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理學彙編 第二百二十一卷 |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經籍典
第二百二十一卷目錄
禮記部總論三
宋劉敞七經小傳〈禮記〉
鄭樵六經奧論〈禮記總辨 月令 王制 封國辨〉
東萊呂氏禮論〈禮器 內則 大傳 樂記〉
石林葉氏禮說〈郊特牲 大傳 祭統 經解 哀公問 表記 緇衣 大
學 冠義 昏義 鄉飲酒義 射義 燕義 聘義〉
經籍典第二百二十一卷
禮記部總論三
编辑宋劉敞七經小傳
编辑《禮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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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禮》曰:「疑事毋質直,而勿有若夫坐如尸,立如齊若 夫。」說者以為若丈夫,此僻而不辭。予案,《曾子》曰:「孝子 惟巧變,故父母安之。若夫坐如尸,立如齊,弗信不言, 言必齊色,此成人之善者也,未得為人子之道也。」此 兩「若夫」之文同,疑《曲禮》本取曾子之言而誤留「若夫。」 不然,則當云:「若夫坐如尸,立如齊,弗信不言,言必齊 色,此成人之善者也。」而全脫一簡,失「弗信」以下一十 五字。
「太上貴德,其次務施報。」太上者,致極之稱,猶言大備 全德之人也。全德之人,自得而已,奪之不以為損,予 之不以為益,愛之不自以為仁,利之不自以為義,所 謂不知有之者也。其次奪之知損,予之知益,愛之為 仁,利之為義,所謂親之譽之者也。故施則必報,是以 不可無禮也。自《禮記》《左氏》《老子》,凡所言太上者皆若 此,繫其人,不繫其時。
「執玉,其有藉者則裼,無藉者則襲。」此直謂朝聘時耳。 圭璋、璧、琮、琥璜,皆玉也。執璧琮、琥璜,則與帛錦繡黼 同升,所謂有藉,有藉則裼,裼者禮差,輕尚文也。執圭 璋則特達,所謂無藉,無藉則襲,襲者禮方,敬尚質也。 裼襲繫於有藉,無藉不繫於有繅,無繅又繅非藉,藉 非繅。藉者,薦也,繅者組也。禮之質文,以圭璋、琥璜為 輕重,而不在「一尺之組屈伸」也。
言諡曰「類」,「類」當為「誄」,聲誤耳。謂誄而諡之也。
《檀弓》曰:「聖人之葬人,與人之葬聖人也,子何觀焉?」
〈注〉與語:助辭。
復,盡愛之道也,有禱祠之心焉。禱祠,猶願幸耳。《史記》 曰:「此禱祠而求也。」
「人喜則斯陶,陶斯詠,詠斯猶,猶斯舞,舞斯慍,慍斯戚, 戚斯歎,歎斯辟,辟斯踊。」案人舞宜樂,不宜更慍,又不 當漸至辟踊,此中間有遺文矣。蓋《本》曰:「人喜則斯陶, 陶斯詠,詠斯猶,猶斯舞,舞斯蹈矣。人悲則斯慍,慍斯 戚,戚斯歎,歎斯辟,辟斯踊矣。」自喜而下,五變而至蹈, 自悲而下,亦五變而至踊,所謂孺子慕者也。
《般爾》以人母嘗巧,則豈不得以其母以嘗巧者乎?則 病者乎?
〈注〉「母」當作「毋。」字誤。以恕責之。
殷人作誓,而民始畔。周人作會而民始疑。誓、會皆當 出於天子爾。殷既衰,諸侯專誓;周既衰,諸侯專盟。 《王制》曰:「千里之內曰甸,千里之外曰采,曰流。」此據綏 服居中而言,內千里,外千里,則五服可知。采亦當作 「蔡」,聲誤也。
「《關》,譏而不征」,謂羈旅士民也,至於商,猶征之。
「五十養於鄉,六十養於國,七十養於學。」「養於鄉」者,《鄉 飲酒》之禮。五十者,始預於養也。「六十養於國」者,有命 賙餼,老者則及之矣。養於學者,則君就行焉。
《文王世子》「周人立四代之學」者,此直謂一處並建四 學耳。周人辟雍,則辟雍最居中,其北為有虞氏之學, 其東為夏后氏之學,其西為商人之學。當學羽籥干 戈者就東序,學禮者就瞽宗,學書者就虞庠,辟雍惟 天子養老及出師成謀,與受俘大射等就焉。當天子 至於辟雍,則三學之人環水而觀矣。周人又以有虞 「氏之庠建之於鄉,故鄉有庠。以夏后氏之序建之於 州,故州有序。以商人之校建之於黨,故黨有校。」自黨 以下皆為小學,而非四代之制,以教童子而已。擇小 學之秀者移之校,擇校之秀者移之序,擇序之秀者 移之庠,擇庠之秀者移之太學。太學在郊,以其包四 代之制,故記《禮》者,或有指虞庠名之,或有指《東序》名 之,所以紛紛如此之多者,所指之體偏也。
凡釋奠者,必有合也,有國故則否。合,謂合樂也。春釋 菜合舞,秋頒學合聲,釋奠則并合之以侑神也。「有國 故者」,謂凶禮師旅也,惟是不合。
《郊特牲》曰:「凡飲,養陽氣也;凡食,養陰氣也。故春禘而 秋嘗,春饗孤子,秋食耆老,其義一也,而食、嘗無樂。」〈此五 字衍〉
《玉藻》曰:「大夫私事,使私人擯,則稱名。」鄭云:「若晉侯使 韓穿來,言汶陽之田,歸之于齊之類。」非也。此乃謂若 趙襄子使楚隆弔吳夫差之類爾。凡大夫聘而傳命, 則當稱寡君。至於私臣擯於君,命不得言主,故名之也。楚隆之詞曰:「寡君之老無卹,使陪臣隆敢展謝之。」 此則名者也。
《喪服小記》曰:「禮,不王不禘。」此一句當在前文「王者,禘 其祖之所自出」之上,脫誤在後爾。又曰:「庶子王亦如 之。」注云:「庶子祭天立廟。非也。」此一句當承後文「慈母 與妾母不世祭也」之下,脫誤在前爾。又曰:「而立四廟。」 云「天子立四廟」,亦非也。此一句上有脫簡爾。文當曰: 「諸侯及其太祖而立四廟。」
《學記》曰:「發慮憲,求善良。足以謏聞,不足以動眾。」「發慮 憲」者,言發動知慮,能求憲法也。動讀如《中庸》「明則動」 之動,言此皆從善,未足以動人也。就賢體遠,足以動 眾,未足以化民。賢謂賢於人之賢。遠謂遠於人之遠。 可以動人矣,未能使人化也。凡動者,言矜式之;化者, 言心服之。唯學可以化民成俗,謂其所傳者博,所教 「者眾,見之者詳也。」
《樂記》曰:「知音而不知樂者,眾庶是也。惟君子為能知 樂。」所謂君子知樂者,知其通倫理也,知其扶性飾情 而反之正也,知其創業象功移風俗也。
《清廟》之瑟,朱弦而疏越,一倡而三歎,有遺音者矣。大 饗之禮,尚元酒而俎腥魚,大羹不和,有遺味者矣。此 皆言貴其本而忘其末也。遺者,忘也,棄也。《清廟》之瑟, 美其德而忘其音;大饗之禮,美其敬而忘其味。凡樂 以音為之節,而反忘音焉,意不主於音也,意不主於 音,是故朱弦疏越,乃可尚也。凡食饗以味為之文,而 反忘味焉,意不主於味也。意不主於味,是故元酒大 羹,乃可尚也。主於音則不能遺音,不能遺音,則雖繁 手淫聲,有不足矣。主於味則不能遺味,不能遺味,則 雖太牢庶羞,有不足矣。故孔子曰:「禮樂」云。
散軍而郊射,左射貍首,右射騶虞。郊射者,射於郊也。 大射三侯,北面東上,故《貍首》為左,《騶虞》為右矣。《曲禮》 曰:「主人入門而右。」
《雜記》曰:大夫訃於他國之大夫,曰:「吾子之外私寡大 夫,某不祿,使某實。」實者,以異國傳聞疑言使人實之 也。
《褒衣》,褒衣者,加賜之衣,在數之外者也。
違諸侯之大夫不反服,違大夫之諸侯不反服。此言 違而仕者,則不反服舊君,避新君也。然而違而未仕 者,聞舊君之喪則反服爾。《春秋傳》所謂「未臣焉有伐 其國者,反死之可矣。既臣焉而反死之,則不可。」鄭元 云:「去諸侯仕諸侯,去大夫仕大夫,乃得為舊君服。」非 也。
父母之喪,將祭而昆弟死,既殯而祭。如同宮,則雖臣 妾,葬而後祭。案喪不宜有異居,然則昆當作「兄」,兄弟 或不同居矣。《喪服》曰:「小功以下為兄弟。」
《喪大記》曰:「復衣不以衣尸,不以斂。」此兩句共一說耳, 於文為駢。然則本但云「復衣以衣尸,不以斂」也。「以衣 尸」者,即《士喪禮》「以衣衣尸」者也。「不以斂」者,即《士喪禮》 「浴而去之」者也。
《祭義》曰:「周人祭日,以朝及闇。」此言周人尚赤,大事用 日出。先日欲出之初,猶逮及闇,則可行祭事矣。稍後 則晝,晝則與殷人日中相亂,故季氏祭,仲由為宰,晏 朝而退,仲尼謂之知禮也。若曰周人之祭,自朝及暮, 則孔子無為多仲由,仲由為不知禮。
《中庸》曰: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言,迴己而作人,如 是而已矣。此所謂恕也。
《表記》:子曰:君子不失足於人,不失色於人,不失口於 人。足者,足恭也;色者,令色也;口者,巧言也。此仲尼所 與左丘明同其恥之三事也。故下自解之曰:「君子貌 足畏也,色足憚也,言足信也。信則不巧矣,憚則不令 矣,畏則不足矣。」注乃云:「足容、色容口容」,非也。
子曰:「惟天子受命於天,士受命於君。」注者曰:「惟當作 雖」,非也。此言天子之命在天,士之命在君,非天命不 為天子,非君命不為士也,皆有制之已。
《射義》曰:「諸侯以《貍首》為節。」鄭元以《射儀》所引曾孫侯 氏為《貍首》之詩,非也。《騶虞》《采蘋》《采蘩》皆在《二南》,則《貍 首》者亦必其儔矣。疑《原壤》所歌《貍首》之「斑然」,「執女手 之卷然」,即是其章首。但仲尼刪《詩》之時,《樂正》已亡此 篇,而諸侯朝覲之禮久絕,惡《貍首》之害己,又皆除其 籍,故使不在《二南》也。或曰:《貍首》,鵲巢也。篆文貍似鵲, 首似巢。《鵲巢》之詩,「御之」「將之」,「成之」,此亦時會之道。
宋鄭樵六經奧論
编辑《禮記總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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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代正禮殘缺,無復能明。《禮記》一書出自孔氏,七十 二子各撰所聞,或錄舊禮之義,或述變禮之由,或兼 記體履,或雜敘得失,編而錄之,以為此記。漢興,孔家 之書雜出於當時者三百一十四篇。
漢興,記數萬言於后蒼,號《曲臺雜記》。河間獻王得舊禮一百三十一篇,集而上之。又有《明堂陰陽》三十一篇,《孔子三朝記》七篇,《王氏史氏記》二十一篇,王、史二氏,戰國時人《樂記》三十二篇,凡五種,合為三百十四篇。
大戴刪為八十五篇,小戴刪為四十六篇,至馬融又益以《明堂位》《月令》《樂記》三篇,為四十九篇,行於世,謂 之《禮記》。《禮記》一書,《曲禮論》撰於曲臺,而不及五禮之 大本。
其言委瑣,有「放飯齧骨」 之語,而《五禮》之本無聞焉。
《王制》著述於博士,而盡失先王之大意;《月令》摘於《呂 覽》,而錄秦世之官。〈太尉〉「《緇衣》本乎尼子」,而改《魯論》之文。
「教之以德,齊之以刑。」 取夫子之言。
而增損之。《禮運》載夫子之說。〈大道之言〉有虧於名教。《經解》 引《易》之緯書,而嘗禘之說多牽夫子之緒論。《明堂位》 論周公踐阼,世世祀以天子禮樂,《檀弓》載舜葬蒼梧, 夫子墓馬鬣封之類,皆流俗之妄語。儒行全無義理。 如後世游說之士所誇大者《玉藻》一篇,顛倒錯亂,且 不可以句讀。《內則》載養老三十餘語,其文全與《樂記》 同。故胡先生寅曰:「《禮記》出於孔子」,弟子,必去呂不韋 之《月令》、漢儒之《王制》,其次則《經解》《儒行》之類。仍博集 各儒,擇冠、婚、喪、祭、燕、射、相見之禮典,以類相從,然後 可為一書。若《中庸》《大學》,子思、孟子之論也,不可附之 禮篇。至於《樂記》《表記》《學記》《坊記》《燕居》《緇衣》,格言甚多, 當為《中庸》《大學》之次;《禮運》《禮器》《玉藻》《郊特牲》之類,又 其次也。如《曲禮》《祭義》。《祭法射義》篇。戾古已多。又《王制》
《月令》之下。然唐王巖於明皇時請刪去《禮記》舊文,益
以今事。張說以《禮記》不刊之書,去聖益遠,不可改易。
今《禮記》之《月令》,私本皆用鄭註監本,《月令》乃唐明皇
刪定,李林甫所註。端拱中,李至判國子監,嘗請復古
文,故以朝廷祭祀儀制等多本唐註,故至今不能改。
吁,去一舊事,復一古法,尚重於依違而不決,況《禮記》
之全書乎?大抵四十九篇之書,雖雜出於諸儒傳記,
而不能悉得聖人之旨,然其文繁,其義博,學者觀之,
如適大都之市,珍珠寶貝,隨其所取,如遊阿房之宮,
千門萬戶,隨其所入。博而約之,亦可弗畔,未可以言
非盡出於夫子而輕議之也。
《月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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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令》,呂不韋招秦客作《呂覽》一書,著《十二月記》,合十 餘萬言,名《呂氏春秋》。書成,垂千金咸陽市曰:「有能增 減一字者與之。」漢儒取其篇首皆有《月令》,故名之。今 以其書考之,周無太尉,惟秦有之,而《月令》云「乃命太 尉」,是官名不合也。周無臘祭,惟秦有之,而《月令》云「臘 先祖」,是祭名不合也。秦以十月為歲首,而《月令》云「季 秋為來歲受朔」,是時不合也。周以大冕郊天,以大裘 五輅,大常迎氣,而《月令》車服並依時色,是事不合也。 古無有養壯佼之名,《月令》有之,此皆秦人法制,是制 不合也。案始皇十二年,不韋已死;至十六年,始皇并 天下,以十月為歲首。方秦以建亥首歲受朔之文,必 是後人附益以成書。由今觀之,《淮南》有《時則訓》,其文 全與《月令》同,所差不過百字。戴德撰《夏小正》一卷,乃 夏四時之書,全類《月令》,然「乙鳥」作「丹鳥」,若考之《夏正》, 又皆不合。二家之書,皆如《月令》所載,不如《月令》之密。 故馬融舍二家而取《月令》附於《戴記》,以傳後世,亦已 精別之矣。漢制多舉《月令》,唐及本朝亦遵奉之。今監 本《禮記月令》乃唐明「皇刪定,李林甫註。端拱中,李至 判國子監,嘗請復古文本,下兩制館建議,胡旦等皆 以為然,獨王元之不同,遂寢。後復數有言者,終以朝 廷祭祀儀制等多依唐註,故至今不能改。」而私本則 用鄭註《月令》之書,取重於後世如此。今曆法多用之, 未可以官名、祭名、時事之用秦制而輕議之也。
《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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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曰:「述而不作。」又曰:「蓋有不知而作之者,我無是 也。」漢文帝時,諸儒刺經作《王制》,博士諸生果何人哉?
而能為不刊之典,以傳無窮。其論封建、受田、授地、班
祿之制,則依倣《孟子》。言「禘祫」「烝嘗」之說,則採《春秋》之
說而失其旨。言獄訟正聽之辭,則採三代之意,而錄
秦人之官。言狩巡則竊《書》之文,言官則竊《左氏》之語。
其餘雜取《公》《穀》等說,而益之以己見。甚而所說「朝聘」
為之襄時事,而大聘與朝又是晉文公霸時所制,正
所謂不知而作也。雖其言未必盡非,要之牴牾者多
矣。孔子之時,杞宋之文獻不足,而夏商之禮文不足
徵矣。孟子之時,諸侯已去其籍,周制又無所稽矣。所
謂《王制》者,將《周制》乎?抑夏、商之制乎?
封國辨〈公五百里之制與百里之制不同〉
编辑《王制》與孟子皆言:公侯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書》曰:「列爵惟五,分土惟三。」 子產曰:「古者列國一同百里,今大國數圻千里,若無侵小,何以至此?」 孟子曰:「周公之封於魯,太公之封於齊,地非不足也,而儉於百里。」 又曰:「今滕絕長補短,將五十里。」 孔子以大國為千乘之國。又曰:「安見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 者,以開方之法計之,千乘百里之國,方百里者以為方十里者百。古者十并出一乘,千井出百乘。《孟子》曰:「千乘百乘之家」 ,謂萬取千,千取百是也。此古者封國之制也。
按:《尚書王制》、孟子、公孫僑皆謂諸侯爵分五等,地分三等。惟《周禮大司徒》則有「公五百里,侯四百里,伯三 百里,子二百里,男一百里」之文。先儒以為斥大封疆, 從而封建固不可。後人又謂《周禮》所言五百里,蓋并 兼一易再易與夫附庸山川而言之;《孟子》所言百里 者,舉民賦實數言之也。其說若善而未盡也。五百里 封公,自有《周禮》以來,說者紛紛不一,到薛常州開方 二百五十里之說無以易。《孟子》曰:「天子之地方千里, 公侯方百里。」《王制》曰:「方千里者,為方百里者百;方百 里者,為方十里者百。」此孟子所謂方者,以縱橫之數 計之也。《周禮·大司徒》曰:「公侯五百里,四百里。」《職方》曰: 「凡千里之地,以方五百里封公」,則四「公;以四百里封 侯則六侯。」此薛常州所謂「開方者以四面之數計之 也。」諸侯之地,當如《孟子》所言;開方之說,則當如《司徒》 所記。王畿千里,以五百里開方之,得百里者百公;五 百里以二百五十里開方之,得百里者二十五侯;四 百里以二百里開方之,得百里者十六伯;三百里以 百五十里開方之,得「百里者九;子二百里,以百里開 方之,得百里者四;男一百里,以五十里,開方之,得百 里者二,如此則百里之國,開方之,得百里之國四,是 為侯;四百里,七十里之國,開方之,得七十里之國四, 是為伯;三百里,五十里之國,開方之,得五十里之國 四,是謂子二百里。」凡千里之地,以五百里封公則四 公,以「四百里封侯,則六侯,以三百里封伯,則十一伯, 以二百里封子,則二十五子,以百里封男,則百男。」周 惟有一公,餘不曾封。蓋假設言之,以是為建國之率 耳,非定數也。苟如先儒之說,盡九州之地以封五等 諸侯,則漢之七國、唐之藩鎮之禍,作於周久矣。大扺, 《周禮》所言「五等諸侯」,但言其班爵耳,若夫分土,實無 過三等,自夏殷以來,未之有改。何以知之?如《大司馬》 之職曰:「大國三軍,次國二軍,小國一軍」,則周亦三等 矣。以至《司服》之服,掌客之禮,行人之冕章,司儀之贊 見,皆分公一等,侯伯一等,子男一等,是周亦三等無 疑矣。《司徒》則舉四封而言之,故曰:「封疆方五百里,四 百里,三百里,二百里一百里。」況夫地雖五等,食亦三 等。《司徒》云:「公之地五百里,其食者半;侯伯之地四百 里,三百里,其食三之一;子男之地二百里,一百里,其 食四之一。」是《周官》之地有五等,而食亦三等明矣。如 此,則知周雖五等封爵,其分土亦無過三等,與孟子 之言合也。
東萊呂氏禮論
编辑《禮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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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者之議《禮》,每力爭於毫釐尺寸之間。如天子之席 五重,諸侯之席三重,所爭者纔再重耳;天子之堂九 尺,諸侯之堂七尺,所爭者纔二尺耳。由庸人視之,天 子諸侯之分,豈再重之席、二尺之堂所能抑揚耶?《大 堤》雲「橫抗如山嶽」,其視尺寸之土,若不能為堤之損 益也。然水源暴至,勢與堤平,苟猶有尺寸之土未沒, 「則瀕水之人可恃以無恐。」當是時,百萬生靈之命,繫 於尺寸之土焉。「尺寸之土可以遏昏墊之害,尺寸之 禮可以遏僭亂之原。」然則儒者力爭於毫釐尺寸之 間,非迂也,勢也。
《內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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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則》一篇首言:「后王命冢宰,降德於眾兆民」,蓋三代 所以教天下者皆以是。自秦漢以來,外風俗而論政 事,不復以人間事為問矣。
「柔色以溫之」,此孝子和柔顏色以溫父母。今人和易 顏色以來,而彼見之,則非特彼和,而我之容亦覺和 氣薰然。況子以柔色來,父母安得不豫乎?
既孝敬矣,何必戒其逆怠?蓋不孝不敬之人,固不足 責其逆怠。惟孝敬之人,事親至於與親相忘,則慢心 易生,恐或至於逆怠,故在所戒。
明言其惡而出之之謂,表父母愛子之心,舅姑待婦 之禮,雖彼有過,猶欲遮護,故放出而不明言其所以 過。
「下氣」、「怡色、柔聲」,此六字非特事父母當然,凡處己待 人,能體此六字,則見孔子鄉黨氣象。起敬起孝。蓋我 孝敬之心無間斷,隨遏隨起,故雖父母不從吾諫,至 於怒,至於撻之流血,而起敬起孝常自若,非起止之 起,只是遏捺不住。
年之貴乎天下久矣。五帝、三王皆尊德尚齒,然五帝、 三王養老之禮雖同,憲與乞言不同,蓋道有升降,風 氣有厚薄,所以如此。五帝憲則是瞻儀容,視起居,不 曾有乞言之禮,蓋當是風氣未開,人情淳厚,朝夕與 老者親炙其仁義之容,道德之光,自得於觀感。不言 之際,三王不及五帝,所以有乞言之禮,比之觀瞻不 言之中,氣味稍薄。五帝養老盡其誠敬,所謂洗爵奠 斝,從容養其氣體,未嘗乞言,有善記之《惇史》,蓋動容 起居從容之間,偶然發言也。記如鄉黨所記,可見惇 史之意。古者之史,名各不同,載閫內之事謂之「女史」; 所載者后妃之德;載朝廷之事謂之「國史」;所載者天 下之大綱。記老者善言善行而法之,謂之惇。史惇蓋惇厚之謂。三王亦憲者於動容之間。然既憲又欲請 益,咨問得老者一言,書紳服膺,終身佩服。雖憲與乞 言不同,其問長者亦微其禮,此尊老之至如此,不敢 急迫,須從容款曲,伺間乘暇,開端發問。看「微其禮」一 句,是至誠盡禮,在老者左右,從容閒暇,略發端問,其 所乞之言、所法之行,皆有惇。《史記》之五帝之時,何故 不乞言?當是時,學者皆精微主一,更無一毫外心,但 至誠專一,見老者之言,無非從容感發處,所以不待 乞言。此氣味非後世所能及,唯顏子。孔子曰:「回也,非 助我者也,於吾言無所不說。」終日不違,如愚少有五 帝不乞言之意。唯五帝時,人人皆然。到得孔子出,纔 說予「欲無言」,子貢便說:「小子何述焉?」其風氣稍薄。以 此知不乞言孔門中顏子一人而已。五帝時風俗淳 厚,其養氣體之時,浹洽陶冶之功,深非言語誥訓所 能及。三王雖不及五帝,然微其禮,從容款曲,與後世 問答氣味又不同。及忠厚淳篤之風衰,前言往行繼 絕,學者所以澆薄。今之學者當先思五帝、三王浹洽 陶冶之意,又當思「微其禮」,從容款曲,不敢迫切之意。 又當思前言往行不絕,則忠厚淳篤之風不衰。唯能 如此思,雖在千百載之下,五帝三王之氣象,夫何遠 之有?
《大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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謂不以卑臨尊,此出於後來漢儒之說無疑,而非追 王之本意也。《儀禮喪服傳》曰:「父至尊也,天子至尊也, 君至尊也。」則父與天子人君,其尊等耳。太王與文王 乃武王之祖父,其尊孰大於是?曷為待追王而後尊 哉?然則追王者何意?嘗考之《武成》曰:「太王肇基王跡, 王季其勤王家,我文考。文王克成厥勳,誕膺天命。」蓋 三王皆肇基之主,所以追王之也。
「上治祖禰,下治子孫,旁治昆弟」,此三句正是宗法。《大 傳》一篇主說宗法,蓋尊祖然後能敬宗,故此篇之首, 先說禘祭,到此一節便說睦族治子弟之事。治是整 齊,不必作正。
名著而男女有別。大抵婦人尊卑,本無定位,隨其夫 之尊卑耳,故所主者為名。
《禮記》庶姓,即《左傳》所謂氏族。如襄二十五年,崔武子 欲娶東郭偃之姊,偃曰:「男女辨姓。今君出自丁,臣出 自桓,不可。」蓋崔與東郭皆是氏,其姓同出於姜。自姜 姓中分別出來,便有所謂崔氏,有所謂東郭氏,此便 是庶姓,別於上也,戚單于下,蓋親盡也。
「從輕而重」,所因者自輕,而己從之乃反重也。「從重而 輕」妻為重,又其父母當重,而己反輕。從「無服而有服」, 所從者自無,而己反有從。「有服而無服」,所從者自有, 而己乃無服。
君有合族之道,如《詩》所謂「飲食燕樂,同姓」是也。君雖 絕宗,而恩自不可廢,族人不得以其戚戚君位,謂族 雖有尊卑,為臣者雖屬尊,不敢與君敘列。君至尊也。 庶子不祭,明其宗也,如《曾子問》所謂「供其牲物,所以 辨其大宗」故也。
別子為祖,如魯桓公生四子,莊公既立為君,則慶父、 叔牙、季友為別,如季武子立悼子,悼子之兄曰公彌, 悼子既為大宗,則絕。《公彌》者,小宗。所以謂之「繼禰」者, 蓋自繼其父為小宗,不繼祖故也。
「尊祖故敬宗」,敬宗,尊祖之義也。蓋諸侯必敬宗子者, 以宗子是祖之嫡,尊所自來,故敬嫡也。
假如國君有兄弟四人,庶而一嫡。嫡者,君之同母弟, 公子既不敢宗君,君則命同母弟為之宗,使庶兄弟 宗焉。若皆庶而無嫡,則須令庶長權攝祭事,傳至子 則自宗矣。
「親親故尊祖,尊祖故敬宗。」此一條之綱目。人愛其父 母,則必推其生我父母者,祖也;又推而上之,求其生 我祖者,則又曾祖也。尊其所自來則敬宗,儒者之道 始親。此非是人安排,蓋天之生物使之一本,天使之 也。譬如木根,枝葉繁盛,而所本者只是一根。如異端 「愛無差等」,只是二本,皆是汗漫意思。收族如窮困者, 收而養之,不知學者收而教之。宗族既合,自然繁盛, 族大則廟尊,如宗族離散,無人收管,則宗廟安得嚴 耶?宗廟嚴,故重社稷者,蓋有國家社稷,然後能保宗 廟,安得不重社稷?國以民為本,無民安得有國乎?故 重社稷,心愛百姓也。君誠愛民,則謹於刑罰,刑罰無 不中矣。《庶民安》謂民有定居,而上不擾之,則可以生 殖財用。上既愛下,下亦愛上,此是第一件。其次歡欣 奉上,樂輸其財,和氣感召,則時和歲豐,萬物盛多,財 用足,故「百志成」者。雖有此志,而無財以備禮,則志不 成。財用既足,則祭祀合族皆可舉矣。所謂「萬物盛多, 能備禮」也。禮俗不可分為兩事,且如後世雖有籩豆 簠簋,百姓且不得而「見,安得以習成俗?故禮俗不相 干。蓋制而用之謂之禮,習而安之謂之俗」,如《春秋》祭 祀,不待上令而自安而行之。刑,是儀刑之刑,須是二 者合為一,方謂之禮俗。若禮自禮,俗自俗,不可謂之 禮俗。「不顯不承,無斁于人」,斯且如成王能盡得許多事,則在文武豈不甚顯?在成王豈非是能承?此兩句 總結一篇之意。前面有許多事,到得禮俗成後,方有 此意思。「惟王萬年,子子孫孫永保民」,此言「無斁於人 斯」之意。德盛者流遠,德薄者流淺。
《樂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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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樂不可斯須去身,凡有序而和則為禮樂。夫其所 以然者何歟?不仁則禮樂息矣。
石林葉氏禮說
编辑《郊特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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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郊為迎長日之至,下言郊之用辛。周之始郊,日以 至,正以別魯。鄭氏反之,強以建卯為日至,甚矣其誣 也!冬至之日,祭天於圜丘,此周之正禮,不可易者也。 孟春建寅之月郊,蓋祈穀之祭爾。魯雖得郊,不得同 於天子,是以因用郊之日以上辛,三卜不從,至建寅 之月而止,乃不郊。書於《春秋》者甚明,則魯郊,殆周祈 穀之郊而已,故《左氏》以為「啟蟄而郊。」鄭註《明堂位》「孟 春祀帝,正建寅之月。」鄭誤以為建子季夏六月,乃建 未之月也。鄭又誤為「建巳之月。」《雜記》曰:「正月日至,可 以有事於上帝。七月日至,可以有事於祖。」七月而禘, 獻子為之也。蓋為魯不得郊日至,故仲孫蔑欲取建 未夏至而禘,以配周郊祖,所以記其失,何與六月之 禘乎?凡周之政事,大抵皆用夏正。蓋天時有不可亂, 故周每以「正歲」別之。鄭氏本不曉郊、禘之辨,故以冬 至之祭為「大禘」,以祈穀為「正郊」,此其言所以紛紛,所 引《易》說亦無據。
自《無大夫冠禮》以下至「德之殺也。」
自此至「德之殺也」,見於《儀禮士冠禮》之末。其文前後 相錯,自鄭氏以來不能了,故學者至今惑之,此專為 《士冠禮》言也。諸侯天子無焉,所以《儀禮》繫於本篇之 末。天下無生而貴者,謂天子之元子與大夫之子也。 後世有未冠而為大夫者,故言以官爵,人德之殺也。 諸侯天子君薨,雖未冠,必即位,則生而貴矣,不可與 士比,故言「繼世以立諸侯,象賢也。」舉諸侯則天子可 知。一加而冠緇布,再加而冠皮弁,三加而冠爵弁,士 服也,然後謂之士。此天子元子與大夫之子所同者 也。男子二十而冠,大夫五十而後爵,蓋未有大夫而 始冠者,此大夫所以無冠禮也。諸侯天子既冠而即 位,固已同於士禮矣。未冠而即位,則既為諸侯天子, 何緇布皮弁、爵弁之云,則冠禮無復施,安得復有公 侯之冠禮?此所以為夏之末造也。鄭氏謂「諸侯雖父 死,年未及五十,亦服士服,行士禮,五十乃命」,古禮雖 不可盡見,然天子諸侯固未嘗以年斷。審如其說,不 幸有未冠而立,立未及五十而死,則終身不得為諸 侯天子乎?此理之必「不然者也。」
「宗子雖七十,無無主婦。」非宗子,雖無主婦可也。此非 特贊祭祀,凡大宗之統,其〈闕〉親者,亦不可無也。然則 婦人得再嫁乎?據此禮,則婦未有二夫者也。然《喪服》: 「父卒,繼母嫁,從為之服報。」《傳》曰:「何以期貴終也。」則繼 母有再嫁之道矣。然必有故焉。《周官·媒氏》:「仲春之月 令:男女無故不用令者罰之。」繼言「司男女之無夫家 者」,鄭氏謂:故如鰥寡者。衛世子共伯蚤死,其妻姜氏, 父母欲奪而嫁之,共姜守義誓而弗許,作《柏舟》詩以 自誓,孔子取焉,則不再嫁者,婦人之義也。有不得已 而不得不嫁者,君子亦通之也。
《大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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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事》,大功也。省,察也。干,上達也。古者諸侯有祫而無 禘,大夫有時祭而無祫。禘,天子之事也。祫,諸侯之事 也。大夫既不得祫,然有大功,見察於天子,則視諸侯 上達,而祫其毀主。以類推之,諸侯有功,見察於天子, 則得視天子上達,而禘其始祖,亦體之所通歟。
《祭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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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則致其樂,而此觀其順」者,順為樂之形也;「喪則致 其哀,而此觀其哀」者,哀為喪之本也;「祭則致其嚴,而 此觀其敬」者,敬為嚴之體也。蓋孝子之行,不過此三 者,而其誠信忠順,皆在內者,故曰:「孝子之心也。」 娶妻非為養,而有時乎為養,所以外求助也。蓋宗廟 之祭,君牽牲,夫人薦盎;社稷之祭,君耕以供粢盛,夫 人親蠶,以為祭服,故曰:「共事宗廟社稷。」君治外而卿 大夫相之,夫人治內而命婦相之,所謂備內外之官 也。動物天產,所以作陰德,故參之以昆蟲之異,則陽 之物備。植物地產,所以作陽德,故參之以草木之實, 則陰之物備。由陰陽而推之,則凡天地之間可薦者, 皆其物所以盡也。物盡於外,而無志以將之,君子以 為徒物。故曰:「內之為尊,外之為樂。」
聖人以道極其高明,則無思也,無為也。道中庸,則莫 不思也,亦莫不為也。唯其有思故齊,唯其有為故戒。 然言齊而不及戒者,以為出於思故也。君子嚴於事 鬼神,其戒則防邪物以治外,其齊則閑嗜欲以治內。 內外治則耳不聽樂而志不散也。志不散則心依於 道,道無形也;手足依於禮,禮有體也。《易》言「齊戒以神
明其德」,而此則「致精明之德」者,以其主祭祀而言,則不嫌於不及神也。要之精其思而已。散言其思之始,「致」言其思之盡,而又夫婦親之,其敬如此,神明其有 不交乎?
助祭,則群有司賤於族姓,而煇庖翟閽又賤於群有 司。明足以知其賤而用之,仁足以惠其賤而畀之,則 上下至矣。自上下以及長幼皆曰「惠」,以其賜爵飲食 以是名之也;自夫婦以及君臣則皆曰「明」,以其薦獻 酬酢有所辨也。至於政事,則見而已矣。
初禘之祭,其用物薄,主於灌獻則順乎陽,陽於春夏 為用也。嘗烝之祭,其用物多,主於饋食則順乎陰,陰 於秋冬為用也。然言其盛,則止及於禘、嘗,而不及礿、 烝者,蓋陽達於春,物方蠢動;陰終於冬,物已退藏。故 古之君子,其言郊社,則以禘嘗對之,亦舉其盛者爾。 爵以詔德,服以顯庸,仁之屬也。國政則有田邑,致刑 「則為秋。」政義之屬也。仁用于夏,禘未嘗不以刑,要之 以仁為主。義用於秋,嘗未嘗不示賞,要之以義為主。 仁義備矣,止曰禘嘗之義者,指其主道而言之也。 君,主祭者也,故明禘嘗之義。臣,助祭者也,故能禘嘗 之事。能其事,則盡物而已。明其義於內,不可不盡志。 盡志者,唯有德之君可也,故志厚義章。此德之發,而 終至於竟,內無不敬,故曰「治國之本也。」祭之義,愛敬 而已。如知愛敬於親,則雖不身涖之,蓋猶祭也。孔子 嘗謂:吾不與祭,如不祭者,以其無義而已矣。不知祭 之義,則內不得與其親。其使人祭也,何為敬乎? 銘者,刻於金石,而銘其祖考之美,以示後世雖有惡 焉,亦孝子慈孫所不稱也。蓋唯賢者然後能此,不賢, 則知惡必著於天下,故曰「爾尚蓋前人之愆,唯忠唯 孝。」忠孝之道,唯賢者能盡。言祖而不及考者,舉尊以 見卑也。德言其得於身,善言其生於心,功見於王曰 勳,功列於事曰勞,慶賞在君,聲名在人,皆列於天下 者也。然必酌之祭器者,蓋《烝彝》鼎所以饗祖考之器, 名其美於上,酌以饗之,則祖考之德顯,為孝道達矣, 故曰:「崇孝。」自著其名於下,而身得以比焉,故曰:「順示 天下之子孫」,不遺其親之美,故曰「教。上以顯親,下以 示教」,皆得考于銘,則君子美其所稱者,以其不遺上 下而已。
美其所稱者,以其不遺祖考之善也。美其所為者,以 其不誣祖考之實也。有善而弗知,不明也,故言「明足 以知之。」知而不傳,不仁也,故言「仁足以與之。」知之而 能傳。又誣其實,則亦不知也,故言「知足以利之。」知既 利之,而欲伐其善,則必喪其善。故雖銘而其辭敬者, 亦所謂賢而勿伐也。
《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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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者,上所以勉下,經者所以助成其教也,《詩》之規刺 嘉美,要使人歸於善而已。仁之事也,故其教則溫柔 敦厚;《書》之紀述治要使人考古驗今而已。智之事也, 故其教則疏通知遠,樂能和同天下之際,其教也,動 蕩血脈,流通精神,故廣博易良,《易》能順性命之理,其 教也,吉凶與民同患而退藏于密,故「絜靜精微,禮節」 民心。其教也使人飾貌以正其行,故恭儉莊敬,《春秋》 言約而意隱,其教也,使人美不過實,貶不損美,故屬 辭比事。蓋《詩》《書》以政教之本而為序,《樂》與《易》以道德 之妙而為序,《禮》與《春秋》以治人修身之事而為序,六 者之失,蓋不深窮其理故也。《易》曰:「唯深也,故能通天 下之志。」
五者坊民之具,雖更百世,非為舊也。要其文質不同, 則帝王有不相沿襲者,亦以趨時也。
朝覲、聘問,在上者之事,而民不與焉,故言「禁禮」,則始 於朝覲者,以安上為序;昏姻雖在上者制之,而民得 與焉;故言「廢禮」,則始於昏姻者,以治民者為序。蓋天 下治而後君臣得以正位,其亂也常在於衽席,此其 所以成終而所以成始也。朝覲、聘問,上下之禮雖不 同,而尊謹之道一也,故言倍畔侵陵而皆曰敗。昏姻 鄉飲,內外之禮雖不同,而親睦之道一也。故言淫辟 爭鬥,則曰「罪」、曰獄。蓋民違於禮,有罪而加以刑,有訟 而至於獄,則可得而治。在上者違於禮,則有僭逼而 已。故「倍畔」,忘君者也;「侵陵」,圖君者也。
禮不體,則其教化微。微者,形而未大者也。教以使人 傚之,化以使人遷之,故遷善而不自知其止邪也於 未形。未形者,有刑之兆也。止於將兆,則知人捨彼以 就此。故曰:「遠罪而不自知。」先王隆禮,其效若此。
哀公問
编辑上以事天地,下以別疏戚,莫非尊敬之道也。然禮者, 《中庸》而已,《中庸》則不以所能者病人,其教人皆其所 能也,所用有等,皆不廢其會節者,亦從其所能而已 矣。教不廢其會節,則無遺事。然不以文章形於外,則 事有時而不成,故文章以雕鏤,指車器而言也;「黼黻 以嗣」者,指衣服而言也。君子嚴於事鬼神而儉於奉 己,故事鬼神則以敬順為主。喪葬也,鼎俎也,豕腊也, 宗廟也,旌旗也,無所不盡。至於奉己則以恭儉為主。 故醜衣服,卑宮室,不雕車,不鏤器,不貳味,以與民同利。禹之克勤克儉,而致美乎黼黻,致孝乎鬼神,盡力 乎溝洫,蓋此意也。
「莫非好也」,從欲無厭,亦為之好;「莫非德也」,淫色不倦, 亦謂之德。故好有邪正,德有吉凶。
昏,以繼萬物之嗣,而為先祖後與之共事宗廟社稷, 以及天地,所謂主也。君共粢盛,夫人共祭服,則內足 以治宗廟之禮。推而大之,可以配天地。天則神也,地 則明也,故以配天地之神明。夫婦正則名正,名正則 言順,故出則足以治直言之禮。推而廣之,凡君臣父 子,皆所正也,故以立上下之敬。至於事之廢墜可恥 者足以正之;國之衰弱,可恥者足以興之。為政之本, 孰有先於此乎?然而昏姻之禮,人倫之常也,其效若 此者,何也?蓋太王之所以興國者,以其有姜女;文王 之所以造周者,以其有后妃;幽王之所以亡天下也, 亦以褒姒而已。王化之本,取諸家而推之,則天下無 不治。
三者君行於上,而民傚於下,故曰:「百姓之象也。」百姓 象其行,莫不敬其身,亦莫不敬其妻子,所謂「愾乎天 下」也。太王愛厥妃,終至於內無怨女,外無曠夫,蓋得 於政矣。
動者非所謂行,而見於容止進退之間,要在精思而 已,故曰「慮善。」
天下,諸侯謂之君,卿大夫謂之子,以爵言之也。無其 爵而可以君國子民者,亦謂之君子,以德言之也。能 安土,則下達者也;樂天,則上達者也。求其所以樂天 者,必先成身,明乎善而不過乎物。《詩》曰:「天生烝民,有 物有則。」《周官》司徒以三物教萬民,孟子曰:「萬物皆備 於我。」子思曰:「不成無物。」所謂物者,凡吾身所具有者 也。其言不過,則無以加之辭也。蓋天地雖大,不離乎 物,而人不能成其身,亦何以位天地而成三才之號 乎?
問成身,則曰「不過乎物。」成身者,仁也。仁者具人道,則 成乎物者,非所謂人道也。問天道,則曰「貴乎不已。」不 已者,用也。用而有所已者,亦非所謂天道也。哀公以 人道既聞命矣,故以天道次之。日月東西相從者,往 來不窮則通矣,故不閉其久,言其通也。通則久可以 成物矣,故無為而物成。物成則其仁顯矣,故己成而 明。「無為而物成」者,不動而化也;「己成而明」者,「不見而 章」也。
孝者仁之本,指其成親則為孝。仁者孝之達,指其成 身則為仁。親者有我以物也,天者命我以物也。存其 心,養其性,則足以事天,而仁足以成身矣。有親焉,言 不過辭,動不過則,以謹其身,則孝足以成親矣。有天 焉,推其事親之心以事天,故始言「仁人」;推其事天之 心以事親,故終言「孝子。」
人莫不有所居,凡所遇之地與所安之地,皆居處也。 其禮義於閨門,故尚齒則言長幼,尚親則言「三族」,見 於戰伐攻取,所謂軍旅也。其禮義於田獵,故習其坐 作,進退則言戎事,獻俘執馘則曰「武功。」至於朝廷則 序爵。下賢之地,止於官爵,序而已矣。宮室者,居其身 也。有所居而不可無所養,故量鼎與味,養其身也。有 其養不可無所安,故「樂安其心」,車安其行也。自宮室 而車安其行,則奉身者已備。故幽而事鬼神,饗則受 福;明而治喪紀,哀不滅性;出而從辨說,則不失人,以 至居官則不失為政之體,政事則不失先後之施,舉 而措之眾,動無不當於理,亦《禮》之達者歟!
古之所謂聖人者,非有間於畎畝之中,要其德大而 能化,則雖在下,亦元聖素王之事也。金石之為物,叩 之則應,非有隱情也。故入門則先鳴鐘磬,既升堂聞 鐘磬,情已見矣。故升歌《清廟》,文王之詩,始受命者則 在堂上;《大武》,武王之樂,終受命者也則在堂下。武舞 而用干戚,則武而已,不可以無文。故《夏籥》文舞,則興 於堂序,禮備而樂舉矣。然後牢牲饔餼,以薦諸俎,擯 介詔相,以備百官,歡然有恩,以相接也,故君子知仁 焉。蓋仁以禮立,禮行於燕,則既醉以酒,既飽以德。禮 行於饗,則酒清而不敢飲,肉乾而不敢食。醉酒飽德 者,示慈惠也。不敢飲食者,訓恭儉也。恭儉慈惠,皆為 之別,而百官以備,饗禮以終。故行則圜而中規,方而 中矩,不失容也。「升車而出,則和鸞中采齊」者,不失節 也。「既出而歌《雍》詩以送之」者,不失儀也。「已事而後歌 《振鷺》以徹之」者,言其以禮終也。蓋《雍禘》、太祖、《振鷺》,二 王之後來助祭,皆大饗先王之時之詩也。以饗先王 之詩而歌於饗諸侯之際,則其訓恭儉者可知已。 「莫非政也」,舉禮樂以錯諸彼,為政之大者也。然事有 緩急,而所施有先後,故門人問政者眾矣,皆不及於 禮樂。答子張以及此,豈因其為色莊者乎?禮之數可 陳也,其義則言而履之也;樂之文可設也,其實則行 而樂之也。子張能莊,而其言行未必與禮樂稱也,孔 子所以及此。若夫履其禮而達所履於天下,行其樂 而達所樂於天下,則功成治定之時也,故「南面立」而
「天下太平。」萬物之在天下,凡具倫理者,莫不有禮,唯其廢興主乎人,則眾所由治而亂也。故一室一席、一車、一行、一立,而幽明上下皆有所辨,況貴賤長幼遠 近之序,天理所具有哉!
《表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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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大者不可以盡名,則言有數,義出於仁者也。故言 長短小大。長短言其裁制也;小大言其區別也。憯怛 以愛人,則自然者也。率法以資仁,則使然者也。 「修身以仁為守,其譬則器也。用為己任,則其器重。行 己以仁為達,其譬則道也。死而後已,則其道遠,雖重 而莫能勝也。」亦曰:「德輶如毛,鮮克舉之」,雖遠而莫能 致也。亦曰: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蓋人盡仁道,則取 數常多也。勉於仁者為難,亦非難也。君子以其難,故 不以義度人;以其不難,故以仁望人。義則能斷,斷以 義,則責人也詳;仁則能恕,恕以仁,則視人也,中人而 已矣。以中人待天下,則責人也略。惟其詳略不同,故 賢者可知。
君子不以所能病於人,不以所不能愧人,要之成人 道而已。故《易》「知周乎萬物,而道濟乎天下。」知周乎萬 物者,極高明也;道濟乎天下者,道中庸也。極高明則 己之所能,人有所不能。道中庸則能者知所勸勉,不 能者知所愧恥,此人道所以成也。然非禮則中庸無 以立,非信則言有時而窮。故禮以節之,信以結之,然 後人知恥有其德而無其辭,恥有其辭而無其德。正 德以禮而人無恠行矣,修辭以行而人無異言矣。然 而容貌不飾,則行或至於恠,衣服不禁,則言或至於 異。故容貌以文之,衣服以移之,而後人恥有其容而 無其辭。恥有其服而無其容,此民所以不貳其行,而 道德所以一也。人未有不須友以成,故以處其終。禮 者,君子小人所共由,故以處其始。子思言《中庸》,而繼 之以崇禮;《周官》本以安萬民,而繼之以聯朋友,亦此 意也。
君子之於喪,無所不哀,非特衰絰而後有哀色;於事 無不敬,非特端冕而後有敬色;於身未嘗可辱,非特 甲胄而後有不可辱之色。其所以制為之服者,道中 庸也。故自服其服而下,皆稱君子。然則「禮以節之,信 以結之,容貌以文之」,皆中庸之事,而衣服乃為之始 終,何也?蓋道德之所以一者,未嘗不在於衣服。《王制》 「識異服」,《周官》「同衣服」,皆在於此。故以成始,亦以成終 也。
「行過乎恭,用過乎儉,非以求仁」,求所以役仁者也。故 「不自尚其事,儉於事而寡於欲」,皆役仁之事也。信為 之本,讓為之末,不足以盡禮,求所以役禮者也。故「不 自尊其身,讓於賢,卑己以尊人」,皆役禮之事也。仁以 自愛,禮以自敬,而事君有義而已矣。故小心而畏義, 求以事君,所以知人得之不得,自是以聽天命,所以 「知天。」古之聖人,未有不由此而得譽於天下,而獨言 舜、禹、文王、周公者,蓋為臣有事君之小心,而天子又 薦之於天,唯舜、禹為有命。為臣而有君民之大德,天 子不薦之於天,唯文王、周公為有義。豈弟君子,民之 父母,求福不回,義也。厥德不回,以受方國,命也。若湯、 武,則反其常分,亦義之變,所以不及言也。
諡者行之跡,跡其行以分善惡,則小大曲直無不盡, 故曰「諡以尊名,節以一惠賜。」蓋上之惠賜既已均一, 而節則善惡可以諡見,名亦不浮於行者也。君子臨 事而懼,則無自大;成功不居則無自尚,所以篤其情 而已矣,故曰「以求處情。」用過乎儉,喪過乎哀,非以率 人,亦躬自厚而已矣,故曰「以求處厚。」善在內則彰之, 功在外則美之,以卑己尊人而己矣。故曰:「求以下賢。」 凱弟者,人之術也。凱言其樂,弟言其順。樂以強而教 之,父道也;順以說而安之,母道也。父道雖以敬為主, 然樂而無荒,則亦有禮而親之也。母道雖以愛為正, 然威莊而安,則亦孝慈而敬之也。有禮而親,故其尊 之如父;孝慈而敬,故其親之猶母。愛敬者人道而已 矣。故始曰仁,而終名之曰至德。《孝經》言「孝弟而終以 至德順民」,亦此意也。
迎之,致敬以有禮則難進,禮貌衰則去之,故易退。進 以禮,退以義,不失其先後,故位有序。反此則容悅者 也。以容為悅,則必至於亂。古人於賓主之間猶患之, 況君臣之際乎?諫君有至於三而去君,無至三而不 出境。孟子去齊三宿而後出晝者,師賓之位也。 宰我、子貢善為說辭,冉牛、閔子、顏淵善言德行,孔子 曰:「我於辭命則不能也。」孔子不能辭命,則能之者,固 德行而已。唯其能於德行,故盡人不以辭。君子以道 義交,故其淡如水;小人以勢利交,故其甘如醴。水淡 而散於五味之中,則無不調,故曰「淡以成。」醴而至於 沈湎則敗德,故曰「甘以壞。」
口惠而不以實應,則為誣。唯君子反此,然而稱人之 美則爵之,此在上者之事也。在下而無與共天位,治 天職,則稱人之美,固不為誣也。色在外,君子不以親 人。親人者,情也,小人則情疏矣。其親人也以貌,非特 色而已矣。此其譬則穿窬之盜也。歟君子不以色親人,求所以信其情也。乃若巧辭,則孔 子嘗曰:「鮮矣仁。」不曰不仁,而曰「鮮」者,是君子有時而 用之。
《蓍》龜者,天之神物,故事上帝則用卜。筮者,神之也。然 而龜為象,其應也圓;蓍為數,其靜也方。雖卜與筮,亦 不可相襲也。
牲牷親卜之,禮樂親序之,粢盛親供之。明薦以德,則 無害於鬼神,故祭則受福;無怨乎百姓,故得其驩心。 然先鬼神而後百世者,亦以祭祀為主。
《緇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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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以恕使人而易事,臣以忠事君而易知,則刑之所 施者簡,故不煩。
《緇衣》,好賢之詩也。好之至則民自勸而爵不瀆;《巷伯》 惡惡之至也,惡之至則民自懲而刑不試。然孔子嘗 曰:「舉直錯諸枉,則民服。」此言作愿者。蓋季康子所問 者,民服而已。此別而言之。作愿者,言其勸之於內也; 德禮者,化民之本也,使其自服,故有格心,格,言其至 也;刑政者,治民之末也,強其必從,故有遯心。遯,言其 藏也。心藏於內而外服之,迫之以刑政之嚴而已。仁 以愛之,信以結之,所謂教之以德也。恭以涖之,所謂 齊之以禮也。德不止於一,故有仁有信,禮則恭而已 矣。
言以開示天下,故道;人;行以率厲天下,故禁人可行 於己,不可達於人,則有窮,故慮其所終,則民亦謹於 言;可行於今,不可傳於後,則有偏,故稽其所蔽,則民 亦慎於行。
善者蔽,惡者進,則民疑。故有國以示民厚者,異於此。 上以誠示人,則百姓雖賤,可以無惑;下以奸罔上,則 君長雖尊,亦必至於勞。示之以好惡而使知禁,則民 無惑矣。以行為法而不重辭,則君不勞矣。
「政以養民者也,教以率民者也。」養之備,教之詳,然後 爵祿以勸善,刑罰以懲惡,則民孰不勸且恥乎?不先 於教民勸且恥,則刑之用也褻,爵之用也輕。
天下之勢猶身,故以君民喻心體,言休戚同也。四肢 逸則心休,百姓逸則君寧,未有肢體傷而心猶全者。 故漢武詔曰:「君者心也,民猶肢體,肢體傷則心憯怛。」
《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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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獨而能慎,則其在見,不必慎之也。小人在獨,不能 慎見君子然後揜其不善,亦將何益乎?《傳》曰:「莫見乎 隱,莫顯乎微。誠於中則隱而微,形於外則顯而見。」此 君子之謹其獨,與小人之揜其不善,雖所主不同,而 形於外一也。人之富足,則能潤屋而已;德之修,則非 特潤身而已。充實在內,則其心也廣,輝光在外,則其 「體也胖。」《孟子》曰:「仁義禮智根於心,其生色也睟然,見 於面,盎於背,施於四體,四體不言而喻。」
道學求諸人,自修求諸己。恂慄者誠於內,威儀者文 於外。求諸人,求諸己,所以有至善也,故曰:「發慮憲,求 善良。」誠於內,文於外,所以有盛德也,故曰:「動容周旋 中禮。」盛德之至善,則民歸之不忘也,故曰:「有斐君子, 終不可諠兮。」有盛德至善,則民無間於君子小人,皆 在所不忘也。然而君子懷德,故賢其所賢者,義也,親 其所親者,仁也。小人懷惠,故樂其所樂者,亦義也,利 其所利者,亦仁也。
新之至於「又新」者,德之在己也。《作新民》,德之在人也。 「其命新」者,德之在天也。蓋君子之德,至於受天之命, 而峻極其明德也。
邦畿千里,惟民所止,居而止之也。「緡蠻黃鳥,止於丘 隅」,擇而止之也。「穆穆文王,於緝熙敬止」,安而止之也。 有忿懥、恐懼、好樂、憂患,則心有所係矣,故不得其正。 有係而不得正,則其視也必不見,聽也必不聞,食也 必不知其味,以心不在焉故也。孟子曰:「存其心,養其 性,所以事天。」蓋能正心,則能存而不失,故忿懥、恐懼、 好樂、憂患、皆無所係。此所以「養性事天而修身」之道 也。
所藏乎身,不恕未有能喻諸人者也。故齊家在乎用 恕,孔子言仁之方,則所謂恕也。蓋好己之好而不知 人之所惡,惡己之惡而不知人之所好,此其失在於 不恕,不能近譬者也。《孟子》曰:「所欲與之聚之,所惡勿 施爾也。」好惡同於人,則己之所親愛,必思以及人之 所親愛;己之所敖惰,必思以及人之所敖惰,是之謂 「恕也。」雖然,子者人所愛,蔽於子而不知其惡;苗者人 所殖,蔽於苗而不知其大。此天下常多也。以其恕己 而譬諸人,則無蔽,雖齊家之道,亦若此而已矣。 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堯、舜、桀、紂之率民者,豈諄諄 命之哉?以所好示之而已矣。有諸己則人易從,無諸 己而后非諸人,則人不怨。先閨門則宜其家人;次親 族則宜其兄弟;後國人則民以為法。故《孟子》曰:「天下 之大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
「老者近於親,故民興於孝。長者近於兄,故民興於弟; 恤孤近於子,故民不倍。」以此倡於上,《絜》之道也;以此 法於下,《矩》之道也。上下,以位言之也,前後,以事言之也,左右,以人言之也。位之與事,事之與人,雖不同,而 其好惡則一也。故好同其所好,惡同其所惡,而後可 以為民父母。
「技」言其能。己有技而人有之「不媢疾」者,克己也。「彥」,言 其才,「聖」言其德。己薄於才德而人有之,「其心好焉」者, 愛人也。能克己以愛人,則人樂為之用,故雖有一個 之賤,斷斷之弱,亦可以為有。蓋資諸己不足,能資諸 人以有為,君子亦與之也。忌人之能與,不容人之才 德,則所謂蔽賢匿善也。仁人惡之,故不與同。中國生 「之者眾,為之者疾」,用天時也。「食之者寡,用之者舒」,節 人欲也。得其時而不敢縱欲,生財之道也。為仁者不 富,故凡聚財者,欲其發身之仁也。為富者不仁,故凡 發身者,欲其聚財之富也。上能好仁則下不敢後其 君,故能義。下能好義則可以有為,故終其事。上下以 仁義相與,而事成矣。凡府庫所積者,無不義之財,此 德所以為本,財所以為末也。
聚人者財,理財者義。務財用求所以聚人也,不務財 用求所以為義也。小人不知所以聚人,而務在於聚 財,此菑害所以並至也。蓋冉求嘗問於孔子曰:「既庶 矣,又何加焉?」曰:「富之。」及為季氏聚斂,則曰「鳴鼓而攻 之可也。」夫始告之以富者,欲以聚人;終責之以聚斂 者,為其不義。聖人之意蓋可知也。
《冠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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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以為質,禮以行之,人之道也。修人道者,亦必有漸, 故男子二十而冠。冠之始也,欲其容體正,顏色齊,辭 令順而已。及夫體正而不失足於人,色齊而不失色 於人,辭順而不失口於人,則人道備,故言「禮義備。」及 夫君臣正而朝廷肅,父子親而閨門睦,長幼和而宗 族有禮,則入道正矣,故言「禮樂立。」
所以為國本者,何也?蓋冠以成之,則責其為子,為子 將至於為父,子則有臣道也,父則有君道也。為國之 本莫大於是,字所以表德,故已成人而稱字也。母兄 弟雖在所親,而比於父則有所屈,故與其為禮,則拜 之而不及父,則是父不可屈也。天道始於北,故冠與 衣皆用元。鄉大夫、鄉先生也,雖在所尊,而比於君則 在所後。故其奠摯則先於君,是不可後也。孔子曰:「入 則事父兄,出則事公卿。」於《冠》可以見之也。
為人子孝,故事君則忠;為人弟弟,故事兄則順。既冠 而母與兄弟拜之,責以孝弟之行也;君與鄉大夫、鄉 先生以成人見之,責以忠順之行也。忠順之行立,則 身修而人道備,故可以為人;人道備於己,則推以治 國家,故可以治人。古之聖帝明王欲責人如此,故筮 日「筮賓」以敬之,乃所以重責之。五禮而嘉處其終,嘉 禮而冠居其首。言冠者禮之始,則知其為嘉事之重 也。蓋在冠則謂之禮,在禮則謂之事,重其事,故行之 於廟。
昏義
编辑賤而至於庶人,貴而至於天子,雖用幣不同,而皆用 《儷皮》者,不忘本也。
「納采用鴈而擇所昏」,敬之也。「問名而卜之吉,然後昏」, 謹之也。「納幣而後成昏禮」,重之也。「請期而後交合」,正 之也。既至而後同尊卑,親之也。自納采至於請期,未 成其為婦也,故以成男女之別。既受之父母,而至於 合巹而飲,則非特男女之交而已,故以立夫婦之義。 夫婦有義則內足以事親,故父子有親則家齊矣。推 而治國,故君臣有正。齊家,本也,治國,末也,故《昏禮》所 以為禮之至也。
《周禮》「以嘉禮親萬民,則先昏而後冠。」此則先冠而後 昏,何也?蓋冠者一身之始,昏者萬世之始。《周官》垂於 萬世則先昏,此言一身則先冠,不害其為序也。 《冠禮》則貴其為人父,昏禮則責其為人母,皆降自阼 階,以著代也。
舅姑在所尊也,故言「順」;室人在所親也,故言「和。」不順 於舅姑,和於室人,則為之夫者,其能安之乎?
公宮,宗室,尊者之居也。教自尊者出,明其有所受也。 於教成之際,則曰「成婦順。」於饋舅姑,則曰「明婦順」者, 成言其始,則於婦順不虧也。明言其終,則於婦順可 見也。
聖人非求知天,亦非不求知天。日月之食,理所常有 也,故及之。陰陽之事者,躬自厚之道也。天子以男教 勉天下之為子者,其道猶父也,故其卒則天下為之 斬衰。后以女順化天下之為婦者,其道猶母也,故其 亡則天下為之服齊衰。父母為之服者,報其恩也;「王 與后為之服」者,報其義也。
《鄉飲酒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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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者,義之所自出。言《鄉飲酒》之禮,則所貴者義也;言 《鄉飲酒》之義,則所出者道也。
道成於三,而月也,時也,天之道也;國之卿也,卿之賓 也,人之道也。論《鄉飲》而至於三賓,則政教成而禮行 矣。所以為本,所以謂之「禮之參」也。
===主,鄉飲以序齒族,不必上所惠也。故鄉大夫為賓,有 事則拜而答之,所謂明君臣之義也。示齒族則不嫌 於有別也。故長者其豆寡,賓介相酬,則少長以齒,此 所謂明長幼之序也。
《貢士》而擇之助祭者,所以示敬而不敢專爵祿也。
《燕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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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君南鄉」,則卿大夫少進而定位,必北鄉也。
上以爵祿報下,則下日奮而有功,故禮無不拜。下以 功力事上,則上見知而有賜,故「禮無不答。」無不拜則 非與亢禮,無不答則非虛取也。勞心者治人,勞力者 治於人,治人者食於人,治於人者食人,上下之義也。 道民而有功則勞心矣;民出絲麻穀粟以奉上,則勞 力矣。《燕禮》明君臣之義者,何以異此?方其君舉旅於 賓而賜爵也,固有惠於下,而下拜之,明其治人也。及 君答拜者,明其食於人而已矣。
「獻卿及於士,而後至於庶子」者,所以體異姓也。蓋內 朝以親親為主,則庶子在所先;外朝以賢賢為主,則 雖庶子必在所後。
《聘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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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禮》「上公九介,侯伯七介,子男五介」,謂親行聘之介 也。《禮器》言「諸侯七介七牢,大夫五介五牢」,所謂侯伯 之卿使聘也。此言「侯伯五介,子男三介」,所謂其使之 介也。順所以致謙,故傳命而後入門,入門而後升階。 三辭、三揖、三讓者,謙也。恭所以致勤,故主愈近則禮 愈加。士迎之,大夫勞之,君親拜之,勤也。謙則能相下, 故「不相陵。」勤則能相敬,故「不相侵。」諸侯所以兵不用 也。
餼牢,天產陽物也,故陳於內;米,芻薪,地產陰物也,故 陳於外。饗,所以訓恭儉也,故至於再;燕與時賜,以示 慈惠也,故無數。《聘禮》雖具如此,而財有所不及,則不 必備。然而苟有其財,亦未嘗不盡於禮。此先王所以 養諸侯而兵不用也。
古之所謂勇敢而強者,勇於義而已。唯其勇於義,故 能行禮,能行禮則習其俯仰而行列得正焉,習其進 退而坐作得齊焉。故施之於戰勝則無敵者,此也。所 謂盛德者,以其備具而已,猶《禮器》謂「大備盛德」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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