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邊裔典/第136卷

方輿彙編 邊裔典 第一百三十五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方輿彙編 第一百三十六卷
方輿彙編 邊裔典 第一百三十七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邊裔典

 第一百三十六卷目錄

 蒙古部彙考二

  明二英宗正統十一則 代宗景泰三則 英宗天順八則

邊裔典第一百三十六卷

蒙古部彙考二 编辑

明二 编辑

英宗正統元年將軍陳懋敗朵兒只伯于平川以瓦剌迫逐韃靼敕嚴邊備 编辑

按《明外史韃靼傳》,正統元年,將軍陳愁敗朵兒只伯 于平川,追及蘇武山,頗有斬獲。已而守將方政等禦 之無功。按《瓦剌傳》,正統元年冬,成國公朱勇言,「近 瓦剌脫歡以兵迫逐韃靼朵兒只伯,恐吞併之日益 強大,乞敕各邊廣儲積,以備不虞。」帝嘉納之。未幾,脫 懽內殺其賢義、安樂兩王,而盡有其眾,欲自稱可汗。 眾不可,乃共立脫脫不花,以先所併阿魯台眾歸之。 自為丞相,居漠北,哈喇嗔等部俱屬焉。已,襲破朵兒 只伯,復脅誘朵顏諸衛窺伺塞下。

按《明會典》:「正統元年,回賜脫歡使臣銀鼠皮十箇,絹 一匹,玉石每一斤絹一匹。」

按《蒼霞草北虜考》:「正統元年,群臣劾總兵官寧陽侯 陳懋、都督劉廣等縱寇罪。廣坐掩敗上功,械下獄,餘 罰治有差。其夏,虜酋脫脫木兒、滿哥帖木兒率眾款 涼州塞,守將李安以聞。上敕安毋以虜款弛備。其秋, 命都督蔣貴率京兵征虜,師出無功,上命兵部尚書 王驥、鄺埜廷議邊事。越五日未奏,逮驥、埜下獄,已而」 釋之。

正統二年,以尚書王驥督師北征。是年,定「賜韃靼、瓦 剌」之制。

按《明外史韃靼傳》:「正統二年冬,命都督任禮為總兵 官,蔣貴、趙安副之,尚書王驥督師,以便宜行事。」 按《明會典》:正統二年,賜韃靼虜王綵段十五表裏,虎 斑絹十匹,妃八表裏,頭目一等八表裏,二等六表裏, 三等五表裏,四等四表裏,外有加賜。又回賜虜王及 頭目使臣人等馬,每匹綵段二表裏,貂鼠皮五十箇 四表裏。使臣者每二箇,絹二匹。銀鼠皮五十箇,二表 裏;白兔皮三箇,絹一匹;白狐皮一箇,絹一匹。小廝一 名,二表裏。

按《蒼霞草北虜考》:「二年春,復命邊將方政、史昭、丁信、 楊洪等分道討虜。都御史李儀言:『和寧殘孽,窮無所 歸。乍臣乍叛,小為邊寇,固自其常。第嚴烽堠,練士馬, 備之足矣。不宜各棄所守,窮兵遠出,冒寒涉險,幸一 時功』。」上曰:「儀言是。然師業已行,政等才足辦也。」已而 皆無功。其夏,命尚書驥行邊,得便宜行事。都指揮安 敬,以罪戮徇軍中,復坐虜入,奪都督同知史昭一秩。 其冬,命都督任禮為平羌將軍,都督蔣貴、趙安副之, 尚書驥督師勦阿台、朵兒只伯。

正統三年、脫脫不花及脫懽遣使朝貢。

按《明外史韃靼傳》:「正統三年夏,復敗朵兒只伯等于 石城。阿台與朵兒只伯合,復敗之兀魯乃地,追及黑 泉,又敗之刁力溝,出沙漠千餘里,東西夾擊,敵幾盡, 先後獲其部長一百五十人。于是阿台、朵兒只伯等 來歸。未幾,脫脫不花捕阿台等殺之。脫脫不花者,故 元後韃靼長也。瓦剌脫懽既擊殺阿魯台,悉收其部」, 兼并賢義、安樂二王之眾,于是欲自立為可汗。眾不 可,乃立脫脫不花,以阿魯台眾屬之,自為丞相,陽推 奉之,而實不承其號令。脫懽死,子也先嗣,益桀驁自 雄,諸部皆下之。脫脫不花具可汗名而已。脫脫不花 歲來朝貢,天子皆厚報之,比諸蕃有加,書稱之曰「達 達可汗」,賜賚並及其妃。

按《明會典》:「正統初,可汗脫脫不花及脫懽,遣人貢馬。 三年,令瓦剌使臣停止去處,每十人五日一次,下程 羊二隻,酒十五瓶,柴薪廚料。回賜貂鼠皮,每十箇綵 段一表裏,筵宴使臣二次。其進貢至大同,茶飯管待 一次。回還良鄉,湯飯至真定府,陝西布政司、甘肅各 茶飯管待。」

按《蒼霞草北虜考》:「三年夏,禮貴破虜于石城,斬三百 餘級,擒偽左丞脫羅及部屬百人,金銀牌六,璽印二, 馬驢駝牛四百餘,兵甲衣裘稱是。阿台與朵兒只伯 以數騎遁去,追破之梧桐林,至黑泉而還。偽平章阿 的干以餘黨降趙安出,他道復破之刁力溝,擒偽右 丞等三十人,逐出塞千餘里,虜眾幾盡。論功,封禮寧」 遠伯貴、定西伯安、會川伯賚驥等有差。未幾,瓦剌破 阿台及朵兒只伯,勢益張,東誘兀良哈窺塞下,亦時 遣使來貢馬。

正統四年,脫懽死,子也先嗣。脫脫不花不能制,入貢則主臣並使,朝廷亦兩答之。

按:《明外史瓦剌傳》:「正統四年,脫懽死,也先嗣稱太師 淮王,于是北部皆服屬也先。脫脫不花具空名,不復 相制。每入貢,主臣並使,朝廷亦兩敕答之,賜賚甚厚, 并及其妻子部長。故事,瓦使不過五十人,利朝廷爵 賞,歲增至二千餘人。屢敕不奉約,使往來多行殺掠。 又挾他部與俱,邀索中國貴重難得之物。稍不饜,輒」 造釁端,而所賜財物亦歲增。也先攻破哈密,執王及 王母,既而歸之,又結婚沙州、赤斤蒙古諸衛,破兀良 哈,脅朝鮮。邊將知必大為寇,屢疏聞,止敕戒防禦而 已。

按:《明會典》:四年,「回賜瓦剌貂鼠皮,每三箇絹一匹。使 臣人等到京續進馬俱照下等馬例。」

按《蒼霞草北虜考》:「正統四年春,敕諭其可汗脫脫不 花王曰:『朕惟我太祖高皇帝兼愛中外,待漠北尤誠 信,朕遵守不敢失。可汗聰明仁智,順天道,遣使通好, 人民安樂,此亦可汗祖宗愛民遺澤之所致也,朕甚 嘉之。今遣都指揮康能等齎書幣往致朕意。可汗宜 益敦前好,使命往來無間,華夷一家,將後嗣蒙澤可 汗,名亦千萬世不磨,可不念歟』!」仍賜可汗諸衣服器 幣,及其右丞相脫懽等皆有賜。未幾,脫懽死,子也先 嗣稱太師、淮王。太師者,虜握兵大酋號也。是時虜眾 皆服屬也先,脫脫不花徒以元裔名為君,不相臨制。 顧妻也先姊以為歡。君臣並貢,我亦各賜敕答其意, 賞賚金帛甚厚。久漸驕桀不恭,貢使初止三五人,後 乃百人,最後至三千餘人。屢賜敕戒約,毋過三百人, 不聽,我濡忍納之。使者亦暴橫,往來殺掠道路,恣要 索,稍不厭,輒造釁端。虜所請財物,亦歲歲增至。中國 所無者,我不能應。虜顧益誘雜夷與其使偕,九邊騷 驛,公私耗費。又攻哈密,執其王母,掠沙州,破兀良哈, 至脅誘朝鮮。邊將皆知其必為寇,屢疏聞,敕戒防禦 而已,不能絕也。

正統五年,改定「回賜韃靼、瓦剌」之例。

按《明會典》:「正統五年,回賜韃靼、瓦剌銀鼠皮與熟紅 絹。」

正統六年,脫脫不花及也先皆貢馬。

按《明會典》:「正統六年,脫脫不花及其太師也先貢馬。」 「也先者,脫懽子也。賜迤北太師,段絹與虜王同。其妻 每口五表裏,一等二等。數內頭目每人加賜織金綵 段一表裏,青鼠皮每二十箇,絹一匹。」使臣人等,馬分 三等,虜王、井太師馬不分等第。

正統八年,分「韃靼、瓦剌貢馬回賜」之例。

按《明會典》:「八年,太師阿魯骨馬,每匹綵段六表裏;使 臣馬,每匹四表裏,絹八匹。」

正統九年,改定「韃靼、瓦剌進馬回賜」之例。

按:《明會典》:「九年,進西馬者,每匹綵段五表裏,絹十匹; 撒哈剌,每段絹九匹。」

正統十年,定「會同館,韃靼、瓦剌市易之例。」

按:《明會典》:「會同館開市,禮部出給告示,除違禁物不 許貿易,其段絹布匹聽於街市與官員軍民人等兩 平買賣。正統十年,許買賣五日。」

正統十一年,也先攻兀良哈,遣使大同乞糧,不許 按《明外史瓦剌傳》:「正統十一年冬,也先攻兀良哈,遣 使抵大同乞糧,并請見守備太監郭敬。帝敕敬毋見 毋予糧。」

正統十四年,也先入寇,帝親征,敗績,蒙塵于土木 按《明外史韃靼傳》:正統十四年秋,也先謀大舉入寇, 脫脫不花止之曰:「吾儕服食,多資大明,何忍為此。也 先不聽,曰:『可汗不為,吾當自為』。」遂分道俾脫脫不花 侵遼東,而自擁眾從大同入。帝親征之,駕于土木,陷 焉。按《瓦剌傳》:正統十一年,也先乞糧,請見守備太 監。明年復致書宣府守將楊洪。洪以聞,敕洪禮其使 報之。頃之,其部眾有來歸者,言「也先謀入寇。」脫脫不 花止之,也先不聽。尋約諸蕃共背中國。帝詔問,不報。 時朝使至瓦剌,也先等有所請乞,無不許。而瓦剌使 來,更增至三千人,復虛其數以冒廩餼。禮部按實與 之,所請又僅得五之一。也先大愧怒。十四年七月,遂 誘脅諸蕃,分道大舉入寇。脫脫不花以兀良哈寇遼 東,阿剌知院寇宣府,圍赤城。又遣別騎寇甘州。也先 自寇大同,參將吳浩戰死貓兒莊。羽書踵至,太監王 振挾帝親征,群臣伏闕爭,不得。大同守將西寧侯宋 瑛、武進伯朱冕、都督石亨等與也先戰陽和,太監郭 敬監軍,諸將悉為所制,失律,軍盡覆,瑛、冕死,敬伏草 中免。亨奔還。車駕及大同,連日風雨甚,又軍中常夜 驚人,恟懼。郭敬密言于振,始旋師。車駕還次宣府,敵 眾襲軍後,恭順侯吳克忠拒之,敗沒。成國公朱勇、永 順伯薛綬以四萬人繼往,至鷂兒嶺,伏發,亦盡陷。次 日至土木,諸臣議入保懷來,振顧輜重,遽止。也先遂 追及土木,地高,掘井二丈不得水,汲道已為敵據,眾 渴,敵騎益增。明日,敵見大軍止不行,偽退。振遽令移 營。而南軍方動,也先集騎四面衝之,士卒爭先走,行列大亂。敵跳陣而入,六軍大潰,死傷數十萬。英國公 張輔、駙馬都尉井源,尚書鄺埜、王佐,侍郎曹鼐、丁鉉 等五十餘人死之,振亦死。帝蒙塵北狩,中官喜、寧從。 也先聞車駕至,錯愕未之信。及見,致禮甚恭。奉帝居 其弟伯顏帖木兒營,以先所掠校尉袁彬來侍也先, 將謀逆。會大雷雨震死,也先所乘馬,復見帝寢幄有 異瑞,乃止。也先擁帝至大同城,索金幣,都督郭登與 白金三萬。登復謀奪駕入城,帝沮之,不果。也先遂擁 帝北行。九月,郕王自監國即皇帝位,尊帝為太上皇 帝。也先詭稱奉上皇,還,由大同、陽和抵紫荊關,攻入 之,直前犯京師。兵部尚書于謙督武清伯石亨、都督 孫鏜等禦之。也先邀大臣出迎上皇,未果。亨等與戰, 數敗之。也先夜走,自良鄉至紫荊關,大掠而出。都督 楊洪復大破其眾于居庸。也先仍以上皇北行。也先 夜常于御幄上,遙見赤光奕奕若龍蟠,大驚異。也先 又欲以妹進上皇,上皇卻之,益敬服,時時殺羊馬置 酒為壽,稽首行君臣禮。

按《明大政紀》:「正統十四年七月十七日丙戌,駕發京 師,命郕王居守,英國公張輔、成國公朱勇等率官軍 及私屬共五十餘萬,出居庸關,過懷來,至宣府,連日 風雨,人情洶洶,聲息愈急。駙馬都尉井源等敗報踵 至,隨駕文臣連上章留之,王振怒,悉令掠陣。未至大 同,兵士乏糧,僵屍滿路,寇亦佯避,誘我深入,至於大」 同。振又欲進兵北行,朱勇膝行聽命,戶部尚書王佐 竟日跪伏草中請還,惟欽天監正彭德清斥振曰:「象 緯示警,不可復前。若有疏虞,陷乘輿于草莽,誰任其 咎?」學士曹鼐曰:「臣子固不足惜,主上繫天下安危,豈 可輕進?」振怒,詈之曰:「倘有此,亦天命也。」會暮,有黑雲 如繖罩營,雷雨大作,人畜驚懼,振惡之。會前軍西寧 侯宋瑛、武進伯朱冕全軍覆沒,鎮大同中官郭敬密 言于振,其勢決不可行,振始有回意。明日班師,大同 副總兵郭登謂「駕宜從紫荊關入,庶保無虞」,振不聽。 八月辛酉,既望,我師敗績于《土木》。車駕北狩,先數日, 師過雞鳴山,虜追至,遣朱勇率兵五萬禦之。勇無謀, 冒入鷂兒嶺,虜兩翼邀阻夾攻,殺之殆盡。兵部尚書 鄺埜請車駕疾驅入關,嚴兵為殿。振怒曰:「爾腐儒,安 知兵事。」次日,駕至土木。日尚未晡,去懷來二十里,欲 入保懷來。振輜重千餘輛在後,未至,留待之,遂駐土 木。虜四面合圍,渴極,掘井深二丈,無水。虜見我營不 行,遣使持書通和,召曹鼐草敕與和,遣二通事與虜 使偕往。振急傳令移營南行。未三四里,虜復四面攻 圍,兵士爭先奔走,行列大亂,勢不能止。虜騎蹂陣而 入,奮長刀以砍我兵,大呼解甲投刃者不殺,眾裸袒 相蹈藉死,蔽野塞川。宦侍虎賁矢被體如蝟。上與親 兵乘馬突圍,不得出,虜擁以去。英國公張輔、尚書鄺 埜、王佐,學士曹鼐、張益而下數百人皆死。其幸免者, 踰山墜谷,連日飢餓,僅得達關騾馬二十餘萬,并衣 甲器械輜重,盡為胡人所得。我師既敗績,上乃下馬 盤膝,面南坐。有一虜,索衣甲不與,將為凶。其兄來曰: 「此非凡人,舉動自別。」乃以見也先之弟賽刋王,上問 曰:「子其也先乎?其伯顏帖木兒乎?賽刋王乎?大同王 乎?」聞其語大驚,馳見也先曰:「部下獲一人甚異,得非 大明天子乎?」也先乃召先使中國,二人問是否,二人 見,大驚曰:「是也。」也先曰:「我常告天,求大元一統天下, 今乃落我手。問眾何以為計?」其中一胡名乃公,大言 曰:「大元之讎,今天以賜我,不如殺之。」伯顏帖木兒大 怒,呼也先為那顏。那顏華言大人也安用此人在傍開口摧 其面曰:「去那顏,只欲留萬世美名!大明天子雲端裏 坐,不知上天何故推下之?萬眾死傷之中,鏃矢不沾, 寸兵不染,吾知天意之有在也。且我等嘗受其賜,九 龍蟒袍猶在,安得害之?當報中國遣使來迎還之。一 旦復坐寶位之上,豈不有萬世美名矣乎?」眾皆曰:「者。」 其語云者然辭也於是也先以上送伯顏帖木兒營,令護之。 戊辰,報至,京師大震。皇太后遣使齎黃金、珠玉、緞匹 等物詣也先營,請還車駕。己巳,皇太后召百官入集 闕下,命郕王權總萬機,于午門南面見百官,啟事施 行。辛未,皇太后詔立皇長子見深為皇太子,時年二 歲。仍命郕王為輔,代總國政,撫安天下。癸酉,早朝,九 卿科道交章請族誅王振家毆殺奸臣馬順,并索王 振親信王、毛二人。兵部侍郎于謙勸王降令旨諭百 官,無擅動振罪,候請命于太后行誅。順罪應死勿論, 命將軍急擊二內侍死,眾乃定。百官劾王振擅權誤 國之罪,郕王諭以朝廷自有處置。百官憤言「王振罪 惡滔天,傾危宗社,今日若不速正典刑,滅其族屬,何 以慰安人心?」因慟哭,聲徹中外。王起入內,眾隨擁入。 太監金英傳令旨,且退。眾奪欲捽英。英懼,復傳旨,言 籍沒王振等家。英脫身入錦衣衛指揮馬順從旁叱 百官且去。給事中王竑憤起,捽順首曰:「馬順平昔助 王振為惡,禍延生靈。今日至此,尚不知警。」眾爭毆之, 蹴踏分裂,頃刻而斃,血流庭中。復索振所親信長隨 王、毛二人,亦毆殺之。都御史陳鎰奉令旨籍振宅,并其黨執振姪錦衣指揮王山至,反接跪于庭,眾共唾 罵之。眾競諠譁,班行雜亂,無復朝儀。王亦疑懼,屢起, 欲退還宮。兵部侍郎于謙直前扶掖勸止之,且請降 旨獎諭。百官各歸蒞事,皆拜謝而出。丙子,移王座入 奉天門左受朝命。籍王振家,磔王山于市,族屬少長 皆斬。振宅京城內外凡數處,重堂邃閣,擬于宸居。珍 奇寶玉、綺繡金銀凡十餘庫,玉盤徑尺者十面,珊瑚 樹高六七尺。皇太后命于謙為兵部尚書。謙受任,首 劾扈從失律者,「武臣顧興祖輩,文臣王佐輩,皆議罪 以聞,庶後任事者知所用命。」從之。甲戌,虜擁上至大 同城下,索金幣,約賄至即歸駕。廣寧伯劉安及孫祥、 霍瑄括公私金萬餘兩送虜,不應,竟擁駕去。都督郭 登閉門不納。上傳旨曰:「朕與登有姻。」「何外朕若此!」 登遣人傳奏曰:「臣奉命守城,不敢擅啟閉。」及虜來索 賂,登曰:「虜紿我耳,莫若以計伐其謀,劫其營,奪駕入 城,此為上策。」乃謀以壯士七十餘人餉之食,令奮前 執其弓刀,因擁駕還,召壯士與之盟,激以忠義,約事 成高爵厚祿。士皆奮躍用命,已書券給之,會有沮者。 既淹久,虜驚擾而去,虜擁上道。宣府總兵楊洪閉城 門不出。朝廷聞之,逮洪繫詔獄,逮鎮守萬全參將石 亨,繫錦衣衛獄。己卯,帝出塞,忽夜大雷雨,震死也先 乘馬。虜人由是恐怖,益加敬禮。錦衣衛校尉袁彬為 虜所掠,得侍上左右,頗知書識字,百凡警敏。又有哈 銘者,先隨侍臣吳良羈留在虜,至是亦與彬同侍駕 留虜庭,維持調護,二人之力居多。又衛士沙狐狸者, 亦隨上至虜中,汲水取薪,備極勞苦。也先問之,亦善 于應對云。庚辰,皇太后遣太監《金英》傳旨:「皇太子幼 沖,未能踐阼理萬幾。郕王年長,宜早正大位,以安國 家。」議者亦以時方多故,人心危疑,思得長君,以弭禍 亂。於是文武群臣交章勸進,擇日行禮。懿旨命翰林 修撰商輅、彭時直內閣辦事,改刑部尚書金濂為戶 部尚書。九月戊寅朔,上在虜營迤北。也先遣使來言, 「欲送上還京師。」使回,以金百兩、銀二百兩、綵段二百 匹賜也先。癸未,郕王即皇帝位,遙尊帝為太上皇帝, 詔赦天下,改明年為景泰元年。

按《蒼霞草北虜考》:正統膮十二年,虜使至宣府,致脫脫 不花及也先書于守將楊洪,洪以聞。敕洪禮其使,報 書申國家威德耳,毋嚴拒失虜歡。時洪在邊頗有威 名,虜畏之,故以書結洪。頃之,其部下阿兒脫台歸來, 言也先謀入寇,脫脫不花止之:「『吾屬受明恩,何忍為 此』?也先言:『王不為,吾當自為之。吾以騎日蹂塞下,彼 田不得耕,民不得息,如此足逞也』。」上屢因其使敕讓 之,也先益糾結諸胡,使謀我。遺書兀良哈,謂:「爾祖父 官皆元成吉思可汗、薛禪可汗所授,爾慎毋忘,且責 令供頓過軍。」兀良哈以聞,詔問也先,不報。故事,瓦剌 使歸,我使送至其地,因留明歲與俱來。使者往往以 好語媚虜,見也先奏胡樂,則曰:「是安能及中國女伎 耶?吾他日來,且請以賜若。」也先喜,因為其子請婚,使 陽應曰:「諾。」已,謾之曰:「吾為若奏上報許矣。」也先乃大 喜,以得婚中國誇諸酋。十四年春,大貢馬為聘,朝廷 曾未知之。也答詔,語不及婚,則大媿怒。七月,遂盡發 其種落犯諸邊。脫脫不花王寇遼東,知院阿剌寇宣 府。也先自寇大同,至貓兒莊,偏將吳浩戰死,羽檄紛 至。奄王振用事,顧自喜,欲怙中國威重,壓虜主親征。 廷臣伏闕爭之,不能得。踰二日,駕遂行。命郕王居守, 太師、英國公輔等從軍事一聽。振至宣府,天大雷,雨 以風,群臣請止師。振怒,俱令略陣。進次雞鳴山,眾恟 懼。振威,顧益張。成國公勇等有所請事,皆膝行。尚書 王佐、鄺埜失振意,罰跪草中,竟日乃解。振日督進師, 虜漸退伏塞外,誘我。欽天監正彭德清語振:「虜勢如 此,脫更進,致疏虞,奈萬乘何!」學士曹鼐亦力諫,振皆 不聽。八月至大同,《奄敬》密告振前行正墮虜計,振乃 議旋師。諸將皆言宜從紫荊入。振顧欲邀上至蔚州, 幸其第。已,復虞蹂其鄉,轉向宣府,再越日乃發。西寧 侯宋晟、武進伯朱冕與虜戰陽和口,敗沒。諜報虜踵 襲,我使恭順侯吳克忠拒之,敗沒。成國公勇、永順伯 綬以四萬人繼往,盡沒克忠。綬與虜戰,皆力,士卒盡, 克忠猶下馬跪射,矢盡猶刺殺數十人,與弟克勤皆 死,獨子瑾脫歸。綬兵盡以空弓擊虜,虜怒,支解之。既 而知綬本山後人,相與哭之曰:「此吾類,故勇乃爾。」次 日至,土木議入保懷、來。振顧私重,不肯行,遂止營。地 高無水,師困甚,欲移營,以虜迫復止。虜偽退營動,虜 乘之,我師大潰。英國公輔、尚書佐學士鼐等皆死喪, 士卒數十萬,輜重盡為虜得。上《北狩報》至,京師震駭。 廷臣聚議戰守所宜,侍講徐珵依《占象》倡南遷,侍郎 于謙曰:「欲遷者,可斬也。請集勤王兵死守。」學士陳循 曰:「侍郎言是。」眾和之,顧皇太后尚疑。奄李永昌極言 南宋事,可鑒持守議益力。皇太后悟,敕郕王監國,晉 謙兵部尚書,任以事。群臣廷劾振奸狀,請族夷之,王 令俟處分。群臣慟哭請,而錦衣指揮馬順者,振黨也, 從旁呵止之。給事中王竑直前捽順,眾共毆斃之,復索奄毛貴王長隨磔誅之,眾譁甚。王疑欲退,謙前掖 之,慰諭群臣散。虜奉上至大同,守將劉安、郭登伏謁, 上命稍出錢犒虜,諭登固守,毋受虜欺。軍校袁彬沒 虜得侍上,登遣人語彬,欲奉上乘間入城。彬以聞,上 曰:「我命在天,毋蹈險,第語安報皇太后,朕在虜中無 恙,亟具金帛迎歸耳。」安聞諸朝,王詰責安:「此虜詐爾, 何輕聽?後勿復爾。」上遂由大同出塞,居也先弟伯顏 帖木兒營。伯顏俯伏跪拜,執臣子禮甚恭。九月,王即 皇帝位,尊上為太上皇。巡撫都御史朱鑑具陳禦虜 方略,首請罷奄豎監軍,帝嘉納之,逮奄、敬下獄。敬監 大同軍,與虜通,歲造鐵鏃,私遺虜。陽和口之戰,敬撓 軍,故敗。至是逃還京,論罪坐死,詔禁錮之。十月,也先 使人來議和,還,車駕賜敕答之。數日,自大同入犯紫 荊,擁上皇南,從間道攻關,破之,都御史孫祥死。進薄 都城,宣言索大臣王直、胡濙、于謙等出迎駕。眾知虜 詐,不出。于是以通政參議王復、中書舍人趙榮充九 卿,如虜師朝上皇。也先謂:「爾等皆小官,亟令直等來。」 上皇密諭復榮:「彼無善意,宜亟歸。」是日,虜焚三陵殿 寢門,游騎四出掠下邑。朝議欲鍵九門清野以老敵。 尚書謙曰:「不有戰何以守?」乃親擐甲,先將士出,反闔 德勝門而軍,示士卒必死。燔城外積芻,毋資虜詗。知 上皇駕移遠虜營,乃發砲擊虜,死者以萬計。總兵石 亨力戰彰義門,又敗之。都督孫鏜、王通合擊,又敗之。 虜勢沮,而諸勤王兵以次集。于是謙榜各門,募蕃漢 軍能擒斬也先首獻者,賞萬金,爵上公。也先內懼,逡 巡遁。而使使來言欲還上皇,請罷兵。報詔:「太師且奉 朕,凡歸意良厚。顧部下多剽掠,朕所以發兵備他盜 耳。太師如戢兵,以數騎護歸上皇,朕亦遣數騎迎。彼 此解甲相和好,固朕志也。」復敕勞伯顏帖木兒:「朕兄 在營,知院供具無闕,敬謝知院。」是日,伯顏帖木兒奉 上皇駕出紫荊關石亨,躡虜清風店,大破之。昌平伯 楊洪,都督孫鏜、范廣、陶瑾等分道捕畿內餘寇,破逐 之。上皇駕出塞,脫脫不花王遣使來貢,大臣請禮其 使,以間也先,從之。也先土木之勝,意輕中國,且挾上 皇為重。質邀索無已。尚書謙《颺言》社稷為重,君為輕, 以塞虜望。而先是虜過大同,帥郭登亦登城告虜:賴 天地宗社之靈,國有君矣。虜既失所挾,又見中國全 盛,城池深固,人心憤愾,稍稍悔禍事上皇愈益共奉 居,得知院營。間數日輒設宴,妻妾行酒,身自彈《虎撥》 《思兒》《踏曲》以佐歡。上皇雖狩虜地,意氣固自如,未嘗 有所降下。虜時望見所居帳夜有光,龍文交騰,雨雪 不凝,大驚異。大酋咸頓首伏謁,稱「中國聖人也。」先數 薦女弟侍上皇,固卻之,愈敬服,謀奉駕歸矣。

代宗景泰元年尊英宗為太上皇帝秋上皇自也先所歸 编辑

按《明外史韃靼傳》:「正統十四年,駕陷於土木。明年,景 皇帝自監國即位,尊帝為太上皇帝。秋,上皇歸自也 先所。脫脫不花自上皇歸後,修貢益勤。嘗妻也先姊, 生子,也先欲立之,不從。也先亦疑其與中國通,將害 己,遂治兵相攻。也先殺脫脫不花,收其妻子孳畜,給 諸部屬,而自立為可汗,時景皇帝二年也。朝廷稱也 先為瓦剌可汗。未幾,為所部阿剌知院所殺,韃靼部 長孛來復攻破阿剌,求脫脫不花子麻兒可兒立之, 號小王子。阿剌死,而孛來與其屬毛里孩等皆雄視 部中,于是韃靼復熾。」按《瓦剌傳》,「景泰元年,也先復 奉上皇至大同,郭登不納,仍謀欲奪上皇。也先覺之, 引去。初,也先有輕中國心,及犯京師,見」中國兵強,城 池固,始大沮。會中國已誘誅賊奄喜寧,失其間諜,而 脫脫不花、阿剌知院復遣使與朝廷和,皆撤所部歸。 于是也先亦遂決意息兵。其秋,帝遣侍郎李實、少卿 羅綺、指揮馬政等,齎璽書往諭脫脫不花及也先,而 脫脫不花、也先所遣皮兒馬黑麻等已至。帝因復使 都御史楊善、侍郎趙榮、指揮王息、千戶湯引勣往。也 先語實:「兩國利速和,迎使夕至,大駕朝發,但當遣一 二大臣來實歸。善等至,致奉迎上皇意。」也先曰:「上皇 歸,當仍作天子邪?」善曰:「天位已定,不再更。」也先引善 見上皇,遂設宴餞。上皇行,也先席地彈《琵琶》,妻妾奉 酒,顧善曰:「都御史坐。」善不敢坐。上皇曰:「太師著坐便 坐。」善承坐即起,周旋其間。也先顧善曰:「有禮。」伯顏等 亦各設餞畢,也先築土臺,坐上皇臺上,率妻妾部長 羅拜其下,各獻器用飲食物。上皇行,也先與部眾皆 送,約半日程,也先、伯顏乃下馬,伏地慟哭曰:「皇帝行 矣,何時復得相見?」良久乃去,仍遣其頭目七十人送 至京。上皇歸後,瓦剌歲來致貢,上皇所亦別有獻。于 是帝意欲絕瓦剌,不復使使往,也先以為請。尚書王 直、金濂、胡濙等亦相繼言絕之且起釁。帝曰:「遣使有 前事,適以滋釁耳。曩瓦剌入寇時,豈無使邪?」因敕也 先曰:「前者使往,小人言語短長,遂致失好。朕今不復 遣,而太師請之,甚無益也。太師使朕,皆優禮厚給之。 顧亦須少人賞賚,乃得厚亡」何,也先與脫脫不花內 相猜。脫脫不花妻,也先姊也,也先欲立其姊子為太子,不從。也先亦疑其通中國,勤將謀己,遂治兵相攻。 脫脫不花敗走,也先追殺之,執其妻子,以其人畜給 諸部屬。遂乘勝迫脅諸蕃,東及建州兀良哈,西及赤 斤蒙古哈密。

按《明會典》:「景泰元年,阿剌知院遣人貢馬請和,賜敕 諭意。復貽書瓦剌可汗,賜也先敕遺可汗也先、阿剌 金幣。脫脫不花乃遣皮兒馬黑麻報貢。也先使亦至, 賜宴于奉天門,陞賞有差。許買銅、錫、瓶、鍋、紅纓、鞍轡、 剪子等物。」

按《明史紀事本末》:「正統十四年九月癸未,郕王即皇 帝位,遙尊上為太上皇。詔赦天下,改明年為景泰元 年。也先復遣使致書,辭悖慢。兵部尚書于謙見帝泣 言曰:『寇賊不道,勢將長驅深入,不可不預為計。邇者 各營精銳盡遣隨征,軍資器械十不存一。宜急遣官 分設召募官舍餘丁義勇,起集附近民夫,更替沿河 漕運官軍,令其悉隸神機等營,操練聽用。仍令工部 齊集物料,內外局廠,晝夜併工成造攻戰器具。京師 九門,宜用都督孫鏜、衛穎等給領。兵士出城守護,列 營操練,以振軍威。選給事中、御史如王竑等分出巡 視,勿致疏虞。徙郭外居民于城內,隨地安插,毋為寇 掠。通州壩上倉糧,不可捐棄以資寇。令在官者悉詣 關支,准為月糧之數,庶幾兩得』。」帝嘉納之。以兵部郎 中羅通、給事中孫祥並為副都御史,分守居庸、紫荊 等關。以薛瑄為大理寺丞,分守北門。命侍講徐珵、楊 鼎、檢討王詢等行監察御史事,分鎮河南、山東等處 要地,撫安軍民。令各處招募民壯,就令本地官司率 領操練,遇警調用。起楊洪、石亨于詔獄。命洪仍守宣 府,亨總京師兵馬。亨有威望,方面鉅軀鬚垂至膝,先 協守萬全,坐不救乘輿,械繫詔獄。至是,以于謙言,赦 出之,使總京營兵馬贖罪。十月,也先以「送上皇還京」 為名,與可汗脫脫不花寇紫荊關,京師戒嚴。先是,太 監喜寧,故韃靼也。《土木》之敗,降于也先,盡以中國虛 實告之,為彼嚮道,奉上皇入寇。七日,至大同城下,守 臣郭登曰:「賴天地祖宗之靈,國有君矣。」也先知有備, 不攻去。九日,至廣昌,破紫荊關,殺指揮韓清等,都御 史孫祥走死。朝野洶洶,人無固志。赦《交阯》,敗績,論死。 成山侯王通為都督。陞鴻臚寺卿楊善為副都御史, 協守京城。太監興安問王通計將安出?通以挑築京 師外城濠為對,興安鄙之。侍講徐珵方有時名,亦銳 意功業。太監金英召徐珵問計。珵曰:「驗之星象曆數, 天命已去,請幸南京。」英叱之,令人扶出。明日,于謙上 疏,抗言:「京師天下根本,宗廟社稷陵寢、百官萬姓、帑 藏倉儲咸在。若一動則大勢盡去,宋南渡之事可鑒 也。」珵妄言當斬。太監金英宣言于眾曰:「死則君臣同 死。」有以遷都為言者,上命必誅之。乃出榜告諭,固守 之議始決。謙聞寇迫關,思各處芻粟數萬計,恐為敵 資,急遣使焚之,然後奏聞。或請姑待報,謙曰:「寇在目 前,若少緩,彼將據之,適以齎盜糧耳。獨不見宋牟駝 岡事乎?」眾皆是之。己卯,《也先》長驅至京城西北關外, 命石亨等軍于城北,兵部尚書于謙督其軍,都督孫 鏜軍于城西,刑部侍郎江淵參其軍,皆背城而陣。以 交阯舊將王通為都督,與御史楊善守城。時眾論戰 守不一,主將石亨欲盡閉九門,堅壁以避賊鋒。謙曰: 「不可。賊張甚矣,而我又先弱,是愈張也。」乃率先士卒, 躬擐甲冑,出營德勝門,以示必死。泣以忠義諭三軍, 人人感奮,勇氣百倍。尚寶司丞夏瑄陳四策:「一謂寇 多騎,長于野戰,短于攻城。且堅壁勿戰,使之氣沮,然 後出奇設伏,諸道奮擊。一謂寇深入,宜令死士夜襲 其營,設伏內地以待追者。一謂寇既舉國入犯,邊無 所禦,宜分邊兵內外夾攻,彼將自潰。一謂我軍依城 為營,退有所歸。宜以三隊為法,前隊戰退,令中隊悉 斬以殉,不斬者同罪,使士知畏法。」詔趨行之。喜寧嗾 也先遣使來議和,索大臣出迎駕,眾莫敢出。乃以通 政參議王復為禮部侍郎,中書舍人趙榮為鴻臚寺 卿。出朝上皇于土城廟,也先、伯顏帖木兒擐甲持弓 矢侍上皇。復等見上皇,進《書敕》。上皇視《漢字書》,也先 視《番字敕》。也先曰:「爾皆小官。」急令王直、胡濙、于謙、石 亨來。上皇諭復榮曰:「彼無善意,汝等宜急去。」二人辭 歸。寇益四出剽掠,焚三陵殿寢祭器,逼宣武門,南逾 蘆溝橋,散掠下邑,攻城益急。石亨折弓厲聲曰:「宰臣 不出,計莫能支矣!」大學士陳循等疏請敕宣府、遼東 總兵楊洪、曹義各選勁騎,與官軍夾擊。又請旨募斬 也先者,賞萬金,封國公。復偽作喜寧與太監興安書, 云:「約誘也先入寇,欲乘其孤軍取之。」書為也先邏卒 所獲,也先頗疑喜寧。既而宣府、遼東兵至,軍大振。時 諸軍二十二萬列城下,寇見大軍盛而嚴,不敢輕犯, 以數騎來。嘗謙設伏空屋,遣騎誘之,遂以萬騎來薄, 伏發,敗之。石亨出安定門,與其從子彪持巨斧突入 中堅,所向披靡,敵卻而西。亨追戰城西,復卻而南。彪 率精兵千人,誘寇至彰義門。寇見彪兵少,逼之。亨率 眾乘之,寇敗走。神機營都督范廣以飛鎗火箭殺傷甚眾。都督孫鏜禦寇西直門失利,諸將不相援,鏜急 叩門求入。給事中程信監軍西城,言「鏜小失利」,即開 門納鏜。賊益張,人心益危,乃閉城趨鏜戰。寇逼城,鏜 兵走死地,亦附城戰。信與都督王通、都御史楊善城 上鼓譟,鎗砲佐鏜。毛福壽、高禮往援。禮中流矢,石亨 兵亦至,乃引退。于是也先知我有備,氣稍沮。于謙使 諜諜知上皇移駕遠,命石亨等夜舉火,大砲擊其營, 死者萬人。也先以上皇北遁。脫脫不花聞之,遂不敢 入關,亦遁。也先出居庸關,伯顏帖木兒奉上皇出紫 荊關,諸將分兵躡其後。石亨與從子彪復破寇于清 風店。孫鏜、楊洪、范廣逐寇至固安,又捷,奪回人口萬 餘。時寇騎散掠各郡,不過百餘騎,驅人畜以自衛,望 之若萬眾然,猶殺官軍數百人,洪子俊幾為所獲。上 皇出紫荊關,連日雨雪,乘馬踏雪而行,上下艱難。遇 險,則袁彬執控哈銘亦隨之。既入寇營,也先來見,宰 馬,拔刀割肉燎以進,云:「勿憂,終當送還。」食訖辭去。脫 脫不花遣使來獻馬議和,朝廷卻之。胡濙、王直曰:「脫 脫不花、也先君臣素不睦,宜受其獻以間之。」從其言, 使人入見,賜衣服、酒饌、金帛。協守大同都督郭登議, 率所部并糾集義勇,從鴈門入援。先以蠟書馳奏,大 略謂:「戎馬南驅,三關失險,留連內地,為患非輕。欲悉 起各處官軍民壯入護內廷,京兵擊于內,臣兵擊于 外,使賊有腹背受敵之虞,首尾不救之患。」且曰:「忠誠 切己,敢忘報國之心。成敗在天,不負為臣之節。」以賊 退,優詔褒答之。時我師屢衂,邊陲無完地。《大同》兵士 戰沒之餘,城門晝閉,人心土崩。有愛登者,泣謂之曰: 「事已至此,奈何?」登曰:「天若祚國,必無他憂。若敵勢莫 遏,吾與此城,誓相存亡,當不使諸君獨死也。」大同孤 危,登氣益壯,弔死問傷,親為痛恤。晝夜籌慮,修城繕 兵,以圖後舉。尋京師圍解,登上疏言:「寇騎雖回,離邊 不遠。傳報有云:『黃河已凍,且向延綏;青草復生,再侵 京闕。事雖未信,備必先修。乞推誠待下,側席求賢,明 理克欲,以成聖學,親賢遠佞,以收人望』。」既又傳也先 將復犯京師,登以京兵新選,不可輕戰,又疏曰:「今日 之計,可以養銳,不可浪戰;可以用智,不可鬥勇。《兵法》: 『知彼知己,可守則守。其淶水、易州、真定、保定一帶,皆 堅壁清野,京兵分據,掎角安營,以逸待勞,以主待客, 勿求僥倖,務在萬全。此謂不戰而屈人兵,善之善者 也』。」十一月詔撫安天下。楊洪等班師還京,論功,封楊 洪昌平侯,石亨武清侯,加于謙少保,總督軍務。謙固 辭,不許。有誦謙功者,輒謝曰:「四郊多壘,卿大夫之恥。 今但不城下盟,何功也?」學士陳循疏言:「守居庸副都 御史羅通曉暢軍事,宜召還守宣府。總兵楊洪及子 俊皆善戰,宜留之京師。」于謙曰:「宣府,京師之籓籬。居 庸,京師之門戶。邊備既虛,萬一《也先》乘虛據宣府為 巢窟,京師能安枕乎?」兵科給事中葉盛亦上言:「今日 之事,邊關為急。往者馬營、獨石不棄,則六師何以陷 土木、紫荊、白羊不破,則寇騎何以薄都城。即此而觀」, 邊關不固,則京城雖守,不過僅保九門,其如陵寢何? 其如郊社壇壝何?其如四郊生靈荼毒何?宜急令固 守為便。先是,土木既敗,邊城多陷,宣府孤危。既而復 召宣府總兵入衛京師,人心益懼。或欲遂棄宣府,紛 然就道。都御史羅亨信不可仗,劎坐當門拒之,下令 曰:「敢有出城者,必斬。」眾始定。城中老稚歡呼曰:「吾屬 生矣。」因設策捍禦,督將士誓死守。寇知有備,不敢攻。 至是,上從于謙、葉盛言,乃以左都督朱謙佩印鎮宣 府,紀廣、楊俊副之,僉都王竑鎮居庸。上皇北至小黃 河蘇武廟,伯顏帖木兒妻阿撻剌、阿哈剌令侍女設 帳迎駕,宰羊遞杯進膳。尋值聖節,也先上壽,進蟒衣、 貂裘筵宴。哈銘、袁彬常宿御寢傍。天寒甚,每夜上皇 令彬以兩脅溫足。一日晨起,謂銘曰:「汝知乎?汝夜手 壓我胸,我俟汝醒乃下手。」因言光武與子陵共臥事, 銘頓首。上皇夜出帳房,仰觀天象,指示二人曰:「天意 有在,我終當歸也。」上皇使哈銘致意伯顏妻,令勸伯 顏送還朝。妻曰:「我婦人,何能為?然官人洗濯我侍巾 帨,亦當進一言。」伯顏嘗因獵得一雉,并酒一卣來獻 銘。時時設喻,慰上皇勿憂,或成疾。時也先聲言欲送 上皇還,眾遂多主和。于謙獨排眾議,曰:「社稷為重,君 為輕。」遣人申戒各邊將,毋墮賊計。命尚書石璞鎮守 宣府,都御史沈固鎮守大同,都督王通守天壽山,僉 都御史王竑城昌平都御史鄒來學提督京都軍務, 平江伯陳豫守臨清,副都御史羅通守山西。景泰元 年春正月,上皇書至,索大臣來迎,命公卿集議。廷臣 因奏請遣官使北賀節,進冬衣。上謂必能識太上皇 帝者,始可行。群臣懼謝罪,事遂寢。大同總兵郭登敗 寇于栲栳山。寇入大同境,登率兵躡之,行七十里至 水頭。日暮休兵。夜二鼓,有報云東西沙窩賊營十二, 皆自朔州掠回。登召諸將問計,或言賊眾我寡,莫若 全軍而還。登曰:「我軍去城百里,一思退避,人馬疲倦, 賊以鐵騎來追,即欲自全,得乎?」按劎起曰:「敢言退者 斬!」徑薄賊營。天漸明,賊以數百騎迎戰,登奮勇先登諸軍繼進,呼聲震山谷。登射中二人,手刃一人,遂大 破其眾,追奔四十餘里,至栲栳山,斬首二百餘,奪還 人馬器械萬計。進封定襄伯,食祿千一百石,與世券。 是役也,登以八百騎破寇數千,為一時戰功第一。登 為將智勇,善撫士卒,紀律嚴明,料敵制勝,動合機宜。 在大同,與賊相拒一年,大小數十戰,未曾挫衂。常恨 馬少,步卒追賊不及,乃以己意設為「夾地龍飛天網, 鑿為深塹,覆以土木,人馬通行,如履實地。賊入圍中, 令人發機自相擊撞,頃刻十餘里皆陷。又用砲石擊 賊,一發五百餘步,人馬死者數十。賊傳以為神」云。「時 也先分調各部擾邊,朱謙敗之于宣府,杜忠敗之于 偏頭關,王翱敗之于遼東,馬昂敗之于甘州,修城堡, 簡精銳,各邊皆有備。」石亨佩大將軍印,巡邊。石彪、楊 俊亦間出,中國勢遂振。閏正月,叛人小田兒伏誅。小 田兒為也先鄉導,雜使中來瞷虛實。于謙授計,侍郎 王禕就大同道誅之。二月,叛臣喜寧伏誅。寧懷二心, 教也先擾邊,且不欲送上皇還,上皇深惡之。寧又忌 袁彬,誘彬出營,將殺之,上皇急救之,乃免。彬與上皇 謀,遣寧傳命入京,令軍士高磐與俱,密書繫磐髀間, 令至宣府,與總兵等官計擒之。既至宣府,參將楊俊 出與寧飲城下。磐抱寧大呼,俊縱兵,遂縛寧送京誅 之。也先聞寧誅,與賽刋王等分道入犯。三月,也先、賽 刋王寇大同陽和,大同王寇偏頭關,答兒不花王寇 亂柴溝,鐵哥不花王寇大同八里店,鐵哥平章寇天 城,脫脫不花王寇野狐嶺并萬全。夏四月甲戌,戶部 尚書金濂等議:「寇騎犯邊,大軍失利,遺有馬營、獨石、 龍門、鵰鶚等處芻糧。宜令督儲侍郎劉璉、提督軍務, 副都御史羅通及宣府總兵朱謙、遊擊楊能會計徙 運宣府。」從之。都督楊俊請大舉出塞,大同、宣府列營 堅守為正兵,獨石、偏頭乘間設伏為「奇兵,悉發京營, 與諸鎮兵出塞逐北,而犁其王庭,可以得志。」于謙曰: 「報讎雪恥,臣等職也。顧興兵舉事,係社稷安危。即如 俊所言。萬一我軍出塞,賊以偏師綴我,而別遣部落 間道乘虛入寇,是自撤籓籬,非萬全計。臣愚未見其 可。」上從謙議。大同參將許貴請遣使腆幣以款寇兵, 而徐為討伐計。于謙曰:「前者固非不遣使,都指揮季 鐸、指揮岳謙遣,而寇騎已至關口。通政王復、少卿趙 榮遣而不獲徵。太上一信其狡焉,侮我而齕我,何似 而可言和?況也先不共戴天,讎也,理固不可和。萬一 和,而彼遂肆無厭之求,從之則坐弊,不從則生變,勢 亦不可和。貴介冑之臣,而委靡退怯,法當誅。」是時上 任謙方專,疏既入,于是邊將人人言戰守也先不得, 挾重相恫喝,抱空名不義之質,始謀歸太上矣。諜報 也先逼總兵朱謙于關子口,明日復報,追石亨于雁 門關,烽火連屬,眾皆恐,請大發兵援之。于謙策:也先 大隊尚遠,塞必張疑兵以脅我。乃上方略授石亨,使 皆堅壁,而令各營秣馬厲士,若將大舉者,仍遣延綏 總兵帥騎渡河,于保德州設伏截殺,從之。已而賊果 不至。于謙以畿輔諸州郡兵力單甚,乃皆宿兵,奏遣 都指揮陳旺、石端、王信、王竑等分屯涿鹿、真定、保定、 易州諸處,而以右都督楊俊帥焉。久之,皆屹然重鎮。 五月乙巳,巡撫山西都御史朱鑑奏:「也先分道入寇, 請令關隘守將畫地救援。寇犯河曲、保德、岢嵐,宜令 偏頭關策應;犯寧化、靜樂、忻州、定襄、太原、清源、交城、 文水,宜令山西策應;犯五臺、繁峙、崞縣,宜令雁門關 策應;其石州、寧鄉,宜令汾州守備分兵協守。」從之。武 清侯石亨奏:「寇騎六萬圍代州,官軍出戰有斬獲。又 分營雁門關一路,恐侵京師。」下廷臣議:「黃花鎮、鞍口, 外衛西北邊境,內護陵寢京師,宜益兵守備。」從之,仍 令兵部稽在京軍馬數以聞。寇騎犯宣府,總兵都督 朱謙等率兵力戰卻之。官軍陣亡者百四十人。都督 江福等兵應援不利,殺傷百餘人。兵部言:「通事馬雲、 馬青先奉使迤北,許也先細樂伎女,又許與中國結 婚,皆出自指揮吳良,致開邊釁。請寘諸法。」詔下錦衣 衛鞫之,立《京團營操法》。初,太宗以北伐,故宿重兵燕 中。會承平久,不能無老弱。公侯、中貴人往往役占土 木之難,精銳略盡。雖有五軍、神機三千諸營,然不相 統一。每遇調遣,號令紛更,兵將不相識。于謙上言:「兵 冗不練,遇敵輒敗。額四十餘萬,非盡可用者,徒費大 家米。」于是即諸營選馬步驍悍者十五萬分為十營, 每營各以都督領之。五千人為一小營,營以都指揮 領之,團操以備警急,是為「團營。」而以謙總督,列侯石 亨、楊洪、柳溥為總兵,太監曹吉祥、劉永誠等監之,餘 步騎仍歸三大營,曰「老營。」自是兵將相識,每出征,即 令原管都督領之,故號令歸一。洪、亨皆老將宿猾,而 亨尢貪縱,謙威令嚴密,目視指屈,口奏悉合機宜。亨 等雖為大帥,進止賞罰,一由謙,相顧頫首而已。戮左 都督楊俊。俊,楊洪子也,恃勇桀驁不可馴。先備獨石、 馬營等土木之變,棄城逃歸。馬營、龍門等八城皆不 守。既而命為參將,帥兵巡哨懷來等處,復輒調永寧 守備官軍。于懷來將永寧城西門砌塞,于謙劾其「方命專權,擅作威福。詔宥不問。俊又以私怒都指揮陶 忠,杖撻死。父洪懼禍,奏取俊還京,隨營操練。既至,謙 併劾其獨石棄城,喪師辱國,及懷來私仇,捶死邊將 之罪,謂『非誅俊,無以懲戒將來』。」兵科給事中葉盛等 亦劾之。于是逮繫法司,議罪斬于市。阿剌遣使貢馬 請和。邊臣留之,懷來以聞。是時,韃靼政事,也先專之, 兵最多。脫脫不花雖為可汗,兵少;知院阿剌兵又少。 君臣鼎立,外親內忌。其合兵南侵,利多歸也先,而弊 則均受。及也先欲和,恥屈意,陰使阿剌等來言。于是 禮部會議,請遣太常少卿許彬、錦衣都指揮同知馬 政譯來使情偽。彬等言:「也先果欲議和罷兵,且奉還 上皇。」奏至,帝問尚書學士陳循曰:「也先可和耶?」循曰: 「遣而備之。」上曰:「然。」乃降璽書厚賜阿剌,數「也先挾詐, 義不可從。即阿剌必欲和好,待瓦剌諸部落北歸,議 和未晚。不然,朕不惜戰也。」六月,吏部尚書王直等言: 「也先遣使請上皇還京,蓋上下神祇陰誘其衷,使之 悔悟。伏望皇上許其自新,遣使臣前去審察誠偽。如 果至誠,特賜俯納,奉迎上皇以歸,不復事天臨民。陛 下但當盡崇奉之禮,庶天倫厚而天眷益隆。」上曰:「卿 言甚當。然此大位,非我所欲,蓋天地、祖宗、宗室、文武、 群臣之所為也。自大兄蒙塵,朕累遣內外官員齎金 帛迎請,也先挾詐不肯聽,若又使人往,恐假以送駕 為名,羈留我使,率眾來犯京畿,愈加蒼生之患。卿等 更加詳之,勿遺後患。」上皇駕至大同。先是,《也先》入寇, 聲言選戰馬奉上皇南歸。是日至大同,定襄伯郭登 設計于城月門裏,具朝服以候。潛令人伏城上,俟上 皇入即下城。閘板既及門,寇覺之,遂擁上皇退去。武 清侯石亨言:「雁門關一帶山口雖已築塞,賊猶漫山 徑過,須斷其半山可行之」處,京城四面宜築墩臺,以 便瞭望。署都督僉事劉鑑言:「京師與懷來止隔一山, 請自懷來築煙墩,直至京師土城,遇事舉火以報。」從 之。秋七月,也先屢以和議不成,復俾其知樞密院阿 剌為書,遣參政先者脫懽等五人至京師請和。下禮 部議,尚書胡濙等奏請奉迎,帝不允。次日,帝御文華 殿,召文武群臣諭曰:「朝廷因通和壞事,欲與寇絕,而 卿等屢以為言,何也?」吏部尚書王直對曰:「上皇蒙塵, 理宜迎復。乞必遣使,勿使有他日悔。」帝不懌,曰:「我非 貪此位,而卿等強樹焉。今復作紛紜,何」眾不知所對。 于謙從容曰:「大位已定,孰敢他議!答使者:冀以舒邊 患,得為備耳。」帝意始釋,曰:「從汝,從汝!」言已,即退。群臣 出文華門,太監興安傳呼曰:「孰堪使者?有文天祥、富 弼乎?」眾未答。王直面赤,厲聲曰:「是何言?臣等惟皇上 使,誰敢勿行者?」安語塞,入復。時李實任禮科都給事 中,帝命興安傳旨欲遣之。對曰:「實不才,然朝廷多事, 安敢辭?」興安入復命,遂以李實為禮部右侍郎,充正 使;羅綺為大理寺少卿,充副使;馬顯授指揮使,為通 事。上御左順門,召實等面諭曰:「爾等見脫脫不花、也 先,立言有體。」上遺書脫脫不花可汗曰:「我國家與可 汗,自祖宗來和好,往來意甚厚。往年奸臣減使臣賞, 遂失大義,遮留朕兄。今各邊奏報,可汗尚留塞上,殺 掠人民。朕欲命將出師,念彼此人民,上天赤子,可汗 殺朕人,朕亦殺可汗人,與自殺何異。朕不敢恃中國 之大,人民之眾,輕于戰鬥,恐逆天也。近得阿剌使奏, 言已將各路軍馬約束回營,是有畏天之意,深合朕 心。特遣使齎書幣達可汗,其益體朕意,副天心。」復降 璽書諭也先及阿剌遣可汗也先、阿剌白金、文綺。時 閣臣及府部諸臣承上意,止言息兵講和,不及迎復 上皇意實等,遂偕完者脫懽行,以十七日至也先營, 地名失八禿兒。既見,也先讀璽書畢,乃引見上皇。上 皇居伯顏帖木兒營,所居氈毳,帳服、食飲皆羶酪,牛 車一乘,為移營之具,左右惟校尉袁彬暨哈銘侍。實 等見上皇泣,上皇亦泣。上皇曰:「朕非為遊畋而出,所 以陷此者,王振也。」因問太后:皇上、皇后俱無恙。又問 二三大臣,上皇曰:「曾將有衣服否?」實等對曰:「往使至, 皆不得見天顏,故此行但擬通問,未將有也。」實等乃 私以所有糗餌常服獻上皇曰:「此亦細故,但與我圖 大事也。先欲歸我,卿歸報朝廷,善圖之。儻得歸,願為 黔首守祖宗陵墓足矣。」言已俱泣下。實等因問「上居 此亦思舊所享錦衣玉食否?」又問:「何以寵王振,至此 致亡國?」上皇曰:「朕不能燭姦,然振未敗時,群臣無肯 言者,今日皆歸罪于我。日暮,實等歸宿。」也先營酌酒 相待。也先、伯顏貂裘狐帽,其妻珠緋覆面垂肩,盌酪 盂肉,更互彈琵琶,吹笉兒,按拍歌勸酒。也先曰:「南朝 我之世讎,今天使皇上入我國,我不敢慢。南朝若獲 我,肯留至今日乎?」又言「皇上在此,吾輩無所用之。每 遣使南朝,令來迎,竟不至,何也?」實等反覆譬曉,欲奉 迎上皇意。也先曰:「南朝遣汝通問,非奉迎也。若歸,亟 遣大臣來。」實等遂辭歸。上皇出三書授實,其一上皇 太后,其一達于上,其一諭群臣。伯顏帖木兒約實速 來成和好,且指也先幼子曰:「此與朝廷議姻者。」實不 敢對。實未至京,會脫脫不花亦遣使皮兒馬黑麻請和,右都御史楊善慨然請行。人皆危善。善曰:「上皇在 沙漠,此為臣者效命之秋也。」中書舍人趙榮亦請往。 乃遣善、榮及指揮王息、千戶湯引勣同皮兒馬黑麻 往。道遇實,實告以故。善曰:「得之矣,即敕書所無,可權 以集事也。」實既還朝,具述也先情及上皇起居狀。諸 文武大臣合疏言:「李實出塞道中行,北騎聞欲議和, 皆舉手加額。及見也先殊喜,言迎使夕來,大駕朝發, 實又具道也先悔過,宜迎復。」上曰:「也先詐楊善巳去, 第以迎復意書敕付也先。」使還,大臣言:「也先非詐也, 臣等詢李實詳矣。彼使來和,當遣使答,今請迎復,乃 不與偕,是輕迎駕,重講和也。不迎駕歸,何以和為?」帝 令再議。李實言:「也先約臣迎駕毋出。八月五日。臣言 須得旨,不敢擅為期。也先言:期必不可失,遂令渠長 偕羅綺往大同,調還擾邊人馬。臣還過懷來、宣府,見 軍民始敢出郊芻牧,誠非空言。伏望陛下俯從群請, 脫有虞詐,亦可塞之。若過所期,更欲使臣,亦不敢往。」 帝竟付迎復于敕書而已,不遣使,曰:「待楊善歸。」監察 御史畢鑾復言:「群臣之請切矣,陛下必待善歸。夫中 國所恃者,信義也。不迎不義,失詞非信。就令彼詐,我 備在也。」翰林邢讓亦以為言。帝曰:「上皇朕兄,豈有不 迎。彼情叵測,正欲探之。情誠而迎,又何暮焉?楊善既 出境,也先使所善田民者為館」伴來迎,且有所探,飲 帳中,謂善曰:「我亦中國人,被留于此。前者土木之役, 六師抑何弱也?」善曰:「當是時,六師之勁悉南征,而中 貴人振,欲邀太上幸故里,止扈從一不為備,故潰。雖 然,彼幸而勝,未見為福。今者南征之士悉歸,可二十 萬。又募中外材官技擊得三十萬,悉教以神鎗火砲、 藥弩射命中百」步之外洞,人馬復穿七札。又用言者 計沿邊要害,皆隱金椎,三尺所值,蹄立穿,刺客林立, 夜度營幕若猿猱,而皆已矣,置之無用矣。問何以言 無用?曰:「和議成,方且歡飲若兄弟,而又何用也?」其人 悉以語也先,二十九日至也先營,值其出獵。八月初 二日丁卯,與也先相見,也先問減馬價故,善曰:「往時 外使不過三十人,今多至三千餘人,即稚子亡弗賚 者,金帛器服,絡繹載道,而豈得言薄也!」先曰:「然則奈 何留我?使予我帛時,剪裂幅不足者。」善曰:「帛有剪裂 不足者,通事為之也,事露而誅矣。即所進馬有劣弱 而貂皮敝,豈太師意耶?至使臣所從人為姦盜,他所 或遇害,中國留之何用也?」先又問市釜事,善言:「此小 民市易,朝廷豈知?」善因歷述累朝恩遇之厚不可忘, 且言:天道好生,今縱兵殺掠,上千天怒。反覆辯論,數 千百言,也先喜。也先問:「上皇還更臨御否?」善言:「天位 已定,不得再易。」也先問:「古堯舜事如何?」善言:「堯讓位 于舜,今日兄讓位于弟。」也先悅服。平章昂克問「善欲 迎復來何操?」善言:「若操賄來迎,後人以爾貪,賄歸上 皇。今無所操而歸,書之史冊,後世皆稱述。」也先然其 言,曰:「史中好為書也。」伯顏帖木兒請留使臣,遣使欲 南朝,更請上皇臨御。也先曰:「曩令遣大臣來迎,大臣 至矣,不可無信,引善見上皇。」明日,也先設宴餞上皇 于其營,善侍也先與妻妾以次起為壽,酒中令善坐 上亦曰:「從太師言。」坐善曰:「雖草野,不敢失君臣禮。」 也先顧羨曰:「中國有禮。」罷酒,送上皇出。明日,宴使臣。 又明日,伯顏帖木兒設宴餞上皇。又明日,亦宴使臣。 又明日癸酉,上皇駕行,也先與渠帥送車駕可半日 許,下馬解弓箭戰裾以進。諸渠帥羅拜哭而去。伯顏 帖木兒獨送上皇至野狐嶺,進酒帳房既畢,屏人語 哈銘曰:「我也先順天意,敬事皇帝一年矣,皇帝此來, 為天下也,歸時還當作皇帝,即我主人,有緩急我可 得告愬。」眾皆道傍送駕,進牛羊善口,呼:「皇帝行矣。」伯 顏帖木兒再送駕出野狐嶺口,上皇攬轡慰藉而與 之別。伯顏帖木兒大哭歸,仍命渠帥率五百騎送至 京師。既別,去行數里,復有追騎至,上皇失色。既至,乃 其平章昂克出獵,得一獐,馳使來獻,受之乃去。駕入 關。丁丑,上皇至宣府南城,上遣太常少卿許彬奉迎。 工部尚書高穀、給事中劉福等言「奉迎上皇,禮不宜 薄。」禮部連日會議,未定。壬午,上皇至宣府。癸未,千戶 龔遂榮投書于高穀所。穀袖入,傳示文武大臣。王直、 胡濙,謂禮失而求諸野,欲以上聞中止。給事中葉盛、 程信于太上疏言:「諸大臣持一帖,群立午門傍聚觀, 議論藉藉,乞宣問之。」書言:「上皇之出,以宗社故,非遊 獵也。都人聞上皇且還,無不喜躍迎復,禮宜厚。上亦 當避位,懇辭然後復位,否則貽譏後世。」上詰諸大臣, 已而知書出穀所,上曰:「朕未嘗塞言路,穀大臣胡不 告朕為匿名書耶?」遂榮恐累穀,乃發憤自白。陳循、王 文見之恚甚,請治其罪,下錦衣衛獄。然上不深罪也, 尋釋之。己卯,上皇至懷來,將扺居庸禮部。始得旨,群 臣同禮部議迎復儀注,兵部總戎議防變方略。百官 集會議所,都御史王文忽厲聲曰:「孰以為來耶?黠寇 不索金帛,必索土地耳!」眾素畏文,相顧莫敢言。給事 中葉盛等造禮部問,時胡濙已具儀注送內閣矣,略 謂:「天寶之亂,元宗幸蜀,肅宗即位靈武,尊元宗為太上皇帝。肅宗收復兩京,迎還上皇,至咸陽,備法駕望 顏樓。上皇在宮南樓,肅宗著紫袍,望樓上,拜舞樓下, 上皇降樓,撫肅宗,雨泣辭黃袍,自為肅宗著之。肅宗 伏地頓首固辭。上皇曰:『天下人心皆歸于汝,使朕得 保餘齡,汝之孝也』。」肅宗乃受。「今備法駕安定門外,誠 為太簡。」帝曰:「慮墮狡寇計,故簡其禮。大兄入城,朕知 尊親。」遂備法駕,候安定門外。庚辰,上皇至唐家嶺,遣 使回京。詔諭避位,免群臣迎。丙戌,百官迎上皇于安 定門。上皇自東安門入,上迎拜,上皇答拜,各述授受 意。遜讓良久,乃送上皇至南宮,群臣就見而退,大赦 天下。

景泰三年,也先遣使來賀。

按《明外史瓦剌傳》:「景泰三年冬,使使來賀明年正旦。 尚書王直等復請答使報之,下兵部議。兵部尚書于 謙言:『臣職司馬,知戰而已,行人事,非所敢聞。詔仍毋 遣使』。」

按《明會典》,「三年,瓦剌同牟撒來王子遣人貢馬。也先 既攻敗脫脫不花,獻良馬二匹,來告捷,命宴其使,賜 鈔幣。也先請命使往來,不許。是歲,瓦剌使太尉察占、 平章哈只阿力等二千九百餘人宴禮部。也先使每 至京,常三千餘人,出入驕恣。貢使未還,虜騎輒入塞 鹵掠,朝廷以通好故,不問其頭目正副使,授都督、都」 指揮等官,各賞金犀等帶三千餘人,皆有賜,織金綵 紵至二萬六千四百餘匹,絹九萬一百餘匹,衣靴帽 以萬計。及也先自立為可汗,遣哈只貢馬及貂鼠、銀、 鼠皮書,稱《大元田盛大可汗》,朝廷亦稱「瓦剌可汗」以 報之。是歲,也先弟賽因、孛羅、魯王諸酋,並遣人貢馬。 也先新立,欲與中朝通好,貢市往來,然賞賜亦以百 萬計。

按《蒼霞草北虜考》:景泰三年春,尚書謙侯亨請出塞 討虜。帝曰:「師行勞,姑待之。」時脫脫不花與也先不相 能,所妻也先姊生子,也先欲立為太子,脫脫不花不 從,也先亦疑其主與中國通,害己,遂治兵相攻。不花 王敗走,依兀良哈弒死,也先盡收其妻子,殺元裔幾 盡。都督楊俊言也先弒逆,吞併諸部,東至女直,西至 「赤斤、蒙古,皆受約束。不誅,為患滋大。請悉各邊兵出 塞擣其巢,一大創」虜下本兵及諸將議,尚書謙言:「虜 誠當誅,但邊兵盡出,虜且乘吾虛,非計。」詔從謙議。會 也先使來,尚書王直等復請答使。詔問謙,謙言:「臣職 兵戎,知戰而已,使事不敢聞。」制曰:「謙言是。使勿遣。制 詔也先太師求答使,朕固欲遣,第恐更如往者,搆是 非,無益反滋害,故不遣。人來者乃至三千餘,邊將請 謝絕,朕念太師誠款,姑聽後少遣。臨遣時,與總目關 會,得為詐冒。防諸正副使已陞都督、都指揮、指揮、千 戶等官,厚賞賜市易者,悉聽車輛送至境。太師其體 朕意,毋忽。」當是時,虜使驕,毆守衛掠人財物,至欲騎 入長安門稍約束,即彎弓相向。我以通好故,不能問 也。十月,也先使來,稱:「大元田盛大可汗致書皇帝:往 者元受天命,主夷夏,今已得其位,盡有其國土人民, 傳國玉璽。敬遣使修好,仍通慇勤。」上皇田盛者,華言 天聖也。下其書禮官集廷議。報書云何?都給事中林 聰、御史徐正言宜敕也先,諭以順逆,毋從。其偽稱安 遠侯柳溥言:「宜仍稱瓦剌太師,入犯則討之。」并下禮 官議。議言:「古王者不治外夷,以為不足治也。也先所 稱固不可盡從。若可汗乃隋、唐以來北狄酋長之通 稱,非中國所禁。敕書宜稱為『瓦剌可汗,示羈縻便』。」郎 中章綸言:「可汗在中國,固夷酋之常稱;在外夷則帝 者之位號。觀其上唐太宗為天可汗,元世祖為成吉 思可汗,可見矣。向脫脫不花乃元世傳稱,名猶近正。 今也先弒主僭號,名實大舛。若因而稱之,彼以為中 國天子,亦稱我可汗,得誇示群酋,群酋讋服,且遂為 中國患。莫若賜敕,別封為敬順王或瓦剌王便。」詔從 廷議,稱瓦剌可汗。也先既新立,恐諸部不從,欲通好 中朝。其弟賽因孛羅魯王「諸酋皆貢馬,希復深入為 寇矣。而我所賞賜,虜費亦不貲。」未幾,知院阿剌攻也 先,殺之。始,阿剌欲繼也先為太師,也先不許,阿剌怒, 遂隙。也先淫酗殘虐,諸部皆貳,愈益忌阿剌,佯飲其 二子酒,毒斃之。阿剌率所部攻也先,數其三罪曰:「漢 兒血不花王血、兀良哈血皆在汝身,天道好還,行及 汝矣。」也先未即戰,而與所厚酋伯顏帖木兒得知院 等議帳中其知院禿革帖木兒、掌判阿麻火者,故阿 剌部也,共刺殺也先,并殺伯顏得知院。或云也先戰 敗,從數十騎逃,已復棄其騎,困甚,從一婦人乞漿,婦 人飲之酪,遂去。夫歸婦言狀,夫疑其為也先,追殺之。 也先死,諸部離散,竄居西北邊,離合不常,瓦剌稍衰 矣。阿剌後亦失所終,而孛來為雄長,稱太師,復求故 可汗脫脫不花子尊立之,號「小王子。」自是虜以小王 子為尊稱,而毛里孩、阿羅出諸酋相繼奮,咸為邊患。 睿皇帝復辟,念居虜中。時伯顏帖木兒有保護功,遣 都督馬政齎綵幣賜其妻。孛來留不遣,而使皮兒馬 黑麻入賀,言欲獻璽。賜敕詰責留馬政罪,且曰:「璽非真即真,秦物耳,朕不貴也,獻與否惟爾。」馬政亦自虜 中代孛來乞糧,不許。

景泰五年,也先自立為可汗,以其次子為太師、丞相, 來朝。

按《明外史瓦剌傳》:「景泰五年冬,也先自立為可汗,以 其次子為太師,來朝,書稱『大元田盛大可汗,末曰『添 元元年』』。」「『田盛』猶言天聖也,報書稱曰『瓦剌可汗。未幾, 也先復逼徙朵顏所部于黃河母納地。也先恃強,日 益驕,荒于酒色』。」

英宗復辟天順元年孛來遣使入賀 编辑

按《明外史韃靼傳》:景泰六年,遣使入貢。英宗復辟,遣 都督馬政往賜故伯顏帖木兒妻幣,孛來留之,而使 使入賀,欲獻璽。帝敕之曰:「璽已非真,即真亦秦不祥 物耳。獻否從爾便,第無留我使,以速爾禍。」時敵數寇 威遠諸衛,夏,定遠伯石彪敗之於磨兒山。按《瓦剌 傳》,景泰六年,瓦剌知院攻也先,殺之,而韃靼部孛來 復殺瓦剌,奪也先母妻并其玉璽。于是也先諸子火 兒忽答等徙居于趕河,弟伯都王、姪兀忽納等往依 哈密。伯都王,哈密王母之弟也。英宗復辟之。三年,哈 密為請封,詔授伯都王都督僉事,兀忽納指揮僉事。 自也先死,瓦剌遽衰,部屬分散,其承襲代次多不可 考。

天順二年,孛來入寇。

按《明外史韃靼傳》:「天順二年,孛來大舉寇陝西,安遠 侯柳溥禦之,輒敗,而飾小捷以聞。」

天順三年,孛來又入寇。

按《明外史韃靼傳》:「天順三年春,敵入安邊營,石彪等 破之,都督周顏、指揮李鑑戰死。」

天順四年,孛來大掠陝西諸邊。

按《明外史韃靼傳》:「天順四年,復寇榆林,彰武伯楊信 拒卻之。再入,敗之于金雞峪。未幾,復大掠陝西諸邊。 廷臣請治各守將罪,帝宥之。」

天順五年,孛來入寇,遣都御史王竑視師。孛來上書 求款。未幾,復入寇。

按《明外史韃靼傳》:「天順五年春,寇入平虜城,誘指揮 許顒等入伏殺之。邊報日亟,乃命侍郎白圭、都御史 王竑相繼往視師。其秋,孛來三上書求款,帝使詹昇 齎敕往諭。孛來退兵,遣使隨昇來貢。已行,乃請改大 同舊貢道,而由陝西蘭縣入,許之。未幾,復糾其屬毛 里孩等入河西。」

按《蒼霞草北虜考》:「天順五年夏,虜寇河西,守將仇廉 禦之,敗績,遂渡河大掠,關隴震動。懷寧伯孫鏜、兵部 尚書馬昂率京兵及河南、山東兵西征。會曹欽反闕 下,昂討賊有功,不果行。侍郎白圭、都御史王竑相繼 出禦虜。其秋,孛來三上書求款,廷議請遣使撫諭。乃 命指揮詹昇齎敕諭孛來曰:『比邊臣奏太師書,言通 好事,朕已悉知。朝廷故與北邊往來無間,負約搆怨, 常在北邊。今歲復掠我河西,邊將追捕,兩致殺傷。廷 臣咸請大發兵誅討,朕以生靈故,謝罷群議。太師書 中亦言愛惜多人性命,朕與太師既同此意,故使使 往諭太師:自今其棄細故,行大道,散遣部落,毋為邊 患。使來賞賜朕,不爾吝,齎往綺幣,至可領也』。」其冬,孛 來遣納阿出等隨昇來報命,且請從陝西入,從之。未 幾,復糾毛里孩入河西。賜詔責讓,令貢道仍由大同 毋趨陝。

天順六年,麻兒可兒死,眾立馬古可兒吉思為「小王 子」,其孛來仍乘間入寇。

按《明外史韃靼傳》:「天順六年春,圭等分巡西邊。圭遇 敵于固原川,竑遇敵于紅崖子川,皆破之。帝賜璽書 獎勵,而敕孛來使臣仍從大同入貢。時麻兒可兒復 與孛來相仇殺,麻兒可兒死,眾共立馬古可兒吉思, 亦號小王子。自是韃靼部長益各專擅,小王子稀通 中國,傳襲世次多莫可考矣。孛來等每歲入貢,乘間」 數寇掠,往來塞下,輒以西攻瓦剌為辭,又數要劫三 衛。按《瓦剌傳》,天順中,瓦剌阿失帖木兒屢遣使入 貢,朝廷以其為也先孫,循例,厚賚之。又撦力克者,常 與孛來相讎殺。又拜亦撒哈者,常偕哈密來朝。久之, 其長曰克捨,頗強,數糾韃靼小王子入寇。克捨死,養 罕王稱雄,擁精兵數萬,克捨弟阿沙為太師。

按《蒼霞草北虜考》:天順六年,使至大同,詔守將彰武 伯信虜名貢,其心叵測,且有三千人伺塞下,宜善為 備。仍敕虜使察占毋多挾人來留,其餘塞下官餼之, 聽與邊人交易。孛來上書言已為諸部長,賞賜不宜 等諸部。禮臣言:「孛來賜視諸部大溢,獨其君小王子 與之同。虜貪且蔑君臣分,以此怏怏,宜稍塞其意。」詔 增幣一襲。未幾,小王子沒,或云孛來弒也,虜共立其 兄脫思為主,稱馬可古兒吉思王子,遣使入貢。賜敕 招諭。

天順七年,韃靼遣使入貢。

按《明外史韃靼傳》:「天順七年冬,貢使及關,帝卻之,以 大學士李賢言,乃止天順八年,御史陳選疏言邊事,報聞。」

按《明外史韃靼傳》:「天順八年春,御史陳選言:『韃靼部 落孛來最強,又密招三衛諸蕃,相結屯住。去冬來朝, 要我賞宴,窺我虛實,其犯邊之情已露。而我邊關守 臣因循怠慢,城堡不修,甲仗不利,軍士不操習,甚至 富者納月錢而安閒,貧者迫飢寒而逃竄。邊備廢弛, 緩急何恃?乞敕在邊諸臣痛革前弊,其鎮守備禦等 官,亦宜以時黜陟。庶能者知奮,怠者知警。至阨塞要 害之處,或益官軍,或設營堡,或用墩臺,咸須處置得 宜,歲遣大臣巡視如此庶邊防差備,寇氛可戢』。」報聞。 按《明會典》,天順初也,先為哈剌所逐,死,孛來殺哈剌, 立小王子為可汗。孛來瘸王子復弒小王子,立脫思。 脫思者,小王子從兄也。及孛來衰,大酋毛里孩、阿羅 出、孛羅忽入河套相持,時遣人貢馬,然亦數寇邊。 天順以後,貢馬一等、二等者不加賜,三等者俱二表 裏差來。正副使每人賞織金衣一套,靴襪各一雙。其 後定例,一等正副使每人綵段六表裏,絹五匹;二等 使臣綵段四表裏,絹三匹;三等綵段二表裏,絹二匹; 四等綵段一表裏,絹一匹,俱與紵絲衣一套,紅氈帽 一頂,報襪各一雙。數內婦女,不與紅氈帽。使臣自進 「中等馬,每匹綵段二表裏,折鈔絹二匹;下等馬,綵段 一表裏,絹八匹,折鈔絹一匹;下下等馬,綵段一表裏, 絹六匹,折鈔絹一匹。帶進在彼頭目。馬匹不分等第, 每匹綵段二表裏,給賜在彼頭目一等,每人綵段八 表裏,二等六表裏,三等三表裏,四等二表裏。內一等、 二等緊要頭目,加賜織金綵段一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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