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學行典/第124卷

理學彙編 學行典 第一百二十三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理學彙編 第一百二十四卷
理學彙編 學行典 第一百二十五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學行典

 第一百二十四卷目錄

 心學部紀事

 心學部雜錄

 心學部外編

學行典第一百二十四卷

心學部紀事 编辑

《列子湯問篇》:「蒲且子之弋也,弱弓纖繳,乘風振之,連 雙鶬於青雲之際。用心專,動手均也。臣因其事,放而 學釣,五年始盡其道。當臣之臨河持竿,心無雜慮,唯 魚之念,投綸沈鉤,手無輕重,物莫能亂。魚見臣之鉤 餌,猶沈埃聚沫,吞之不疑,所以能以弱制強,以輕致 重也。」

伯牙游於泰山之陰,卒逢暴雨,止於巖下,心悲,乃援 琴而鼓之。初為霖雨之操,更造崩山之音,曲每奏,鍾 子期輒窮其趣。伯牙乃舍琴而歎曰:「善哉,善哉!子之 聽夫志想象,猶吾心也,吾於何逃聲哉?」

《莊子天地篇》:「子貢南遊於楚,反於晉,過漢陰,見一丈 人方將為圃畦,鑿隧而入井,抱甕而出灌,搰搰然用 力甚多,而見功寡。子貢曰:『有械於此,一日浸百畦,用 力甚寡,而見功多。夫子不欲乎為圃者仰而視之曰: 『奈何』?曰:『鑿木為機,後重前輕,挈水若抽,數如泆湯,其 名為槔』』。」「為圃者忿然作色而笑曰:『吾聞之吾師,有機 械者,必有機事;有機事者,必有機心。機心存於胸中, 則純白不備;純白不備,則神生不定;神生不定者,道 之所不載也。吾非不知,羞而不為也』。」

《人閒世篇》:顏回曰:「回之家貧,唯不飲酒不茹葷者數 月矣。若此則可以為齋乎?」曰:「是祭祀之齋,非心齋也。」 回曰:「敢問心齋。」仲尼曰:「若一志,無聽之以耳而聽之 以心,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聽止於耳,心止於符, 氣也者,虛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虛,虛者心齋也。」 《孔叢子詰墨》:「靈公汙而晏子事之以潔,莊公怯而晏 子事」之以勇,景公侈而晏子事之以儉。梁丘據問《晏 子》曰:「事三君而不同心而俱順焉,仁人固多心乎?」晏 子曰:「一心可以事百君,百心不可以事一君。故三君 之心非一也,而嬰之心非三也。」孔子聞之曰:「小子記 之!晏子以一心事三君,君子也。」

《論衡感虛篇》:「申喜夜聞其母歌,心動開關,問歌者為 誰,果其母。蓋聞母聲,聲音相感,心悲意動,開關而問, 蓋其實也。」

《漢書陳平傳》:平降漢,或讒平,漢王召平而問曰:「聞先 生事魏不遂,事楚而去,今又從吾遊,信者固多心乎?」 平曰:「魏王不能用臣說,項王不信人,聞漢王能用人, 故臝身來使,無可用,得請骸骨。」漢王乃謝。

《王陵傳》:陵以兵屬漢,項羽取陵母置軍中,陵使至,則 東鄉坐陵母,欲以招陵。陵母既私送使者,泣曰:「願為 老妾語陵,善事漢王,漢王長者,毋以老妾故持二心。 妾以死送使者。」遂伏劍而死。

《西京雜記》:「高祖初入咸陽宮,周行庫府,金玉珍寶,不 可稱言。其尤驚異者,有方鏡,廣四尺,高五尺九寸,表 裡有明。人直來照之,影則倒見;以手捫心而來,則見 腸胃五臟,歷然無礙。人有疾病在內,則掩心而照之, 則知病之所在。又女子有邪心,則膽張心動,秦始皇 常以照宮人。」

《後漢書。光武本紀》:更始二年秋,戰於蒲陽,悉破降之。 降者猶不自安。光武知其意,敕令各歸營勒兵,迺自 乘輕騎,案行部陳。降者更相語曰:「蕭王推赤心置人 腹中,安得不投死乎?」由是皆服。

《晉書荀勗傳》:「勗字公曾,武帝時,議省州郡縣半吏以 赴農功。勗議以為省吏不如省官,省官不如省事,省 事不如清心。昔蕭曹相漢,載其清靜,致畫一之歌。此 清心之本也。」

《北史蘇綽傳》:「綽字令綽,仕周,拜大行臺左丞,參典機 密。自是寵遇日隆,得盡其智能,條奏施行。其一先修 心,曰:『心者,一身之主,百行之本。心不清靜,則思慮妄 生,思慮妄生則見理不明,見理不明,則是非謬亂,是 非既亂,則一身不能自理,安能理人也?是以理人之 要,在於清心而已。夫所謂清心者,非不貪貨財之謂』」, 乃欲使心氣清和,志意端靜。心和志靜,則邪僻之慮 無因而作,邪僻不作,則凡所思念無不皆得至公之 理。率至公之理,以臨其人,則彼下人,孰不從化。是以 稱理人之本,先在理心。周文甚重之,常置諸左右。 《慕容白曜傳》:白曜弟子契,輕薄無檢,太和初,以名家 子擢為中散,遷宰官中散。孝文曰:「卿等自審不勝貪 心者,聽辭位歸第。」契進曰:「小人之心無定,而帝王之 法有常。以無𢘆之心,奉有常之法,非所克堪,乞垂退 免。」帝曰:「契若知心不可常,即知貪之惡矣,何為求退遷宰官令,賜爵定陶男。

《南史鄭灼傳》:「灼字茂昭,家貧,抄義疏,以日繼夜,常蔬 食,講授多苦心熱,若瓜時,輒偃臥,以瓜鎮心,起便讀 誦。其篤志如此。」

《柳元景傳》:元景弟子世隆,世隆子惔,惔弟惲,字文暢。 有嵇元榮、羊蓋者,並善琴,惲從之學,特窮其妙。齊竟 陵王子良置酒後園,有晉太傅謝安鳴琴在側,援以 授惲惲彈為雅弄。子良曰:「卿巧越嵇心,妙臻羊體。」 《蕭思話傳》:思話子惠開,惠開從子琛,字彥瑜,經預御 筵,醉伏,上以棗投琛,琛乃取栗擲上,正中面。帝動色。 琛曰:「陛下投臣以赤心,臣敢不報以戰栗。」上笑悅。 《北史徐遵明傳》:「遵明師事張吾貴,伏膺數月,乃私謂 友人曰:『張生名高而義無檢格,凡所講說,不愜吾心』。」 遂與平原田猛略就范陽孫買德,受業一年,復欲去 之。猛略謂遵明曰:「君年少從師,每不終業。如此用意, 終恐無成。」遵明乃指其心曰:「吾今知真師所在矣。」 《李廣傳》:「廣字弘基,齊文宣初嗣霸業,命掌書記。嘗欲 早朝假寐,忽驚覺,謂其妻曰:『吾向似睡非睡,忽見一 人出吾身中語曰:『君用心過苦,非精神所堪,今辭君 去。因而恍忽不樂,數日便遇疾,積年不起』』。」

《唐書韋思謙傳》:「思謙子承慶,字延休,遷太子司議郎。 嘗謂人所以擾濁浮躁,本之於心,乃著《靈臺賦》譏揣 當世,亦自廣其志。」

《李賀傳》:賀字長吉,每旦日出,騎弱馬,從小奚奴,背古 錦囊,遇所得書,投囊中。及暮歸,母使婢探囊中,見所 書多,即怒曰:「是兒要嘔出心乃已耳。」

《宋史太祖本紀》:汴京新宮成,御正殿坐,令洞開諸門, 謂左右曰:「此如我心,少有邪曲。」人皆見之。

《賢奕》,韓魏公言,慶曆中與范文正公、富文忠公同在 西府,上前爭事,議論各別,下殿時不失和氣,如未嘗 爭也。當時相善三人,正如推車。蓋其心主於車可行 而已,不為己也。

《問奇類林》:韓魏公在相時,家有女樂二十餘輩,及崔 夫人亡,一日盡遣之,同列多勸且留,以為暮年歡。公 曰:「所樂能幾何,而常令人心勞,孰若簡靜之樂也?」 李畋苦病,既瘳,請謁韓魏公。公曰:「子於病中曾得移 心法否?」對曰:「未也。」公曰:「人能於病中移其心,如對君 父,畏之謹之,靜久自愈。」

《宋史司馬光傳》:「光為翰林學士,御史中丞王陶以論 宰相不押班,罷光代之。光言陶由論宰相罷,則中丞 不可復為,願俟既押班,然後就職。許之。遂上疏論修 心之要三:曰仁,曰明,曰武。」

《程顥傳》:「顥字伯淳,為太子中允監察御史裡行,數召 見。一日從容諮訪,報正午始趨出。庭中人曰:『御史不 知上未食乎』?前後進說甚多,大要以正心窒欲為言。 帝俯躬曰:『當為卿戒之』。」

《聞見前錄》:伊川過漢江,中流船幾覆,人皆號泣,伊川 但正襟安坐,心存誠敬。已而船及岸,舟中老父問曰: 「當危時君正坐甚莊,何以?」伊川曰:「心守誠敬耳。」老父 曰:「心守誠敬固善,不若無心。」伊川尚欲與之言,因忽 不見。嗚呼,人果無心,險難在前,猶平地也。老子曰:「入 水不濡,入火不熱。」唯無心者能之。

《宋史岳飛傳》:「飛字鵬舉,遷秉義郎,隸留守宗澤,戰開 德、曹州皆有功。澤大奇之曰:『爾勇智才藝,古良將不 能過,然好野戰,非萬全計』。因授以陣圖,飛曰:『陣而後 戰,兵法之常,運用之妙,在乎一心』。澤是其言。」

《老學庵筆記》:從舅唐仲俊年八十五六,極康寧。自言 少時因讀《千字文》有所悟,謂「心動神疲」四字也。平生 遇事未嘗動心,故老而不衰。

《宋史陸九淵傳》:九淵生三四歲,問其父天地何所窮 際。及讀書至「宇宙」二字,忽大省,曰:「宇宙內事乃己分 內事,己分內事乃宇宙內事。東海有聖人出焉,此心 同也,此理同也;至西海、南海、北海有聖人出,亦莫不 然。千百世之上,有聖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也;至 於千百世之下,有聖人出,此心此理亦無不同。」 《慈湖遺書》:楊慈湖在太學循理齋,嘗入夜憶先訓,默 自反觀,已覺天地萬物通為一體,非吾心外事。至陸 先生新第,歸來富陽,慈湖留之夜,集雙明閣上,數提 「本心」二字,因從容問曰:「何謂本心?」適平旦嘗聽扇訟, 陸先生即揚聲而答曰:「適斷扇訟,見得孰非孰是者, 即本心也。」慈湖聞之,忽覺此心澄然清明,亟問曰:「止 如斯耶?」陸曰:「更何有也?」慈湖即北面納拜,終身師事 焉。

《象山語錄》:詹阜民記象山舉公都子問「鈞是人也」一 章,云:「人有五官,官有其職。」某因思之是,便收此心焉, 惟有照物而已。他日侍坐,先生謂曰:「學者能嘗閉目 亦佳。」某又因此無事則安坐瞑目,用力操存,夜以繼 日,如是者半月。一日下樓,忽覺此心已復澄瑩中立, 竊異者,遂見先生,先生目送而視之曰:「此理已顯也。」 某問「先生何以知之?」曰:「占之眸子而已。」因謂某:「道果 在邇乎?」某曰:「然《宋史·詹體仁傳》:體仁以存誠慎獨為主。真德秀從其 游,嘗問居官涖民之法,體仁曰:「盡心平心而已。盡心 則無愧,平心則無偏。」世服其確論云。

《羅點傳》:點端介有守,義利之辨皎如。或謂天下事非 才不辨,點曰:「當先論其心,心苟不正,才雖過人,果何 取哉!」

《睽車志》:劉先生者,河朔人,年六十餘,居衡嶽紫蓋峰 下,閒出衡山縣市,從人丐,得錢則市醢酪,徑歸,盡則 更出。日攜一竹籃,中貯大小筆、棕帚、麻拂數事,遍遊 諸寺廟,拂拭神佛塑像,鼻耳竅有塵土,即以筆撚出 之,率以為常。環百里,人皆熟識之。縣市一富人,常贈 一紬袍,劉欣謝而去。越數日見之,則故褐如初,問之 云:「吾幾為子所累。余常日出菴,有門不掩,既歸就寢, 門亦不扄。自得袍之後,不衣而出,則心繫念。因市一 鎖,出則鎖之,或衣以出,夜歸則牢關以備盜,數日營 營不能自在。今日偶衣至市,忽自悟以一袍故,使方 寸如此,是大可笑。適遇一人過市,即脫袍與之,吾心 方坦然無復繫念,吾幾為子所累也。」

《元史許衡傳》:「衡嘗暑中過河陽,渴甚,道有梨,眾爭取 啖之,衡獨危坐樹下自若。或問之,曰:『非其有而取之, 不可也』。」人曰:「『世亂,此梨無主』。曰:『梨無主,吾心獨無主 乎』?」

《趙復傳》:「復字仁甫,元好問文名擅一時,其南歸也,復 贈之言,以博溺心末喪本為戒以自修。讀《易》,求文王、 孔子之用心為勉。」

《胡長孺傳》:「長孺字汲仲,初師余學古,學古師王夢松, 夢松傳葉味道之學。味道乃朱熹弟子也,淵源既正, 故其為人光明雄偉,專務明本心之學,一時學者慕 之。」

《王恂傳》:恂字敬甫,世祖命太子受業,裕宗問以心之 所守,恂曰:「許衡嘗言,人心如印板,惟板本不差,則雖 摹千萬紙皆不差。本既差,則摹之於紙無不差者。」裕 宗深然之。

《贍思傳》:贍思字得之,天曆三年,召入為應奉翰林文 字,賜對奎章閣。文宗問曰:「卿有著述否。」明日進所著 《帝王心法》。文宗稱善,詔預修《經世大典》。

《明外史鄒智傳》:「孝宗嗣位,弊政多所更。智喜,以為其 志且得行,乃上書曰:君子所以不進,小人所以不退, 大抵由宦官權重而已。陛下聰明冠世,豈不知刑臣 不可委信?然而不免誤用者,殆正心之學未講也。心 發於天理,則耳目聰明,言動中節,何宦官之能惑?發 於人欲,則一身無主,萬事失綱,投閒抵隙,蒙蔽得施」, 雖有神武之資,亦將日改月化,而寖失其初。欲進君 子,退小人,興天下利,革天下弊,豈可得哉。帝得疏頷 之。

《楊斛山集》:「今日早起,朗誦『君子之所以異於人者』一 章,即覺襟懷開灑,心廣體胖,有《西銘》與物同體之氣 象。此心易至昏惰,須常以聖賢格言輔養之,便日有 進益。」

居獄中四年,邏者候予有言日必錄。予頗聞之,每見 未嘗一言相答。有以予不言回報者,必笞之;有以其 言作予言回報者,又以不似笞之。於是邏者窮矣,多 以情相告,求予言以免其笞。且曰:「事關忠義者,願得 數語。」予應之曰:「吾奏章數千言,字字是忠義,句句是 忠義,乃以為非所當言而深罪之。今若以忠義騰口 舌於爾輩之前,是吾羞也。」一邏者求予有言,情甚切 至。予應之曰:「語出於無心者,公記去,則予心無愧。若 出於有心,是故為巧語,轉移天聽,以苟免罪難也,予 實羞為。況一有此心,是即機變之智巧,舉平生而盡 棄之,天必誅絕,使即死於此。」其人慘然曰:「公之心如 此,予再不復求公言矣。」

見獄中忽有警擾,呼左右問何事。久而思之,「此動心 也。身居此地,須要置生死於度外,刀鋸臨之,從容以 受,致命遂志可也。」此正是為學用功處。

《薛德溫集》:余每呼此心曰:「主人翁在室否?」至夕,必自 省曰:「一日所為之事合理否?」

《先進遺風》王文成守仁家居時,里人有求鬻其產者, 先生辭卻已。一日,先生偕董從吾、王汝止諸門弟游 山,偶經其處,睹其風景佳勝,衷默悔前之未收也,忽 惕然內訟曰:「是何心哉?有貪心便無恕心矣。」且悔且 訟,兩念交戰,膺中行里許始化。

《滄江野史》:「嘉靖初,張、桂二臣,剛愎著聞,上亦厭之,言 官多有論列,疑楊文襄所授二臣行時,即私謀於霍 公韜。霍懼有齒寒之勢,遂上疏毀公於朝。上始疑公, 遂再疏乞歸,霍復諷言官論劾,迺奪公官。眾謂公當 辨,公曰:『吾心無愧,得失在彼,吾何辨哉』?」

《史桂芳年譜》:桂芳擢兩浙運使,到任於錢糧入不增 毫末,出不減毫末。吏白從來無此舊規,曰:「有甚舊規, 吾此心不可欺處。」即舊規也。

《溶溪雜記》:劉文靖教人,嘗以收放心為主。嘗語諸子 姪曰:「吾老榮已極,壽躋耆耋,此心猶日兢兢,不敢放爾曹生膏粱中,《易》流侈肆,少弗知檢,將損若身,敗若 家,可不慎歟!」

賢奕、耿楚侗官南都,有士人為惡僧侮辱,以告,先生 白所司,第迸逐,不令復係籍。本寺士人未釋,然必欲 捕而枷之。先生曉之曰:「余其難其慎若此,胞中蓋三 轉矣。」其一謂:「志學者即應犯,不較逆不難,不然落鄉 人臼矣。遮莫不是名義心耶?」又謂:「法司用刑自有條 格,如此類法不應枷,此則是格式心也。又聞此僧兇」 惡,慮有意外之虞,不肯為已甚,此又是利害心也。 《琬琰錄》:廖莊敏公為人易直,表裡坦然,不孑孑為異 飾細行以取譽。接對士類,不見有纖毫貴勢態。尤慎 於鄉黨故舊,賓至卮酒豆肉,輒與為歡,無一日不對 賓客。既為天官,或勸稍謝往來遠嫌,公笑曰:「昔人有 言:『臣門如市,臣心如水。吾無愧吾心而已』。」

《綠雪亭雜言》:同寮鄺子元由翰林補外,十年餘矣,不 得賜環,遂成心疾。每疾作,輒昏憒如夢。或曰:「真空寺 有老僧,不用符藥,能治心疾。」子元往叩之,老僧曰:「相 公貴恙起於煩惱,煩惱生於妄想。夫妄想之來,其幾 有三:或追憶數十年前榮辱恩讎,悲歡離合,及種種 閒情,此是過去妄想也。或事到眼前,可以順應,卻乃」 畏首畏尾,三番四復,猶豫不決,此是見在妄想也。或 期望日後富貴榮華,皆如其願;或期望功成名遂,告 老歸田;或期望子孫登庸,以繼書香,與夫一切不可 必成,不可必得之事,此是未來妄想也。三者妄想忽 然而生,忽然而滅,禪家謂之幻心;能照見其妄,而斬 斷念頭,禪家謂之覺心。故曰:「不患念起,祇患覺遲。此 心若同太虛,煩惱何處安腳?」子元如其言,乃掃空萬 緣,心疾如失。

《見聞紀訓》:「同年建德王本立名建,嘗語余曰:『渠為諸 生時,提學歲考之後,適有分守其參政行縣,諸生謁 見,閒言及考事,惟問案首姓名、幇補進學人數而止, 餘不問焉。越數日,分巡某僉事繼至,亦對諸生言及 考事,惟問黜退、停降、扑責人數而止,餘不問焉。諸生 迺私相論曰:『二公發問相反如此,吾屬識之。且觀二』』」 公去後祿位何如。及後分守,官至戶部侍郎,子相繼 登第,僉事陞陜西副使,遇安化王作亂,腰斬之。吁,豈 謂一問遂能致禍福哉?蓋言者心之聲而行之表也。 存心仁厚,則一言一行動依於厚焉,存心刻薄,則一 言一行動依於薄焉。君子以厚德載物,彼殘忍刻薄 之人,豈享福祿之器哉?

《湛甘泉集》:葛凊問:「『『『昨坐中一友言夜睡不著,先生謂 其未曾體認天理,故睡不著』。某因舉蔡季通先睡心, 後睡眼』之法授之,先生不以為然,豈以其岐心,目為 二理耶』?曰:『只先著一箇『睡』字,便是用意安排矣。吾所 謂體認天理者,亦非想像,想像亦是安排。須心中無 事,天理自見。無事便自睡得著,何意何必』?」

《鴻苞》廣桑子,一日早起,謂婦曰:「余今者調心,心不動 矣。」婦不答。頃之,廣桑子冠冠差小,以為嫌。婦笑曰:「君 適言調心不動,今嫌冠小者,非君之心也邪?」廣桑子 瞿然歎伏。一冠且動其心,談何容易?婦未聞道,其言 若此,是禪機也,豈具往因者乎?

余師金虛中先生,遇衡嶽王薛二真人,授以元關一 竅大道,臨別惟教以煉性死心。先生來居虎林城中, 日雜處鬧市隘衢,花柳淫穢,歷二歲餘,心如死灰矣。 虞長孺邀與共飯,適長孺鄰家池決魚逸,長孺惋惜, 問之至再。先生曰:「何關汝事,汝之心活如此,奈何入 道。」長孺弟僧孺津津談詩,先生曰:「學道須學癡,學呆」 學拙,混沌鴻濛,乃與真合。子津津談詩,是賣聰明,釣 聲譽也,去道遠矣。雲閒袁長史訪先生,先生曰:「公心 如劣馬,何以談道為長孺僧孺勤心苦行向道,不為 不精專矣。」袁長史落落穆穆,老而忘機,猶皆以心活 見呵,何況他人哉!

心學部雜錄 编辑

《書經·虞書大禹謨》:「好生之德,洽于民心。」

爾尚「一乃心力,其克有勳。」

《商書》:咸有一德,惟尹躬暨湯,咸有一德,克享天心。 《盤庚下》:「式敷民德,永肩一心。」

《說命》上。「啟乃心,沃朕心。」

惟暨乃僚,罔不同心,以匡乃辟。

《周書·泰誓上》:「受有臣億萬,惟億萬心。予有臣三千,惟 一心。」

《康誥》「往盡乃心,無康,好逸豫。」

《立政克知》,《三有宅心灼見》,《三有俊心》。

文王「惟克厥宅心,乃克立茲常事司牧人,以克俊有 德。」

《康王之誥》,則亦有熊羆之士、「不二心」之臣。

《詩經召南草蟲章》「喓喓草蟲,趯趯阜螽。未見君子,憂 心忡忡。」

《邶風柏舟章》「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

考證
《綠衣章》「絺兮綌兮,凄其以風。我思古人,實獲我心。」

《燕燕章》「之子于歸,遠送于南。瞻望弗及,實勞我心。」 《谷風章》「習習谷風,以陰以雨。黽勉同心,不宜有怒。」 《北門章》「出自北門,憂心殷殷。終窶且貧,莫知我艱。」 《王風黍離章》「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 搖。」

《齊風甫田章》:「無田甫田,維莠驕驕。無思遠人,勞心忉 忉。」

《秦風小戎章》「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在其板屋,亂我心 曲。」

陳《風月出章》:「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 兮。」

《豳風東山章》「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 濛。我東曰歸,我心西悲。」

《小雅蓼蕭章》「蓼彼蕭斯,零露湑兮。既見君子,我心寫 兮。」

《彤弓章》「彤弓弨兮,受言藏之。我有嘉賓,中心貺之。」 《白駒章》「無金玉爾音,而有遐心。」

《小宛章》「溫溫恭人,如集于木。惴惴小心,如臨于谷。」 《小弁章》「踧踧周道,鞠為茂草。我心憂傷,惄焉如擣。」 《隰桑章》「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大雅大明章》「上帝臨汝,無貳爾心。」

《皇矣章》「維此王季,因心則友,則友其兄,則篤其慶。」 《老子道德經》上篇:「我愚人之心也哉?沌沌兮俗人昭 昭,我獨若昏;俗人察察,我獨悶悶。澹兮其若海,飂兮 似無所止。」

下篇:「聖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 者吾亦善之,德善矣;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 德信矣。」聖人之在天下,惵惵為天下渾其心。

《管子輕重篇》:「清神生心,心生規,規生矩,矩生方,方生 正,正生曆,曆生四時,四時生萬物,聖人因而理之,道 遍矣。」

《莊子·齊物篇》:「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 乎?」

《應帝王篇》:「遊心於淡,合氣於漠,順物自然而無容私 焉。」

至人之用心若鏡,不將不迎,應而不藏,故能勝物而 不傷。

《在宥》篇:「其熱焦火,其寒凝冰,其疾俛仰之閒,而再撫 四海之外。其居也淵而靜,其動也縣而天。僨驕而不 可係者,唯人心乎!」

《天道篇》:「萬物無足以撓心者,故靜也。水靜則明燭鬚 眉,平中准,大匠取法焉。」水靜猶明,而況精神聖人之 心靜乎?天地之鑒也,萬物之鏡也。

《外物篇》:「胞有重關,心有天游,室無空虛則婦姑勃谿, 心無天游則六鑿相攘。」

《關尹子·一宇篇》:「心既未萌,道亦假之,重雲蔽天,江湖 黯然,游魚茫然,忽望波明食動,幸賜於天,即而就之, 漁釣斃焉。」

《二柱篇》「心應棗,肝應榆。我通天地,將陰夢水,將晴夢 火,天地通我,我與天地,似契似離,純純各歸。」

《三極》篇:「利害心愈明,則親不睦,賢愚心愈明,則友不 交,是非心愈明,則事不成,好醜心愈明,則物不契。是 以聖人渾之。」

《四符》篇:「萬物之來,我皆對之以性,而不對之以心。性 者,心未萌也。無心則無意矣,蓋無火則無土;無意則 無魄矣,蓋無土則無金。一者不存,五者皆廢。既能渾 天地萬物以為魂,斯能渾天地萬物以為魄。凡造化 所妙皆吾魂,凡造化所有皆吾魄,則無有一物可役 我者。」

《五鑑篇》:「心蔽吉凶者,靈鬼攝之。心蔽男女者,淫鬼攝 之。心蔽幽憂者,沈鬼攝之。心蔽放逸者,狂鬼攝之。心 蔽盟詛者,奇鬼攝之。心蔽藥餌者,物鬼攝之。」

無一心,五識並馳,心不可一;無虛心,五行皆具,心不 可虛;無靜心,萬化密移,心不可靜。借能一,則二偶之, 借能虛則實滿之,借能靜則動搖之。惟聖人能斂萬 有於一息,無有一物可役吾之明徹;散一息於萬有, 無有一物可閒吾之云為。

心無時生於齊者,心之所見皆齊國也。既而之宋之 楚,之晉之梁,心之所存各异。《心無方》曰:「善弓者,師弓 不師羿;善舟者,師舟不師奡;善心者,師心不師聖。」 意有變,心無變,意有覺,心無覺。惟一我心,則意者塵 往來耳,事者欻起滅爾,吾心有大常者存。

「情生於心,心生於性。」情,波也;心,流也;性,水也。來干我 者,如石火頃,以性受之,則心不生,物浮浮然。

心之所之,則氣從之,氣之所之,則形應之。猶如太虛 於一氣中變成萬物,而彼一炁,不名「太虛。」我之一心, 能變為氣,能變為形,而我之心無氣無形。知夫我之 一心,無氣無形,則天地陰陽不能役之。

《六七篇》聖人御物以心,攝心以性,則心同造化五行 亦不可拘「心憶者猶忘饑,心忿者猶忘寒,心養者猶忘病,心激 者猶忘痛。」

《八籌篇》:「即吾心中可作萬物,蓋心有所之,則愛從之, 愛從之則精從之,蓋心有所結,先凝為水,心慕物涎 出,心悲物淚出,心愧物汗出。」

《孔叢子記問篇》:「子思問於夫子曰:『物有形類,事有真 偽,必審之,奚由』?子曰:『由乎心,心之精神是謂聖。推數 究理不以疑,周其所察,聖人難諸』!」

《法言問神篇》:「或問神曰:『心請聞之』。」曰:「潛天而天,潛地 而地,天地,神明而不測者也。心之潛也,猶將測之,況 於人乎?況於事倫乎?」

《外史田獵》篇:「先王以殺一不辜之心而田獵,故仁昭 而業顯。後世之君以田獵之心而驅百姓,故身戮而 國亡。此無他,敬逸之塗异也。今王欲田,亦舉先王之 心而已矣。」

《遇漁》篇:「心有所激,則諤而不緩。心有所憤,則矯而不 戁。心有所忼,則嘅而不暢。心有所惕,則鬱而不曠。其 逸樂足以育其眾庶,其憂患足以哀其民人。」

《迂書》或問迂叟「事神乎?」曰:「事神。」或曰:「何神之事?」曰:「事 其心。」或曰:「其事之何如?」曰:「至簡矣。不黍稷,不犧牲,惟 不欺之為用。」君子上戴天、下履地,中函心,雖欲欺之, 其可得乎?

或問:「子能無心乎?」迂叟曰:「不能。若夫《回心》,則庶幾矣。」 「何謂回心?」曰:「去惡而從善,捨非而從是。人或知之而 不能徙,以為如制駻馬,如斡磻石之難也。靜而思之, 在我而已。如轉戶樞,何難之有?」

迂叟曰:「學所以求治心也,學雖多而心不治,安可以 學為?」

《迂叟》曰:「小人治跡,君子治心。」

「聖人之心,其猶死灰乎?」曰:「不然。聖人之心如宿火耳。 夫火宿之則晦,發之則光,引之則然,鼓之則熾,既而 復掩之,則仍晦矣。深而不消,久而不滅者,其宿火乎? 聖人之心亦然,治其心以待物,物至而應,事至而辨, 豈若死灰哉?灰死則不復然矣,奚所用哉?」

《宋史李侗傳》:「道可以治心,猶食之充飽,衣之禦寒也。 人有迫於飢寒之患者,皇皇焉為衣食之謀,造次顛 沛,未始忘也。至於心之不治,有沒世不知慮,豈愛心 不若口體哉,弗思甚矣。」

《東坡志林》:「樂事可慕,苦事可畏」,此是未至時心爾。及 苦樂既至,以身履之,求畏慕者切不可得。況既過之 後,復有何物?比之尋聲捕影,繫風趁夢,此四者猶有 彷彿也。如此推究,不免是病。且以此病對治彼病,彼 此相磨,安得樂處?當以至理語君,今則不可。

《東坡集·決壅蔽策》:「一人之身,有一心,兩手而已。疾痛 痾癢,動于百體之中,雖其甚微,不足以為患,而手隨 至。夫手之至,豈其一一而聽之心哉?心之所以素愛 其身者深,而手之所以素聽於心者熟,是故不待使 令而卒然以自至。聖人之治天下,亦如此而已。」 《避暑錄話》:「人欲常和豫快適,莫若使胸中秋毫無所 歉。孟」子言仰不愧天,俯不怍人,為一樂,此非身履之, 無以知聖賢之言為不妄也。吾少從峽州一老先生 樂君嘉問學,樂君好舉東海延篤書語人曰:「篤云:吾 昧爽梳櫛,坐於客堂,朝則誦羲、文之《易》,虞夏之書,歷 姬旦之典禮,覽仲尼之《春秋》,夕則逍遙內階,詠詩《南 軒》,百家眾說,投閒而作,不知天之為蓋,地」之為輿,不 知世之有人,己之有軀。其所以然者,乃在於「自《束修》 以來,為人臣不陷於不忠,為人子不陷於不孝,上交 不諂,下交不瀆」,因自謂有得於篤者。今士大夫出入 憂患之域,艱險百罹,未嘗獲伸眉一笑,其閒雖或出 於非意,然推其故,非得罪於君親,則必不能無愧於 上下之交。苟免此四事,未有不休休然者。童子之所 聞,久而後知也。

宋武帝《與殷仲文論音樂》云:「正恐解則好之。」此言極 有味也。世之好飲者必能飲,好奕者必能奕。未有不 知酒味而強飲,未嘗學奕而自喜為奕。凡事皆然。欲 求簡靜安閒,莫若初無所解,解而好,非有大勇不能 絕也。吾少不幸溺於多聞而喜窮理,每一事未曉,夜 不能安枕,反覆推研,必欲極其至而後止。於是世閒 事多得曲折,中歲恐流於多事,始翻然大悔,一切掃 除,願為土木偶人。苟一念暫起,似有分別起滅,即力 止之,若觸芒刃,若陷機穽。數十年來,此境稍熟,覺心 內心外,真若無物。所未能遽去者,唯此數百卷書爾, 更期以年歲,當盡棄之。以無知求有知易,以有知反 無知難。使吾不早悟,蔽其所知而不返,雖欲求此須 臾之適,其可得哉。

王荊公不耐靜坐,非臥即行。晚卜居鍾山謝公墩,自 山距州城適相半,謂之「半山。」畜一驢,每食罷,必日一 至鍾山縱步山閒,倦則即入林而睡,往往至日昃乃 歸,率以為常。有不及終往,亦必跨驢中道而還,未嘗 已也。余見蔡天啟、薛肇明,備能言之。子瞻在黃州及 嶺表,每旦起不招客,相與語則必出而訪客,所與游者亦不盡擇,各隨其人高下,談諧放蕩,不復為畛畦。 有不能談者,則強之說鬼。或辭無有,則曰:「姑妄言之。」 於是聞者無不絕倒,皆盡歡而後去。設一日無客,則 歉然若有疾。其家子弟嘗為余言之如此也,吾獨異 此,固無二公經營四海之志,但畏客欲杜門,每坐輒 終日,至足痺乃起。兩岩相去無三百步,閱數日纔能 一往。一榻所據如荊公之睡,則有之矣。陶淵明云「園 日涉而成趣」,豈仁人志士所存各異,非余頹惰者所 及乎?萬法皆從心生,心苟不動,外境何自而入?雖寒 暑可敵也。嬰兒未嘗求附火搖扇,此豈無寒暑乎?蓋 不知爾。余見世有畏暑者,席地袒裼,終日遷徙,百計 求避,卒不得所欲。而「道途之役,正晝烈日,衣以厚衲, 挽車負擔,馳騁不停,竟亦無他,但心所安爾。」近有道 人常悟住惠林,得風痺疾,歸寓許昌天寧寺,足不能 行,雖三伏必具三衣而坐,自旦至暮,未嘗攲偃。每食 時,弟子扶掖,稍伸縮,即復跏趺如故。室中不置扇拱 手,若對大賓客。而神觀澄穆,膚理融暢,疾雖不差,亦 不復作,如是七年。一日告其徒,語絕即化。余嘗盛暑 屢過之,問「重衣而不扇,亦覺熱乎?」但笑而不答。夫心 無避就,雖嬰兒役夫,猶不能累,況如若人者乎? 天下真理日見於前,未嘗不昭然與人相接,但人役 於外,與之俱馳,自不見耳。惟靜者乃能得之。余少常 與方士論養生,因及子午氣升降,累數百言,猶有祕 而不肯與眾共者。有道人守榮在傍笑曰:「此何難?吾 常坐禪,至靜定之極,每子午,覺氣之升降往來於腹 中,如饑飽有常節,吾豈知許事乎?惟心內外無一物 耳,非止氣也。凡寒暑燥濕,有犯於外而欲為疾者,亦 未嘗悠然不逆知其萌。余長而驗之,知其不誣也。」在 山居久,見老農候雨暘,十中七八。問之無他,曰:「所更 多耳。」問市人則不知也。余無事,常早起,每旦必步戶 門,往往僮僕皆未興其中既洞然無事,仰觀雲物景 象與山川草木之秀,而志其一日為陰為晴、為風為 霜、為寒為溫,亦未嘗不十中七八。老農以所更,吾以 所見,其理一也。乃知惟一靜,大可以察天地,近可以 候一身,而況理之至者乎。

《豹隱紀談》:「身嘗靜退緣知足,心不傾邪為好還。」葛文 康詩也。人能味其言以養其志,必無意外之慮矣。 東谷所見,世人以茹素為齋戒,豈知聖賢之所謂齋 者,齊也,齊其心之所不齊。所謂戒者,戒其非心妄念 也。無一日不齋,無一日不戒。今之人每於斗降三八, 庚申甲子本命日茹素,謂之齋戒,不知其平日用心 何如也。

《玉澗雜書》:今歲中秋,與周子坐溪上,洞徹澄爽,月色 正午,溪面如鏡。因舉寒山頌:「吾心如秋月,碧潭清皎 潔。無物堪比倫,教我如何說,四海今夕共為中秋,不 知有一人能作此公見處否?」

《野客叢談》:謝靈運詩:「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此語 之工,正在於無心,猝然與景相遇,備以成章,不假繩 削,故非常情之所能到。

《演繁露》:徐庶母為人所執曰:「方寸亂矣。」古今謂方寸 為心,似始乎此。然而列子已嘗曰:吾見子之心矣,方 寸之地虛矣。

《捫蝨新話》:「天下無定境,亦無定見,喜怒哀樂,愛惡取 捨,山河大地,皆從此心生。此心在焉,則菅蒯不可以 代匱,糟糠不可以下堂,是未嘗有正色也。心不在焉, 則鼓吹不及池蛙,絲竹不如山鳥,是未嘗有正聲也。 舌欲綦味也,而世有餐痂之士;鼻欲綦香也,而海上 有逐臭之夫。天下之事,如此多矣。杜子美曰:『感時花 濺淚,恨別鳥驚心』。」至於悶時,則曰:「出門唯白水,隱几 亦青山。」山水花鳥,此平時可喜之物,而子美於此恨 悶中,惟恐見之。蓋此心未靜,則平時可喜者,適足以 與詩人才子作愁耳。是則果有定見乎?論者多怪孟 東野方嘆出門之礙,而復誇馬蹄之疾,以為唐詩人 多不聞道。此無他,心尚不同耳。故釋氏之論曰:「心淨 則佛土皆淨。」信矣。

《草木子》:「人心是根於氣,耳目口鼻之欲是也。道心是 原於理,仁義禮智之性是也。」

豢龍子空空之學聖而入神之地也。故心空之極,雖 血肉之軀,可有可無,非有神通變幻於其閒,乃理之 本然也。而人之不能焉者,心礙其形,非形之不能隱 也。古之至人,能入水不濡,入火不焚者,曰惟心耳。《莊 子》曰:「孔子能知而不為」,此非真知孔子者不能言。 觀微子心不可縱弛,亦不可拘迫,元精炯炯,居吾體 中,一生靠他主宰,運用極宜善養。尊之如天,敬之如 神,則精微察而吉凶昭,奚事蓍龜。

《潛溪邃言》:「至虛至靈者,心視之無形,聽之無聲,探之 不見其所廬。一或觸焉,繽繽乎萃也,炎炎乎爇也,莽 莽乎馳弗息也。苟不以畏為君,而欲轡之勒之檢之, 押之苞之涵之,是猶教猿學禮也,不亦左乎?」

「天下之事,或小或大,或簡或煩,或虧或贏,或同或異, 難一矣。君子以方寸心攝之,了然不見其有餘空同子。」子省穡,坐其場,麥將颺,候風焉。田老曰:「風之 來視雲,雲之方無風也。」已而四方雲風來,子詰之,田 老曰:「風即來,無定方,斯謂斷續之風也。」不信,令颺焉, 麥果四落。子曰:「嗟!斯可以觀心也。夫風無不入者也, 雲猶格之,況心乎?況心乎。」

《冥影契》:「性者心之本體,心者性之妙用。識則心之能 事也。猶之燈焉。性其火也,心其光焰也,識其燭照也。 歟百體皆心也,癢痾疾痛,觸處相關,然則又有肉質 如蓮苞,位於方寸者何?」曰:「火無實體,必附於木。性亦 無實體,故附於蓮苞。蓮苞者,譬燈草也,故燈草亦謂 之燈心也。」

止是一心。自吾肝膽百骸、宮室服御,以至於天地萬 物,皆此心也。舍此而求心,是見鬼也。若人識得心,大 地無寸土。

西原約言:「人之生也,惟此心為屬己,自餘皆外物也。 舍此而求其餘,難以言智矣。古人之所以學者,明此 心、養此心而已。及其至也,可以希聖而希天。以此見 學問之道是極大事。不學則不知此理,喪其本心,雖 王公之貴,晉楚之富,抑末矣。」

《丹鉛總錄》:「心如死灰」,寂滅也;心如宿火,寂感也。 雞鳴偶記:「風光月霽」,是吾心太虛真境。「鳥語花陰」,是 吾心無盡生意。

無事時常照管此心,兢兢然若有事。有事時卻放下 此心,坦坦然若無事。

《讀書筆記》:「君子之治心也,猶權之稱物也,過則損之, 不及則充之,斯平矣。然權之取平以人,而心取平即 以心耳。不外之重,不內之輕,斯吾心之權乎!」

「彩色所以養目,亦所以病目;聲音所以養耳」,亦所以 病耳;耳目之視聽所以養心,亦所以病心。「《中則養》,過 則病。」

心者,體之君也,得喪安危之主也。聞「以一人治四海, 未聞以四體而役一心也。」人之以四體而役一心,蓋 惑於大小繁寡之形耳。然不惑於軍民之大小繁寡, 而獨惑於心體,則習之罪也。

「高不虛也,卑不污也,明而無耀也,闇而無昧也,張乎 其博而非空也,斂乎其約而非隘也,不偏焉,不倚焉 其中也而莫過不及也。」心之本體蓋如此。

《汲古叢語》:處方寸於中身者謂之心,而不知潛天地 備萬物者皆心也,是天地萬物者,此心之現量也。大 其心則宇宙在吾度內,故曰:「身在心中,如木一漚。」身 者,心所現量之一物也。

病榻寤言:「心者,虛靈之府,神明之舍。心定則神凝,心 虛則神守。《玉皇心印經解》云:『皆在心內運黃庭,晝夜 存之得長生』。」黃言中,庭言虛,故養生家有曰:「心死則 神活」,曰心死者,則虛之謂也。

《正學編》:「人心會天地之虛者也。是故天以虛而成運, 地以虛而成質,人以虛而成生。天非虛則其運滯,地 非虛則其質廢,人非虛則其生蹶。故辰極者,天之虛 也;江河淵洞之竅,地之虛也。人心,人之虛也。」

「無時而或息」者,天地之化也;「無一時而不感」者,人心 之機也。夫「貫動靜妙寂感」者,人心也。動靜相循,寂感 相生,變易而不居,周流而不滯,非人心之神,其孰能 與於此。

心有蔽焉,不可撤也;心有向焉,不可豁也。撤而豁之, 其在於學乎。

《筆疇》:「人之精神心術與天地相為流通。三代之時天 地位萬物育者,人心與天心同也。夫知者何也?理而 已。人各循其理而不苟則心自正。心既正則家正,家 既正則國正,國正則天下正矣。天下正則天地正,天 地正則萬物正。合天下於大順。攝萬心為一心。四靈 於是乎至矣。」

心者,一身之主宰,萬事之本根。人之所以為人,以心 為之主也。世之人往往以有身之故,口之耽於味,目 之炫於色,鼻之蔽於臭,耳之淫於聲者眾矣。殊不知 命有貴賤,分有高下,敝敝焉求之不得,而反隕其身 也。《記》曰:「心以體全,亦以體傷。」此之謂與!

《清暑筆談》:「暑中常默坐,澄心閉目作水觀。久之,覺肌 髮灑灑,几格閒似有爽氣。須臾觸事,前境頓失。故知 一切境,惟心造真不妄語。」

明鏡止水,喻心體也。然常明常照,常應常止,依體有 用,用不乖體。故曰「體智寂寂,照用如如。」若曰觸事生 心,依無息念,則是隨塵動靜,非具足體。

《遺喧入靜》者,以瓢因風動,棄瓢以絕聽。不知耳塵雖 淨,心塵未盡。蓋六用為塵。若從耳根返源,則何所往 而非靜。故曰「風幡非動。由心動故。」

《古穰雜錄》:「每見青天白日,便看吾心光明何如;雲影 蔽日,便看吾心昏蔽何如;草木生意,便看吾心生意 何如;禽獸自適,便看吾心自適何如。」

《歸有園麈》談心源未徹。縱博綜群籍,徒號書廚。根氣 不清。雖誦說三乘,只如木偶。

《娑羅館清》言:「修淨土者,自淨其心,方寸居然蓮界情塵既盡,心鏡遂明。外影何如內照?」

《續娑羅館清言》「至人除心不除境,境在而心常寂然。 凡人除境不除心,境去而心猶牽絆。」

《鴻苞》弢光氏,舟行清溪,見溪流澄朗,上鏡毛髮,下數 游鱗,一苔一石,纖悉莫遁。歎曰:「人心如溪流澄澈明 朗,無邪穢,無隱伏,人人見之,豈非至人之心乎?溪流 有穢,溪流不能為之隱;人心即不能無少穢,而明白 洞達,不為匿藏,亦何異溪流,亦何害其為至人之心 哉?」一人忽進曰:「某言入於耳,即出於口,有如含穢,不 吐不已。此亦豈非同於至人之心乎?」曰:「此淺也,非澈 也。汝口無藏語,安知心無匿情。至人表裡洞然,至或 妙理難言,或機事宜密,即不洩亦不害為澄朗也。 凡人除境不除心,至人除心不除境。身屏塊獨,而識 馳喧囂,形閟一室,而心役萬慮,即深山市廛爾。此中 虛空澒洞,不著一物,則雖萬境在目。總」之「泡影空花, 風雨晦冥,雷電交作,揚沙走石,六合如騖,霎焉雲收 電止,太空虛朗自若,一物不礙人心」,誠如太空,何事 不可為,何境不可涉哉?

心不可有物,有物則牽,牽則為翳。人耽博奕,則所見 無非博奕;好淫巧器玩,則所見無非淫巧。器玩者,結 想千里遠不可致之物。或有恍惚而至前者,思所見 邪色狐魅,因而乘之。呂蒙好《易》,夢寐囈語,見伏羲周 孔。此雖正念,猶屬顛倒。澄心定慮,一念不起,一物不 著,湛然觀空,虛室生白,靜中久之,當有光景,猶不可 「認著」,著之即墮邪道。

人心,惟無一物者乃能應萬物,無一事者乃能理萬 事。今夫目,其光能遍大地山河,而其中不容泥沙金 屑,故能無者能有,能空者能實,能寂者能感,能靜者 能動。目著纖塵,則只咫不辨無物,而後能照物也。 《釋氏》云:「眾善奉行,諸惡莫作。」又曰:「不思善,不思惡。」何 也?眾善奉行,諸惡莫作,修其行也。不思善,不思惡,去 其心也。有其行,積功德也;無其心,絕攀緣也。心如虛 空,豈容有一物障礙?風雷雲霧雖往來於虛空,而虛 空無恙,以不著故。諸惡眾善雖往來於心靈,而心靈 無恙,亦以不著故。不思善而行善,不著於善也。不思 惡而戒惡,不著於惡也。不思善惡,則無善可行,無惡 可戒也。一思善惡,則惡固吾累,善亦吾障也。

修真之士,所作靜功,檢點覺照,運用抽添,皆本於心 神,乃云不得有心,何也?蓋人二六時中,馳逐塵緣,千 思萬慮,謂之識神,此乃是生死輪迴種子,將此思慮 識神為聖功作用,認賊為子,何由得見本來?祇益迷 倒而已。所以須掃空萬念,大定大忘,妄識既遣,真心 乃凝,然後以此箇真心,輕移默舉,漸合至真。故曰:「無 心,心裡施功。」又曰:「心入虛無行火候。」

「上士修心,中士修行,下士修名。」修名者行未必善;修 行者心未必純。身有善行,不如心無惡念。

「學道者,凡庸之人,不難於灰心,而難於絕慾;英傑之 人,不難於絕慾,而難於灰心。子房散千金,募壯士,椎 秦皇,博浪沙中,從漢高於龍爭虎鬥之場,鴻門一謝, 意氣千古。忽而回頭,謝人閒事,卻萬戶封,飄然追赤 松而去圖南,有志經營天下,一見藝祖,知天命有屬, 遂寂寞枯槁於華山。」此二公者,其氣何盛,其心何易 灰也?此其所以為大英雄,終以了道者,與一衲道人, 芥視萬物,身外蕭然。乃每在蒲團,感慨世事,雄心忽 起,按抑不住,愧古人多矣。學道先於降心,旨哉! 六祖云:「心迷法華轉,心悟轉法華。」心迷妄緣,則心不 能超於萬物之上,而萬物得以役吾之心,是萬物轉 也。心悟真性,則萬物不得以障吾心,而吾心常超乎 萬物。是轉萬物也。趙州和尚云。「諸人被十二時使。老 僧使得十二時。」即此意也。

「人生一喜心則神散,生一怒心則氣昏,是皆損其性 靈。」人以大地山河之故而橫生喜怒,吾猶以為失輕 重。何者?性靈至大,大地山河至小也,何況因一針一 草而動心者乎?人於喜怒之後,徐而思之,某不足喜, 某不足怒,了然明矣。當其喜怒卒臨,曾不能察,過而 悔之,不亦晚乎?是故覺照之功貴早。

《廣桑子》曰:「調心有三難:去熟難,治細難,除根難。」何謂 「去熟難?廣桑子少好友,念至即友;少好詩若文,念至 即詩若文。從少故熟,熟故難去也。故學道者,熟處令 生,生處令熟。以此哉!何謂治細難?」廣桑子治嗔三年, 其先治嗔,嗔過而後覺,覺而悔之,悔之復嗔也。其後 嗔半而覺,覺未已;其後甫動輒覺,覺輒殺焉,而其後 乃漸輕。即有大可嗔者,不復動念,然或遭細微之事, 忽動於聲色。夫有怨親,以平等之法付之;有大利害, 以天命付之;有大戮辱,以忍付之。故可不動。細微之 事,何反動為?雖倏過不留,亦云動矣。豈非以愈細者 愈難治哉。何謂除根難以石壓,草去石復生,根在故 也。廣桑子初學道於曇師,驟而勇猛,「慾念不起者逾 年,遂自謂離慾矣。偶見一姣童而心悅之,然後乃覺 此根尚在,向之不生,石壓之也。根苟在焉,即終身不 見,終身不動,猶為頑空,猶屬斷見,難矣哉人之靈光,聚則靈,散則暗。常人試靜察焉。少時一心 內守,神氣稍清,從此修持,豈不瑩徹。奈何?」未幾而萬 緣紛擾,眾慾交攻矣。喜怒哀樂,酒色財氣,功名富貴, 是非人我,詩文交遊,入據方寸,清者濁,明者昏,此心 浮游四馳,而無由見性矣。《法華》云:「古之人念念在定 慧,臨終安得而雜?今之人念念在散亂,臨終安得而 定?」可謂提醒痛切矣。

「心以載道,害道者心;思以悟道,障道者思。」「聖人無心 而道來居,無思而道斯徹。」「然則木石無心,木石道乎? 禽獸無思,禽獸道乎?」曰:「聖人無心而心靈,所為無心 者,非木石也;無思而思睿,其所謂無思者,非禽獸也。 無心無思者,去其識也;心靈而思睿者,有其智也。 天曰太空,曰太虛,曰太清,不著曰虛,不垢曰清。是故 浮」雲掩之,虛空自若;浮雲去之,虛空自若。其來不辭, 其去不戀。和風卿雲不知其所以喜,迅雷疾雨不知 其所以怒。有億萬人感之,而不自以為德,有億萬人 憾之,而不自以為怨。廓乎廣大,穆乎深遠,是乃所以 為虛空而長久也。人之一心,七情實之,六欲實之,萬 緣實之,成敗得失實之,是非善惡實之,未來,而將迎 現在,而膠擾過去,而留滯太虛乎哉?所以速敝。「心如 太虛,道將來居。」曰:「善之在心,何以礙心?沙泥金屑,同 障目故。」

問《奇類林》《四勿》《九思》皆以視為先。見弓以為蛇,見寢 石以為伏虎,視汨其心也。閔周者黍稷不分,念親者 莪蒿莫辨,心惑其視也。吳筠《心目論》以動神者心,亂 心者目。《陰符經》「心生於物,死於物,機在目。」蔡季通釋 其義曰:「老子曰:『不見可欲,使心不亂』。西方論六根六 識,必先曰眼曰色。」均是意也。

白香山詩自言:「久宦蘇州,不置太湖一片石。」人曰:「如 此累心事,香山不做。」余深服其言。然則天下事累心 者多矣,都丟下不做,可使心不受累。

意見。士大夫功業在外者,不必十分留心,但澄養心 源要緊。如《中庸》所云「不見不動,不言不賞,不怒不顯」, 皆在無聲無臭處做工夫。大抵心源潔淨,已是七八 分地位,舉而措之事業,皆自然而然,無難為者矣。 寒檠膚見孟子言求放心,康節曰:心要能放,二者何 相反也?少史子曰:放心者,心馳於外,如雞犬之出,不 求則不得也。心放者能盡其心,如鷹隼之翔於雲霄, 而機繫固在吾手也。眾入之心易放,聖賢之心能放。 《易放》者流蕩,能放者廣大。流蕩者失其本心,廣大者 擴其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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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燈錄》:二祖謂達摩曰:「我心未安,請師安心。」師曰:「將 心來,與汝安。」二祖良久曰:「覓心了不可得。」師曰:「與汝 安心竟。」

問:奇類林高僧巍,戒行嚴潔。嘗有一女子寄宿,自稱 天女,以上人有德,天遣我來勸勉其意。巍執意真確, 一心無擾,曰:「吾心若死灰,無以革囊見試。」女凌雲而 逝,顧曰:「海水可生,須彌可傾,彼上人者,秉心堅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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