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奇聞類紀/卷十

古今奇聞類紀
卷十

神鬼紀

神

禹王遇海神來朝

禹王集諸侯於塗山之夕，忽大風雷震，雲中甲馬及士卒千餘人。中有服金甲及鐵甲、不披甲者，以紅絹抹其首。禹王問之，對曰：「此抹額。」蓋武士之首服皆偑刀以爲衛從，乃是海神來朝也，風伯、雨師自此爲用。後至秦始皇巡狩至海濱，亦有海神來朝，皆戴抹額、緋衫、大口袴以爲軍容禮，至今不易其制。〈《日格類鈔》〉

秦皇與海神相見

秦始皇造石橋欲渡海觀日，海神爲驅石。始皇求神相見，神曰：「莫圖我形！」始皇從之。及見，左右巧者潛畫神形，神怒曰：「帝負約，可速去！」始皇乃建海神廟於文登縣南六十里。又築望海臺於海濱，立石標爲記焉。〈《一統志》〉

張良遇黃石公授書

漢張良字子房，少遊下邳圯上，有一老父至其所墮履圯下，曰：「孺子取履，」良取而跪進，父以足受之曰：「孺子可教矣！期以再會。」良凡三往，父乃出書一編與之曰：「讀是則爲王者師。後十三年見我濟北穀城下黃石即我也。」旦日視書，乃《太公兵法》。後過濟北，果得黃石，寶祠之。良死，并葬其石，伏臘上冡視祀之。〈《漢書》〉

劉向遇太乙吹藜

劉向字子政，本名更生，嘗校書天祿閣。有老人，黃衣植青藜，杖叩閣而進。時向坐暗中誦書，乃吹杖端煙焰照之曰：「我太乙之精，天帝聞卯金之子博學，下而觀焉。」乃出懷中竹牒，有天文地圖之書授之，自是向學日進。著《列女傳》《新序》《說苑》諸書，歷事三帝，居列大夫官，前後三十餘年。成帝時，王氏勢盛，向著《洪範五行論傳》奏之，天子雖不能用而心知向忠誠。遷中壘校尉，年七十一而卒。〈《漢書》〉

陽城遇五龍神相訪

唐陽城謫道州，未行，有書生五人訪城，冠帶甚敝，城各以一縑贈之。比至道州，城謁五龍廟，其縑皆在神座側，今刻石載其事。〈《日格類鈔》〉

竇參與祠神相見

竇參為蒲圻縣令，縣有神祠，前後令宰皆祀之，竇至即欲除毀有日矣。夢神謂己曰：「公欲毀吾所居，吾害公未得者，葢以公當為相，然幸且相存，自此與君往來，可以預知休咎。」既驚覺，乃自入神祠祭，酹以兄事。之後有遷命，皆先報之，頗與神交焉。其神欲相見，必具盛饌於空室之內，圍以簾幕，竇入之後，左右皆聞二人談笑語聲。竇為柳州別駕，官舍有空院，竇因閉之，俄聞有呼聲三四，尋之則無人。竇心動，乃具服仰問之曰：「得非幾兄乎？」曰：「是也。君宜促理家事，三兩日內有北使到，君不免矣。」竇依其言處置訖，坐待使。不數日，王人遽至果有後命。〈《戎幕閒談》〉

裴度見廉貞星神

裴度少時，有術士云：「命屬北斗廉貞星神，宜每存敬，祭以果酒。」度從之，奉事甚謹。及為相，機務煩冗，乃致遺忘。心恒不足，然未嘗言之於人，諸于亦不知。京師有道者來謁，留之與語。曰：「公昔年尊奉天神，何故中道而止？若崇敬不已，亦非無益於相公也。」度笑而已。後為太原節度，家人病，迎女巫視之。巫彈胡琴，忽顛仆於地良久，蹶然而起曰：「廉貞將軍遣傳語云：相公始終異致。將軍甚怒，相公何不謝之。」度甚驚懼。巫曰：「當擇良日潔齋，於淨院焚香，具酒果，致敬祭之廉貞將軍亦必見形於相公矣。」其日，度沐浴，具公服，立於階下，東向奠酒再拜。見一人金甲持戈，長三丈餘，北向而立。裴公汗洽，俯伏不敢動，少頃即不見。問左右，皆云無之。度尊奉不敢忽也。〈《逸史》〉

邵敬伯爲江神通書

平原縣西十里，舊有杜林。南燕邵敬伯者，家於長白山。有人以一函書托敬伯，言：「我吳江使也，令吾以此書通問於濟伯。今湏過長白，幸君為通之。」仍教敬伯，但於杜林中取杜葉投之於水，當有人出。敬伯從之，果見人引入水中。敬伯懼水，其人令敬伯閉目投入水中，豁然官殿宏麗，有人冠服如王者坐水精床，發函開書曰：「裕興超滅。」〈謂劉裕慕容超也。〉侍衛者皆圓眼具甲胄。敬伯辭出，以一刀子贈敬伯曰：「好去，但持此刀，常無水厄矣。」敬伯出，還至杜林中，而衣裳初無沾濕。其年宋武帝滅燕。敬伯三年居兩河間，中夜忽大水，舉村俱沒，敬伯獨坐一榻床，至曉着岸，敬伯下看之，床乃是一大龜也。敬伯死，刀子亦失矣。世傳杜林下有河伯冡。〈《夷堅續志》〉

綦革遇閟宮三皇

綦革先生，內相叔厚之族兄也。大觀中，叔厚之父守甘陵，革自宻往省之。過北州河灘，見三老人皆布裘青巾，並坐而語。革視其神矩清峻，疑非常人。即憇馬前揖之，初不相領畧，革心益竦異，復前致敬。一老人徐顧革而言曰：「汝往恩州省汝兄耶，汝兄感時疾，已向安矣。然時將亂離，汝之業儒竟無補於事，當求遯世修真，超脫塵累也。」革嘗留意於內外丹事，益異其說。且曰：「日晏矣，汝行二十里可少止，當再相見也。」革再拜而前，果二十里至一旅邸，遂休僕馬，散步邸旁，瞻視叢祠，因前視其榜，乃三皇閟宮也。革即整衣冠，肅容進謁祠下，仰視塑像，其容服儼然河灘三老人也。革自甘陵，即屏居絕慾，專以修真為務，隱於宻之九仙山。後又徙海山徐福山，遇事前知人有事者，每詣革扣之，所言輙驗云。〈《春渚紀聞》〉

孫亨甫遇真武見相

益州孫亨甫，攻畫水墨真武，世之絕筆也。忽有雲遊道士五人，來見亨甫云：「我在華山雲臺觀住，聞足下名，欲求真武像一軸，須候我自帶本來。」亨甫曰：「本家畫此功德，天下傳名，何用別本。」道士曰：「爾畫得第一，到了未得遇真本。」且留錢在此買絹，後月初七日取本來畫。道士從西而去，至期，五人復來，即無本軸，却雲：「請備筆硯，就裏靣無人見處看本而畫。」亨甫邀入，請本下筆，却教亨甫背身看之，不覺如火光轉運，忽然通明，五人各變相於雲端內，有一身紅光籠罩，披頭跣足，全帶金甲械冑，着昏皂袍，手執絛鞭，騎青鬃白馬，靣部純秀，眼長眉堅，鼻聳耳朝，口方頤軃。前有龜蛇，後有貉脚皂旗，認是真武遊奕真相。又一人捧旗，一人掌劍，皆冠服，顏貌麄陋，如武士，名天罡河魁。又一人青衣琱帶，掌事童女。一人緋服巾帶，抱籍判官。此五人真相既見於空虛，忽然不見。亨甫記筆，祗畫得一軸。裝背了畢，上有金色圓光，自然隱見，靣相不常。亨甫驚惶，自以私家難留，賫呈州府。時知州蘇易簡，錄其詞，封其畫，差指使劉通，同亨甫赴京進奉。蒙宣公卿看驗，委寶。除已留納為鎮國遇聖名畫，充御殿香火家寶外，其孫亨甫，特賜三班奉職，聽後舉注施行。〈《武當嘉慶圖記》〉

李主遇仙源宮土地

南康軍廬山太清觀，有隋朝張祐之奏請，建真武并神父聖母降真殿。自後，顯應甚多。是時，南唐李主會羣臣，欲求福建馬氏歸朝。羣臣言：「福建地剛人狡，湏動兵取之。」李主從此統兵征伐。人馬届塗，忽狂風黑霧，有毒蛇、猛獸攔截道路，兵仗不能前進。李主乃焚香禱空，忽於雲靄中，立一神人，鞠躬至前曰：「臣是福州閩山仙源觀土地，蒙本觀真武，點來界首迎接，為知大王舉兵，欲取福建。但福建世業永終，已自注定庚午歲，合徑歸儷極，不當大王收取。特將此意迎諌，大王人馬度山越水，戈刃之下徒多，死傷性命。」良久，神人不見，風霧頓息。李主因此回軍，至廬山降真殿祭獻。見右立一從官，手擎劍鞘者，李主指問，道眾奏曰：「是河魁也。」李主歎曰：「祗此便是在路中見者神人，相貌一同。」後李主歸國於上清官，依廬山太清觀式樣，蓋造真武、神父、聖母三真寶殿，令本官修奉香火。福建探知李王兵馬將至本界，因何回轉，尚慮李王設伏。遣使赴南唐審問，李主於囘文內，俱述中路逢一神人，言是仙源官土地，蒙真武差來，迎報福建世業未竭，自註下庚午年，合歸儷極，不當南唐取之。感此神言，更不進兵。其馬氏已知仙源官委是通靈，保護國界，𨚥為來書云：已注庚午歲，合歸儷極，因此懷疑，集諸局識議，若謂歲次庚午，尚有年深，未委儷極，因依合屬，何所之兆，竟不測其理。擇日集百官，往閩山仙源官，禱於真武廟，願降靈應，欲聞庚午儷極之意。果荷神靈響應，已知儷極是周後興運，天水之姓，一統天下，列國皆納土。其龍興殿，名儷極故也。福王馬氏遂與南唐講和，無復相侵。〈《武當嘉慶圖記》〉

徽宗遇真武見靈

宋徽宗謂沖和殿侍宸林靈素曰：「願見真武聖像。」靈素曰：「容臣同張虛靜天師奏請。」乃宿殿致齋，於正午時黑雲蔽日，大雷霹靂，火光中見蒼龜巨蛇，塞於殿下。帝祝香再拜，告曰：「願見真君，幸垂降鑒。」霹靂一聲，龜蛇不見，但見一巨足塞于殿下。帝又上香再拜云：「伏願玄元聖祖應化慈悲，既沐降臨，得見一小身，不勝慶幸。」須臾遂見身，長丈餘，端嚴妙相，披髪，皂袍垂地，金甲大袖，玉帶腕劍，跣足，頂有圓光，結帶飛繞。立一時久，帝自能寫真。更宣畫院寫成，間忽不見。次日安奉醮謝，蔡京奏云：「切恐真君未易降于人間，昔日太宗皇帝曾命張守真請降，亦有畫本，用匣御封藏于閣下，羣臣皆不許見之，乞取對之，可見真偽。」奉聖旨宣取，太宗御封尚在，拆展細看，與今來見本一同，更無差殊，帝愈悅。〈《真仙通鑑》〉

王遠知遇天神追攝禁文

道士瑯瑘王遠知，陳揚州刺史曇首之子。外祖丁超，梁駕部郎中。其母因夢靈鳳，有娠。僧寶誌曰：「生子當為神仙宗伯也。」年七歲，日覽萬言，博緫羣書，心明至道。初入茅山，師事陶弘景，傳其道法。及隋煬帝為晉王，遣使相次召之。遠知遂來謁見，斯湏而鬚髮變白。𣈆王懼而遣之，少選又復其舊。唐武德中，秦王世民與幕屬房玄齡微服以謁遠知，遠知迎謂曰：「此中有天子，得非秦王乎。」太宗因以實告。遠知曰：「方作太平天子，願自愛也。」太宗登極，將加重位，固請歸山。遠知善易，知人生死禍福。作《易緫》十五卷。一日雷雨雲霧中，一老人叱遠知曰：「所泄書何在，上帝命吾攝六丁雷電追取。」遠知懼㨿地，旁有六人青衣，已捧書立矣。老人責曰：「上方禁文，自有飛天保衛，金科秘於玄都，汝何敢輒藏緗帙？」遠知對曰：「青溪之老傳授。」老人曰：「上帝勑下，汝仙品已及，度期展四年，二紀數也。」後至年一百二十六歲。上帝召為少室山伯，沐浴加冠衣，焚香而卒，諡曰昇玄先生。〈《真仙通鑑》及《談賓錄》〉

王勃遇水神求助風

王勃，字子安，唐高宗時人也。六歳能文，詞章蓋世。年十三，省父，舟至馬當，登岸間步，見大門當道，榜曰「中元水府之殿。」返回歸路，遇老叟坐於磯上，與勃長揖曰：「子非王勃乎？」勃心驚異。叟曰：「來日重九，南昌都督會客，欲作滕王閣序。子有清才，盍往爲之？」勃曰：「此去南昌八百餘里，今日已九月八日矣，安能至彼？」叟曰：「子誠往，手助清風一席。」勃欣然拜謝，問叟：「仙耶？神耶？」叟笑曰：「吾中元水府君也，歸帆當以濡毫均耳。」勃即登舟，順風張帆，行如飛龍。翼日昧爽，已抵南昌。會都督閻公宴僚屬於滕王閣，公壻吳子章亦頗能文，乃令宿構滕王閣序，欲俟賔客至，出序以誇之，若一時即席而成者。洎客至，公遂授簡諸客，客皆不敢當。次至勃，勃最年少，輙受不辭。公既非意，色甚不怡，起歸内閣，宻敕數吏，伺勃下筆，即以口報。一吏即報曰：「南昌故郡，洪都新府。」公曰：「此亦儒生常談耳。」一吏復報曰：「星分翼軫，地接𢖍廬。」公曰：「故事也。」又報曰：「襟三江而帶五湖，控蠻荆而引甌越。」公即不語。俄而數吏沓至以報，公但頷頤而已。至「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公矍然曰：「此天才也。」頃而文成公大恱。子章聞之，慙而退。公私宴勃，既行，謝以五百縑。勃舟回故地，而叟已先坐石磯矣。勃拜謝曰：「當具菲禮，以答神休。」叟笑曰：「但過長蘆，焚隂錢十萬，吾有未償薄債也。」勃過長蘆，如數焚之而去。〈《唐書》〉

張詠遇神和子

宋張詠嘗遊京師，於封丘門逆旅遇一道士，與飲至醉。詠曰：「不知姓名，異日何以相識？」道士曰：「我神和子也，異日見子於成都耳。」後詠守成都，始異其言，嘗以物色訪之，弗得。後於天慶觀院堂壁上畫像一道人，肖逆旅所見，視其題曰「神和子」，詠悵然自失。〈《一統錄》〉

張開遇郡神迎路

唐天寶中，張開爲荊州刺史。至郡界，風雨晦冥，不辨面目，唯聞空中有殿喝之聲。相次雲中，有衣紫披甲冑者十數人。開問其故，對曰：「某荊州内外所主之神，久仰使君令名，故相率迎引到任。」謁廟後，各致祭謝，及建飾廟貌。自此政譽尤善也。〈《天寶遺事》〉

俞守遇江神報事

俞掞，字杜澗。宋景定辛酉知臨江軍，因大水，人病涉。嘗言江東界有一渡，水漲舟覆，溺死十八人，梢子亦沉死。知府善行法，差一卒持神符及官牒追江神來問。卒畏譴責，力𢢽于水濵。忽一白衣老人出云：「你且去，我明日自到官。」卒歸報。至日，知府坐㕔等候。近晚，但覺冷風一陣拂人，見一人龎眉皓首，身著白衣，云：「十八人死者，前世曾結黨為強盜殺人，聚屍投於水。」知府曰：「梢子又何辜？」老人曰：「此人正是賊首。知府但知陽間事，不知陰府事皆註定，並無差錯也。」〈《夷堅續志》〉

鄒巫遇神授鞭印

宋寧宗時，新淦縣有雷擊物，雷神為産婦穢觸墮地，不能上昇。時鄒巫能誦觧穢呪，神請曰：「為我誦觧穢呪千遍，當有以報。」鄒誦千遍，神授鞭印各一，曰：「祈晴順用印，祈雨倒用印。以鞭畫空，雨止畫處。」言訖，神忽昇天矣。鄒平生喜食鴨，嘗過其女家，女留殺鴨為黍。時女曬麥于庭，天有雨勢，女欲收而後饌，鄒曰：「汝自為饌，有雨當無損於麥。」須臾大雨，鄒望空四向而畫，獨庭間無雨。由是遠近之人招之祈禱，如法用印，無不立應。年九十餘卒，鞭印亦亡。今鄉人祀之於玉笥山承天官前廟中，但號鄒公而已。〈《江湖紀聞》〉

狄仁傑遇樹夾雷公

唐代州西十餘里，有大槐，震雷所擊，中裂數丈。雷公夾於樹間，吼如霆震。時狄仁傑為都督，賓從往觀。欲至其所，眾皆披靡，無敢進者。仁傑單騎徑進，迫而問之。乃云：「樹有乖龍，所由令我逐之。落勢不堪，為樹所夾。若相救者，當厚報德。」仁傑命鋸匠破樹，方得出，其後吉凶必先報命。〈《太平廣記》〉

龔元之遇嶽神

兖州府嶽廟素著靈迹。弘治中，吾蘇龔元之知府事，嘗於中夜聞有鞭朴之聲，以問左右。左右有知者具言廟之神異，元之弗信也。凌晨往謁廟，無所覩，召言者責之，其人言，但須至誠乃得進見。明日齋沐更衣，以夜往。祭禱良久，門啟而入，見五人冕服，如王者出迎，延坐賓位。元之辭讓，王者曰：「公陽官，予陰官也。事體無統摄，請坐。」已而進茶，元之未敢飲。神曰：「此齋筵中茶也，飲之無害。」元之請曰：「聞有十王，彼五位安在？」曰：「已赴齋矣。」元之求觀獄，神辭曰：「獄禁嚴不得入，有一事當以奉觀耳。」命舁一僧至熾炭，炙其背曰：「是此地某寺僧也，平日募緣所得皆供酒食費，不修殿宇，故受罰如此。」問曰：「猶有解乎？」曰：「今改過則可免也。」遂辭出。既歸，使人密訪其僧，正患背疽且死，告以故，僧悔懼，傾貲修建，病即愈。〈《庚巳編》〉

胥教授遇閻王父子

鎮江胥教授者，正德間致仕家居，以授徒自給。有閻氏兄弟二人來從遊，長曰江，次曰海，自云家在江干，執贄甚豐。每旬餘一歸，居二月，治經書略遍。將還，請於師曰：「明日家間祖父具卮酒爲先生壽，能垂顧乎？」教授許之，二生辭歸。旦率僕從及一馬來請，教授乘之，且謂師曰：「馬性頗𧿧弛，凡見人開目則蹄嚙，請閉目少時。」如其請，但聞風聲蕭蕭，馬絕駃疾。食頃，曰：「至矣。」扶掖下馬入門，見庭宇壯麗如王者居。俄聞鞭笞叱咤之聲，遥見堂上有華冠盛服者一人，據案視事，年可四十許。侍衛森肅階下，桎梏係攣者殆百餘人。胥甚驚訝，二生前導，自其旁小門而入，至後堂中，設席甚盛。有老翁方巾皂袍，杖策而出。二生曰：「此家祖也。」翁前揖謝曰：「二孫久荷陶鑄，無以報德。今者薄設相邀，小兒適有公事，不獲奉款，使老子迓賓，誠疏於禮。」已而即席坐，饌設皆甘美異常。至暮飲罷，二僕捧牙盤，置金銀繒錦，其中以饋。胥辭謝再三乃受，遂告歸，送至中門而别，命二生送胥，更由他門以出。路經一室，見有綳繫樹上者，諦視則其親家也。驚問所以，曰：「某以罪爲主人所縛，知公在賓席，好爲緩頰也。」胥指謂二生曰：「此吾姻家，不知何以獲罪？尊公幸一言而寬之。」二生唯唯，因請胥先行，胥丁寧上馬而别。逡巡到家，心頗疑怪。詰旦往訪，其親家者方病笃，見胥謝曰：「公實生我。昨疾死見閻君，被縛於樹，垂陷囹圄，賴公爲二子言，故得放歸耳。」胥乃大驚。方知二子爲閻公之子，而所遊者，冥府也。是後二生訖不復來矣。〈《庚巳編》〉

龔弘遇赴任城隍神

嘉定龔公弘由，郎署擢兖州知府，將之任，舟阻北河旁，近艤有官艦，詢之，答曰：「兖州新知府赴任也。」公驚曰：「豈有一府除兩知府者？或假冒以害人者也。」使人通問，艦中冠袍貴人即造公舟拜謁。公怪之，答曰：「知府雖同，幽明則異。」公曰：「得非城隍之神乎？」曰：「然。」公曰：「鄙人何德獲與神遇？」曰：「以公正直，故相見也。」公曰：「到任後可許再見乎？」曰：「公入廟時，第止騶從，於門外公獨登堂，則相見矣。」他日公謁廟，果如教，輒相見。一日，公入，語案牘之勞。答曰：「吾檢勘陽間事更勞也。」公曰：「神所司可使鄙人見之乎？」曰：「公第閉目即見矣。」公因閉目，果見堂下囚徒紛紜，哀苦百狀。有一婦人，乃公同寮推官妻也，以鐵釘釘一指，望見公，哀鳴乞救。公詢於神，且爲營救。神曰：「此婦妒悍，殺妾子三四人，致推官絕嗣，故受此報。奉公教，稍寬指釘，但死則不可免也。」又見府中工房某吏，兩手俱釘。公問之，神曰：「此人先爲刑房，屈法殺人，今當抵罪。」已而公還府，會推官妻指瘡十餘日，痛不可忍。公入問疾，推官曰：「頃者指瘡少寬，方熟睡也。」又使人問吏，吏方兩掌瘡甚，公諭推官當豫後，具令吏外徙。甫三日，推官妻與吏俱死。公在郡數年，有疑事輒請於神，以是人不敢欺云。〈《涉異志》〉

張昺遇鉛山土神

張昺，字仲明，寧波人，登成化壬辰進士，知鉛山縣。初，縣有賣薪者嗜鱔，得薪直，以其半市鱔，歸烹食之。一日，從市歸，乘饑恣啖，頃之腹痛而死。鄰保疑其妻毒殺之，執送官，掠訊無他狀。械繫逾年。昺初蒞任，白晝坐堂上，忽有綠袍黑幘者，自門外冉冉入，左右俱不覺。及案前長揖曰：「公無疑，吾乃邑中某鄉土神也。鄉有冤獄未白，願公雪之。」昺問故，神曰：「某以中鱔毒死。非妻殺也。公試置羣鱔於水盎中，有昂首出水二三寸者必殺人，烹以啖狗，狗必死矣。」言訖不見。昺如其言試之，果驗，遂釋其妻。〈《寧波志》〉

歸叔度遇蕭公神

歸叔度，崑山人。洪武初避事，挈妻子之蜀。至某州，暮抵一民舍，寓宿坐定，一老翁負笠亦來，翁顧叔度曰：「子南來良苦。」叔度不答，疑其爲邏者，蹤跡至此，意頗恐。翁曰：「子無怖，吾故此土民也。」叔度始以入蜀告。翁曰：「此去蜀甚遠，况道非所由，子將焉往？」叔度顧妻子歎且泣。翁曰：「姑就寝，明日我爲子先導，吾每十步束草爲識，子行第視所結草盡處，問蕭公家，吾其遲子矣。即不吾信，達蜀無日也。」叔度俯首謝。詰旦問翁，則已行矣。遂趣妻子起就，道果見束草，皆不出十步外。視有草處行，取道萬山中，皆閒然幽絕之境，然路徑皆平坦，不覺有跋涉之艱。至察，妻子亦無惫容，叔度心異之。日未夕，抵山下，相與憩一巨石。迴顧向所涉處，巖險崒嵂，若在天上，而所結草至是亦無有矣。叔度自詫曰：「蕭公其神乎？」頃之，仿佛聞雞犬聲。俯瞰石下，見居民十數家，趨往就之。民異其語言衣服，皆驚問所自來。語以老翁先導之意，且問孰爲蕭公家。眾詰其狀貌，曰：「得非長身而荷笠者乎？」曰：「然。」眾賀曰：「公大有福人。此山峻絕，且綿亘數百里，所在皆叢篁鉤棘，人莫能至。縱使木拔道通，亦必旬餘乃可至此，安有不住宿能達者乎？是誠神相也。」遂指一小丘謂曰：「此即蕭公家矣。」叔度趨進，見有廟巍然，入門，像設儼如昨暮所見者。叔度稽首再拜，眾相率具雞黍留之數日，各致饋遺而别。别未三日，即抵成都矣。叔度居成都二十餘年始還鄉，後年九十餘尚强力善飯，每與人追敘舊事，輒欷歔泣下。叔度爲人敦厚謹恪，故得全於患難如此。〈《戴冠筆記》〉

陳俞二公遇陰府官從

姑蘇陳僖敏公鎰、俞太子太保士悦，少嘗同補羣庠生，甚相得，出入恒與之俱。二公月朔昧爽，偕入學官行香，路逢燭籠百數，導路者皆負蘇州府執事。間聞一人告云：「示尚書、都御史至矣。」乘從悉隨隘巷而去。二公意郡侯下學而還，殊恨去之不早。比至學官良久，郡侯始至，以是知前所遇陰府也。後正統間，俞位尚書，陳位都御史。嘻！大臣未遇時，而致陰府敬畏有如是夫！〈《西樵野記》〉

禇大遇神人附舟

湖州去城三十里，地名毗村，有舟師褚大，𠒋愎不孝，鄉里惡之。母嘗墮水中，坐視不救，有他人援之，反加詬罵而毆之。淳熙元年七月，棹船載客出南門，方離岸，一人追呼附舟，褚利其直，載與俱至釣臺下，其人忽言曰：「我乃神，非人也，汝不孝，上天命我擊汝。」褚殊不懼，猶應之曰：「便是天神，也還錢乃可去。」語纔訖，震雷一聲而死，神卽不見。同舟人驚怖，告於烏程尉木昺，來驗其事。〈《夷堅志》〉

沈一遇五通神於豐樂樓

臨安市民沈一，酒拍户也。居官巷，自開酒壚，又僕買錢塘門外豐樂樓庫，日往監沽，逼暮則還家。淳熙初，當春夏之交，來飲者多。一日，不克歸，就宿於庫。將二皷，忽有大舫泊湖岸，貴公子五人，挾姬妾十數輩，徑詣樓下，唤酒僕「何人在此」，僕以沈告，客甚喜，招相見，多索酒，沈接續侍奉之。縱飲樓上，歌童舞女，絲管喧沸，不覺罄百樽。飲罷，夜已闌，償酒直，鄭重致謝。沈生貪而黠，見其各頂花帽，錦袍玉帶，容止飄然，不與世大夫類，知其為五通神，卽拱手前拜曰：「小人平生經紀，逐錐刀之末，僅足餬口。不謂天與之幸，尊神賜臨，真是夙生遭際，願乞小富貴，以榮終身。」客笑曰：「此殊不難，但不曉汝意所欲何事？」對曰：「市井下劣，不過欲冀錢帛之賜爾！」客笑而頷首，呼一駃卒至，耳邉與語良久。卒去，少頃負一布囊來，以授沈，沈又拜而受。摸索其中，皆銀酒器也，慮持入城，或為人詰問，不暇解囊，悉槌擊蹴踏，使不聞聲。俄爾鷄鳴，客領妾上馬，籠燭夾道，其去如飛。沈不復就枕，待旦，負持歸，妻尚未起，連聲夸語之曰：「速尋等秤來，我獲橫財矣！」妻驚曰：「昨夜聞櫃中奇響，起視無所見，心方疑之，必此也！」啓鑰往視，則空空然。蓋逐日兩處所用，皆聚此中。神以其貪癡，故侮之耳。沈唤匠再團打，費工直數十千，且羞於徒輩，經旬不敢出，聞者傳以為笑耳。〈《夷堅志》〉

姚宗大遇五通神隸從

弘治癸丑冬，姚宗大爲里役事，深夜過雙林巷間，見車馬喧阗，隸從不可數計。有一馬横於道，廄卒亦攬辔於側，姚始行。姚意爲官府會席，猶訝非鄉大夫居址。詰旦詢之，乃民家延五通神也。其靈怪如此。〈《西樵野記》〉

鬼

隋煬帝遇陳後主_{此下紀人鬼相遇}

隋文帝崩，煬帝即位，乃闢地周二百里爲西苑，役民力常百萬。內爲十六院，聚巧石爲山，鑿池爲五湖四海，詔天下境內所有鳥獸草木驛至就是京師，天下共進花木鳥獸魚蟲，莫知其數。十六院皆帝自製名，每院有二十人，皆擇宮中佳麗，僅厚有容色美人實之。至大業六年後，苑草木鳥獸繁息茂盛，桃蹊李徑，翠陰交合，金猿青鹿，動輒成群。自大內開爲御道，直通西苑。夾道植長松高柳，多幸苑中去來無時。侍御多夾道而宿，帝往往中夜即幸焉。一夕帝泛舟遊北海，與宦人十數輩升海山，是時月色朦朧，晚風輕軟，浮浪無聲，萬籟俱寂，恍惚間水上有一小舟，祇容兩人，帝謂爲十六院中美人洎至。首一人先登，贊唱陳後主謁帝，帝亦忘其死。帝幼年與陳後主甚善，乃起迎之，後主再拜，帝亦鞠躬勞謝。既坐，後主曰：「憶昔與帝同隊遊戲，情愛甚於同氣。今陛下富有四海，令人欽服。始者謂帝將致理於三王之上，今乃甚取當時之樂以快平生。無甚美事，聞陛下已開隋渠，引洪河之水東遊維揚，因作詩來奏。」乃探囊懷出詩上帝詩，意譏煬帝不計死生興亡，勞民開河，徒爲後人之利。帝觀詩，拂衣怒曰：「死生命也，興亡數也，爾安知吾開河爲後人之利？」遂怒叱之。後主曰：「子之壯氣能得幾日？其終始更不若吾。」帝乃起逐之，後主走曰：「且去且去，後一年吳公臺下相見。」乃沒於水際。帝方悟其死，兀然不自知，驚悸移時。次年，帝果遇弒於揚州。〈《煬帝海山記》〉

吳本遇唐昭宗

洛陽大內興立自隋唐五代，至宋藝祖嘗欲都之，開寶末幸焉。而宮中多見恠，且適霖雨，徒雩祀謝，見上帝而歸。是後至徽宗宣和，又為年百五十，久虛曠。蓋自金鑾殿後，雖白晝，人不敢入，入亦多有異，蠆或大於斗，蛇率為巨蟒，日夜絲竹歌哭之聲不絕也。宣和末，有監官吳本者武人，恃氣不畏事。夏月因納凉於殿廡間，至晡時後，天尚未昏黑，而從者堅請歸舍，不聽。俄忽聞蹕聲自內而出，即有衛從繽紛，執紅銷金籠燭者數十對，成行羅列。中一人衣黃人，如帝王狀，胷間尚帶鮮血，擁從甚盛，徐行由殿廡，從本寓舍前過。本與其從者，急趨入戶避之，得詳瞰焉。最後有一衛士似怒，本納涼故妨其行從也。乃以手兩指按其臥榻之四足，遂穿磚而陷于地，頃刻轉他殿而去，遂忽不見。本大駭，自是不敢宿止其中矣。因圖畫所見，遍以示人。洛陽士大夫多傳之，曰：「此必唐昭宗也。」吾頃嘗聞是事，第流落不偶，久而忘七八矣。〈《鐵圍山叢談》〉

楊素遇隋文帝

隋文帝既得疾，知煬帝必破其家，不可嗣位，而僕射湯素已爲煬帝傾意結納，許必立之。迨素入問疾，文帝見之，起坐，謂素曰：「吾不諱，汝立吾兒勇為帝，汝倍吾言，吾去世亦殺汝，此事吾不語人。」素曰：「國本不可屢易，臣不敢奉詔。」文帝忿懣，乃大呼左右曰：「召吾兒勇來！」乃氣哽塞，回靣向之，不言。素乃出。有頃，左右出報素曰：「帝呼不應，喉中呦呦有聲。」煬帝拜素曰：「以終身累公。」素急入，帝已崩矣。人皆云煬帝令右庶子張衡侍疾，弒之也。素遂偽受遺詔，立煬帝。時百官猶未知，素執圭謂百官曰：「大行遺詔立帝，有不從者戮於此。」左右扶帝上殿，百官莫不嗟嘆。素入朝，出見文帝執金鉞逐之曰：「此賊！吾欲立勇，汝竟不從吾言，今必殺汝！」素驚呼入室，召子弟二人而語曰：「吾必死矣。頃朝出，見文帝欲殺我。」語不移時，素死。〈《煬帝海山記》〉

朱泚遇段司農

唐德宗建中四年十月，朱泚反，據長安，召李忠臣、源休及司農卿段秀實議稱帝。秀實勃然起，奪源休象笏，前唾泚靣，大罵曰：「狂賊！吾恨不斬汝萬段，豈從汝反耶！」因以笏擊泚，中其額，濺血灑地。泚衆爭前殺之。至興元元年六月，副元帥李晟收復京城，朱泚敗走，昏忽迷路，不辨南北。及去涇州百餘里，久復蘇。左右扶上馬，問其故，泚曰：「見段司農杖戈執戟，與朕相敵，不堪其苦也。」時將士聞者，益懷異意。次日達荆州，偽節度使田希鑒閉門不納，遂至寧州彭源縣，為腹心衛士韓旻、薛綸、朱維孝等逼而墜穽，將殺之。泚謂旻曰：「汝等朕所鍾愛，今將敗績，可忍共殺耶？」旻曰：「誠為陛下腹心，失則不可共為塗炭。今借陛下之首，以取富貴也。」言未終，泚首已斷矣。〈《唐書》及《杜陽編》〉

富氏遇亡父還家

吳人富某死踰年，既葬，其子以清明上塜設祭，方悲哭，塜中忽應諾曰：「汝毋庸哭，吾今隨汝歸矣。」其子哀慕之極，不復怖畏，即隨聲呼之，鬼便向子歷道平生事，甚詳悉。子到家，聞有聲在堂中，則其父魂識己歸矣。呼妻女出，慰問款蜜，宛如生時。妻問曰：「君去世許久，亦思食乎？」鬼曰：「若得食甚善。」乃設雞肉於案，雖不見形，而有頃物自都盡。及暮，曰：「吾當還，可令一僕相送。」僕送到塜，鬼嘱曰：「吾某日且歸，可預相候。」及期候之，鬼便遂歸。自是晨來暮去，稍稍處置，家事皆有條理。其家每迓賣貨物，商人至，鬼便與議價交易。初以爲怪，後亦安之。鬼畏狗，僕送之，常爲驅狗，不令近。一夕將去，適無送者，遂爲羣狗所嚙，叫呼上樹而滅，此後竟不復來。〈《庚巳編》〉

范文遇關山鬼隸

少參臨海范公文初下第，歸自杭，心急抵家。馳至關山時，已四鼓。稍憩嶺上，遇隸兵，進曰：「君何爲破曉至此？」公曰：「不才落第，白日無顏過此故也。」隸兵曰：「君他日登甲第，仕爲郡，终參藩，何虑也？」公謝曰：「安得有此？」因詰曰：「汝安得至此？」答曰：「我奉官差至新昌拘罪人，聞其人在此山下，故來此。今同君下山也。」至山麓，公曰：「饑甚。」隸兵走入田家，取粥一盂食焉。食訖，隸兵送盂還田家，嘱曰：「君宜少候，山下有虎，不宜獨往也。」隸兵出，偕行至人家門，隸兵曰：「我入此家，若聞哭聲，我走君即走。」少頃，果有猛虎咆嗥而過，隸兵於門内拘一人，踰牆出，即聞哭聲，公遂驚走，平明乃止。始悟隸兵爲陰司摄人之鬼也。公後登景泰甲戌進士，官悉如所言。〈《涉異志》〉

何楨遇故老遠迎

國子生何楨，尤溪縣人。歷事還家，未至三十餘里，鄉間故老三人遠迎，慰勞欵洽，曰：「請上舍先行，老夫輩從容乘騎造宅。」楨及家，家人不知，楨怒曰：「某鄉丈、某鄉翁皆聞而遠候，汝子姪佯不知，何也？」子姪驚某鄉丈等已死，蔽不敢言，姑謝罪。楨待諸老不至，子姪徐言，諸老皆病弗起。楨疑懼，居月餘，病卒。〈《聞見類纂》〉

阮瞻遇鬼客辯論

晉阮瞻，字千里，性清虚自得。見司徒王戎，戎問曰：「聖人貴名教，老莊明自然，其㫖同異？」答曰：「將無同。」戎咨嗟良久，即辟之之。時人謂之「三語椽。」懷帝永嘉中，為太子舍人。瞻素執《無鬼論》。有一客通名，詣瞻，寒溫畢，聊談名理。客甚有才辯瞻與之，言良久及鬼神之事，反覆甚苦。客辯不能勝，乃作色曰：「鬼神古今聖賢所共傳，君何獨言無？」即僕便是鬼。於是變為異形，湏臾消滅。阮嘿然，意色大惡，年餘病死。〈《幽冥錄》〉

史丞相夜歸

宋丞相史彌遠薨已久，一夕，忽有人扣其家門曰：「丞相歸。」家人驚異未信。及入門升堂，紗燈轎從皆具，子婦羅拜畢，語話一如平生，歷歷分付家事。及去，索筆書遺嘱，皆其手跡。既而竟去，人莫不恠之。此蓋宋室將亡，隂盛陽微之兆也。未幾，宋果亡。〈《草木子》〉

史丞相夜歸

宋王荊公在金陵，未病前一歲，白日見一人上堂再拜，乃故郡牧吏，其死也乆矣。荆公驚問其故，吏曰：「蒙相公恩，以待制〈王雱也。〉故來。」荆公愴然，問雱安在？吏曰：「見今未結絶，如要見，可於某夕幕廡下，切勿驚呼，惟可令一親信者在側。」公如其言。頃之，見一紫袍博帶㨿案而坐，乃故吏也。獄卒數人枷一囚，自大門入，身具桎梏，拽病足立庭下，血汙地，呻吟之聲殆不可聞，乃雱也。雱對吏云：「告早結絶。」良乆而滅。荆公㡬，失聲而哭，若有人以手指掩其口。明年荆公薨。〈《日格類鈔》〉

王武功遇山童乳母

宋河北人王武功，寓居郢州。乾道六年九月間，雇一小僕，方十餘歲，名山童。王於七年四月初一日生子，以賈氏妻為乳母。未幾，山童忽去，尋訪無迹。是年冬，王赴調臨安，忽遇之於江上。童見王至，邀入茶肆致拜，王好言謂之曰：「汝服事我十個月，備認勤謹，我亦撫息，何為不告而去？」謝曰：「山童今日不敢隱也。我身鬼也，恰恨後來乳母亦是鬼，怕山童漏泄，百般捃摭相排陷，所以只得避之。武功到宅時，千萬起居宜人，自管護小官人為上。」語訖辭去。王深憂其子，不俟注擬，遽還家。與妻言其事，卽呼乳母抱兒出。嫗意態自若，猶以兒肥腴誇為己功。王取兒付妻撫惜之，笑謂嫗曰：「山童說汝是鬼，如何？」嫗拍掌憾忿，急趨入厨下，連稱「官人信山童説我是鬼」，更後何言，奄然而没。〈《夷堅志》〉

范質遇廟鬼携扇

宋范魯公質未顯時，坐封丘茶肆，手持扇，偶題「大暑去酷吏，清風來故人。」忽有一恠陋人前揖曰：「世之酷吏寃抑何止如大暑，公他日當深究此弊。」因携其扇而去。公惘然莫測。後数日，過一廟，見一土木短鬼，狀貌酷類茶肆中者，扇亦在其手中，公心異焉。後至大用，首建議詳定刑統。〈《夷堅續志》〉

魏元忠遇鬼婦徙牀

唐魏元忠公正寛厚，不信邪鬼。未達時，家貧，嘗獨處一室，夜半有婦女數人立竹牀前，公曰：「能徙吾牀於堂下乎？」婦人竟擡舁于堂下。公曰：「可復徙堂中乎？」羣女乃復移床至舊所。公曰：「能徙吾牀至街市乎？」羣女再拜而去，曰：「此寛厚長者，可同常人翫之哉！」〈《合壁事類》〉

邢羣遇朱琯

唐刑部貟外邢羣，大中二年，以前歙州刺史居洛中，疾甚。羣素與御史朱琯善，時琯自淮海從事罷居伊洛，病卒，而羣未知。嘗晝臥，忽聞扣門者，令視之，見琯騎而來，群即延入坐。先是，羣聞琯病，及見來，甚喜，曰：「向聞君疾，亦無足憂。」琯曰：「某嘗病，今則愈矣。然君之疾，亦無足憂，不一二日，當間耳。」言笑久之，方去。後始知琯訪羣之時，乃琯卒之日也。〈《宣室志》〉

樂人遇陸判官

建昌有樂人，日晚如市，見二仆夫云「陸判官召」，隨之而去。至大宅，陳設甚嚴，賓客十余人，皆善酒。惟飲酒而不設食，酒亦不及樂人，向曙而散，樂人困甚，因臥門外牀上。既寤，乃在草間，旁有大塚，問其里人，云相傳陸判官之塚，不知何時人也。〈《稽神錄》〉

優人遇鬼召演戲

弘治癸丑，湖州俞氏敷演梨園。飯客酒罷，夜有二青衣持燈至曰：「吾乃嚴尚書府中，召汝今夕演戲。」隨以白金半錠授之，諸優如召，從至一大厦，雕梁畫棟。席間章絳畢集，惟飲食殊不可啖。主人命云：「今夕宜演趙盾故事。」直未許，鳴金，諸優演罷。久之未曉，復睡一覺，乃一古廟。試以白金視之，冥錠也。此廟蓋國初嚴尚書舊遊地爾。〈《西樵野記》〉

翁媪遇鬼請收生

姑蘇闔閭子城西有薛家墩，其地野旷多鬼。上塘有翁老娘，老蓐醫也。弘治間春夕，聞有人扣門云：「請收生。」翁啟視，二男子邀去。行過上新橋，茫茫導至其家。人物繁夥，嘈雜滿室。室中張燈，一婦人臨蓐艱苦，翁爲治之，產一嬰兒。其家大喜，飲食之，酬以雙雞段帛，復令二男子護歸，四鼓矣。翁就寝恍恍及旦，視雙雞乃二蝦蟆，段帛乃楮衣也。是曉翁憶舊道，求之無覓。其居薛家墩者曰：「夜聞鬼聲笑謔，鼓樂喧鬧，若有燕慶者然。」〈《西樵野記》〉

士人遇鬼婢歸家

宋建炎間，一士人有婢懐孕，主母怒，强主父捶之，邂逅致死，乃遣僕隷瘞于郊外。婢忽自外入，謂主人曰：「君以我死，不復能來耶？」遂直造舊室，視其帷帳，皆已撤去，即求取，復置如初。自此雜羣婢中，無異乎昔。主母大怒，月餘憂卒，婢遂專房。又經年，主人亦死，婢乃不見。其弟因語于人，鬼忽來見形，欲害之。弟乃哀求，乃云：「只要君肉。」弟先極充肥，後但存皮骨。〈《陶山新錄》〉

黄村匠人遇冥卒

吳山之西黄村匠者王某夜歸，逢一人青衣白束腰，如隸卒狀。問所之，曰：「欲至黄村。」匠者喜曰：「身亦却歸黄村，今相得爲伴，甚佳。」便與偕行數里，卒指道傍民家，謂匠曰：「君亦思酒食乎？吾能於彼取之。」匠曰：「善」。卒入門，少選，携一鏇酒及一熟雞來，共坐地上食之。畢，謂匠曰：「君姑留此，我入此家了少公事也。」匠即取鏇，納著柴積中，立俟之。俄見窗裏擲出一人，手足束縛，繼而卒自窗躍出，負之而去，其行如飛，便聞門内哭聲。匠知非人，驚而奔回。明日往驗之，乃知其家主翁昨夜死矣。問得無失物乎？乃云昨祭五聖失去酒鏇一、雞一。匠者告以夜來所見，不信，探柴積得鏇雞骨猶滿地，始悟其爲冥卒也。〈《庚巳編》〉

楊寬遇東嶽從卒

真定府咸寧縣學有齋僕楊寬者，成化中嘗因公宴掌酒，見牆角旋風二团，回環不已。寬意旋風中多有鬼，試瀝瓢酒酹之，一風頓息，又酹一瓢，亦然。他日，寬與同輩四人詣東嶽燒香，遇二卒山下，青衣白襴，邀而揖之曰：「吾受君惠久矣，未有以報，能同過酒家少飲乎？」寬罔識其人，意必誤也，謾應之，同入肆飲。罷别去急，不曾詢其姓名。同輩問之，寬以不識對，皆笑之。既而登山遊觀，廡下至一神祠，二塑卒狀貌儼如向所見者，相顧大駭。寬自以遇鬼悒悒不樂還故處。仍見二卒，謂寬曰：「君無庸疑我，我非禍君者，頗憶往歲事乎？我二人嶽帝座下從者也，奉使貴縣，行路饑渴中，得君二瓢之賜，甚惬所願。昨有事西山偶獲相遇，故以杯酒答謝耳，非有他也。」言訖瞥然不見。寬歸，親與人說。〈《庚巳編》〉

陸容遇見鬼兵

陸容居吳之婁門外。正德丙寅春，一日薄暮，容倚門獨立，聞隔岸洶洶，若有兵甲聲。已而有數千百人，自腰以上不可見，腰以下所可見，皆花繒繳股，其行甚疾。容大驚，呼其家男女老幼畢出，皆見之。踰時，過始盡。是歲，崇明海寇鈕東山作亂，奏調京軍及諸衛討之，兵歲餘乃罷，官帑爲之一空。容所見蓋兵象也。〈《庚巳編》〉

漁人遇見鬼鬪

宋淳熙元年初夏，浮梁景德鎮漁者設網于鄱江，天色亭午，景物清和，水波不興。正往來投餌，俄頃迅風大作，冷如深秋。漁亟拏舟趨伏岸下，忽見偉男子百餘輩，皆文身椎髻，容貌魁梧，盤旋于渚中。一巨人靑巾緑袍，褐鞾玉帶，持金瓜，坐繩床，指揮羣衆分東西兩朋，各執戈矛刀仗，往來格鬪，其勇如虎，格格有聲。久之，東朋獲勝，退立少息。西朋敗走，悉化為牛，浮鼻渡水。東朋鼓譟追擊，振揺太空。牛既渡，縱橫奔佚，不知所之。是歲近境疫癘，自縣鎮以西比屋朵疾，而東鄉怡然，始悟漁者所見争鬪而勝者，里社之神，其奔敗化牛者，瘟鬼也。〈《夷堅志》〉

洛陽人遇鬼兵

唐德宗貞元二十三年夏六月，帝在東京。百姓相驚以鬼兵，皆奔走不知所在，或自衝擊破傷。其鬼兵初過於洛水之南，坊市喧喧，漸至水北。聞其過時，空中如數千萬騎甲兵，人馬嘈嘈有聲，俄而過盡。每夜過，至于再，至于三。帝惡之，使巫祝禳厭，每夜於洛水濱設飲食。嘗讀《北齊書》。亦有此事。天寶中，晉陽云有鬼兵，百姓競擊銅鐵以畏之，皆不久喪也。〈《紀聞》及《太平廣記》〉

福清鬼市_{此下紀人鬼交易}

宋方回之弟，曾宿福清紫微院，至三皷後，忽聞院後讙呼交易之聲，儼如城市，皆是浙音，逹旦而止。明日起視，皆高山峻壁也。寺僧云：「一歳之中，凡數次如此」，人謂之「鬼市」。幽隂之事，蓋有非人意所能測者。〈《虛谷閒抄》〉

洛社鬼市

洛社市，去州三十五里，𣈆三右軍莊在焉。《風土記》云：「其地隋時一夕雲氣布集，喧閧如市聲，人潛窺之，皆鬼神也，乃置市，人稱為鬼市云。」〈《錫山志》〉

酆都鬼市

酆都縣日暮，有鬼即出闤闠中交易，謂之鬼市。近彼有李縣丞忽語家人曰：「閻帝爲酆都縣市價不公，以我無私，遣爲議斷。」語訖遂卒，家人異之。有一家人將暮入其境，見李冠服處高座，從者數百人，刑械畢列。正竊視間，李數嗅之曰：「此地惡有生人氣耶？」家人驚懼，疾趨出，亦幸無虞。〈《西樵野記》〉

鬼賣灸䳘

安慶府李家有僕胡百五，已死數年。其家主一日如京，於街上見賣炙䳘者似之，呼而問焉。曰：「某實鬼也，本未當死，䰟無歸附，未免混凡。」詰其所賣之物，曰：「即世間物，每日就鋪家行販來，所用之錢即世間錢也。」詰其止宿之地，曰：「夜則泊於街旁肉案上，廵更軍吏皆不得見，經紀買賣如某輩甚多，固鬼也。」以是見湖海之內，人鬼混淆，持指示數人，餘皆不識耳。〈《夷堅續志》〉

鬼賣熝雞

范寅賓自長沙調官于臨安，與友飲於昇陽宮樓上。有賣熝雞者，向范再拜，盡以所携為獻。視其人，乃舊僕李吉也，死数年矣。驚問之曰：「汝非李吉乎？」曰：「然。」曰：「汝已死矣，安得復在？」笑曰：「世間如吉輩不少，但人不識。」指樓上坐者某人及街上往來者曰：「此皆我輩也，與人雜處，商販傭作，而未嘗為禍，豈特此有之？公家所常使浣濯婦人趙婆者，亦鬼耳，公歸，試問之，渠必諱拒。」乃探腰間一小石以授范曰：「示以此物，令其本形立見。」范曰：「汝所烹雞，可食否？」曰：「使不可食，豈宜賣，亦豈敢獻公耶？」良久乃去。范藏其石，歸家，以告其妻韓氏。韓曰：「趙婆出入吾家二十年矣，柰何是鬼？」他日，趙至，范戲語之曰：「吾聞人説汝是鬼，果否？」趙媪曰：「與公家周旋久，無相戲。」范曰：「李吉言也。」乃示以石，趙色變，忽一聲如裂帛，遂不見。此事與小説中所載多同，蓋鬼技等耳。〈《夷堅志》〉

鬼賣熝鴨

中散大夫史忞自建康通判滿秩，還臨安鹽橋故居，獨留虞候一人，嘗與俱出市，值賣熝鴨者，甚類舊庖卒王立，虞候亦云良是。時立死已一年，忞在官日，嘗給錢葬之矣。恍惚間拜于前，曰：「倉卒逢使至，不暇刺謁。」遂獻一鴨。忞曰：「汝已死，安能白晝行都市中？」對曰：「自離本府卽來此。今臨安城中十之三皆我類也。或官貟、或僧道、或商販、娼、卒，色色有之。與人交關往還不異，畧不爲害，人亦不知。」忞曰：「鴨自何來？」曰：「亦買於市中耳。日五雙，天未明，賫詣大作坊，釜竈燖治成熟，而償主人柴料之費，凡同業者亦如此。一日所贏自足糊口，但至夜則不堪説，既無屋可居，多伏屠肆肉案之下，往往為犬所驚，良以爲苦，而無奈何。鴨乃人間物，可食。」史與錢兩千遣去，明日復以四鴨至，自是時一來。忞竊歎曰：「吾，人也，而與鬼語，吾其不久乎！」立已知之，前白云：「公無疑我，獨不見公家大養娘乎？」袖出白石兩小顆，授史曰：「乞以淬火中，當知立言不妄。」此媪蓋史長子乳母，居家三十年矣。史入戲之曰：「王立說爾是鬼，如何？」媪曰：「六十歲老婢，真合作鬼。」雖若忿愠，而了無懼色。適熨帛，有火斗在旁，試投石火斗中，少頃焰起，媪顏色卽索然，漸隱如水墨中微影，忽無見。王立亦不來矣。此與李吉相類。〈《夷堅志》〉

鬼妾賣酒

咸淳庚午，撫州吳宰在臨安改調，嘗飲于酒肆，見十數娼賣酒，中一人，其故妾也，死十數年矣。熟視之無誤。妾亦矚目，遂呼之曰：「爾死已久，安得在此？」妾引閒處言之曰：「吾死後爲陰司所録，令賣酒于市。今臨安之市，十之二三，鬼也，但人不識耳。」吳方駭然，復曰：「主翁得差遣，宜速去。後數年，此間亦非今司矣。」言畢，忽不見。後臨安果有丙子之變。〈《江湖紀聞》〉

鬼買珠冠

咸淳癸酉年，有賣冠梳者過吉水龍華寺，有女子出買珠冠一頂，先酬千錢，餘約次日與之。賣冠者如期再往，僧曰：「龍華寺中豈有女子？」客不之信。僧令遍索，則郴州某人家，其女棺于寺，冠在其上，千錢無有也。〈《江湖紀聞》〉

鬼開典庫

宋咸淳年間，䃮石村人有一小樓為鬼所㨿，見形其上。貌頗恠異，自稱老叔，常與人交關典質，衣服噐皿皆典，所典者銅錢。人於樓下呼之曰「老叔」，則應聲而立於樓前，人將質物擲去，錢即擲下，取典亦然，習以為常。如此數年，忽有一道人雲遊至彼，聞其恠異，乃於樓下擲以法印，拋上其樓，但聞雷震一聲，其恠遂滅。〈《夷堅續志》〉

宗定伯賣鬼羊_{此下紀鬼見異形}

南陽宗定伯，年少時，夜行逢鬼，問鬼所忌，答云：「惟不喜人唾。」定伯便擔鬼着肩頭上，急持行，徑至市中，下着地，化為一羊。恐其變，亟唾之，賣得錢千五百。〈《恠異傳》〉

王屠買鬼羊

吉水七里市有王羊者，以屠宰爲活。端平年間，王有知識，嘗早獨行出邑，未至，正居二三里，稍荒凉，相傳有祟，其人心偶疑畏，忽有人呼之同行，曰：「吾倦，與爾更迭馳負，何如？」其人曰：「善，我先負爾至某處，爾又負我至某處。」及至某處，天㣲白，髣髴見其手上有毛，以手摩之，果毛也。此人求下，不許，遂馳之不置。將近王居，謹執其手，置于地，乃一羊也。其人觧絛繫之，執至王居，扣門語王曰：「吾負官錢，僅有一羊，欲賣四千，如何？」王提羊估度，曰：「止直三千。」其人曰：「但吾欲急用，幸以見錢酬我。」王提三千授之，其人并留絛繫羊，語王曰：「羊稍躅躑，謹固勿失。」遂携錢之邑。及歸，過王，惟絛存焉。人遂名王為王羊云。〈《江湖紀聞》〉

夏傑執放鬼鴨

鄰人夏傑，弘治中訪姻戚於尹山。夜經夾浦橋，見水中一物類鴨，隨作鴨鳴，傑謂村家所遺，追而執之，化作一磚塊。傑方恠，委之於野，蹒跚於地，復作鴨鳴而去。〈《西樵野記》〉

朱二袋鬼板

平江常熟民朱二，夜宿田堘守稻。有女子從外來，連三四夕寢昵，體冷如氷，知其非人，徧村落測之，了無蹤跡。宻以布被縫作袋，欲貯之於中。女已知之，是夜至舍外悲泣。朱問故，曰：「汝設意不善，我不復來矣。」朱曰：「恐此間風冷病汝，故欲與汝同臥其間，無他意也。」乃入宿袋中。過夜半，朱詐言內逼，遂起負袋於肩以行。女號呼求出，朱不應。始時甚重，俄漸輕。到家舉火視之，已化為杉板。取斧碎之，流血不止。明夜扣門索命，久乃去。〈《夷堅志》〉

顧媪見煞鬼異狀

正德初，鄉人顧綱卒。煞回，適值夜中，其妻設香楮牲饌於靈几，閫中障以彩綺，合門盡隱鄰舍，獨留一媪守家。媪厨下，久之見一物，其狀如猿，而大如犬，繫網從甍中而下。據案啖牲饌，見媪連杖捶之，媪肆號呼。眾趨入室，已失之矣。〈《西樵野記》〉

季生藏鬼巴異形

臨川王行之，爲廣東龍泉尉。表弟季生郡人也，來訪之。泊船月明中。夜半，有鬼長二尺，靛身朱髮，倐然而入，漸逼臥席，冉冉騰其身行于腹上。季生素有膽氣，引手執之，喚僕共擊。呌呼之聲甚異，頃刻死，而形不滅。明旦，剖其腸胃，以鹽腊之，藏篋中。或與談及神恠事，則出示之。〈《夷堅志》〉

貢院地中起聲_{此下紀鬼發異聲}

南京貢院，錦衣衛指揮紀綱宅也。綱有寵于文皇帝朝，後坐不法伏誅，闔門受殲於此，亦有生瘗其下者。至今每鄉試時，舉子入院，輒有聲自地中起，歷諸號而止，如萬馬騰踏者云。〈《庚巳編》〉

眾鬼泣聲送葬

國初，邳州潘宗者，宅心慈恕。時大軍後有骸骨散之溝壑者悉埋之，病傷者施以藥餌，人多藉是以生。比潘死葬日，前後左右泣聲甚多，但未覩其形。人謂潘生澤及枯骨，眾鬼爲之送葬云。〈《西樵野記》〉

四鬼啾啾作聲

吳醫陳雪谷宥，正德間，第二子忽寒熱作譫語，陳疑其眚病，試問之。對曰：「吾某鬼也，來勾攝汝子耳。」陳奠之，子少愈。明日，譫語復作。陳曰：「昨嘗奠遣矣，何故復至？」曰：「吾某鬼也，非昨來者。」陳亦奠之，其鬼曰：「昨鬼適往城隍處告汝子，不理，隨往上方矣。」陳方疑懼問，有二鬼來曰：「汝子被告五顯處行土地，我土地所遣隸也。」陳求解於隸，隸曰：「告者在此，不敢私。」陳問告者何在，即應聲曰：「吾爲某事告耳。向繼我來求食者亦在此相勸。」一時四鬼各啾啾喧言不已。陳之僕怒而啐於旁，鬼即罵曰：「汝以某年月日竊主銀匙二柄，易錢與閭門某人家，賭於蘇衛之二門外，一擲而罄。汝賊也，何得侮我。」僕倉皇避去。又有一道士以符叱遣之，鬼亦叱曰：「吾與陳素有仇，故告神而來，汝邪術安能遣我？」陳乃百方求禱，而三鬼亦苦相勸解。明日乃曰：「汝當每日作紙錢數百賂我，足用則止，亦當歲時致賽。」陳許諾，及設盛饌賽四鬼，散去。子喉中忽有聲，如開門聲，即索糜飲，尋愈。後日以紙錢焚之，仍立二鬼木主，歲時賽於家數年。二鬼時作聲於空中，問以禍福，事多驗。陳嘗自述以語人云。〈《近峰聞略》〉

鬼聲呼華二哥

宋政和間，相州每夜二皷後，有呼于街中者曰：「華二哥。」家家聞之，莫測誰何。有韓氏子偶宿旅舍，聞其呼。頃之，聲稍入邸中，徧歷諸舍，呼過，韓子乗酒戲應之，其聲尋至枕邉，大呼曰：「華二哥。」韓以被蒙首，不敢動，凡半年乃絶，竟不知何怪。〈《陶山新錄》〉

鬼聲呼胡先生

胡敬齋先生居仁，弘治中嘗夜行山曲間，後有鬼呼「胡先生」數聲，公若不聞。鬼復曰：「我有一對請先生對『風急有舟人莫渡』」公亦不答。復笑曰：「我替先生對之『月明無伴路休行』」公前行不顧，鬼遂不見。蓋先生乃正學君子，鬼物非故爲狎侮，亦愛公警公之意存乎其問云。〈《中州野錄》〉

鬼聲呌苦也苦

元戊寅年間，荊州分域有鬼夜叫云：「苦也苦，幾時泥到襄陽府。」人皆聞之，而不見其形。及早視之，凡樹木不論大小，皆用泥和狗豬毛，離根一二尺泥之，至分枝處則止。後又改叫云：「苦也苦，幾時泥到成都府。」蓋古今未聞之異也。〈《草木子》〉

鬼聲呼鹹

至元丙子，廬陵印岡羅某數人夜行，至地名習家湖，因食鹽梅，以核寘道旁髑髏之口，問曰：「醎不醎？」前行至長坑，月光燦然，見後有黑團轉旋隨逐而來，呼曰：「醎！醎！醎！」諸人大懼，疾行十餘里，至滎村渡水，方不聞聲。〈《江湖紀聞》〉

鬼聲呼辣

御用監奉御來定，五月間差往海南子，公幹從五六騎出城，舁肴酒爲路食。日午至羊房南大柳樹下，脱衣卸鞍坐樹根上，以椰瓢盛酒，搗蒜汁濡肉自啖。回顧一髑髅在旁，來夾肉濡蒜，戲納髑髅口中，問之曰：「辣否？」髑髅即應之曰：「辣。」終食之頃，呼辣不已。來驚怪，令人去其肉，呼亦不止。遂啟行至海子，畢事而回。呼辣之聲隨其往還，入城始絕。來至家得疾，數日而沒。蓋來之將亡，陽氣虧矣，故陰氣得以干之，况冥穢之物，不宜相戲，戲則吾心有不得其正矣。心不正邪必乘之。觀此可以爲戒。〈《馬氏日抄》〉

鬼呌吳山井中

宋紹興間，吳山下有大井，每年多落水死者。太尉董德之率眾作大方石板，蓋井口，止容下水桶，人遂無陷溺之患。有人夜行，聞井中呌云：「你幾個怕壞了活人，我幾個幾時能勾托生。」觀此，不可謂無鬼也。〈《錢氏私志》〉

王將軍夜引朱娼_{此下紀鬼攝生人}

東都思恭坊朱七娘者，倡嫗也。有王將軍者素與交通。開元中，王遇疾卒，已半歲，朱不知也。其年七月，王忽來朱處。久之，日暮，曰：「能隨至溫柔坊宅否？」朱欲許焉。其女彈唱有名，不欲母往，乃曰：「將軍止此故佳，將還，有所憚耶？」不獲已，王以後騎載去。入院，歡洽如故。明日，王氏使婢收靈牀被，見一婦人在被中，遽走還白。王氏諸子，驚而來視。問其故，知亡父所引，哀慟久之。遂送還家焉。〈《廣異記》〉

墓鬼掖轎中嫁女

國朝景泰間，南京夾岡門外一家娶婦，及門，肅婦入，空轎也。婿家疑爲所賺，訴於法司，掬舁夫及從者鞠之，眾証云：「婦已登轎矣。」法司不能决，乃令遍求之，得之荒塜中。問之，婦云：「中途歇轎，二人掖吾入門，時吾已昏然，且有蔽面不知其詳。至天明，始驚在林墓中耳。」古人有《胭粉靈怪記》一卷，觀此事，知其不皆妄也。〈《菽園雜記》〉

三鬼攝轎中嫁女

寧波張昺以成化壬辰進士知鉛山縣。未到任時，縣有甲嫁女於乙，抵乙門，揭幙出婦，乃空輿也。乙謂甲欺己，訴之縣。甲又謂乙戕其女，互訟無驗。前令逮媒從諸人訊之，皆云女實升輿，不知所亡，卒不能决。昺至，以鉛山税額過溢，民不堪命，欲勘實奏省之。行至邑界，有大樹蔭二十餘畝不可田，欲伐去之。從者咸以神叢爲谏，昺不聽，翼日命役夫戎服鼓吹執斧斤往。去樹所百步許，見三人衣冠飲道左，乞宥狀。昺叱之不見，卒命斧之，樹果流血。眾懼，昺手斧之，眾始盡力，三日斷其樹。樹巔有巨巢，巢中有一婦人墜焉。昏聵欲絕。命左右掖而灌之，良久始甦。問其狀，婦曰：「昔爲狂風吹至一高樓，與三少年俱食以美饌。時時俯瞰城市居㕓，歷歷可指，第五階下耳。少年往來，率自空中飛騰，不知是樹巢也。」訪其家，即甲女嫁乙時，失去空輿者，兩家訟始解。昺以其木修廨宇，所蔭地爲官田，而悉毁諸淫祠之在境者。〈《寧波志》〉

王忳理女子冤_{此下紀鬼訴冤執}

漢王忳，字少林，除郿令。到官，過宿斄亭。亭長曰：「亭有鬼，數殺過客，不可宿。」忳曰：「仁勝㐫邪，何鬼之避？」即止宿。夜有女子稱寃曰：「妾夫為涪令，宿此亭，被亭長枉殺妾家十餘口，埋在樓下，悉取財物。」忳問亭長為誰，曰：「即今門下遊徼。」忽不見。明日詰問，亭張伏辜，恠遂息。〈《本傳》〉

趙師櫄遇鬼嫗訴寃

宋咸淳甲戌，吉州趙師櫄任京湖憲司檢法官。一夕，獨然燈在閒室中，書擬黃其姓者身死事，方疑貳間，忽聞牎外有似老嫗聲，持一紙在窓隙間而進，視之，寫云：「我兒委被藍某殺死，分屍作兩段，一在草潭內，一在岸上，得彭某用土掩埋，至今尚在。今所檢之屍生鬚者，乃是趙百七屍身。我兒無鬚，更無皂衫也。」看畢，字跡即滅。趙大驚，次日稟使長，力平反此事，追行𠒋人藍其姓者出官，一一伏罪就刑。〈《夷堅續志》〉

周提點遇鬼婦訴寃

宋政和間，京西路提點刑獄周君以威風峭直聲震郡縣。嘗乘舟按部，遥見水上若婦人，長尺餘，衣袂蹁躚，迎舟而來。泊相近，容色摧慘，類有所訴。及相去咫尺，忽不見，疑偶然也。次日所見復然，其色益慘。周謂必寃鬼欲伸吐，遂停棹，卽近縣追一娼，須語言警慧者。眾莫測所為。既至，衣冠焚香，祝之曰：「汝果抱寃，當憑此娼以言，吾為汝直之。」湏臾，娼凛凛改容，哀且泣，聲音如他州人，云：「妾某州某縣人，遇某人謀財殺己，事不聞于官，無由自白，敢以遺恨告。」周隨録其語，宻檄彼郡捕得𠒋民，一鞠具伏，遂寘諸法。〈《夷堅志》〉

何刺史遇鬼婦訴寃

漢九江何敞為交州刺史，行部至高安縣，宿于鵠奔亭。夜有女子呼曰：「妾本廣信縣蘇氏女，名娥，嫁為同縣施氏妻。夫死，有雜繒與婢致富，鬻之旁縣。日暮，俱為亭長龔壽刺死，合埋樓下。」敞掘屍捕壽，具伏。初發屍時，有雙鵠奔其亭，故名。〈《搜神記》及《一統志》〉

祝蕃遇黃氏訴寃

元至正間，潯州經歴祝蕃，一夕課子讀書，忽旋風滅燭，戸外若有人稱「黄氏來訴冤」者。比開户視之，四無人跡。詰旦審獄，果有黄姓者，竟得其寃狀。兄弟同坐八人，止罪其一，餘皆釋之。〈《一統志》〉

劉僉事遇鬼告狀

國朝正統間，徐武功治水張秋，時有一鐵匠役罷而歸，過嶽王廟側，遇一故識。匠悟其死，唾罵之。鬼大怒，與之相撲，久不解。忽公前驅至，匠欲告鬼，鬼挽之同匿河濱。匠強拽出，鬼力持，牢不可脱，曰：「我何敢見徐相公？我且回避，但可見三司官耳已。」而三司官隨至，匠乃大呼，鬼隨與俱出。三司駐節視之，匠以兩手作勢虛抱曰：「鬼在此。」鬼作聲云：「此人負我錢六百三十文，今必還我。」有劉僉事者，問匠曰：「有諸乎？」匠曰：「有之。」劉乃謂公曰：「鐵匠既負汝錢，吾爲汝追還，汝可急放之。」鬼即聽命而滅。劉復諭匠，匠回多焚鏹以酬鬼，已而平安。〈《志怪錄》〉

張昺夢節婦訴冤

寧波張昺，以成化壬辰進士，知鉛山縣。縣有傳四妻祝氏，夫死，舅姑欲嫁之不從。先是昺與民約，有孀婦願嫁者，具牒進跽「羞」字牌下，願守者具牒進跽「節」字牌下，昺判牒還之，聽其嫁守。祝爲舅姑，紿以判牒於令守，乃授以願嫁牒進。昺判如其牒。出，舅姑謂曰：「張公判汝嫁矣，汝更何待？」祝不得已，佯許之。期有日，乃妆束哭奠夫，竟潜投後圃池中死。舅姑怒，實土填之，事久不泄。自後不雨者期月，昺憂之，齋戒禱雨，卒不雨。一夕宿城隍廟中，夢一婦抱牒泣訴冤狀。昺閱狀既覺，悉記其都里姓名，徑至其家鞫之，啟土得之，貌如生。昺乃大慟，作文祭之。忽雨如注，平地水滿尺。即具殮葬如禮，罪其舅姑及同謀者。上其事於朝，旌而祠祀之。〈《寧波志》〉

沈御史遇鬼訴冤

御史沈子公，正德戊寅秋，視屯田於江北。未至，全椒三里縣人迎訴者甚眾，沈默數而自識之。既而失其一人，問之左右，漫然答曰：「散去矣。」至縣坐行臺，訴者入，末一人蓬首跣足敝衣，乃道中失去者。沈問何處人，答曰：「全椒人。」問：「何名？」曰：「小羊。」曰：「訴何事？」曰：「有冤。」曰：「有詞乎？」曰：「無有。」沈叱之，使出，忽不見。急索之不得。蓋是時獨沈見之，與之言，左右皆無所見。沈知爲妖，大駭，流汗嘔痢交作。縣官問疾，沈語之故。詢之曰：「縣中得無冤者乎？」對曰：「往年有顧景祥者，爲其弟所殺，并及其子，事適敗露，殆爲是耶。」蓋景字下爲小字，祥去示爲羊字也。沈執其弟，一訊服罪，乃知小羊又景祥乳名也。〈《涉異記》〉

崔公度施食得鬼祐_{此下紀鬼報恩}

崔公度，字伯陽，自少施食，常以華勝黃幡遍插地上，率夜半為節，雖寒暑不廢。為館職日，飲于親故家，中夕方歸。道沿蔡河，馬觸酒家帘，驚而逸，崔墜地，迷不知之，夢一婦人至，曰：「崔學士也。」急觧帕巾幕其首，又招其徒曰：「此乃施食崔學士，今遭難，不可不救。」俄十餘婦應聲而來，為之按摩扶掖，似覺少甦，馭卒亦至，勉扶上馬。迨歸，家人方知之，但恠暮夜安得有人褁首。崔彷彿能道向來事，數日方愈，觧帕視之，乃二紅纈，有血滲色，中實碎紙甚多，皆所插黃幡也。應手灰飛，方知鬼也。〈《夷堅志》〉

高南壽遇鬼導獲寇

宋高南壽，福州人。淳熙年間赴省試，道出衢州境，憩大木下，聞有人聲喀喀出于後，回首覘之，一男子方投繯，氣猶未絕。為觧索，酌水灌救，移時而甦，云：「是開化弓手，尉逸一妾，遣跡捕盜，知其在豪子家，為他郡牙儈轉鬻數十千，欲辦收贖，尚欠錢三萬，家業窮空，無由足其數，而子姪壻皆充役，若徒步歸報，必遭譴怒，計無所出，寧以身就死，庶不貽家禍也。」高惻然，傾囊資三十千與之，遂行。是歲中科，適調開化尉。既到官，詢問所救之人，則亡已久矣。邑有兇盜刼巨室，州督捕甚峻，至闔門不啓，期以必得。高大窘，獨步小亭旋繞百匝，未有計。忽有拜于階下者，驚問何人，曰：「官人無怖，某乃昔年蒙恩再生者。今雖死，念無以報德，偶知寇所在，故來告。其人方醉卧郭門外神廟中，宜亟往擒之。」高卽集部曲出門，鬼導于前，至一大廟，羣盜祀神飲福，醺然醉寢，兩輩差不醉，方收拾器皿，遂悉縛之，不遺一人。高用賞格改京官。〈《夷堅志》〉

陳婦敬鬼得報

剡溪陳務妻，少與二子寡居。好飲茶茗。以宅中古塚，每飲輒先祀之。二子患之，曰：「古塚何知？徒以劳意。」欲掘去之。母苦禁而止。其夜，夢一人云：「吾止此塚三百餘年。卿二子恒欲見毀，賴相保護。又享吾佳茗。雖潜壤朽骨，豈忘翳桑之報？」及曉於庭中獲錢十萬，似久埋者但貫新耳。母告二子，慙之。從是禱饋愈甚。〈《異苑》〉

馬妾報生母寃_{此下紀鬼報讐}

宋蜀婦常氏，先嫁潭州益陽楚椿卿，與嬖妾馬氏妬寵相嫉，乘楚生出，箠馬殺之。楚生仕至縣令，死，常氏更嫁鄱陽程選。乾道二年二月，就蓐三日，而子不下，白晝，見馬氏持杖鞭其腹。程呼天慶觀道士徐仲時呪治，且飲以符水，遂生一女，卽不育。而妾恠愈甚，常氏日夜呼呌，告其夫曰：「鬼以其死時恠杖，我不勝其痛，語之曰：『我本不殺汝，乃某婢用杖過當，誤盡汝命耳。』鬼曰：『皆出主母意，尚何言？』」程又呼道士，道士敕神將追捕，鬼謂神曰：「吾負寃以死，法師雖尊，奈我理直何？」旁人皆見常氏在床，與人辯析良苦。道士度終不可致法，乃開以善言，多爲誦經呪資冥，福鬼頷首，卽捨去。越五日，復出曰：「經呪之力，但能資我受生，而殺人償命，固不可免。」常氏曰：「如是吾必死，雖悔無及。然此妾亡時，釵珥衣服直百千，今當悉酬之，免為他生之禍。」呼問之曰：「汝欲銅錢耶，抑紙錢耶？」笑曰：「我鬼耳，安用銅錢？」乃買楮鏹百束，祝而焚之。烟絶而常氏死，時三月六日也。〈《夷堅志》〉

高郁報馬希範冤

唐莊宗反正，下詔徵諸侯入覲。楚王馬殷以年老不行，命長子希範入朝。希範多辯，善應對。及至，莊宗謂曰：「朕聞卿部內有洞庭湖，其波無際，有之乎？」對曰：「有之，陛下一旦南巡狩，則此湖不足以飲馬耳。」莊宗大悅。既而曰：「比聞馬氏之國，必為高郁所圖。今有子如此，高郁何可得耶？」高郁，殷之謀臣也，莊宗將去其爪牙，故以是言間，之而希範不察。及歸，果使人構其罪，郁竟棄市。識者知其不克霸焉。既而廣營宮殿，淫亂女色，未幾死。先是高郁數見形，將死，又晝見，時謂「冥報」焉。〈《三楚新錄》〉

劉君祥兄報弟讐

黃州劉君祥，舊為沿江制置司幹官，家力豐富。其弟君啓，貧而為母所愛，君祥為之問舍娶妻，分遺以田產三之一。至元丁丑，君祥死，子幼，君啓掌其家政，每侵陵之，子遂依其母家以居，君啓復百計侵害。嘗有鄉人自燕京將歸，遇君祥於市，不知其已死，問其來故，君祥曰：「吾為弟所害，今將訟于官，君其為我𮞏數字戒之。」鄉人到家投信，方知其已死，信中歷歷言其過，其弟不悛。越數日，君啓白晝與賔客坐于堂，忽大呼曰：「十三兄來也。」口中吐血流地，兩手如懸而死。十三，君祥排行也。〈《江湖紀聞》〉

鬼婦報醫讐

宋寶祐丙辰，有張主簿罷官歸，宿鎮江某寺。時天熱月明，施帳於法堂前，臨階而寢，中夜不寐，見一婦人循廊而入，迤𨓦行至臥所。張方恠之，婦人直前揭帳，用裙兠糞土揚其身，張大呼而不見，臭穢殊甚。次早，遍身㿋痒，遂生惡瘡，逾年而卒。盖張嘗學醫，誤用藥殺一產婦也。〈《江湖紀聞》〉

王純官報吏讐

宋福州人王純，字良肱，以通直郎知建州崇安縣。方治事，食炊餅未終，急還家，卽仆地死。死之二日，眾僧在家梵唄，王家小婢忽張目叱僧曰：「皆出去，吾欲有所言。」舉止語音與良肱無異。遂據榻坐，遣小吏招丞簿尉。皆至，録事吏亦來。婢已震怒，命左右擒吏下，杖之百。語各官曰：「殺我者，此人也。吾力可殺之，為其近恠，故以屬公等。吾未死前，得其一罪甚著，吾面數之曰：『必窮治汝！』其人忿且懼，賂庖人寘毒。前日食餅及半卽覺之，倉皇歸舍，欲與妻言，不及而絶。幸啓棺視之可見。」丞以下皆驚，呼匠發棺，舉體皆爛為墨汁。始詰吏，吏頓首輪服，并庖人送府。府以其死無主，不可致刑，密斃之。獄中本邑為立祠，曰王通直祠云。〈《夷堅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