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四十七 太平御覽
卷三百一十七.兵部四十八
兵部四十九 

攻圍上 编辑

《孫子》曰:下政攻城。攻城之法爲不得已,修櫓、鐼轀,具器械,三月而後城,距又三月而後已。修,治也。櫓,大楯也。鐼轀,車也。鐼狀,其下四輪,從中推之至城。器械者,機關攻守總名,蜚臨,雲梯之屬,距勇士積而前以附其城也。將不勝其忿,而蟻附之,則殺士三分之一分,而城不拔者,攻之灾也。將忿,不得攻器,而使卒緣城上,如蟻緣墻,殺士也。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戰,拔人之城而非攻,毀人之國而非久,必以全爭于天下,故兵不頓而利可全,此謀攻之法也。不以敵戰而必全得之,意勝于天下,不頓兵血刃也。

又曰:不可勝則守,可勝則攻。敵攻已,可勝也。守則不足,攻則有餘。吾所守者,力不足也。所以攻者,力有餘也。所以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因其山水丘陵之固。善攻者動于九天之上,因天時地利之變,若動于九天之上也。故能自保而全勝也。

又曰: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守而必固者,守其所必攻也。謂敵之惜者也。故善攻者,敵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敵不知其所攻。情不泄也。微乎微乎,故能隱于常形;神乎神乎,故能爲敵司命。進不可禦者,沖其虛也;退而不可追也,速而不可及也。卒往攻其虛,解退又疾也。故我欲戰,敵雖高壘深溝,不得不與我戰者,攻其所必救之。絕糧道,守歸路,攻君王也。我不欲戰,畫地而守之,軍不煩也。敵不得與我戰者,乘其所之。乖,戾也,戾其道示以利害,使疑之。我未修壘塹,敵人不敢敵我者,以形勢之長,攻,就能加之于敵也。

《左傳》曰:晋荀吳帥師伐鮮虞,圍鼓。鼓白,狄之別種也。巨鹿郡曲陽縣有鼓聚。鼓人或請以城叛,穆子弗許。曰:「或以吾城叛,吾所惡也。人以城來,我獨何好焉?」使敵殺叛人而繕守備。圍鼓三月,鼓人請降,使其民見,曰:「猶有食色,姑修而城。」軍吏曰:「獲城而弗取,何以事君?」穆子曰:「吾以事君也。獲一邑而教民怠,將焉用邑?人能事其君,我亦能事吾君。卒義不爽,爽,差。好惡不愆,城可獲而民知義所。知義所在。有死命而無二心,不亦可乎!」鼓人告食竭力盡,而後取之。克鼓而反,不戮一人,以鼓子鳶歸。鼓君名。

又曰:齊高發帥師伐莒。初,莒有婦人,莒子殺其夫,已爲嫠婦。及老,托于紀鄣,紀彰,莒邑。紡焉以度而去之。因紡糸盧連所以度城藏,欲待外攻以報仇也。及師至,則投諸外,投繩城外。或獻諸子占。子占使師夜縋而登。緣繩登城。登者六十人,縋絕,師鼓噪。城上之人亦噪。莒共公懼,啓西門而出。七月丙子,齊師入紀。《傳》言:怨不在大。

又曰:晋侯,秦伯圍鄭,晋軍函陵,秦軍汛南。佚之狐言于鄭伯曰:「國危矣,若使燭之武見秦君,師必退。」佚之狐,燭之武,皆鄭大夫也。公從之。辭曰:「臣之壯也,猶不如人,今老矣,無能爲也。」公曰:「雖然,鄭亡,子亦有不利焉。」許之,夜縋而出,見秦伯。

又曰:齊侯曰:「以此衆戰,誰能禦之?以此攻城,何城不克?」

又曰:楚子圍鄭。旬有七日,鄭卜行成,不吉。卜臨于太宮,臨,哭也。太宮,鄭太祖廟。且巷出車,吉。示將見遷。國人大臨,守陴者皆哭。陴者,城上脾睨也。皆哭者,告楚窮也。楚子退師,鄭人修城,進復圍之,三月克之,哀其窮,故爲退師,尚不服,故獲圍之九十日。入自皇門,至于逵路。方九軌曰逵。鄭伯肉袒牽羊以逆,示服爲臣僕也。曰:「孤實不天,不爲天所佑。不能事君,使君懷怒以及敝邑,孤之罪也。敢不唯命是聽。其俘諸江南以實海濱,亦惟命。其剪以賜諸侯,使臣妾之,亦惟命。若惠顧前好,世有盟誓。使改事君,夷于九縣,楚滅九國以爲縣也。君之惠也,孤之願也,非所敢望也。敢布腹心,君實圖之。」

又曰:齊侯伐我北鄙,圍龍。魯邑。頃公之嬖人盧蒲就魁門焉,攻龍門也。龍人囚之。齊人曰:「弗殺!吾與而盟。」弗聽,殺而膊諸城上。膊,磔也。齊侯怒,親鼓,士陵城,三日,取龍。

《國語》曰:晋獻公見翟且之氛,歸寢不寐。翟相國名也。言有亡國之氣也。一曰敵國有善祥,則己國凶惡也。郤叔虎朝,公語之。遂伐翟且,叔虎乘城,被羽先登,克之。羽,羽衣。登,幷其城也。

《戰國策》曰:平原君謂馮忌曰:「寡人欲出兵攻燕,何如?」對曰:「不可!夫以秦將伐武安君公孫起乘十勝之威,與馬服子戰于長平之下,大敗趙師,自以餘兵圍邯鄲之城。趙以十敗之餘衆,收破軍之弊,而秦罷于邯鄲之下。趙守而不可拔者,以攻難而守易也。今趙非有十克之威,而燕非有長平之禍也。今一敗之禍未復,而欲以罷趙攻强燕,强秦以兵承趙之弊,此乃强吳所以亡,而弱越所以霸也。故臣未見燕之所攻也。」平原曰:「善!」

又曰:樂羊爲魏將,而攻中山。其子在中山,中山之君烹其子而遺羹,樂羊坐于幕下而啜之,盡一杯。文侯曰:「樂羊以我故,食其子之羹,賞其功而疑其心。」

又曰:秦攻趙,蘇子說秦王曰:「臣聞王之于民也,多聽而時用之,是故事無敗也。臣聞懷重寶者不夜行,任大功者不輕敵,是以賢者任重而行恭,智者功大而辭順。故民不惡其尊,世不妒其業。」秦乃解兵,諸侯休,天下安,不相攻二十九年。

史記》曰:秦末,沛公破南陽,南陽守走,保城守宛。,魚綺切。張良曰:「沛公雖欲急入關,秦兵尚衆,距險。今不下宛,宛從後擊,强秦在前,此危道也。」于是沛公乃夜引軍從他道還,更張旗幟,黎明,圍宛城三匝。黎,未也,未明之貌。頃已圍之,事畢方明。又言:黎,黑色,亦未明也。南陽守欲自剄。其舍人陳恢曰:「死未晚也。」乃逾城見沛公,曰:「臣聞足下約,先入咸陽者王之。今足下留守宛。宛,大郡之都也,連城數十,人庶衆,積蓄多,吏人自以爲降必死,故皆堅守乘城。今足下盡日止攻,士死傷者必多;引兵去宛,宛必隨足下後。足下前則失咸陽之約,後又有强宛之患。爲足下計,莫若約降,封其守,因使止守,引其甲卒與之西。諸城未下者,聞聲爭開門而待,足下通行無所累矣。」沛公曰:「善。」乃以宛守爲殷侯,封陳恢千戶。引兵而無有不下者。

又曰:武安君白起攻韓,拔九城,斬首五萬。

又曰:《周本紀》曰:古公積德行義,國人皆戴之。獯育戎狄攻之,欲得財物,與之。已復攻,欲得地與民。民皆怒,欲戰。古公曰:「今戎翟所爲攻戰,以吾地與民。民之在我,與其在彼,何异?民欲以我故戰,殺人父子而君之,子不忍爲。」

《漢書·李陵傳》曰:單于急攻陵,陵居穀中,虜在山上,四面射之,矢下如雨。

又曰:李廣利及郡國惡少年數萬人至貳師,取善馬,故號「貳師將軍」。當道小國各堅守,不肯給食。攻鬱城,殺傷甚衆,引而還。天子聞之大怒,使使遮玉門關,曰:「軍有敢入輒斬之。」貳師恐,益發惡少年及邊騎六萬人伐宛。宛城外流水,于是遣水工徙其城下水,攻之三十餘日。宛貴人相與謀,遣人到貳師軍約:「漢無攻我,我盡出善馬。」貳師許之,取善馬、中馬以三千匹餘。

《後漢書》曰:河南賊董憲招誘五校餘賊步騎數千人屯建陽,去昌慮三十里。光武親征至番,音波去憲百餘里。諸將請進,帝不聽。知五校乏食當退,敕各各堅壁,以待其弊。頃之,五校糧盡,果引去。帝乃親臨,四面攻憲,三日大破之。

又曰:王郎起兵,光武自薊至信都,使鄭禹發奔命,得數千人。令自將之,別攻,拔樂陽。

又曰:龐萌、董憲反,與蘇茂校音效强合兵三萬,急圍桃城。光武時在蒙,聞之,乃留輜重,自將輕騎二千、步騎數萬,晨夜馳赴,師次任城,去桃城六十里。且日:「諸將請進。」賊亦挑戰,帝不聽,乃休士養銳以挫其鋒。城中聞車駕至,衆心固。時吳漢等在東郡,馳使召之。萌等乃悉兵攻城二十餘日,衆疲困而不能下。及吳漢等到,乃率衆軍進桃城,帝親自搏戰,大破之。

又曰:張步據齊地,漢將耿總兵討之。張步使其大將費邑軍曆下,又分守祝阿、鍾城。先擊祝阿,自晨攻城,未日中而拔之,故開圍一角,令其衆得奔歸鍾城。鐘城人聞祝阿已潰,大恐懼,遂空壁亡去。

又曰:漢將朱俊與荊州刺史徐球共討黃巾,擊賊帥趙弘,斬之。賊餘帥韓忠復據宛乞降,司馬張超請聽之。隽曰:「兵有形同而勢异者。昔秦項之際,人無定主,故賞降附勸以來耳。今海內一統,惟黃巾造寇,納降無以勸善,討之足以懲惡。今若受之,更開逆意,賊利則進戰,鈍則乞降,縱敵長寇,非良計也。」因急攻,連戰不克。俊登土山睹之,顧謂張超曰:「吾知之矣。賊今外圍周固,內營逼急,乞降不受,欲出不得,所以死戰也。萬人一心,猶不可當,况十萬乎!其害甚矣。不如撒圍,幷兵入城。忠見圍解,勢必自出,出則意散,易破之道也。」旣而解圍,忠果出戰,俊因擊,大破之。忠等皆降。

又曰:曹公破袁尚,拔鄴,進圍壺關。令曰:「城拔,皆坑之。」連日不能下。其將曹仁謂公曰:「夫圍城必開之,所以開其生路也。今許之必死,將卒自以爲守。且城固而糧多,攻則士卒傷,守則曠日持久。今頓兵堅城之下,攻必死之,慮非良計也。」曹公從之,遂降其城。

《東觀漢記》曰:張步都臨淄,使弟玄武將軍藍將兵守西安,去臨淄四十里,耿引軍營臨淄、西安之間。視西安城小而堅,藍兵又精,未易攻也。臨淄諸郡太守相與雜居,人不專一,其聲雖大而虛,易攻。內欲攻之,告令軍中治攻具,後五日攻西安,復縱生口令歸。藍聞之,晨夜守城。至期日夜半,令軍皆食,會明,求乞攻西安,臨淄不能救也。曰:「然吾故揚言欲攻西安,今方自憂治城具,而吾攻臨淄,一日必拔,何救之有?吾得臨淄即西安孤,必覆亡矣,所謂一舉而兩得者也。且西安城堅,精兵二萬人,攻之未可卒下,卒必多死傷。正使得其城,張藍引兵突臨淄,更强勒兵,憑城觀人虛實,吾深入敵城,後無轉輸,旬月之間,不戰而困,諸軍不見是爾。」遂擊臨淄,至日中破之。張藍聞臨淄破,果將其衆亡。

《江表傳》曰:郭典字君業,爲钜鹿太守,與中郎將董卓攻黃巾賊張寶于下曲陽。典作圍塹而卓不肯。典曰:「受詔攻賊,有死而已。」使諸將引兵屯東,典獨于西當賊之沖,晝夜進攻。寶由是城守不敢出。時爲之語曰:「郭君圍塹,董將不許,幾令狐狸,化爲豺虎。賴我郭君,不畏强禦,轉機之間,敵爲窮虜。猗猗惠君,實邈疆土。」

《英雄記》曰:袁尚使審配守鄴,曹操進軍攻鄴。審配將馮禮爲內應,開突門內操兵三百餘人,配覺之,從城上以大石擊門,門閉,入者皆死。操乃鑿塹圍,回四十里,初令淺,示若可越。配望見,笑而不出。操令一夜浚之,廣深二丈,决漳水灌之,自五月至八月,城中餓死者過半。尚聞鄴急,將兵萬餘人還救。操逆擊,破之。尚走,依曲漳爲營,操復圍之。尚懼,遣陰夔、陳璆琳請降,不聽。尚還走藍田,操復進,急圍之,尚將馬延等臨陣降,衆大潰,尚奔中山。盡收其輜重,得尚印綬、節鉞及衣物,以示城中,城中崩沮。審配命士卒曰:「堅守死戰,操軍疲矣。幽州方至,何憂無主?」以其兄子榮爲東門校尉,榮夜開門內操兵,配猶拒戰,城陷,生獲配。意活之,配意氣壯烈,終無撓辭,見者莫不嘆息。遂斬之。

《魏志》曰:袁紹圍太祖于官渡,糧乏。問計于賈詡,詡曰:「公明勝紹,勇勝紹,用人勝紹,决機勝紹。有此四勝,而半年不定者,但顧萬全故也。必决其機,須臾可定。」太祖曰:「善。」乃弃兵出,爲圍擊紹,紹軍大潰,河北平。

 兵部四十七 ↑返回頂部 兵部四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