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四庫全書本)/卷11

卷十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卷十一 卷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十一
  起丙午宋欽宗靖康元年盡丁未宋高宗建炎元年凡二年
  丙午欽宗皇帝靖康元年春正月詔中外臣庶直言得失省金人犯邊屢下求言之詔事稍緩則隂沮抑之當時有城門閉言路開城門開言路閉之語發明元城劉氏曰書稱堯之徳曰稽于衆舎已從人舜戒其臣曰予達汝弼汝無面從退有後言伊尹之告太甲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汝志必求諸非道傅説之復于高宗曰惟木從繩則正后從諫則聖然則古之聰明睿智之君所以能大過於人者未有不以求諫為先務也當時言路久塞阿諛成風欽宗嗣位之初首下求言之詔是亦能革故而鼎新者也雖欽宗柔弱弗克盡終而神人之憤庶幾洩矣故綱目亦書以予之也
  廣義臣觀當時實封之言未有剴切如陳束者也有言如此而不蒙見用又何以詔為哉宜乎詔書雖下而無有一人之聽者焉
  梁方平之師潰于黎陽金人遂渡河
  斡里雅布䧟相濬二州時方平帥禁旅屯於黎陽河北岸金將達呼布奄至方平奔潰河南守橋者望見金兵旗幟燒橋而遁河北河東路制置副使何灌帥兵二萬退保滑州亦望風迎潰官軍在河南者無一人禦敵金人逆取小舟以濟凡五日騎兵方絶步兵猶未渡也旋渡旋行無復隊伍金人笑曰南朝可謂
  無人若以一二千人守河我豈得渡哉遂䧟滑州
  發明孟子曰鑿斯池也築斯城也與民守之效死而民弗去則是可為也夫鑿池築城者為國之備所謂事也效死而民不去為國之本所謂政也宋恃方平之守不修城郭不擇大將須臾師潰金
  遂渡河信無備矣然敵至而師潰其上不能使民效死而不去則昧於為國之本也雖隆黎陽之城何益乎故綱目於師潰特書之者以明城郭溝池𤣥門擊拆皆守邦之末務必以固本安民為政之急耳如春秋書莒潰楚人入鄆義同
  廣義用兵行師國之大事也豈可付以隂類邪且隂道用事未有能生物者也易曰用行師終有大敗以其國君凶是也徽宗用童貫童貫逃歸而金人圍太原欽宗用方平方平師潰而金人遂濟河徽欽父子擇將用兵如出一律而欲保有家國難矣哉
  以呉敏知樞密院事李棁同知院事○竄王黼于永州賜李彦死並籍其家放朱勔歸田里黼至雍邱盗殺之黼聞金兵至不俟命載其孥以東詔貶為崇信軍節度副使永州安置呉敏李綱請誅黼事下開封尹聶昌昌遣武士躡於雍邱南戕之民家取其首以獻帝以初即位難於誅大臣託言為盗所殺彦賜死並籍其家勔放歸田里勔以花石取媚流毒州郡者踰二十年積官至寜逺軍節度使居蘇州公肆掊克其園池擬禁籞服飾器用上僣乗輿又託輓舟募兵數千人擁以自衞聲熖薰灼東南部刺史郡守多出其門邪人穢夫𠉀門奴事時謂東南小朝廷上皇末年益親任之居中白事傳達上㫖大畧如内侍進見不避宫嬪一門盡為顯官騶僕亦至金紫天下為之扼腕至是凡由勔得官者皆罷
  發明王黼等欺天子忌賢才導奢侈啟敵釁其罪大矣按法行辟死有餘辜綱目一書竄一書放一書賜死若無罪焉者宋罰之不滿望也然欽宗既遣聶昌殺王黼託為盗殺何歟夫以天子而行盗賊之謀是亦盗賊而已書黼至雍邱盗殺之不知所謂盗者何人哉可愧之甚矣與唐書盗殺李輔國相似
  廣義王黼欺君誤國罪不容誅李彦朱勔同條共貫者也于時皆當合門寸斬以謝天下反以永州安置按之失討賊也然則聶昌遣人殺之足以快人之心而書曰盗者何哉葢昌亦黼之流耳其殺之也不以公而以私非盗而何昔者聶政殺俠累而文公尚書曰盗况昌乎臣嘗跡宋之亡亡于朱勔之花石綱也何也葢逸樂者人君之大戒故雖大舜之聖其臣伯益猶以逸樂為戒况去大舜之逺者哉葢逸樂既生則君心縱弛而凡傷財害民之事皆將不顧理義而為之是雖嘉謨之入告不足以動其聼焉夫惟君心安于逸樂如此譬猶盤水之滿㳙滴之不可入伊尹所謂習與性成者也為君者至此而欲家國之保殆見其難矣抑觀朱勔作孽于宋之由始于崇寜四年棨京竄勔姓名于童貫軍籍中故與父冲皆得官自是徽宗注意花石之費牢不可破䟽諫者安置諷諫者放歸由是勔之得君無尊卑之分有魚水之諧富擬封君權傾人主城社二十餘年其問𡕎國害民之事日新月盛而徽宗迷不知悟豈不痛哉又况東南為錢榖淵藪于時汴宋之命實懸于此勔則朘削殆盡戕斵國本民怨不解故方臘因民不忍而嘗泄憤悶之氣陳東有言朱勔結怨於東南是其獨見之明也厥後雖以誅殺竄所猶未足以謝天下也君子於勔乎何誅
  太上皇出奔亳州遂如鎮江
  帝聞斡里雅布濟河下詔親征以蔡攸為太上皇帝行宫使宇文粹中為副使奉上皇東行以避敵庚午上皇如亳州於是百官多潜遁初童貫在陜西募長大少年號勝捷軍幾萬人以為親軍擐列第舎及自太原還京適上皇南幸貫即以是軍自隨上皇過浮橋衛士攀望號慟貫惟恐行不速使親軍射之中矢而踣者百餘人道路流涕蔡京亦盡室南行為自全之計辛巳上皇至鎮江
  發明播越之詞有三如緩詞也奔急詞也走賤詞也禮曲禮曰天子不言出殺梁傳曰王者無出出失天下也葢王者以四海為家京師為室故所在曰行在所而廵狩行幸則曰車駕次于某是也徽宗躬臨天寳垂廿五載際天所覆悉主悉臣一旦敵至乃棄宗廟委天屬獨携所愛脱身而逃則是一匹夫耳故綱目於此書出書奔不以天王之禮予之而以匹夫庶人之事待之可謂賤之甚矣夫以貴為天子富有四海而一旦失國奔走曾匹夫之不若人主觀此可不兢兢業業知所畏謹也哉
  廣義嗚呼徽宗乃坊市間小才末藝之流耳豈黄屋左纛中人物耶京貫日侍左右不知其姦其昏愚孰甚焉然其流離播越宗社不守而納身夷地者非不幸也
  以李綱為尚書右丞東京留守兼親征行營使京師戒嚴宰執議請帝出幸襄鄧以避敵鋒行營参謀官李綱曰道君皇帝挈宗社以授陛下委而去之可乎帝黙然白時中謂都城不可守綱曰天下城池豈有如都城者且宗廟社稷百官萬民所在捨此欲何之今日之計當整飭軍馬固結人心相與堅守以待勤王之師帝問誰可將者綱曰白時中李邦彦等雖未必知兵然藉其位號撫將士以抗敵鋒乃其職也時中勃然曰李綱莫能將兵出戰否綱曰陛下不以臣庸懦儻使治兵願以死報乃以綱為尚書右丞東京留守綱為帝力陳不可去之意且言明皇聞潼闗失守即時幸蜀宗廟朝廷毁于賊手今四方之兵不日雲集奈何輕舉以蹈明皇之覆轍乎㑹内侍奏中宫已行帝色變倉卒降御榻曰朕不能留矣綱泣拜以死邀帝顧綱曰朕今為卿留治兵禦敵之事專責之卿勿致踈虞綱皇恐受命宰臣猶請出幸不已帝從之綱趨朝則禁衞擐甲乗輿已駕矣綱急呼禁衞曰爾等願守宗社乎願從幸乎皆曰願死守綱入見曰陛下已許臣留復戒行何也今六軍父子婁孥皆在都城願以死守萬一中道散歸陛下孰與為衞敵兵已逼知乗輿未逺以徤馬疾追何以禦之帝感悟而止禁衞六軍聞之無不悦者皆拜伏呼萬嵗乃命綱兼行營使以便宜從事綱治守戰之具不數日而畢廣義嗚呼當童貫蔡京王黼等急邀邊功之時貫等坐享王公富貴不知置李綱於何地耶及乎國勢顛危彼向之受富貴者一皆奉頭䑕竄舉無一䇿可施何也揆厥所由皆由徽宗平昔扶隂抑陽之所致也且賢才立于人之朝隨時變遷與道俱化其君舎之則守已以正括囊無咎無譽坤之六四是也其君用之則奮不顧身王臣蹇蹇匪躬之故蹇之六二是也吁人品正大而合于坤之六四蹇之六二者臣於李公見焉况李公力陳不可出幸者即孟子謹守常法之意也使李公胷中無定見安能出此屹然如泰山不可動揺之論哉嗚呼宋有社稷之臣如此而不能用之於未亂未危之日惜哉
  白時中免以李邦彦為太宰張邦昌為少宰趙野為門下侍郎王孝廸為中書侍郎蔡懋為尚書左丞○遣使督諸道兵入援
  發明觀此則宋之失人心為可見矣能以善政固民心則民親其上死其長若子弟之衞父兄手足之捍頭目何用督之入援哉故書譏之
  ○金斡里雅布圍京師李綱力禦之金人來議和詔出内帑及括借士民金帛與之遣康王構及少宰張邦昌往為質
  時斡里雅布軍抵汴城據牟駞門帝召羣臣議之李邦彦力請割地求和李綱以為擊之便帝竟從邦彦計命虞部貟外郎鄭望之及髙世則使其軍未至遇金使呉孝民來因與偕還是夜金人攻宣澤門李綱禦之斬獲百餘人金人知有偹又聞道君已内禪乃退甲戌孝民入見問納張㲄事令執送童貫潭稹詹度且言曰上皇朝事已往不必計今少帝與金别立誓書結好仍遣親皇宰相諸軍前可也帝因求大臣可使者李綱請行帝不許而命李棁綱曰安危在此一舉臣恐李棁怯懦誤國事也不聼遂命棁使金軍幹里雅布乃盛兵南向坐棁北面再拜膝行而前恐怖喪膽失其所言斡里雅布謂曰汝家京城破在頃刻所以歛兵不攻者徒以少帝之故欲存趙氏宗社我恩大矣今若欲議和尚輸金五百萬兩銀五千萬牛馬萬頭表段百萬匹尊金帝為伯父歸燕雲之人在漢者割中山太原河間三鎮之地而以宰相親王為質送大軍過河乃退爾因出事目一紙付棁遣還棁等唯唯不敢措一言遂與金使蕭二寳努耶律中王汭等偕來凡金人所要求皆郭藥師教之也乙亥金人攻天津景陽等門李綱親督戰募壯士縋城而下自卯至酉斬其酋長十餘殺其衆數千人何灌力戰而死丙子棁至李邦彦等力勸帝從金議帝乃避殿减膳括借都城金銀及倡優家財得金二十萬兩銀四百萬兩而民間已空李綱言金人所需金幣竭天下且不足况都城乎三鎮國之屏蔽割之何以立國至於遣質即宰相當往親王不當往若遣辨士姑與之議所以可不可者宿留數日大兵四集彼孤軍深入雖不得所欲亦將速歸此時與之盟則不敢輕中國而和可久也李邦彦等言都城破在旦夕尚何有三鎮而金幣之數又不足較帝黙然綱不能奪因求去帝慰諭之曰卿第出治兵此事當徐圗之綱退則誓書已成稱伯大金國皇帝姪大宋皇帝金幣割地遣質更盟一依其言遣沈晦以誓書先往並持三鎮地圖示之庚辰以張邦昌為計議使奉康王搆往金軍為質以求成初邦昌與邦彦等力主和議不意身自為質及行乃邀帝署御批無變割地議帝不許康王與邦昌乗筏渡濠自午至夜始達金營康王道君皇帝第九子韋賢妃所生也
  發明甚矣强隣之不可與共功也姑以唐事觀之高祖借契丹之兵肅宗資回紇之助皆不旋踵而罹其患又况宋之慢藏誨盗者乎夫借助外邦奪人土地帝有中國茍如是而無貽禍則外邦真可與為一矣滅遼未幾即為入冦葢其受禍之戔深視其得力之輕重始是終是亳釐不差故夫宋氏之亂不惟謀國之乖刺葢亦天意借是垂戒後人使萬世之下知强隣之不可與共功欲其戒
  之謹之毋至自貽伊慼耳綱目特書屢書不一書而足至於書金斡里雅布圍京師則無可言者矣若夫李綱書力戰禦之者見其以留守盡忠王事也金人書來議和者見其畏中國有備欲和者敵也書詔出内帑及括借士民金帛與之者見其儲蓄空虚因以譏其自弱也書遣康王構及少宰張邦昌往為質者見其不能自强因以譏其失䇿也後之欲用强隣者可不鑒哉
  廣義甚哉李公之抱負也當汴京受圍之日親自請行向使得遂其請而至斡里雅布軍必有懾服金人之言如顔真卿於李希烈韓退之之於王庭凑是也汴圍未必不解而康王未必為質矣况和之云者必𫝑均力敵而後可一或𫝑力有所偏重則和終不可議矣幹里雅布圍京師則其𫝑力之偏重于金也明矣尚何以和為議哉和曰議者金人之詐也茍如李公所論則將不議而自和况議乎哉吁李公之計不行於欽宗而致國破君辱者天乎人也何尤
  以唐恪同知樞密院事○都統制馬忠敗金人于順天門
  金游𮪍大掠於城下忠以京西募兵適至擊金人敗之于順天門外金師遂𭣣歛為一西路稍通援兵得達
  以路允廸簽書樞密院事如金尼瑪哈軍种師道帥師入援以師道同知樞密院事統四方勤王兵
  師道至洛聞斡里雅布屯東城下或止師道言賊勢方鋭願少駐汜水以謀萬全師道曰吾兵少若遲回不進形見情露秪取辱焉今鼓行而進彼安能測我虚實都人知吾來士氣自振何憂敵哉揭榜沿道言种少保領西兵百萬來遂抵西京趨汴水南徑逼敵營金人懼徙砦稍北歛游𮪍但守牟駞圖增壘自衛時師道年高天下稱為老种帝聞其至甚喜開安上門命李綱迎勞師道入見入見帝問曰今日之事卿意若何對曰女真不知兵豈有孤軍深入人境而能善其歸乎帝曰業以講好矣對曰臣以軍旅之事事陛下餘非所敢知也遂拜同知樞密院事充京畿河北河東宣撫使統四方勤王兵及前後軍以姚平仲為都統制師道時被病命毋拜許肩興入朝金使王汭在廷頡頏望見師道拜跪稍如禮帝顧笑曰彼為卿故師道請緩給金幣于金俟彼惰歸扼而殱諸河計之上也李邦彦不從
  廣義内有李綱之捍國外有師道之勤王豈徒退敵云乎哉可使制梃以撻金人之堅甲利兵矣夫何欽宗昏庸而不能遂二公之願惜哉
  以楊時為右諌議大夫兼侍講
  時言今日之事當以收人心為先人心不附雖有高城深池堅甲利兵不足恃也童貫為三路大帥棄軍逃歸朝廷置之不罪故梁方平之徒相繼而遁當正典刑以為不忠之戒自貫掘兵二十餘年覆軍殺將馴至今日比聞防城仍用閹人覆車之轍不可復蹈䟽上遂有是命
  貶梁師成為彰化節度副使尋賜死
  師成晚年益通賄謝士人入錢數百萬以獻頌上書為名令赴廷試唱第之日侍於帝前囁嚅升降之其小吏儲宏亦與科甲而執役如初師成貌若不能言然隂騺遇間即𤼵王黼嘗為鄆王楷隂畫奪宗之計師成力保䕶太子得不動搖及上皇東幸劈臣多從以避罪師成自以舊恩留京師太學生陳東既䟽其罪惡布衣張炳亦以為言遂貶令開封吏䕶送至貶所行一日追殺之
  廣義師成之罪不容誅矣分注云行次八角鎮縊殺之以暴死聞觀此足見欽宗有賊不能討矣尚何激勸天下之忠義而收恢復之功哉綱目書賜死者代欽宗之斧龯也
  二月都統制姚平仲將兵夜襲金營不克而遁
  時朝廷日輸金幣于金而金人需求不已日肆屠掠四方勤王之師漸至李綱言金人貪婪無厭兇悖日甚其勢非用師不可且敵兵號六萬而吾勤王之師集城下者已二十餘萬彼以孤軍入重地猶虎豹自投陷穽中當以計取之不必與角一旦之力若阨河津絶餉道分兵復畿北諸邑而以重兵臨敵營堅壁勿戰俟其食盡力疲然後以一檄取誓書復三鎮縱其北歸半渡而擊之此必勝之計也帝深然之約日舉事种氏姚氏皆素為山西巨室平仲以父古方帥熙河兵入援慮功名獨歸种氏乃云士不得速戰有怨言帝聞之以語李綱綱主其議令城下兵緩急聴平仲節度帝曰遣使趣師道戰師道欲俟其弟師中至因奏言過春分乃可擊時相距纔八日帝亦為緩平仲請先期擊之二月朔平仲師步騎萬人夜斫敵營欲生擒斡里雅布取康王以歸夜半帝遣中使諭李綱曰姚平仲已舉事卿速援之平仲方發金𠉀吏覺之斡里雅布遂迎擊平仲兵敗懼誅亡去李綱率諸將出救遂與金人戰于幕天坡以神臂弓射却之師道復言刼寨已誤然兵家亦有出其不意者今夕再遣兵分攻之亦一竒也如猶不勝然後每夕以數千人擾之不十日賊遁矣李邦彦等畏懦皆不果用
  發明子路曰子行三軍則誰與孔子曰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交兵大事拒敵大機要當熟思審處必求萬全斯為宜耳平仲輕慮淺謀邀功敗事其謀不成徒益敵備既而懼誅率兵亡去其罪可勝言哉輕行而掩之曰襲偷生而茍免曰遁皆所以罪平仲也弗克為君分憂而反益君之憂若平仲者安得謂之大丈夫乎觀於此綱目責望當時之意可見矣
  廣義昔者禹之征苖其誓師乃曰爾尚一乃心力其克有勲武王伐紂其誓師亦曰爾乃一徳一心立定厥功以克永世葢軍家之事未有心之不一力之不同而能成功者也當汴京受圍之日所恃者内有李綱外有种與姚耳今而种姚兩家各不相下以私㓕公卒至喪師辱國其敗可勝言哉書曰姚平仲襲金營不克而遁平仲其有愧于千古云
  罷李綱以謝金人
  斡里雅布召使者詰責用兵違誓之故張邦昌恐懷涕泣康王不為動金人異之乃使王汭來致責且請更以他王為質汭至李邦彦語之曰用兵乃李綱姚平仲爾非朝廷意也因罷李綱以謝金人廢親征行營司時宇文虚中聞汴京急馳歸收拾散卒得東南兵二萬人以便宜起李邈領之令駐于汴河㑹姚平仲失利援兵西來者皆潰虚中縋而入京帝欲遣人奉使辨刼營非朝廷意大臣皆不欲行虚中承命慨然而往
  發明甚矣宋人之愚也當時敵兵臨城朝野恐懼羣姦無䇿惟冀速和而委身狥國者唯李綱一人而已昔者晉武帝獨斷而成平呉之功唐憲宗獨斷而遂破蔡之績欽宗不能奮義禮之勇乾剛獨㫁委任無疑不容浮言摇奪可也夫何心持兩端弗克果决竟罷忠直以謝殘讐嗚呼陋矣金人果愛我耶則不必勞師逺步也金人果讐我耶則何必匿怨而友之也矧女真空國入冦就食中
  華宋之兵非不多將非不衆合力奮擊而𨾏輪不返則將望旌旗而膽落矣不能以此自强偷安一時貽禍後日使敵人從容屯駐恣其刼掠是豈有人心者哉書之足以發千古之一笑爾廣義當斡里雅布圍汴京也其可憚者惟李尚書而已今焉既罷李綱則知當時宋亦無可恃者而金人亦何所憚哉
  太學生陳東上書請復用李綱詔以綱為尚書右丞京城防禦使
  東等十餘人上書于宣徳門言李綱奮勇不顧以身任天下之重所謂社稷之臣也李邦彦白時中張邦昌趙野王孝廸蔡懋李棁之徒庸繆不才忌嫉賢能動為身謀不恤國計所謂社稷之賊也陛下㧞綱中外相慶而邦彦等疾如仇讐恐其成功因縁沮敗且邦彦等必欲割地曾不知無三闗四鎮是棄河北也棄河北朝廷能復都大梁乎又不知邦昌等能保金人不復敗盟否也切恐敵兵南向大梁不可都必將遷而之金陵則自江以北非朝廷有况金陵正慮童貫蔡攸朱勔□往生變亂雖欲遷而都又不可得陛下將於何地而奠宗社耶邦彦等不為國家長久之計又欲沮李綱成謀以快私憤李綱罷命一傳兵民騷動至於流涕咸謂不日為敵擒矣罷綱不特墮邦彦等計中又墮敵計中也乞復用綱而斥邦彦等且以閫外付种師道宗社存亡在此一舉不可不謹書奏軍民不期而集者數萬人㑹邦彦入朝衆數其罪而罵且欲毆之邦彦疾驅得免呉敏傳宣令退衆莫肯去撾壊登聞鼓喧呼動地殿帥王宗濋恐生變奏帝勉從之帝乃遣耿南仲號於衆曰已得㫖宣綱矣内侍朱拱之宣綱後期衆臠而磔之並殺内侍數十人知開封府王時雍麾之不退帝顧戸部尚書聶昌俾出諭㫖諸生始退乃復綱右丞充京城四壁防禦使既而都人又言願見种師道詔趨師道入城彈壓師道乗車而至衆褰簾視之曰果我公也相麾聲諾而散明日詔誅士民殺内侍為首者禁伏闕上書王時雍欲盡致太學諸生于獄人人惴恐㑹朝廷將用楊時為祭酒遣聶昌詣學宣諭然後定呉敏欲弭謗議奏東為士學錄東力辭以歸
  發明前書陳東上書請誅蔡京六人此書陳東上書請復用李綱則庶乎可以得好惡之正矣綱目特書于冊所以深予之耳
  廣義嗚呼汴京之急也都人士庶之所恃者李公耳然李公之識見忠勇非特太學諸生知之都城數萬人莫不知之而所不知者獨欽宗耳今而復用李綱者非欽宗之本心乃出于衆情之廹切不得已而然也噫欽宗當國事倥傯之日猶無徳慧智術以察臣下之忠佞况承平乎欽宗其不足與有為可知矣
  除元祐黨籍學術之禁
  廣義元祐黨籍學術之禁乃蔡京獨鼓其説而倡為亡國之階也至是除之何哉正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天理之不可泯此之謂歟
  ○廢苑囿宫觀可以與民者
  廣義嗚呼欽宗以苑囿宫觀與民可謂葢前人之愆矣書之于冊庶亦可觀
  ○更以肅王樞為質于金康王構還
  宇文虚中冐鋒鏑至金營露坐風埃自己至申金人注矢露刃周匝圍之久乃得見康王次日侍王至金
  幕府見斡里雅布語不遜禮節倨傲扺暮遣王汭隨虚中入城要越王及李邦彦呉歛李綱並駙馬曹晟等與金銀騾馬之類且欲御筆書定三鎮界方退軍明日帝命肅王往代質康王張邦昌還廣義高宗還天意也天其或者為太祖之後而設歟
  以徐處仁為中書侍郎宇文虚中簽書樞密院事蔡懋罷○詔割三鎮地以畀金金斡里雅布引兵北去京師解嚴
  初金人犯城蔡懋禁不得輙施矢石將士積憤及李綱復用下令能殺敵者厚賞衆無不奮躍金人懼稍稍引却至是宇文虚中後奉詔如金許割三鎮地斡里雅布得詔不俟金幣足數遣韓光裔來告辭退師北去肅王從之京師解嚴种師道請乗其半濟擊之帝不許師道曰異日必為國患御史中丞吕好問進言于帝曰金人得志益輕中國秋冬必傾國復來禦敵之備當速講求不聼
  發明嗚呼宋之削弱滋甚矣宋之不競可知矣葢土地受之天命𫝊之先君雖尺寸之地不可擅以與人必不得已死生以之孟子曰守正而效死者義也金人圍城踰兩閲月四方勤王之師已集敵人陵蔑之心已極此正楚漢角力不容並立之時也未聞出兵拒戰惟圖屈已請和朝進一言以求盟暮措一䇿以求好謀臣猛將相率積憤而割地之謀興矣矧王公設險所以守國三鎮宋之藩屏割之何以為邦今日割一城明日削一地然後得一旦安寢起視四境而金兵又至矣然則宋室之地有限暴金之欲無窮土地甫盡宋安能存豈不深可惜哉一二大臣不能講究至理一二執政不能擬議洪謨尸位素飡果何足取不待貶絶而其義自見者此類是也
  廣義信如李种二公之䇿雖不畀於三鎮之地而斡里雅布師亦退矣夫何欽宗庸懦中無所主遂使宗社之地淪于北庭豈不痛哉
  
  且詔諭士民自今庶事並遵用种宗舊制凡蠧國害民之事一切寢罷復罷宰執兼神霄玉清萬夀宫使廣義上條分注載吕好問之言曰金人得志益輕中國秋冬必傾國而來禦敵之備當速講求斯言也何其灼見之明且切哉為欽宗者則當朝警夕惕雖卧薪嘗贍尤以為怠可也今於好問之言如水沃石畧無介意而反以赦為急者何哉葢赦者小人之幸君子之不幸也是赦之舉無乃被小人之所使歟此條分注載詔諭士民之言雖或可觀在當時亦以講求禦敵為急而此焉或可以緩也禦敵之不講而此焉雖善亦無以救其急譬諸病危之人不進以暝昡之劑乃徐徐以參苓加之而欲起死回生也殆見其難矣
  李邦彦免
  邦彦無所建明惟阿順趨謟而已都人目為浪子宰相
  以張邦昌為太宰呉敏為少宰李綱知樞密院事耿南仲李棁為尚書左右丞○宇文粹中罷○姚古种師中及府州將折彦質以兵入援
  姚古种師中及府州帥折彦質等各以兵勤王凡十餘萬人至汴城下而斡里雅布退李綱請詔古等追之且戒俟其間可擊則擊而三省乃令䕶送出之勿輕動以啟釁時大臣政令矛盾故迄無成功發明三人能知急君之義矣功雖不就志亦可嘉故綱目特掲而書之于冊者所以為臣子狥國之勸也
  种師道罷
  中丞許翰言師道名將沈毅有謀不可使解兵柄帝謂其老難用翰曰秦始皇老王翦而用李信兵辱于楚漢宣帝老趙充國而卒能成金城之功自吕望以來以老將收功者難一二數師道智慮未衰雖老可用也帝不納翰又言金人此去存亡所繫當令一大劍使失利去則中原可保四夷可服不然將來再舉必有不救之患宜遣師邀擊之帝亦不聴
  廣義師道為時名將華夷著稱而金人素所忌憚者也當夫國步艱難之日無故而棄名將適足以壯敵人之志而自促其敗也善乎范曄曰山有猛虎則藜藿為之不採今也猛獸去山殆恐採宋之藜藿者若因有之也嗚呼悲哉
  以楊時兼國子祭酒
  時知無不言然不見聼及太學生留李綱种道師呉敏乞用時以靖大學因召對時言諸生忠於朝廷非有他意但擇老成有行誼者為之長貳則將自定帝曰無以逾卿遂用之
  廣義上書除元祐黨籍學術之禁可以崇正學次書以苑囿宫觀與民可以得民心至是書楊時為國子祭酒可以定國論是三者實救時之急務也歴書于冊有可觀矣
  金尼瑪哈入威勝軍䧟隆徳府
  尼瑪哈攻太原悉破諸縣獨城中以張孝純固守不下乃於城外矢石不及之地築城防守使内外不相通及聞斡里雅布議和遣人來求賂宰臣以勤王兵大集拘其使而不與尼瑪哈怒乃分兵趨汴京折可求劉光世軍皆為所敗平陽府叛卒導金兵入南北關尼瑪哈嘆曰關險如此而使我過之南朝無人矣既過知威勝軍李植以城降遂攻下隆徳府知府張確死之進屯澤州吕中曰取燕而不知取三關之險守京城而不知守關河之險此敵所以嘆無人也
  貶蔡京為秘書監童貫為左衞上將軍蔡攸為太中大夫
  以陳東之言也時三人皆從上皇行
  廣義敵國外患自古有之未有不自開其邊釁而成其禍者也故罪莫大乎開邊况當時陳東上書之言欲擒此賊肆諸市朝非特貶其官而已今綱目大書曰貶者非當其罪也必如東之所言而後可為欽宗者則當陳啟太上及為國家之禍肇自此徒此徒姦黠欲自保全故從陛下行幸其意實非為陛下也譬猶狐之馮城䑕之依社而人豈敢肆其攻畧之心哉一或攻之畧之必將抵以墮城傾社之罪伏願陛下割恩斬義早以此徒檻車赴京獻諸太廟明正厥罪播告天下以舒神人之憤則金人犯順之心必回天下勤王之師必雲集響應陛下回鑾之日可期太原宗社之地可復而臣新服之命庶乎可保天下幸甚如是則徽宗雖惑于心必俞所啟豈無父子之情邪夫何欽宗不此之務止貶此徒之官是失討賊之義也尚何恢復之可望哉
  梁方平伏誅
  發明蔡京蔡攸童貫 梁方平惡均罪敵死有餘辜何為一書貶而一晝伏誅葢京等罪重罰輕故其書法若無罪焉者所以深譏欽宗之失政刑也方平既正典刑故即以伏誅書之綱目原情定罪其㫖嚴矣噫欽宗初政若此抑何以服天下哉此其所以無益於敗亡也
  廣義金人過河由方平之師潰于黎陽也大書伏誅厥罪正矣
  ○王孝廸罷○以聶昌為東南發運使未行而罷初上皇南幸童貫高俅等以兵扈從既行聞都城受圍乃止東南郵𫝊及勤王之師道路籍籍言貫等為變朝議以聶昌為發運使往圖之李綱曰使昌所圖果成震驚太上此憂在陛下萬一不果是數人者挾太上於東南求劒南一道陛下將何以處之莫若罷聶昌之行請於太上去此數人自可不勞而定帝從之
  廣義分注載李樞密之言可謂識時逹權者也歛宗從之亦為當時之慶惜乎行之不勇不决耳
  金尼瑪哈還雲中留軍圍太原○三月張邦昌李棁免議者以邦昌私於敵故尼瑪哈復至社稷之賊也遂免
  以徐處仁為太宰唐恪為中書侍郎何㮚為尚書右丞許翰同知樞密院事
  帝召處仁問割三鎮是否處仁言不當棄與呉敏議合敏薦處仁可相遂拜太宰時進見者多論宣和間事恪言于帝曰革弊當以漸宜擇今日之所急者先之而言者不顧大體至毛舉前事以快一時之憤豈不傷太上之心哉京攸貫輔之徒既從竄斥姑可已矣他日邊事既定然後白上帝請下一詔與天下共棄之誰曰不可帝曰卿論甚善為朕作詔書以此意布告在位
  廣義羣賢彚征若可以傾否矣然而否終不能傾者以唐格一人在焉識者恨矣
  宇文虚中免
  言者劾其議和之罪出知青州
  詔种師道屯滑州姚古种師中援三鎮古復隆徳府威勝軍師中追斡里雅布至北鄙而還
  詔金人要盟終不可保今尼瑪哈深入南䧟隆徳先敗元約朕夙夜追咎已黜罷元主和議之臣其太原中山河間三鎮保塞陵寢所在誓當固守於是命种師道為河北河東宣諭使駐滑州姚古為河北制置使种師中副之古總兵援太原師中援中山河間而師道實無兵自隨乃請合關河卒屯滄衛孟滑備金兵再至朝廷以大敵甫退不宜勞師示弱格不用師中渡河上言尼瑪哈至澤州臣欲由邢相間㨗出上黨擣其不意當可以逞朝廷疑不用斡里雅布至中山河間兩鎮皆固守不下師中因進兵以逼之斡里雅布出境姚古以兵復隆徳威勝扼南北關
  發明追者已去而躡之之謂自金人入冦諱言兵事惟恃和好女真從容出入畧無違碍中國之氣為之大屈矣今而渙起宸斷命將出師屯滑州援三鎮追斡里雅布於女真甫退之時此舉差强人意故特喜而書之所以深予之也使其始終如一奮發有為則安患金之復至哉惜其邪正之言交作未免惑於邪而棄其正耳吁
  廣義斯時也急莫急于備禦之䇿朝論如此則宋事日非斷可識矣
  詔李綱迎太上皇于南京
  時用事者言太上將復辟于鎮江人情危駭既而太上皇后先還或謂后將由端門直入禁中内侍軰頗勸帝嚴備帝不從既而太上還至京師以書問改革政事之故且召呉敏李綱或慮太上意不可測綱曰此無他不過欲知朝廷事爾綱往具道皇帝聖孝思慕請陛下蚤還京師太上因及行宫止遞角等事綱曰當時恐金人知行宫所在非有他也因言皇帝每得詰問之詔輙憂懼不食臣竊譬之家長出而彊㓂至子弟之任家事者不得不從宜措置長者但當以其能保田園大計而慰勞之茍誅及細故則為弟子者何所逃其責邪陛下回鑾臣謂宜有以大慰皇帝之心勿問細故可也太上感悟出玉帶金魚象簡賜綱且曰卿捍守宗社有大功若能調和父子間使無疑阻當遂垂名青史綱還具道太上意帝始釋然廣義嗚呼李公善處徽欽父子其即韓魏公之高致也千古令人景仰不亦偉哉
  夏四月夏人䧟天徳雲内諸城金人襲取之
  先是尼瑪哈遣薩滿使夏許割天徳雲内金肅河清軍及武州等八舘之地約攻麟州以牽河東之勢夏人遂由金肅河清渡河取天徳雲内武州河東八舘之地因攻鎮底城兵馬監押朱昭力戰而敗乃盡殺其妻子納尸井中復率士摶戰死之城遂䧟既而金將古紳以數萬騎陽為出獵掩至天徳逼逐夏人悉
  奪其地夏人請和金人執其使
  發明時王室罹難金兵殘虐夏人未聞修逺帥之職遏金兵以安中國顧乃舍舊圖新去順效逆攻䧟城邑乗人之危射一時之利棄百年之好是誠五霸之罪人也迨夫所得土地復為金有將欲以利已適所以利人所謂攘人者必為他人所擐詎不信乎此所以異於鷸蚌相持漁人得利也於乎夏得之易而失之亦易夏取之非義而金亦以非義取之曾謂非天道哉後之逞其私智伐人家國者可以鍳矣凡若此類不再貶而其惡自見
  太上皇至京師
  大上將至宰執進迎奉儀注耿南仲議欲屏太上左右車駕乃進李綱言天下之理誠與疑明與闇而已自誠明推之可至於堯舜自疑闇推之其患有不可勝言者耿南仲不以堯舜之道輔陛下乃闇而多疑南仲怫然曰臣適見左司諫陳公輔乃為李綱結士民伏闕者乞下御史置對上愕然綱曰臣與南仲所論國事也南仲乃為此言臣何敢復有所辨因求去帝不允
  立子諶為皇太子○以耿南仲為門下侍郎趙野免○詔吏部考覈濫賞
  凡由楊戬李彦之公田王黼朱勔之應奉童貫譚稹等西北之師孟昌齡河防之役夔蜀湖南之開彊闗陜河東之改幣及近習所引獻頌可採時赴殿試之流所得爵賞悉奪之
  發明天下之治特患人主無其志爾宋自哲徽之後國勢耗弱威令不振疑若無可為者然欽宗繼之稍能振厲有為而氣象已異於是先朝弊政相繼剗削使其能謹終如始未必不為有宋盛徳之主綱目於前書除元祐黨籍學術之禁廢苑囿宫觀可以與民者此書詔吏部考覈濫賞皆所以著其初政之美云爾夫豈以其不終之故遂沒其可紀之實此固筆削之公也
  以种師道為兩河宣撫使○復以詩賦取士禁用王安石字説○召河南尹焞至京師賜號和靖處士遣還焞洛人師事程頥紹聖初嘗應舉發䇿有誅元祐諸臣議焞曰噫尚可以干祿乎哉不對而出告頥曰焞不復應進士舉矣頥曰子有母在焞歸告其母母曰吾知汝以善飬不知汝以祿飬頥聞之曰賢哉母也於是終身不就舉聚徒洛中非吊䘮問疾不出士大夫宗仰之种師道薦焞徳行召至京師不欲留賜號和靖處士遣還戸部尚書梅執禮戸部侍郎卲溥中丞吕好問中書舎人胡安國合奏焞言動可以師法器識可以任大乞擢用之不報
  發明楊氏曰時止則止止也時行則行亦止也非行之為止也時乎當行道乎可行吾斯行焉吾雖行焉止乎道也時乎當止道乎可止吾斯止焉非吾自止亦止乎道也尹焞窮居樂道不求聞達而所學得乎伊洛之真傳誠一代之偉人也夫何召至不用賜號遣還雖梅執禮等合詞懇留帝皆不報噫隠居求志固君子之本心舉賢而先乃人君之盛事詩曰濟濟多士文王以寜值衰亂之時正用賢之日而反棄賢者其不足與有為明矣據事直書深譏之爾
  廣義昔孟子稱伯夷栁下惠為百世之師者一則以其不立於惡人之朝不與惡人言志潔行髙為聖之清一則以其不羞汙君不鄙小官進不隠賢必以其道為聖之和今也欽宗朝廷惡之極矣在朝之人惡者多矣然而和靖應詔而至者以宋事之尚或可為故不欲去有似乎惠之和也至而欲去者知宋事之不可為故不欲留有似乎夷之清也噫若和靖者可謂不夷不惠而善學聖人者也夫何欽宗不能下賢以資中興之算君子惜之
  五月罷王安石配享孔子猶從祀廟庭國子祭酒楊時致仕
  時上言蔡京用事二十年𡕎國害民幾危宗社人所切齒而論其罪者莫知其所本也葢京以繼述神宗為名實挾王安石以圖身利故推尊安石加以王爵配享孔子廟庭今日之禍實安石有以啟之安石挾管商之術飾六藝以文姦言變亂祖宗法度當時司馬光已言其為害當見於數十年之後今日之事若合符契其著為邪説以塗學者耳目而敗壊其心術者不可縷數㐲望追奪王爵明詔中外毁去配享之象使邪説滛辭不為學者之惑䟽上詔罷安石配享降居從祀之列時諸生習用王氏學以取科第者巳數十年不復知其非忽聞楊時目為邪説羣論籍籍於是中丞陳過庭諌議大夫馮澥上䟽詆時乃罷時祭酒詔改給事中時力辭遂以徽猷閣待制致仕時居諌垣九十日凡所論列皆切於世道而其大者則聞王氏排和議論三鎮不可棄云
  發明自安石變法結怨四海羣姦肆虐蹈矩循規嗣是歴哲徽二君或紹聖或崇寧日積月累其𡚁彌長創立新法以塗炭天下之民偽作三經以簧惑天下之士今而海内濁亂罔非醖釀而成實萬世之罪人也夫豈可以配享孔子乎當時因襲之𡚁未冇决其是非獨時上章極論深切時宜非以道事君者安能若是耶欽宗既知其失當碎其遺像投諸水火斷天下之疑絶後世之惑可也夫何甫黜配享之禮降居從祀之列謂之何哉由是羣吠紛紜時乃致仕一薛居州獨如宋王何觀乎此則世運人心斷可識矣綱目書此詞繁而不殺其義為可見焉
  廣義大扺取士莫要於明經為治莫大乎正學舍正學而雜以他途殆恐學不得其正而士不得其純者也將何以為致治之具邪嗚呼春秋一經㫁自聖心安石叛之王氏之學出自己見學者宗之數十年間積弊已久急於仕進者莫不資之以取科第葢以習故蹈常莫覺其非一旦龜山目為邪説宜乎駭人耳目而反詆為非矣向使欽宗覺悟於上時宰賛襄於下釐邪為正就是去非使設科取士惟事乎六經之正學屏棄乎王氏之邪説則士豈有不得其純者而治豈有不獲其效者哉奈何欽宗惑于王氏之説既罷配享猶且從祀而使龜山正論不得見于設施惜哉孔子曰大臣以道事君不可則止龜山可謂以道事欽宗者也火易豫之六二有曰介于石不終日若龜山者其有合于豫之六二者歟
  詔种師中姚古進軍太原師中與金人戰于殺熊嶺敗績死之古軍潰
  太原圍不解詔种師中由井陘與姚古犄角師中進次平定軍乗勢復夀陽榆次等縣留屯真定時尼瑪哈避暑還雲中留兵分就畜牧覘者以為將遁告于朝許翰信之數遣使趣師中出戰責以逗撓師中嘆曰逗撓兵家大戮也吾結髮從軍今老矣忍受此為罪乎即日辦𫿞約姚古及張灝俱進而輜重賞犒之物皆不以從行師中抵夀陽之石坑為金將完顔和尼所襲五戰三勝曰趨榆次至殺熊嶺去大原百里姚古將兵至威勝統制焦安節妄𫝊尼瑪哈將至故古與灝皆失期不至師中兵饑甚敵知之悉衆攻右軍右軍潰而前軍亦奔師中獨以麾下死戰自夘至巳士卒發神臂弓射退金人而賞賚不及皆憤怨散去所留才百人師中身被四創力疾闘死師中老成持重為時名將既死諸軍無不奪氣金乗勝進兵迎古遇于盤陀古兵潰退保隆徳事聞李綱召安節斬之安置古于廣州而贈師中少師
  發明師中姚古均承上命進兵太原正宜戮力同心克濟蹇難以舒君父之憂可也夫何既與相期刻日同進而師中死戰古不援焉遂使全軍覆𣲺身且不保然則姚古之罪可勝誅哉故綱目以死節予師中而以軍潰責姚古若曰軍非能潰而古自潰之云爾勸懲之法何其切耶廣義嗚呼天下之事莫不成于所謹而敗于所忽也始焉而謹雖未必其事之成而終必成始焉而忽雖未必其事之敗而終必敗故謹者成事之因而忽者敗事之媒也今師中之敗敗于許翰之輕信覘者之言而忽於料敵也然則以敗績歸師中而以死節予之者何哉葢以敗績歸者以見師中為將不得辭其責以死節予之者以見師中不避敵而得以盡忠也綱目之㫖㣲矣
  六月詔諫官極論闕失
  右正言崔鷃上䟽曰諫議大夫馮澥近上章言熈寜元豐之間士無異論太學之盛也澥尚敢為此姦言乎王安石除異已之人著三經之説以取士天下靡然雷同陵夷至于大亂此無異論之効也蔡京又以學校之法馭士人如馭卒伍有一異論累及學官其苛錮多士固已密矣而澥猶以為太學之盛欺罔不已甚乎仁宗英宗選敦樸敢言之士以遺子孫安石目為流俗一切逐去司馬光復起而用之元祐之治天下安于㤗山及蔡京得志引門生故吏更持政柄侣紹述之論以欺人主使天下一於謟佞紹述同風俗而天下安於欺罔紹述理財而公私竭紹述造士而人才衰紹述開邊而塞塵犯闕矣京之術破壊天下已極尚忍使其餘蠧再破壊邪京姦邪之計大類王莾而朋黨之衆則又過之願斬之以謝天下廣義考之崔鷃於徽宗即位之初以筠州推官上書力辨司馬光之忠章惇之姦徽宗説而不繹止以為相州教授今於欽宗踐祚之始又極詆蔡京馮澥之姦葢以知夫朝政闕失莫大乎臣下之朋姦也嗚呼鷃於徽宗體元正始之日而為其辨忠邪奮不顧身以為朝廷振舉綱維是誠社稷之臣矣干時徽宗即當置諸左右以資啟沃否則使其居一要職以進退人才鷃必大有所作為而宋之宗社彊宇亦未必如是之狼籍也夫何寥寥乎二十六年之間久處鷃於聞曠之地使之居矮屋而不得一擡其頭惜哉今而幸居言路於欽宗新服破命之時宜其極論朝廷闕失而端在蔡京之朋姦破壞天下何其言之當且切哉然而一木不支大厦之顛不過重為君子之長太息也
  召种師道還以李綱為兩河宣撫使
  京師自金兵退上下恬然置邊事於不問李綱獨以為憂數上備邊禦敵之䇿不見聼用毎有謀議復為耿南仲等所沮及姚古种師中敗潰种師道以病丐歸南仲等請棄三鎮綱言不可万以綱為宣撫使劉韐副之以代師道又以解潜為制置副使以代姚古綱言臣書生實不知兵在圍城中不得已為陛下料理兵事今使為大帥恐誤國事因拜辭不許退而移疾乞致仕章十餘上亦不允臺諫言綱不可去朝廷帝以為大臣游説斥之或謂綱曰公知所以遣行之意乎此非為邊事欲縁此以去公則都人無辭爾公不起上怒且不測奈何許輸復書杜郵二字以遣綱綱不得已受命帝手書裴度傅以賜之宣撫司兵僅萬二千人綱請銀絹錢各百萬僅得二十萬庶事皆未集綱請乞轉行期御批以為遷延拒命趣召數四綱入對帝曰卿為朕廵邊便可還朝綱曰臣之行無復還理臣以愚直不容於朝使既行之後無有沮難則進而死敵臣之願也萬一朝廷執議不堅臣自度不能有為即當求去陛下宜察臣孤忠以全君臣之義上為感動陛辭又為上道唐恪聶昌之姦任之必誤國言甚激切
  發明師道老將而召還李綱書生而往代則其時事乖刺亦可見矣豈非熈豐之黨有以隂擠之乎直書于冊失自見矣
  廣義書曰致治于未亂保邦于未危用是道則為聖帝為明王而國以之興舎是道則為庸君為暗主而國以之亡臣嘗悼夫徽欽二宗不能善為其國也何則汴宋立國之初即與契丹為鄰宋之祖宗與之繼好百年曾無一臣之敢創開邊釁者是亦祖宗善禦强隣也今也不然徽宗約金以攻遼是其召禍於未亂未危之時欽宗忽金之退師是其速禍於既亂既危之日又况國無忠良獨致其憂者惟李綱一人耳而欽宗又受南仲等蠱感之深䧟李綱于必死之地是亦盧杞之害真卿也誠如臺諫所言以綱運籌帷幄擇將捍邊則宋人之國猶或可為惟其不然是以破壊不可收拾也豈不深可痛哉
  路允廸免○謫左司諫陳公輔監合州酒務
  公輔居職敢言耿南仲指為李綱之黨公務因自列且辭位復言李綱書生不知軍旅遣援太原乃為大臣所䧟後必敗事時宰怒其言斥監合州酒務
  發明是時天下既亂北方靡寜正孜孜求治常若不及之秋也詢訪嘉謀召用君子庶幾天命可續人心可回欽宗惑南仲之讒問黜逐李綱罔敢直諫公輔既居言責義所當告見忤時宰謫監酒稅謂之得計可乎上書詔諫官極論闕失而下書謫左司諫陳公輔則是求言非誠不過虚應故事焉耳安有誠心樂善而反忌言者尚可以求諫乎哉欽宗即位之初天下猶未帖泰殷鍳不逺復罪言官茍有志於興衰撥亂者必不無故而謫諫臣矣
  天狗星隕
  有聲如雷
  彗出紫㣲垣
  長數丈北拂帝座掃文昌大臣有謂此乃夷狄將衰非中國憂也提舉醴泉觀譚世勣面奏垂象可畏當修徳以應天不宜惑其諛説詔除民間疾苦十七事
  發明天狗惡星也彗者逆氣所結也人事感於下天變動於上前此者金人入冦憑陵中華後此者二帝后妃逺狩沙漠中原既䧟而王室遂虚其為法度廢弛威信陵遲之象著矣漢成帝永始中亦有星隕之異而五侯擅權賊莾居攝漢之宗支掃蕩幾盡天之示人顯矣綱目謹於天象至矣廣義考之隕之之義自天而隕沒於半空而不至地之謂也帝成帝永始中有星隕之異其後五侯擅權賊莾居攝卒滅西漢今焉天狗星隕而有聲如雷其亦異之異者焉况乎紫㣲乃天帝之座之近者豈宜彗犯于此哉天之垂象如此則汴宋將亡之徴顯矣
  高麗稱藩于金金以保州畀之
  髙麗王楷遣使奉表稱藩一依事遼之禮金遣高伯淑報之且以保州與之自是朝貢不絶
  秋七月除元符上書邪等之禁○竄蔡京于儋州道死童貫趙良嗣伏誅
  京再貶崇信軍節度副使貫再貶昭化軍節度副使至是復竄京于儋州其子孫二十三人分竄逺地遇赦不許量移竄貫于吉陽軍趙良嗣于栁州詔下十日京死于澤州朝廷遣御史張徴誅貫轉運副使李昇之誅良嗣于貶所函首赴闕梟于市京天資内譎舞智御人在人主前顓狙伺為固位訃帝亦知其姦屢罷屢起且擇京不合者執政以柅之京毎聞將退免輙入見祈哀蒲伏叩頭無復亷耻見利忘義至於兄弟父子自為秦越暮年即家為府營進之徒集門輸貨僮𨽻皆得美官棄紀綱法度為虚器根株連結牢不可破卒致宗廟之禍雖以謫死天下猶以不正典刑為恨貫握兵二十年權傾一時奔走期㑹過于制勅嘗有論其過者詔方劭往察劭一動一息貫悉偵得之先密以白且䧟以他事劭反得罪逐死貫狀魁梧偉瞻視頥下生鬚十數皮骨勁如鐵不類閹人有度量能踈財後宫自妃嬪以下皆獻饋結納左右婦寺譽言日聞寵煽翕赫庭戸雜還成市岳牧輔弼多出其門窮姦稔禍流毒四海死不足以償責發明嗚呼欽宗曲庇姦臣可謂姑息之甚矣蔡京罪逆深重死有餘辜誠宜肆諸市朝按罪行辟以示天下可也夫何僅竄澹州善終於道王法何由而正亂賊何由而警乎故書竄蔡京而若無罪然者所以譏宋責之不以罪也然書法盗賊庶人則書死京特書死者所以貶其同於盗賊庶人而不得與於中國士夫之列耳茍或生不加誅死不示貶又何以為賞善罰惡之權衡哉至若童貫良嗣明正典刑特書伏誅以正其罪故曰綱目成而亂臣賊子懼
  廣義大臣為國柱石非賢而有徳者不無禍人之國而貽生民無窮之害也傳之所謂不能保我于孫黎民亦曰殆哉是也蔡京宋之元老跡其所為真禽獸之不若者豈可師長百僚而當萬姓之具瞻哉故曰不有君子其何能國且大易有曰開國承家小人勿用况乎徽宗信任童貫良嗣上不保其宗社中不保其身體下不保其子姪此真近閹宦小人之禍也然則此徒雖曰㐲誅其於事也何補有國者可以鑑矣
  李綱至懐州諸軍潰于太原
  綱留河陽十餘日練士卒修整器甲之屬進次懐州造戰車期兵集大舉而朝廷降詔罷所起兵綱上䟽言秋髙焉肥敵必深入宗社安危殆未可知防秋兵盡集尚恐不足今河北河東日告危急未有一人一騎以副其求奈何甫集之兵又皆散遣且以軍法勒諸路起兵而以寸紙罷之臣恐後時有所號召無復應者矣䟽上不報趣赴太原綱乃遣解潜屯威勝軍劉韐屯遼州幕官王以寜與都統制折可求張思正等屯汾州范瓊屯南北關皆去太原五驛約三道並進時諸將皆承受御畫事皆專達進退自如宣撫司徒有節制之名多不遵命綱嘗具論之雖降約束而承受專達自若於是劉韐兵先進金人併力禦之韐兵潰潜與敵遇于關南亦大敗思正等領兵十七萬與張灝夜襲金羅索兵于文水小㨗明日戰復大敗死者數萬人可求師潰于子夏山於是威勝軍隆徳府汾晉澤絳民皆渡河南奔州縣皆空發明命將之道貴乎專於委任將焉不專軍無紀律遇敵駭懼迄無成功時諸將皆承御畫事得專逹進退自如宣撫使徒有節制之名不遵約束之命則是任將不專之病也李綱區畫方畧刻期進取甫至懐州諸軍皆潰則是無紀律之病也今以太原諸軍而無統率進退自如故曰師出以律失律凶也綱目於此以自潰為文若曰太原之軍無有能潰之者宋自潰之云爾夫以步騎十七萬之衆一旦無故自潰然則宋之不亡豈非幸歟
  八月復以种師道為兩河宣撫使召李綱還
  綱以張灝等違節制而敗又上䟽極論節制不專之弊且言分路進兵賊以全力制吾孤軍不若合大兵由一路進及范世雄以湖南兵至因薦為宣撫判官方欲㑹合親率擊敵㑹以議和止綱進兵綱亦求罷遂代還
  金尼瑪哈斡里雅布復分道入冦
  先是朝廷以肅王為彼所質亦留其使臣蕭仲恭以相當踰月不遣其副趙倫懼不得歸乃紿舘伴邢倞曰金有耶律伊都者領契丹兵甚衆貳於金人願歸大國可結之以圖斡里雅布尼瑪哈執政以仲㳟伊都皆遼貴戚舊臣而用事于金當有亡國之慼信之乃以蠟書命仲㳟致之伊都使為内應仲恭還見斡里雅布以蠟書獻之斡里雅布聞于金主晟麟府帥折可求又言遼梁王雅里在西夏之北欲結宋以復怨于金呉敏勸帝致書梁王由河東之麟府亦為尼瑪哈所得復以聞於是金主晟以尼瑪哈為左副元帥斡里雅布右副元帥分道南浸尼瑪哈發雲中斡里雅布發保州
  發明復者已甚之詞入㓂者外而斥之之詞所以惡金也然考之分注皆由宋人啟釁以致金人渝盟綱目畧其啟釁之事而直書復入冦者葢復讐禦侮春秋所尚豈以雪仇耻為非是平惜其負虚名而來實禍耳雖然欽宗以欲速之心信淺謀之士其機不密厥釁先開社稷邱墟生靈塗炭詎不深可惜哉易曰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機事不密則害成觀於此言為益信矣廣義甚哉輕信人言之敗事也向使當國大臣不信蕭仲恭折可求之言則金人為無辭而無以速其南侵也然分注曰侵而大書則曰冦者何葢潜師掠境曰侵敵人犯邊曰冦書法若此亦春秋尊周室外吳楚之意也此又不可不知
  徐處仁呉敏許翰罷以唐恪為少宰何㮚為中書侍郎陳過庭為尚書右丞聶昌同知樞密院事李回簽書院事
  翰處仁主用兵而呉敏耿南仲欲和議論不合翰罷知亳州處仁又與敏争于帝前處仁怒擲筆中敏面鼻額為黑南仲與唐恪聶昌欲排去二人而代之位諷中丞李回論之於是俱罷初敏以昌猛厲可使助已自衘州召知開封府不數月拜同知入謝即陳捍禦之䇿曰三關四鎮國家籓鎭也聞欲以畀敵一朝渝盟何以制之願勿輕與而檄天下兵集都畿堅城守以遏其衝簡禁旅以備出擊壅河流以斷歸路前有堅城後有大河勁兵四面而至彼或南下墮吾網中矣臣願激合勇義之士設伏開闗出其不意掃其營以報帝壯之命提舉守禦得以便宜行事未幾言者論敏因蔡京進用安置涪州
  遣給事中王雲使金軍
  先是遣劉岑李若水分使金軍以求緩師岑等還言斡里雅布索歸朝官及所欠金銀尼瑪哈則深諱金銀專論三鎮至是乃遣雲住許以三鎮賦入之數
  九月金尼瑪哈䧟太原副都總管王禀等死之
  尼瑪哈乗勝急攻太原知府張孝純力竭不能攴城遂䧟孝純被執既又釋而用之副都總管王稟負原廟中太宗御容赴汾水死通判方笈轉運韓揆等三十人皆被害金兵分䧟汾州知州張克戩畢力扞禦城破猶巷戰不克乃南向拜自引决一家死者八人
  發明王禀等為宋守臣城䧟而死固其分也然而慷慨捐生以赴汾水其志可尚由是通判方笈轉運韓揆等三十三人皆無茍免可謂明於君臣之大義殉難之正理者死得其所宜乎書以予之也
  蔡攸朱勔伏誅
  先是竄勔循州籍其家田至三十萬畆他物稱是言者又論攸興燕山之役禍及天下驕奢滛泆載籍所無於是遣使即二人所至斬之
  以王㝢為尚書左丞○罷李綱知揚州謫中書舎人劉珏胡安國于逺州
  安國初為太學博士蔡京惡其異已㑹安國舉永州布衣王繪鄧璋遺逸京以二人乃范純仁鄒浩之客置嶽推治安國坐除名張商英相始得復官帝即位召赴京師入對言明君以務學為急聖學以正心為要語甚剴切日昃始退耿南仲聞其言而惡之力諫于帝帝不為動中丞許翰入見帝謂曰卿識胡安國否翰對曰自蔡京得政士大夫無不受其籠絡超然逺迹不為所汚如安國者實鮮遂除中書舎人及言者論李綱專主戰議䘮師費財罷知揚州舎人劉珏當制謂綱勇於報國吏部侍郎馮澥言珏為綱游説珏坐貶安國封還詞頭且論澥越職論事耿南仲大怒何㮚從而擠之遂出知通州安國在省一月多在告之日及出必有所論列或曰事之小者盍姑置之安國曰事之大者無不起於細㣲今之小事為不必言至於大事又不敢言是無時可言也人服其論
  發明楊氏曰小人不能動君子則安國一鼎不可動則萬夫廢一心不可動則萬議息故流言不能動周公刺客不能動裴度而周唐遂安矣是時金虜入冦山西䧟沒此正君臣惕厲講求備禦之秋而耿南仲當國專主和議讐忌李綱隂擠于外劉珏當制正言求解誣以遊説珏亦坐貶安國封還詞頭力効姦黨見忤羣小出知通州於戯值國家多難之時正君子進用之日而為小人專輒黜逐正人欽宗誠可謂寄生之君耳安有身濟艱危撥亂反正者詎若是之叢脞哉據事直書其失自見
  廣義李綱之主捍禦劉珏安國之定國論實中興之良佐也夫何欽宗惑于羣小一切貶逐使國事日非敵志日驕馴至於不可維持者豈非不能自貽其哲命歟周公之戒成王曰勿用憸人其惟吉士用勱相我國家其意亦慮此也嗚呼狂瀾不已而伐其砥柱大厦將顛而去其支木而欲瀾之不倒厦之不傾者臣未之信也
  置四道都總管府以李回為大河守禦使折彦質為河北宣撫副使
  從何㮚之請分天下三十三路為四道建三京及鄧州為都總管府分總四道兵以知大名府趙野總北道知河南府王襄總西道知鄧州張叔夜總南道知應天府胡直儒總東道事得專决財得專用官得辟置
  罷西南勤王兵
  金師日逼南道總管張叔夜陜西制置使錢葢各統兵赴闕唐恪耿南仲専主和議函檄止諸軍勿前遣給事中黄諤由海道使金以請和
  發明罷者不宜罷也夫除戎器戒不虞乃守國之常事耳今女真日逼京師孤危正宜號召豪傑徐圖備禦以戒不虞也唐恪南仲之鄙夫方且力主和議函止諸軍其誤國之罪可勝言乎敵方攻掠不息宋乃斂兵議和自古闒茸無為之君未有若欽宗之甚者此何異啟戸縱盗而復丐其少取盗安得而舎之哉噫小人之欺蔽其君至是益甚矣故直書以著其失
  廣義觀上條分注所載則知汴宋顛沛之秋其救援之策莫良於何㮚也夫何唐恪輩以狐䑕之見畏金如虎力沮其謀而竟罷西南勤王兵其事機之失可勝言哉汴宋之亡實判於此况乎金人之釣宋也専以和議為餌宋人不察而吞之此膏油所以終潤其鼎鑊也悲夫
  夏人䧟西安州○金斡里雅布䧟真定都鈐轄劉竧死之种師閔及斡里雅布戰於井陘敗績斡里雅布入天威軍犯真定竧率衆畫夜搏戰久之城䧟竧巷戰麾下稍稍散亡竧顧其弟曰我大將也可受賊戮乎因挺刄欲奪門出不果自縊死知府李邈被執北去發明書曰死之予全節也金人之犯真定也竧率衆搏戰力竭而死觀其顧弟之言曰我大將也可受賊戮乎葢亦明於君臣之大義者較諸偷生迎降之徒豈可同日語哉
  冬十月安置李綱于建昌軍
  廣義嗚呼當汴受圍之急其間力排國難者獨李綱一人耳今而䘮師失利一則由乎執宰輕信人言二則墮其和議之計耳豈綱專主用兵之罪哉噫李綱之逐金人之幸綱何負于宋人哉故綱目於綱之逐月之而又地之者所以惡宋人之逐綱而惜綱之去也
  ○金遣使來
  金二酉遣楊天吉王汭等以書來詰責索親王詣軍前陳謝仍要割地且求金帛車輅儀物及加其主徽號
  罷御史中丞吕好問
  金人復至大臣不知所出遣使講解金人佯許而攻畧自如諸將以和議故皆閉壁不出好問乃請亟集滄滑邢相之戍以遏奔衝而列勤王之師于畿内以衞京城䟽入不省金人䧟真定攻中山上下震駭廷臣狐疑相顧猶以和議為辭好問率臺屬劾大臣畏懦誤國坐貶知袁州帝閔其忠下遷吏部侍郎發明天下無多難有一難小人者多難之宗解難不多術有一術君子者解難之原故洪水非堯之難而四凶遇於洪水四裔非四凶之威而一舜烈於四裔是時姦臣主和好之謀金人恃攻取之䇿好問言之不從諫之不聼以直罹罪貶知袁州則是言之者何罪而黜之者何心哉葢由小人之心初無謀畧茍偷目前之安而日後之患皆不之恤也宋始終為小人所誤悲夫上書安置李綱此書罷吕好問皆惜之之詞耳
  廣義好問嘗言金人得志益輕中國秋冬必傾國復來禦敵之備當速講求是其先見之明羣臣皆莫能及也奈何䟽入不報今也金人果復大至人皆不知所出好問又設備禦之䇿可謂策之善者也又不見聼迨至金人剥床以膚君臣猶以和議為辭好問出於事不獲已乃率臺屬劾大臣畏懦誤國是亦舉得其當者也反得坐貶惜哉嗚呼前既逐李綱今又貶好問則是宋國空虚無人可憚由是知金之滅宋則固非金之滅宋也乃宋之自滅耳夫豈金之徳與智力哉
  召种師道還尋卒
  師道次河陽遇王汭揣敵必大舉亟上䟽請幸長安以避其鋒大臣以為怯召還以范訥代之師道尋卒諡曰忠憲
  以馮澥知樞密院事○貶王㝢為單州團練副使命㝢副康王使斡里雅布軍托故不行乃貶單州團綀副使新州安置
  十一月夏人䧟懐徳軍
  知軍事劉銓通判杜翊世死之
  籍譚稹家○詔百官議三鎮棄守
  王雲至金斡里雅布軍使從吏先還言金人不復求地但索五輅及上尊號且須康王至軍乃議和斡里雅布尼瑪哈亦使王汭等來帝乃命馮澥副康王往王未行而車輅至長垣為金人所却王遂不行至是雲還言金人中變今必欲得三鎮不然則進兵取汴都中外駭震詔集從官于尚書省議割三鎮百官多請割與以紓國禍何㮚曰三鎮國之根本奈何一旦棄之且金人無信割亦來不割亦來唐恪耿南仲等力主割地㮚論辨不已因曰河北之民皆吾赤子棄地則並其民棄之為民父母而棄其子可乎帝悟乃止㮚退謂恪曰割三鎮則傷河外之情不割則太原真定已失不若任之恪唯唯遂詔河北河東京畿清野令流民得占官舎寺觀以居禁京師民以浮言相動者
  發明承平之世在徳不在險衰亂之世在徳亦在險何者承平之世皇風清穆治教休明人心自安天下自固災害不生禍亂不作所以在徳而不在險也衰亂之世紀綱陵夷法度廢弛人心皇惑天下蕭然邉患盗賊接踵而起所以在徳而亦在險也三鎮宋之籓屏乃必守而不可棄者茍棄三鎮則宋以險要畀敵而國不可守矣况金人深入不思備禦尚欲議其棄守哉直書詔議深譏之也
  廣義太原中山河間乃陵寢之所在國之根本也雖五尺之童皆知其不可棄何以議為觀此一舉則宋人識見之卑可知矣不亡得乎
  金尼瑪哈䧟河東諸州郡李回折彦質師潰金人遂渡河䧟西京詔馮澥使金軍請和
  尼瑪哈自太原趨汴所至破降平陽府威勝隆徳軍澤州皆䧟官吏棄城走者逺近相望尼瑪哈至河外宣撫副使折彦質以兵十二萬拒之夾河而軍時李回以萬騎防河亦至河上尼瑪哈曰南軍亦衆與之戰勝負未可知不若加以虚聲遂取戰鼓擊之達旦彦質之衆皆潰李回亦奔還京師金和尼師衆先渡孟津尼瑪哈從之於是知河陽燕英河南留守西道都總管王襄皆棄賊走永安軍鄭州悉降于金尼瑪哈既渡河不復言三鎮直遣人來言欲盡得兩河地請畫河為界於是京師戒嚴遣馮澥李若水往使行至中牟守河兵相驚以為金兵至左右謀取間道去澥問何如若水曰戍兵畏敵而潰奈何效之今正有死爾敢言退者斬衆乃定既行若水屢附奏言和議必不可諧乞申飭守備
  發明觀此則宋人積弱之情可見矣以河東諸郡不能抗烏合之金以大河衆兵不能禦一郡之敵但見棄城逃遁者有之倒戈迎降者有之望風奔潰者有之㒺敢北向而發一矢使女真長驅如蹈無人之境廟堂良策惟冀求和而興兵拒敵之謀為妄談矣宋事至此欲何為哉故夫書李回折彦質師潰金人遂渡河可見李折之兵猶足拒敵因其自潰敵乃渡河所以深罪其怯也書詔馮澥使金軍請和請者下求上之詞所以深譏其弱也綱目之修内夏外夷而已
  廣義抑考是年二月尼瑪哈入威勝軍䧟隆徳府按春秋傳造其國都曰入三月种師中姚古復之至是十一月金人復得䧟河東諸州郡者何于以見宋人之無備也誠能於姚种二帥收復之日一如李綱好問之謀不惑於唐恪南仲聶昌井蛙之見則金人且將北奔之不睱其能復䧟我彊哉傅説之告髙宗曰惟事事有備有備無患欽宗奚足知此
  下哀痛詔徴兵于四方
  發明嗚呼欽宗至是無可言者矣然書下哀痛詔徴兵于四方則見其倒垂之急猶有望於救解之意而逺近諸郡漠然未聞有一人惻然哀憫奔赴君父之厄者則是小人兇威虐𦦨足以脅制天下而忠臣義士束手無策亦且莫之救也主危如此彼唐恪耿南仲諸人懐姦誤國各自封植其亦可愧也已其亦可誅也已人主觀此可不兢兢業業也哉其與唐昭宗書遣間使告難于四方同意
  ○詔王雲副康王構使金軍許割三鎮至磁州州人殺雲構還次相州
  雲固請康王往使詔以資政殿學士副王使斡里雅布軍許割三鎮奉衮晃玉輅尊金主為皇叔且上尊號十八字王由滑濬至磁州守臣宗澤迎謁曰肅王一去不返今敵又詭辭以致大王其兵已廹復去何益願勿行先是王雲奉使過磁相勸兩郡撒近城民舎運粟入保為清野之計民怨之及是次磁㑹康王出謁喜應神祠雲在後民遮道諫王勿北去厲聲指雲曰真姦賊也王出廟行民譟執雲殺之斡里雅布軍濟河遊兵日至磁城下蹤跡王在所知相州汪伯彦亟以帛書請王如相服櫜鞬部兵以迎於河上王遂行至相勞伯彦曰他日見上當首以京兆薦公由是受知議者以為是役雲不死王必至金無復還理相州湯隂人岳飛少負氣節家貧力學尤好左氏春秋孫呉兵法有神力能挽弓三百斤弩八石劉韐宣撫真定募敢戰士飛與焉屢擒劇賊至是因劉浩以見王以為永信郎
  發明天下歸之則為天子天下叛之則為獨夫是以古之聖王行仁政以得民心恒厥徳以凝天命未聞無故而以土地人民與人者以土地人民與人則自絶天下其不可也必矣宋自金人再侵逡廵畏縮無嵗不以割地為議抑何庸謬若是耶迨夫民殺王雲以示不叛欽宗獨無愧於心哉綱目直書不再貶而其失自見
  廣義嗚呼天道之密人豈能測哉假使康王投足北庭則必不能延南宋一百五十二年之祚天其或者錫𦙍藝祖其信然矣
  何㮚罷以陳過庭為中書侍郎孫傅為尚書右丞㮚主戰守與唐恪耿南仲不合罷為開封尹傅為兵部尚書上書乞復祖宗法度帝聞之傅對曰祖宗法
  惠民熈豐法惠國崇觀法惠姦時謂名言
  以郭京為成忠郎選六甲兵以禦金
  孫傅因讀邱濬感事詩有郭京楊適劉無忌之語於市人中訪得無忌於龍衞中得京好事者言京能施
  六甲法可以生擒金二將而掃蕩無餘其法用七千七百七十七人朝廷深信不疑命以官賜金帛數萬使自募兵無問伎藝能否但擇年命合六甲者所得皆市井游惰旬日而足敵攻益急京談笑自如云擇日出兵三百可致太平直襲擊至隂山乃止傅與何㮚尤尊信之或謂傅曰自古未聞以此成功者正或聼之姑少付以兵俟有尺寸功乃稍進任今委之太過懼必為國家羞𫝊怒曰京殆為時而生敵中𤨏㣲無不知者幸君輿傅言若告他人將坐沮師之罪攝使出又有劉孝竭等募衆或稱六甲力士或稱北斗神兵或稱天闕大將大率效京所為識者危之京嘗曰非至危急吾師不出
  發明楊氏曰易中極亂之詞未有痛於否之彖者匪人一用何遽至於天地之不交而萬物不通上下不交而天下無邦乎萬物不通則舉天下而為墟天下無邦則舉國家而為墟小人之禍何若是烈也然則當世道傾危之時正選將擇兵之日郭京狎邪小人市井無賴頃因孫傅無識謬舉以薦於朝加官錫爵信任不疑豈有所謂六甲之兵而能禦敵者邪嗚呼以市井游惰之軰杭方張不制之師何異泰山之壓卯乎語曰以不教民戰是謂棄之宋室君臣何其愚哉他日郭京敗走京城随䧟然而輕信無請之徒者可以鑒矣
  廣義抑考古者兵誌之辭有曰同力度徳同徳度義葢言力同則有徳者勝徳同則有義者勝度徳較善惡也度義較曲直也一勝一負惟顧徳義何如耳未聞以六甲妖術而能勝人也孟子嘗曰天時不如地利郭京之法又非孟子之所謂天時也且以何㮚孫傅之賢尚尊信之况其他乎跡其流弊其原皆出與徽宗靈素之邪𡚶而徽宗之邪妄又本于神宗天書之譸張為幻也嗚呼君心不正而流毒至于如此之惨孰謂正心誠意之學而無益于人國也哉今觀郭京於事勢窮促之際而藉此妖術以免禍正猶莾賊之坐斗以避兵也噫王莾以苛而亡欽宗以弱而敗金人無光武之仁光武非金人之譎興亡之跡大率類此可恠也夫
  遣耿南仲聶昌使金軍許盡割兩河地昌為絳人所殺南仲奔相州
  斡里雅布遣使來議割兩河地帝許之命耿南仲往報南仲以老辭改命聶昌昌以親辭陳過庭曰王憂臣辱願效死帝為揮涕太息而怒南仲及昌乃命南仲如河北斡里雅布軍昌如河東尼瑪哈軍昌言兩河之人忠勇萬一為所執死不瞑目矣行至絳絳人果堅壁拒之昌持詔抵城下繾而登鈐轄趙子清麾衆殺昌抉其目而臠之初南仲為東宫官十年自謂首當柄用而呉敏李綱越次進位在已上心不能平故毎事異議力沮戰守與呉幵堅請割地以成和好故朝廷戰守之備皆罷致金師日逼至是與金使王汭偕行至衞州衛鄉兵欲殺汭汭脱去南仲遂奔相州以帝㫖喻康王起河北兵入衞京師因連署募兵榜掲之人情始安
  發明前書割三鎮此書割兩河則是以祖宗之地為媚敵之資何其愚耶且祖宗披堅執鋭親犯矢石百戰而得彊域割以畀金易於反掌心安忍乎嗚呼金人欲三鎮則以三鎮與之欲兩河則以二河與之頥指氣使罔敢違逆宋之事金猶子之事父舉天下而聼命於敵人豈不深可痛哉迨夫鼎昌被殺南仲奔相則是其民知人類之幾於淪胥相率守義違命不降宋自絶乎民而民不背乎
  宋然則宋之君臣亦可謂頑鈍無耻者矣綱目直書于䇿者既著强隣之貪婪又譏宋人之削弱也
  以孫傅同知樞密院事曹輔簽書院事○以范致虚為陜西五路宣撫使㑹兵入援○金人入懐州知州事霍安國等死之
  安國被圍扞禦不遺力鼎灃兵亦以相與共守拜徽猷閣侍制城竟䧟尼瑪哈引安國以下問不降者為誰安國曰守臣安國也問餘人通判林淵鈐轄張彭年都監趙士詝張諶于潜鼎豐將沈敦張行中及隊將五人同辭對曰淵等與知州一體皆不肯降尼瑪哈令引於東北鄉望拜亦不屈乃解衣面縛殺十三人而釋其餘安國一門無噍類
  發明責難陳善人臣敬君之本然伏節死義人臣應變之當然安等被圍扞禦不遺力城䧟而死固其分也觀其對金之言是葢勇於為義者故特書死之所以予其全節也又豈求生害仁之可比哉
  金斡里雅布尼瑪哈圍京城要帝出盟
  斡里雅布自真定趨汴僅二十日至城下屯留家寺尼瑪哈自河陽來㑹屯於青城使劉晏來要帝出盟時西南兩道援兵為唐恪耿南仲遣還於是四方無一人至者城中唯衛士及弓箭手七萬人乃以萬人分作五軍備緩急救䕶命姚友仲辛永宗分領之以五萬七千人分四壁守禦遣使以臘書間行出闗召兵又約康王及河北守將來援多為邏兵所獲唐恪計無所出密言于帝曰唐自天寳而後屢失而復興者以天子在外可以號召四方也今宜舉景徳故事留太子居守而幸西洛連據泰雍領天下兵親征以圖興復帝將從之開封尹何㮚入見引蘇軾所論謂周之失計未有如東遷之甚者帝飜然而改以足頓地曰今當以死守社稷
  發明書要帝出盟辱之也是時勒王之師稍集乃為唐恪等遣還以至强隣壓境計無所出欲效景徳故事令天子出奔避敵庸臣誤國至此是誠何心欽宗主中國不能自强縱敵深入弗克備禦迨至城下要帝出盟其屈辱益甚矣要皆君臣之所自取也夫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欽宗既不能修政治以安中國反為之屈已求和割地資敵其亷耻道䘮三綱淪沒是真所謂城下之盟矣安能望其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遏徂莒以篤周祜以對于天下哉直書要帝出盟所以深愧之也
  李回免○南道都總管張叔夜將兵勤王
  叔夜聞召即日自將中軍令子伯奮將前軍仲雍將後軍合三萬餘人與金游兵轉戰而前至都下帝御南薰門見之軍容甚整入對言賊鋒甚鋭願如明皇之避禄山蹔詣襄陽以圖幸雍帝不答時東道都總管胡直孺亦將兵入衛與金人遇于拱州兵敗被執金人示于城下都人大懼
  發明欽宗失謀再貽敵禍女真兩犯京師逼逐乗輿是時叔夜一聞檄召帥兵入援而網目特書其將兵勤王者予其急君之心也向使欽宗早從李綱之言叔夜早懐入援之義又安有復至之患哉吁
  復元豐三省官名○以何㮚為門下侍郎○閏月唐恪免以何㮚為尚書右僕射蒹中書侍郎
  恪從帝廵城為都人遮擊策馬得脱逐卧家求去御史胡舜陟劾恪知慮不能經畫邉事但長於交結内侍今國勢日蹙誠不可以備位乃罷
  馮澥至自金軍以為尚書左丞
  澥與李若水至懐州金使蕭慶挾與俱還自後凡三遣慶來堅請帝出㑹盟
  詔張叔夜簽書樞密院事將兵入城
  朱熹曰叔夜領兵合駐旁近以為牽制且伸縮自如一入城便有牽掣所以迄無成功
  金人要親王出盟遣馮澥曹輔以宗室往受盟金人不許
  金人屯青城日縱兵攻掠殿前副都指揮使王宗濋與金人戰于城下敗死金人攻南壁張叔夜范瓊分兵禦之遥見金兵奔還自相蹈籍死者以千數乃遣間使趣召諸道兵兵無至者城中惟衛士三萬可用然亦什失五六因時令挑戰以示敢敵金人復求言不須上出城請親王及何㮚往議詔越王⿰將行而尼瑪哈以兵來迓王乃止於是金人宣言失信攻城益急再遣使來趣親王出盟詔遣馮澥曹輔與宗室仲温士𧦞如金軍以請和既至尼瑪哈即遣還不與交一語
  發明若是乎宋人之愚也敵兵臨城尚恃和議未聞一人興破敵之謀者宜乎為金人之輕侮也據事直書則强弱之勢可見矣
  詔康王構為天下兵馬大元帥
  殿中侍御史胡唐老言康王奉使至磁為士民所留乃天意也乞就拜為大元帥俾率天下兵入援何㮚以為然密草詔藁上之帝令募死士得秦仔劉定等四人遣持蠟詔如相州拜王為兵馬大元帥知中山府陳遘為元帥汪伯彦宗澤為副元帥使盡起河北兵速入衞仔至相州於頂髪中出詔王讀之嗚咽軍民感動
  彗星出長竟天○郭京出禦金軍敗走京城䧟帝如金營請降
  金人攻通津宣化門范瓊以千人出戰渡河氷裂沒者五百人自是士氣益挫㑹大雨雪連日夜不止何㮚數趣郭京出師京徙期再三至是京盡令守禦人下城毋得竊窺因大啟宣化門出攻金師京與張叔夜坐城樓上金兵分四翼譟而前京兵貶退走墮死於䕶龍河填屍皆滿城門急閉京白叔夜曰須自下作法因下城引餘衆南遁金兵遂登城衆皆披靡四壁兵皆潰金人焚南薰諸門統制姚友仲死於亂兵四壁守禦使劉延慶奪門出奔為追騎所殺統制何慶言陳充禮中書舎人高振力戰與其家人皆被害京城遂䧟帝聞城䧟慟哭曰不用种師道言以至於此衞士入都亭驛執金使劉晏殺之軍民數萬斧左掖門求見天子帝御樓諭遣之衞士長蔣宣率其衆數百欲邀乗輿犯圍而出左右奔竄獨孫傅梅執禮吕好問侍宣抗聲曰國事至此皆宰相信任姦臣不用直言所致孫傅訶之宣以語侵傅好問譬曉之曰若屬忘家族欲昌重圍衛上以出誠忠義然乗輿將駕必甲乗無缺而後動詎可輕邪宣詘服曰尚書真知軍情麾其徒退何㮚欲親率都民巷戰金人宣言議和退師乃止帝聞金人欲和而退命何㮚及濟王栩使其軍以請成尼瑪哈斡里雅布曰自古有南有北不可相無也今之所議期在割地而已㮚還言金人欲邀上皇出郊帝曰上皇驚憂而疾必欲之出朕當親往遂如青城尼瑪哈軍奉表請降㮚喜和議成既歸都堂作㑹飲酒談笑終日史臣曰金人自䧟太原以來即以講和割地為言李邦彦呉敏耿南仲唐恪皆墮其計獨何㮚孫傅以為地不可割朝廷任之然初無竒策可以濟難城破乃反傾意講和夫不信于造謀之始而信于破城之後棄天下之望致君播遷由惑于和議而戰守不固也
  發明彗星之出是殆隂逆殺伐之應歟其長竟天殆兵禍徧及之兆歟時金人圍汴守備單弱凛乎若一絲之引千鈞朽索之御六馬彼賊臣志在求和而不主戰守欺君罔民亦已甚矣迨夫簽市井之白徒授郭京以出敵此何異驅羣羊而搏猛虎多見其不知量也綱目書京出禦金軍於彗出之下則其矯誣之情固自可見然京甫敗走大梁隨䧟宋之君臣歛手無策但見天子慟哭宰相乞盟而已使宋之君臣能知國君死社稷之義便當奬率軍民背城一戰同死社稷庶幾可也夫何惑何㮚之淺謀以和議為足恃親幸金寨上表請降屈萬乗之尊輕宗社之重則是舎垢忍辱北靣而事天者耳亡國之君死之上也逃之雖非猶有耻焉降則為下直書請降惡其服為臣虜故貶而絶之也若欽宗者難乎免於春秋之所罪也
  廣義嗚呼欽宗當國步艱難之日主用兵者如水沃石主和議者如魚投水至於無可奈何則甘屈萬乗之尊而降于敵國稍有羞惡者肯如是乎葢由徽宗身既不正不能擇正人端士以為青宫之傳預養欽宗浩然之氣故也其於國君死社稷之義何曽入於耳哉如金之耻未為不當
  十二月康王構帥師入衞次于東平
  康王開大元帥府于相州有兵萬人分為五軍而進既渡河次于大名宗澤以二千人與金人力戰破其三十餘砦履氷渡河見王曰京城受圍日久入援不可緩王納之既而知信徳府梁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祖以三千人至張俊苖傅楊沂中田師中等皆在麾下兵威稍振㑹帝遣曹輔齎蠟詔至云金人登城不下方議和好可屯兵近甸毋動汪伯彦等皆信之宗澤獨曰金人狡謟是欲欵我師爾君父之望入援何啻饑渴宜急引軍直趨澶淵次苐進壘以解京城之圍萬一敵有異謀則吾兵已在城下伯彦難之勸王遣澤先行王乃命澤趨澶淵自是澤不得預帥府事矣耿南仲及伯彦請移軍東平從之
  發明春秋紀兵伐而書次以次為善救而書次以次為譏次于東平譏之也易於謙之六五則曰利用侵伐師之六四則曰左次無咎進退勇怯顧義何如耳康王徽宗之子欽宗之弟既受大元帥之職又領速入衞之言父兄受厄危如纍卯此義之所當勇者况諸將奮發兵威稍振王宜斷以大義帥師解難以舒父兄之憂可也夫何惑汪伯彦之邪言違宗汝霖之正議怯懦恐懼僅次東平於戯宗社之危勢猶倒懸金人之讐不共戴天康王豈忍視宗社倒懸而不解金讐戴天而不報哉直書于策深譏之也
  廣義觀分注載宗澤之策則京城之圍不足解矣夫何康王惑於伯彦之畏懦而不見聼焉良可惜也嗚呼前有李綱而不用其謀後有宗澤而不行其計則汴宋之亡厥有由矣
  帝至自金營遣使如兩河割地以畀金
  帝還宫士庶及太學生迎謁帝掩面大哭曰宰相誤我父子觀者無不流涕金遣使來索金一千萬錠銀二千萬錠帛一千萬匹於是大括金銀定京師米價勸難以振民縱民伐紫雲館花木以為薪以陳過庭折彦質等為割地使如河東北割地以畀金又分遣歐陽珣等二十人持詔而往珣嘗上書極言祖宗之地尺寸不可以與人復抗論當與力戰戰敗而失地他日取之直不戰而割地他日取之曲時宰怒欲殺珣乃以珣為將作監承奉使割深州珣至深州城下慟哭謂城上人曰朝廷為姦臣所誤至此吾已辦死來矣汝等宜勉為忠義報國金人怒執送燕焚死之
  發明書至自金營危之也欽宗受祖宗之付託屬臣民之共主不能自强以立國而乃屈已以降金由其無禮義養心故也苟有人心必自憤耻今而身降于敵復思割地畀金則是已不能保社稷而反使人叛社稷耳將何顔面以見宗廟臣民乎及其還宫士庶迎謁掩面大哭歸罪宰相嗚呼自己昏昏焉能使人昭昭既知宰相之誤曷不謹之於始既知降敵之辱曷不慮之於終幸而還宫猶惜一死與其服為臣僕曷若舎生取義泣血漣如何濟於事乎孟子曰無耻之耻無耻矣欽宗之謂也故綱目特書以深貶之人主觀此可不及時為善哉
  廣義書曰帝至自金營即春秋公至自乾侯之義也葢臣子喜君父之反致家廟之辭春秋明君臣大倫綱目所以祖春秋者以此獨悲夫割地之策為益愚矣何則敵情狡猾割亦來不割亦來葢力能解圍以圖恢復則如周書所謂率寜人有指彊土不能則如孟子鑿池築城以盡國君死社稷之義也割地之策果何益哉
  范致虚㑹師入援至鄧州師潰
  致虚聞汴京圍急㑹陜西節制使錢葢之師凡十萬入援至潁昌闗汴京破西道總管王襄南道致虚獨與西道副總管孫昭逺環慶帥王似熈河帥王倚帥步騎號二十萬命馬祐昌統之以趨汴以僧趙宗印為参議官致虚將大軍遵陸宗印將舟師趨西京宗印又以僧為一軍號尊勝隊童行為一軍號尊勝隊致虚勇而無謀委已以聼于宗印宗印徒大言實未嘗知兵師出武關至鄧州千秋鎮金將羅索以精騎衝之不戰而潰死者過半王似王倚孫昭逺等留陜府致虚收餘兵入潼關
  發明行師之道貴乎得正又不可使小人参之今以二十萬師殊無紀律而以僧趙宗印為参議官是弟子帥師雖正亦凶也故綱目於此以自瀆為文若曰二十萬之衆無有能潰之者致虚自潰之云爾夫以宗社危急日望援師而致虚輕慮淺謀師徒撓敗豈不深可惜哉君子責望當時之意深矣
  金初税牛具
  毎牛三頭為一具毎牛具賦粟五斗
  發明金之行政未嘗書此何以書見病民為重事也牛乃民耕之所資既有常賦牛不可税也今而毎牛三頭為一具毎牛具賦粟五斗則是常賦之外復加賦焉其病民深矣特書曰初葢譏之也
  丁未二年五月高宗皇帝構建炎元年金天㑹五年春正月詔兩河民降金民不從
  陳過庭至兩河民堅守不奉詔至是復詔兩河民開門出降民猶不肯
  廣義聞有國勢日促而民欲降敵者罪其所降之民未聞使民降敵而民反不從者也嗚呼為宋民者尚能守義如此而欽宗反不能為社稷守是誠何心哉噫欽宗此舉縱不愧于心獨不愧于斯民乎
  帝命太子監國復如金軍
  金人索金銀急且再邀帝至營帝有難色何㮚李若水以為無虞勸帝行帝乃命孫傅輔太子監國而與㮚若水等復如青城唐恪聞之曰一之為甚其可再乎閤門宣賛舎人呉革亦白㮚曰天文帝座甚傾車駕若出必墮敵計㮚不聼
  發明民惟邦本本固邦寜國以民為本民以君為宗古之人君兢業守邦惟恐民心之或叛安有詔令降金乎迨夫民不肯從猶有耻焉欽宗使降無耻甚矣復者已甚之詞欽宗既如金營幸而得返茍或復往必墮計中當時羣臣不知可否何東李若水之正人尚有無虞勸行之説唐恪之姦邪乃有一之為甚之言是誠宰相之誤宋也何㮚固不足道李若水亦為是言豈不深可惜哉及其刼帝北行若水死節嗚呼亦晚矣比而觀之其義自見
  河東割地使劉韐自經于金軍
  韐至金營金人使僕射韓正館之僧舎謂韐曰國相如君今用君矣韐曰偷生以事二姓有死不為也正曰軍中議立異姓欲以君為正代與其徒死不若北去取富貴韐仰天大呼曰有是乎歸書片紙曰貞女不事二夫忠臣不事二君况主辱臣死以順為正者妾婦之道此予所以必死也使親信持歸報其子子羽等即沐浴更衣酌巵酒而縊金人嘆其忠瘞之寺西岡上遍題𥦗壁以識其處凡八十日乃就斂顔色如生
  發明劉韐死義表表無疑然何以不書死之而書自經狥名責寳也夫以金雖强武不能以威屈韐爰命館□以善諭降觀其偷生以事二姓有死不為之言至今凛凛猶有生氣沭浴更衣酌酒自縊何從容也故特書自經于金軍以著其死節之實若曰韐之忠義為敵所服敵不能害而韐自經之云爾豈若匹夫匹婦之為諒也自經于溝瀆而莫之知也哉此綱目書法之深意君子宜細觀之
  副元帥宗澤大敗金人于衞州
  澤自大名至開徳與金人十三戰皆㨗遂以書勸康王檄諸道兵㑹京城又移書北道總管趙野河東北路宣撫范訥知興仁府曾楙合兵入援三人皆以澤為狂不答澤遂以孤軍進至衛南先驅云前有敵營澤揮衆直入與戰敗之轉戰而東敵益生兵至澤將王孝忠戰死前後皆敵壘澤下令曰今日進退等死不可不死中求生士卒知必死無不一當百斬首數千金人大敗退却數十里澤計敵衆勢必復來乃暮徙其營金人夜至得空營大驚自是惲澤不敢復出兵澤出其不意遣兵過大河襲擊敗之發明徽宗寵一蔡京使宗廟社稷皆不相保此康王所切齒者也而又信一汪伯彦使之縱敵猖獗沮抑援師遂致覆亡宗社何哉綱目書副元帥宗澤大敗金人于衛州而不言帥師是無兵可將也向非宗澤敢勇當先倡義殺敵則宋為無人乎嗚呼小人之禍至此宋帝猶不知悟則亦末如之何也已
  遼耶律達實建都于呼遜
  西遼主達實引兵東還行二十日得善地遂建都城號呼遜鄂爾多改元康國以蕭鄂囉羅為都元帥率騎七萬東征以青牛白焉祭天誓衆復興鄂囉羅行萬餘里無所得牛馬多死勒兵而歸達實曰皇天弗順數也
  大風霾雲霧四塞○二月金刼上皇及后妃太子宗戚至其軍吏部侍郎李若水死之
  帝自如青城都人日出迎駕而尼瑪哈留不遣太學生徐揆上書請帝還宫金人取而殺之烏竒邁得帝降表遂廢帝及太上皇帝為庶人知樞密院事劉彦宗請復立趙氏不許丙寅金人塹南薰門路人心大恐丁夘金人令翰林承㫖呉幵吏部尚書莫儔入城令推立異姓堪為人主者且邀上皇出城孫傅曰吾惟知吾君可帝中國爾若立異姓吾當死之上表金人請立趙氏不報京城廵檢范瓊逼上皇與太后御犢車出宫鄆王楷及諸妃公主駙馬及六宫有位號者皆行獨元祐皇后孟氏以廢居私第獲免初金人以内侍鄧述所具諸王皇孫妃主名檄開封尹徐秉哲盡取之秉哲令坊巷五家為保毋得藏匿前後凡得三千餘人秉哲悉令衣袂相聨屬而往金人逼帝及上皇易服若水抱帝而哭詆金人以惡聲金人曳若水出擊之敗面氣結仆地尼瑪哈令鐵騎十餘守視曰必使李侍郎無恙若水絶不食或勉之曰事無可為者公今日順從明日富貴矣若水嘆曰天無二日若水寜有二主哉其僕亦慰解之曰公父母春秋髙若少屈冀得一歸覲若水叱之曰吾不復顧家矣金人又逼上皇召皇后太子孫傅留太子不遣統制呉革欲以所募士㣲服衛太子潰圍而出傅不從而密謀匿之民間别求狀類太子者及宦者二人殺之並斬十數死囚持首送之紿金人曰宦者欲竊太子出都人争闘殺傷誤中太子因帥兵討定斬其為亂者以獻茍不已則以死繼之越五日無肯承其事者呉幵莫儔督脅甚急范瓊恐變生以危言讋衛士遂擁皇后太子共車而出傅曰吾為太子傅當同死生遂以留守事付王時雍從太子出百官軍吏奔隨太子號哭太子亦呼云百姓救我哭聲震天至南薰門范瓊力止傅金守門者曰所欲得太子留守何預傅曰我宋之大臣且太子傅也當死從遂宿門下以待命若水在金營旬日尼瑪哈召問立異姓狀若水因罵之為劇賊尼瑪哈令擁之去若水反顧罵益甚謂其僕曰我為國死職爾奈併累若屬何又罵不絶口監軍撾破其唇噀血罵愈切至以刄裂頸㫁舌而死金人相與言曰遼國之亡死義者十數南朝惟李侍郎一人吕中曰李若水嘗主車駕出城者也使其不死亦在誤國之數惟其一死明白昭晰故誤國之罪釋而言忠義者稱焉
  發明風霾雲霧皆隂逆怨氣交并所致也是時宋室哀㣲兵戎滿野風霾雲霧四塞穹蒼特以著其昏暄惨惻之象耳綱目書金刼上皇后妃太子等於大風霾雲霧四塞之下則其義固自可見葢金舉號譏其殘暴也刼者强執之詞貶而斥之也宋庭諸臣依阿忍耻無一死義者獨李若水知宋臣之不可降於金人大罵不屈捐軀狗國雖云無補志可尚已當時宰執豈不愧哉宜乎金笑其無人也故綱目特書以著其節
  金人大括金帛殺戸部尚書梅執禮等
  時金人邀索金帛毎曰和議已定但所需滿數則奉天子還闕梅執禮及禮部侍郎陳知質刑部侍郎程振給事中安秩皆主根索四人哀民力已困相與謀曰金人所欲無藝極雖銅鐡亦不能給盍以軍法結罪儻窒其求而宦者挾宿怨語金人曰城中百萬户所取未百一但許民持金銀換米麥當有出者已而果然金人怒呼四人責之執禮等曰天子䝉塵臣民皆願致死雖肝腦不計於金銀何有哉顧比屋枵空無以塞命爾金人問官長何在振恐執禮獲罪遽前曰皆官長也金人怒先取其副胡舜陟等各杖之百趨四人殺之而梟其首士庶莫不隕涕憤嘆
  發明書大括金帛著金兵之貪婪無厭也殺殺無罪也夫以金兵之暴貽禍至此皆由宋室不能自立而使無辜之民困於誅索忠義之士辱於刀鋸豈非姦邪誤國專主和議之所致乎是時金人軰大索金帛執禮等正言辨論皆罹杖殺不亦悲夫中國不幸而為金人專制擅其生殺陵虐大臣可勝歎哉故特具官而書殺既嘉執禮之不辱又惡金人之貪殘也其垂世立法之意深矣
  康王構次于濟州
  王有衆八萬分屯濟𣾴諸州高陽關路安撫使黄潜善總管楊惟忠亦以部兵數千至東平王遣真定總管王淵以三千人入衞宗廟金人聞之遣甲士及中書舎人張徴賫蠟詔自汴京至命王以兵付副帥而還京王問計於左右後軍統制張俊曰此金人詐謀爾今大王居外此天授豈可徒往因請進兵王遂如濟州既而金人謀以五千騎取康王吕好問聞之遣人以書白王曰大王之兵度能擊則邀擊之不然即宜逺避
  發明觀此則康王誠無意救君父之難者矣是時車駕䝉塵宗社震恐此正臣子憤惋激切奮不顧身之日也四方征鎮擁兵自固未聞有勤王之師康王有兵八萬戰將數員又非力寡不敵之比當斷以大義奬率三軍北向一决子弟之衞父兄亦職分之宜然耳康王何故去年次東平今年次濟州優柔不斷坐失事機安忍視君父宗社之危而不急救之乎孟子曰無惻隠之心非人也嗚呼君父受辱理宜惻隠今而擁兵不救是無惻隠之心矣故直書次于濟州所以深譏之也
  金人議立異姓執孫傅張叔夜及御史中丞秦檜呉幵莫儔復召百官議立異姓衆莫敢出聲相視久之計無所出王時雍問於幵儔二人㣲言敵意在張邦昌時雍未以為然適尚書員外郎宋齊愈至自金營衆問金人意所主齊愈取片紙書張邦昌三字示之時雍乃决遂以邦昌姓名入議狀張叔夜不肯署狀金人執叔夜及孫傅置軍中尼瑪哈召叔夜紿之曰孫傅不立異姓已殺之公年老大家豈可與傅同死叔夜曰世受國恩義當與之存亡今日之事有死而已金人皆義之大常寺簿張浚開封士曹趙鼎司門員外郎胡寅皆逃入太學不書名唐恪書名仰藥而死已而時雍復集百官諸秘書省至即閉省門以兵環之俾范瓊諭衆以立邦昌意衆唯唯時雍先署狀以率百官御史馬仲獨奮曰吾曹職為争臣豈容坐視乃與御史呉給約中丞秦檜共為議狀願復嗣君以安四方且論邦昌當上皇時蠧國亂政以致社稷傾危金人怒執檜去呉幵莫儔持狀諸軍前邦昌入居尚書省
  發明凡書執者執無罪也力屈而被執也上書金人議立異姓下書執孫傅等則傅等不助金人之意可見矣噫宋室至是無可為者舉天下之大聼命於金人要天子出盟則天子往刼宗戚至軍則宗戚行括金帛則殺庭臣立異姓則執臺諌而其間絶無有倡鳴大義與之一决者然則宋室之弱益可見矣金人之强於斯極矣綱目垂戒亦深切矣
  三月金立張邦昌為楚帝閤門宣賛舎人呉革率衆討邦昌不克而死
  金人勸進邦昌始欲引决或曰相公不前死城外今欲塗炭一城邪適金人奉冊寶至邦昌北向拜舞受冊即位號大楚遂升文徳殿設位御床西受賀遣閤門傳令勿拜王時雍率百官遽拜邦昌但東面拱立閤門寅賛舎人呉革耻屈節異姓率内親事宫數百人皆先殺其妻孥焚所居舉義金水門外范瓊詐與合謀令悉棄兵仗乃從後襲之殺百餘人捕革併其子殺之又擒斬十餘人是日風霾日暈無光百官惨沮邦昌亦變色唯時雍呉幵莫儔范瓊等欣然以為有佐命功邦昌心不安拜官皆加權字以時雍權知樞密院事領尚書省幵權同知樞密院事儔權簽書院事吕好問權領門下省徐秉哲權領中書省邦昌見百官稱予手詔曰手書雖不改元而百官文移必去年號好問所行文書稱靖康二年百官猶未以帝禮事邦昌唯時雍毎言事稱臣啟陛下又勸邦昌坐紫宸垂拱殿以見金使好問争之乃止時雍復議肆赦好問曰四壁之外皆非我有將誰赦邪乃止赦城中而選郎官為四方密諭使及金人將還邦昌請營祖之服柘袍張紅葢所過設香案起居時雍秉哲幵儔皆從士庶觀者無不感愴
  發明金舉號斥之也斥金則斥邦昌矣邦昌君父於君茍焉無耻是與金為一矣故書金立為帝所以明其不宜立也邦昌簒逆舉朝和之舉天下和之是無一人知義者獨呉革耻屈節異姓奮志起兵從者僅數百人可謂㣲之㣲者矣然書爵書討書死者所以正逆賊之罪褒死節之義為後世勸也雖不克而死然聲大義於天下使邦昌之罪益以暴著其有功於宋為如何哉其與書漢劉崇起兵討莾不克而死義同君子宜合前後觀之
  廣義甚矣天下之不可茍得也非功徳兼隆澤被生民普天率土之願戴者不可也故舜以天下與禹以禹有地平天成之功禹以天下讓臯陶以臯陶有民協于中之徳湯徳日新故萬邦惟懐文徳緝熈故西土怙冐迨夫二周分治世道日衰為君者君道廢弛為臣者臣節凌夷亂臣賊子接跡當世是以弑君如魯桓逐嫡如鄭厲者肩摩袂屬下至秦漢魏晉隋唐五代或即位未幾而遽滅其君或折節下士而居攝尊位或奸雄自逞而挾制天子或把握政柄而弑君立君簒奪相尋裂為南北亦有負托孤之寄而竊移其鼎者享國不永而禍及其子孫甚則至於以賊黨而敢行簒逆以異姓而入繼大統屈身外邦而驕人於中國者有之毁傷其□而冐居於黄屋者有之是皆無功無徳於民惟以詐力相高負乗南面故天之報之使其國祚不長而各罹厥禍其間惟漢唐除暴亂以立國而功徳庶及於民故其子孫各能享國久長然亦得此失彼治不古若而見譏於君子也多矣嗚呼民生有欲無主則争君人者治其争亂而富有四海者也非天攸命厥位烏可苟焉以得哉且貧人窶子驟攫一金亦云命矣况天位之尊者邪昔景讓之母家素貧偶得金於頺垣中乃曰無故而得身之災也今邦昌則當思曰我為宋臣不能死敵死有餘辜安忍無故而受敵人之立竊君之神器也耶又安知是非一定而不伏僣逆之誅耶陋哉邦昌之見其亦異乎景母之見矣
  夏四月金人以二帝及后妃太子宗戚三千人北去上皇聞張邦昌僣位曰邦昌若以節死則社稷増重今既尸君之位則吾事决矣因泣下霑襟至是斡里雅布脅上皇太后與親王皇孫駙馬公主妃嬪及康王母韋賢妃康王夫人邢氏等由滑州去尼瑪哈以帝后太子妃嬪宗室及何㮚孫傅張叔夜陳過庭司馬朴秦檜等由鄭州去而歸馮解曹輔孫覿汪藻郭仲茍等于張邦昌邦昌率百官遥辭二帝于南薰門衆慟哭有仆絶者凡法駕鹵簿皇后以下車輅鹵簿冠服禮器法物大樂教坊樂器祭器八寳九鼎圭璧渾天儀銅人刻漏古器景靈宫供器太清樓秘閣三館書天下府州圖及官吏内人内侍伎藝工匠倡優府庫蓄積為之一空初金人將還議留兵以衞邦昌吕好問曰南北異宜恐北兵不習風土必不相安金人曰留一貝勒統之可也好問曰貝勒貴人有如觸發致疾則負罪益深金人乃不留兵而去宗潭在衞聞二帝北行即提兵趨滑走黎陽至大名欲徑渡河據金人歸路邀還二帝而勤王之兵卒無至者遂不果史臣曰初斡里雅布北還也以尼瑪哈在太原其勢未合恐勤王之師有以乗之既退之後為宋計者宜為逺謀而乃忽李綱神師道之言上下相慶以為無虞曽不數月再致金師太原真定咽喉已塞而猶議三鎮棄守之利害故金人嘗語宋使曰待汝家議論定時我已渡河矣葢當是時廟堂之相方鎮之將皆出於童蔡王梁之門無可以繫天下之望唯以割地請和為言未聞有能出一計與之抗者是以金人之來如破竹然及圍城逾月外援不至竟以妖術取敗吁可怪哉○上皇離青城金人以牛車數百乗載諸王後宫皆胡人牽駕不通華言至邢趙斡里雅布遣郭藥師迎謝上皇曰天時如此非公之罪藥師慚而退斡里雅布請王婉容位帝姬與尼瑪哈次子作婦許之至燕山館于延夀寺帝自離青城頂青氊笠乗馬後有監車隨之自鄭門而北毎過一城輙掩面號泣至代工部員外郎滕茂實號泣迎謁茂實葢嘗副路允廸出使者尼瑪哈逼茂實易服茂實力拒之見者墮淚茂實請侍舊主俱行尼瑪哈不許帝遂從代渡太和嶺至雲中
  發明以者易詞也春秋之法凡書敗書滅書入而以其君歸為其服為臣僕故絶之也夫㓕人之國其罪大矣然宋二帝信讒棄禮恃和忘戰所謂國必自滅而後人滅之非滅之者獨有罪也國君造命不可委命者既以為有命而又貪生忍辱不死於社稷則是不知命矣書以二帝等北去罪二帝不能死位而與歸也雖欲曲為隠諱亦不可得已後之人主可不當知自强也哉廣義孟子曰生亦我所欲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舎生而取義也義之有重於生也必矣且與其不義而生孰若以義而死何則欽宗包羞降敵不義也使其死社稷乃義焉當斡里雅布尼瑪哈二人圍城之日遣馮澥曹輔求成不許何㮚奉濟王相請平又不許欽宗當思曰若然則二人目中已無我宋而必欲降我乎我大宋天子安可屈辱夷人而遺萬年之臭哉即當潜遣黠使速詔康王大集勤王之師牽制於外内則激勸忠義誓以死守下詔曰冇主和議欲朕如金師者悉以叛逆從事如是則懷忠秉義者莫不脱潁而出向之畏懦者且將變而為勇敢孰肯伈伈俛俛而甘心降敵哉于時内有外援外有内應便當背城一戰幸而退敵宗社之福也不幸而敗亦惟盡吾之義焉耳不猶愈於忍耻偷生舉族降于夷人乎欽宗慮不出此而承羞千古徒起有識者不平之忿云
  金人圍中山○張邦昌號哲宗廢后孟氏曰宋太后吕好問謂邦昌曰相公欲真立邪抑姑塞敵意而徐為之圖也邦昌曰是何言也好問曰相公知中國人情所向乎特畏女真兵威爾女真既去能保如今日乎大元帥在外元祐皇后在内此殆天意盍亟還政可轉禍為福且省中非人臣所處宜寓直殿廬毋令衛士夾陛敵所遺袍帶非戎人在勿服車駕未還下文書不當稱聖㫖為今計者當迎元祐皇后請康王早正大位庶獲保全監察御史馬伸具書請邦昌速奉迎康王極陳逆順利害邦昌讀其書氣沮乃尊元祐皇后為宋太后迎居延福宫而遣人至濟州訪康王其太后䇿詒有曰尚念宋氏之初首崇西宫之禮蓋用太祖即位迎周太后入西宫故事識者有以覘邗昌之意非真為趙氏也
  發明邦昌之竊國固無足言者然自三月以前綱目皆書其官者明其猶為宋之臣子也至是始削去之而稱張邦昌自此以後皆若是矣其與王莾書法同
  廣義邦昌不死於金人立已之時今乃順衆情以迎康王可謂噬臍無及矣
  郭京伏誅
  京自京城走沿路稱撒豆成兵假幻惑衆至襄陽有衆三千餘屯洞山寺欲立宗室為帝錢葢王襄及張思正等止之不從㑹有自京城來者具説京誤國事思正囚京刺殺之
  發明考之分注京為張思正所殺綱目變文而曰伏誅者討亂賊也京以邪術誤國罪不容誅幸而思正獲之以典大辟此皆綱目之所喜者故書伏誅以正其罪茍生既免其刑誅死而不加貶絶何以為筆削權衡哉後之以邪術誤人國家者可以鑒矣
  五月康王即皇帝位于南京大赦改元
  吕好問謂邦昌曰天命人心皆歸康王相公先遣人推戴則功無在相公右者若撫機不發他人聲罪致討悔可追邪宗室子崧知淮寜府聞二帝北遷與江淮經制使翁彦國等誓衆登壇㰱血同奬王室康王遣使擢為大元帥府參議官子崧又移書訶斥邦昌使其反正並曉王時雍等辭指激切邦昌乃復遣謝充家往奉迎王時雍曰騎虎者勢不得下所宜熟慮他日噬臍悔無及矣徐秉哲從旁賛之邦昌不聼克家至濟州勸進王不許張俊曰大王皇帝親弟人心所歸當早正大位既而邦昌又遣蕭思愈等特書詣濟州自陳所以免循金人推戴者欲權宜一時以紓國難爾非敢有他也王復書與之而諭宗澤等以為邦昌受偽命之人義當誅討然慮事出權宜未可輕動合移師近都按甲觀變澤復書謂邦昌簒亂蹤跡已無可疑今二聖諸王悉渡河而北惟大王在濟天意可知宜亟行天討興復社稷不可不斷好問亦遣人來言大王不自立恐有不當立而立者邦昌又遣謝克家及王舅忠州防禦使韋淵奉大宋受命寳詣濟州復以手書號太后曰元祐皇后入居禁中垂(⿱𥫗亷)-- 簾聼政以俟復辟以馮澥為奉迎使邦昌自稱權尚書左僕射率百官勸進而退居於資善堂克家等至濟州王慟哭受之命克家還京辦儀物皇后命太常少卿汪藻草手書告中外俾王嗣統其畧曰歴年二百人不知兵傅序九君世無失徳雖舉族有北轅之釁而敷天同左袒之心乃眷賢王越居近服漢家之厄十世宜光武之中興獻公之子九人惟重耳之尚在兹乃天意夫豈人謀濟州父老詣軍門言州四旁望見城中火光屬天請王即皇帝位㑹宗澤及權應天府朱勝非來言南京藝祖興王之地取四方中漕運尤易王遂决意趨應天府既發濟州鄜延副總管劉光世自陜州來㑹王以光世為五軍都提舉西道都總管王襄宣撫司統制官韓世忠皆以師來㑹王至應天邦昌來見伏地慟哭請死王撫慰之王時雍等奉乗輿服御至羣臣勸進者益衆王命築壇於府門之左五月庚寅朔王登壇受命畢慟哭遥謝二帝遂即位于府治改元建炎大赦張邦昌及應干供奉金國之人一切不問惟蔡京童貫朱勔李彦孟昌齡梁師成譚慎子孫更不□叙是日元祐皇后在東京撤(⿱𥫗亷)-- 簾發明漢髙已平天下猶未正尊位必待諸侯力詣而後從之髙宗未能削平海内遽正尊位何哉創業之與中興固自不固當是時二帝既已北狩四方盗賊竊發者非一中外皇皇莫知所向髙宗茍不早正位號以繫人心則天下之望□矣是以書康王即皇帝位大赦改元者深幸之也烏可以漢髙為比而擬議之哉其與光武昭烈晉元書法同
  廣義康王即位于應天出於衆心之願載其亦趙氏之碩果也惜乎中興之業偏安一隅惟延餘息而己竟不能如東漢之光復舊物可勝嘆哉
  遥上靖康帝尊號曰孝慈淵聖皇帝○以黄潜善為中書侍郎汪伯彦同知樞密院事
  廣義髙宗即位之初而用非其人則其初政葢可見矣
  ○尊哲宗廢后孟氏為元祐太后遥尊韋氏為宣和皇后遥立夫人邢氏為皇后○以張邦昌為太保封同安郡王五日一赴都堂參决大事
  帝問宰執何以處邦昌黄潜善等曰邦昌罪在不貸然為金人所脅今已自歸惟陛下所處帝曰朕欲馭以王爵異時金人有詞使邦昌以天下不忘本朝而歸寳避位之意告之故有是命尋詔邦昌宜如文彦博故事一月兩赴都堂參决大事又加太傅
  發明楊誠齋曰去小人當用果决謝安之於桓温初則伐其壁人之謀徐而寢其九錫之命强臣自斃而王室以寜亦屯之六二也雖然六二之邅如班如者其病於隂柔而無剛明之才耳舜之於四凶周公之於管蔡孔子之於少正夘何邅班之有哉夫邦昌僣逆法當誅討豈知姑息既行遂致天下怨憤綱目書以張邦昌為太保封同安郡王則其謬可知矣安有逆賊不討反加王爵果可以服天下乎髙宗謀國乖刺一至於此宋室雖欲恢復其可得哉綱日書此文無貶詞乃所以深貶之耳噫若髙宗者刑政倒施也已
  發明罪莫大於僣逆也高宗即位改元而不即奉行天討則國體之弱葢可見矣
  耿南仲免名李綱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
  綱再貶寜江金兵復至淵聖悟和議之非召綱為開封尹行次長沙被命即帥湖南勤王師入援未至而京城失守至是召拜右相趨赴行在所中丞顔岐奏曰張邦昌為金人所喜雖已為三公郡王宜更加同平章事増重其禮李綱為金人所惡雖已命相宜及其未至罷之章五上帝曰如朕之立恐亦非金人所喜岐語塞而退岐又遣人封其章示綱覬沮其來右諫議大夫范宗尹論綱名浮于實有震主之威帝亦不聼汪伯彦黄潜善自謂有攀附之勞擬必為相及召綱于外二人不悦遂與綱忤綱行至太平上䟽曰興衰撥亂之主非英哲不足以當之英則用心剛足以蒞大事而不為小故之所揺哲則見善明足以任君子而不為小人之所間願陛下以漢之髙光唐之太宗國朝之藝祖太宗為法
  發明免南仲而相李綱則髙宗於君子小人之分亦明矣使其始終如一不惑羣議則何往而不為有宋撥亂反正之主哉掲而書之所以不沒其善也
  書法欽宗時李綱為羣小所沮抑即棄而不用故汴宋終底于滅亡髙宗即位召用李綱而羣小不能惑髙宗之明故能致其興復然則賢人君子之有益于人國也如此為人君者奚可不謹於任用哉
  遣馬忠等追擊金軍
  尼瑪哈等既去留萬户尼楚赫屯太原副統素赫屯真定羅索圍河中䝉克進㨿磁相渤海大托卜嘉圍河間帝命忠及忻州觀察使張換將所部合萬人自恩冀趨河間以襲之
  馮澥免以吕好問為尚書右丞
  元祐太后遣好問奉手書詣應天帝勞之曰宗廟獲全卿之力也除尚書右丞後李綱以羣臣在圍城中不能執節欲悉按其罪好問曰王業艱難政宜含垢繩以峻法懼者衆矣綱乃止
  書法好問雖賢嘗受張邦昌偽命觀其答李綱之言要亦為已之説耳君子奚可不慎終于始哉
  曹輔卒○置御營司
  時王淵楊惟忠以河北兵劉光世以陜西兵張俊苖傅以帥府及降盗兵皆在行朝不相統一乃置御營司主行幸總齊軍政命黄潜善兼御營使汪伯彦副之而以王淵為都統制劉光世提舉一行事務韓世忠為左軍統制張俊為前軍統制楊惟忠主管殿前公事
  竄李邦彦呉敏蔡懋李棁宇文虚中耿南仲鄭望之李鄴等于逺州
  論主和誤國割地罪也邦彦潯州敏栁州懋英州棁虚中南仲望之鄴廣南諸州
  追貶蔡確蔡卞邢恕等官
  詔以宣仁聖烈皇后保祐哲廟有大功而姦臣造言誣謗著於史牒令國史院據實修正播告天下於是蔡確蔡卞邢恕皆追貶之
  發明李邦彦等以主和誤國而竄逐蔡確等以誣謗宣仁而追貶此亦撥亂反正之宏綱也故備書予之
  簽書樞密院事張叔夜自殺于金軍
  叔夜既北遷道中惟時飲水義不食其粟至白溝御者曰過界河矣叔夜乃矍然起仰天大呼遂不復語明日扼吭而死何㮚孫傅後從淵聖帝至燕山亦相繼卒朝廷聞叔夜死贈開封儀同三司諡忠文吕中曰兵再犯闗勤王之師一無至者叔夜以孤軍入衛其忠已足稱及北遷之後不食其粟不入其境則始終之義無憾矣
  發明叔夜始終之義吕氏中論之詳矣故綱目特具其官以見其不失所守特書自殺以見其不辱其身當時俛首事敵者寜無愧乎
  金人䧟河中府及解絳慈隰諸州
  時馬忠張換追襲金人于河間黄潜善等復主和議請遣宣義郎傅雱為祈請使又令張邦昌作書貽二酋議仍用靖康誓書畫河為界且下令不得下赦文于河東北及河中府追襲兵詔屯大河之南應機進止至是羅索以重兵壓河中權府事郝仲連力戰外援不至度不能守先自殺其家人已而城䧟與其子致厚不屈而死
  廣義臣觀死節之臣而綱目無不予之金羅索以重兵壓境而郝仲連實得死節之宜綱目合書曰郝仲連死之今也不然豈仲連之死抑亦有可議者邪曰非也取璧於山索珠於海不無有所遺也綱目豈偏於善善者哉味乎分注其義得矣
  以宗澤知襄陽府
  澤見帝應天陳興復大計帝欲留澤黄潜善等沮之故出
  廣義黄潜善等即耿南仲之流也宗澤謁見高宗髙宗欲留而被其所沮其為中興之累也多矣
  安置監察御史張所于江州
  靖康中所以蠟書昌圍募河北兵士民得書喜曰朝廷棄我猶有一張察院能拔而用之應募者十七萬人由是所聲震河北帝即位遣所按視陵寢所還上言曰河東河北天下之根本昨者誤用姦臣之謀始割三鎮繼割兩河其民怨入骨髓至今無不扼掔若因而用之則可藉以守否則兩河兵民無不繫望陛下之事去矣且請帝亟還京城因具言有五利奉宗廟保陵寢一也慰安人心二也繫四海之望三也釋河北割地之疑四也早有定處而一意於邉防五也夫國之安危在乎兵之彊弱與將相之賢不肖而不在乎都之遷與不遷也誠使兵弱而將士不肖雖渡江而南安能自保帝欲以其事付所㑹所言黄潜善姦邪不可用恐害新政潜善引去帝留之乃罷所言職安置江州
  發明泰之九三曰無平不陂無往不復艱貞無咎勿恤其孚于食有福程頥子傳曰無常安平而不險陂者謂無常泰也無常往而不返者謂隂當復也平者陂往者復則為否矣當知天理之必然方泰之時不敢安逸常艱危其思慮正固其施為如是則可以無咎髙宗處艱難危懼之時正宜聼言求治之日則否可傾而泰可保也奈何寵信姦邪不從讜論是豈艱貞者乎前宗澤力陳興復大計見沮黄潜善而出守此張所以言事剴切見忤黄潜善而安置則罪之非公可見矣髙宗親履艱險尚忌忠直安能得無咎而有福哉此君子所以深為髙宗惜也直書于冊其義自見廣義抑觀張所所陳還京五利而不欲南渡者其識見髙逺自李綱宗澤而下皆莫能及實中興之良弼也列于方叔召虎鄧冦夫何愧哉惜乎髙宗志於茍安以紫奪朱以鄭亂雅扶隂抑陽非正是邪反罪所而用潜善卒至中興事業不能比跡周宣光武者厥亦有所自也
  金人䧟密單州○六月李綱至行在固辭相位不許綱至入見涕泗交集帝為動容因奏曰金人不道專以詐謀取勝中國不悟一切墮其計中頼天命未改陛下總師于外為天下所推戴内修外攘還二聖撫萬邦貴在陛下與宰相臣自視缺然不足以副委任且臣在道顔岐嘗封示論臣章謂臣為金所惡不當為相因力辭帝命岐奉祠併出范宗尹綱辭猶力帝曰朕知卿忠義智畧久矣其勿辭綱頓首泣謝且言昔唐明皇欲相姚崇崇以十事要説皆中一時之病今臣亦以十事仰于天聼陛下度其可行者賜之施行臣乃敢受命一曰議國是謂中國之御四夷能守而後可戰能戰而後可和而靖康之末皆失之今莫若先自治專以守為䇿俟吾政事修士氣振然後可議大舉二曰議廵幸謂車駕不可不一至京師見宗廟以慰都人之心度未可居則為廵幸之計天下形勢長安為上襄陽次之建康又次之皆當詔有司預為之備三曰議赦令謂祖宗登極赦令皆有常式前日赦書乃以張邦昌偽赦為法如赦惡逆及罪廢官盡復官職皆不可行宜悉改正四曰議僣□謂張邦昌為國大臣不能臨難死節而挾金人之勢易姓改號宜正典刑垂戒萬世五曰議偽命謂國家更大變鮮有仗節死義之士而受偽官者不可勝數若肅宗平賊汚偽命者以六等定罪宜倣之以厲士風六曰議戰謂軍政久廢士氣怯惰宜一新紀律信賞必罰以作其氣七曰議守謂敵情狡獪勢必復來宜於沿河江淮措置控禦以扼其衝八曰議本政謂政出多門綱紀紊亂宜一歸之中書則朝廷尊九曰議久任謂靖康間進退大臣太速功効蔑著宜慎擇而久任之以責成功十曰議修徳謂上始膺天命宜益修孝悌恭儉以副四海之望而致中興翌日班綱議于朝惟僣逆偽命二事留中不出
  發明書固辭相位所以予其能讓也書不許所以予其專任也柔而不能斷此髙宗之大𡚁也李綱條上十事極論其失固請避位可謂得大臣之體矣故書以予之與唐書韋處厚請避位不許同義
  廣義分注載李綱以十事進髙宗自比姚崇何其偉哉史稱姚崇宋璟為開元賢相而璟之剛直又過於崇觀夫綱之節操乃知其為宋璟之流非崇之所及也况當南渡之時顛沛流離㡬潤金人之吻又非𤣥宗平内難之比綱於此時一有忠悃之謀即為姦佞所沮卒致君臣之好不終觀此則知其事又難於璟也多矣
  以黄潜善為門下侍郎○安置張邦昌于潭州貶放其黨有差
  李綱以僣逆偽命二事留中言于帝曰二事乃今日刑政之大者邦昌當道君朝在政府者十年淵聖即位首擢為相方國家禍難金人為異姓之謀邦昌如能以死守節推明天下戴宋之意以感動其心敵人未必不悔禍而存趙氏而邦昌方以為得計偃然正位號處宫禁擅降偽詔以止四方勤王之師及知天下之不與乃不得已請元祐太后垂簾聼政而議奉迎邦昌僣逆始末如此而議者不同臣請以春秋之法斷之夫春秋之法人臣無將將則必誅趙盾不討賊則書以弑君今邦昌已僣位號敵退而止勤王之師非特將與不討賊而已劉盆子以漢宗室為赤眉所立其後以十萬衆降光武但待之以不死邦昌以臣易君罪大於盆子不得已而自歸朝廷既不正其罪又尊崇之此何理也陛下欲建中興之業而尊崇僣逆之臣以示四方其誰不解體又偽命臣僚一切置而不問何以勵天下士大夫之節時執政中有議不同者帝召黄潜善等語之潜善主邦昌甚力帝顧吕好問曰卿昨在圍城中知其故以為何如好問附潜善持兩端綱言邦昌僣逆豈可留之朝廷使道路指日曰此亦一天子哉因泣拜曰陛下必欲用邦昌第罷臣帝頗感動汪伯彦乃曰李綱氣直臣等所不及帝乃出綱奏責授邦昌昭化軍節度副使潭州安置并安置王時雍徐秉哲呉幵莫儔李擢孫覿于髙梅永全栁歸州而顔愽文王紹以下論罪有差發明按宋書張邦昌與金人私通立為楚帝則邦昌之罪大也然郭京之死雖不明其罪猶能為張思政殺之故綱目亦得以正其伏誅之名至於邦昌乃隂謀僣立之而又不正典刑故綱目書安置若無罪焉者以著宋人不能明行天討之失也夫重莫重於僣逆宋人且不能明之他何所望哉
  廣義甚哉李僕射之剛正也觀其直言讜論不惟感動其君又能懾服姦議之心至今凛凛猶有生意使潜善伯彦之徒因李公之孤忠勁節率屬奉公而賛裏玉成其美始終不渝此志如周易否之初六抜芽茹以其彚征吉亨則宋國可謂有人矣其於恢復也何有夫何潜善等志不侔前惟務引君於退怯卒致髙宗中興之業弗充全美而寄生於一隅誰之過也
  贈李若水霍安國劉韐官詔諸路訪死節之臣以聞李綱言近世士大夫寡亷耻不知君臣之義靖康之禍能仗節死義者在内惟李若水在外惟霍安國願加贈䘏帝從其請遂贈若水觀文殿學士諡忠愍安國延康殿學士韐資政殿學士仍詔有死節者諸路詢訪以聞
  發明李若水等或特立不屈或梃然不臣從容就死僅若毫芒然而節義之道風化所關固非等閑比也至是書贈其官訪其名者所以見當時褒崇之典表其死節之烈為後勸也廣義嗚呼事莫大乎死義也况死君臣之大倫乎髙宗初政首用李僕射之言而褒贈死節之臣是誠激勸人心而為當時之急務大書于冊美自見矣
  以李綱兼御營使
  綱既受命拜謝有㫖兼克御營使入對言曰今國勢不逮靖康間逺甚然而可為者陛下英斷于上羣臣輯睦于下庻幾中興可圖然非有規模而知先後緩急之序則不能以成功夫外禦强敵内銷盗賊修軍
  政變士風裕邦財寛民力改𡚁法省冗官誠號令以感人心信賞罰以作士氣擇帥臣以任方面選監司郡守以奉行新政俟吾所以自治者政事已修然後可以問罪金人迎還二聖此謂規模也至於當急而先者則在於料理河北河東葢兩路國之屛蔽料理稍就然後中原可保而東南可安今河東所失者恒代太原澤潞汾晉河北所失者真定懐衞濬其餘諸郡皆為朝廷守兩路士民兵將皆推豪傑以為首領多者數萬少者不下萬人朝廷不因此時置司遣使以大慰撫之分兵以援其危急臣恐糧盡力疲坐受金人之困雖懐忠義之心危廹無告必且憤怨朝廷金人因得撫而用之皆精兵也莫若於河北置招撫司河東置經制司擇有材畧者為之使宣諭天子恩徳所以不忍棄兩河於敵國之意有能全一州復一郡者以為節度防禦團練使如唐之方鎮使自為守非惟絶其從敵之心又可資其禦敵之力使朝廷永無北顧之憂最今日之先務也帝善其言問誰可任者綱薦張所傅亮亮西人習古兵法綱與語謂可為大將因奏用之綱又立軍法五人為伍伍長以牌書同伍四人姓名二十五人為甲甲正以牌書伍長五人姓名百人為隊隊將以牌書甲正四人姓名五百人為部部將以牌書隊將正副十人姓名二千五百人為軍統制官以牌書部長正副十人姓名命招置新軍及御營司兵以此法團結及詔陜西山東諸路帥臣並依此法互相應援有所呼召使令按牌以遣
  子旉生大赦
  皇子生故事當肆赦李綱言陛下登極曠蕩之恩獨遺河北河東及勤王之師夫兩河為朝廷堅守而赦令不及人皆謂己棄之何以慰忠臣義士之心勤王之師在道路半年擐甲荷戈冒犯霜露雖未效用亦已勞矣加以疾病死七恩恤不及後有急難何以使人願因今赦廣示徳意帝從之於是人情翕然間有以㨗書至者金人圍守諸郡之兵往往引去
  發明按胡𫝊曰嫡冢始生即書于䇿與子之法也綱目書子旉生所以明與子之法正國家之本防後世配嫡争正之事垂訓之義大矣其不曰太子何也天下無生而貴者必待長而冊立然後為太子綱目取法春秋故其書法與丁夘子同生同意然曰大赦者又以譏宋人數赦之𡚁耳一年之間兩赦天下法度縱弛為何如哉是以我朝制度未嘗輕赦所以超越前古卓冠百王也歟廣義特書曰王子旉生者重國本也
  還元祐黨籍及元符上書人官爵○以汪伯彦知樞密院事○遣宣義郎傅雱使金軍通問二帝
  初黄潜善白遣雱為祈請使又遣太常少卿周望為通問使俱未行李綱上言堯舜之道孝弟而已今日之事正當枕戈嘗膽内修外攘使刑政修而中國彊則二帝不俟迎請而自歸不然雖冠葢相望卑辭厚禮恐亦無益今所遣使但當奉表通問致思慕之意可也帝從之遂命綱草表付雱以往且致書于尼瑪哈
  廣義觀李僕射黄潜善立遣使之名則二人之剛正怯懦可知矣向使高宗用李公剛正之言舎潜善怯懦之志則中興之業必不止此惜乎髙宗不能知人而昧於國論之是非適足以滋長敵人之慾可勝歎哉
  立沿河江淮帥府
  從李綱請也凡十九府要郡三十九次要郡三十八帥府兼都總管守臣兼鈐轄都監總制軍九十六萬七千五百人别置水軍七十七將造舟江淮諸州
  以張慤同知樞密院事兼提舉户部財用
  初慤為計度都轉運使帝為大元帥募諸道兵勤王慤飛輓踵道建議印給鹽鈔以便商旅不閲旬得緡錢五十萬以佐軍帝即位以為戸部尚書至是除同知樞密院事兼提舉户部財用慤建言三河之民怨敵深入骨髓恨不殱殄其類以報國家之仇請因唐人澤潞步兵雄邉子弟遺意募民聨以什伍而寓兵
  於農使合力抗敵謂之廵社其法五人為甲五甲為隊五隊為部五部為社皆有長五社為一都社有正副二都社有都副總首甲長以上免身役所結五百人以上借補官有差有功或藝彊及都總首滿二年無過者並補正官論者以其法精詳前此言民兵者皆莫之及詔集為書行之𨽻安撫司
  吕好問罷知宣州
  侍御史王賓諭好問嘗汚偽命不可立新朝帝曰邦昌僣號之初好問募人賫帛書道京師内外之事金人甫退又遣人勸進考其心迹非他人比好問自慙力求去且言邦昌僣號之時臣若閉門潔身實不為難徒以世被國恩所以受賢者之責冒圍賫書於陛下䟽入除資政殿學士知宣州以恩封東萊郡侯發明不曰罷吕好問而曰吕好問罷知宣州何也葢好問嘗污偽命不為無罪故以自罷為文若曰宋非能罷而好問自罷之云爾然何以不書罪好問身居朝列職任清顯一旦罷黜盡削其官已足以見惡之之意矣何待書罪而後見乎
  以宗澤為東京留守澤累表請帝還京師不報
  澤在襄陽問黄潜善復倡和議上䟽曰自金人再至朝廷未嘗命一將出一師但聞姦邪之人朝進一言以告和暮入一説以乞盟終至二聖北遷宗社蒙耻臣意陛下赫然震怒大明黜陟以再造王室今即位四十日矣未聞有大號令但見刑部指揮云不得謄布赦文於河之東西陜之蒲解是裭天下忠義之氣而自絶其民也臣雖駑怯當躬冐矢石為諸將先得捐軀報國恩足矣帝覽其言而壯之及聞封府尹闕李綱言綏復舊都非澤不可乃以為東京留守知開封府時敵騎留屯河上金鼓之聲日夕相聞而京城樓櫓盡廢兵民雜居盗賊縱横人情洶洶澤烕望素著既至首捕誅舎賊者數人下令曰為盗者贓無輕重悉從軍法由是盗賊屛息因撫循軍民修治樓櫓屢出師以挫敵上䟽請帝還京師俄有詔荆襄江淮悉備廵幸澤又上䟽言開封物價市肆漸同平時將士農民商旅士大夫之懐忠義者莫不願陛下亟歸京師以慰人心其倡為異議者不過如張邦昌軰隂與金人為地耳既而金人遣使以使偽楚為名至開封澤拘其人乞斬之有詔延置别舘澤奏曰金人假使偽楚來覘虚實臣愚乞斬之以破其姦而陛下惑於人言優加禮遇臣愚不敢奉詔以彰國弱帝乃手札諭澤竟縱遣之真定懐衞間敵兵甚盛方密修戰具為入攻之計澤以為憂乃渡河約諸將共議事宜以圖收復而於京城四壁各置使以領招集之兵造戰車千二百乘又據形勢立堅壁二十四所於城外沿河鱗次為連珠砦連結河東河北山水砦忠義民兵於是陜西京東西諸路人馬咸願聼澤節制澤又開五丈河以通西北商旅守禦之具既備累表請帝還京而帝用黄潜善計决意幸東南不報秉義郎岳飛犯法將刑澤一見竒之曰將材也㑹金人攻汜水以五百騎授飛使立功贖罪飛大敗金人而還陛飛為統制而謂之曰爾智勇材藝古良將不能遇然好野戰非萬全計因授飛陣圖飛曰陣而後戰兵法之常運用之妙存乎一心澤是其言飛由此知名發明嗚呼宋金世讐其勢不俱生强弱異形其勢不兩立况退避之與進取其義有二進則示之以强可以作士氣可以固民心可以保宗社可以雪讐耻退則示之以弱士氣日沮民心日離宗社日墟讐耻日忘是以進有功而退無功也齊人曰雖有智慧不如乗勢魏徴曰千載休期時難再得髙宗身負大讐不思報復茍延嵗月坐失事機雖宗澤累請還京終弗能悟其亦中人以下之資乎是故觀宗澤之請不行則知其失中原之漸觀髙宗之意不允則知其無父母之心此綱目書法之深意觀者不可以其近而忽之也
  廣義甚哉髙宗之怯懦也既有宗澤忠勇智畧之將即當委心聼順一以中興之事付之不容姦佞之讒沮可也今宗澤累表請還京師而髙宗卒用黄潜善計决意幸東南而不報者何耶葢髙宗素怯懦者也使其如殷武丁周宣王漢光武唐徳宗之剛明果㫁一得澤䟽則必赫然震怒大肆義理之勇以雪父兄之耻臣知宋室金甌既缺而復完葢有不難者矣惟其怯懦之志素與潜善等合由是一得其䇿如魚投水若於宗澤剛正之謀則方底而圓葢矣雖然澤之忠於髙宗固無忝於傅説召虎鄧耿李晟諸賢而髙宗無志恢復則有愧於武丁周宣光武徳宗也噫古之君有務偷安之計而忘父兄之讐者其惟宋之焉宗乎
  金斡里雅布卒
  斡里雅布聞帝即位議歸上皇講好尼瑪哈未之許㑹其死事遂中輟葢尼瑪哈專權烏竒邁不能令守虚位而已
  發明前阿古逹書之曰死此其臣也何以卒書考之分注斡里雅布聞帝即位議歸上皇講好故不念其用兵殘虐而遂進焉此綱目樂與人為善之深意
  詔諸路募兵買馬勸民出財
  李綱言熈豐間内外禁旅五十九萬今禁旅單弱何以捍强敵而鎮四方莫若取財于東南募師于西北若得數十萬付諸將以時練之不久皆成精兵此最為急務於是詔陜西河北京東西路募兵十萬更畨入衞河北西路括買官民馬勸民出財助國綱又言步不足以勝騎騎不足以勝車請以戰車之制頒于京東西路使製造而教習之
  發明募兵買馬勸民出財此固救時之急務也書之於䇿足以志其興衰撥亂之一念耳又豈若窮兵黷武征伐四夷者比哉
  以張所為河北招撫使
  賜内府錢百萬緡給空名告身千餘道以京西卒三千自衛將佐官屬許自辟置一切以便宜從事所入對條上利害且乞置司北京俟措置有緒乃渡河河北轉運副使張益謙附黄潜善意奏招撫司之擾且言自置司河北盗賊愈熾李綱言張所尚留京師益謙何以知其擾河北民無所歸聚而為盗豈由置司益諫非理沮抑如此必有使之者上乃命益謙分析命下樞密院汪伯彦猶用其奏語貴招撫司綱與伯彦力爭伯彦語塞所招徠豪傑擢王彦為都統制時岳飛上書言勤王之師日集宜乗敵怠而擊之黄潜善汪伯彦軰不能承聖意恢復奉車駕日益南恐不足繫中原之望願陛下乗敵穴未固親率六軍北渡則將士作氣中原可復坐越職言事奪官歸詣所所以飛為中軍統領問之曰爾能敵幾何飛曰勇不足恃用兵在先定謀欒枝曵柴以敗荆莫敖采樵以致絞皆謀定也所矍然曰君殆非行伍中人飛因説所曰國家都汴恃河北以為固茍馮據要衝峙列重鎮一城受圍則諸城或撓或救金人不能窺河南而京師根本之地固矣拓撫誠能提兵壓境飛唯命是從所大喜借補飛武經郎
  秋七月以王𤫙為河東經制使傅亮副之
  又以錢葢為陜西經制使
  以許翰為尚書右丞○右諫議大夫宋齊愈以罪棄市齊愈附黄潜善汪伯彦上䟽論李綱募兵買馬栝財三事之非不報章擬再上其鄉人嗛齊愈者竊其草示綱時方論僣逆附偽之罪而齊愈實書邦昌姓名以示衆者於是逮齊愈于獄齊愈不承獄吏曰汪尚書軰所坐不輕然但遷嶺南爾齊愈引伏遂命戮於東市
  發明齊愈之死罪當死也北亦可謂之殺諫臣乎曰非也齊愈附㑹時宰謀䧟忠賢則失諫臣之職矣然則何以書官曰書其官所以貶之也齊愈身為諫議乃朋比姦邪故書官以重其罪使之有愧於是官耳然則何以知之以其書有罪棄市而知之也使其以諌死職則當以殺書之矣故曰齊愈之死罪當死也其與唐書賜諫議大夫呉通𤣥死同意
  廣義齊愈阿附小人也豈可使其處諌垣而定國論哉綱目於宋齊愈書其官者以見髙宗任非其人也書以罪棄市者以見髙宗殺之當也此綱目書法之公也
  以范致虚知鄧州
  李綱嘗言車駕廵幸之所關中為上襄陽次之建康為下陛下縱未能行上䇿猶當且適襄鄧示不忘故都以繫天下之心不然中原非復我有車駕還闕無期矣帝乃諭兩京以還都之意讀者感泣既而有詔欲幸東南避敵立極言其不可且曰自古中興之主起於西北則足以據中原而有東南起於東南則不能復中原而有西北葢天下精兵健馬皆在西北若委中原而棄之豈惟金人將乗間以擾内地盗賊亦將蠭起為亂跨州連邑陛下雖欲還闕不可得矣况欲治兵勝敵以歸二聖哉夫南陽光武之所興有髙山峻嶺可以控扼有寛城平野可以屯兵西隣關陜可以召將士東達江淮可以運榖粟南通荆湖巴蜀可以取財貨北距三都可以遣救援蹔議駐蹕乃還汴都䇿無出於此者今乗舟順流而適東南固甚安便第恐一失中原則東南不能必其無事雖欲退保一隅不可得也况嘗降詔許留中原人心悦服奈何詔墨未乾遽失大信帝乃許幸南陽以范致虚知鄧州修城池繕宫室輸錢榖以實之而汪伯彦黄潜善隂主揚州之議或謂綱曰外論洶洶咸謂東幸已决綱曰國之存亡於是焉分吾當以去就爭之元祐太后如揚州
  帝從汪伯彦黄潜善言將幸揚州以避敵詔副都指揮使郭仲荀奉太后先行六宫及衛士家屬皆從遣
  使詣汴京迎奉太廟神主赴行在
  罷四道都總管○閤門宣賛舎人曹勛以上皇手書至自金
  上皇在燕山謂閤門宣賛舎人管斡龍徳宫曹勛曰我夢四日並出此中原争立之象不知中原之民尚肯推戴康王否因出御衣絹半臂親書其領中曰便可即真來救父母又諭勛曰如見康王第言有清中原之䇿悉舉行之毋以我為念又言藝祖有舊約藏之太廟不殺大臣及言官事違者不祥康王夫人邢氏聞勛南還亦脱所御金環使内侍付勛曰幸為我白大王願如此環得早相見也勛遂間行至南京以御衣進帝泣以示輔臣勛因建議募死士入海至金東境奉上皇由海道歸執政難之出勛于外發明手書至自金㣲之㣲者何以書重人倫也葢人倫之重者莫重於父母兄弟妻子宗族然上皇乃髙宗之父韋妃乃髙宗之母欽宗乃髙宗之兄肅王乃髙宗之弟邢氏乃髙宗之妻其餘宗放不可稱紀則是父母兄弟妻子宗族皆䧟異域定省曠而音問踈天下之讐莫大於是髙宗前為元帥而不能解父母之危今為天子而不能雪戴天之耻於心寜無愧作乎茍有人心者必振作奮迅以雪仇耻而救君父何必手書之至叮嚀告戒然後動於中哉况復因循茍且屈已請和若髙宗者誠無足與論人倫之道矣韓事直書其義自見
  廣義分注載徽宗手書寄髙宗悲哀之言及夫人邢氏思念之切讀史者至此毎為宋之不乎髙宗若能以志帥氣盍聼李綱宗澤張所岳飛之謀誓復不共戴天之讐不獻金俘于太廟不已也今乃不此之務而徒效區區兒女子之態其志不亦卑乎詩曰啜其泣矣何嗟及矣此之謂矣
  盗史斌僣號于興州○命都綂制王淵等分討江淮羣盗
  自宣和末羣盗蠭起至是祝靖薛廣党忠閻僅王存之徒皆招安赴行在李綱言今日正當因其力而用之如銅馬綠林黄巾之比然不移其部曲則易叛而徙之則致疑正當以術制之使由而不知乃命御營司分揀凡潰兵願歸營與良農願歸業者皆聼所發至數萬其他以新法團結分𨽻諸將由是無叛去者獨淮寜之杜用山東之李昱河北之丁順皆擁兵數萬而拱單州皆有潰卒數千為亂綱以招安則彼無畏憚勢難遽平乃白遣淵與韓世中劉光世張俊分討之既而光世遣部將擊李昱斬之淵殺杜用丁順赴河北招討司自效盗益哀
  八月杭州軍亂
  軍校陳通作亂執帥臣葉夢得殺轉運判官呉助等尋詔王淵兼領杭州别置盗賊使以討之
  以李綱黄潜善為尚書左右僕射兼門下中書侍郎綱嘗侍帝論及靖康時事帝曰淵聖勤於政事省覽章奏至終夜不寐然卒至播遷何也綱對曰人主之職在知人進君子退小人則大功可成否則衡石程書無益也因勉帝以明恕盡人言恭儉足國用英果斷大事帝嘉納之綱所論諌其言切直帝初無不容納至是惑於黄潜善汪伯彦之言常留中不報吕中曰自綱之入相也以英哲全徳勉人主以修政攘夷為己任抗忠數䟽中時膏肓和守之議决而國是明僣逆之罪正而士氣作幸都之謀定而人心安他如修軍政變士風定經制改弊法招兵買馬分布要害遣張所招撫河北王𤫙經制河東宗澤留守京城西顧關陜南葺樊鄧且將益據形便以為必守中原之計朱子謂李綱入來方成朝廷者正謂此也
  發明書以李綱黄潜善為左右僕射所以志君子小人之並相也其道不同不相為謀之意可見矣髙宗用人如此何以中興社稷乎吁
  廣義大抵剛明之君必專於任賢始終不渝否則必為讒間所惑者多矣故周公戒成王曰相我受民和我庶獄庻慎時則勿有間之又曰國則罔有立政用憸人葢言小人用則君子退理必然矣且君子小人之進退猶隂陽之升降君子陽類小人隂類用君子則升其國於昌明用小人則降其國於晻昧是以苻堅用王猛而殺樊世秦以之興先主用孔明而拒張飛蜀以之帝凡若此者是皆用君子去小人而升其國於昌明者也宋之髙宗則不然矣其於潜善伯彦等姦言諛説則用之猶恐不及若於李綱軰之忠言讜論毎牴牾而不暇借曰用之猶勉强也故終不得成其志而國事日非焉此則用小人去君子而降其國於晻昧者然也噫君子小人能興亡人之家國也如此君人者奚可不謹其所與哉
  更號元祐太后曰隆祐太后
  尚書省言元字犯后祖諱請易以所居宫名從之
  廣義孟軻氏曰堯舜之知而不徧物急先務也堯舜之仁不徧愛人急親賢也且元祐者哲宗之年號也今以元字犯后祖諱而更之是嫌於后祖之諱也且后祖之諱臣也卑也哲宗年號君也尊也况二名不徧諱邪方是時也得脱虎口而即位南京亦云幸矣正當親賢人而圖恢復急先務以堅守備不此之思而為其所不當為則髙宗之初志可見矣
  召河東經制副使傅亮還行在罷李綱提舉洞霄宫傅亮軍行十餘日黄潜善等以為逗遛令東京留守宗澤節制亮軍即日渡河亮言措置未就而渡河恐誤國事李綱為之請潜善等不以為然綱言招撫經制二司臣所建明而張所傅亮又臣所薦用今黄潜善汪伯彦沮所亮所以沮臣臣毎覽靖康大臣不和之失事未嘗不與潜善伯彦議而後行而二人設心如此願陛下虚心觀之既而召亮赴行在綱言聖意必欲罷亮乞付黄潜善施行臣得乞身歸田里綱退而亮竟罷綱乃再䟽求去帝曰卿所争細事胡乃爾綱言方今人材將帥為急恐非小事臣昨議遷幸與潜善伯彦異宜為所嫉然臣東南人豈不願陛下東下為安使哉顧一去中原後患有不可勝言者願陛下以宗社為心以生靈為意以二聖未還為念勿以臣去而改其議臣雖去左右不敢一日忘陛下泣辭而退或曰公决於進退於義得矣如讒者何綱曰吾知盡事君之道不可則全進退之節患禍非所恤也㑹侍御史張浚劾綱以私意殺宋齊愈且論其買馬招軍之罪潜善伯彦等復力排綱請帝去之遂罷綱為觀文殿大學士浚論綱不已乃落職止提舉洞霄宫凡在相位七十七日綱罷而招撫經制司廢車駕遂東幸兩河郡縣相繼淪䧟凡綱所規畫軍民之政一切廢罷金兵益熾□輔殘毁而中原盗賊蠭起矣胡一桂曰李綱為相朝綱兵防皆已振整方七十餘日為汪黄所讒張浚所論而罷汪黄不足責矣浚乃如是深可惜也
  發明人君為治莫大乎别邪正邪正别然後可以言治邪正不别天下不可得而治也是故惡是而非者惡紫之奪朱也惡莠之亂苖也惡鄭聲之亂雅樂也又曰放鄭聲逺佞人鄭聲滛佞人殆宋室屢為小人所誤乃髙宗之所目擊者當是之時用君子斥小人求正道逺邪滛常恐不及夫何專任汪黄疑貳李綱是豈中興之良䇿乎矧髙宗既承上皇即真來救之言誠宜惕然警省克復舊物可也今乃使一君子任事而又使兩小人參之則是小人衆而君子獨曷克濟哉召傅亮而罷李綱其不足與有為明矣綱目書此所以譏其闇弱不明之失爾
  廣義嗚呼李僕射之忠可謂通天地貫日月質鬼神者也况其才識髙明志節堅貞而學問優長使其遇主于巷而得行其道是即伊傅周召之徒何古人多讓哉髙宗惑于讒間而罷之無乃自絶于賢乎厥後僅得寄命一隅而不能光復舊物者正坐此也
  殺太學生陳東布衣歐陽澈
  東自丹陽召至未得對㑹李網罷乃上書乞留綱而罷黄潜善汪伯彦不報又上䟽請帝親征以還二聖治諸將不進兵之罪以作士氣車駕宜還京師勿幸金陵又不報潜善掲示綱請幸金陵舊奏東言綱在途中不知事體宜以後説為正必逺罷潜善軰㑹撫州布衣歐陽澈徒走詣行在伏闕上書極詆用事大臣潜善遽以語激怒帝言若不亟誅將復鼓衆伏闕書獨下潜善所府尹孟庾召東議事東請食而行手書區處家事字書如平時已乃授其從者曰我死爾歸致此于吾親食已如厠吏有難色東笑曰我陳東也畏死即不敢言已言肯逃死乎吏曰吾亦知公安敢相廹頃之東具冠帶出别同邸乃與澈同斬于市四明李猷贖屍瘞之東初未識綱特以國故為之死識與不識皆為流涕
  發明宋自太祖以來諫臣之貶竄罷黜者多矣然未聞有殺之者言事之人不聼則已殺之何為髙宗初登大寳天下尚未底寜亦可少知自警而乃殺諫臣此正如垂絶之人而復投以酖毒未有不亟亡者雖然東澈一為儒者一為布衣無官守言責之寄其所論列不過好善惡惡云爾昌為殺之葢東澈之死乃出於汪黄之手綱目槩而書之何耶夫人君廣開四聰明見萬里今乃使言事之臣為姦徒誣殺而不知則亦可謂不君之甚矣書法如此是亦君為元首之義也夫豈過哉廣義嗚呼陳東可謂從容就義者也非其平昔涵養有素見道之明者能之乎語曰篤信好學守死善道若陳東者是誠不負聖人之訓者也至若澈一布衣耳有位者果何心哉
  許翰罷
  李綱罷翰言綱忠義英發舎之無以佐中興今罷綱臣留無益力求去帝不許及陳東見殺翰謂所親曰吾與東皆争李綱者東戮于市吾在廟堂可乎乃為東澈著哀辭而入上章求罷遂以資政殿大學士提舉洞霄宫
  封子旉為魏國公○安置河北招撫使張所于嶺南廣義張所者李綱宗澤之軰不可去者也於不可去而去之則亦無所不去矣噫髙宗播遷不已而尤無人乎其側是猶滅燭夜行而求其不仆者臣未之信也
  ○都綂制王彦等渡河敗金人于新鄉進次太行金人圍之彦兵潰走保共城
  彦率岳飛等十一將部七千人渡河至新鄉金兵盛彦不敢進飛獨引所部鏖戰奪其纛而舞諸軍爭奮遂復新鄉明日戰于侯兆川飛身被十餘創士皆死戰又敗之㑹食盡詣彦壁乞糧彦不許飛乃引兵益北與金人戰于太行山擒其將托卜伊勒呼數日又與敵遇飛單騎持丈八鐵鎗刺殺其將黒風大王金人敗走飛知彦不悦已遂率所部復歸宗澤澤復以為綂制彦以屢勝因𫝊檄州郡金人以為大軍至率騎數萬薄彦壘圍之數匝彦以衆寡不敵潰圍出走諸將敗去彦獨保共城西山遣腹心結兩河豪傑圖再舉金人購求彦急彦慮變夜寢屢遷其部曲覺之相率刺而作赤心報國誓殺金賊八字以示無他意彦益感厲撫愛士卒與同甘苦未幾兩河響應忠義民兵首領𫝊選孟徳劉澤焦文通等皆附之衆十餘萬綿亘數百里皆受彦約束金人患之召其首領俾以大兵破彦壘首領跪而泣曰王都綂砦堅如鐵石未易圖也金人乃間遣騎兵撓彦糧道彦勒兵待之斬獲甚衆
  發明金人戎馬之跡布滿畿甸誠宋朝之所薄伐者茍臣子能知大義率衆攘擊綱目之所必予也王彦率十一之戰將部七千之雄兵併力過河大敗金師其狥國之心誠矣奈何既至太行金人圍困不能效死拒敵而乃潰圍逃奔又豈純乎義者哉此綱目始焉喜之終焉惜之予而未盡予之詞耳
  盗趙萬䧟常州鎮江府
  萬襲常州執守臣何衮縱兵大掠遂犯鎮江知府趙子崧遁保𤓰洲
  張邦昌伏誅
  初邦昌僣居禁中華國靖恭夫人李氏數以果實奉邦昌邦昌亦厚答之一夕邦昌被酒李氏擁之曰大家事已至此尚何言因以赭色半臂加邦昌身掖入福寜殿夜飾養女陳氏以進及邦昌還東府李氏私送之語斥乗輿至是事聞下李氏于獄詞伏詔馬伸如潭數邦昌之罪賜死併誅王時雍等發明邦昌之罪固無足言者然分注猶以賜死為文綱目變文而正以伏誅之名者葢邦昌僣偽之徒乃宋之亂賊亂臣賊子不討則無以懲後而接迹於天下矣綱目誅亂討逆之書而邦昌之徒實所不赦此可見其扙天理遏人欲正名分植綱常而為萬世亂賊之戒其㫖嚴哉故曰綱目成而亂臣賊子懼
  廣義綱目於邦昌去其官而書伏誅者正天討也
  金盡䧟河北州郡
  金棟摩䧟河間府雄州達蘭䧟祁保州永寜順安軍惟慶源府邢洺冀磁相州久之乃䧟
  冬十月帝如揚州
  先是黄潜善汪伯彦力主幸東南㑹金人攻河陽汜水軍許景衡亦言建康天險可據帝從之詔淮浙沿海諸州増修城壁招訓民兵以備海道又命揚州守臣吕頥浩繕修城池至是諜者言金人欲犯江浙詔蹔駐淮甸捍禦稍定即還京闕有敢妄議惑衆沮廵幸者許告而罪之不告者斬宗澤上䟽諌曰京師天下腹心不可棄也昔景徳間契丹冦澶淵王欽若江南人勸幸金陵陳堯叟閬中人勸幸成都惟冦凖毅然請親征卒用成功因條上五事其一言黄潜善汪伯彦贊南幸之非澤前後建議輒為汪黄所抑二人毎見澤奏至皆笑以為狂於是帝决意幸揚州十月朔帝登舟時兩河雖多䧟於金而其民懐朝廷恩所在結為紅巾出攻城邑皆用建炎年號金人稍稍引去及聞帝南幸無不解體澤復上䟽言欲遣閭勍王彦各䋁大軍盡平賊壘望陛下早還京闕臣之此舉可保萬全或姦謀蔽欺未即還闕願陛下從臣措□勿使姦臣沮抑以誤社稷大計陳師鞠旅盡掃胡塵然後奉迎鑾輿還京以塞姦臣之口以快天下之心帝優詔答之
  廣義大易益之六四曰利用為依遷固葢言國阨播遷之季貴因不失其親如周遷依晉邢遷依齊許遷依楚是也今髙宗雖廹于强冦内有李綱運籌帷幄許翰裁决論國外有宗澤岳飛之捍邉破敵而又有張所之設謀措置遺民之懷恩不叛則髙宗之國内有所恃外有所依雖不遷可也然豈特不遷而已哉且其復還舊物葢有不難者矣惟其不以謀臣策士是用而反惑于姦邪懦怯之謀甘於奉頭鼠竄卒使趙宋國祚迤邐而南不復可振哀哉
  王淵誘趙萬誅之○十一月竄李綱于鄂州
  尋貴授單州團練使安置于萬安軍
  發明李綱為姦諛所忌不容於朝既已罷官屢遭貶竄謂之何哉是時髙宗感於汪黄之邪説所為若此比事觀之其失自見
  廣義此黄汪恐沮幸東南之謀也
  盗張遇䧟池州
  遇本真定軍校聚衆為盗自淮西渡江水陸並進至是犯池州入城縱掠驅强壯以益其軍
  遣朝奉郎王倫使金
  倫旦之族孫也家貧無行為任俠往來京洛間數犯法幸免至是選能專對者使金問二帝起居乃假倫刑部侍郎充大金通問使閤門舎人朱弁副之至雲中見尼瑪哈議事時金方大舉南下倫邀説百端尼瑪哈不聼使就館守之以兵○先是淵聖自雲中徙燕山始與太上皇相見居于愍忠寺至是並遷于霫郡霫古溪國也在燕山北千里既至居于相府院嗣濮王仲理等千八百人尚在燕金人計口給糧監視嚴密死者甚衆
  以張慤為中書侍郎顔岐許景衡為尚書左右丞郭三益同知樞密院事○知密州趙野棄城走為其下所殺野見山東盗賊充斥帝如淮甸乃携其家棄城走軍校杜彦等乗間作亂自為知州遣人追野殺之發明走者匹夫之行賤之也司馬公光曰忠臣憂公如家見危致命乃其職耳葢守君之城者當以城為存亡不可遽懐疑貳趙野既知密州有民人焉有社稷焉雖盗賊充斥當隨宜撫定必不得已死生以之可也夫何擅棄信地偷生茍免是烏足以知君臣之義哉然卒未能逺遁軍校殺之如斃大豕何益之有故既書棄城走以著其幸免之罪復書為下殺以著其天報之速識者可以觀矣
  十二月王淵討杭州亂卒誅之○金人分道入冦遂䧟西京留守孫昭逺走死河東經制使王𤫙引兵遁蜀金聞帝如揚州起燕京等八路民兵分三道南侵尼瑪哈自雲中下太行由河陽渡河攻河南分遣尼楚赫等攻漢上鄂爾多烏珠自燕山由滄州渡河攻山東分阿里富埓琿軍趨淮南羅索與薩里罕黒鋒自同州渡河攻陜西尼瑪哈至汜水關孫昭逺南走為叛兵所害宗澤聞金人將謀侵汴遣劉衍趨滑州劉達趨鄭州以分其勢戒諸將保䕶河梁以俟大兵之集烏珠乃不敢向汴夜斷河梁而去羅索至河中官軍扼河西岸不得渡乃自韓城履氷過䧟同華州沿河安撫使鄭驤赴并死遂破潼關王𤫙棄陜州引兵遁入蜀中原大震
  發明書分道入冦外而斥之也書走死貶而賤之也書引兵遁蜀罪茍免也葢留守之任不為小矣經制之職不為卑矣論其兵足以破敵揆其力足以守城未聞與之一戰而乃率衆逃奔棄其城而不恤戕其民而不顧是乃妾婦之道非忠臣也雖然妾婦尚有從一而終之念彼二人者安能疑乎吁綱目書此以為後世人臣不忠之戒耳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十一
<史部,史評類,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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