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話十四•祥異 履園叢話
叢話十五•鬼神
叢話十六•精怪 

叢話十五•鬼神 编辑

張撫軍退鬼 编辑

張清恪公伯行撫蘇時,值江寧鄉試,公為監臨。故例,將點名,先召恩仇二鬼進。公大怒,正色而言曰:「進場考試者,皆沐浴聖化、束身珪璧之士,爾輩平日何以不報,乃正當國家取士大典一切關防嚴肅時,豈許紛紛鬼祟進場沙擾耶?」是科南闈無一病者。

鄒二癡 编辑

鄒公履,名德基,工於書法,出入平原、北海之間。而性情孤峭,如醉如癡,至今吾邑中人尚稱鄒二麗,為名筆也。其父迪光,中萬曆甲戌進士,為湖廣提學副使。積資巨萬,俱為公履造園。園有煉石閣,公履所居也。忽一夕為群盜所殺,官捕數年不得。至國朝康熙初,有捕役高姓者,婪賄無數,豐衣足食。常夏月避暑,設一榻,張紗幬,臥於閣上,怡然適也。時月色甚明,似有人緣梯而上,帶烏紗巾,著紅道袍,徘徊大步。高懼,心知為鄒公子,乃下床,叩首不止。公子曰:「汝何等人,敢據吾閣邪!」以足蹴之,遂墮樓下。從人驚起,高自言如此。天未明,遂氣絕,人傳而快之。初,公履死,索盜無蹤。有女巫能召亡者,焚符畢,巫忽起,行如鄒公子狀,喚家奴取杖,痛責之曰:「巫者至賤,安得令彼召我!」家奴言:「因主人被害,實為不平,求主人明示。」巫言:「以人殺人,事甚平常,安問盜!」言訖,巫仆而醒。

緋衣神 编辑

康熙十一年八月廿六日夜,太倉、嘉定、寶山一帶大雷電。空中有二燈前導,中有一緋衣者,乘白龍,甲士數十,亦持燈隨其後。遠近鄉民盡見之,其燈忽高忽低。明晨視,燈光低處,花禾悉壞。

鬼戲 编辑

康熙中,常熟有包振玉者,係梨園中吹笛手。一日,忽有人來定戲,云在北門王姓,以銀十錠,期於某日。至期而往,則巍然大第,堂中設宴。主人出,謂振玉曰:「今日係周歲,不可大鬧,以官人幼不任驚嚇也。」遂點《西廂記》,減去「惠明寄書」及「殺退孫飛虎」兩出,乃定席開場。眾方演唱,振玉獨執笛旁坐,暗窺坐中賓客,凡飲酒,俱呷入鼻中;其往來男女侍從人等,俱足不帖地而行。心甚異之,以私語其眾,眾曰:「彼不欲鬧,豈所畏在此乎?」於是忽將大鑼鼓一響,倏無所睹,乃在昏黑中,則一古墓,惟聽松風謖謖而已。通班大驚,振玉遂得疾,不數日死。

錢蓮仙 编辑

康熙甲子,嘉定陳涵源授徒於龍江里。一夕,月下忽有女子來,自道其姓名曰錢蓮仙,係元季錢鶴皋之女(按,《太倉州志》:鶴皋,上海人。元李吳元年,太倉知州張某以城降張士誡而鶴皋不從。結諸邑弟子數千人為變,入嘉定。俱送松江獄,脅以兵刃。當時有集仙宮道士楊仁實救之,即其人也)。言與陳有文墨緣,晨夕相聚。錢才調雋絕,命題無不立就。已而漸聞於人,陳亦不以為諱。至丁卯歲,形跡漸疏,一去杳然。陳著《仙姝傳》述其事,並錄其送別詩云:「整頓簪環泣送君,依依難向小橋分。他年不斷情緣處,把酒還澆隴上雲。」而陳故無恙也。

乩仙 编辑

奏對岩宮諭家有乩仙,適吳令君伯成至,知其召仙,必欲觀之,宮諭延之入。時所請者云是李太白,令君曰:「請賜一詩。」乩判云:「吳興祚何不拜?」 令君言:「詩工固當拜。」又判云:「題來!」時有一貓蹲於旁,吳指之:「即詠此。」又判云:「韻來。」吳因限九、韭、酒三韻以難之。乩即書云:「貓形似虎十八九,吃盡魚蝦不吃韭。只因捕鼠太猖狂,翻倒床頭一壺酒。」吳乃拜眼。

打眚神 编辑

太倉西門水關橋有龐天壽者,素好拳勇。年七十餘,忽喪其子。眚回之夕,其徒數十人,聚集豪飲。聞穗帷中窸窣有聲,秉燭照之,但見一大鳥,人面而立。龐急將鉤連槍,紥住其背。此鳥欲飛不得,兩翼撲人,宛如疾風,室燈盡滅。其徒亦皆仆地,喊不能出聲,如夢魘者。獨天壽盡力搠住,死不放手。天將曙,力乏腕疲,鳥竟逸去。次日,龐滿面皆青,數十人仆地者,面上亦俱有青印。龐後猶活十餘年,每見人述其事,猶言:「當時恨無人助我一臂之力也。」

送涼 编辑

崇明李明經杜詩,年七十餘,率其徒數人應科試,自崇抵昆,已薄暮矣,遍覓寓所,已無下榻處。惟東南門柏家廳有樓五楹,李遂偕其徒居之。時方六月下旬,盛暑鬱蒸,諸徒舟車勞頓,已就榻酣睡矣。李獨臥不成寐,見殘月漸明,樓下如有人聲竊竊私語,聞一人曰:「如此炎天,樓上諸公得毋太熱乎?我輩夜涼無事,胡不上樓代為驅暑?」於是漸聞梯上有聲,如連步而上者。李素稱膽壯,亦不畏之。少頃,漸至榻前,各執蕉扇一柄。有無頭者,則以扇插頸,答答若搖狀;無臂者以扇插肩,盤旋於幛前。見數十鬼中,肢體無一全者,或馳於東,或趨而西。一人曰:「廂間進士公下榻,我輩盍先送涼?」既而曰:「某某雖秀才,爾輩何薄待之?我為之拂暑。」而獨不至李。迨諸徒榻前搖扇幾遍,將作下樓狀,忽齊聲曰:「揚仁風而不及老貢生,非情也。」遂各舉扇一搖,呼嘯而去。李徐呼其徒曰: 「今夜得毋太涼乎?」皆答曰:「涼甚。」李曰:「汝不知其故乎?」因徐為道之,諸徒愕然驚起,不敢復臥。次早,詢之土人,有老者曰:「明季被兵時,有民人百餘,皆潛伏此樓下。既而兵入,悉被屠戮,無一存者。今百餘年,此樓尚多祟也。」是日亟遷寓而去。

聞角庵相士 编辑

揚州聞角庵,有相士寓其中,好酒,同寓有王叟者,亦好酒,相與友善,每夕共入市中飲,以為樂也。一日,叟謂相士曰:「我鬼也,能知人死期,吾語子。」自此相者日盛,能定人生死,咸以為神仙。久之,王叟忽不樂,顧相士而泣,曰:「某日將與君別去,欲借尊嫂腹為我寓也。」不解所言。未幾,叟不見。是夜,相士妻腹中有聲,絕似叟語。其言死生如故,而相益神,積金甚多。妻死後遂不知其所終。

董庶常 编辑

海寧董東亭庶常名潮,在京師偶步近郊,瞥見一苑,有美人彈琵琶甚哀,潛識其地。次日,與同人訪之,惟古塚荒煙荊棘刺衣而已,為之駭然,未幾卒。其同年友湯緯堂吊之云:「紅袖琵琶摧玉樹,青山煙雨葬瓊華。」蓋紀實也。

誦大悲咒 编辑

長洲吳西橋業醫,其父名元祐,字天自,年六旬餘,甚康健。每晨起茹素,誦《大悲咒》十餘遍,寒暑無間。偶感微屙,從昏瞀中見二鬼攝去,覺天黯慘如黃昏。至玄妙觀東嶽殿,仰見有一人正坐者,色甚和,問:「汝平日作何事?」對曰:「誦《大悲咒》。」旁一吏曰:「心不盡誠,雖多不算。」逐之出。兩足無力,天又陰雨,沿途喚肩輿。過其妹婿家,停輿直入,見其家方晚餐,不起延接。因詰問之,皆驚竄。吳怒而拍案,有煮蝦一碟墜滿地。乃出門,仍乘輿歸。覺已身臥床上,大駭,急命子往詢,妹家云:「鬼嘯案傾,不知何故也。」吳病痊後,改號曰補餘。

春杏 编辑

吳門沈某,其弟早卒,所聘某孝廉女,過門守貞有年矣。忽發狂疾,孝廉往問之,忽訶詈不識其父也。乃默禱於乩仙,判曰:「汝女前生係湖州沈姓子,少年時私其婢春杏有孕,為沈子父母逐之,投繯死。後欲向沈子索命,而沈子又瘵沒。今其魂尚來作祟,欲以捉沈子也。須延高僧,禮《大悲懺》三日,呼春杏名祭之,斯可矣。」如其言,狂疾乃瘳。

馬公宋相 编辑

吾鄉凡完願酬神,俱有馬公、宋相,別設下筵,必先祀之,匆匆送出,然後歌樂薦登上筵。實不知其為何神也。後見《土風錄》,相傳馬公是蘇州葑門人,名福,以賣菱為業。每晨擔出閶門,過宋相公廟,必敬禮之。後與人爭,角不勝,投水死。適宋相公神舟至,因收作帳前驅使。巫祝家信之,私相尊奉。或云馬公、宋相俱是五通神部下傷官。湯文正公滅毀淫祀時,五通神俱用鐵鏈鎖押,加以手靠腳鐐,如重犯者。先命縣官拿下,其像長屹然不動。公正色大罵曰:「汝還崛強耶!」遂親自動手,五像俱倒,杖四十,投之石湖。惟馬公、宋相兩像終不能動。問是何神,廟祝詭以財神對,乃釋之。至今鄉人猶存其祀。

城隍 编辑

《賓退錄》極言城隍神之靈顯,且各立名字,如漢之紀信、彭越、蕭何、灌嬰、張騫之類,不一而足。即《祀典》所云「凡禦災捍患,有功德於民,則祀之」之意也。據蘇州府城隍而言,向聞神是湯文正公斌,繼又改陳榕門先生宏謀,既又改巡撫吳公壇繼,又改觀察顧公光旭。今聞隻改陳稽亭主政鶴矣。三四十年中,屢易其神,豈陰陽亦一體耶?

嘉慶元年十一月,余在兩浙都轉運使幕中。十五日夜,月食七分。二更餘,俱已寢矣,忽聞人聲沸天,急報城隍山上火起,通天皆紅,延燒四五千家。所有杭州府仁和、錢塘兩縣,及布政司、糧道、學院衙門前一帶民居,皆成白地。是夜有原任嘉興府方公雲亭在運司前一小樓作寓,見火光中有紅燈數百,圍護一宅,火至輒息。意此宅必是積善人家,當記之。及天明往看,乃城隍廟也。

錢桂芳者,通州秀才。為人慷慨正直,古之君子也。年四十餘,忽與妻子泣別,將為陝西褒城縣城隍,言:「明日本州城隍神來拜會相約,或當去矣。」妻子大哭。桂芳曰:「死生定數,哭之無益。」乃灑掃一室,供設香案,衣冠而待。次日,城隍神果來,儀從甚盛。妻子無所見也。桂芳哀求曰:「我有七旬老母,可稍遲數年否?」城隍神首肯曰:「當代為轉詳東嶽神,其准不准,吾不能主也。」忽不見。越三年,其母卒。未幾,桂芳亦死。其門弟子李西闌為余言。

惠山王婆墩對岸有漢紀信廟,里人謂之都城隍廟。每年三月廿八日為城隍生日,是日歌樂喧天,遊人無數。惟後樓三間,寂靜無人,登之可以眺遠。有男女兩人,私約至此,將解褻衣,忽見金甲人叱之,投兩人於樓外,適墮河中,一生一死。甚矣哉,神明之靈也!

長洲蔣時庵少馬尊甫篁亭先生,生而聰穎,四歲入塾,祖佚圃公授以「忠臣孝子」四字,即記憶不忘。佚圃公知其為大器,且訓之曰:「汝高祖參議公,於明鼎革時,杜門養母,母喪,哭泣以致雙瞽,此吾家之孝子也。汝高叔祖都督公,甲申之變,一門十五人殉節,此吾家之忠臣也。」篁亭八歲,即為二公作《忠孝傳》,伯父光祿少卿紫峰先生奇之。十一入長庠,康熙辛卯、癸巳登鄉會榜,官戶部郎中,特簡廣東廉州府知府。時同邑吳容齋先生由工部員外出知江西吉安府。二公俱為名宦,有「吉安安民,廉州廉吏。世治官清,歡天喜地」之謠。及蔣公罷官歸,兩浙製府李敏達公薦督浙江海神廟工,仲子元泰隨行。公一日清晨忽謂元泰曰:「吾廿三四間當死。」人咸不信。廿三日果病,二十四日早,復呼元泰曰:「我平生不言鬼神事,但奇兆有征,今夕當去。第我守廉郡,實有愧於朱仲卿之嗇夫桐鄉也。」公從叔瞿圃公亦在海寧,詳詢奇兆,公曰:「參議公遺訓二篇,忠孝兩全,此時已證佛果矣。」余不言。至戌刻,端坐逝。未病前,家人夢中恍惚聞呼殿聲,儀從甚盛,云是廉州來接新官者。此雍正九年事。乾隆中,公侄芝岡公名衡,官江西糧道。署藩臬篆,有藩署書吏邵某云,伊父向在粵東高廉道幕,屢至廉州城隍廟瞻拜,廟祝常言:「神,蘇州人,最重忠孝節義。有節婦,族人欲奪其產,將謀害之。節婦知其事,避於廟。族人尋蹤至,甫入廟,突見皂役數人,持棍擊其背,不勝痛苦,遂逃歸。節婦自此安居無恙。」

揚州有倪瞎子者,孑然一身,寓舊城府城隍廟。起課,每日得數十文以此度日。有風雨無人來,則枵腹過夜。一日,有商家小夥發財,偶攜妻妾入廟燒香,輿從甚盛。倪知之,竊於神前默祝曰:「彼為下賤,榮耀如此;我本故家,饑寒如此。何天之無眼,神之不靈也。」是夕忽夢城隍神拘審,神曰:「爾何以告狀?彼命應享福,爾命應受苦,俱有定數,敢怨天尤人耶?殊冒昧,著發儀征縣,杖責二十。」一驚而醒。其明年冬,倪有姊嫁儀征病死,往送之。至三更時,忽肚痛不可忍,遂開門欲出恭,適遇巡夜官,問之不答,遂褫其衣,責二十板。其甥聞之,立出辯明,已杖畢矣。神之靈顯如此。

鬼迷 编辑

杭州張仲雅先生名雲敖,自言幼時隨其尊人任安慶太守,年才七歲,有婢某者,嘗伺之。一日婢閉門浴,忽不見。遍處尋覓,見地板隙似露衣襟,遂發開,婢已昏迷,久之始醒。自言:「近日獨坐房中,有好女子年可十七八,嘗往來於窗外。每曝衣履,此女告以:『將雨,宜早收。』又言:『明日應有某夫人來,應辦何事,可預為之。』無不驗也。今日我方就浴,見此女來約,到其臥房。初至一小逕,甚窄,遂側身入。見所居甚華麗,正臥其榻也。」太守疑為鬼物所憑,遂將是室關鎖。署中老吏云:「數十年前,有某太守妾為夫人所妒,死於署。此其鬼耶?」然婢並無恙,今年七十餘矣。

滕縣遇鬼 编辑

蘇州有盛雲川、金藻庭者,為吳茂生店夥。進京貿易,共雇一車,過滕縣,天忽曛黑,不復辨路。見一大宅,擬投宿,謂其閽人曰:「不意迷途至此,欲求一席之地,但不知主人為何大官?」閽人曰:「是都統徐大人之居。都統歿後,惟夫人在,須稟命乃可。」遂入白之。少頃,延客入,高堂峻屋,明燭盈前,已羅列杯盤,一公子出,冠服華盛,便與同宴,侍兒歌舞之妙,目所未睹。金局蹐不安。盛以貿易而有措大風,謂公子曰:「尊大人官至極品,公子得恩蔭否?」公子不答。盛又曰:「『子所雅言,《詩》《書》執禮』,俱瀾翻否?乘此良宵相敘,且有此美酒佳肴,盍行一令,以見公子才學?」公子又不答。金視之,似有怒容,離席去。侍兒隨之入內,一蒼頭出,謂二人曰:「汝等觸怒我公子,將罹禍。念汝等俱蘇州人,與我有同鄉誼,速隨我行。」二人即呼車隨之行。計走三里許,至茅舍,蒼頭推門入曰:「汝等請進,吾有職司,不能奉陪。」二人秉燭四照,見斗室中止有一榻。揭帳視之,一人閉目而睡,寂然無聲,鬚髮皓然,身只尺許。正驚疑間,忽有狂風自帳中起,燭光遽滅。二人竄伏暗室,怖不敢喘,假寐於地。久之,東方既白,人屋俱亡,實臥於棘叢古塚間耳。狼狽而起,車夫亦如惛迷者。逢耕人,始得官道。又行數里,乃見滕文公問井田處。

神人嗬護 编辑

蘇城史家巷,當雍正、乾隆間,蔣、沈兩家各有四第,蔣氏助教坦庵公在堂,父子會魁,兄弟館閣;沈氏毅齋、礪齋、溶溪,三太史同時貴顯。里人夜見兩紅燈往來,東西照耀,光徹通衢,凡二十餘年。迨助教歿後,沈亦中落,自此紅燈不復見矣。

瞽目見鬼 编辑

乾隆戊子歲,蘇州沈塵緣學博霈卒於婺源任。其太翁蘭谷明府正宰四川郫縣,已七旬。家人隱其事,莫之告。及蘭谷以雙瞽告病歸,一日忽謂家人曰:「頃間吾目忽明,見霈兒袍服,對我叩首,殆已死耶?」家人乃以實告。

鬼皂隸 编辑

錫山北門外有眾安土地廟。鄰女年十七,頗有姿色。一日,女入廟燒香,見泥塑皂隸而笑之。是夕似有人來求歡,似夢非夢,雞鳴而去。自是,無夕不來。女知其鬼也,乃告父母,問其貌,女曰:「似類某廟中右邊皂隸者。」遂授以計。候鬼來時,以灶墨塗其面,次早間之,果然。其父乃持挺擊碎之,鬼不復至。余聞其事,笑曰:「皂隸如此淫惡,為土地神者何在耶?」

彭半壺 编辑

彭半壺,江西人,忘其名,遊幕蜀中。善敕勒術。未弱冠,已入泮食廩餼,有文名。既長,即棄舉子業,在龍虎山學法三年。遨遊天下,歷幕顯要,飲酒食肉如常人。彭不自言術,人亦不知其術也。有某宦者官蜀中,太夫人年老,常臥病見鬼物,一鬼以扇扇之,即背冷如冰;一鬼以火熨之,即身熱如火,百醫不效。彭適在座,聞其事曰:「此病既有鬼,吾能治之。」某甚喜。至晚,於篋中取木劍一,小羊角笤二,披青布道袍。盥漱畢,焚香朝北,據案而坐,執筆書符,甫一點,疾呼天君名。焚符後,取羊角小笤,三擲三立,觀者驚駭。彭在外方召將,而太夫人已親見鬼物被神擒去矣。旋聞庭中如數千鴨足聲逃避後園,彭一路追逐,至後園,默運片時,曰:「吾已放火箭三枝,恐鬼物復來也。」次日,見後園枯桑樹上有三焦眼,高低不差累黍。太夫人病自此愈。後半壺忽道裝,芒鞋竹杖,辭別故人,曰:「從此入山,不復與諸君相聚矣。」問何往,笑不答。或留與飲,仍茹葷酒,不知所終。

鬼婚 编辑

有洞庭漁人蔣姓者,其妻死,所遺一子,年四五齡,無人照應。時適有漁船吳氏新喪其夫,生女亦四五齡。於是媒人為之說合,竟再醮於蔣姓。蔣婚未一月,病甚,忽見吳氏故夫鬼來,索命甚急,且大哭曰:「吾與汝無仇,何得佔我妻又佔我女,決不汝貸也。」蓋兩家子女長成,又欲為婚姻,已有成說矣。蔣大懼,乃答鬼曰:「吾故妻某氏,與君妻年相若,亦與君為妻可乎?」鬼大喜,跳躍而去。乃寫婚書一紙,與楮鏹同焚之。不數日而愈,以後寂然。按張華《博物志》、任昉《述異記》,俱載有鬼神婚嫁之事,即近代五勝郎君,又其最可異者也。

淨眼 编辑

揚州羅兩峰自言淨眼能見鬼物,不獨夜間,每日惟午時絕跡,餘時皆有鬼。或隱躍於街市之中,或雜處於叢人之內,千態萬狀,不可枚舉。畫有《鬼趣圖》卷,中朝士大夫皆有題詠,真奇筆也。乾隆壬子歲,余遊京師,晤兩峰,輒喜聽其說鬼。言在玉河橋翰林院衙門旁,見金甲神二,長丈餘。焦山松寥閣前見一鬼,長三四丈,遍身綠色,眼中出血,口中吐火。或曰,此江魈也。一日,有友人留夜宴,推窗出溺,一鬼倉卒難避,影隨溺穿,狀殊可憐。又松江胡中丞寶泉,亦淨眼。嘗清晨見屬員,有兩鬼在前,橫坐於窗檻,中丞呼止之,以告此員。聞者莫不驚駭,而中丞怡笑自若。

吳蔗薌名鳴捷,安徽歙縣人,嘉慶辛酉科進士,出為陝西咸陽令。能白日見鬼,每日所見者以數萬計,似鬼多於人。一日,見有兩鬼爭道,適一醉漢踉蹌而來,一鬼避不及,身為粉碎,一鬼拍手大笑。頃之,又有一人來碰,笑者碎裂如前,碎鬼亦拍手大笑。看此兩鬼,情狀最妙。蔗薌親自言之。

關聖顯靈 编辑

嘉慶元年,白蓮教匪據楚北之當陽,我軍急攻,其利用炮。總督畢公正檄軍中立時督鑄,有一人詣營門言:「荊州右衛署後廢地中有之,雖立時鼓鑄所不及也。」其人忽不見。如言掘之,果得大炮十三位,「過山鳥」二十七,小炮九位,大小鐵彈子無數。咸以為關聖顯靈云。

鬼差救人 编辑

蘇州王府基,相傳為明初張士誠故宮,今橋道廢址猶在。有旱河一條,天雨積水,天晴則涸。一夕,有醉人從此經過,被鬼迷惑下水,水甚淺,不得死。忽見持燈者從南來,大聲曰:「爾被鬼迷耶?隨吾燈走。」醉人隨之,但見燈上有「長洲縣正堂」五字,意此人是衙門中人也。行至玄妙觀前宮巷,見持燈者從一家門隙中隱然而入。時醉人方醒,叩之,門閉甚固。少頃,有人開門,哭曰:「吾兒死矣。」乃知持燈者為鬼差耳。

鬼燒天 编辑

余寓居釣渚者十二年,釣渚之水,東接華蕩,西連家菱、宛山諸蕩。水中蘆荻甚多,每於春初黑夜,西風颯然,見水灘上燈光閃爍,須臾數千百燈,又並為一燈,天為之紅。土人見之者,號曰「鬼燒天」。聞之故老云,順治間,天下初定,此地賊盜甚多。羊尖有席宗玉者,練鄉兵拒之,焚燒盜艘數千隻於家菱、白米諸蕩,民賴以安。此燈之異,或尚有陰魂未散耶?

陣亡鬼 编辑

乾隆五十三年,台灣既平,所有杭州、京口、江南各處駐防兵丁出師陣亡者,例將辮髪解回原籍,照例撫恤。其解官是閩縣五虎門巡檢韓興祖也,行至同安投宿,適客店窄小,巡檢官另住一店。其夜便有無數鬼物作鬧,有一解差膽甚壯,大呼曰:「吾奉憲牌,解汝等還家,因何吵鬧耶?」有一鬼答曰:「韓老爺不在此,吾等便說說話何妨!」次日,韓知之,不論水陸,總在一處住宿,安靜之至。先是,軍需局設在廈門之天後宮,前臨大海,每至深更,聽海中鬼哭,似有百萬軍鼓之聲,夜夜如此。撤兵後遂寂然。

大娘娘 编辑

余侄媳楊氏,于歸後生一子一女,忽發狂,登牆上屋如履平地。一夕,作吳興口音云:「大娘娘,我尋你三十年,乃在此地耶!」婢嫗駭之,因問:「尊神從何處來?有冤孽否?」答曰:「我本某家妾,主人死,我方懷孕。而大娘娘必欲以內侄為後,及分娩,是男也,大娘佯喜。不意於三朝洗浴時,竟將繡花針插入小兒臍中,啼哭死,我亦自經。已告之城隍神,不日來捉汝矣。」 言訖,乃大笑。不數日,狂益甚,伏地號呼,若用刑者然,未幾死。論者云:「如此案情,極應早報,乃隔三十餘年耶!」於以知冥司亦廢弛公事也。

喚鴛鴦 编辑

錫山有司馬問渠者,喜吟詠,館蘇城華陽橋顧氏最久。死後降乩,適顧氏有人在乩前,問家中休咎,乩云:「兄弟暌違同燕雁,君臣遇合喚鴛鴦。」不解其語。是年,顧氏侍萱名翔雲者,北闈中式,首題「君君臣臣」四字。從弟秋湄得信即遣婢至侍萱夫人處報喜,婢名鴛鴦,斯已奇矣。後侍萱兄春甫常客河南,不得聚首,如燕雁之代飛,更奇。

嫖鬼 编辑

福建南台閩安口多妓船。妓名「珠娘」,又名「踝蹄婆」,以其赤腳不裹足也。每與嫖客宴飲,正嬉笑間,忽有一妓欠伸者,便神色如迷,不省人事。即入臥榻,自解褻衣,若有人來淫之者。客知之,必遠避。移時而醒,問其故,曰:「此水魈弄人也。」或曰是善嫖之鬼也。

無常鬼 编辑

烏程江某,以翰林改官,任直隸青縣知縣。適發賑,從中節省得七八萬金,恐上官督過之,乃告病歸。初至家,即見一巨鬼,長數丈,青面高鼻紅眼,著白衣,手持鐵槍,若欲殺之者。江大懼,急呼家人,忽不見。既而有謠言抄其家,江愈恐,遂將所有盡埋之,人無知者。未幾,忽中風疾,不能言語,兩手足皆趵,終日臥榻上,如醉如癡而已。自此室中鬼日益多,厥狀猙獰,五色俱備,作鬧無虛日。江既死,家中亦顛倒,隻剩一孫。由是遷居,屋售他姓。嗚呼,財之作祟固如是邪!

還我鬍鬚 编辑

虞山歸氏有小婢名金杏者,隨主母往祖師府上長幡,見前殿有塑像,須甚長,金杏戲挽其須,隨手脫去。歸而病,忽發狂作囈語云「還我鬍鬚」,不絕於口,莫解其言。適輿夫來,知其事,主母許以重裝,病乃愈。

鬼說話 编辑

齊梅麓先生名彥槐,中嘉慶十四年進士,以翰林改官,出宰吾邑。自言少時同兩三友人遊後園看梅花,有表叔某者沒數年矣,忽於梅樹下見之。遂執手痛哭,談論家事,移時而去。同遊者絕不知也。時日將暮,友人相呼欲返,遍尋不見。乃點燈招之,先生從梅樹下應聲而出,並無他異。不一年,其表叔家事大變。蓋冥中亦逆料之也。

買乳 编辑

瀆川有周某,五十無子,因娶妾。越數年,始得男,喜甚。惟妾體弱,竟乏乳,因雇乳嫗哺之。一日,妾忽作囈語云:「我在冥司費多少錢買一孫,汝產薄,乃不自乳,而雇他人耶!」某審知其為故父語也,因以妾乏乳對。復言曰:「此易事,我仍向冥中買乳來,明日可速遣乳嫗去。」且命多焚楮鏹。次日妾醒,兩乳湧出,遂自乳之,遣嫗去。

神洲廟 编辑

虞山有神洲廟,不知始於何時。其神為女像,端嚴美麗,凡婦人求子者,輒禱焉。嘉慶己卯歲,有諸生錢雲驤者,偕二友人讀書其中。錢素狂,適夏月暑甚,謀移神像,而置臥榻於殿上,一友頷之,一友止之。聞於廟僧,僧亦曰:「神最靈,不可也。」錢笑曰:「吾視神美,若果靈,當現形與我同宿。」遂上殿抱之出,而移其榻,是夕錢驟病。家人知之,迎以歸,病益劇,不數日遂死。其一友頷之者,亦染外症幾半年,而止之者則無恙也。

逆子冥殛 编辑

吳門沈某居葑溪,家本小康,其叔擁厚貲無子,死,遂立某為嗣。某素無賴,不善事嗣母,又日事嫖賭不顧家。及母卒,草草殯殮,停棺不葬者至十餘年,並歲時祭祀亦忘之矣。一夕鬼嘯,某秉燭出,忽見其叔父母以挺擊之,某大呼逃避,復來擊,立時死。家貲蕩然。

吾邑諸生有鄭宗臣者,生一子,年才十五六,習為不善,宗臣惡之。子亦苦父之拘束也,乃取墨匣為小棺,捏泥像置棺中,題曰:「清故邑庠生鄭宗臣之柩」,埋於庭前。其僕見而諫之,不聽。埋甫畢,兩足忽騰踴,痛哭不已。一彈指間,氣遂絕。天之誅逆,未有若是之速者也。

討債鬼 编辑

常州某學究者,以蒙館為生。有子才三歲,婦忽死,家無他人,乃攜其子於館舍中哺之。至四五歲,即教以識字讀書。年十五六,四書、五經俱熟,亦可為蒙師矣。每年父子館穀合四、五十金,稍有蓄積,乃為子聯姻。正欲行聘,忽大病垂死,乃呼其父之名。父駭然曰:「某在斯,汝欲何為?」病者曰:「爾前生與我合夥,負我二百餘金。某事除若干,某事除若干,今尚應找五千三百文。急急還我,我即去矣!」言訖而死。余每見人家有將祖父之業嫖賭吃著不數年而蕩然者,豈亦討債鬼耶?

鬼物憑臨 编辑

大凡人之生死,或有恩德,或由冤孽,皆有鬼物憑臨其間,不憑臨,不死也。如水火、刀繩、鬥毆、跌撲以及虎傷、蛇噬、墮馬、坍牆之類,雖是定數,亦由其人之冤孽使然,人不能主也。揚州鈔關對河有何姓者,開豆腐店,頗積資財,年二十五六,忽喪其偶。有鄰婦新寡,年相若,遂與通,約為夫婦,婦將所蓄五、六百金盡以畀何。未幾,何聽媒妁言,別娶他姓女,婦聞之,憂鬱成疾,然不敢告人也。及病將死,始呻吟語其所親曰:「吾昨控城隍神,與何質訊,彼已定腰斬矣。」言訖而絕。是年冬,江南北苦寒,風雪時作,黃、淮俱凍,不解者至二十餘日。何偶欲入城,過渡失腳落水,適有尋丈大冰隨流而下,觸其腰,斬為兩截。觀者如雲,莫不駭異。嘉慶十四年事也。又二十三年四月,蘇州承天寺前有老嫗,年五十許,忽思遊虎丘,日日自念曰:「吾能一到虎丘,死無恨矣。」其夫笑曰: 「虎丘不在天上,行即至耳。」遂命一童隨之出閶門,未逾時,已到千人石上。仰見樓閣巍峨,喜形於色。遂拾級登五十三,參至天王殿下,癡立不動。忽聞梁上訇然一聲,殿傾矣,此嫗壓為齏粉,而童子無恙也。觀此二事,豈非有鬼物憑臨者耶?

王大王二 编辑

江陰有殷某者,中乾隆癸丑進士,官湖南同知。嘉慶初年,教匪滋事,殷同在軍營佐理。有兵卒王大、王二者,為教匪所扳害,殷未分曲直,竟殺之,以為功。後丁艱,服闋補順天府。治中忽發痰疾,嘗持刀欲殺。王大、王二日日作鬧,家人輩恐傷人,以錫刀換去鐵者。殷忽將窗欞亂斫,皆為之斷。卒狂死。

三善 编辑

吳門顧杏川太史元愷,於嘉慶十八年秋從金陵鄉試歸,過京口,偶感冒,寒熱大作。忽作囈語,云有北固山神偕鎮江府城隍、丹徒縣城隍俱來迎,且賀曰:「君今科必魁榜,君祖父有三善,上帝皆紀錄之矣。」顧不信,遂同往文昌宮查訪云云。及歸家,病旋愈,是科果中式。

祭品用熱 编辑

邵北崖《桃渚隨筆》載:松江某氏請乩仙,有近鄰陸成衣亦降乩曰:「我為某家土地,受其香火甚安,但祭品皆生冷不可饗。乞寄言某家,為我具熱者。」 如其言以告鄰某。越數日,乩復降曰:「前日我一言,累其家多費,幸為我再告之,以後祀我,不拘葷素,但求熱者可也。」大凡祭祀之品需用熱者,余亦嘗持此論。考古之鼎彝,皆有蓋,俱祭器也。其法,先將犧牲粢盛貯其中,而以蓋覆之,取火熬熱,上祭時始揭蓋,若今之暖鍋然。所謂「歆此馨香」也。若祭品各色俱冷,安謂之「馨香」耶?余家凡冬日祭祀,必用暖鍋,即古鼎彝之意。以此法用之掃墓,尤宜。敢告世人共知之,此理之易明者。

兩指 编辑

太倉王氏一樓素有鬼,人不敢居。諸生陸某館於其家,獨不信,竟移榻中。夜見二鬼,徙倚漸近,一鬼曰:「樓有貴人。」一鬼曰:「什麼貴人!」伸其兩指曰:「不過此耳。」陸心喜,以為必登兩榜。及年六十餘,以歲貢鄉試中副榜,蓋兩貢生云。

倒劃船 编辑

虞山風俗,以三月二十日興龍舟。余見有劃船老爺者,一敞口船載一木像,以艄倒行,紗帽袍笏,鬑鬑有鬚。邑中無賴子弟,以儀仗擁護,奉若神明,旌旗滿船,雜以鼓吹。其船有南劃船、北劃船之目,南劃船相傳是前明錢御史繡峰家園中採蓮船也,不知何人取以出城,奉張睢陽手下將官南霽雲像以實之,故牌額上稱「南府」。後北城無賴羨慕之,亦照樣打一船,稱曰「北府」。俚鄙可笑,一至於此。然其所謂「南府」「北府」者,皆無廟祀,借民房為居,言神愛其家,居住其家,必發大財。每家居一月,亦有居十日者,又遷別家。輪流旋轉,香燭盈庭,宛如祠廟,謂之「落社」。雖邑中士大夫亦不以為怪也。龍舟一出,兩船隨之,民船皆讓,男女老少,雖坐舟中,咸起立,屏息無嘩,極其誠敬。道光五年,萍鄉劉君元齡字房伯(即金門侍郎子),來署昭文縣事,以其在聖宮前「落社」,竟敢乘轎放炮,以為大不敬。遂燒其船,碎其像,一方稱快焉。

陳三姑娘 编辑

青浦金澤鎮有淫祠曰陳三姑娘者,有塑像附東嶽行宮。每年逢三月廿八、九月初九,遠近數百里內,男女雜遝,絡繹而至者,以數萬計。燈花香燭,晝夜不絕。鄉中婦女,皆裝束陪侍女神,以祈福祐。或有疾病者,巫輒言觸犯三姑,必須虔禱。於是愚夫愚婦亟具三牲,到廟求免。廟僧拒門不納,索費無已。亦看其家之貧富,富者至少三十番,然後延入,以為利藪。地方上有庠生楊姓者,為廟中護法,與僧朋比剖分。相傳禱祝時,必撿擇美少年入廟哀求,尤為響應,真可笑也。三姑娘者,云是吳江之蘆墟人,居三白蕩邊。年十六七,美麗自命,有「桑間」「濮上」之行。其父覺之,遂沉諸湖,後為祟,由來已久。道光六年十一月,余友徐君既若為青浦少府。先有孝廉倪皋者,稟於臬憲,奉文禁止。又有徐某與楊姓爭利,互控松江府,歷年未審。既若抵任後,聞此言之鑿鑿,乃奮然親往廟中,果有其事。遂鎖拿三姑娘下船,其像盛妝纖足,體態宛然。觀者數千人,咸以為不可褻瀆神明,叩求寬免,恐觸禍也。乃載歸,置縣堂下,縱火焚之,其訟遂結。民之愚惑如此。其後,聞東嶽廟左近,有鄉婦半夜忽然囈語,自言為三姑神,欲求氣舟,送其渡河遠徙。其夫少遲,則三姑神大哭曰:「天既明,恐不及矣,此亦氣數也。」 言訖寂然。即徐少府鎖拿之日也。

王老相公桑三姐 编辑

又常熟鄉民每有疾病,輒禱王老相公及桑三姐。相傳老相公者,係本地人,一生好酒,乘醉投河,一靈未泯,因而為祟。禱者先備肴饌醇酒,置病人榻前,使兩鄉愚作陪。酒三行,漸移席出門外,且至近水河濱。預雇一舟,又移席置舟上,即解纜,搖到大河空闊處。陪者忽詭相怒,大罵攘臂,遂將席上所有餘酒殘肴,盡棄河中,以為送老相公去矣。桑三姐者,亦本地人,生時頗美,偶與和尚一笑,彼此直出無心。其父疑之,遂將三姐捆束,投諸水中。和尚聞有此事,亦投河以明心跡。一靈未泯,亦為祟。鄉閭至刻畫像,俗稱為「佛馬」是也。病者亦禱之。此三事相類,皆狄梁公之所謂淫祠當禁也。

人而鬼 编辑

有傭工李姓者,自言在嘉定東鄉為人挑棉花入市,其時有四更餘,霜風颯然。聞荒塚中隱隱哭聲,迤邐漸近,見一女鬼,紅衣白裙,披發垢麵。李挺立不懼,遂將所挑之杖毆之,鬼隨墮地號呼,視之,則人也。蓋慣以此法奪人財物者。李罵曰:「汝欲嚇人耶?吾破汝法矣。」嗚呼,人而鬼,獨是人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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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清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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