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御览/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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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围上
编辑《孙子》曰:下政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修橹、鐼辒,具器械,三月而后城,距又三月而后已。〈修,治也。橹,大楯也。鐼辒,车也。鐼状,其下四轮,从中推之至城。器械者,机关攻守总名,蜚临,云梯之属,距勇士积而前以附其城也。〉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则杀士三分之一分,而城不拔者,攻之灾也。〈将忿,不得攻器,而使卒缘城上,如蚁缘墙,杀士也。〉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拔人之城而非攻,毁人之国而非久,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不以敌战而必全得之,意胜于天下,不顿兵血刃也。〉
又曰:不可胜则守,可胜则攻。〈敌攻已,可胜也。〉守则不足,攻则有馀。〈吾所守者,力不足也。所以攻者,力有馀也。〉所以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因其山水丘陵之固。〉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因天时地利之变,若动于九天之上也。〉故能自保而全胜也。
又曰: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守而必固者,守其所必攻也。〈谓敌之惜者也。〉故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情不泄也。〉微乎微乎,故能隐于常形;神乎神乎,故能为敌司命。进不可御者,冲其虚也;退而不可追也,速而不可及也。〈卒往攻其虚,解退又疾也。〉故我欲战,敌虽高垒深沟,不得不与我战者,攻其所必救之。〈绝粮道,守归路,攻君王也。〉我不欲战,画地而守之,〈军不烦也。〉敌不得与我战者,乘其所之。〈乖,戾也,戾其道示以利害,使疑之。我未修垒堑,敌人不敢敌我者,以形势之长,攻,就能加之于敌也。〉
《左传》曰:晋荀吴帅师伐鲜虞,围鼓。〈鼓白,狄之别种也。巨鹿郡曲阳县有鼓聚。〉鼓人或请以城叛,穆子弗许。曰:“或以吾城叛,吾所恶也。人以城来,我独何好焉?”使敌杀叛人而缮守备。围鼓三月,鼓人请降,使其民见,曰:“犹有食色,姑修而城。”军吏曰:“获城而弗取,何以事君?”穆子曰:“吾以事君也。获一邑而教民怠,将焉用邑?人能事其君,我亦能事吾君。卒义不爽,〈爽,差。〉好恶不愆,城可获而民知义所。〈知义所在。〉有死命而无二心,不亦可乎!”鼓人告食竭力尽,而后取之。克鼓而反,不戮一人,以鼓子鸢�归。〈鼓君名。〉
又曰:齐高发帅师伐莒。初,莒有妇人,莒子杀其夫,已为嫠妇。及老,托于纪鄣,〈纪彰,莒邑。〉纺焉以度而去之。〈因纺糸卢连所以度城藏,欲待外攻以报仇也。〉及师至,则投诸外,〈投绳城外。〉或献诸子占。子占使师夜缒而登。〈缘绳登城。〉登者六十人,缒绝,师鼓噪。城上之人亦噪。莒共公惧,启西门而出。七月丙子,齐师入纪。〈《传》言:怨不在大。〉
又曰:晋侯,秦伯围郑,晋军函陵,秦军汛南。佚之狐言于郑伯曰:“国危矣,若使烛之武见秦君,师必退。”〈佚之狐,烛之武,皆郑大夫也。〉公从之。辞曰:“臣之壮也,犹不如人,今老矣,无能为也。”公曰:“虽然,郑亡,子亦有不利焉。”许之,夜缒而出,见秦伯。
又曰:齐侯曰:“以此众战,谁能御之?以此攻城,何城不克?”
又曰:楚子围郑。旬有七日,郑卜行成,不吉。卜临于太宫,〈临,哭也。太宫,郑太祖庙。〉且巷出车,吉。〈示将见迁。〉国人大临,守陴者皆哭。〈陴者,城上脾睨也。皆哭者,告楚穷也。〉楚子退师,郑人修城,进复围之,三月克之,〈哀其穷,故为退师,尚不服,故获围之九十日。〉入自皇门,至于逵路。〈方九轨曰逵。〉郑伯肉袒牵羊以逆,〈示服为臣仆也。〉曰:“孤实不天,〈不为天所佑。〉不能事君,使君怀怒以及敝邑,孤之罪也。敢不唯命是听。其俘诸江南以实海滨,亦惟命。其剪以赐诸侯,使臣妾之,亦惟命。若惠顾前好,〈世有盟誓。〉使改事君,夷于九县,〈楚灭九国以为县也。〉君之惠也,孤之愿也,非所敢望也。敢布腹心,君实图之。”
又曰:齐侯伐我北鄙,围龙。〈鲁邑。〉顷公之嬖人卢蒲就魁门焉,〈攻龙门也。〉龙人囚之。齐人曰:“弗杀!吾与而盟。”弗听,杀而膊诸城上。〈膊,磔也。〉齐侯怒,亲鼓,士陵城,三日,取龙。
《国语》曰:晋献公见翟�且之氛,归寝不寐。〈翟相国名也。言有亡国之气也。一曰敌国有善祥,则己国凶恶也。〉郤叔虎朝,公语之。遂伐翟�且,叔虎乘城,被羽先登,克之。〈羽,羽衣。登,幷其城也。〉
《战国策》曰:平原君谓冯忌曰:“寡人欲出兵攻燕,何如?”对曰:“不可!夫以秦将伐武安君公孙起乘十胜之威,与马服子战于长平之下,大败赵师,自以馀兵围邯郸之城。赵以十败之馀众,收破军之弊,而秦罢于邯郸之下。赵守而不可拔者,以攻难而守易也。今赵非有十克之威,而燕非有长平之祸也。今一败之祸未复,而欲以罢赵攻强燕,强秦以兵承赵之弊,此乃强吴所以亡,而弱越所以霸也。故臣未见燕之所攻也。”平原曰:“善!”
又曰:乐羊为魏将,而攻中山。其子在中山,中山之君烹其子而遗羹,乐羊坐于幕下而啜之,尽一杯。文侯曰:“乐羊以我故,食其子之羹,赏其功而疑其心。”
又曰:秦攻赵,苏子说秦王曰:“臣闻王之于民也,多听而时用之,是故事无败也。臣闻怀重宝者不夜行,任大功者不轻敌,是以贤者任重而行恭,智者功大而辞顺。故民不恶其尊,世不妒其业。”秦乃解兵,诸侯休,天下安,不相攻二十九年。
《史记》曰:秦末,沛公破南阳,南阳守走,保城守宛。〈,鱼绮切。〉张良曰:“沛公虽欲急入关,秦兵尚众,距险。今不下宛,宛从后击,强秦在前,此危道也。”于是沛公乃夜引军从他道还,更张旗帜,黎明,围宛城三匝。〈黎,未也,未明之貌。顷已围之,事毕方明。又言:黎,黑色,亦未明也。〉南阳守欲自刭。其舍人陈恢曰:“死未晚也。”乃逾城见沛公,曰:“臣闻足下约,先入咸阳者王之。今足下留守宛。宛,大郡之都也,连城数十,人庶众,积蓄多,吏人自以为降必死,故皆坚守乘城。今足下尽日止攻,士死伤者必多;引兵去宛,宛必随足下后。足下前则失咸阳之约,后又有强宛之患。为足下计,莫若约降,封其守,因使止守,引其甲卒与之西。诸城未下者,闻声争开门而待,足下通行无所累矣。”沛公曰:“善。”乃以宛守为殷侯,封陈恢千户。引兵而无有不下者。
又曰:武安君白起攻韩,拔九城,斩首五万。
又曰:《周本纪》曰:古公积德行义,国人皆戴之。獯育戎狄攻之,欲得财物,与之。已复攻,欲得地与民。民皆怒,欲战。古公曰:“今戎翟所为攻战,以吾地与民。民之在我,与其在彼,何异?民欲以我故战,杀人父子而君之,子不忍为。”
《汉书·李陵传》曰:单于急攻陵,陵居谷中,虏在山上,四面射之,矢下如雨。
又曰:李广利及郡国恶少年数万人至贰师,取善马,故号“贰师将军”。当道小国各坚守,不肯给食。攻郁城,杀伤甚众,引而还。天子闻之大怒,使使遮玉门关,曰:“军有敢入辄斩之。”贰师恐,益发恶少年及边骑六万人伐宛。宛城外流水,于是遣水工徙其城下水,攻之三十馀日。宛贵人相与谋,遣人到贰师军约:“汉无攻我,我尽出善马。”贰师许之,取善马、中马以三千匹馀。
《后汉书》曰:河南贼董宪招诱五校馀贼步骑数千人屯建阳,去昌虑三十里。光武亲征至番,〈音波〉去宪百馀里。诸将请进,帝不听。知五校乏食当退,敕各各坚壁,以待其弊。顷之,五校粮尽,果引去。帝乃亲临,四面攻宪,三日大破之。
又曰:王郎起兵,光武自蓟至信都,使郑禹发奔命,得数千人。令自将之,别攻,拔乐阳。
又曰:庞萌、董宪反,与苏茂校〈音效〉强合兵三万,急围桃城。光武时在蒙,闻之,乃留辎重,自将轻骑二千、步骑数万,晨夜驰赴,师次任城,去桃城六十里。且日:“诸将请进。”贼亦挑战,帝不听,乃休士养锐以挫其锋。城中闻车驾至,众心固。时吴汉等在东郡,驰使召之。萌等乃悉兵攻城二十馀日,众疲困而不能下。及吴汉等到,乃率众军进桃城,帝亲自搏战,大破之。
又曰:张步据齐地,汉将耿总兵讨之。张步使其大将费邑军历下,又分守祝阿、锺城。先击祝阿,自晨攻城,未日中而拔之,故开围一角,令其众得奔归锺城。钟城人闻祝阿已溃,大恐惧,遂空壁亡去。
又曰:汉将朱俊与荆州刺史徐球共讨黄巾,击贼帅赵弘,斩之。贼馀帅韩忠复据宛乞降,司马张超请听之。隽曰:“兵有形同而势异者。昔秦项之际,人无定主,故赏降附劝以来耳。今海内一统,惟黄巾造寇,纳降无以劝善,讨之足以惩恶。今若受之,更开逆意,贼利则进战,钝则乞降,纵敌长寇,非良计也。”因急攻,连战不克。俊登土山睹之,顾谓张超曰:“吾知之矣。贼今外围周固,内营逼急,乞降不受,欲出不得,所以死战也。万人一心,犹不可当,况十万乎!其害甚矣。不如撒围,幷兵入城。忠见围解,势必自出,出则意散,易破之道也。”既而解围,忠果出战,俊因击,大破之。忠等皆降。
又曰:曹公破袁尚,拔邺,进围壶关。令曰:“城拔,皆坑之。”连日不能下。其将曹仁谓公曰:“夫围城必开之,所以开其生路也。今许之必死,将卒自以为守。且城固而粮多,攻则士卒伤,守则旷日持久。今顿兵坚城之下,攻必死之,虑非良计也。”曹公从之,遂降其城。
《东观汉记》曰:张步都临淄,使弟玄武将军蓝将兵守西安,去临淄四十里,耿引军营临淄、西安之间。视西安城小而坚,蓝兵又精,未易攻也。临淄诸郡太守相与杂居,人不专一,其声虽大而虚,易攻。内欲攻之,告令军中治攻具,后五日攻西安,复纵生口令归。蓝闻之,晨夜守城。至期日夜半,令军皆食,会明,求乞攻西安,临淄不能救也。曰:“然吾故扬言欲攻西安,今方自忧治城具,而吾攻临淄,一日必拔,何救之有?吾得临淄即西安孤,必覆亡矣,所谓一举而两得者也。且西安城坚,精兵二万人,攻之未可卒下,卒必多死伤。正使得其城,张蓝引兵突临淄,更强勒兵,凭城观人虚实,吾深入敌城,后无转输,旬月之间,不战而困,诸军不见是尔。”遂击临淄,至日中破之。张蓝闻临淄破,果将其众亡。
《江表传》曰:郭典字君业,为钜鹿太守,与中郎将董卓攻黄巾贼张宝于下曲阳。典作围堑而卓不肯。典曰:“受诏攻贼,有死而已。”使诸将引兵屯东,典独于西当贼之冲,昼夜进攻。宝由是城守不敢出。时为之语曰:“郭君围堑,董将不许,几令狐狸,化为豺虎。赖我郭君,不畏强御,转机之间,敌为穷虏。猗猗惠君,实邈疆土。”
《英雄记》曰:袁尚使审配守邺,曹操进军攻邺。审配将冯礼为内应,开突门内操兵三百馀人,配觉之,从城上以大石击门,门闭,入者皆死。操乃凿堑围,回四十里,初令浅,示若可越。配望见,笑而不出。操令一夜浚之,广深二丈,决漳水灌之,自五月至八月,城中饿死者过半。尚闻邺急,将兵万馀人还救。操逆击,破之。尚走,依曲漳为营,操复围之。尚惧,遣阴夔、陈璆琳请降,不听。尚还走蓝田,操复进,急围之,尚将马延等临阵降,众大溃,尚奔中山。尽收其辎重,得尚印绶、节钺及衣物,以示城中,城中崩沮。审配命士卒曰:“坚守死战,操军疲矣。幽州方至,何忧无主?”以其兄子荣为东门校尉,荣夜开门内操兵,配犹拒战,城陷,生获配。意活之,配意气壮烈,终无挠辞,见者莫不叹息。遂斩之。
《魏志》曰:袁绍围太祖于官渡,粮乏。问计于贾诩,诩曰:“公明胜绍,勇胜绍,用人胜绍,决机胜绍。有此四胜,而半年不定者,但顾万全故也。必决其机,须臾可定。”太祖曰:“善。”乃弃兵出,为围击绍,绍军大溃,河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