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經籍典/第328卷

理學彙編 經籍典 第三百二十七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理學彙編 第三百二十八卷
理學彙編 經籍典 第三百二十九卷


考證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經籍典

 第三百二十八卷目錄

 經學部傳經名儒列傳二

  漢二

  申公       轅固

  韓生       伏生

  兒寬       高堂生

  徐生       田何

  楊何       董仲舒

  胡母生      瑕丘江生

經籍典第三百二十八卷

經學部傳經名儒列傳二 编辑

漢二 编辑

申公 编辑

按《史記儒林申公傳》:「申公者,魯人也。高祖過魯,申公 以弟子從師,入見高祖於魯南宮。呂太后時,申公游 學長安,與劉郢同師。已而郢為楚王,令申公傅其太 子戊。戊不好學,疾申公。及王郢卒,戊立為楚王,胥靡 申公。申公恥之,歸魯,退居家教,終身不出門,復謝絕 賓客,獨王命召之,乃往。弟子自遠方至受業者百餘」 人。申公獨以《詩經》為訓,以教無傳疑,疑者則闕不傳。 蘭陵王臧既受《詩》,以事景帝,為太子少傅,免去。今上 初即位,臧乃上書宿衛上,累遷,一歲中為郎中令。及 代。趙綰亦嘗受《詩》申公,綰為御史大夫,綰、臧請天子 欲立明堂以朝諸侯,不能就其事,乃言師申公。於是 天子使使束帛加璧,安車駟馬迎申公,弟子二人乘 軺傳從。至見天子。天子問治亂之事,申公時已八十 餘,老對曰:「為治者不在多言,顧力行何如耳。」是時天 子方好文詞,見申公對,默然。然已招致,則以為太中 大夫,舍魯邸議明堂事。太皇竇太后好《老子》言,不說 儒術,得趙綰、王臧之過以讓上,上因廢明堂事,盡下 趙綰、王臧吏,後皆自殺,申公亦疾免以歸。數年卒。弟 子為博士者十餘人:孔安國至臨淮太守,周霸至膠 西內史,夏寬至城陽內史,碭魯賜至東海太守,蘭陵 繆生至長沙內史,徐偃為膠西中尉,鄒人闕門慶忌 為膠東內史。其治官,民皆有廉節,稱其好學。學官弟 子行雖不備,而至於大夫、郎中、掌故以百數。言詩雖 殊,多本於《申公》。

按《漢書儒林申公傳》:「申公少與楚元王交,俱事齊人 浮丘伯,受《詩》。浮丘伯在長安,元王遣子郢與申公俱 卒學。申公卒,以《詩》《春秋》授,而瑕丘江公盡能傳之,徒 眾最盛。及魯許生、免中徐公皆守學教授韋賢治《詩》, 事博士大江公及許生又治《禮》,至丞相。傳子元成,以 淮陽中尉論石渠,後亦至丞相。元成及兄子賞以《詩》」 授哀帝,至大司馬、車騎將軍,自有傳。由是《魯詩》有韋 氏學。凡史漢並載者刪其重複補其未備

轅固 编辑

按《史記儒林轅固傳》:清河王太傅轅固生者,齊人也, 以治《詩》。孝景時為博士,與黃生爭論景帝前。黃生曰: 「『湯、武非受命,乃弒也』。轅固生曰:『不然。夫桀、紂虐亂,天 下之心皆歸湯、武;湯武與天下之心而誅桀紂,桀、紂 之民不為之使而歸湯、武;湯、武不得已而立,非受命 為何』?黃生曰:『冠雖敝,必加於首;履雖新,必關於足。何 者?上下之分也。今桀紂雖失道,然君上也;湯武雖聖, 臣下也。夫主有失行,臣下不能正言匡過以尊天子, 反因過而誅之,代立踐南面,非弒而何也』?」轅固生曰: 「必若所云,是高帝代秦即天子之位,非邪?」於是景帝 曰:「食肉不食馬肝,不為不知味。言學者無言,湯武受 命不為愚。」遂罷。是後學者莫敢明受命放殺者。竇太 后好《老子》書,召轅固生問《老子》書。固曰:「此是家人言 耳。」太后怒曰:「安得司空城旦書乎?」乃使固入圈刺豕。 景帝知太后怒而固直言無罪,乃假固利兵,下圈刺 豕,正中其心,一刺豕應手而倒。太后默然,無以復罪, 罷之。居頃之,景帝以固為廉直,拜為清河王太傅,久 之,病免。今上初即位,復以賢良徵固。諸諛儒多疾毀 固,曰「固老」,罷歸之。時固已九十餘矣。固之徵也,薛人 公孫弘亦徵,側目而視固。固曰:「公孫子,務正學以言, 無曲學以阿世。」自是之後,齊言《詩》皆本轅固生也。諸 齊人以《詩》顯貴,皆固之弟子也。按漢書傳同只易數字故不重載

韓生 编辑

按《史記儒林韓生傳》:「韓生者,燕人也。孝文帝時為博 士,景帝時為常山王太傅。韓生推《詩》之意而為內外 傳數萬言。其語頗與齊魯間殊,然其歸一也。淮南賁生受之。自是之後,而燕趙間言詩者由韓生,韓生孫 商,為今上博士。」

按《漢書儒林韓嬰傳》:「韓嬰,燕人也。孝文時為博士,景 帝時至常山太傅。嬰推詩人之意而作《內外傳》數萬 言,其語頗與齊魯間殊,然歸一也。淮南賁生受之燕 趙間,言《詩》者由韓生,韓生亦以《易》授人,推《易》意而為 之傳。燕趙間好《詩》,故其《易》微,唯韓氏自傳之。武帝時, 嬰嘗與董仲舒論於上前,其人精悍,處事分明,仲舒」 不能難也。後其孫商為博士。孝宣時,涿郡韓生,其後 也。以《易》徵,待詔殿中,曰:「所受《易》,即先太傅所傳也。嘗 受《韓詩》,不如韓氏《易》深」,太傅故專傳之。司隸校尉蓋 寬饒本受《易》於孟喜,見涿韓生說《易》而好之,即更從 受焉。

伏生 编辑

按《史記儒林伏生傳》:「伏生者,濟南人也,故為秦博士。 孝文帝時,欲求能治《尚書》者,天下無有,乃聞伏生能 治,欲召之。是時伏生年九十餘,老不能行,於是乃詔 太常使掌故朝錯往受之。秦時焚書,伏生壁藏之。其 後兵大起,流亡。漢定,伏生求其書,亡數十篇,獨得二 十九篇,即以教於齊魯之間。學者由是頗能言《尚書》」, 諸山東大師無不涉《尚書》以教矣。伏生教濟南張生 及歐陽生,歐陽生教千乘兒寬。按伏生名勝張晏曰伏生碑云也漢書傳

同故不重載

兒寬 编辑

按《史記儒林伏生傳》:「兒寬既通《尚書》,以文學應郡舉, 詣博士受業。受業孔安國。兒寬貧無資用,常為弟子 都養,及時時間行傭賃,以給衣食。行常帶經,止息則 誦習之。以試第次,補廷尉史。是時張湯方鄉學,以為 奏讞掾以古法,議決疑大獄,而愛幸寬。寬為人溫良, 有廉智自持而善著書,書奏敏於文,口不能發明也。」 湯以為長者,數稱譽之。及湯為御史大夫,以兒寬為 掾,薦之天子,天子見問說之。張湯死後六年,兒寬位 至御史大夫,九年而以官卒。寬在三公位,以和良承 意,從容得久,然無有所匡諫於官,官屬易之,不為盡 力。張生亦為博士,而伏生孫以治《尚書》徵,不能明也。 自此之後,魯周霸、孔安國、雒陽賈嘉頗能言《尚書》事。 孔氏有《古文尚書》,而安國以今文讀之,因以起其家 逸書得十餘篇,蓋《尚書》滋多於是矣。

按《漢書兒寬傳》:「兒寬,千乘人也。貧無資用,帶經而鉏, 休息輒讀誦。其精如此。以射策為掌故,功次補廷尉 文學卒史。時張湯為廷尉,廷尉府盡用文史法律之 吏,而寬以儒生在其間,見謂不習事,不署曹,除為從 史,之北地視畜數年,還至府,上畜簿,會廷尉時有疑 奏,已再見卻矣,掾史莫知所為,寬為言其意,掾史因」 使寬為奏。奏成,讀之皆服,以白廷尉湯。湯大驚,召寬 與語,乃奇其材,以為掾上寬所作奏,即時得可。異日, 湯見上,問曰:「前奏非俗吏所及,誰為之者?」湯言兒寬。 上曰:「吾固聞之久矣。」湯由是鄉學,以寬為奏讞。掾以 古法義決疑獄,甚重之。及湯為御史大夫,以寬為掾, 舉侍御史,見上,語經學,上說之。從問《尚書》一篇,擢為 中大夫,遷左內史。寬既治民,勸農業,緩刑罰,理獄訟, 卑體下士,務在於得人心。擇用仁厚士,推情與下,不 求名聲,吏民信愛之。寬表奏開六輔渠,定水令以廣 溉田,收租稅,時裁闊狹,與民相假貸,以故租多不入。 後有軍發,左內史以負租課殿,當免。民聞當免,皆恐 失之,大家牛車,小家擔負,輸租繈屬不絕,課更以最。 上由此愈奇寬。及議欲放古巡狩封禪之事,諸儒對 者五十餘人,未能有所定。先是,司馬相如病死,有遺 書頌功德,言符瑞足以封泰山。上奇其書,以問寬。寬 對曰:「陛下躬發聖德,統楫」「群元,宗祀天地,薦禮百 神,精神所鄉,徵兆必報,天地並應,符瑞昭明。」其封泰 山,禪梁父,昭姓考瑞,帝王之盛節也。然享薦之義,不 著於《經》,以為「封禪告成,合祛於天地神祇,祗戒精專, 以接神明,總百官之職,各稱事宜,而為之節文,唯聖 主所由,制定其當,非群臣之所能列。今將舉大事,優 游數年,使群臣得人自盡,終莫能成,唯天子建中和 之極,兼總條貫,金聲而玉振之,以順成天慶,垂萬世 之基。」上然之,乃自制儀,采儒術以文焉。既成,將用事, 拜寬為御史大夫,從東封泰山,還登明堂。寬上壽曰: 「臣聞三代改制,屬象相因。間者聖統廢絕,陛下發憤, 合指天地,祖立明堂辟雍,宗祀《泰一》,六律五聲,幽贊 聖意,神樂四合,各有方象,以承嘉祀,為萬世則,天下 幸甚。將建大元本瑞,登告岱宗,發祉闓門,以候景至。 癸亥宗祀,日宣重光;上元甲子,肅邕永享。光輝充塞, 天文粲然。見象日昭,報降符應。臣寬奉觴再拜,上千 萬歲壽。」制曰:「敬舉君之觴。」後太史令司馬遷等言:「歷 紀壞廢,漢興未改,正朔宜可正。」上乃詔寬與遷等共 定漢《太初歷》,語在《律歷志》。初,梁相褚大通《五經》為博 士,時寬為弟子。及御史大夫缺,徵褚大,大自以為得 御史大夫。至洛陽,聞兒寬為之,褚大笑。及至,與寬議 封禪於上前,大不能及。退而服曰:「上誠知人。」寬為御史大夫,以稱意任職,故久無有所匡諫於上,官屬易 之。居位九歲,以官卒。

高堂生 编辑

按《史記儒林伏生傳》:「諸學者多言《禮》,而魯高堂生最 本。禮固自孔子時,而其經不具,及至秦焚書,書散亡 益多,於今獨有《士禮》,高堂生能言之。」

按《漢書儒林徐生傳》:「漢興,魯高堂生傳《士禮》十七篇。」

徐生 编辑

按《史記儒林高堂生傳》:「魯徐生善為容。」孝文帝時,徐 生以容為禮官大夫,傳子至孫徐延、徐襄。襄其天資, 善為容,不能通《禮經》。延頗能,未善也。襄以容為漢禮 官大夫,至廣陵內史。延及徐氏弟子公戶滿意、桓生 單次,皆常為漢禮官大夫,而瑕丘蕭奮以禮為淮陽 太守。是後能言禮為容者,由徐氏焉。

按《漢書儒林徐生傳》:「魯徐生善為頌。」蘇林曰:「《漢舊 儀》有二郎為此頌貌威儀事,有徐氏,徐氏後有張氏, 不知經,但能盤辟為禮容。天下郡國有容史,皆詣魯 學之。」師古曰頌讀與容同

田何 楊何 编辑

按《史記儒林伏生傳》:「自魯商瞿受《易》孔子。孔子卒,商 瞿傳《易》六世,至齊人田何,字子莊。而漢興。田何傳東 武人王同子仲,子仲傳菑川人楊何。何以《易》元光元 年徵,官至中大夫。齊人即墨成以《易》至城陽相。廣川 人孟但以《易》為太子門大夫。魯人周霸,莒人衡胡,臨 菑人主父偃,皆以《易》至二千石。」然要言《易》者,本於楊 何之家。

按《漢書儒林田何傳》:「自魯商瞿子木受《易》,孔子以授 魯橋庇子庸,子庸授江東馯臂子弓,子弓授燕周醜 子家,子家授東武孫虞子乘,子乘授齊田何子裝。及 秦禁學《易》,為筮卜之書獨不禁,故傳受者不絕也。漢 興,田何以齊田徙杜陵,號杜田生,授東武王同子中、 雒陽周王孫丁寬、齊服生,皆著《易傳》數篇。同授淄川」 楊何,字叔元,元光中,徵為太中大夫。齊即墨成,至城 陽相。廣川孟但,為太子門大夫。魯周霸、莒衡胡,臨淄 主父偃,皆以《易》至大官。要言《易》者,本之田何。

董仲舒 编辑

按《史記儒林董仲舒傳》:「仲舒,廣川人也。以治《春秋》,孝 景時為博士,下帷講誦,弟子傳以久次相受業,或莫 見其面。蓋三年董仲舒不觀於舍園,其精如此。進退 容止,非禮不行,學士皆師尊之。今上即位,為江都相, 以《春秋》災異之變,推陰陽所以錯行,故求雨,閉諸陽, 縱諸陰,其止雨反是,行之一國,未嘗不得所欲。中廢」 為中大夫,居舍,著災異之記。是時,遼東高廟災,主父 偃疾之,取其書奏之天子。天子召諸生示其書,有刺 譏。董仲舒弟子呂步舒不知其師書,以為下愚,於是 下董仲舒吏當死,詔赦之。於是董仲舒竟不敢復言 災異。董仲舒為人廉直,是時方外攘四夷,公孫弘治 《春秋》不如董仲舒,而弘希世用事,位至公卿。董仲舒 以弘為從諛,弘疾之,乃言上曰:「獨董仲舒可使相膠 西王。」膠西王素聞董仲舒有行,亦善待之。董仲舒恐 久獲罪,疾免居家。至卒,終不治產業,以修學著書為 事。故漢興至於五世之間,惟董仲舒名為明於《春秋》, 其傳公羊氏也。

按《漢書董仲舒傳》:「仲舒,廣川人也。少治《春秋》,孝景時 為博士,下帷講誦,弟子傳以久次相授業,或莫見其 面。蓋三年不窺園,其精如此。進退容止,非禮不行,學 士皆師尊之。武帝即位,舉賢良文學之士,前後百數, 而仲舒以賢良對策焉。制曰:『朕獲承至尊休德,傳之 亡窮,而施之罔極,任大而守重,是以夙夜不皇康寧, 永惟萬事之統,猶懼有闕,故廣延四方之豪儁,郡國 諸侯公選賢良修絜博習之士,欲聞大道之要,至論 之極。今子大夫裦然為舉首,朕甚嘉之。子大夫其精 心致思,朕垂聽而問焉』。」蓋聞五帝三王之道,改制作 樂,而天下洽和,百王同之。當虞氏之樂,莫盛於《韶》,於 周莫盛於《勺》。聖主已沒,鐘鼓管絃之聲未衰,而大道 微缺。陵夷至虖,桀紂之行,王道大壞矣。夫五百年之 間,守文之君,當途之士,欲則先王之法以戴翼其世 者甚眾,然猶不能反,日以仆滅,至後王而後止。豈其 所持操或悖謬而失其統與?固天降命,不可復反,必 推之於大衰而後息與?烏虖!凡所為屑屑夙興夜寐, 務法上古者,又將無補與?三代受命,其符安在?災異 之變,何緣而起?性命之情,或夭或壽,或仁或鄙,習聞 其號,未燭厥理。伊欲風流而令行,刑輕而姦改,百姓 和樂,政事宣昭,何修何飾,而膏露降,百穀登,德潤四 海,澤臻草木,三光全,寒暑平,受天之祜,享鬼神之靈, 德澤洋溢,施乎方外,延及群生。子大夫明先聖之業, 習俗「化之變,終始之序,講聞高誼之日久矣。其明以 諭朕,科別其條,勿猥勿并,取之於術,慎其所出,迺其 不正不直,不忠不極,枉於執事。書之不泄,興於朕躬, 毋悼後害。子大夫其盡心,靡有所隱。朕將親覽焉。」仲 舒對曰:「陛下發德音,下明詔,求天命與情性,皆非愚臣之所能及也。臣謹按《春秋》之中,視前世」已行之事, 以觀天人相與之際,甚可畏也。國家將有失道之敗, 而天迺先出災害以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異以 警懼之,尚不知變,而傷敗迺至。以此見天心之仁愛 人君,而欲止其亂也。自非大亡道之世者,天盡欲扶 持而安全之,事在彊勉而已矣。彊勉學問,則聞見博 而知益明;彊勉行道,則德日起而大有功,此皆可使 還至而立有效者也。《詩》曰:「夙夜匪懈。」《書》云:「茂哉茂哉」, 皆彊勉之謂也。道者,所由適於治之路也,仁義禮樂, 皆其具也。故聖王已沒,而子孫長久安寧數百歲,此 皆禮樂教化之功也。王者未作樂之時,迺用先王之 樂宜於世者,而以深入教化於民。教化之情不得,《雅》 《頌》之樂不「成,故王者功成作樂,樂其德也。樂者所以 變民風,化民俗也,其變民也易,其化人也著,故聲發 於和而本於情,接於肌膚,藏於骨髓,故王道雖微缺, 而筦弦之聲未衰也。」夫虞氏之不為政久矣,然而《樂》 《頌》遺風猶有存者,是以孔子在齊而聞《韶》也。夫人君 莫不欲安存而惡危亡,然而政亂國危者甚眾,所任 者非其人,而所繇者非其道,是以政日以仆滅也。夫 周道衰於幽、厲,非道亡也,幽、厲不繇也。至於宣王,思 昔先王之德,興滯補弊,明文、武之功業,周道粲然復 興,《詩》人美之而作,上天祐之,為生賢佐,後世稱誦,至 今不絕。此夙夜不解行善之所致也。孔子曰:「人能弘 道,非道弘人也。」故治亂廢興在於己,非天降命,不可 得反其所。操持誖謬,失其統也。臣聞天之所大奉使 之王者,必有非人力所能致而自至者,此受命之符 也。天下之人,同心歸之,若歸父母,故天瑞應誠而至。 《書》曰:「白魚入於王舟,有火復於王屋,流為烏。」此蓋受 命之符也。周公曰:「復哉復哉!」孔子曰:「德不孤,必有鄰。」 皆積善累德之「效也。及至後世,淫佚衰微,不能統理 群生,諸侯背畔,殘賊良民,以爭壤土,廢德教而任刑 罰。刑罰不中,則生邪氣。邪氣積於下,怨惡畜於上;上 下不和則陰陽繆盭而妖孽生矣。此災異所緣而起 也。」臣聞命者天之令也,性者生之質也,情者人之欲 也,或夭或壽,或仁或鄙,陶冶而成之,不能粹美,有治 亂之所生,故不齊也。孔子曰:「君子之德風也,小人之 德草也,草上之風必偃。」故堯、舜行德,則民仁壽;桀、紂 行暴,則民鄙夭。夫上之化下,下之從上,猶泥之在鈞, 惟甄者之所為;猶金之在鎔,惟冶者之所鑄。綏之斯 徠,動之斯和,此之謂也。臣謹按《春秋》之文,求王道之 端,得之於正,正次王,王次春,春者天之所為也;正者, 王之所為也。其意曰上承天之所為,而下以正其所 為,正王道之端云爾。然則王者欲有所為,宜求其端 於天。天道之大者在陰陽,陽為德,陰為刑,刑主殺而 德主生。是故陽常居大夏,而以生育養長為事;陰常 居大冬,而積於空虛不用之處。以此見天之任德不 任刑也。天使陽出,布施於上,而主歲功;使陰入伏於 下,而時出佐陽。陽不得陰之助,亦不能獨成歲終。陽 以成歲為名,此天意也。王者承天意以從事,故任德 教而不任刑。刑者不可任以治世,猶陰之不可任以 成歲也。為政而任刑,不順於天,故先王莫之肯為也。 今廢先王德教之官,而獨任執法之吏治民,毋乃任 刑之意與?孔子曰:「不教而誅謂之虐。」虐政用於下,而 欲德教之被四海,故難成也。臣謹按《春秋》謂一元之 意,一者萬物之所從始也,元者辭之所謂大也,謂一 為元者,視大始而欲正本也。《春秋》深探其本,而反自 貴者始,故為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 官,正百官以正萬民,正萬民以正四方,四方正,遠近 莫敢不壹於正,而無有邪氣姦其間者。是以陰陽調 而風雨時,群生和而萬民殖,五穀熟而草木茂,天地 之間被潤澤而大豐美,四海之內聞盛德而皆徠臣, 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畢至,而王道終矣。孔子曰: 「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自悲可致此物,而身 卑賤不得致也。今陛下貴為天子,富有四海,居得致 之位,操可致之勢,又有能致之資,行高而恩厚,知明 而意美,愛民而好士,可謂誼主矣。然而天地未應,而 美祥莫至者,何也?凡以教化不立,而萬民不正也。夫 萬民之從利也,如水之走下,不以教化隄防之,不能 止也。是故教化立而姦邪皆止者,其隄防完也。教化 廢而姦邪「並出,刑罰不能勝者,其隄防壞也。」古之王 者明於此,是故南面而治天下,莫不以教化為大務。 立太學以教於國,設庠序以化於邑,漸民以仁,摩民 以誼,節民以禮,故其刑罰甚輕而禁不犯者,教化行 而習俗美也。聖王之繼亂世也,掃除其跡而悉去之, 復修教化而崇起之。教化已明,習俗已成,子孫循之, 行五六百歲尚未敗也。至周之末世,大為亡道,以失 天下。秦繼其後,獨不能改,又益甚之,重禁文學,不得 挾書,棄捐禮誼而惡聞之。其心欲盡滅先聖之道,而 顓為自恣苟簡之治,故立為天子,十四歲而國破亡 矣。自古以來,未嘗有以亂濟亂,大敗天下之民如秦 者也,其遺毒餘烈,至今未滅。使習俗薄惡,人民嚚頑抵冒殊扞熟爛,如此之甚者也。孔子曰:「腐朽之木不 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圬也。」今漢繼秦之後,如朽木 糞牆矣,雖欲善治之,無可奈何。法出而姦生,令下而 詐起,如以湯止沸,抱薪救火,愈甚無益也。竊譬之琴 瑟不調,甚者必解而更張之,乃可鼓也;為政而不行, 甚者必變而更化之,乃可理也。當更張而不更張,雖 有良工不能善調也;當更化而不更化,雖有大賢不 能善治也。故漢得天下以來,常欲善治,而至今不可 善治者,失之於當更化而不更化也。古人有言曰:「臨 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今臨政而願治,七十餘歲矣, 不如退而更化。更化則可善治,善治則災害日去,福 祿日來。《詩》云:「『宜民宜人,受祿于天』。為政而宜於民者, 固當受祿於天。夫仁、誼、禮、智信五常之道,王者所當 修飾也。五者修飾,故受天之祐,而享鬼神之靈,德施 於方外,延及群生也。」天子覽其對而異焉,乃復冊之 曰:「制曰」:「蓋聞虞舜之時,游於巖廊之上,垂拱無為而 天下太平;周文王至於日昃不暇食」,而宇內亦治。夫 帝王之道,豈不同條共貫,與何逸勞之殊也?蓋儉者 不造元黃旌旗之飾,及至周室,設兩觀,乘大路,朱干 玉戚,八佾陳於庭,而頌聲興。夫帝王之道,豈異指哉? 或曰「良玉不琢」,又云「非文無以輔德。」二端異焉。殷人 執五刑以督姦,傷肌膚以懲惡,成康不式,四十餘年 天下不犯,囹圄空虛,秦國用之,死者甚眾,刑者相望, 耗矣,哀哉烏虖!朕夙寤晨興,惟前帝王之憲,永思所 以奉至尊,章洪業,皆在力本任賢。今朕親耕籍田,以 為農先,勸孝悌,崇有德,使者冠蓋相望,問勤勞,恤孤 獨,盡思極神,功烈休德未始云獲也。今陰陽錯繆,氛 氣充塞,群生寡遂,黎民未濟,廉恥貿亂,賢不肖渾殽, 未得「其真,故詳延特起之士,意庶幾乎。今子大夫待 詔百有餘人,或道世務而未濟,稽諸上古而不同,考 之於今而難行,毋乃牽於文繫而不得騁歟將所繇 異術,所聞殊方,歟各悉對著於篇,毋諱有司明其指 略,切磋究之,以稱朕意。」舒對曰:「臣聞堯受命,以天下 為憂,而未以位為樂也。故誅逐亂臣,務求」賢聖,是以 得舜、禹、稷、卨、咎繇,眾聖輔德,賢能佐職,教化大行,天 下和洽,萬民皆安仁樂誼,各得其宜,動作應禮,從容 中道。故孔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後仁。」此之謂也。堯 在位七十載,迺遜於位,以禪虞舜。堯崩,天下不歸,堯, 子丹朱而歸舜。舜知不可辟,乃即天子之位,以禹為 相。因堯之輔佐,繼其統業,是以垂拱無為而天下治。 孔子曰:「《韶》盡美矣,又盡善也。」此之謂也。至於殷紂,逆 天暴物,殺戮賢知,殘賊百姓,伯夷、太公皆當世賢者, 隱處而不為臣,守職之人,皆奔走逃亡,入於河海,天 下耗亂,萬民不安,故天下去殷而從周。文王順天理 物,師用賢聖,是以閎夭、太顛、散宜生等亦聚於朝廷, 愛施兆民,天下歸之,故太公起海濱而即三公也。當 此之時,紂尚在上,尊卑昏亂,百姓散亡,故文王悼痛 而欲安之,是以日昃而不暇食也。孔子作《春秋》,先正 王而繫萬事,見素王之文焉。繇此觀之,帝王之條貫 同,然而勞逸異者,所遇之時異也。孔子曰:「《武》盡美矣, 未盡善也。」此之謂也。臣聞制度文采元黃之飾,所以 明尊卑,異貴賤,而勸有德也。故《春秋》受命,所先制者, 改正朔,易服色,所以應天也。然則宮室旌旗之制,有 法而然者也。故孔子曰:「奢則不遜,儉則固儉」,非聖人 之中制也。臣聞良玉不琢,資質潤美,不待刻琢,此亡 異於達巷黨人不學而自知也。然則常玉不琢,不成 文章;君子不學,不成其德。臣聞聖王之治天下也,少 則習之學,長則材諸位,爵祿以養其德,刑罰以威其 惡,故民曉於禮誼而恥犯其上。武王行大誼平殘賊, 周公作《禮樂》以文之。至於成康之隆,囹圄空虛四十 餘年,此亦教化之漸,而仁誼之流,非獨傷肌膚之效 也。至秦則不然,師申、商之法,行韓非之說,憎帝王之 道,以貪很為俗。非有文德以教訓於天下也。誅名而 不察實,為善者不必免,而犯惡者未必刑也。是以百 官皆飾空言虛辭而不顧實,外有事君之禮,內有背 上之心,造偽飾詐,趣利無恥。又好用憯酷之吏,賦斂 亡度,竭民財力,百姓散亡,不得從耕織之業,群盜並 起。是以刑者甚眾,死者相望,而姦不息,俗化使然也。 故孔子曰:「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此之謂 也。今陛下并有天下,海內莫不率服,廣覽兼聽,極群 下之知,盡天下之美,至德昭然,施於方外。夜郎、康居, 殊方萬里,說德歸誼,此太平之致也。然而功不加於 百姓者,殆王心未加焉。曾子曰:「尊其所聞,則高明矣; 行其所知,則光大矣。高明光大,不在於它,在乎加之 意而已。」願陛下因用所聞,設誠於內而致行之,則三 王何異哉?陛下親耕籍田,以為農先,夙寤晨興,憂勞 萬民,思惟往古,而務以求賢,此亦堯、舜之用心也。然 而未云獲者,士素不厲也。夫不素養士而欲求賢,譬 猶不琢玉而求文采也。故養士之大者,莫大虖太學。 太學者,賢士之所關也,教化之本原也。今以一郡一 國之眾對,亡應書者,是王道往往而絕也。臣願陛下興太學,置明師,以養天下之士,數考問以盡其材,則 英俊宜可得矣。今之郡守、縣令,民之師帥,所使承流 而宣化也。故師帥不賢,則主德不宣,恩澤不流。今吏 既亡教訓於下,或不承用主上之法,暴虐百姓,與姦 為市,「貧窮孤弱,冤苦失職,甚不稱陛下之意。是以陰 陽錯繆,氛氣充塞,群生寡遂,黎民未濟,皆長吏不明 使至於此也。」夫長吏多出於郎中、中郎吏,二千石子 弟選郎吏,又以富訾,未必賢也。且古所謂功者,以任 官稱職為差,非所謂積日累久也。故小材雖絫日,不 離於小官;賢材雖未久,不害為輔佐。是以「有司竭力 盡知,務治其業而以赴功。今則不然,累日以取貴,積 久以致官,是以廉恥貿亂,賢不肖渾殽未得其真。臣 愚以為使諸列侯郡守、二千石各擇其吏民之賢者, 歲貢各二人,以給宿衛,且以觀大臣之能。所貢賢者 有賞,所貢不肖者有罰。」夫如是,諸侯吏二千石皆盡 心於求賢,天下之士可得「而官使也。遍得天下之賢 人,則三王之盛易為,而堯舜之名可及也。毋以日月 為功,實試賢能為上;量材而授官,錄德而定位,則廉 恥殊路,賢不肖異處矣。陛下加惠,寬臣之罪,令弗牽 制於文,使得切磋究之,臣敢不盡愚。」於是天子復冊 之。制曰:「蓋聞善言天者必有徵於人;善言古者必有 驗於今。故」朕垂問乎天人之應,上嘉唐虞,下悼桀紂, 寖微寖滅,寖明寖昌之道,虛心以改。今子大夫明於 陰陽所以造化,習於先聖之道業,然而文采未極,豈 惑乎當世之務哉?條貫靡竟,統紀未終,意朕之不明 與?聽若眩與?夫三王之教,所祖不同,而皆有失,或謂 久而不易者道也,意豈異哉?今子大夫既已著「『大道 之極,陳治亂之端矣,其悉之究之,孰之復之?《詩》不云 虖,嗟爾君子,毋常安息。神之聽之,介爾景福』。朕將親 覽焉。子大夫其茂明之!」仲舒復對曰:「臣聞《論語》曰:『有 始有卒者,其唯聖人乎』!今陛下幸加惠留,聽於承學 之臣,復下明冊,以切其意,而究盡聖德,非愚臣之所 能具也。前所上對,條貫靡竟,統紀不終,辭不別白,指 不分明,此臣淺陋之罪也」,《冊》曰:「善言天者,必有徵於 人,善言古者,必有驗於今,臣聞天者,群物之祖也,故 遍覆包函而無所殊,建日月風雨以和之,經陰陽寒 暑以成之,故聖人法天而立道,亦溥愛而亡私,布德 施仁以厚之,設誼立禮以導之,春者,天之所以生也, 仁者,君之所以愛也;夏者,天之所以長也;德者,君之 所以養也;霜者,天之所以殺也;刑者,君之所以罰也。」 由此言之,天人之徵,古今之道也。孔子作《春秋》,上揆 之天道,下質諸人情,參之於古,考之於今。故《春秋》之 所譏,災害之所加也;《春秋》之所惡,怪異之所施也。書 邦家之過,兼災異之變。以此見人之所為,其美惡之 極,乃與天地流通而往來相應,此亦言天之一端也。 古者修教訓之官,務以德善化民,民已大化之後,天 下常亡一人之獄矣。今世廢而不修,亡以化民,民以 故棄行誼而死財利,是以犯法而罪多。一歲之獄以 萬千數,以此見古之不可不用也,故《春秋》變古則譏 之。「天令之謂命,命非聖人不行;質樸之謂性,性非教 化不成;人欲之謂情,情非度制不節。」是故王者上謹 於承天意,以順命也;下務明教化民,以成性也;正法 度之宜,別上下之序,以防欲也。修此三者而大本舉 矣。夫人受命於天,固超然異於群生,入有父子兄弟 之親,出有君臣上下之誼,會聚相遇,則有耆老長幼 之施。粲然有文以相接,驩然有恩以相愛,此人之所 以貴也。生五穀以食之,桑麻以衣之,六畜以養之,服 牛乘馬,圈豹檻虎,是其得天之靈,貴於物也。故孔子 曰:「天地之性人為貴。」明於天性,知自貴於物,知自貴 於物然後知仁誼,知仁誼然後重禮節,重禮節然後 安處善,安處善然後樂循理,樂循理然後謂之君子。 故孔子曰:「不知命亡,以為君子」,此之謂也。《冊》曰:上嘉 唐虞,下悼桀紂,寖微寖滅,寖明寖昌之道,虛心以改, 臣聞眾少成多,積小致鉅,故聖人莫不以晻致明,以 微致顯,是以堯發於諸侯,舜興乎深山,非一日而顯 也,蓋有漸以致之矣。言出於己,不可塞也;行發於身, 不可掩也。言行,治之大者,君子之所以動天地也,故 盡小者大,慎微者著。《詩》云:「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故堯 兢兢日行其道,而舜業業日致其孝。善積而名顯,德 章而身尊,此其寖明寖昌之道也。積善在身,猶長日 加益而人不知也;積惡在身,猶火之銷膏而人不見 也。非明虖情性,察虖流俗者,孰能知之?此唐虞之所 以得令名,而桀紂之可為悼懼者也。夫惡善之相從, 如景鄉之應形聲也。故桀紂暴謾,讒賊並進,賢知隱 伏,惡日顯,國日亂,晏然自以如日在天,終陵夷而大 壞。夫暴逆不仁者,非一日而亡也,亦以漸至。故桀紂 雖亡道,然猶享國十餘年,此其寖微寖滅之道也。《冊》 曰:三王之教,所祖不同,而皆有失。或謂久而不易者 道也,意豈異哉?臣聞夫樂而不亂、復而不厭者謂之 道。道者,萬世亡弊;弊者,道之失也。先王之道,必有偏 而不起之處,故政有眊而不行,舉其偏者以補其弊而已矣。三王之道,所祖不同,非其相反,將以捄溢扶 衰,所遭之變然也。故孔子曰:「亡為而治者,其舜虖!」改 正朔,易服色,以順天命而已。其餘盡循堯道,何更為 哉?故王者有改制之名,亡變道之實。然夏上忠,殷上 敬,周上文者,所繼之捄,當用此也。孔子曰:「殷因於夏 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於殷禮,所損益可知也;其或 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此言百王之用以此三者矣。 夏因於虞,而獨不言所損益者,其道如一,而所上同 也。道之大原出於天,天不變,道亦不變。是以禹繼舜, 舜繼堯,三聖相受而守一。道,亡救弊之政也,故不言 其所損益也。由是觀之,繼治世者其道同,繼亂世者 其道變。今漢繼大亂之後,若宜少損周之文,致用夏 之忠者。陛下有明德嘉道,愍世俗之靡薄,悼王道之 不昭,故舉賢良方正之士,論誼考問,將欲興仁誼之 休德,明帝王之法制,建太平之道也。臣愚不肖,述所 聞,誦所學,道師之言,廑能弗失?爾若迺論政事之得 失,察天下之息耗,此大臣輔佐之職,三公九卿之任, 非臣仲舒所能及也。然而臣竊有怪者,夫古之天下, 亦今之天下;今之天下,亦古之天下。共是天下,古亦 大治,上下和睦,習俗美盛,不令而行,不禁而止,吏亡 姦邪,民亡盜賊,囹圄空虛,德潤草木,澤被四海,鳳凰 來集,麒麟來游。以古準今,壹何不相逮之遠也?安所 繆盭而陵夷若是?意者有所失於古之道與?有所詭 於天之理與?試跡之古,返之於天黨?他朗反可得見乎? 夫天亦有所分予,「予之齒者,去其角,傅其翼者,兩其 足」,是所受大者不得取小也。古之所予祿者,不食於 力,不動於末,是亦受大者不得取小,與天同意者也。 夫已受大,又取小,天不能足,而況人虖?此民之所以 囂囂苦不足也。身寵而載,乘也高位,家溫而食厚祿,因 乘富貴之資力,以與民爭利於下,民安能如之哉?是 故眾其奴婢,多其牛羊,廣其田宅,博其產業,蓄其積 委,務此而亡已,以迫蹴民。民日削月朘,寖以大窮。富 者奢侈羨溢,貧者窮急愁苦。窮急愁苦而上不救,則 民不樂生。民不樂生,尚不避死,安能避罪?此刑罰之 所以蕃,而姦邪不可勝者也。故受祿之家,食祿而已, 不與民爭業,然後利可均布而民可家足。此上天之 理,而亦太古之道,天子之所宜法以為制,大夫之所 當循以為行也。故公儀子相魯之其家,見織帛,怒而 出其妻食於舍而茹葵,慍而拔其葵,曰:「吾已食祿,又 奪園夫紅女利乎?」古之賢人君子在列位者皆如是。 是故下高其行而從其教,民化其廉而不貪鄙。及至 周室之衰,其卿大夫緩於誼而急於利,亡推讓之風 而有爭田之訟。故《詩》人疾而刺之曰:「節彼南山,維石 巖巖。赫赫師尹,民具爾瞻。」爾好誼,則民鄉仁而俗善; 爾好利,則民好邪而俗敗。由是觀之,天子大夫者,下 民之所視效,遠方之所四面而內望也。近者視而放 之,遠者望而效之,豈可以居賢人之位而為庶人行 哉?夫「皇皇求財利,常恐乏匱」者,庶人之意也;「皇皇求 仁義,常恐不能化民」者,大夫之意也。《易》曰:「負且乘,致 寇至。」乘車者,君子之位也。負擔者,小人之事也。此言 居君子之位而為庶人之行者,其禍患必至也。若居 君子之位,當君子之行,則舍公儀「休之相魯,亡可為 者矣。《春秋》大一統者,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誼也。今 師異道,人異論,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亡以持 一統,法制數變,下不知所守。臣愚以為諸不在六藝 之科、孔子之術者,皆絕其道,勿使並進,邪辟之說滅 息,然後統紀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從矣。」對既畢, 天子以仲舒為江都相,事易王。易王帝兄,素驕好勇, 仲舒以禮誼匡正,王敬重焉。久之,王問仲舒曰:「越王 句踐與大夫泄庸、種蠡謀伐吳,遂滅之。孔子稱『殷有 三仁,寡人亦以為越有三仁。桓公決疑於管仲,寡人 決疑於君』。」仲舒對曰:「臣愚,不足以奉大對。聞昔者魯 君問柳下惠:『吾欲伐齊,何如』?柳下惠曰:『不可』。歸而有 憂」色,曰:「吾聞伐國不問仁人,此言何為至於我哉?徒 見問爾,且猶羞之,況設詐以伐吳乎?」由此言之,越本 無一仁。夫仁人者,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 功,是以仲尼之門,五尺之童,羞稱五霸,為其先詐力 而後仁誼也。苟為詐而已,故不足稱於大君子之門 也。五霸比於他諸侯為賢,其比三王猶武。夫。「之 與美玉也。」王曰:「善。」仲舒治國以《春秋》災異之變,推陰 陽所以錯行,故求雨,閉諸陽,縱諸陰,其止雨反是,行 之一國,未嘗不得所欲。中廢為中大夫。先是,遼東高 廟、長陵高園殿災,仲舒居家,推說其意,草槁未上。主 父偃候仲舒,私見嫉之,竊其書而奏焉。上召視諸儒, 仲舒弟子呂步舒不知其師書,以為大愚,於是下仲 舒吏當死,詔赦之。仲舒遂不敢復言災異。仲舒為人 廉直。是時方外攘四夷,公孫弘治《春秋》不如仲舒,而 弘希世用事,位至公卿。仲舒以弘為從諛,弘嫉之。膠 西王亦上兄也,尤縱恣,數害吏二千石。弘乃言於上 曰:「獨董仲舒可使相膠西王。」膠西王聞仲舒大儒,善 待之。仲舒恐久獲辠,病免。凡相兩國,輒事驕王,正身以率下,數上疏諫爭,教令國中所居而治。及去位歸 居,終不問家產業,以修學著《書》為事。仲舒在家,朝廷 如有大議,使使者及廷尉張湯就其家而問之,其對 皆有明法。自武帝初立,魏其、武安侯為相而隆儒矣。 及仲舒對冊,推明孔子,抑黜百家,立學校之官,州郡 舉茂才、孝廉,皆自仲舒發之,年老以壽終於家,家徙 茂陵。子及孫,皆以學至大官。仲舒所著,皆明經術之 意,及上疏條教,凡百二十三篇。而說《春秋》事得失《聞 舉》《玉杯》《蕃露》《清明》《竹林》之屬,復數十篇,十餘萬言,皆 傳於後世。掇其切當世施朝廷者,著於篇。

胡母生 编辑

按《史記儒林胡母生傳》:「胡母生,齊人也。孝景時為博 士,以老歸教授。齊之言《春秋》者多受胡母生,公孫弘 亦頗受焉。」

按《漢書儒林胡母生傳》:「胡母生,字子都,齊人也,治《公 羊春秋》,為景帝博士,與董仲舒同業。仲舒著書稱其 德,年老,歸教於齊,齊之言《春秋》者宗事之,公孫弘亦 頗受焉。而董生為江都相,自有傳弟子,遂之者蘭陵 褚大、東平嬴公、廣川段仲溫、呂步舒。大至梁相,步舒 丞相長史。唯嬴公守學,不失師法,為昭帝諫大夫,授」 東海孟卿魯眭。孟孟為符節令,坐說災異誅,自有傳。

瑕丘江生漢書作江公 编辑

按《史記儒林瑕丘江生傳》:「瑕丘江生為《穀梁春秋》,自 公孫弘得用,嘗集比其義,卒用董仲舒。仲舒弟子通 者,蘭陵褚大、廣川殷忠、溫呂步舒。褚大至梁相,步舒 至長史,持節使決淮南獄,於諸侯擅專斷不報,以《春 秋》之義正之,天子皆以為是。」弟子通者,至於命大夫、 為郎、謁者、掌故者以百數。而董仲舒子及孫皆以學 至大官。

按《漢書儒林瑕丘江公傳》:「瑕丘江公受《穀梁春秋》及 《詩》於魯申公。傳子至孫,為博士。武帝時,江公與董仲 舒並,仲舒通《五經》,能持論,善屬文,江公吶於口,上使 與仲舒議,不如仲舒。而丞相公孫弘本為《公羊》學,比 輯其議,卒用董生。於是上因尊《公羊》家,詔太子授《公 羊春秋》,由是《公羊》大興。太子既通,復私問《穀梁》而善」 之。其後寖微,唯魯榮廣、王孫皓、星公二人受焉。廣盡 能傳其詩、《春秋》,高才捷敏,與《公羊》大師眭、孟等論數 困之,故好學者頗復受《穀梁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

本作品原文沒有標點。標點是人工智能程序古詩文斷句 v2.1創建,並且經由維基文庫用戶編輯改善的。本站用戶之編輯以知识共享 署名-相同方式共享 4.0协议(CC BY-SA 4.0)發佈。

歡迎各位持續修正標點,請勿複製與本站版權協議不兼容的標點創作。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