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部一百三十三 太平御覽
卷四百九十三.人事部一百三十四
人事部一百三十五 

《說文》曰:奢,張也。反儉曰奢。從大者,言誇大于人也。

《毛詩》:《曹風·蜉蝣》,刺奢也。昭公國小而迫,好奢而任小人,將無所依焉。「蜉蝣之羽,衣裳楚楚。蜉蝣之翼,采采衣服。」

《左傳》曰:丹桓宮之楹,刻其桷,皆非禮也。禦孫諫曰:「臣聞之,儉,德之恭也;侈,惡之大也。先君有恭德而君納諸大惡,無乃不可乎?」

又曰:襄公五年,齊慶封來聘,其車美,叔孫曰:「豹聞之,服美不稱,必以惡終,美車何爲?」

又曰:吳師在陳,楚大夫皆懼,子西曰:「今聞夫差次有台榭陂池焉,宿有妃嬙嬪御焉。一日之行,所欲必成,玩好必從。珍異是聚,觀樂是務,視民如仇,而用之日新。夫差先自敗也已,安能敗我?」

《禮記》曰:管仲鏤簋而朱弦,旅樹而反坫,山節而藻,賢大夫,而難爲上也。得天子之禮。

《論語》曰:孔子謂季氏,「八佾舞於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又曰:子曰:「相維辟公,天子穆穆,奚取于三家之堂?」子曰:「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

又曰:邦君樹塞門,管氏亦樹塞門。邦君爲兩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禮,孰不知禮?

又曰:臧文仲,山節藻,何如其智也?魯大夫臧孫辰。

又曰:孔子曰:「奢則不遜,儉則固,與其不遜也寧固。」

史記》曰:趙平原君使人于春申君。趙使欲誇楚,爲玳瑁簪,刀劍悉以珠玉飾之。春申君客三千餘人,上客皆躡珠履以見,趙使大慚。

又曰:尹吉甫仕至上卿,其家大富,食口數百人。時歲大饑,曾鼎鑊作粥啜之,聲聞數里。食訖,失三十人,覓之,乃在鑊中取焦粥而已。

漢書》曰:鮑宣上書:「奈何獨私養外親與幸臣董賢,賢使奴從實客漿酒藿肉,視酒如漿,視肉如藿。蒼頭廬兒皆用致富,非天意也。」漢名奴蒼頭,非銳黑,以別良人。諸給殿中者所居巷頭侍從也。

又曰:陳咸爲治仿嚴延年,其廉不如。所居調發屬縣所出食物以自奉養,奢侈玉食。

又曰:陳遵爲公府掾。公府掾中率皆羸車小馬,不上鮮明,而遵獨極輿馬衣服之好,門外車騎交錯。又日出醉歸,曹事數廢。西曹白請斥遵,大司徒馬宮大儒優士,謂西曹:「此人大度士,奈何以小文責之?」

又曰:王鳳爲大將軍,郡國守相刺史皆出其門。又以太僕王音爲御史大夫,群弟爭爲奢侈,賂遺珍寶,四面而至,後庭姬妾各千人,僮奴以千百數。

又曰:張禹爲人謹厚,內殖貨財,家以田爲業。及富貴,多買田至四百頃,涇、渭溉灌,極膏腴上價。他財稱是。禹性習知音聲,內奢淫,身居大第,後堂作理絲竹管弦。

又曰:自王吉至崇,世名清廉,然材器名稱稍不能及父,而祿位彌隆。皆好車馬衣服,其自奉養極鮮明,而亡金銀錦綉之物。及遷徙去處,所載不過囊衣,不畜餘財。家居亦布衣疏食。天下服其廉而怪其奢,故傅「能作黃金」。

又曰:哀帝幸舍人董賢,寵之,累遷爲太尉。前後所賜,不可勝計。哀帝崩,群臣白太后,收賢斬之,時年二十二。其家奢侈過于國耳。于是乃收董氏財物,估價凡四十二億萬貫,皆帝所賜之物。

《後漢書》曰:梁冀爲大司馬行大將軍事,害太尉李固及內外忠臣,皆冀爲之。于是權震中外。四方調發,歲計先輸于冀,然後入國。吏人輸金懷璧、求官請罪者,道路相望。冀又遣客出塞外國,大壯棟宇,加以丹漆,圖以雲氣仙靈,台榭交通相望。駭鶏犀、夜光璧充實帑藏,鳴駝、龍馬秣于內厩。冀將妻孫氏乘輦青蓋車。張羽葆。飾以金玉琥珀。每游觀池亭及第內,多從倡優,鳴鐘鼓吹竽,酣樂竟路,日夜相繼。及桓帝誅冀,收其資産,以實國庫,詔减天下一歲租稅之半。

又曰:桓帝時,誅梁冀,封單超、徐璜、具瑗、左悺、唐衡五人。超薨後,四侯轉橫,天下爲之語曰:「左回天,具獨坐,徐臥虎,唐兩墮。」皆競起第宅,樓觀壯麗,窮極技巧。金銀,施于犬馬。取良民美女以爲妃妾,皆珍飾華侈,擬則宮人。其僕從皆乘車而從列騎。

《東觀漢記》曰:馬融才高博洽,爲通儒,教養諸生,常有千數。涿郡盧植、北海鄭玄,皆其徒也。善鼓瑟,好吹笛,達生任性,不拘儒者之節。居宇器服,多存侈飾。常坐高堂,施絳紗帳,前授生徒,後列女樂,弟子以次相傅,鮮有入其室者。

《吳志》曰:甘寧好游俠,水行則連軒,侍打;文錦綉,常以繒帛維舟,去或割弃之,以示奢侈也。

又曰:將軍賀齊,性奢,好軍事,所乘船刻丹鏤,青蓋絳,蒙沖鬥艦,望之若山。

《蜀志》曰:先主定益州,以劉琰爲涪陵太守。後主立,封都鄉侯,服禦、飲食侈靡,侍婢數十人,皆能爲聲樂,又悉教讀誦《魯靈光殿賦》。

又曰:糜竺,字子真,東海人。世殖貨財,僮僕萬人,資産巨億。徐州牧陶謙辟爲別駕。謙卒,竺奉謙命迎先主牧之。及呂布襲破先主,虜其妻子,竺于是進妹爲夫人,乃以二千人,金帛貨幣以助軍實。先主賴竺之資,復振軍威。先主後定益州,即帝位,拜竺爲安漢將軍。弟芳爲南郡太守,携貳,迎孫權,敗關羽。於是竺乃請罪,先主以兄弟罪不相及,待之如初。

《晋書》曰:何曾,字穎孝,陽夏人。其家大富。魏明帝時,爲文學。武帝踐祚,累遷爲太傅。性甚奢豪,每赴宴,不食太官所設,帝命取其食。蒸餅上不拆作十字不食。日食萬錢,猶雲無下箸之處。人以小紙書者,敕記室勿報。

又曰:石崇,字季倫,累遷荊州刺史。崇好俠無賴,遣吏劫遠使商客,致家大富。有別館在河陽之金穀。財産盈積,室宇弘麗。後房百數,皆曳綺紈,絲竹之妙,皆盡一時之選,與貴戚惠帝舅王愷奢靡相尚。愷以飴燠釜,崇以蠟代薪。愷作紫絲步障四十里,崇作錦步障五十里。愷以赤石脂塗屋,崇以椒塗之。武帝助愷珊瑚樹一株,高二尺;愷以示崇,崇以鐵如意擊破,愷不悅,崇曰:「無恨。」令取六七株還之。惠帝知富無以誇之。時外國進火浣布,天下更無,帝爲衫來幸崇家,崇奴僕五十人皆衣火浣布衫承,帝大慚。崇厠屋內置侍婢,衣以紈素,幷以香囊錦袋。崇大會賓客,侍中劉實往厠,見厠內燦爛,便出,謂崇曰:「幾誤入公室矣。」崇曰:「厠也。」實更往,見侍婢所逼,便回。後趙王倫誅崇,兄弟妻子無少長悉皆遇害。初,崇家稻米屬地,化爲螺人,以爲族滅之應也。

又曰:和嶠,字長輿,汝南西平人。中郎將庾凱見嶠嘆曰:「森森若千丈松,雖多節目,施之大厦,有棟梁之用。」武帝重之,爲黃門侍郎。嶠家産豐富,擬于王者,杜預對帝,以爲和嶠有錢癖。

又曰:王濟性豪侈,麗服玉食。時洛京地甚貴,濟買地爲馬埒,編錢滿之,時人謂金埒。

又曰:任愷。初,何劭以公子奢侈,每食必盡四方珍饌,愷乃逾之,一食萬錢,猶雲無可下箸處。

又曰:石崇財産豐積,室宇弘麗。後房百數,皆曳紈綉,珥金翠。絲竹盡當時之選,庖厨窮水陸之珍。

又曰:何劭驕奢簡貴,亦有父風。衣裘服玩,新故巨積,食必盡四方珍異,一日之供以錢二萬爲限。時論以爲太官禦膳,無以加之。

又曰:羊稚舒冬月釀,令人抱瓮,須臾復易人,酒速成而味好。

又曰:任愷失政,遂縱酒,極滋味。初,何邵一身一日之供必錢二萬爲限,及愷,有逾于邵。

《宋書》曰:徐湛之,善于尺牘,音辭流暢。貴戚豪家,産業甚厚。室宇園池,貴游莫及。伎樂之妙,冠絕一時。門生千餘人,皆三吳富人之子,姿質端妍,衣服鮮麗。每出入行游,途巷盈滿,泥雨日,悉以後車載之。太祖嫌其侈縱,每以爲言。

又曰:謝靈運性奢豪,車服鮮麗,衣裳器物,多改舊制。世共宗之,咸稱「謝康樂」也。

又曰:劉穆之,性奢豪,食必方丈,旦輒爲十人饌。穆之既好賓客,未嘗獨餐,每至食時,客止十人以還者,帳下依常下食,以爲常。嘗白高祖曰:「穆之家本貧賤,贍生有闕。自叨忝以來,雖每存約損,而朝夕所須,微爲過豐。自此以外,一毫不以負公。

又曰:阮佃夫,通貨賄,凡事非賂不行。宅舍園池,諸王邸第莫及。女伎數十,藝色冠絕當時,金玉錦綉之飾,宮掖不逮也。每制一衣,造一物,京邑莫不法效焉。于宅內開瀆,東出十許里,塘岸整潔,泛輕舟,奏女樂。

《齊書》曰:劉闈既籍舊恩,尤能悅附人主,承迎權貴。賓客閨房,供費奢廣。罷廣、司二州,悉傾資獻,家無留儲。在蜀作金浴盆,餘金物稱是。

又曰:劉,彭城人。其祖彥之,父仲度,俱仕。明帝時爲戶部郎中、太子洗馬。其家豪富,資財宅宇山池,妓妾姿藝,皆窮上品。有愛妓陳玉珠,明帝追求,不與,逼奪之,有怨詞。帝令有司誣奏,將殺之。入獄數宿,鬢毛皆白。免死,爲司徒長史。明帝射雉郊野,渴倦,得青早瓜進帝,帝對割,甚嘉之。入齊三遷爲御史中丞,五爲兵部尚書。

《後魏書》曰:夏侯道遷,譙國人,封濮陽侯。除兗州大中正,不拜。好奢侈宴飲,京師珍羞,罔不畢備。嘗于京城西水次,大起園池,植列花果,延招俊彥,日往游,妓妾十餘人,常自娛興。國秩俸歲入三千匹,專供酒饌,不營家産。每誦孔融詩曰:「『座上客恒滿,樽中酒不空。』餘非吾之事也。」識者多之。道遷不娉正室。

又曰:郢州刺史韓務獻七寶床,象牙席。詔曰:「昔晋武帝焚雉頭裘,朕常嘉之。今務所獻,亦此之流也。奇麗之物,有乖素風,可付其家。」

《隋書》曰:裴矩爲給事郎。煬帝至東都,矩以蠻夷朝貢者多,諷帝令都下大戲。徵四方奇異,陳于端門街,衣錦、珥金翠,店肆悉設帷帳,盛酒食,遣蠻夷。見者嘆其中國,以爲神仙。

《唐書》曰:玄載于城中開南北二甲弟,室宇弘麗,冠絕當時。又于近郊起亭榭,所至之處,帷帳什器,皆如宿設,儲不改供。城南膏腴別墅,連疆接畛,凡數十所,婢僕曳羅綺亦百餘人,恣爲不法,侈僭無度。

又曰:裴冕爲宰相,性本侈靡,好尚車服及營珍饌,名馬在櫪,直數百金者常十數。每會賓友,滋味品數,坐客有昧于名者。自創巾子,其狀新奇,市肆因而效之,呼爲「僕射樣」。

《漢武帝故事》曰:又起建章宮,爲千門萬戶。其東鳳闕高二十丈,其北太液池,池中漸台高二十丈。池中又爲三山,以象蓬萊、方丈、瀛洲,削金石爲魚龍禽獸之屬。其南有玉台,玉堂基與中央前殿等去地十二門,階陛皆用玉璧。又作神明台,井樓,高五十餘丈,皆懸閣輦道相屬焉。其後又爲酒池肉林,聚天下四方奇異鳥獸于其中,鳥獸能言能歌舞,或奇形異態,不可稱載。傍別造華殿,四夷珍寶充之,琉璃珠玉、火浣布、切玉刀不可稱數。巨象、大雀、獅子、駿馬充塞苑厩。自古已來,所未見者必備。

《三輔故事》曰:秦時奢汰,有天下以來不復是過。渭水貫都,以象天河;橫橋南渡,以象牽牛;中外殿觀百四十五;後宮列女萬有餘人。

《鹽鐵論》曰:今民文杯畫案,婢妾衣羅紈履絲,所以亂治。漢末一筆之押,雕以黃金,飾以和璧,綴以隋珠,發以翡翠。此筆非文犀之楨,必象齒之管,豐狐之柱,秋兔之翰。用之者必被珠綉之衣,踐雕玉之履矣。

《晋朝雜記》曰:洛下少林木炭,正如粟狀。羊琇驕豪,乃搗小炭爲屑,以物和之,作獸形。後何石之徒共集,乃以溫酒,火勢既猛,獸皆開口向人,赫赫然,諸豪相矜,皆服而效之。

《管子》曰:昔者桀之時,女樂三萬人,晨噪于端門,樂聞于三衢,無不服文綉衣裳者。

《晏子春秋》曰:寸之管無當天下不能足之粟。今齊國丈夫耕,女子織,夜以接日,不足以奉上,而君側雕文刻鏤之觀比無當之管也。

又曰:古者聖人制衣服,冬輕而暖,夏輕而清。今金玉之履,重不可節,是過任也。

《列子》曰:衛端木叔者,子貢之世父也。籍其先資,家累萬金。意所欲者,無不爲;奉養之餘,先散之宗族,次散之邑里及一國。行年六十,氣將衰,弃其家事,散其庫藏、珍寶、車服、妾媵,一年之中盡焉。及其病也。無藥石儲;及其死也,無瘞埋之實。一國之受其施者,相與賦而藏之。禽屈聞之,曰:「端木叔,狂人也,辱其祖矣。」段幹木聞之,曰:「端木叔,達人也,德過其祖矣。」

《韓子》曰:禹作祭器,黑漆其外,朱畫其內,觴酌有{卞},樽俎有飾,此彌侈矣,而國之不服者三十二。殷作大輅,建九旒輅,食器琢,觴酌刻鏤,此彌侈矣,而國之不服者五十三。

《淮南子》曰:夏屋綿聯,雕琢刻鏤,其剞劂然未能贍人主之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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