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十九 大學衍義補
卷八十
卷八十一 

○崇師儒以重道

《周禮》曰:大宰以九兩係邦國之民,三曰師,以賢得民;四曰儒,以道得民。大司徒以本俗六安萬民,四曰聯師儒。

葉時曰:「大宰係民之九兩,司徒安萬民之六俗,而皆以師、儒行乎其中,誠以師道不立則天下無善人,儒道不立則天下無正學。」

臣按:天下不可一日無師儒之功,然師必以儒,儒必以道,然後可以立規矩於一時,垂楷範於後世也。彼異端眾技亦皆有師,然師不以儒,儒不以道,豈足以係天下之心而聯天下之俗哉?此人君所以有志於三代之英,而徯大道之行者莫不崇儒重道,立為師表以正天下之人心,以成天下之治化。

《學記》曰:凡學之道,嚴師為難。師嚴然後道尊,道尊然後民知敬學。是故君之所不臣於其臣者二,當其為屍則弗臣也,當其為師則弗臣也。大學之禮,雖詔於天子無北面,所以尊師也。

陳澔曰:「嚴師如《孝經》嚴父之義,謂尊禮嚴重之也。無北面,不處之以臣位也。」

方愨曰:「嚴即尊也,嚴師即雖詔於天子無北面是矣。以一人之貴而師匹夫之賤,以四海之富而師環堵之貧,此嚴師所以為難也。嚴師者,人嚴之也,人嚴其師則師道嚴矣。師所以傳道,故師嚴然後道尊;學所以為道,故道尊然後民知敬學。以神言之,故為屍則弗臣;以道言之,故為師則弗臣。」

《大戴禮》:武王踐阼,召師尚父而問焉曰:「黃帝、顓頊之道存乎意,亦忽不可得見與?」師尚父曰:「在丹書,王欲聞之則齊矣。」王齊三日,王端冕師尚父亦端冕,奉書而入,負屏而立,王下堂南面而立,師尚父曰:「先王之道,不北面。」王行西折而東,東面而立,師尚父西面,道書之言曰:「敬勝怠者吉,怠勝敬者滅,義勝欲者從,欲勝義者凶。凡事不強則枉,弗敬則不正,枉者滅廢,敬者萬世。」王聞書之言惕若恐懼,而為戒書於席之四端,銘曰「安樂必敬」、「無行可悔」、「一反一側,亦不可不誌」、「殷監不遠,視爾所代」。幾銘曰:「皇皇惟敬,口口生敬。口生,口戕口。」鑒銘曰:「見爾前,慮爾後。」盤銘曰:「與其溺於人也,寧溺於淵。溺於淵猶可遊也,溺於人不可救也。」楹銘曰:「毋曰胡殘,其禍將然;毋曰胡害,其禍將大;毋曰胡傷,其禍將長。」牖銘曰:「隨天之時,以地之財,敬事皇天,敬以先時。」劍銘曰:「帶之以為服,動必行德,行德則興,倍德則分。」

朱熹曰:「周武王踐祚之初,受師尚父丹書之戒,曰『敬勝怠者吉,怠勝敬者滅,義勝欲者從,欲勝義者凶』,退而於幾席、觴豆、刀劍、戶牖莫不銘焉。今其遺語尚幸頗見於禮書,願治之君、誌學之士皆不可以莫之考也。」

臣按:周武王之於師尚父欲有問焉,則以師禮尊之而不敢處以臣位,而師尚父知道之在己也,亦不敢輕屈其道,必以師道為尊,忘其身之為臣而君之為君也。君忘其身之為君,以道在臣也;臣忘其身之為臣,以道在己也。古之聖君其尊師者如此,非尊其人也,尊其道也。以為不如是則不足以得其道,不得其道則無以為治,然不徒求之求之而得其言,則又惕然恐懼而推演之以為銘焉,用以朝夕警省,欲其常接於目、每存乎心而將以施之天下國家,而為子孫千萬世之貽謀也。此無他,予之者不輕,受之者知重,知所以重則不輕視之,而兢兢業業,惟恐不能保守而或失之也。銘凡十有四,今摘其辭語易知者如右。

孟子曰:「天下有達尊三,爵一、齒一、德一。朝廷莫如爵,鄉黨莫如齒,輔世長民(輔相世代,君長人民)莫如德,惡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哉?」

朱熹曰:「達,通也,蓋通天下之所尊有此三者。曾子之說蓋以德言之也,今齊王但有爵耳,安得以此慢於齒德乎?」

又曰:「達尊之說,達,通也,三者不相值則各伸其尊而無所屈一,或相值則通視其重之所在而致隆焉。故朝廷之上,以伊、周之忠聖耆老而祇奉嗣左右,孺子不敢以其齒德加焉,至論輔世長民之任,則太甲、成王固拜手稽首於伊、周之前矣,其迭為屈伸以致崇極之義不異於孟子之言也,故曰通視其重之所在而致隆焉。爵也、齒也,蓋有偶然而得之者,是以其尊施於朝廷者則不及於鄉黨,施於鄉黨者則不及於朝廷,而人之敬之也亦或以貌而不以心,惟德得於心、充於身、行於家、推於鄉黨而達於朝廷者也。曾子曰『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義』,子思曰『事之雲乎,豈曰友之雲乎』,孟子曰『惡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師弟之間意見之相合固如此。」

又曰:「故將大有為之君必有所不召之臣,欲有謀焉則就之,其尊德樂道不如是不足與有為也。故湯之於伊尹學焉而後臣之,故不勞而王;桓公之於管仲學焉而後臣之,故不勞而霸。今天下地醜(類也)德齊莫能相尚(過也),無他,好臣其所教而不好臣其所受教。」

程頤曰:「古之人必待人君致敬盡禮而後往者,非欲自為尊大也,為是故耳。」

朱熹曰:「大有為之君,大有作為非常之君也。先從受學師之也,後以為臣任之也。所教謂聽從於己可役使者也,所受教謂己之所從學者也。」又曰:「此章見賓師不以趨走承順為恭而以責難陳善為敬,人君不以崇高富貴為重而以貴德尊士為賢,則上下交而德業成矣。」

輔廣曰:「天地交而後萬物遂,上下交而後德業成,此自然之理也。世衰道微,君不知下賢,惟知恃勢以驕賢者,下不知自重,惟知自屈以諂時君,上日驕而下日諂,上下之情扞格而不接,德之與業渙散而無成,天下日趨於亂,而世俗猶以孟子為迂闊,良可悲矣。」

臣按:道出於天,德得於人,人人皆有,初不以貴賤少長而有異也,但所稟者有偏全,所得者有先後,故齒之長者先得之,稟之厚者全得之,我雖有之然或有所未盡,故於其齒之長而得之全者尊敬之而不敢慢,好樂之而不敢疏,惟恐彼之不我親、不我告而我終焉,如此而已也。夫然,則吾擁是虛器於臣民之上,則人將有負乘之譏彼其之刺,何以成治功而保先王之基業而貽厥子孫之孫謀歟?此古之帝王所以尊德樂道,而敬夫黃蒨之老、老成之賢,必先學焉而後臣之也。噫,人君之尊德樂道如此,則凡得於聽聞觀感之下者,孰不敬賢而重道哉?(以上尊敬師儒)

《檀弓》:魯哀公誄孔丘曰:「天不遺耆老,莫相予位焉。嗚呼哀哉!尼父。」鄭玄曰:「尼父者,因其字以為之諡也。」

陸佃曰:「據《左傳》所錄,公誄之曰『旻天不吊,不憖遺一老,俾屏餘一人以在位』,不修《春秋》之辭也,今記修之如此。」

陳澔曰:「作諡者先列其生之實行謂之誄,大聖之行豈容盡列,但言天不留此老成而無有佐我之位者,以寓其傷悼之意而已耳。稱孔丘者,君臣之辭。」

臣按:此後世追諡孔子之始。蓋孔子儒教之宗師,所謂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者也。自哀公誄之之後,後世帝王屢加褒崇,尊其人所以尊其道也,哀死者所以示生者也。

漢高祖十二年,上行自淮南還,過魯,以太牢祠孔子。

臣按:高祖不事《詩》《書》之主,得天下之初其於他神不見有所尊敬,而於孔子獨以太牢之禮祀焉。蓋孔子萬世帝王之師,人心之有天理者自然為之起敬,蓋秉彝好德之良心也。漢四百年之治所以幾於三代者,蓋祀魯一太牢之效耳。

元帝時,孔霸以帝師賜爵,號褒成君,奉孔子後。

臣按:後世封孔子子孫俾奉其後者始此。

梅富上書於其君曰:「仲尼之廟不出闕里,孔氏子孫不免編戶,以聖人而歆匹夫之祀,非皇天之意也。今陛下誠能據仲尼之素功以封其子孫,則國家必獲其福,又陛下之名與天亡極,何者?以聖人素功封其子孫未有法也,後聖必以為則,不滅之名可不勉哉。」

平帝元始初,追諡孔子曰褒成宣尼公,追封孔均為褒成侯。

臣按:此孔子諡宣之始。光武建武五年,幸魯,使大司空祠孔子。

章帝元和二年,東巡守過魯,幸闕里,以太牢祠孔子及七十二人,作六代之樂,大會孔氏男子二十以上者六十三人,命儒者講《論語》。帝謂孔僖曰:「今日之會,於卿宗有光榮乎?」對曰:「臣聞明王聖主莫不尊師貴道,今陛下親屈萬乘,辱臨敝裏,此乃崇禮先師,增輝聖德,至於光榮,非所敢承。」帝笑曰:「非聖者子孫焉有斯言乎?」遂拜僖郎中,賜褒成侯損及孔氏男女錢帛。

臣按:昔人有言,古人建立學校未嘗不以祀禮為先也,高皇帝雖在倥傯,猶能修其祀於過魯之日,武帝興學校而獨未聞釋奠之禮焉。明帝行鄉飲於學校,祀聖師周公,孔子初似未知,所以獨崇宣聖之意,至永平十五年幸孔子宅,祠仲尼,章帝、安帝皆幸闕里祠孔子,作六代之樂,則所以崇文重道者至矣。使當時儒學之臣能以古人釋奠之禮而推廣之,則又何以加焉。

魏文帝黃初二年,詔曰:「昔仲尼資大聖之才,懷帝王之器,當衰周之末,無受命之運,教化乎洙泗之上,於時王公莫能用之,乃退考五代之禮,修素王之事,因魯史而製《春秋》,就太師而正雅頌,千載之後莫不宗其文以述作,仰其聖以成謀,谘可謂命世之大聖、億載之師表者也。遭天下大亂,百祀墮壞,舊居之廟毀而不修,褒成之後絕而莫繼,闕里不聞講頌之聲,四時不睹蒸嚐之位,斯豈所謂崇禮報功、盛德百世必祀者哉?其以議郎孔羨為宗聖侯,邑百戶,奉孔子祀,令魯郡修起舊廟,置百戶吏卒以守衛之,又於其外廣為室屋以居學者。」

唐玄宗開元二十七年,詔曰:「弘我王化在乎儒術,能發此道啟迪含靈,則生人以來未有如夫子者也。所謂自天攸縱,將聖多能,德配乾坤,身揭日月,故能立天下之大本,成天下之大經,美政教、移風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人到於今受其賜,不其猗歟?年祀漸遠,靈光益彰,雖代有褒稱而未為崇峻,不副於實,人其謂何?夫子既稱先聖,可追諡為文宣王。」

臣按:文宣王之諡始此。

五代周太祖幸曲阜,謁孔子祠。既奠將致敬,左右曰:「仲尼人臣也,無致敬之禮。」上曰:「文宣百代帝王師,得無拜之。」即拜奠於祠前。

胡寅曰:「孔子大聖,途之人猶知之,豈以位雲乎哉?如以位,固異代之陪臣也,如以道則配乎天地,如以功則賢於堯舜。斯臣也,當周太祖時以拜孔子為不可,則當石高祖時必以拜契丹為可者。是故君子有言,天下國家所患莫甚於在位者不知學,在位者不知學則其君不得聞大道,淺俗之論易入,義理之言難進,人主功德高下一係於此,然則學乎學乎,豈非君臣之急務哉?

宋真宗咸平三年,幸曲阜縣,謁文宣王廟。帝服靴袍,詣廟酌獻,廟內外設黃麾仗,孔氏家屬陪列。初,有司定儀止肅揖,帝特再拜,又至墓奠拜,追諡曰「玄聖文宣王」。先是,詔有司檢討漢唐褒崇宣聖故事,初欲追諡為帝,或言:「宣父周之陪臣,周止稱王,不當加帝號。」故第增美名,乃按《春秋演孔圖》及《莊子》之言,加以玄聖,其後又以犯聖祖諱改至聖。

臣按:宋真宗幸闕里奠孔子,有司定儀注止肅揖,帝不從,特行再拜禮,可謂知禮矣。然不服玄端而用靴袍,況其所以至聖人之居者乃為封禪之故,非誠也,其所加諡者用緯書異端之說,至其改諡又因黥卒所言妖妄之神而避其諱,要皆非禮之禮。心既不誠,名又不正,聖人在天之靈其肯受之乎?且孔子所以為萬世帝王之師,所重在道而不在爵位,名稱曰王曰帝有與否皆不足以為吾聖人之輕重也。

元武宗大德十一年,製曰:「先孔子而聖者非孔子無以明,後孔子而聖者非孔子無以法,所謂祖述堯舜、憲章文武、儀範百王、師表萬世者也。朕纂承丕緒,敬仰休風,循治古之良規,舉追封之盛典,可加大成至聖文宣王。於戲!父子之親、君臣之義,永惟聖教之尊,天地之大、日月之明,奚磬名言之妙。」

臣按:孔子為儒道之宗、萬代綱常之主,上焉而伏羲、神農、黃帝、堯、舜、禹、湯、文、武、周公之道賴之以明,不有孔子之六經則所謂十聖人者世之人或有不得其詳者矣。孔子以身立教,以言垂教,使天下後世知有彝倫之理、中正之道,君子得以聞大道之要,小人得以蒙至治之澤,一皆吾聖人作經垂訓之功也。是以帝王有志於盛德大業者固皆崇重其道,則雖幼衝之君如漢平帝、不學之主如周太祖、多欲之君如元武宗皆知所以崇重焉,可見天理之在人心,其所以秉彝好德者初不間於智愚、賢不肖與古今也,矧夫聰明睿智之君而處夫崇高富貴之位,且又當夫重熙累洽之時,可不知所以崇重之哉?雖然,與其崇聖人以虛名,孰若遵聖人以實理。唐玄宗諡聖人以文宣,似矣,然而麀聚瀆倫,聖道安在?宋真宗加聖諡以至聖,似矣,然偽作天書,聖道如何?臣故曰與其崇聖人之虛名,孰若遵聖人以實理。(以上褒崇先聖)

魏齊王正始七年,始以顏回配享孔子。

臣按:此後世以顏回配享孔子之始。唐太宗貞觀二十一年,詔以左丘明等二十二人從祀孔子廟堂。

臣按:唐太宗詔以諸儒從祀孔子皆其有功於聖人之經者也。卜子夏、毛萇有功於《詩》,左丘明、穀梁赤、公羊高有功於《春秋》,伏勝、孔安國有功於《尚書》,高堂生、戴聖有功於《禮》,王輔嗣有功於《易》,劉向、鄭眾、杜子春、馬融、盧植、鄭康成、服子慎、王肅、賈逵則通有功於諸經者,何休、杜元凱、範寧則又有功於三傳者,然子夏在十哲之列,而此又列之者,是時七十二子雖列像廟堂,未得享祀,惟子夏以有功於《詩》得在從祀之列,至開元七年,七十二子始從李元瓘請得從享祀。

玄宗開元二十七年,追諡孔子為王,乃贈顏子為公、閔子等九人為侯、曾參等七十六人為伯。

臣按:此後世追贈孔門弟子為公、侯、伯之始。

宋真宗咸平三年,追封兗公顏回為兗國公、費侯閔損等九人為公、郕伯曾參等七十六人為侯,又詔封左丘明等二十一人俱為伯。

臣按:此後世從祀諸儒有封爵之始。

神宗元豐七年,以孟子同顏子配食宣聖,荀況、揚雄、韓愈從祀。

臣按:此後世以孟子配享孔子之始。徽宗大觀二年,詔躋子思從祀。政和三年,封王安石為舒王配享,臨川伯王雱從祀。

臣按:宣聖廟堂乃大公至正之所在,豈容一毫私意於其間?而奸黨之徒乃敢欺天罔聖,以扶翼其惡黨以為自己奸利之地,時君可欺而聖人在天之靈其可欺乎?徽宗燭理不明而為奸黨所蔽,雖曰褒崇安石,而不知適所以彰其莫大之惡而增其極惡之罪也。

理宗淳祐元年,詔曰:「朕惟孔子之道,自孟子後不得其傳,至我朝周惇頤、張載、程顥、程頤真見力踐,深探聖域,千載絕學始有指歸,中興以來又得朱熹精思明辯,表裏混融,使《中庸》《大學》《語》《孟》之書本末洞徹,孔子之道益以大明於世,詔令學宮列諸從祀,以示崇獎之意。」又以王安石謂「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為世罪人,豈宜從祀?

景定二年,皇太子言:「乾淳間文公朱熹與宣公張栻、成公呂祖謙誌同道合,切思講磨,擇精語詳,開牖後學,誠有功於聖門。三臣者俱嘗被詔追褒,兼準御筆,秩熹於從祀,如栻、如祖謙宜升從祀。」詔從之。

度宗咸淳三年,始以顏回、曾參、孔愊、孟軻並配孔子。

元文宗加顏回為兗國復聖公、曾參郕國宗聖公、孔愊沂國述聖公、孟軻鄒國亞聖公,是歲始以董仲舒從祀。

臣按:自禮經有釋奠於先聖先師之說,唐貞觀中始以左丘明等二十二人有功於聖經以為先師從祀先聖廟庭,至宋神宗進荀況、揚雄、韓愈於從祀,此三人者其功又不專於一經,其後徽宗以王安石配享及祀王雱,雖是群奸私意,然亦以其有作《三經義》之功,理宗崇尚理學,列周惇頤等七大儒於從祀,後又兼秩司馬光、邵雍,蓋以此九儒者重明聖道,俾大明於世也。夫自唐人列祀諸儒,如荀況之性惡、揚雄之詘身、王弼之虛無、賈逵之讖緯、戴聖之貪殘、馬融之荒鄙、杜預之短喪,多得罪聖門者,其間純正如董仲舒者顧不得侑食,至於元天曆中始秩祀焉。我聖祖開國之初,首去揚雄之祀,正統改元,用言者從祀吳澂,後又以胡安國、蔡沈、真德秀列在從祀,此數儒者皆於經有發明之功,故特祀之。夫從祀於孔子之廟堂者,必其人於孔子之道有所合而無所愧,然後可以與焉,不輕與之所以重其事,重其事所以重其道也。(以上言褒祀先儒)

《文王世子》:天子視學,大昕鼓征,所以警眾也。眾至然後天子至,乃命有司行事興(舉也)(常也),節(禮也)祭先師先聖焉。

陳澔曰:「天子視學之日,初明之時,學中擊鼓以征召學士,蓋警動眾聽使早至也。有司,教《詩》《書》、禮、樂之官也。」

臣按:天子之尊不輕舉動,惟於學宮時常臨視,雖曰以舉賢斂才,而實以崇儒重道也。

漢明帝中元元年,初建三雍,親行其禮。天子冠通天,衣日月,備法物之駕,盛清道之儀,袒割辟雍之上,尊養老更饗射禮。唐高祖武德七年,幸國子學,親臨釋奠。

太宗召天下純儒耆德以為學官,數臨幸觀釋菜,命祭酒博士講論經義,賜以帛,廣學舍千二百區。

宋太祖建隆元年正月,幸國子監。二月,又幸。四年四月,又幸。

太宗端拱元年,幸國子監。將出,顧見講堂左右博士李覺方聚徒講書,詔覺講《易》卦。淳化五年,又幸國子監,召孫奭講《堯典》《說命》。

哲宗元祐中,幸國子監,詣文宣王殿行釋奠禮,禦端化堂,命祭酒豐稷講《尚書·無逸》。

臣按:哲宗視國學,或謂呂大防曰:「祖宗視學非有爵命之賞,則有金帛之賜,今皆無之,何也?」大防曰:「古者天子視學蓋常事也,德意在焉,小惠何足道哉?吾固欲天子時一幸,金帛之賞後日何可繼也?政恐惜費而止耳。」大防此言可謂至論,蓋天子視學所以崇儒而重道,非但以為美觀而已也。蓋學校禮義之所在,聖賢道德之所宗,萬乘所以必親臨之者,所以崇儒道、敬先師,作興人才以為世道之故,而或者乃欲望爵祿之賞、金帛之賜,何所見之小哉?蓋君子之所重者道義也,小人之所嗜者則在於祿利焉。荷君之恩付我以師儒之任,兢兢然以不稱厥職為懼,賴主上之寵靈,以光賁我學宮、崇重乎師道,而吾之所感荷者雖九錫之榮、萬鎰之富,不足以仿佛之矣,一階半級、匹帛銖金焉能為有亡哉?萬一君恩以吾教訓之有方、講論之明切而有錫焉,受之可也。我聖祖初得天下,首建太學,車駕屢臨幸焉,列聖相承,率循是道,命坐賜茶,兼有衣幣之賜,錫以璽書以勉勵我師生者,諄切詳悉,往往勉以聖人為學之道,期以帝王作人之效,用鋟於梓,士子入學之初俾之莊誦佩服。士習丕變,人才彙興,有由然哉。(以上視學)

以上崇師儒以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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