刼為事既已收取其境土而殪其元惡俘其黨類慮其復為異日之患聊用逵卨之徒以守之使其怯於攻討之勢而不來可也萬一有再舉之䇿臣願更且詳思熟講假湖廣之人安息數年俟瘡痍平殄然後留意未可輕議以恢陛下納汙含垢之量臣誠識淺言輕干冒天威元豐八年朝奉郎前知登州軍州事蘇軾登州召還議水軍狀奏曰右臣竊見登州地近北敵號為極邉敵中山川隱約可見便風一帆奄至城下自國朝以來常屯重兵教習水戰旦暮傳𤇺以通警急每嵗四月遣兵戍駞基島至八月方還以偹不虞自景徳以後屯兵常不下四五千人除本州諸軍外更於京師南京濟鄆兗單等州差撥兵馬屯駐至慶厯二年知州郭志髙為諸處差來兵馬頭項不一軍政不肅擘畫奏乞創置澄海水軍拏手兩指揮并舊有平海兩指揮並用教習水戰以備北敵為京東一路捍屏敵知有備故未嘗有警議者見其久安便謂無事近嵗始差平海六十人分屯宻州信陽板橋濤洛三處去年本路安撫司又更差澄海二百人徃莱州一百人徃宻州屯駐檢會景徳三年五月十二日聖㫖指揮今後宣命抽差本城兵士徃諸處只於威邉等指揮内差撥即不得抽差平海兵士其澄海兵士雖無不許差出指揮葢縁元初創置本為抵替諸州莱州兵馬豈有却許差諸處之理顯是不合差撥不惟兵勢分弱以啟戎心而此四指揮更番差出無處學習水戰武藝惰廢有誤緩急伏乞朝廷詳酌明降指揮今後登州平海澄海四指揮兵士並不得差徃别州屯駐謹録奏聞伏候敕㫖
  神宗時御史中丞蘇轍論渠陽邉事劄子曰臣近論唐義問處置邊事乖方致渠陽蠻寇賊殺將吏乞早黜義問以正邦憲更選練事老將付以疆場經今多日不䝉施行訪聞執政止以臨敵易將兵家所忌為説雖知義問處置顛錯至覆軍殺將而猶復隱忍不即遣代比雖遣衡規徃視然規凡人未曾經練戎事何益於筭徒引嵗月坐眎邊人肝腦塗地臣甚惑之謹按義問所為葢全不曉事留在邊上一日即有一日之害昔趙任亷頗以趙括代之則敗秦任王齕以白起代之則勝葢臨敵易將顧代者何人耳今執政乃以虚文藉口終欲庇之逺人何辜日被塗炭若非陛下哀矜四方亟命賢將徃代則臣恐陷害生靈未有已也兼臣訪聞渠陽諸夷蟠踞山洞道路險絶中國之兵入踐其地雖跬歩不得其便昔郭逵知邵州困於陽光僭李浩從章惇自沅州入過界即敗逵浩皆西北戰將然並有敗無成者地形不便也今聞朝廷已指揮諸道發兵數目不少然將非其人臣恐既不知戰又不知守老兵費財漸致腹心之患深可慮也今朝廷欲棄渠陽然其中屯戍兵民不下數千義無棄之虜中俾為魚肉要須畧行討定使之畏憚肻出渠陽兵民然後為可臣訪聞湖南北士大夫皆言羣蠻難以力争可以智伏欲遣間諜招誘必用土人欲行窺伺攻討必用土兵捨此而欲以中國强兵敵之雖多無益然此可使智者臨事制置難以遥度也臣前者嘗以衆人言謝麟屢經蠻事頗有勞效乞行委任朝廷置而不用葢必有賢於麟者惟乞速遣以紓邊鄙之患至於義問決無可望幸陛下無疑也臣又聞渠陽諸夷與宜州羣蠻相接宜蠻部族衆多若與渠陽諸夷合謀作過勢益昌熾猝難剪滅亦乞指揮廣西預行招撫雖不得其用但勿與協力亦不為無益矣取進止
  轍又論渠陽邊事劄子曰臣以唐義問處置渠陽蠻事前後乖方致東南第七將王安入界陣亡恐邉患滋長乞速差諳知用兵之人徃代其任又聞義問兵敗之後奏乞棄捐城寨與夷人講和其為暗弱謬妄取笑敵人如此然其事已著伏計朝廷必不復用然外人竊見召還彭孫妄意朝廷欲付湖北邉事兼孫亦以此自任羣議洶洶皆所不曉謹案孫刼竊之餘賊性不改前後委任欺罔貪盜靡所不為今若委以兵柄深恐塗炭湖北非州郡所能禁止葢蠻人背叛不過侵撓邊城若使彭孫作過腹心郡縣並受其毒前者誤用義問止於敗事今者若用彭孫凶嶮多端事有不可知者以臣愚見雖知朝廷必不肻輕用此人然衆所共知不敢黙已若待既用而後獻言實恐於事有損伏乞聖慈早賜施行起居舍人范純仁乞戒飭邊臣勿弛偹狀曰臣近聞夏國累次遣使赴闕禮意恭順外議皆謂漸可罷兵竊知西人頓買漢物數目過多似不為頻來之計臣愚慮或恐分畫地界之際復欲阻兵脅盟臣已指揮沿邊諸將寨柵常為意外之偹更望朝廷戒敕邉臣不得小有懈慢其向來所增軍馬及創添吏員且與存留候將來畫定地界納到誓書抽減未晚盖朝廷舉動中外所瞻固宜慎重及臣所奏請邊防利害并舉辟官屬亦望不付有司特降聖㫖施行免用常格沮礙臨時闕事萬一落賊姦便上貽宵旰之憂則臣不早陳述之罪萬死難贖伏望聖慈留神聽納則天下幸甚
  純仁同知諫院條列陜西利害疏曰臣前次上殿親奉德音以臣曾任陜西令臣具陜西利害聞奏臣才識淺拙慚無長䇿上裨聖猷謹具管見條列如左
  一唐以涇原帥府在涇州為四鎭北庭邠寧帥府在邠州為静難軍本朝置逐路總管亦多只在涇邠二州自康定慶厯後來方於慶州置環慶帥府渭州置涇原帥府盖以邉事之際便於照管然事平之後饋運增逺民力倍費所以陜西之民久不完復臣今乞移兩路經畧使只於涇州邠州置府或遇邊事警急可令行營就近照管庶減供饋之勞實於邊事無闕
  一邉帥多以粮草責不在己務擁重兵於無事之時坐耗軍食及妄興軍旅誘致寇讎或縱熟戸邊人刼掠西界殺害平民為國生事皆非朝廷愛人柔逺之意臣今乞選擇慶渭延秦四州通判令各兼本路經畧判官專主本路粮草及覺察城寨使臣邉人不得誘致寇讎希功生事如能愛惜邉用比常嵗不增供億及將到任至罷任一路糧草比較如有增羨及本路並無生事之人即委監司保明其判官並帥臣並與旌賞或枉費供億粮草虧耗及縱邊人生事者並行責降如此則不惟邊計可實亦使敵人懐我恩信
  一陜西有沙苑等處監牧草地七八千頃自來養馬别無增息虚占良田今來陜西四塞之地不通漕運若得彼中自出榖食則屯聚大兵易為供贍今乞罷陜西監牧將上件地開為營田募民耕種一頃嵗收公私無慮二百碩則嵗可得一百五十餘萬石以助闗右兵民之食為利不細其所得芻稈自可秣馬以助軍計一方今陜西苦於城寨太多及冗兵冗官為害又朝廷時有試中武藝等人並與班行殿侍送沿邊指使城寨多則分却兵粮冗官多則坐耗邉用及班行等各懼替歸本班難得差遣故人人皆思僥倖以為身謀交構邊事無所不至今乞將閒慢城寨冗官冗兵檢會臣前來劄子委帥臣監司減省其試中武藝等人即乞且送陜西内地易得粮草處差使緩急旋行勾抽不惟惜得軍儲兼免妄生邊事
  一邊地瘠薄公私難得米糓又山險艱於般運而逐處場務醖酒耗蠧無度每遇邊上兵馬屯聚難得粮草之際裏外賣酒愈多轉致榖米耗竭和糴不行兼一遇凶嵗民即無食官中却輟軍粮救濟今乞將沿邊次邉鄉村酒店課利每月不滿二貫文者並行停閉其州縣城寨酒務亦不得於常年課額外務為增羨庶使不奪民食饑凶之年可減賑貸兼免添起和糴米價大費官錢
  一解塩之法是為邊偹根本近因法壊朝廷雖曾遣張靖體量亦不能深究利病朝廷以未見弊源重於更制臣恐三二年間粮草亦更虧少今乞檢㑹臣前來劄子令轉運司通管公共講求長久之法庻幾范祥時粮草之數漸可補復
  一今之商賈富人車馬器服皆無制度役屬良民豪奪自奉盖前世聖王法所先禁今不惟恣其奢僭耗蠧民用而又於朝廷急難之際一有率斂則羣聚興怨今既不可暴行禁止可以因其所欲而為之節文又得財利以資公家之用今乞如秦漢武功爵之類立為散官及衙校名品使富人入粟於邉然後授之即以其名品髙下定為車馬器服僕使屋室之制仍聽贖輕罪如此則國不失權而民皆樂輸不惟可實邊儲亦可漸行内地此亦漢之遺法在聖朝舉行之爾
  一邉人好食西界青塩雖嚴禁所不能止販者多是邉上强人事敗悉遭逺配邉上强人漸少甚非中國之利今乞於沿邊置𣙜場以茶并雜貨博易青塩盡收入官與解塩同賣仍通入解塩課額其合用茶乞自朝廷賜與其他雜貨即令解塩司管認如此則不惟省刑愛人亦可以固戎心息邉患
  一陜府虢解等州與絳州每年差夫共約二萬人至西京等處採黄河梢木令人夫於山中尋逐採斫多為本處居民於人夫未到之前收採已盡却致人夫貴價於居人處買納及納處邀難所費至厚每一夫計七八貫文貧民有賣産以供夫者今乞並破官錢收買如官中少錢即許合着夫人戸情願出錢免夫每夫納錢二貫文與官中合破夫粮相兼買梢其監買官仍與别立賞格如此則河防無闕大省民力
  監察御史裏行劉摯論邉事上言曰臣竊以北敵之為中國患自詩書已來世常有之方今之勢雖效順惇睦服威徳而利金幣然其驕貪之情常能觀伺中國動静一見間隙則造端産謀起事以撼我昔者寶元康定間國家問西夏之罪而遣使肆嫚有非理之求中外憂恐至倍增嵗賂而後已臣愚不足以論事勢然竊有私憂過計以謂今日之故有可以動驕貪之觀伺者臣謹言之昨者綏州用師連兵三嵗皆繇議臣失計理曲而無名北敵之於西夏自以為甥舅之國此一事也今髙麗遣使朝貢將至闕下髙麗自天聖中甞以事請干朝廷朝廷不從遂附庸北敵自是方貢不入王府者數十年矣既已臣屬於彼而一旦面内中國則恐為彼不能無疑此二事也臣以謂此二者彼皆足以藉口而為請於朝廷者也伏況大河之北自戊申以來地大震水大溢民大失職離鄉内徙空虚塞下至於今三年而地震未已此何祥也今歳漳河春役財力並竭中路夏旱二麥不登災變因仍人不寧處夫彼既有以爲藉口又乘民心皇皇公私疲匱禦偹百廢朝廷厭聞邊患之時臣恐敵國見利投隙而區區之信誓豈足以保其心而恃以為安乎彼固不至敢有狂謀假令遣一使持尺書援二事以請於朝廷其用何辤以杜其問一言入境臣恐勞人以繕城械倍估以儲庾廪更易將帥輕用名器張皇擾攘大勞大費而已爾康定寶元之事盖可以鑒也又議者籍籍皆謂髙麗之至有徼幸希功之人誘而召之者使無此理也不過臣為妄言使誠如議者之論則釁自我始西兵之祻覆車未逺安得不先事而言哉伏乞陛下宻詔二府大臣使日夜謀畫以求防微杜變之理而伐其心且河北重地據天下安危之勢願陛下寢食以為念而無忘北顧常務勞來其人民安輯其田里薄征斂之數省煩急之令恤其凋憊足其衣食使樂守生涯而維持其心凡所謂邊備軍政調度之數皆宜因事稍稍經畫藏其用而隱其跡兵法所謂恃吾有以待之者惟陛下留神無忽以消連年地震之異夫無事而言其言若狂而人皆易之有事而言其言雖足以取信而事已無補臣寧以狂得罪不敢後事而為無益之言以負陛下耳目之任
  翰林學士楊繪論李憲討交趾上疏曰臣伏聞交趾猖狂上負聖化方議討伐雖神謀睿筭已決勝於千里之外而臣不度愚昧敢陳芻蕘出於愛君之切然也伏乞採其狂言臣聞軍志有之善攻者攻其所不守善守者守其所不攻今側聞潭廣易帥修飭守備而南閩泉福之守未聞議焉雖越廣然後抵閩然慮泛海使便風或有出其不意亦未宜忽於守其所不攻也交蠻擾於南方其於出師命將及偏禆之選皆西邉北邉之官素號能者在行然臣亦慮國家鋭意南討而忽於西邉北邊之備設萬一有乘虚掩不備之寇則其憂又大矣則亦非所謂守其所不攻之義也臣所謂西北之備者非謂增兵嚴警張皇其事但隂留驍勇諳練謀慮之將不盡遣行於南討庶乎有以備西北緩急之用也切見癰疽之醫未甞不先用托裏之藥盖治病於皮膚者先必固䕶於心腹此雖醫工之智亦不可謂不知所先後也唯願陛下察其先後而慮乎皮膚心腹之害焉臣又覩招討副使李憲年三十五六官已為防禦使職已為押班況聞有才今仗宗廟之威靈禀陛下之聖䇿功其必成臣願陛下儲思於他日成功之後也成功之後賞爵必崇年又未髙權又益盛乞陛下處之得其當而已伏惟陛下聰聞明覽其於古今安危之機歴代興亡之轍中貴任權之成敗不假臣縷細而述謹按唐憲宗命吐突承璀為行營招討使於時白居易為翰林學士上疏切諫在其集中臣非不知陛下聖徳神功過憲宗逺甚今李憲又止是副使非如承璀之比然臣遭逄聖恩忝在白居易之位而又翰林學士三員鄧綰入試院陳繹出知府本院宿直唯臣一人則臣之榮幸又過於居易臣不欲使唐憲宗朝獨有翰林學士白居易敢言事而陛下聖徳神功過唐憲宗逺甚乃無翰林學士白居易者是敢進其區區伏望陛下赦其狂僭之罪而賜之深思逺慮
  神宗詔近臣舉士孫固以施州通判李周聞神宗詔對謂曰知卿不游權門識今執政乎對曰不識也識司馬光乎對曰不識也訪禦邉之術曰四邊手足耳若疲中國以勤逺畧致百姓窮困聚為賊盜懼成腹心之憂神宗頷之
  哲宗即位知慶州范純仁繳進後漢光武詔書狀曰後漢光武報臧宫等詔曰黄石公記曰柔能制剛弱能制强柔者徳也剛者賊也弱者仁之助也强者怨之歸也故曰有徳之君以所樂樂人無徳之君以所樂樂身樂人者其樂長樂身者不久而亡舍近謀遠者勞而無功舍逺謀近者逸而有終逸政多忠臣勞政多亂人故曰務廣地者荒務廣徳者强有其有者安貪人有者殘殘滅之政雖成必敗今國家無善政災變不息百姓驚惶人不自保而復欲逺事邉外乎孔子曰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北敵尚强而屯田警備傳聞常多失實誠能舉天下之半以滅大寇豈非至願茍非其時不如息人臣伏見夏國差人詣闕多日未見放囬近日探到賊中事宜漸却添屯兵馬必是發情疑阻却欲别生邊患伏望聖慈以陜西生靈之故稍從其欲使復常貢庶幾可以罷兵俾華夏復見太平則陛下好生之徳洽於生靈祖宗社稷享萬世之安皆在陛下一言之賜爾臣常讀後漢光武報臧宫馬武詔書良有深戒臣恐陛下欲聞謹録繳進惟聖心採擇
  純仁條對手詔所問邉計狀曰勘㑹夏國自神宗皇帝升遐後來遣使吊慰祭奠繼以告國母䘮進遺物今者又復遣使入朝謝恩使人比來外示恭順稍可見矣然戎情狡獪未測其誠心何如耳如向者所得邉地雖建立城寨亦慮孤僻不易應援弃之則弱國威守之則終恐戎人在念卿久在西塞深曉邉情當此宜罄嘉謀輔予憂勞可條具邉計合如何措置向去如何守禦親書實封聞奏無拘以文者臣奉命皇恐不知所措葢臣智識迂昧計慮不長何足以仰承聖問上副天心雖然臣䝉被大恩未有補報敢不竭心悉慮强勉以對以成陛下詢於芻蕘之善臣竊見夏國自朝廷用兵以來近漢之民頗失生業並塞二百餘里不敢耕種其國上下之人皆欲講和又自陛下臨御之初聖政鼎新凡有不便於民者皆為蠲除每詔令一下民間讙呼鼔舞以至印賣傳播謂之快活條貫此事即時聞於敵國又邉上臣寮亦多體朝廷之意不縱侵擾以此夏國必謂朝廷待之異於前時所以遣使入慰探朝廷之意朝廷待其初來之意禮意既厚是以接續肻來以至累次不失恭順而終未敢復言請地者其意應為前來朝廷拒之太峻却慮啟口之後更失朝廷之意則和好愈難今聞夏人又將到闕願選擇押伴臣僚使與推誠語論因而談美聖政及陛下好生惡殺舍已從人之徳彼必有所對答則敵人之情亦可測見若有願和之意則可令作押伴臣寮意度説與自用兵以來甚有陷蕃官吏軍民見在西界宜若夏國盡底納與朝廷聞朝廷待將虜到生口賜還夏國如有邊上未便之事亦可因而陳請朝廷必應量度應副彼若云前來已曾請地入貢䝉朝廷不允則可答云前來請地乞貢是梁氏之意宜其朝廷不允今梁氏已死朝廷於國主必無所難彼若無對答則乞委延州趙卨宣布此意其肻還生靈及來請地則可曠然降詔許之亦不須疑其狡獪難測彼將陷蕃官吏民押在界上即却將向來所得邉地及城寨内外有居漢人屬戸先次漸令移入近裏並勾集前後虜到夏國生口亦在界上先且立定誓表預約日數兩相交還如此措置則取舍有名於國威無損其有向來所得邉地雖是建立城寨其間實有孤僻不易應援供餉之處留之則戎人必須在今之計若以地却換得陷蕃生靈不惟無損國體兼和氣充塞天地陛下聖徳超越古今為中國無窮之利矣若趙卨諭意不肻換易及換易之後尚較計别有邀索則朝廷自可絶之嚴戒邊臣堅壁静守任其所為如此則我直彼曲我逸彼勞我直彼曲則人神共怒滅亡可待我逸彼勞則雖久不來庭於王道無損所有交地之際及宣布之時其間合有意度節次更委趙卨條上不得落賊姦計臣倉卒略具大概仰答聖問未能詳盡如䝉召對尚有口奏事件得以粗陳更在陛下擇而行之天下幸甚臣所知邊事只熟知環慶及粗知鄜延其他路分非臣所知臣今所陳乃王體當然為萬世之法非一時之利害也又其宣布意度及換易事節先須只作押伴臣寮及帥臣意度者竊恐戎人萬一於應對之間失禮不遜則於朝廷無損又將來夏人囬日必有答詔便可奬諭其累次遣使恭順及喻以解仇釋怨罷兵息民之意
  純仁拜諫議大夫畫夏國疆界三䇿曰以臣竊見前日簾前文彦博等諸執政論疆界事宜其時以諸臣奏對已多臣雖有管見不敢久煩聖聽欲於别日奏陳而臣今病假在家未能如心竊慮夏人在庭議論日逼謹先具條列聞奏若以所得夏國地土換易陷蕃生口如此則便可罷兵息民陛下仁惠之化得以久行堯舜之治可以速成此上䇿也又蘭州定西城聞元是西蕃境土後來方屬夏國已有景徳中⿰扌⿱斤言 -- 誓表更不虜掠西蕃彼雖堅意欲之我亦留之有名徐委邉帥婉順商量雖便未可罷兵彼應難便猖獗此中䇿也又若留塞門吳堡義合而止棄逺處難守二三城寨則朝廷與之不足以示大恩彼雖得之不足以副其欲如此則兵必不解中外難安陛下仁惠之政何由復施勝負安危之機邈未可料所得之地不及秦漢萬分之一廼妨陛下堯舜之政而且有後憂此下䇿也右臣謹條此三䇿上進伏望陛下深賜採擇以為天下國家無疆之福臣稍可勉强更當面具奏陳臣未曾見夏人表章如其過有邀求則雖與地不能息兵非臣今來所料俟臣别具陳奏乞且嚴戒邊臣過作守備凡有所闕盡令陳請朝廷當一一應副庶令責有所歸不至悞事惟中䇿安燾頗與臣合近曾將擬下詔意示臣内有不與中國舊寨一節臣曾簽帖欲其除去然安燾未曾修改應待聖意裁度
  純仁為武安軍節度副使乞棄廢寨地與西夏疏曰臣伏見陛下臨御以來懐柔西戎恩德備至至於冊封賜地皆出宸斷遂使累年之間戎馬不能犯塞蕃漢生靈全活無數好生之徳格於皇天故使百糓屢登四海豐樂此帝王之盛事太平之大本也近日傳聞熈河邉臣分畫地界各惜向來久廢寨地以為要害未欲給賜致其偃蹇不從以至未能罷兵邊事難了竊恐蓄疑敗謀事久生變萬一姦人間諜復致猖狂容之則虧損國威討之則前車未遠連兵不解勞費無期若或饑饉相因兵民乏食則雖有智謀之臣未易爲計如此則功虧一簣併棄前恩伏望陛下深留聖念特務遠圖不舍易而爲難不以小而妨大檢會元約朝㫖特賜允從遵孟子樂天之言稽虞舜舞干之德則天下幸甚臣受恩至重職與邊臣過計深憂不能緘黙惟陛下矜憐曲加采納又奏司馬光爲陛下陳棄寨之䇿及後來換易生口并降賜封冊臣實皆與其議昧者尚多不以爲然至朝廷力行浮議方息今與西夏君臣體分已定惟有分畫地界所較不多若是去城寨二十里内雖敵人無厭亦可以理開諭必肻依從以臣愚慮但恐邊將貪功生事不樂罷兵將去城寨二十里外聖恩已許給賜或向來用兵之時不曾保據之地指爲要害却欲築城占守則虧朝廷大信悞國家前謀不可不察議者或謂夷狄無厭與之必將更有邀求竊以祖宗朝兵勢國力尚因徳明歸順賜以數州元昊稱臣加國主之號葢欲安民息戰不以小利玩兵後來彼國果自服從亦何甞更有干犯而況今日所損利害絶小惟聖明深慮昔樊噲欲以十萬行匈奴中季布指爲面謾武夫邊將之言多若此類上誤先朝不少今可爲鑒
  純仁又乞早分畫西夏地界疏曰臣近入劄子爲夏國分畫地界未定恐邊將靳地失信復致用兵所陳利害頗明必已上達天聽近日伏覩樞密院指揮及諸路闗報西人頻有㸃兵侵犯漢境或聞邊將多亦乘此希功先動恐至秋涼再爲邊患臣是以夙夜過計不敢緘黙臣伏見陛下始與司馬光等議定大計今乃爲邊將貪鄙之論沮害遠圖前捨四處已成之寨換易生口以示輕地愛人之德今乃傳聞復留兩堡從來不守之地再起事端以招纒兵致寇之患昧聖君舞干之化進市道茍得之謀則其是非輕重不待詳陳葢今日靳地之邊臣多昔年生事之黨類朝廷若不早悟必恐復繼前車將致聖恩無由下通天威不以義動生靈受弊後害難量臣之區區實在於此日近坤成節夏人進貢在庭若有所請不至乖悖伏望聖慈特賜寛納或令押伴宣諭所有地界早令分畫或邊臣未能宣達朝廷詔旨有所不盡特許奏陳候朝廷相度指揮然後嚴戒邊臣分畫地界並依已行詔㫖不得虧失大信别起事端雖云敵人貪婪必亦難生怨叛息民偃革指日可期則天下幸甚臣前來所上劄子更乞檢會看詳特垂收采
  純仁又乞戒邊將不得生事䟽曰真廟朝與契丹講和懐撫有道兩國情通小人不敢生事間諜今將百年生靈安帖自古和戎所未曾有今來西夏雖是小國亦未可輕況自興兵已來恩信未孚動生疑阻加以邊將慣得厚賞樂於生事邀功多是先自引惹却稱西人侵犯構起邊患朝廷不知致使敵人之情無由通達此風不除難得安静伏望朝廷常加審察

  歴代名臣奏議巻三百三十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歷代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臣奏議卷三百三十一
  明 楊士竒等 撰
  禦邊
  宋哲元祐元年三月守慶州范純粹乞以弃地易被虜之人䟽曰臣自元豐元年在陕西路備貟監司適當軍興之時至七年乃得還朝故於陕西邊事粗知始末昨䝉除授今任赴官過闕雖䝉特許朝覲累狀乞上殿奏禀職事尋准樞宻院劄子催發岀門故欲敷奏職事了不獲陳今既到任身逺朝廷須至披露論析仰黷聖聽切以西夏之國効順嵗乆邊隅無事夷夏晏然秪因种諤沈括數軰希功造事欺罔朝廷以謂夏國失勢衆怨親叛無甚勞費席卷可平或請覆巢長驅或請進築開拓致朝廷大舉戈甲諸路並興固甞長驅而無功亦已進築而失利衆說並試一無所成徒致關輔瘡痍公私困弊百姓流徙國兵殘耗雖諸路各有收復故砦廢州多非中國所利之地深在敵境剏為興修横添兵屯倍置器械加費金幣益耗芻糧盡關輔公私之力曽不足以自支故日煩朝廷自内應副而邊防釁隙日在可憂彼夏國者深沈自居未即報應盖亦以頻年應敵部族疲勞横山之人失業良乆勢力未復舉動良難故但比時以來數數遣使跡如効順實廼有謀外則不議土疆内則不修常貢既形欵我之計又為自資之謀臣聞累畨使人貨販滋廣通約所得不減三數百萬其自資之謀亦可見矣諸路軍兵經累次凋瘵之餘雖將招填略充舊數而新人眇小未堪戰闘朝廷但知兵籍數目而未知士卒之氣全未振奮臣未測朝廷謀畫所向但見近降朝㫖應因軍興増置兵將官吏及添戍軍兵並已抽還外議以謂朝廷晏然自以為無事人切憂之則其欵我之計亦已行矣常貢未修彼所以言邊事之未竟也疆土不議彼所以為將來舉事之端也理勢灼然無可疑者然則邊防大事未見成畫臣恐嵗月滋乆彼力漸全待草豐榖實之秋當弓勁馬肥之際稱兵有請暴肆跳梁倉卒之間何以遣應若臨時欲議許可則國體有傷若至期復舉干戈則生靈被害唯編户之方困豈再籍之能堪臣心之憂言有不忍臣昨者既不得奏禀聖筭尋曽往見執政大臣語此邊事雖所慮亦或切至而為謀未知所從如臣之愚亦何敢以此自任唯是思慮所得參訪羣言不敢内有所懐願陳其說臣切以謂諸路所取夏人之地固未足繫彼國存亡之機而彼之所以乘困而必争者盖以謂日侵月削而不敢校則小國之勢在所可憂故自保之計不得不然一國共謀豈不及此由是推之乃知必争之地未弃則邊釁無時而可除也夫中國者禮義之所自岀也今彼之與我必争者顧禮義當何如耳臣竊觀近時之論邊事者獨以謂彼既困怠無所能為加以數年可期柔服臣竊以謂不然彼所以嘿嘿自處未有所請但為自全之計者乃所以飬銳待時也是豈終困之理哉謂新地自興復以來糜耗鉅萬斥弃為難殊不思前日之已費者不足復追而它日之未費者尚可救也臣伏覩陛下即位以來累降徳音凡聚斂掊積之令有害民生者悉行蠲除四海兆民懽呼愛戴䝉被聖澤可謂盛矣臣竊思念天下之費莫大於饋邊若邊事未有措置他日一有調度帑藏空虚無以取濟則聚斂傷民之令恐不能輙已此又不可不慮者也臣願陛下静占往鑒斷自聖心因彼遣使再三而未有所請之時乘彼詞理恭順而姦謀未露之日特降詔㫖槩述先帝所以問罪之意具道秉常所以復國之由嘉其忠藎之誠諭以逆順之理趣令先以前後戰陣虜陷官貟使臣將吏丁夫悉歸朝廷其所削之地並從給賜如此則邊釁可期於止息生靈有望於安全亦足使四夷知朝廷前日興師之意在於拯患問罪而不在乎疆土之利也中國陷㓂之人又知朝廷愛人而不愛地也神功偉績可謂難名臣非不知危言異議自速祻悔伏念不獨守邊之職理當建眀重以事君之方義無可避臣於先帝臨御之日數論邊事屡竭迂淺伏䝉先帝曲賜優容每有稱可非敢獨於此日驟為首尾異同之論古人有言曰知予之為取者政之寶也取予之間正在今日伏望陛下察臣誠在憂國志切愛君以臣今言少闗聖慮如其粗有可採即乞宣付三省樞宻院令大臣共議事貴機速伏乞早賜處決庶不為朝廷異時之患則天下幸甚傳曰事君有犯無隐臣則無隠矣其如位卑言髙妄議朝廷機政實犯天憲不敢以誅竄自逃
  貼黄臣頃者或聞北敵曽有文字到朝廷請勾下西邊兵馬臣昨充北朝國信使日其接伴之使甞語及夏國之事亦云曽有文字教南朝罷兵臣是時隨冝應對尋具奏聞臣以謂西北脣齒之國萬一北敵狡慢或一日又以夏國所失疆土為言即朝廷至時却已難為處決今日機㑹恐不可忽此臣所謂事貴機速也
  臣竊見所得西夏舊城堡砦如河東路葭蘆呉堡鄜延路米脂義合浮圖環慶路安疆等寨皆係深在賊疆於漢界地利形勢略無所利而所費芻糧皆是倍價計置及嵗嵗勞煩稅戸逺入輸納至于運致錢帛器械置官遣戍一一艱苦今日若行斥弃委是並無闗害唯是鄜延路塞門一寨係當中路之衝平川廣闊去帥府地里甚近别無地利控扼之險自得塞門増逺四十餘里可為中路屏蔽粗為邊防之利兼此塞門一寨舊是漢城弃陷以來年嵗未逺似與其餘城寨利害有殊朝廷若議存守則理或有名更係朝廷裁決所有蘭㑹之地耗蠧尤深如聞朝廷已遣使相視勘㑹更不敢縷細開陳
  平章軍國重事文彦博奏曰臣伏讀聖問有可禦西夏之術臣去年夏始聞西人欲求内臣以謂方國家多事務早安静奏乞朝廷恢天海之量廣示開納禦四夷之術覊縻而已由此可以息兵止固吾圉外夷懐服中夏安寕則太平之風浸隆浸乆兼曽繳進神宗專令臣男貽慶齎賜臣親書詔一夲所貴審知神宗夲意止務安邊不欲輕舉皆是邊臣希望功賞為國生事徼倖萬一以致兵食困匱財力殫耗必料此詔已經聖覽今復䝉下問所禦西夏之術臣愚何足以仰副虛佇臣切見西人自去年已來凡數次入朝即未見脩嵗時常貢之禮亦未聞請常賜之物度其姦心必有所待當此之際朝廷亦須有以待之邊臣亦必有以制之若更如向時种諤徐禧軰料敵不精謀攻失策致誤邊事即闗中之人其心揺矣自靈武永樂王師不振之後兵勢民力尚未完復狡羌竊發必能制乎即如向時种諤軰皆云西人亂弱取如拾芥又可信乎國之大事豈可數為狂計所誤朝廷於此固當熟計而深念事欲美成計須先定當責成邊臣審料賊勢精選諜者宻窺賊形必先事以待之使賊計不行邊壘有備此亦固羌夷之䇿為人謀之小勝或西人欵塞請覲詰其所由岀於善意即導之使來俟至延安帥臣宻察亦當得其要領先時奏聞廟堂之上可以預料而審度之俟至闕下知其所來必有所為因其所為之可否或議或詰審而應之可者即從否者即已若議及疆土須廟堂之上衆謀大同茍有後艱同任其責或取與之間謀有同異即各述利害理須明白後或不應謀果不臧自任其責廟謀一定邊計粗寜天下小康堂上髙枕矣伏惟陛下聖眀逺大之計固已先定岀於衆智豈俟臣之過慮然采芻蕘擇狂言亮其誠而不責其妄幸甚
  元年彦博又奏曰中外臣僚上言夏國受朝廷封冊恩禮極優錫賚尤厚而敢忘恩背恵輙行公牒傳達疆吏自絶於天不脩貢奉天地所不容人神所共怒乞行天討以正有罪欲乞降詔邊帥及岀勅牓以諭中外若朝廷姑務息民推天地之大徳曲示含容抑羣情之怒忿不與醜𦍑計較即乞眀諭邊臣嚴加守備静以待之必取全勝所有朝廷續遣大兵且令分屯次邊州軍以備緩急邉上勾抽
  元祐元年十一月吏部尚書吕大防荅詔諭西事䟽曰臣伏准詔問戎人狡獪未測其誠心臣愚以為四裔之情自古無信西夏自繼遷以來專事譎詐惟朝廷御得其道則詐無所施或失其方則驕而益肆待遇之體不可不審然以臣觀之今日夏戎之情略可見矣羌人重於酬報先帝舉大兵徑抵靈武㡬入其國而不能以數萬人之衆入塞為報永樂諸將寡謀敗事使北敵僅得以藉口然自是王師深入不虞之咎非其夲國舉兵之成功盖未足以為美敵之無能為一也自來開邊進築之始敵必極力決争乗其未堅至於三四不能得而後已昨蘭州之城攘斥甚廣雖一再至争不能得去嵗冰合遂不復來城既益堅敵望亦絶此虜之無能為二也比聞秉常極孱劣梁氏既死而秉常已亡則内難未已何暇外圗雖使秉常得存亦不足畏今數遣使入朝而不早布誠欵者盖茍欲觀望遷延不敢先發以示弱以臣愚計切聞敵使旦夕到闕可使押伴臣僚且以私意問其來使今主上嗣登寶位自大遼諸國皆遣使入賀夏國是朝廷蕃臣何故獨不至以觀其意足以測其偽矣又詔問向者所得邊地雖建立城寨亦慮孤僻不易應援弃之則弱國威守之則終恐戎人在念臣以謂新収疆土議者多言可弃盖思之未熟也詔㫖以為弱國威真廟筭之逺慮然臣猶謂弃之不止弱國威而已又有取侮於四夷之端焉不可不審計也況蘭州西羌之地夲非夏國封境又其君長甞受朝廷禄秩元昊以來方盜㨿其地延慶城寨則接近漢界一旦舉而弃之未見其可今日措置之冝只可降詔下夲路將㑹州一處更不攻取其蘭州及延慶兩路新建城寨只據見得地界守禦亦可以稍安敵情而為議和之計矣議者不過謂戍兵少則不足以岀戰多則無力以供饋臣愚以綏蘭之地皆並塞美田増招民兵墾以足食則供饋之費省専事守計少存戰兵則騎兵可大減矣其増招民兵墾闢曠土分守戰之計減供饋之費如以為可即乞下臣條析子細利害又詔問邊計合如何措置向去如何守禦臣愚以為今日邊計唯擇將帥為先轉運使為次其他施設皆可取辦伏聞國初西戎之患多在環慶太祖皇帝擇姚内斌董遵誨二驍將以守二州租賦之入兵械之費一切付之而聽其自為西人畏之不敢入㓂今以四海九州之力奉邊而不足太祖以二州租入之費禦戎而有餘以此言之守禦之方在於得人而已臣愚以陕西五路宜擇威名忠亮之人不限文武為之統帥其次以為將佐又擇公正強眀之臣以為轉運使副俾各擇其才能以充其任使屬官備邊之城専事守計而岀戰救援之兵蓄於内郡平居則散而耕㓂至則聚而守且為内郡之兵以援之視㓂入之多寡深淺而必報之無使其得志亦不妄動以生事守兵雖見大利不得岀戰戰兵雖見大利不得乆在邊如此則費省而易供守堅而不堕其計矣
  給事中孫覺乞弃蘭州上奏曰臣頃在諫職甞議蘭州可弃兩次奏聞未䝉賜可切聞西人在館以蘭州為請而朝廷大臣議論不一或以為可弃或以為不可臣切思之二者皆有所見非茍而已也以為不可者以戎人難保弃信忘義今日得地眀日侵邊未可知也與其割要地以利之而不能巳其侵冐孰與守其要害而坐制其弊哉以為可者則以為蘭州之地乃彼所素有吾雖得之増兵益戍未甞有毫髪之益而嵗糜一百七十餘萬羌人又甞大舉圍閉乆之乃罷終為中國之患而生西人之隙恐西人今請不已用兵未有巳時二者所見雖不同然皆為中國計慮憂深思逺有志之士也以臣觀之今者朝廷之於西羌幸可乗其無事保飬三數年間亦可以休息邊人困苦之弊萬一西羌不如所請跳踉桀驁如元豐時則臣知廟堂之上憂未艾也臣以為弃之便凡臣所謂弃之者非謂直弃以與之而已盖欲於未與之時先與之要約西界寨栅往時所謂要害羌人取之而去者有幾令西人先以還我約束既定乃議與之如此則吾所得者亦不少矣伏望聖慈因其來請特與之勿牽於異議拘於常守而失此機會也漢宣帝明主也趙充國良将也以宣帝之明充國之老練其論羌事往返至於五六年從其䇿而事乃集廣謀博議古之人不免要在明主擇而行之
  哲宗時侍御史劉摯論邊事上言曰臣伏見元豐中岀兵西界増創城壘議者講求利害乆矣臣亦嘗具三策上於朝今夏人汎遣使者已到邸累日其勢必有邀請雖廟議黙定而區區不能自已謹復條列一二補前奏之未備以待採擇議者之論臣嘗詢訪本末備得其說為弃地之議者曰往年興師本以弔民伐罪既取地自利其勢必争傷財害民以争非其地其勢不得不弃困而後弃不如一捐空城予之以示恩惠此言是也然難者謂予地所以息争若虎狼亡厭争求不已得地據險益擾近郡其能保不為患乎為守地之議者曰頓儲設阻増募土兵逺斥近援何地不守且先皇帝之所得而以予人非是此言亦是也然難者謂敵不得地兵難不解日引月長邊釁益大其能保終守此地乎故議者之論非不曲盡事理至於弭未然之患如難者所憂則雖好謀之人莫敢任責竊料朝廷深計逺慮未欲遽決亦必以此臣愚不佞獨謂用兵以終守其地誠難保也弃地而使不為患臣雖老矣願保沒齒不見邊境之憂惟陛下赦其愚使畢其說臣聞向所得地在熈河為蘭州在鄜延為五寨蘭州夲西蕃故地而五寨夲夏戎所有也其地道里迂直産利厚薄所須守兵多寡轉餉勞逸皆朝廷所熟䆒臣不復道而自夏人視之為必争之地彼將以誓約為請固請而固不予彼將獸困而闘借兵北戎以逞其忿朝廷且有西顧之憂使我師每戰每勝臣猶以為非國之利又況殺傷相當成敗未可知皇帝陛下諒隂之際太皇太后垂簾稱制正思與民休息而顧欲戮力血戰以争尺寸無用之地所謂以隋侯之珠彈千仞之雀由此言之終守其地是臣之所以不敢保也國朝自祖宗以來嵗捐金帛數十萬遣使修約而西虜稽首順命者數十百年矣蠻貊好事亡厭固天性也然且如此則恩深利厚足以覊縻其心故也今乗先帝討擊之威因其屈服之勢曠然推恵歸侵地復嵗賜丁寜戒勅分棄前患復謹舊約彼雖有桀黠眦睚之意既一杜塞其欲無所發則亦將感激退聴復如前日何苦必欲動衆犯順以自魚肉其民雖彼之國寜獨利乎古之飬虎者時其饑飽適其怒心虎或可飬而況四裔乎由此言之弭患息争非獨臣以死保之自祖宗以來御此敵者用此道也臣願采議者之論觀異日之勢而斷以此意大計既決其餘措置纎悉施行次第在朝廷裁之而已雖然臣猶有拳拳之愚不敢不盡今夫請地在彼予地在我是以主制客以逸待勞之勢也為彼計則不得不急為我計正冝從容閒暇鎮以無事臣切怪近日議者皇皇汲汲視此地如金城湯池唯恐不守不然如附贅懸疣唯速去之為快異議紛起先自惑亂又何其迫遽無大體也今使者雖在邸臣願且毋遽許以地而厚禮荅之善詞遣之或先復嵗賜而微示以不愛地之意度其効順堅決至於再至於三然後以嵗月予之所謂許四裔不一而足夫豈晚乎臣愚不知大計惟陛下裁幸
  殿中侍御史吕陶上慮邊五䟽一曰四夷為中國患從古有之雖純王極治所不免然無如今日匈奴之盛彊也禦戎之策前世止言中下雖搢紳之儒介胄之士備見利害互論得失或専和親以茍一時之安或務討伐以洗數世之耻然無如今日制御之失也盛彊之漸非一日而能盖自光啟以來善窺中原之多故起掠旁鄰以廣部族至於石晉則又藉其兵勢以取天下乃割地以報之夫十六州者皆據宅要害天之所設以限四裔前世聚兵置帥控扼之地既已弃而為其巢穴矣而乃劃千里平廣之野以自守禦且藩墻不完而户庭易覘則冦兵奮臂以入又安恠其南牧之患哉是以晋祚之末悉衆來㓂如蹈無人之境而得志以歸於是有輕中原之意國家之興數從數叛景徳之役氣燄大䘮始露講好之請章聖皇帝以休息天下為慮有為民屈已之說可其盟約因而罷兵而天下之武備漸以弛廢至寶元康定之間西鄙不庭王師未克敵人觀我之釁外自連結以邀利於上多張虚聲屢岀慢言以駭惑朝廷之聽而當時之勢顧有未安乃議増其金帛以至五十萬今三十年矣時獻一書嵗馳一介設難可之求發非常之問以觀吾君吾相之應答而朝廷拳拳然若奉盟主未甞輙忤其意寜忍愧耻不敢興事惟重賂柔辭以固鄰好舉天下生民之膏血刧以鞭扑聚以錐刀而歸於敵者㡬千萬也古之外敵彊盛有如今日者乎古之制御外敵有如今日者乎然而恃以為長乆之計亦竊為執事者不取也夫兵家之要先㨿地利不然則善屈敵人之力而勝之故軍志曰先處戰地趣戰者勞又曰以佚待勞以飽待饑謂之理人力彼十六州者古稱險固之㑹而我皆失之則地利有不及也所恃者獨中國之冨彊耳而掊剥吾民嵗為供饋使之坐得厚賄以充其強悍之力而我之生民日趨困弊王兵未舉而邦夲先搖動則素所恃者亦不足矣始防外憂而終召内患也雖曰和戎為利又安獲其利哉臣恐積日持乆我虚彼實彼佚我勞一旦乘隙而發則勢將不可是和之愈乆則害愈深而禍愈大所謂飬虎遺患也善制四裔者不若是叛戾不率則有戰困窮而馴伏然後與之和戰亦在我和亦在我是故中國不可料以一隅而四夷無得計今我常欲和彼常欲戰則彼能測我之所欲而以戰邀利於我乃其計之得也彼之所欲者亦未必然耳夫如是則中國何事於畏戰而好和哉今日尤冝思之矣景徳之戰彼力既屈而謀臣猛將欲乘其敗以鏖之此萬世之舉矣貸而不戮則固有噬臍之悔及其以地為請而議者不思逺圖廼許之以金幣垂三十年而請地之釁復作於慶歴之始則又從而増之慶歴距今亦三十年矣知天子之新即位而欲窺中國備禦之淺深彊弱乃其謀也向之虛聲慢言而有請者疑其旦暮聞於朝廷矣臣雖甚愚不知何以禦之哉彼方窺吾之備禦而茍失其策則陵侮之勢無休已時也將拒之以兵邪則平日畏戰而不欲加兵矣將益之以賂邪則民力有限敵心無厭而國之大費日益不給用以制之者適足助之也藉以為利者隂受其害也名為惜民而實乃戕民也勢至於此則莫若一任威斷而不可不用兵矣用兵之略臣敢繼而備論焉
  二曰朝廷畏戰甚矣天下之士疑焉而未知其端也以體言之而謂不順乎則中國固可鞭笞四夷而隆主威也以義言之而謂無釁乎則慢求僭請接踵以至而衆心積憤也以地言之而謂其廣乎則我之享有四海而彼乃一隅也以兵言之而謂其多乎則我之成軍百萬而彼纔什二也以材言之而謂其足用乎則桀黠之族不若多士之賢也以力言之而謂其冨厚乎則馬羊之饒不若寶幣之積也中國之直且彊敵之曲且弱也如此然猶畏戰而不敢用兵以正其罪論者乃曰兵凶器戰危事不可䡖議而妄舉也斯大不然兵所以禁暴也惟其窮兵則受𡚁戰所以殄㓂也惟其好戰則取亡國家方有四裔侵侮之患而未甞一議誅削之策是以中國之氣欝欝不振而天下之心不勝其憾茍一日奮揚皇威以申九伐之令則豈及於窮兵好戰之失哉持是談者膠柱於一偏而未能應變也度今之勢必可不至於兵戰惟甘言厚幣結其心而致萬世之安乎雖天下之愚夫曲士皆知其不足以結之而必至於兵戰也知甘言厚幣之不足結則何事極竭吾力以填盧山之壑而飽冦讎之力哉知兵戰之不可免則又何憚夫凶器危事而不講求其具也昔者六國併力以攻孤秦百戰而歸於覆亡者豈兵之不可勝歟盖以地賂秦而不知其地盡而兵亦弱也今天下之勢固萬萬異於六國然以遼人與我為敵之情而言則亦有類於秦與六國之事彼常邀賂而無厭者欲窮我之力也以賂與之而不以兵禦之則何以息其見窮哉然則臣之所謂用兵者亦非大舉六師長驅深入輕吾民之命犯天下之危力決於一勝而驟平其巢穴盖亦大為之防先嚴其備而次絶其賂示以必戰而求其成功於終也夫困則卑順彊則驕逆者敵之情也有田欽祚之勝然後有開寳之盟有達蘭之敗然後有景徳之好今肆其陵慢務求於我而不已者豈其勢力必能乘中國之釁哉盖六十年間狃於國家之仁治珍藏之財嵗嵗厚遺而無窮已壮夫猛士不敢彎弓而北嚮彼方之人少而耳所聞長而目所見惟知中國貨財之可取而不知中國威武之不可犯故也是以彊而不困驕逆日甚而卑順日逺幸今陛下纘治之始乾健離明運炤萬物天威霆怒震驚四海殊方獷俗深有未測而方覘伺於我則固冝乘此機㑹而更張備禦之策示之以無所貸忍之意而有所必誅之道以變易其視聽而破壊其姦心夫講求邊備申嚴軍政慎擇將帥精練士卒分屯要地以為犄角之勢謹固封畧以全守禦之形然後罷其嵗賂而使之無素蓄之具則敵之計反覆皆窮而不知所岀欲以賂為請乎則我之財不復可覬欲以戰為事乎則我之兵可用而無所憚夫内之既失於貨賄則其力自困外之又逼於守備則其勢無所得如此而部族之不微黨與之不潰者從古未甞有也不過十年敵必衰矣茍非屈服於我以就命則必逃遁亡匿於幕北寒苦無水草之域而不之見也夫然乘坐勝之勢復燕薊之地遵祖宗前定之策即范陽故府建堡置戍以遏三路入㓂之漸則勲髙古今而福及廟社豈不偉哉與夫平日委百萬之貲與人而拱手以待㓂至者孰為愈也
  三曰今天下之勢内無彊臣跋扈之漸外無僭國割裂之危朝廷之上早夜深憂切計孜孜而不已者惟二邊之患臣甞語其詳而奏於前篇矣及西戎逆順之情狀臣亦竊覘其大略焉夫以五州之地數萬之衆而敢肆其豺狼之心求犯天子之威怒而不知懼者其故何哉盖彼之部族日以盛大而我之制御失其策也靈武之地方廣千里表裏山河草木肥茂足為放牧耕戰之所而一旦捨之以資彼㓂使西域諸羌坦無隘礙合而為一則其類益廣其勢益彊不足恠也昔之制北敵者必通西域以弱其助今之所以不能通者由弃靈武而夏人安處其間為之障蔽也西域之不能通則北敵有以連結而夏人之彊梗豈可量哉且自國初而來逆順固非一也興國之際繼捧既奉朝貢則繼遷為㓂故端拱之詔賜國姓授節鉞以羈縻之至淳化之初侵掠不已是以太宗皇帝奮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武怒銳意誅翦王師一舉而俘其酋領蕃漢之户來歸者八千餘族因隳夏城徙民於内及至道之始則又有五路之伐然而諸將緩期不援遂䘮大功資飬餘孽以遺害於後世至今天下深惜之洎乎章聖嗣位遽請蕃任朝廷雖察變詐姑務寜息乃有刺史功臣之拜其後清逺靈武之役起於咸平而二壘盡䧟徳眀幼弱則有景徳之歸嚮元昊狂悖則有寳元之僭叛此始終順逆其情狀可見者也賜之以國授之以節鉞封之以功臣加之以王爵朝廷之恩信極於此矣皆不足以恱來其心而屈服其志於是賂之以厚幣以固結盟好幸其不犯邊吏而免用師之勞豈恵中國綏四夷不戰而屈人兵之長計乎臣故曰彼之部族日以盛大而我之制禦失其策也況比嵗已來服容官號不復循習舊俗皆竊取朝廷之制而倣用之多遣介使以伸難塞之請屢傳閱集以驚近塞之耳目招致逋逃又與之謀議叛釁之萌已數年矣而朝廷不為備慮從而飬之甚可痛也臣計其逆戾之意不過兩端而已大則欲舉衆犯塞徼倖於一勝之利而徐圖所嚮小則欲益吾之嵗賂而飽其貪心就兩端而窺之則所謂舉衆犯塞者亦未必能爾惟求益嵗賂則固其心焉兵說有之詞卑者進詞彊者退昔冐頓匿壯士徤馬不以示漢使盖有攻漢之心也誇人以形聲者豈必有其實哉由此而言則夏人為彼不庭之態者欲求益嵗賂而已也彼以形聲誇我而遂益其賂乃逆計之得矣則無厭之求何時而息乎此天下之共議而廟堂之宜慎動也就使舉衆入㓂則勝敗之際亦有兩端而已戰而勝邪則謂吾畏之而必益其賂戰而敗邪則必曰近塞諸羌擅用兵爾為此說者欲吾嵗賜之不絶也彼之得失兩獲其利而吾可以不計哉内府之財羣生之力捨之以啗㓂則貽害益甚孰若取之以飬兵而彊威也事之施設必有先後而利亦有大小今之所先者莫若精武備謹邊略不為形聲之所駭動而遂自處於柔弱恐懼之地來則禦之去則守之毋畏其兵毋繼以賂使之不測國家臨制之術夫然則其利雖小可弭數十年邊鄙之患而無旦夕之憂茍欲謀其大者而滌除本根之害則必復靈武而後可也
  四曰朝廷之弃靈武凡㡬十年矣議者以為殊方絶塞無用之地昔漢武以英材雄略征伐天下舉造陽之地九百里而弃之元帝以捐之一言遂罷朱崕不復討擊皆足以垂裕後世然則何必疲𡚁中國之力而興事於彼哉臣雖狂愚輙謂不爾今西邊諸郡多與蕃戎接迹旦夕惴惴常有侵掠之虞者盖失靈武而致其境土迫於我也況西域不能通而北鄙無以弱乎昔東漢之世西羌屢擾鄧隲欲弃涼州虞詡以為不可其議乃曰今羌所以不敢入㨿三輔為心腹之害者以涼州在後故也其土人所以推鋒無反顧之心者為其臣属於漢故也若弃其境或徙其人衆必生異志雖太公白起為將恐不足禦今靈武乆弃而西羌盛大二鄙連結而中國之憂不已亦何異此故臣愚以為必復之則本根之患庻㡬可以除也然則臣所謂復之之策者非經營朞月之間而速求其効盖亦乆而不懈而要以成功於終其措置之大略有三而已一曰離旁鄰之助二曰啟嚮化之心三曰分兵以困其力且西鄙諸羌類族至衆有地可守有兵可戰雖彊弱大小其勢不一而其心不能相君臣此固中國以四裔伐四裔之資也昔景徳之初羅支能以部族岀討繼遷卒致敗滅當時議臣欲加王爵褒寵其効今之不附於夏人者其謂誰乎則固宜敷導恩信諭之禍福厚賜金幣重假名器以懐結其心而感其力必有輸忠義而為梗於彼者使諸羌類族攻戰不暇則外有所忌而内不敢抗於中國此之謂離旁鄰之助臣又聞戎酋之性自用而好忍比嵗以來雖腹心之人往往罹陷誅殺是故為其役屬而處於要重者竊有欵塞効順之意然而懼乎無見容之地而退就刑戮徬徨猶豫計莫能決則固宜擇任土人為之誘導可其來歸之請而撫存之且以索求其左右之姦謀則夏人之黨與將漸攜貳此之謂啟嚮化之心況今西夏之兵不滿二十萬已冦於我悉衆而至大抵長於聚而不長於㪚可以獨支於一隅而不可雜出於諸路是故犯秦隴則涇渭為無虞逼環慶則麟府未甞警此虚實衆寡可見者也儻任吾犄角之勢而更相援助彼掠於東則擊其西彼擾於南則追其北則力有不逮而氣亦䘮矣此之謂分兵以困其勢為是三說而濟以乆而不懈則已失之地庻㡬必復而西域有可通之漸乃中國數世之利也柰何不圖長逺之計而過務姑息幸朝夕之無寇至豈不惜哉今之所謂禁地者吾不可徒歩輒履而彼得以放牧其間今之所謂廵照者吾不可張弓西嚮而彼得以縱暴於我言之國體殊未壯也苛法細禁徒自損弱而不敢奮然革易者得非畏康定之失乎昔之失也盖萬事弛廢變生於倉卒而莫能支矣以今況昔則邊不失備兵已知戰而猶甘心以欺侮者誠亦未之思也
  五曰自周而下外域之勢稍稍抗於中國而朝廷時有遣将用師之役其見於載籍可得而擬議者在詩則有采薇出車杕杜六月采芑江漢常武之類分列二雅而詠歌之至於齊桓以大國之資起為盟主而衞王室其於異域最號有功雖春秋實予而孔子稱其一正天下大槩皆務攘除驅逐而不使之有損於中國亦不以四夷為難制漢氏初興大亂甫定羌戎之患屢起故其計議雜岀於一時之不得已而以和親為說於是中國四夷之分始交而失其别及乎積乆而國家旦夕常有四夷之憂是以才謀智識之士探窮原本而務為經逺之策志在力平邊鄙之難而不欲使之一日輙犯於中國其思慮精宻而規模恢廣雖時異事變亦可倣而用焉夫欲特設一官以主蠻夷之事使吾日理而彼日危然後施三表五餌而係其頸令千家為一國而處之塞外此賈誼之術也夫欲徙民實邊使逺方無屯戍之勞塞下之民父子相保而無係敵之患則與東方戌卒不習地勢而心畏敵者功相萬矣此鼂錯之議也夫欲度羌人故田及民所未墾願罷兵分屯要害賦以農事益積畜省大費以待寇之自弊此趙充國之計也夫欲令隴西以北定安以西八郡之民罪非不赦者皆得輸粟於公以贖其過且廣邊𬾨而為守戰之具此張敞之言也今二邊之釁中國以為大患而百官不尸其責疆埸之謀日勞於吾君吾相之念慮而未聞成功天下之務或委廢而不暇修講則孰若特建一官以専其任使之廣詢博聽竭其智力而辦之哉此賈誼之術可施於今日也三邊之地嚴於扞敵一夕不敢㤀備而土兵無㡬聚四方兇悍不逞之徒坐食塞下如寄於逆旅之中而督以殄寇則孰若募近塞願徙之民及以罪而遷者一切寛假而命之乆安於彼以為禦衞哉此鼂錯之議可施於今日也一方少警則四海有饋餉之勞嵗掊月斂竭耗民力以飬不耕不戰之卒而勢不可已則孰若募人為屯以墾塞下之閒田而助足兵足食之利哉此趙充國之計可施於今日也不惜國家之公利召富商入榖而給之倍價以王官易民之錢刀假浮屠法以度非類而為饋邊之脩則孰若貸民之䡖罪而命之以粟贖過且有紓於急匱哉此張敞之言可施於今日也臣竊惟方今之敝盖危而後為之謀及乎暫安則置而不議皆茍於一時之利而不若古人經營之乆以圖其功於永世故也惟吾君吾相深思極慮參求古今之宜而慎其施設則四子之策孰云無補於朝廷乎勿謂其區區既往之陳迹而不之考也
  陶又乞徙瀘州戎兵歸内郡上奏曰臣切見昔年瀘州乞弟入寇始因求索一髦骨價事至毫末而邊吏貪功覬賞擅行殺戮以至敗軍覆將騷動一方上煩朝廷兩次命帥西討調發數萬公私之費其數不貲兩蜀瘡痍今未全復初林廣統領大兵深入巢穴及到乞弟住坐處止有茅屋數間賊亦遁去竟不能獲乃是以天下之力與螻蟻計較毫釐以生民膏血棄如糞土爾此朝臣固未詳知也其後以王光祖為瀘南安撫意欲生致賊酋光祖怙權作威肆其殘虐蕃漢被害怨淪骨髓經營數年亦無所得此朝廷亦未詳知也今瀘州内外屯兵萬餘作為聲勢欲致此賊其策亦疎矣夫欲致賊而不匿其形賊不可得且萬兵之費饋運日勞雖無寇至坐耗民力臣愚以謂乞弟之存亡違順不足上煩朝慮宜一切置而不問唯徙重兵歸内郡以省横費戒邊臣守疆場示不必取之意要以嵗月當有成効
  元祐二年九月八日翰林學士朝奉郎知制誥兼侍讀蘇軾因擒果荘論西羌夏人事宜劄子奏曰臣竊見近者熈河路奏生擒果荘百官稱賀中外同慶臣愚無知竊謂安危之機正在今日若應之有道處之有術則安邊息民必自是始不然將驕卒惰以勝為災亦不足恠故臣區區欲乞陳前後致寇之由次論當今待敵之要雖狂愚無取亦臣子之常分昔先帝用兵累年雖中國靡弊然夏人困折亦㡬於亡横山之地㳂邊七八百里不敢耕者至一百餘里嵗賜既罷和市亦絶敵中疋帛至五十餘千其餘老弱轉徙牛羊𨼢壊所失盖不可勝數饑羸之餘乃始欵塞當時執政大臣謀之不深因中國厭兵遂納其使每一使賜予貿易無慮得絹五萬餘疋歸鬻之其民疋五六千民大恱一使所獲率不下二十萬緡使五六至而累年所罷嵗賜可以坐復既使因吾資以徳其民且飽而思奮又使其窺我厭兵欲和之意以為欲戰欲和權皆在我以故輕犯邉陲利則進否則復求和無不可者若當時大臣因虜之請受其詞不納其使且詔邊臣與之往返商議所獲新疆取捨在我俟其詞意屈服約束堅眀然後納之則敵雖背恩反覆亦不至如今日之速也敵雖有易我意然不得西蕃解仇結好亦未敢動夫阿里庫棟戬之賊臣也挾契丹公主以弑其君之二妻棟戬死匿䘮不發逾年衆定廼詐稱嗣子偽書果荘温希沁等名以請於朝當時執政若且令邉臣審問果荘等以阿里庫當立不立若朝廷從汝請遂授節鉞阿里庫真汝主矣汝能臣之如棟戬乎若此等無詞則是諸羌心服既立之後必能統一都部吾又何求若其不服則釁自彼爵命未下曲不在吾彼既一國三公則吾分其恩禮各以一近上使額命之果荘等各得所欲宜亦無患當時執政不深慮此専以省事為安因其妄請便授節龯阿里庫自知不當立而憂果荘之討也故欲借力於西夏以自重於是始有解仇結好之謀而果荘亦不平朝廷之以賊臣君我也故怒而盜邉夏人知諸羌之叛也故起而和之此臣所謂前後致寇之由眀主不可以不知者也雖既往不咎然可以為方來之鑒元昊本懐大志長於用兵亮祚天付兇狂輕用其衆故其為邉患皆歴年而後定今梁氏専國素與人多不協方内自相圖其能以創殘呻吟之餘乆與中國敵卒料其姦謀盖非元昊亮祚之比矣意謂二聖在位恭黙守成仁恕之心著於逺邇必無用武之意可肆無厭之求蘭㑹諸城鄜延五寨好請不獲勢脅必從猖狂之後求無不獲計不過此耳今者𭃄聞朝廷降詔諸路敕勵戰守深眀逆順曲直之理此固當今之急務而詔書之中亦許夏人之自新臣切以謂開之太易納之太速曽未一戰而厭兵欲和之意已見乎外此復蹈前日之失矣臣甚惜之今欲聞果荘之㨗或有漸欵塞之謀必將為恭狠相半之詞而繼之以無厭之請若朝廷復納其使則是欲戰欲和權皆在敵有求必獲不獲必叛雖媮一時之安必起無窮之釁故臣願眀主㫁之於中深詔大臣宻敕諸將若夏人欵塞當受其詞而却其使然後眀敕邉臣以夏人受恩不貲無故犯順今雖欵塞反覆難保若實改心向化當且與邉臣商議茍詞意未甚屈服約束未甚堅眀則且却之以示吾雖不逆其善意亦不汲汲求和也彼若心服而來吾雖未納其使必不於往反商議之間遽復盜邉若非心服則吾雖蕩然開懐待之如舊能必其不叛乎今嵗涇原之入豈吾待之不至耶但使吾兵練士飽斥𠉀精眀敵無大獲不過數年必自折困今雖小勞後必堅定此臣所謂當今待敵之要亦眀主不可以不知者也今朝廷意在息民不憚屈已而臣獻言乃欲艱難其請不急於和似與聖意異者然古之聖賢欲行其意必有以曲成之未甞直情而徑行而有獲其意者也若權其利害究其所至則臣之愚計於安邉息民必乆而固與聖意初無小異然臣竊度朝廷之間似欲以畏事為無事者臣竊以為過矣夫為國不可以生事亦不可以畏事畏事之弊與生事均譬如無病而服藥與有病而不服藥皆可以殺人夫生事者無病而服藥也畏事者有病而不服藥也乃者阿里庫之請人人知其不當予而朝廷予之以求無事然事之起廼至於此不㡬於有病而不服藥乎今又欲遽納夏人之使則是病未除而藥先止其與㡬何臣於侍從之中受恩至深其於委曲保全與衆獨異故敢出位先事而言不勝恐悚待罪之至
  二十七日軾又乞詔邉吏無進取及論果荘事宜劄子奏曰臣聞善用兵者先服其心次屈其力則兵易解而功易成若不伏其心惟力是恃則戰勝而寇愈深況不勝乎功成而兵不解況不成乎頃者西方用兵累年先帝之意本在弔伐而貪功生事之臣惟務殺人争地得尺寸之土不問利害先築城堡置州縣使四夷憎畏中國以謂朝廷専欲得地非盡滅我族類不止是以併力致死莫有服者今雖朝廷好生惡殺不務逺略而此心未信憎畏未衰心既不服惟有鬭力力屈情見勝負未可知也今日新獲果荘威震異域邉臣賈勇争欲立功以為河南之地指顧可得正使得之不免築城堡屯兵置吏積粟而守之則中國何時息肩乎乃者王韶取熈河全師獨克使韶有逺慮誅其叛者乃以忠順即用其豪酋而已則今復何事其所以兵連禍結罷弊中國者以郡縣其地故也往者既不可悔而來者又不以為戒今又欲取講王城曰此要害地不可不取方唐盛時安西都䕶去長安萬里若論要害自此以西無不可取者使諸羌知中國有進取不已之意則寇愈深而兵不解其禍豈可量哉臣願陛下深詔邉吏叛則討之服則安之自今已往無取尺寸之地無焚廬舍無殺老弱如此朞年諸羌可傳檄而定然朝廷至意亦自難喻將帥未必從也雖日行文書終恐無益宜驛召陜西轉運使一貟赴闕面敕戒之使歸以喻將帥而察其不如詔者臣又竊聞朝論謂果荘犯順罪當誅死然譬之化外不足深責其子孫部族猶足以陸梁於邉全其首領以累其心以為重質庶獲其用此實當今之良䇿然臣竊料果荘凶豪素貴老病垂死必不能甘於困辱為乆生之計自知生存終不得歸徒使其臣子首鼠顧忌不敢復讎必將不食求死以發其衆之怒就使不然老病愁憤自非乆生之道果荘若死則其臣子専意復讎必與阿里庫合而北交於夏人此正蠻貊同舟遇風之勢其交必堅而温希沁介於阿里庫夏人之間地狹力弱其勢必危若見并而吾不能救使二敵合三面以窺熈河則其患未可以一二數也如臣愚計可詔邉臣與果荘約若能使其部族討阿里庫而納趙純忠者當放汝生還質之天地示以必信果荘若從則稍富貴之使其信臣而喻至意焉果荘既有生還之望不為求死之計其衆必從以果荘之衆與温希沁合而討阿里庫其勢必克既克而納純忠雖放還果荘可以無患此必然之勢也西羌本與夏人世仇而果荘夲與阿里庫不協若許以生還其衆必相攻縱未能誅阿里庫亦足以使二盜相疑而不合也昔太史慈與孫策戰㡬殺策策後得慈釋不誅放還豫章卒立竒功李愬得呉元濟將李祐解縛用之與同卧起卒擒元濟非豪傑名將不能行此度外事也議者或謂果荘之獲兼用近界酋豪力戰而得之仇怨已深若放生還此等必無全理臣以謂不然若果荘死於中國其衆讎此等必深若其生還其讎之亦淺此等依中國為援足以自全自古西羌之患惟恐解仇結盟若所在為讎敵正中國之利無可疑者臣岀位言事不勝恐悚待罪之至
  十月七日軾又乞約果荘討阿里庫劄子奏曰臣近者竊見劉舜卿賀表具言阿里庫罪狀又竊聞舜卿奏乞削阿里庫官爵續又聞阿里庫上章請命議者或欲許其自新以臣愚慮二者之說皆未為得何者阿里庫兇狡反覆必無革面洗心之理今聞其女已嫁梁伊伯之子度其乆逺必須協力致死共為邉患今來上章請命盖是部族新破衆叛親離恐吾乘勝致討力未能支故匿情忍詬以就大事若得休息數年蓄力養銳假吾爵命以威脅諸羌誅不附已者羽翼既成西北相應必為中原之憂非獨一方之病也且夏賊逆天犯順夲因輕料朝廷以為必不能討已今若便從阿里庫之請則其所料良不為過西蕃小醜朝為叛逆暮許通和則夏國之請理無不許二寇淊天自若欲戰欲和無不可者則西方之憂無時而止矣然遂從舜卿之請削奪官爵即須發兵深入致討彼新䘮大首領舉國戒懼我師深入茍無他奇恐難以得志臣愚以謂當使邉將發厚幣遣辯士以離其腹心壊其羽翼今聞温希沁等諸族已為所質勢未能動而又有凌戬在其肘腋迹同而心異若用臣前計使邉臣與果荘約若能使其部族與温希沁凌戬等合而討阿里庫納趙純忠即許以生還此政所謂以敵人攻敵人計無岀此者若朝廷便許阿里庫通和即須推示赤心待之如舊不可復用計謀以圖此賊數年之後必自飛揚此所謂養虎自遺患者也故臣願朝廷既不納其通和之請又不削奪其官爵存而勿論置之度外隂使邉臣以計圖之似為得策臣屢凟天聽罪當誅死
  八年十一月十一日軾知定州又乞増脩弓箭社條約狀奏曰臣竊見北敵乆和河朔無事㳂邉諸郡軍政少弛將驕卒惰緩急恐不可用武藝軍装皆不逮陜西河東逺甚雖據即目邉防事勢三五年間必無警急然居安慮危有國之常備事不素講難以應猝今者河朔㳂邉諸軍未甞岀征終年坐食理合富彊臣近遣所辟幕官李之儀孫敏行親入諸營按視曲折審知禁軍大率貧窘妻子赤露饑寒十有六七屋舍大壊不庇風雨體問其故盖是將校不肅斂掠乞取坐放債負習以成風將校先違法不公則軍政無縁脩舉所以軍人例皆飲博逾濫三事不止雖是禁軍不免寒餓既輕犯法動輙逃亡此豈乆安之道臣自到任漸次申嚴軍法逃軍盜賊已覺衰少年嵗之間庶革此風然臣竊謂㳂邉禁軍緩急終不可用何也驕惰既乆膽力耗憊雖近戍短使輙與妻孥泣别被甲持兵行十數里即便喘汗臣若嚴加訓練晝夜勤習馳驟坐作使耐辛苦則此聲先馳北敵疑畏或致生事臣觀祖宗以來㳂邉要害屯聚重兵止以壯國威而消敵謀盖所謂先聲後實形格勢禁之道耳若進取深入交鋒兩陣猶當雜用禁旅至於平日保境備禦小寇即須専用極邉土人此古今不易之論也鼂錯與漢文帝畫備邉策不過二事其一曰徙逺方以實廣虗其二曰制邉縣以備敵寶元慶歴中趙元昊反屯兵四十餘萬配刺宣毅保㨗二十五萬人皆不得其用卒無成功范仲淹劉滬种世衡等専務整緝蕃漢熟户弓箭手所以封殖其家砥礪其人者非一道藩籬既成賊來無所得故元昊稱臣今河朔西路被邉州軍自澶淵講和以來百姓自相團結為弓箭社不論家業髙下戸岀一人又自相推擇家資武藝衆所服者為社頭社副錄事謂之頭目帶弓而鋤佩劔而樵岀入山坂飲食長技與北敵同私立賞罰嚴於官府分番廵邏鋪屋相望若透漏北敵及本土彊盜不獲其當番人皆有重罰遇有警急擊鼔集衆頃刻可致千人器甲鞍馬常若寇至盖親戚墳墓所在人自為戰敵甚畏之體問得元豐二年北界羣賊一火約二十餘人在兩界首不住打刧為患乆不敗獲有北平軍大悲村本社頭目冉萬冉昇及長行冉㨗等部領社人與盗賊鬭敵趕趂捉殺直至北界地名北當山峪内被冉萬射中賊頭徐徳冉㨗趕上斫獲首級并冉昇亦斫到第二賊頭賈貴本路保眀申奏朝廷並已於班行内安排以此知弓箭社人户驍勇敢戰緩急可用先朝名臣帥定州者如韓琦龎籍皆加意拊循其人以為爪牙耳目之用而籍又増損其約束賞罰奏得仁宗皇帝聖㫖見今具存昨於熈寜六年行保甲法準當年十二月四日聖㫖彊壯弓箭社並行廢罷又至熈寜七年再準正月十九日中書劄子聖㫖應兩地供輸人户除元有弓箭社彊壯并義勇之類並依舊存留外更不編排保甲㸔詳上件兩次聖㫖除兩地供輸村分方得依舊置弓箭社其餘並合廢罷雖有上件指揮公私相承元不廢罷只是令弓箭社兩丁以上人户兼充保甲以至逐捕夲界及化外盜賊並皆驅使弓箭社人户向前用命捉殺見今州縣委實全藉此等寅夜防托顯見弓箭社實為邉防要用其勢決不可廢但以兼充保甲之故召集追呼勞費失業今雖名目具存責其實用不逮往日臣竊謂陜西河東弓箭手官給良田以偹甲馬今河朔㳂邉弓箭社皆是人户祖業田産官無𢇁毫之給而捐軀捍邊器甲鞍馬與陜西河東無異苦樂相遼未盡其用近日覇州文安縣及真定府北寨皆有盗賊驚刧人户捕盜官吏拱手相視無如之何以驗禁軍弓手皆不得力向使州縣逐處皆有弓箭社人户致命盡力則盗賊豈敢輕犯邊寨如入無人之境臣已戒飭夲路將吏申嚴賞罰加意拊循其人去訖輙復給用龐籍舊奏約束稍加増損别立條目欲乞朝廷立法少賜優異眀設賞罰以示懲勸今已宻切取㑹到夲路極邉定保兩州安肅廣信順安三軍邉面七縣一寨内管自來團結弓箭社五百八十八村六百五十一火共計三萬一千四百一十一人若朝廷以為可行立法之後更敕将吏常加拊循使三萬餘人分番晝夜廵邏盜邊小寇來即擒獲不至狃𢗗以生戎心而事皆循舊無所改作敵不疑畏無由生事有利無害較然可見謹具所乞立法事件畫一如左
  一㸔詳嘉祐四年龎籍已獲朝㫖事件除見可施行外有當時事體與今來稍有不同須至少有増損今參詳到下項
  弓箭社人户但係乆來團結地分並依見今已行體例不拘物産髙下丁口衆寡並每户選擇彊壮一丁充弓箭手貼黄髙彊人户與下等各岀一丁雖似不均縁行之已乆下等人户無詞乞且一切仍舊若上户添差人數即恐行法之初人心不安又縁保甲法雖上户亦止一丁所以今來不敢増損
  每社置長社副社録事各一名為頭目並選有物力或好人材事藝衆所推服者方得差補農事餘暇委頭目常切提舉閱習武藝務令精熟齊整如無盜賊非時不得勾集
  每社及百人以上選少壮者三人不滿百人者選二人不滿五十人者選一名充急脚子並輪番一月一替専令探報盜賊如探報不實及稽留後時有誤捕捉者並申官乞行嚴斷
  逐社各置鼓一面如有事故及盜賊並須聲鼔勾集若尋常社内聲鼔不到者每次罰錢一百如社内一兩村共為一火地里稍逺不聞鼔聲去處即火急差急脚子勾喚若彊盜入村鼓聲勾喚及到而不入賊者並罰錢三貫如三經罰錢一百一經罰錢三貫而各再犯者並送所屬嚴㫁如能捉獲強盜一名除依條支賞外更乞支錢二十貫如兩次捉獲依前支賞外仍與免户下一年差徭如三次以上更免一年無差徭可免者各更支錢十貫折充如獲竊盜一名除依條支賞外更支錢二貫以上錢用社内罰錢充如不足並社衆均備逐社各人置弓一張箭三十隻刀一口内單丁及貧不及辦者許置槍及捍棒一條内一件不足者罰錢五百弓箭不堪施放器械雖有而不精並罰錢二百若全然不置即申送所屬乞行勘㫁逐社每夜輪差一十人於地分内往來廵覷仍夲縣每季給歴一道委夲社頭目抄上當廵人姓名有不到者罰錢二百如夲地分失賊其當廵人委夲社監勒依條限捕捉限滿不獲送官量事行遣其所給歴除每季納換及知佐下鄉因便㸃檢外不得非時取索
  弓箭社人戸遇岀入經宿以上須告報本社頭目及鄰近同保之人違者罰錢三百文
  社内遇捉殺賊盜因鬬致死除依條官給絹外更給錢一十貫付其家被傷重者減半並以係省錢充社内所納罰錢令社長等同共封記主管須遇社㑹合行酬賞者方得對衆支給破使即不得衷私别作支用
  社内遇豐熟年只得春秋二社聚㑹因便㸃集器械非時不得亂有糾集騷擾
  已上並是龎籍起請已獲朝㫖事件自寧熈六年聖㫖廢罷後來民間依舊衷私施行令參詳增損修定
  一弓箭社人户為與彊敵為隣各自守䕶骨肉墳墓曉夜不住廵邏探伺以此廵撿縣尉全藉此人為耳目肘臂之用每遇冬教内有本社弓箭人户見係保甲人數者即須勾上一月教閱其稱捕盜官司不敢放心以至化外盜賊既知逐社人户勾上村堡空虛即皆生心窺伺公私憂恐又人户勾集彌月諸般費用不少深為患苦臣竊謂保甲人户每年冬教本塞與人氣俗相似以戰鬬為生寢食起居不釋弓馬岀入守望常帶器械其勢無由生踈欲乞應弓箭人户今後更不充保甲仍免冬教貼黄保甲法須是主户兩丁以上方始差充其弓箭社一丁以上並差即無已充保甲而不充弓箭社人戸者今來所乞本社内人户更不充保甲只是減罷重疊虚名即非幸免顯無妨礙而使人户稍免無益之費専心守禦又免教集之月村堡空虚以生戎心公私安枕為利不淺其減罷保正長並却令充本社守闕頭目
  一弓箭社人戸既任透漏失賊之責動輙罰錢科罪及均岀賞錢顯見與其餘人戸苦樂不同理合稍加優異欲乞應弓箭社人戸並免兩稅折變科配今已取㑹到本路州軍所免折科錢物數目比之和買價例每嵗剰費錢七千九百九十八貫五十六文所獲精銳可用民兵三萬餘人費小利大可行無疑
  一弓箭社頭目並是鄉村有物力心膽之人責以齊衆保境亦須别加旌勸欲乞立定年限每句當及三年如無透漏及私罪情重者委本縣令佐及捕盜官保眀申安撫司給與公㨿公罪杖以下聽贖又及三年無上件過犯仍與保眀給公㨿與免本戸差徭内别有功勞者委自安撫司相度如委是卓然顯效雖未及上件年限亦與比類施行若更有大叚勞績難以常格論賞者即委自本司奏乞録用
  一弓箭社地分本係人户私下情願自相團結皆是縁邊之人衆共相約要害防托之處行之已乆北敵不疑所以龐籍奏請並是因舊略加約束今來不可更有移易地分及増添團結去處永逺只以今來所管五百八十一村為定所貴事事循舊不至張皇事如本地分内人户分烟析生即各據戸眼定差或外來人戸典買到本社田地亦許収入差充弓箭社戸若兩處有田産者不得縁此帶免别處折變委所属官司常切覺察貼黄弓箭社五百八十八村内有八十九村係兩地供輸人戸勘㑹上件人戸元是有些小虚名稅賦自來北界差人過來計㑹本縣収衆戸抱脚供輸其人戸並是一心捍邊可信之人切慮朝廷欲知其實
  一今來立法整齊弓箭社人戸及免冬教即須委自安撫司逐時差官按視内有武藝膽力岀衆之人即須與例物激賞不惟使人戸競勸亦所以致朝廷及将帥恩意緩急易為驅使今取㑹到轄下兩州三軍弓箭社人戸兼充保甲者每年冬教按賞合用錢一千五百八十二貫七百八十八文今來既免冬教即保甲司却合岀備上件錢數與安撫司為上件激賞之用但人數既多上件錢數微少支用不足欲乞每年破五千貫除上件錢數外其餘並以本路回易庫見在錢貼支
  右謹件如前臣竊見西山之下定保之間山開川平無陂塘之嶮澶淵之役敵自是入寇見今本路只有戰兵二萬五千九百餘人分屯八州軍若有警急尚不足於守而況戰乎論者或以保甲之衆緩急可恃臣竊謂保甲皆齊民也集教止是一月武藝無縁精熟又平時無𢇁毫之利有得於官每嵗所獲按賞例物不償集教一月之費一旦驅之於戰守死地恐未可保惟弓箭社人戸所處皆必争之地世世相傳結髮與敵戰若朝廷許依臣所乞少有以優異其人既免折科間復贖罪免役嵗以五千緡賞其尢異者深致朝廷将帥恩意則此三萬餘人真乆逺可恃者也今録白到嘉祐四年龐籍奏獲聖㫖事件兼取㑹到本路兩州三軍弓箭社火人數及免折科每年和費用錢數年免冬教所省按賞例物數目繳連在前仍畫到地圖一面帖岀接連邉面及逐社住坐去處随狀進呈伏望聖慈詳酌施行謹録奏聞伏候勅㫖














  歴代名臣奏議巻三百三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臣奏議卷三百三十二
  明 楊士奇等 撰
  禦邊
  宋哲宗時左司諫蘇轍論西邊警備狀曰臣近奏乞因夏國遣使入貢歸其侵地竊聞朝廷已降詔開許伏惟包荒之徳與天地同量使西邊之民自此得免餽餉之勞脫戰鬬之祻天下不勝幸甚然臣聞兵法受降如受敵夷羌獸心見利忘義雖以恩信深加結納而備豫不虞不可蹔弛況朝廷數年以來舉兵攻討深入其地奪其疆土今雖接以恩禮其怨毒之意必未遽忘若因給賜城寨定立界至之際乘我無備輙肆猖狂則取笑四夷悔不可及謂宜眀加約束所賜城寨須候逐路帥臣處置搬運器甲抽那兵馬凡百了當立定期日然後得與人交割若未了之間不得令一人一騎先期窺覘仍指揮沿邊将吏常加嚴備因夏國新復侵地謹守⿰扌⿱斤言 -- 誓約之際招填士馬充實倉廪綏懐熟戸常若寇至不得為其通和稍有廢弛如此數年朝廷常務懐柔以革其欲報之心邊臣常作隄防以折其内侮之志臣謂數年之外必無後患縱使背畔而邊計已完士氣已復度其事勢亦不足深憂況背恩犯順彼曲我直雖復羌人亦當知非足使吾民坐而賈勇制勝之道始自今日惟願陛下深詔大臣安不忘危常以戒敕邊吏為心則社稷之福也
  轍又論蘭州等地狀曰臣竊見先帝因夏國内亂用兵攻討於熈河路増置蘭州於鄜延路増置安疆米脂等五寨議者講求利害乆而不決其一曰蘭州五寨所在嶮逺饋運不便若竭力固守坐困中國羌人得以飬勇窺伺間隙要之乆逺不得不棄危而後棄不如方今無事舉而與之猶足以示國恩惠其二曰此地皆西邊要害朝廷用兵費財僅而得之聚兵積粟為金湯之固蘭州下臨黄河當西戎咽喉之地上多衍沃略置堡障可以招募弓箭手為耕戰之備自開拓以來平治徑路皆通行大兵若舉而棄之熈河必有晝閉之警所謂借寇兵資盜糧其勢必為後患此二議者臣聞之乆矣然以夏戎背畔雖屢有信使而未脩臣職未請侵地則棄守之議朝廷無因自發今聞遣使來賀登極歸未岀境而使者復至講和請地必在茲舉雖廟堂議論已得詳熟而小臣憂國不能嘿已輒甞覈實其事以為前件棄守之議皆非妄言然而朝廷當決從一議欲決此議當論時之可否理之曲直筭之多寡誠使三者得失皆見於前則棄守之議可一言而決也何謂時之可否方今皇帝陛下富於春秋諒闇不言恭黙思道太皇太后陛下覽政簾幃之中舉天下事屬之輔相當此之時安靖則有餘動則不足利在綏撫不利征伐今若固守不與西戎必至於争甲兵一起呼吸生變緩急之際何所咨決況陜西河東兩路比遭用兵之厄民力困匱瘡痍未復一聞兵事無不狼顧若使外患不解内變必相因而起此所謂時可棄而不可守一也何謂理之曲直西戎近嵗於朝廷本無大罪雖梁氏廢放其子而邉鄙外臣本不須治以中國之法先朝必欲弔伐但誅其罪人存立孤弱則雖異域之族猶將伏以聽命今廼割其土地作為城池以自封殖雖吾中國之人猶知其為利而不知其為義也曲直之辯不言可見盖古之論兵者以直為壮以曲為老昔仁祖之世元昊叛命連年入寇邊臣失律敗亡相繼然而四方士民裹糧奔命唯恐在後雖捐骨中野不以為怨兵民競勸邊守卒固而中國徐亦自定無土崩之勢何者知曲在元昊而用兵之禍朝廷之所不得已也頃自岀師西討雖一勝一負而計其所亡失未若康定寳元之多也然而邊人憤怨天下咨嗟土崩之憂企足可待何者知曲在朝廷非不得已之兵也今若固守侵地惜而不與負不直之謗而使關右子弟肝腦塗地臣恐邊人自此有怨叛之志此所謂理可棄而不可守二也何謂筭之多寡棄守之議朝廷若舉而行之其勢必有幸有不幸然臣今所論於守則言其幸於棄則言其不幸以較利害之實今夫固守蘭州増築堡寨招置土兵方其未成而西戎不順求助北敵並岀為寇屯戍日益飛輓不繼賊兵乗勝師䘮國蹙蘭州不守熈河危急此守之不幸者也割棄蘭州專守熈河倉庾有素兵馬有備戎人懐惠不復作過此棄之幸者也二者臣皆不復言何者利害不待言而決也若夫固守蘭州増築堡寨招置土兵且耕且戰西戎懐怨未能忘争時岀虜略勝負相半耕者不安餽運難繼耗蠧中國民不得休息此守之幸者也割棄蘭州專守熈河西戎據蘭州之堅城道熈河之夷路我師不利復以秦鳯為境脩完廢壘復置烽候人力既勞費亦不小此棄之不幸者也夫守之雖幸然兵難一交仇怨不解屯兵饋糧無有休日熈河因此物價踴貴見今守而不戰嵗費已三百餘萬貫矣戰若不止戍兵必倍糧草衣賜随亦増廣民力不支則土崩之禍或不可測也棄之雖不幸然所棄本界外無用之城秦鳯之間兵民習熟近而易守轉輸所至如枕席之上比之熈蘭難易十倍有守邊之勞而無腹心之患與平日無異也夫以守之幸較棄之不幸利害如此而況守未必幸而棄未必不幸乎且朝廷以天地之量赦其罪惡歸其侵地復其嵗賜通其和市彼稍有人心能不愧耻縱使酋豪内懐不順而國恩深厚無以激怒其民臣料一二年間其勢必未能舉動萬一不然而使中國之士知朝廷棄已得之地𠲒垢為民西戎背恩彼曲我直人懐此心勇氣自倍以攻則取以守則固天地且猶順之而況於人乎故臣願朝廷決計棄此然後慎擇名將以守熈河厚養屬國多置弓箭手於熈蘭往還要路為一大城度可屯二三千人以塞其入寇之道於秦鳯以來多置番休之兵以為熈河緩急救應之備眀敕將佐繕修守備寇至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至庻㡬可以無後患也臣自聞西使復來謹采衆議以三事參較利害反覆詳究理無可疑是以輒獻狂言惟陛下裁擇幸甚
  貼黄臣竊見二聖臨御除去煩苛天下之民想見太平之風今西戎已有向化之漸若朝廷靳惜蘭州等處堅守不與激令背畔使邊兵不解百費復興則自前苛政皆將復用太平之期不可復望深可痛惜伏乞陛下與二三大臣詳議其事以天下安危為念勿争尺寸之利以失大計則社稷之幸也臣竊聞議者或謂若棄蘭州則熈河必不可守則西蕃之馬無由復至而夏戎必為蜀道之梗臣謂此皆劫持朝廷欲必守蘭州之說而非國之至計也臣聞熈河屬國彊族甚多朝廷養之極厚必不願為西戎所有若帥臣能以恩信結之統之以戍兵貼之以弓箭手又於熈蘭要路控以堅城臣恐西戎未易窺伺而西蕃之馬何遽不至乎至於蜀道之虞自非秦鳯階成等處蕩然無城池兵馬之備則西戎豈敢輕為此計臣謂此說亦空言而已臣又聞說者謂韓縝昔與北朝商量河東地界舉七百里之地以畀之近者臺諫以此劾縝縝由此罷相故今朝廷議欲以蘭州等處復與西戎無敢主其議者臣謂蘭州等處與河東地界不可同日而語河東地界國之要地祖宗相傳誰敢失墜舉而與人非臣子之義至於蘭州等處本西戎舊地得之有費無益先帝討其罪而取之陛下赦其罪而歸之理無不可不得以河東地界為比也
  轍再論蘭州等地狀曰臣近於六月二十八日奏以西使入界恐必有講和請地之議乞因此時舉蘭州及安疆米脂等五寨地棄而與之安邊息民為社稷之計見今西使已到竊聞執政大臣棄守之論尚未堅定臣竊見皇帝陛下登極以來夏國雖屢遣使而疆埸之事初不自言度其狡心盖知朝廷厭兵是以確然不請欲使此議發自朝廷得以為重朝廷深覺其意忍而不與情得勢窮始來請命今若又不許遣其來使徒手而歸一失此機必為後悔彼若㸃集兵馬屯聚境上許之則畏兵而與不復為恩不許則邊釁一開禍難無已間不容髮正在此時不可失也臣又聞昔日取蘭州及五寨地本非先帝聖意先帝始議取靈武内臣李憲畏懦不敢前去遂以兵取蘭州先帝始議取横山帥臣沈括种諤之徒不能遵奉聖略遂以兵取五寨此二者皆由將吏不職意欲邀功免罪而先帝之意本則不然其後元豐六年夏國遣使請罪先帝嘉其恭順為敕邊吏禁止侵掠既又遣使謝恩請復疆土先帝仍為指揮保安軍與宥州議立疆界因循未定而先帝奄棄萬國遂以至今由此言之蘭州五寨取之則非先帝本意棄之則岀先帝遺意今議者不深究本末妄立堅守之議茍避棄地之名不度民力不為國計其意止欲私已自便非社稷之利也臣又聞議者或謂棄守皆不免用兵棄則用兵必遲守則用兵必速遲速之間利害不逺若遂以地與之恐非得計臣聞聖人應變之機正在遲速之際但使事變稍緩則吾得筭已多昔漢文景之世呉王濞内懐不軌稱病不朝積財養士謀亂天下文帝專務𠲒養置而不問加賜几杖恩禮日隆濞雖包藏祻心而仁澤浸漬終不能發及景帝用鼂錯之謀欲因其有罪削其郡縣以為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則及疾而祻小不削則反遲而禍大削書一下七國盡反至使景帝發天下之兵遣三十六將僅而破之議者若不究利害之淺深較祻福之輕重則文帝隠忍不決近於柔仁景帝剛斷必行近於強毅然而如文帝之計禍發既遲可以徐為備禦稍經嵗月變故自生則以漸制之勢無不可雖有千濞亦何能為如景帝之計禍發既速未及旋踵已至交兵鋒刃既接勝負難保社稷之命決於一日雖食鼂錯之肉何益於事今者欲棄之䇿與文帝同而欲守之謀與景帝類臣乞宣諭執政欲棄者理直而禍緩欲守者理曲而禍速曲直遲速孰為利害況今日之事主上妙年母后聽斷将帥吏士恩情未接兵交之日誰使效命若其羽書㳫至勝負紛然臨機決斷誰任其責惟乞聖慈以此反覆深慮早賜裁斷無使西戎别致猖狂棄守之議皆不得其便則天下幸甚
  轍為御史中丞論熈河邊事䟽曰臣近以熈河帥臣范育與其將吏种誼种朴等妄興邊事東侵夏國西挑青唐二難並起釁故莫測乞行責降至今未䝉施行臣已别具論奏臣竊復思念熈河邊釁本由誼朴狂妄覬幸功賞今育雖已去而誼朴猶在新除帥臣葉康直又復人才凡下以臣度之必不免觀望朝廷為誼朴所使若不並行移降則熈河之患猝未可知加以朝廷論議亦自不一臣請詳陳本末而陛下察之昔先帝始開熈河本無蘭州初不為患及李憲違命創築此城因言若無蘭州熈河決不可守自取蘭州又已十餘年今日欲築質孤勝如以侵夏國良田遂言若無質孤勝如蘭州亦不可守展轉生事類皆浮言盖以邊防無事将吏安閒若不妄說事端無以邀求爵賞此則邊人之常態而自古之通患也今若試加詰問理則自窮何者二寨廣狹㡬何所屯兵甲多少夏人若以重兵掩襲其勢必難保全既克二城乗勝以擊蘭州則蘭州之危何異昔日今朝廷不究其實而輕用其言以隳大信夏國若因此不順外脩朝貢以収賜予之利内實作過以収鹵獲之功臣恐二寨所得地利殊未足以償此臣所謂質孤勝如決不可城者由此故也昔先帝綏御西蕃棟戩老而無子趙醇忠其族子也先帝甞遣苗履多持金幣以醇忠見之是時聖意盖有在矣事既不遂而董氊昏病遂為阿里骨所殺阿里骨本董氊之家奴先亂其家次取其國董氊之臣如鬼章温溪心等皆有不服之志此實一時之機㑹也是時朝廷若因機投隙遣將岀兵擁納醇忠則不世之功庶㡬可立而一時大臣不知岀此遽以旄鉞寵綏篡奪之臣使得假中國爵命之重以役屬蕃部臣主之勢由此而堅然自是以來頗亦外脩臣節未顯背畔之迹而育等欲於此時復舉前策盖已踈矣昔曹公既克張魯劉曄言於公曰公既舉漢中蜀人望風破脫劉備得蜀日淺蜀人未恃也誠因其傾而壓之蜀可傳檄而定若小緩之蜀人既定據嶮守要不可犯矣公不從居七日聞蜀中震動公以問曄曄曰今已小定未可擊也夫機㑹一失七日之間遂不可為今乃於數年之後追行前計亦足以見其暗於事機而不達兵勢矣臣聞种諤昔在先朝以輕脫詐誕多敗少成常為先帝所薄今誼朴為人與諤無異誼於頃嵗偶以勁兵掩獲以此自負而西蕃懲於無備乆作隄防亦無可乗之勢育自到任屢陳此計咫尺蕃界誰則不知臣謂兵果岀境必有不可知之憂矣兼聞近日擅招青唐蕃部數以千計納之則本無朝㫖未有安坐之處却之則於彼為畔必被屠戮之苦據此事情罪名不輕臣不曉朝廷曲加保全其意安在若不並行責降臣恐朝廷之憂未有艾也借使阿里骨因此怨叛結連夏人同病共䘏更岀盜邊羽書交馳紛紜奔決當此之時大臣相顧不敢任責而使眀君聖母憂勞於帷幄之中雖食主議者之肉復何益乎臣所謂阿里骨決不可取者由此故也凡此二事皆國家安危邊民性命所係禍機之發間不旋踵故臣願陛下蚤發英斷黜此三人外則使異域知此狂謀本非聖意易以招懐内則使邊臣知賞罰尚存不敢妄作此當今所宜速行者也然尚謂熈河遭此破壊彼此相疑却欲招納令就平帖非得良帥未易可也臣觀葉康直之為人深恐未足倚仗何者康直頃縁權貴所薦節制秦鳯秦鳳邊面至陿號為無事而康直於前年冬無故展修甘谷城致令夏國大兵壓境兵役已興康直恐懼不敢興功妄以地凍請於朝廷役既不成虜亦廼去既無将帥靖重之略而當熈河搖動之時臣恐陛下西顧之憂未可弭也要須徙置它路更命熟事老将以領熈河仍特賜戒敕使知朝廷懐柔逺人不求小利之意如此而邊患庶幾小息矣
  貼黄葉康直頃嵗差知秦州中書舍人曽肇諫議大夫鮮于侁皆言康直昨因兵興調發芻糧一路騷然及令兒男掘取窖蔵斛㪷貨賣及建言欲由涇原路入界和雇車乗人夫為知永興軍吕大防所奏有違詔敕先帝欲深寘於法康直素事李憲憲營救得免按其為人如此今熈河方反側未安而付之此人中外知其不可也种朴昔因永洛覆師之後父諤權領延安之日與其親戚徐勲矯為諤奏妄自保眀勞效仍邀取諸將賂遺并奏其功先帝覺其姦詐欲加極典既而釋之並特降官落職停替諤因此憂恙發病至死狂妄如此若不加貶責臣恐熈河終未寧靖也
  轍又論熈河邊事䟽曰臣近論奏范育以措置邊事乖方召還為戸部侍郎賞罰倒置乞行責降仍乞罷种誼种朴本路差遣更擇熈河帥臣使之懐柔異類謹修邊備雖䝉聖㫖罷育户部而使還領熈河其於邊事一皆如故臣方以為憂旋聞質孤勝如二寨近日已為夏人岀兵平蕩臣本儒生不習軍旅妄以人情揆度以為熈河創見於非守把之地修築城寨理既不直必生邊患言未絶口而夏國人兵既已破城而歸矣臣謹按二寨雖昔甞興置至元豐五年並已廢罷與婁約羅等城無異今欲復行修築生事致寇理在不疑而熈河諸將意欲侵奪良田収耕穫之利以守蘭州而不顧夏國争占之害計其所得不補所亡不待臣言事已可驗然臣竊謂夏國所遣坤成使臣適至京師而國中遂敢舉兵攻城略無所忌者意謂築城之役曲在熈河雖朝廷之重亦必不敢無名苛留其使故也邊計一失遂為敵人所侮可勝歎哉如臣愚見謂宜速擇良帥俾往綏靖一路至如聚粮添屯之類亦必随事應副以備不虞今育與誼朴猶在本路觀其輕敵無謀貪功希賞必更妄起事端以盖前失關陜之憂未可知也況育等欲納趙醇忠謀已宣露為阿里骨所怨二難交至可無慮乎昔李徳裕議討劉稹同列有異議者徳裕請曰有如不利臣請以死塞責今中外皆謂守信固盟中國之利若大臣有欲專任育等不顧邊患者臣願陛下以徳裕之請要之若能如此即用其計事定之日按行賞罰則朝廷綱紀庶幾尚在也
  貼黄臣竊見朝廷乆不眀辨是非必行賞罰故羣臣輕易造事去年議囬黄河所費兵夫物料不可勝計功卒不成而議者仍舊在職略無責問臣下習見朝廷刑政如此故敢輕造邊釁臣乞陛下以河事為戒與大臣熟議必令任責不辭然後舉事
  轍又論熈河邊事䟽曰臣論范育种誼等不可留在熈河章三上矣而朝廷不從臣亦言之不已不審陛下亦甞察其故否臣初論育措置邊事失當不合遷戸部侍郎朝廷既追寝成命臣亦粗可以塞言責矣育知熈州誼知蘭州皆非今日之命臣雖不言於臣職事非有害也而臣再三干瀆聖聽誠有說也方今太皇太后陛下聽政於帷幄之中皇帝陛下育徳於恭嘿之後欲以仁覆天下則有餘欲以武服四夷則不足利在安靖不利作為而大臣欲聽育等狂謀以興邊事使夏人由此失和兵難不解當此之時欲相率持羽檄決計於簾前此臣所以寒心者一也元祐以來朝廷懐柔夏人如恐不及地界之議将成而絶者屢矣頃者朝命許以二十里為界彼既忻然聽從而熈河幸甚其聽從之間於四十里之外修築已廢舊寨奪其必争膏腴之地板築未移戎馬即至而二城不守矣今若不問枉直所在興忿恚之師為必取之計則關陜兵禍漸不可知若自知不直雖不復争而留育等守之一則夏國懐疑終不信向二則育等狷憤耻功不遂妄造事端以盖前失患終不弭況復育等既結阿里庫之怨二隙交逼勢尤可虞此臣所以寒心者二也非此二事憂患迫切育等𤨏𤨏臣肻屢以為言哉然臣所言於育等三人亦止是各移降差遣及育作待制差緩數年而已於其私計無多損也臣愚以謂方論國事宜且先公後私以全大計不勝區區孤忠憂國再三干瀆天聽甘俟斧鉞
  轍又論前後處置夏國乖方䟽曰臣前後四次論熈河處置邊事乖方乞移范育种誼差遣至今未䝉施行然臣前所論止言見今措置之非未及已往根本之失若默而不言竊恐聖眀尚有未瞩再三煩瀆罪合萬死臣竊觀朝廷前後指揮方夏人猖狂冦鈔未已則務行姑息恐失其心夏人恭順朝貢以時則多方徼求茍欲自利以此凡所與奪多失其宜何者元祐三年朝廷遣使往賜冊命而夏人公然桀傲不遣謝使再遣兵馬蹂踐涇原朝廷方務遵飬不復誅討於四年始復遣使奏乞以所賜四寨易塞門蘭州朝廷雖不聽其所乞然即為改易前詔不候分畫地界先以嵗賜予之仍令穆衍以三省宻院意㫖開喻來使及言所納永洛陷沒人口既經隔嵗月或與元數不同並許據數交割及所立界至雖有自來逺近體例或山斜不等不許邉臣固執争占凡此三事皆夏人奏請之所不及而朝廷迎以與之者也及鄜延路乞依夏人所請用綏州舊例以二十里為界十里之間量築堡鋪十里之外並為荒閒近黄河者仍以河為界朝廷一一聽之臣竊見先朝分畫綏州之日界至逺近責令帥臣相度保明往反審實乃從其說今所畫界首起鄜延經渉環慶涇原熈河四路朝廷更不委逐路審覆即以鄜延一路所見便利指喻夏人號令一布無由復反至今夏人執以為據此則臣所謂朝廷方夏人猖狂冦鈔未已則務行姑息恐失其心者也至於熈蘭所請欲以蘭州黄河之北二十里為界臣竊謂過河守把勢已艱難侵占蕃地理尤不可仰料朝㫖必不敢依唯所言定西通西通渭等城外弓箭手耕種地逺者七八十里近者三四十里不可以一十里為界邊臣雖為此說然議者或謂蘭州每遣弓箭手耕種此地輙為夏人所殺若言已有耕者則弓箭手必有名籍所得租課嵗入幾何二說相違理難遙度要須以此先與夏人商議各從逐路之便不可以二十里一槩許之朝廷既失先事籌量及號令已行乃欲追悔先後皆失遂生厲階而熈河帥臣與其将佐迺敢不候朝㫖於元請之外修勝如質孤二寨二寨既於元豐五年廢罷具載九域圖志見今無使臣兵馬住坐而妄謂夏人舊係守把朝廷從而助之以九域圖志為差誤以吏部見差管勾二寨弓箭手道路廵檢使臣為守把臣謂茍以此誑惑中朝士人可耳若欲以此塞夏人之口而伏其心恐未可也此則臣所謂朝廷方夏人恭順朝貢以時則多方徼求茍欲自利者也然臣竊妄料朝廷之意勝如質孤二寨必難議再修定西通西通渭三寨一十里以上界至亦無以取必於夏國盖朝廷嵗賜大利既於無事之時空以與人及此緩急無以為重所謂差之毫釐謬以千里者也然則地界之事要必相持不決遇有朝貢使介復來秋冬之交賊馬肥徤時岀冦掠受侮敵人何時已耶如臣愚見欲檢㑹前奏移降育誼置之佗路别擇名将謹守大信且修邊備本路疆界之議實非見今守把者可推以與之以信前約其佗則令推公心具長乆計條列聞奏然後朝廷擇而行之則熈河尚可得而安也今臣觀朝廷初無定議方熈河邊釁之作也急召帥臣寘之戸部及臣言賞罰失當則急復遣育還帥熈河至如种朴本與育誼共造邊隙今廼移朴涇原獨留育誼若以召育為是則今遣之為非矣若以移朴為當則獨留育誼為失政矣政令如此終安適從徒遣孫路穆衍之流往彼相度朝廷大計豈可取決衍等之口萬一敗事雖戮衍等何補於國臣前上言唐李徳裕議討劉稹同列有異議者徳裕請曰有如不利臣請以死塞責今中外皆謂守信固盟中國之利若大臣有欲專任育等不顧邊患者臣願陛下以徳裕之請要之若能如此即用其計事定之後案行賞罰今臣言已竭勢不能囘不審陛下甞以臣前說要之否邊事至重安危未可知惟陛下留神而已臣以孤忠誤䝉拔擢不敢不盡所懐以孤任使然觸犯者衆死有餘責
  轍為戸部侍郎論西事状曰臣伏見西夏頃自秉常之禍人心離貳梁氏與人多二族分據東西廂兵馬勢力相敵疑阻日深入冦之謀自此衰息朝廷略加招納随即伏從使介相尋臣禮甚至只自今年春末夏初以來始有桀心岀兵數萬掩襲涇原殺虜弓箭手數千人復歸巢穴朝廷方事安衆難於用武接以君臣之禮加以冊命之恩特遣使人厚賜金幣戎羌獸心敢為侮慢輙以地界為詞不復入謝至於坤成賀使亦遂不遣中外臣子聞者莫不憤怒思食其肉臣忝備侍從主憂臣辱義不辭勞況臣擢自小官列於禁近議論幾事既其本職感激思報宜異常人是以冒昧獻言不避罪戾庶幾聖意由此感悟雖被譴逐臣不恨也臣竊惟當今之務以為必先知致冦之端由審行事之得失然後料敵情之所在定制敵之長筭誠使四者畢陳於前羌戎小醜勢亦無能為也棟戬本與西夏世為仇讎元昊之亂仁宗賴其牽制梁氏之篡神宗藉其征討世効忠力非諸蕃之比迺者棟戬老病其相阿里庫擅其國事與其妻契丹公主殺其二妻森摩氏其大将果荘及温希沁等皆心懐不服阿里庫欺罔朝廷自稱棟戬嗣子朝廷不察情偽不原逆順即以節鉞付之謀之不臧患自此起阿里庫既知失衆虐用威刑衆心日離而果荘自謂與阿里庫比肩一體顧居其下心常不恱夏人乗此間隙折節下之先與阿里庫解仇結懽令轉說果荘舉兵入冦復誘脅人多保忠令於涇原竊發黨與既立羽翼既成是以敢肆狂言以動朝聽向若阿里庫以棟戬之死來告立嗣朝廷因其所請遍問果荘温希沁等以誰實當立若衆以阿里庫為可立則既立之後衆必無詞若以為不可則分棟戬之舊秩以三使額授此三人阿里庫無僥倖之命果荘無怨望之意則夏人無與為援安能動搖加以數年以來朝廷本厭兵事羌中測知此意亦以自安頃者忽命熈河㸃集人馬大城西關仍云來年當築龕谷聲實既暴虜心不寜舉兵自強釁亦由此此所謂致冦之端由也先帝昔因梁氏篡逆之禍舉兵誅討侵攘地界為怨至深羌人之性重於復讎計其思報之心未甞一日忘也徒以䘮亂相繼兵力彫殘陛下臨御之初意切懐納是以連年入貢以休息其民雖有恭順之言盖亦非其本意矣假令犯順固猶有詞今朝廷因其承襲之後賜之册命捐金錢二十餘萬緡以為之禮彼既與我有君臣之分然後可責以忠順之節朝廷此舉於義甚長而羌人無謀遂肆桀傲内則其國中士民自知不直必不為用外則中國兵将皆有鬬志易以立功曲直之機於此始定雖棄捐金幣以封殖冦讎小人謂之失䇿而分别曲直以激勵将士智者謂之得計此所謂行事之得失也元昊本懐大志長於用兵亮祚天付兇狂輕用其衆頃為邊患皆歴嵗年然而國小力微終以困斃今梁氏專國素與人多不協内自多難而欲外侮中原料其姦謀盖非元昊亮祚之比矣意謂二聖在位恭黙守成仁澤之深逺近所悉既無用武之意可肆無厭之求蘭㑹諸城鄜延五寨好請不獲勢脅必從以為狂言一聞求無不得今朝廷既已漸為邊備益兵練将則羌人之心已乖本計不過秋冬寒涼之後小小跳梁以甞試朝廷而已若朝廷執意不搖守邊無失則欵塞請盟本無愧恥若朝廷用心不一惟務求和則請求百端漸不可忍此所謂敵情之所在也凡欲應敵必先正名夏人初起邪謀必有二說其一以為慢詞既達則地界可得無窮之請因以滋彰其一以為雖不得地實亦無損猖狂力屈稍復求和中國厭兵勢無不許方其不遜則張皇事勢夸示諸戎及其柔伏則略為恭順使中國黽勉而聽今朝廷遣兵積粟地界之請固已不從而號令未眀逆順未著臣恐夏人未知朝廷不憚用兵之意無以折其姦心又恐将來姦窮力屈略脩臣禮便與講和要約不堅必難持乆昔趙欲與秦為購其謀臣虞卿以為從趙為購莫若從秦為購於是東結齊人而秦人自至區區之趙尚知岀此而況堂堂中國畏避畜縮媮於無事不一分别曲直而反聽命於羌人哉臣願陛下眀降詔書榜㳂邊諸郡其大意略曰夏國頃自亮祚䘮亡先帝舉兵吊伐既絶嵗賜復禁和市羌中最困一絹之直至十餘千又命㳂邊将吏迭行攻討横山一帶皆棄不敢耕窮守沙漠衣食併竭老少窮餓不能自存朕統御四海均覆無外憫此一方窮而無告遂勅諸道帥臣禁止侵掠自是近塞之田始復耕墾既通和市復許入貢使者一至賜予不貲販易而歸獲利無筭傳聞羌中得此厚利父子兄弟始有生理朕猶念孤童幼弱部族攜貳若非本朝賜之䇿命假以寵靈則何以威伏酋豪保有疆土是時朝士大夫咸謂羗性反覆心未可知使者将行言猶未已朕有存亡繼絶之志欲脩祖宗爵命諸侯之典以為寜人負我斷而不疑故遣使岀疆授以禮命金錢幣帛相屬於道邊人父老觀者太息以為仁義之厚古所未有而敵心叵測飽而背徳不遣謝使不賀坤成朕以君道拊之而不以臣禮報朕天地所疾將相咸怒朕惟狂謀逆節止其一二姦臣國人何辜當被殺戮是以弭兵安衆未議攻討然而逆順之理不可不眀其令㳂邊諸將飭勵兵馬廣為儲峙敢有犯塞即殺無赦彼既背逆天理不有人禍必有鬼誅姑脩吾疆以待其變臣料此命一岀羌人愧畏雖未即款伏而姦計沮屈無以號令其下諸路兵民知彼曲我直人思致死勇氣一發邊聲自倍此必然之勢也今朝廷日夕備邊常若冦至而但曲加隠忍不降此命使敵一旦犯境終亦不免交鋒若聽臣此言要之亦不岀兵坐而待敵初無有異而使士氣感奮以思戰敵情知難而自屈求和之請其至必速此所謂制敵之長筭也臣竊聞朝廷近已添屯兵將増廣邊儲議絶和市使熈河帥臣招來阿里庫果荘温希沁人多保忠等此兵法所謂上兵伐謀不戰而屈人者陛下若能饒之以金錢而寛其繩墨使将帥得盡其心間諜得盡其力則事無不成而敵漸可制矣然有一事似非臣所得言者但以䝉國厚恩不敢不盡昔熈寧元豐之間所行政令雖未必便民然先帝操之以法濟之以威是以令無不從而事無不舉頃者朝廷削去苛法施行仁政可謂善矣然而刑政不眀多行姑息中外觀望靡然有縱弛怠惰之風平居無事姑以媮安可耳今敵不順勝負之變盖未可知緩急之際威令無素何以使衆臣謂宜因事正法以眀示天下臣前所言去嵗大臣承用阿里庫欺罔之奏授以節制致令果荘懐憤入冦夏人乗釁違命此則當時宰相樞宻使副茍簡無謀之罪也近者涇原賊馬至者數萬殺略數千斥候不明備禦不及熈河賊退經今累月而殺傷焚蕩之奏至今未至此則将帥弛慢不畏朝廷之罪也陛下恬不為怪畧無責問政之不脩孰大於此中外相視以為疑怪朝廷方将使人蹈白刃赴湯火臣有以知其不能矣昔公孫𢎞為相諸侯有逆謀請上侯印以塞責諸葛亮為相任馬謖不當請自貶三等以右将軍領事盖大臣體國不惜身自降黜為衆行法今陛下何不取去嵗冊命阿里庫與議大臣不論去位在位皆奪一官至於兩路将帥雖寄任不改而法不可廢皆使随罪行罰以此號令四方庶幾知所畏憚政脩於朝廷之上而敵恐懼於千里之外勢之所至不足怪也今陛下未能正羣臣而望西羌之畏威不可得矣臣聞范仲淹守慶州因葛懐敏之敗請以任将非人因兩府遜謝損其勲爵而復其位以激勵諸将感慰邊兵時雖不用而仲淹之言至今惜之臣雖不敏䆒觀往事以為可施於今不敢黙已小臣狂僭斧鉞之誅無所逃避惟陛下裁察
  侍讀蘇頌論屯兵漕河大要䟽曰臣今月初九日入侍經筵進讀三朝寶訓至咸平六年契丹南牧真宗皇帝甞命輔臣條陳禦戎之䇿因謂宰相李沆等曰今已屯大兵敵未有隙聚兵廣費民力何以充給自來建議營田河道多為帥臣所沮臣㐲䝉聖問屯兵漕河孰長臣尋上對以謂屯兵漕河二事相須闕一不可盖天下無事兵雖不用而邊防武備在乎戍守則屯兵不可闕也既有戍守必資糧餉積儲糧餉須由運漕運漕小阻其費百倍是漕河不可闕也方契丹連嵗繹騷邊城謹備真宗以露師累嵗思長乆控扼之術故語及營田設險儲糧贍軍之議盖為息民止戈之漸而帥臣不能逺謀但矜甲馬雄盛反以設險為示弱故李沆又陳功之難成盖人人互執所見參驗而行實為至便欲望聖㫁決行是後雖與契丹講和然而運河營田終亦不廢至今㳂邊以為大利又國家禁旅大兵多駐㳂河州縣皆取運漕之便也臣故曰屯兵漕河二事相須闕一不可臣退而伏思聖問淵奥皆經國裕民之先務臣前對踈淺不甚周悉輙復稽考書傳所載前世已行之事進言其一二仰備聖覽臣聞古者内諸夏而外四裔故有甸侯要藩之限祭祀享貢之令盖異逺近而别夷夏也逺人不服則侯伯之國得以文告而懲艾之故文王命南仲伐玁狁城朔方而玁狁于夷宣王命召公平淮夷至江漢而淮夷來獻此攻伐征討之備素具故也秦并諸侯天下混一而朔方未服始皇使䝉恬将兵攻取疲敝中國卒無成功此無外禦之所致也韓安國将兵屯漁陽上言方佃作時請且罷屯罷屯月餘而匈奴大入上谷漁陽掠其人畜而去此失備虞之所致也自爾以來中國未甞無邉陲之患郡縣未甞無戍守之役千金之費嵗月相乗由是轉漕運糧之䇿興焉秦使天下飛芻輓粟起黄腄直瑞反又音誰琅邪負海之郡轉輸北河率三十鍾而致一石六斛四斗為鍾計道路所費凡用百九十二斛乃得一石至卒困民力漢守滎陽軍無見糧蕭何轉漕關中以給食糧道不絶遂興漢祚此運漕有䇿與無䇿之相去萬萬也趙充國擊先零請罷騎兵以步兵萬人留屯要害因田致榖威徳並行大費既省徭役豫息以戒不虞唐姜師度守易州始於薊門之北漲水為溝以隔奚契丹之冦又約魏武故迹傍海穿溝號平敵渠以避海道運糧者至今賴之此皆屯兵漕河前代之眀驗也臣聞帝王之都必據形勢故三代居河洛之間漢唐宅咸洛之壌我太祖皇帝甞愛洛陽山川之勝始有建都之意用軍校李懐忠陳汴渠運漕之利遂東還京師此實聖㫁睿謀因時適變貽萬世之長䇿今京師有汴蔡廣濟轉輸之饒㳂邊有塘濼營屯之固鎮壓夷夏踰於金湯非三代漢唐之可儗倫也臣頃在先朝竊聞今太子太保致仕張方平甞䝉神宗顧問汴渠興置利害方平奏曰古者建國必依山川今國家都汴實據平夷之地所以為形勢者禁旅也資禁旅者粟帛也所以富粟帛者汴渠也望戒有司以時開塞毋輙輕議天下幸甚神宗深以為然審此言亦可見屯兵漕河之大要也臣愚僭易開陳庶幾上禆聖政之萬一
  元祐五年六月殿中侍御史上官均論弃地非便䟽曰臣切聞春秋傳曰徳以柔中國刑以威四夷是知先王之治天下其待中國與四夷其道固異何則夷狄天性桀驁恃逺負險中國弱則先叛彊則後服專以恩飬則倔彊難制其勢使然也臣切觀自陛下臨御以來懲前日邊臣拓地邀賞之弊而大臣采宋璟不賞邊功之說務以息兵養民為事徳意可謂至渥矣然自朝廷納西夏貢使復與嵗賜恩禮不為不厚而戎人驕恣傲然無懐服之意遣使請地邀求無已廼知非恩之不至待之不勤其弊在於姑息之太過耳臣聞威過則怨恩過則驕怨則懐必死之心驕則有無厭之求昔先王之御逺人知威之不可獨立故假惠以濟威知惠之不可獨行故須威以行惠然後逺人且懐且畏無怨望輕侮之心今羌虜之情驕傲已見大臣務以息兵省事為意前日遽弃㳂邊四寨以塞其請而戎心無厭邀請益甚不知大臣為陛下計将與之乎将拒之乎與之則地日蹙而威日削適足増其强悍之氣終不使之屈懾柔服以聽命令漢晁錯明於邊事甞曰來而能困使得氣去後未易服也又遺以土地以驕其氣乎臣聞兵以誅驕𭧂驕暴去則無所用兵政以治事事息則無所用政驕暴未去而遽寝兵事未治而欲無事是為畏事茍安之計其極必至於用兵多事勞弊内外而後已昔漢因循以成七國之祻唐厭兵以成藩鎮之彊此前事已然之驗也異域之情臣雖不知邊鄙之事臣雖未甞習然士大夫自塞儌守官罷歸京師者訪聞非一皆如臣言又以古驗今羌虜之情宜不相逺故臣敢為陛下反覆陳之臣願陛下詔敕大臣虛懐訪問塞上罷官與知邊事之臣參伍稽考當得其實則羌人萬里之情可以坐見矣臣聞練兵選将積粟三者禦邊之急務厚賞重祿勸士之要術朝廷常敕邊郡為五年之蓄不知今日之積其數幾何不可以不預計矣夫犯彊敵冒白刃士卒不顧死者利厚賞也前日薄首級之賞務以息邀功之士而不知非厚賞不足以使衆此不可以不講也伏願陛下詔諭大臣簡略細務留意安邊大計却羌戎無厭之求講練兵選将積粟厚賞之術遣知邊事可信之臣按察塞儌以詳守禦得失之實儲蓄卒伍之數明誡邉吏以朝廷之意羌虜柔服則治兵積粟以備之桀驁侵軼則邀擊前後以挫之退不得畏縮以驕其氣進不得興兵以費吾財張大天威赫然示異域不可侵犯之意則士氣日奮戎心日消四夷無侵陵之患中國有泰山之安矣夫先患而謀則有餘後事而計則無及此天下大計惟陛下留神蚤加詳擇
  貼黄臣切聞西夏見今所争蘭州塞地皆控扼戎馬要路若茍容目前無事全不計校輕以付與中外之議深恐戎人𢷬虛長驅熈河數郡孤立難守為害非細臣切意大臣之計務欲安静無事故曲從其意若異時戎心無厭繼欲請熈河故地不知何詞以拒之臣訪聞㳂邊得替官貟皆以為戎人之情驕則愈横今以旁塞要地付與徒自去其藩扞長敵人彊悍之勢如傅虎以翼借冦以兵不唯無益適足為患為今之計不若治兵積榖選将厚賞畫地而勿與尺寸使戎心曉然知朝廷之意中國之彊不敢輕犯願陛下詢訪執政大臣今以塞地與之不知果能使西夏懐惠無異日之患否不可必則是徒失險阻為乆逺之累如夏人以故地彊界為言則邉将盍荅以靈州亦朝廷故土西夏若還靈州中國亦償以故土如此亦足以折其無厭之情兹邉陲安危之計宜博訪審慮庶無後悔臣愚所言非欲興兵生事盖西戎驕倨請求無厭若不講飭邉備折其貪冒之意其勢必至侵犯塞郡勞師費用困弊中國伏乞陛下詔諭大臣以消未然之患
  元祐間右正言王覿論吕惠卿違侵擾外界㫖䟽曰臣聞自古中國有以致異域之患者其端固不一也然大要多因守邉之吏貪功生事而侵擾之積以成釁其禍乃深故漢武帝用王恢聶壹之言絶匈奴之好以興馬邑之師初已無利而其後連兵不解者數十年唐眀皇因孫誨趙惠琮之謀背吐蕃之盟以有青海之戰初雖一㨗而其後官軍陷沒者數萬人如武帝眀皇可謂英睿之主矣然一為邉吏所誤渝盟爽信以快一時而至使生靈肝腦塗地財竭力殫為後世笑可不為之痛惜哉故為國深慮者若貪功生事之邉吏置之法而無赦則庶幾得所以懐逺人安邉境之道也臣伏見資政殿大學士吕惠卿前知太原府於元豐八年内差知府州折克行等於四月十七日入西界三角川以來討蕩及差第一将訾虎等於四月十九日入西界聚星泊以來討蕩二将及麟府州蕃漢士卒并帥府添差之兵無慮二萬人騎不惟無故結舋於彼而我之士卒陣亡及傷而見姓名者數百人隨軍子弟不預焉支過賞功及陣亡輕重傷銀絹二萬餘匹兩犒設及其餘錢糧又數萬計致西人却於五月中引千餘騎犯邉至葭蘆寨供奉官王瑛以戰死兵士陷沒者六十餘人自是惠卿内懐憂恐過作守備於極邉難得糧草之地添屯兵馬虚費極多臣訪聞惠卿岀兵之時邉境本自安靖徒以元豐五年内曽有朝㫖倐往忽來為擾耕之計惠卿縁此於去年春間面諭諸將及遣屬官諷㳂邉將佐申乞岀兵盖欲事成則功歸於已不成則罪在將佐而已故管勾麟府路軍馬公事張之諫不肯隨順申請惠卿挾怒奏黜人咸寃之未岀兵之間三月六日登極大赦既到折克行以赦書指撝不侵擾外界未肻岀兵惠卿不聽故克行等廼以四月十七日十九日入界臣伏讀三月六日赦書應㳂邉州府仰逐處長吏并廵檢使臣鈐轄兵士及邉上人戸不得侵擾外界守疆埸勿令騷擾此朝廷之美政陛下之盛徳也凡州郡赦書初到之日集官吏軍民而宣讀焉聖恩深厚孰不嘆嗟四夷傳聞當亦感泣盖皇帝陛下即位之始太皇太后同聽政之初以神宗新棄天下聖心悲哀豈遑武事故須慰安隣敵休息兵民俾兵民安土而無荷戈之憂隣敵歸心而無擾邉之患然後可以見中國禮義之舉可以申聖孝亮隂之情也而惠卿志不在哀心輕赦令僥倖功賞妄興師徒使朝廷内則致疑於兵民外則失信於隣敵損虧國體蠧傷聖政皆惠卿之由也臣檢㑹本朝自建隆以來南郊等赦書並無前項不得侵擾外界等指揮惟太宗真宗仁宗英宗神宗登極大赦戒勅邉吏與去年三月六日赦文正同於此既有以見祖宗謹始之先務又有以知陛下承祧之深意也是則於國家之體所繫豈輕哉凡厥邉臣敢不恭命惠卿甞為執政方握帥權朝廷禮遇不為不優國家寄委不為不重所當将順聖徳彈壓邉陲若提封之内敢或違赦弄兵輙侵外境自當決行軍法以嚴天子之命以為邉吏之戒安可自為亂階身犯詔禁渙汗之號方恱於羣情無名之兵已駭於衆聽如此則吏民豈復以赦書為可用異域豈復以中國為可親四方豈復以朝命為可尊後世豈復以祖宗為可法陛下以惠卿之罪為微罪耶大罪耶以惠卿之惡為可恕耶為不可恕耶以惠卿之罪為微罪則自古以來廢詔騁兵殘民辱國者皆微罪矣以惠卿之惡為可恕則由今以往欺君罔上壊法亂常者皆可恕矣或謂惠卿雖無遵用赦書之意亦豈敢更不奏請而遽遂出兵哉請不請固非臣之所知而其為罪惡則均也夫惠卿不復奏請而遂岀兵則是直廢赦勅無人臣之禮罪不容誅矣引赦為說而有請焉亦不過張大岀兵之利以欺罔朝廷而已朝廷以邉帥之請而信之不疑則適足以致非禮之舉失信之過盡歸於朝廷也為臣不忠孰甚於此伏望聖慈察惠卿妄興師旅違聖孝之情廢格赦勅無人臣之禮隳祖宗謹始之意開邉鄙異日之患僥倖功賞志不在哀内致疑於兵民外失信於隣敵虧損國體蠧傷聖政蚤行誅竄以為天下後世不忠不孝之戒干冒睿聖無任忠憤激切之至
  貼黄登極赦内不得侵擾外界務要静守疆埸等指撝自太宗以來至陛下六聖所同守天下所共知也及惠卿一旦而壊之縉紳之稍識忠義者孰不憤歎但以惠卿凶險傾邪甞任執政朋黨甚多恐言發禍隨故未有敢以其事聞朝廷者惟朝廷特賜主張臣非懼禍所慮臣言不行則於聖政所損不細而已伏望聖慈詳察
  又曰奏而廢赦與不奏而廢赦其罪之輕重相去無幾但曽經奏稟即須更治經歴官司之罪也乞聖慈詳酌
  又曰赦到太原當在三月十日以後惠卿岀兵在四月十七日即是宣赦未及四十日而違赦岀兵也今後朝廷赦勅何以使吏民尊之隣敵信之況今正當朝廷務要守静疆埸綏安隣敵之時故須竄誅惠卿以為邉吏之戒
  又曰三月六日赦書必須數日而後可到太原其麟府等處得惠卿指揮而後岀兵又須數日既以四月十七日岀兵即惠卿措置岀界等事正是初聞神宗上仙之時若疆埸有警勢須捍固所不論既邉境本自無事又赦書有不得侵擾外界務要静守疆埸之戒惠卿乃忍故違赦令忘哀動衆夫因人之䘮而伐之猶且不可自聞國哀之初若䘮考妣之際而謀動干戈也惠卿若不重行竄殛是則人臣之不忠不孝者接跡而無懼矣惟聖慈詳酌
  又曰惠卿傾邪刻薄當其竊權用事之時簡賢附勢壊法亂常為國巨蠧行手實之法騷動天下興鄭俠之獄賊害正人諂奉王安石賴以進用後因争利而為仇援引徐禧擢之通顯終致䘮師而辱國如此之類皆中外之所共知者言事臣寮必已及之臣不復論今惠卿雖已罪惡貫盈懼禍稱疾力求宫觀差遣欲以幸免縁前項太原府用兵之事所係國體甚大不可不行法也若為其已是宫觀差遣而寛假之乃是正中其姦計矣如此則奸凶之人何所懲艾
  覿又状曰臣再瀝懇誠上瀆天聽臣今言吕惠卿違赦岀兵事所繫國體甚大兼係赦後之事伏望陛下岀臣章與執政大臣議其罪法然中書侍郎張藻素出惠卿門下藻性傾邪與惠卿不異故自來交相為地人皆指為死黨今来陛下若與大臣議惠卿罪法藻必預焉論議之際惟聖慈察之無令藻奸計得行則天下之幸也干冒聖聦無任戰汗之至
  又状曰臣近有封事為資政殿大學士吕惠卿前知太原府於元豐八年内差知府州折克行及第一將訾虎等於四月十七日十九日入西界三角川聚星泊等處討蕩有違三月六日登極大赦内不得侵擾外界指撝若惠卿不奏請而遂出兵則是直廢赦勅若引赦為說而有請焉亦不過張大岀兵之利以欺罔朝廷而已朝廷以邉吏有請而信之不疑則適足以致非禮之舉失信之過盡歸於朝廷也為臣不忠孰大於此惠卿措置岀界等事正是初聞神宗上仙之時乃忍故違赦勅忘哀動衆伏望聖慈察惠卿妄興師旅違聖孝之情廢格赦勅無人臣之禮隳祖宗謹始之意開邉鄙異日之患僥倖功賞志不在哀内致疑於兵民外失信於隣敵虧損國體蠧傷聖政蚤行誅竄以為後世不忠不孝之戒等事其状於今月初二日投進訖臣今來竊聞惠卿岀兵之前曽有奏請伏慮朝廷為其曽有奏請而薄其罪臣請畢其說惠卿之罪在廢赦岀兵不在奏不奏也奏而廢赦不奏而廢赦其罪重輕相去無幾惠卿奏請之意臣固不得而盡知然臣竊料之其說有二而已其一不過謂元豐曽有㫖為擾耕之計妄云與赦勅兩不相妨而可以岀師則是惠卿引前詔以惑朝廷而乞廢赦也其二不過但以師期來請而不及赦則是𠅤卿心輕赦勅而直廢赦也引赦與不引赦雖異而其為廢赦則均也朝廷不允其請乃是惠卿欺㒺之計不得行而已朝廷允請乃是惠卿欺㒺之計得行而已欺㒺之計得行與不得行雖異其為欺㒺則一也臣竊惟皇帝陛下太皇太后陛下臨政之初首宣赦勅欲以著大信於隣敵大戒於邉吏也乃因惠卿一舉而壊之本朝自太宗以來登極大赦指撝不得侵擾外界六世所共守也至惠卿一朝而廢之陛下謂惠卿之罪猶在可恕其所以為罪豈在奏與不奏之間乎伏望陛下檢㑹臣今月初二日奏状并今來所奏並付三省議惠卿之罪蚤行誅竄以警邉吏之慢以慰隣敵之心以為天下後世不忠不孝之戒惟聖慈詳酌施行臣不任區區忠憤之至貼黄臣前状或已付三省亦須得今來奏状一處考證伏望聖慈蚤賜降岀施行






  歴代名臣奏議巻三百三十二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歷代名臣奏議>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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