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經籍典/第374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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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經籍典

 第三百七十四卷目錄

 史記部紀事

 史記部雜錄

經籍典第三百七十四卷

史記部紀事 编辑

《史記龜策傳》:「褚先生曰:『臣以通經術,受業博士,以高 第為郎,幸得宿衛,出入宮殿中,十有餘年,竊好』」《太史 公傳》。

《漢書楊敞傳》:「敞子忠,忠弟惲,惲母,司馬遷女也。惲始 讀外祖太史公記,頗為《春秋》,以材能稱。好交英俊諸 儒,名顯朝廷。」

《西京雜記》:「司馬遷發憤作《史記》百三十篇,先達稱為 良史之才。」其以伯夷居列傳之首,以為善而無報也。 為《項羽本紀》以踞高位者,非關有德也。及其序屈原、 賈誼,辭旨抑揚,悲而不傷,亦近代之偉才。

漢承周史官,至武帝,置太史公。太史公司馬談世為 太史。子遷年十三,使乘傳行天下,求古諸侯《史記》,續 孔氏古文序世事,作傳百三十卷,五十萬字。談死,子 遷以世官復為太史公,位在丞相下。天下上計,先上 太史公,副上丞相。太史公序事,如古《春秋》法。司馬氏 本古周史佚後也,作《景帝本紀》,極言其短及武帝之 過,帝怒而削去之。後坐舉李陵,陵降匈奴,下遷蠶室, 有怨言,下獄死。宣帝以其官為令,行太史公文書事 而已,不復用其子孫。

《後漢書楊終傳》:「終拜校書郎,受詔刪太史公書為十 餘萬言。」

《三國志魏書王肅傳》:「『肅以常侍領祕書監,帝問司馬 遷以受刑之故,內懷隱切,著《史記》,非貶孝武,令人切 齒』。對曰:『司馬遷記事不虛美,不隱惡。劉向、揚雄服其 善敘事,有良史之才,謂之實錄。漢武帝聞其述《史記》, 取孝景及己《本紀》覽之,于是大怒,削而投之于今』。」此 兩紀有錄無書,後遭李陵事,遂下遷蠶室。此為隱切, 在孝武而不在于史遷也。

《蜀書張裔傳》:「裔字君嗣,蜀郡成都人也。治《公羊春秋》, 博涉《史》漢。汝南許文休入蜀,謂裔幹理敏捷,是中夏 鍾元常之倫也。」

《晉書張輔傳》:「輔歷梁州刺史,嘗論班固、司馬遷云:『遷 之著述,辭約而事舉,敘三千年事唯五十萬言,班固 敘二百年事乃八十萬言,煩省不同,不如遷一也。良 史述事,善足以獎勸,惡足以監誡,人道之常。中流小 事,亦無取焉,而班皆書之,不如二也。毀貶晁錯,傷忠 臣之道,不如三也。遷既造創,固又因循,難易益不同』」 矣。又遷為蘇秦、張儀、范雎、蔡澤作傳,逞辭流離,亦足 以明其大才。故述辯士則辭藻華靡,敘實錄則隱核 名檢,此所以遷稱《良史》也。

《孝友傳》:「劉殷有七子,五子各授一經,一子授太史公, 一子授《漢書》。一門之內,七業俱興,北州之學,殷門為 盛。」

《宋書裴松之傳》:「松之子駰,南中郎參軍,注司馬遷《史 記》,行於世。」

《南齊書文學崔慰祖傳》:慰祖與從弟緯書云:「常欲更 注遷、固二史,採《史》《漢》所漏二百餘事在廚簏,可檢寫 之,以存大意。」

《梁書曹景宗傳》:「景宗字子震,頗愛史書。每讀穰苴、《樂 毅傳》,輒放卷嘆息曰:『丈夫當如是』。」

《文學傳》:「袁峻字孝高,天監六年,直文德學士省,抄《史 記》《漢書》各為二十卷。」

《陳書陸瓊傳》:「第三子從典,仕隋,除著作佐郎。右僕射 楊素奏從典續司馬遷《史記》,迄于隋,其書未就。」 《蘇州府志》:「陸慶,字士季,從同郡顧野王學《司馬史》,仕 陳,桂陽府左常侍。」

《隋書李密傳》:「密父寬,柱國、蒲山郡公,號為名將。密師 事國子助教包愷,受《史記》,勵精忘倦,愷門徒皆出其 下。」

《儒林傳》:「包愷從王仲通受《史記》,尤稱精究。」

《唐書王綝傳》:「綝字方慶,以字顯。起越王府參軍,受司 馬遷、班固二史于記室任希古,希古它遷就,卒其業。」

按舊唐書方慶年十六就希古受史記漢書希古遷太子舍人隨之卒業

《郗士美傳》:「父純,字高卿,舉進士拔萃,制策皆高第。士 美年十二,通《史記》《漢書》,皆能成誦。」

《孝友傳》:「陸南金祖士季,從同郡顧野王學司馬史,仕 隋為越王侗記室兼侍讀,貞觀初學士。」

《儒學傳》:「尹愔父思貞,字季弱,《續史記》未就,夢天官麟 臺交辟,寤而會親族敘訣,二日卒,年四十。」

《舊唐書劉伯莊傳》:「龍朔中,兼授崇賢館學士,撰《史記音義》《史記地名》各二十卷,行于代。」

《儒學傳》:高子貢弱冠游太學,遍涉六經,尤精《史記》。 《龍城錄》:沈休文有《龍山史記注》,即張昶著。昶,後漢末 大儒,世亦不稱譽。余少時在江南,李育之來訪,余求 借此文,後為火所焚,更不復得,豈斯文天欲祕耶? 《宋史·王涉傳》:涉為國子監說書,改直講,校《史記 劉敞傳》,「敞進讀《史記》,至堯授舜以天下,拱而言曰:『舜 至側微也,堯禪之以位,天神享之,百姓戴之,非有他 道,惟孝友之德,光于上下耳』。」帝竦體改容,知其以義 理諷也。

《溫益傳》:時執政倡言,帝當為哲宗服兄弟之服。曾肇 在邇英讀《史記舜紀》,因言:「昔堯舜同出黃帝,世數已 遠,然舜為堯喪三年者,以嘗臣堯故也。」益意附執政 進曰:「《史記》世次不足信,堯舜非同出。」遷吏部尚書。 《薛昂傳》:昂陞大司成,寡學術,士子有用《史記》西漢語, 輒黜之。在哲宗時,常請罷史學,哲宗斥為俗佞。 《陳公輔傳》:「公輔為吏部員外郎,疏言:《史》《漢》載成敗安 危存亡理亂,為聖君賢相忠臣義士之龜鑑。安石使 學者不讀《史》《漢》,使公卿大夫皆師安石之言,宜其無 氣節忠義也。」

《高斯得傳》:「遷福建路計度轉運副使。朝廷行自實田, 斯得言:按《史記》,秦始皇三十一年,令民自實田。主上 臨御適三十一年,而異日書之史冊,自實之名,正與 秦同。丞相謝方叔大媿,即為之罷。」

《婁機傳》:機所著有《班馬字類》,人多藏焉。

《溤去非傳》:父椅,家居授徒,著《孔子弟子傳》《讀史記》等 書。

《儒林傳》:「徐夢莘弟得之,字思叔,淳熙十年進士,著《史 記年紀》。」

《文苑傳》:「崔遵度七歲受經于叔父憲,嘗以《春秋》編年, 史、漢紀傳之例問于憲,憲曰:『此兒他日成令名矣』。」 《揮麈後錄》:「姚宏弟寬,字令威,問學詳博,注《史記》。」 《金史·蕭貢傳》:「貢好學,讀書至老不倦,有注《史記》一百 卷。」

《文藝傳》:「李汾,元光間游大梁,為史館書寫。汾既為之, 殊不自聊。趙秉文為學士,雷淵、李獻能皆在院,刊修 之際,汾在旁正襟危坐,讀太史公《左丘明》一篇,或數 百言,音吐洪暢,旁若無人。」

《明外史儒林傳》:「柯維騏惟嗜讀書,著《史記考要》行于 世。」

歸有光為古文,原本經術,好《太史公書》,得其神理。

史記部雜錄 编辑

《顏氏家訓》:「應劭《風俗通》有云:『太史公記高漸離變名 易姓,為人庸保,匿作於宋子,久之而作苦。聞其家堂 上有客擊筑,伎癢不能無出言』。案:伎癢者,懷其伎而 腹癢也。是以潘岳《射雉賦》亦云:『徒心煩而伎癢』。今《史 記》並作『徘徊』,或作『徬徨,不能無出言』,是為俗傳寫誤 爾。」

太史公論英布曰:「禍之興自愛姬,生於妒媚,以至滅 國。」又《漢書外戚傳》亦云:「成結寵妾妒媚之誅。」此二「媚」 並當作「媢。」媢亦妒也,義見《禮記三蒼》。且《五宗世家》亦 云:「常山憲王后妒媢。」王充《論衡》云:「妒夫媢婦生,則忿 怒鬥訟。」益知媢是妒之別名。原英布之誅,為意賁赫 耳,不得言媚。

《史記始皇本紀》:「二十八年,丞相隗林、丞相王綰等議 於海上。」諸本皆作山林之林。開皇二年五月,長安民 掘得秦時鐵稱權,旁有銅塗鐫銘二所。其一所曰:「廿 六年皇帝盡并兼天下諸侯,黔首大安,立號為皇帝, 乃詔丞相狀綰法度量」云云,凡四十字。其一所凡五 十八字,一字磨滅,見有五十七字,了了分明,其書兼 為古隸。余被敕寫讀之,與內史令李德林對見,此稱 權今在官庫,其丞相狀字,乃為狀貌之狀,爿旁作犬, 則知俗作隗林,非也,當為隗狀耳。

六一題跋「右漢《孫叔敖碑》,云名饒,字叔敖。而《史記》不 著其名,而見于他書者,亦皆曰叔敖而已,微斯碑,後 世遂不復知其名饒也。此碑世亦罕傳,余以集錄二 十年間求之,博且勤乃得之。然則世之未見此碑者, 猶不知為名饒也,謂余集古為無益可乎?」

《東坡志林》:「《史記》:司馬穰苴,齊景公時人也。其事至偉, 而《左氏》不載,余嘗疑之。《戰國策》云:『司馬穰苴,為政者 也,閔王殺之,大臣不親』。則其去景公也遠矣。太史取 《戰國策》而作《史記》,當以《戰國策》為信。凡《史記》所書大 事而《左氏》無有者,皆可疑,如程嬰、杵臼之類是也。《穰 苴》之書不可誣,抑不在春秋之世矣?當徐考之。」 《鄰幾雜志》,司馬遷誤以子我為「宰我」,又以燕簡公欲 去諸大夫而立其寵人作「寵姬。」

《聞見後錄》:陳叔易言:「王荊公得東坡《表忠觀碑》本,顧坐客曰:『似何人之文自』?又曰:『似司馬遷』自又曰:『似遷 何等文自』?又曰:『《三王世家》也』。」予以為不然,司馬遷死, 其書亡《景帝》、武帝二紀,《禮書》《樂書》《漢興以來將相年 表》《日者龜策傳》《三王世家》。至元成間,褚先生者補作 《武帝紀》《三王世家》《龜策》《日者傳》,當時以其言鄙陋,失 遷本意。荊公豈不知此,而以今《三王世家》為遷之書 耶?顧議者多以司馬遷怒武帝,故于《本紀》但著絕海 求神仙、大宛取馬、用兵祠祭等事以為謗者,非也。 太史公曰:「子貢在,七十子之徒最饒,使孔子之名布 揚于天下者,子貢後先之也。」予謂非是。太史公既被 刑,《報益州刺史任安書》:「家貧,財賂不足以自贖,豈于 子貢之饒有感焉?如孔子之聖,何資于饒乎?」

太史公南登廬山,觀禹疏九江,遂至於會稽大湟,上 姑蘇,望五湖,西瞻蜀之岷山及離堆,而作河渠。《書》,吳、 蜀之水為江,秦之水為河。其書「江」、「淮」等不當通曰河。 嬾真子、田敬仲、田穉孟、田湣、田須無、田無宇、田開、田 乞、田常,「五世之後並為正卿」,謂田無宇也。「八世之後 莫之與京」,謂田常也。自齊桓公十四年陳公子完來 奔,歲在己酉。至簡公四年田常弒其君,凡一百九十 二年,其事始驗。《史記》但云《田敬仲完世家》,不謂之齊, 不與其篡也,與《莊子胠篋篇》同義。

《補筆談》:「班固論司馬遷為《史記》,是非頗謬於聖人,論 大道則先黃老而後六經,序游俠則退處士而進奸 雄,述貨殖則崇勢利而羞貧賤,此其蔽也。」予按,後漢 王充曰:「武帝不殺司馬遷,使作謗書,流於後世。」班固 所論,乃所謂謗也。此正是遷之微意。凡《史記》次序說 論,皆有所指,不徒為之。班固乃譏遷是非頗謬於聖 人論甚不慊。

《卻掃編》:杜岐公少時節《史記》一編,字如蠅頭,字字端 楷,首尾如一。又極詳備,如《禹本紀》九州所貢名品,略 具。蘇子瞻作《李氏山房記》言「余猶及見老儒先生自 言其少時欲求《史記》《漢書》而不可得,幸而得之,皆手 自書,日夜誦讀,惟恐不及正此類耶。」

《西溪叢語》:《史記·秦始皇本紀》云:「上會稽祭大禹,望于 南海,有立石刻頌秦德。」《越絕書》云:「始皇以二十七年 來遊會稽,以正月甲戌到越,留舍都亭,取錢唐浙江 岑石,石長丈四尺,南北面廣一尺,東西面廣一尺六 寸,刻文于大越東山上,其道九曲,去越二十里。」《水經》 云:「秦始皇登會稽山,刻石紀功,尚在山側。」孫暢之《述 征記》云:「丞相李斯所篆也。」《梁書》,「竟陵王子良為會稽 太守,范雲為主簿。雲以山上有始皇刻石,三句一韻, 多作兩句讀之,並不得韻;又字皆大篆,人多不詳。雲 夜取《史記》讀之,明日登山,讀之如流。」張守節云:「會稽 山,刻李斯書,其字四寸,畫如小指,圓鐫。今文字整頓, 是小篆字。上會稽東山,自秦望山之」巔,並黃茅,無樹 木。其山側有三石筍,中有水一泓,別無他石,石筍並 無字。復自小逕別至一山,俗名鵝鼻山。又云越王棲 于會稽宮,娥避于此,又云娥避山。山頂有石如屋大, 中開,插一碑于其中,文皆為風雨所剝,隱約就碑可 見缺畫,如禹廟沒字碑之類,不知其石果岑石歟,非 始皇之力不能插于石中。此山險絕,罕有至者,得一 《採藥》者則至之耳,非偽碑也。或云大篆,或云小篆,皆 不可考。

《容齋隨筆》:《史記》所紀帝王世次,最為不可考信。且以 稷、契論之,「二人皆帝嚳子,同仕于唐、虞。契之後為商, 自契至成湯凡十三世,歷五百餘年。稷之後為周,自 稷至武王凡十五世,歷千一百餘年。王季蓋與湯為 兄弟,而世之相去六百年既已可疑,則周之先十五 世,須每世皆在位七八十年,又皆暮年所生嗣君」乃 合此數,則其所享壽,皆過百年乃可,其為漫誕不稽, 無足疑者。《國語》所載太子晉之言曰:「自后稷之始基 靖民,十五王而文始平之。」皆不然也。

《史記有若傳》云:「孔子沒,弟子以若狀似孔子,立以為 師。他日進問曰:『昔夫子當行,使弟子持雨具,已而果 雨。弟子問何以知之,夫子曰:『《詩》不云乎:『月離于畢,俾 滂沱矣』。昨暮月不宿畢乎』?他日月宿畢,竟不雨。商瞿 年長無子,孔子曰:『瞿年四十後當有五丈夫子。己而 果然。敢問何以知此?有若無以應,弟子起曰:『有子避 之。此非子之座也』』』。」予謂此兩事殆近于星曆卜祝之 學,何足以為聖人,而謂孔子言之乎?有若不能知,何 所加損,而弟子遽以是斥退之乎?《孟子》稱子夏、子張、 子游以若似聖人,欲以所事孔子事之。曾子不可,但 言江漢秋陽不可尚而已,未嘗深詆也。《論語》記諸善 言,以有子之言為第二章,在曾子之前,使有避坐之 事,弟子肯如是哉?《檀弓》載有子聞曾子「喪欲速貧,死 欲速朽」兩語,以為非君子之言,又以為夫子有為言 之。子游曰:「甚哉,有子之言,似夫子也。」則其為門弟子 所敬久矣。太史公之書,於是為失矣。且門人所傳者 道也,豈應以貌狀之似而師之耶?世所圖七十二賢 畫象,其畫有若,遂與《孔子》略等,此又可笑也。

秦楚之際,楚懷王以牧羊小兒為項氏所立,首尾才三年。以事攷之,東坡所謂天下之賢主也。項梁之死, 王并呂臣項羽軍,自將之,羽不敢爭。見宋義論兵事, 即以為上將軍,而羽乃為次將。擇諸將入關,羽怨秦, 奮勢願與沛公西。王以羽慓悍禍賊,不許,獨遣沛公, 羽不敢違。及秦既亡,羽使人還報王,王曰:「如約,令沛」 公王關中。此數者皆能自制命,非碌碌孱王受令于 強臣者,故終不能全于項氏。然遣將救趙滅秦,至于 有天下,皆出其手。太史公作《史記》,當為之立本紀,繼 于秦後,待其亡則次以漢高祖可也。而乃立《項羽本 紀》,義帝之事特附見焉,是直以羽為代秦也,其失多 矣。高祖嘗下詔,以秦皇帝、楚隱王亡後,為置守冢,并 及魏、齊、趙三王。而義帝乃高祖故君,獨缺不問,豈《簡 策》脫佚乎?

太史公《陳涉世家》:「今亡亦死,舉大計亦死,等死,死國 可乎?」又曰:「戍死者固什六七,且壯士不死即已死,即 舉大名耳。」疊用「七死」字,《漢書》因之。《漢溝洫志》:賈讓《治 河策》云:「河從河內北至黎陽,為石隄激。使東抵東郡 平剛,又為石隄使;西北抵𥟖陽觀下,又為石隄;東北 抵東郡津北,又為石隄使;西北抵魏郡昭陽,又為石」 隄激,使東北百餘里間,河再西三東,凡五用石隄字, 而不為冗複,非後人筆墨畦徑所能到也。按此文義似是再西

五東六北五用石隄字原本「五東」 訛「三東六北」 ,落去「六」 字,「北」 又訛作「凡」 ,此必寫刻之訛。今仍照原本附此,以備參考。

《漢書·爰盎傳》:「南方卑濕,君能日飲亡何。」顏師古注云: 「無何,言更無餘事。」而《史記盎傳》作「日飲母苛」,蓋言南 方不宜多飲耳。今人多用「亡何」字。

龔遂為渤海太守,宣帝召之議曹,王生願從,遂不忍 逆。及引入宮,王生隨後呼曰:「天子即問君何以治渤 海宜曰:『皆聖主之德,非小臣之力也』。」遂受其言,上果 問以治狀,遂對如王生言。天子悅其有讓,笑曰:「君安 得長者之言而稱之?」遂曰:「乃臣議曹教戒臣也。」上遂 拜水衡都尉,以王生為丞。予謂遂之治郡,功效著明, 宣帝不以為賞,而顧悅其佞詞乎?宜其起王成、膠東 之偽也。褚先生于《史記》中,又載:武帝時,召北海太守 有文學卒史。王先生自請與太守俱。太守入宮,王先 生曰:「天子即問君何以治北海,令無盜賊,君對曰:『何 哉』?」守曰:「選擇賢才各任之,以其能賞異等,罰不肖。」王 先生曰:「是自譽自伐功不可也。願君對言非臣之力, 盡陛下神靈威武所變化也。」太守如其言。武帝大笑 曰:「安得長者之言而稱之?安所受之?」對曰:「受之文學 卒史。」于是以太守為水衡都尉,王先生為丞。二事不 應相類如此,疑即龔遂,而褚誤書也。

《容齋續筆》:《史記龜策傳》:「今上即位,博開藝能之路,悉 延百端之學,通一伎之士,咸得自效。數年之間,太卜 大集。會上欲擊匈奴,西攘大宛,南收百越,卜筮至預 見表象,先圖其利。及猛將推鋒執節,獲勝於彼。而蓍 龜時日,亦有力於此。上尤加意,賞賜至或數千萬。如 丘子明之屬,富溢貴寵,傾於朝廷。至以卜筮射覆道」 巫蠱,時或頗中。素有眥睚不快,因公行誅,恣意所傷, 以破族滅門者,不可勝數。百僚傷恐,皆曰《龜策》能言。 後事覺姦窮,亦誅三族。《漢書音義》以為史遷沒後十 篇闕,有錄無書。元成之間,褚先生補闕,言辭鄙陋,《日 者龜策列傳》在焉,故後人頗薄其書。然此卷首言「今 上即位」,則是史遷指武帝,其載巫蠱之冤如是,今之 論議者,略不及之,《資治通鑑》亦棄不取,使丘子明之 惡不復著見。此由武帝博采異端,馴致斯禍。儻心術 趨於正當不如是之酷也。

《史記》稱宰我為齊臨淄大夫,與田常作難,以夷其族, 孔子恥之。蘇子由作《古史精》為辨之,以為子我者,闞 止也,與田常爭齊政,為常所殺,以其字亦曰子我,故 戰國之書誤以為宰予。此論既出,聖門高弟,得免非 義之謗。東坡又引李斯《諫書》,謂田常陰取齊國,殺宰 予于庭,是其不從田常,故為所殺也。予又考之,子路 之死,孔子曰:「由也死矣。」又曰:「天祝予哭于中庭,使人 覆醢。」其悲之如是,不應宰我遇禍,略無一言。《孟子》所 載三子論聖人賢于堯舜等語,疑是夫子沒後所談, 不然,師在而各出意見議之,無復質正,恐非也。然則 宰我不死于田常,更可證矣。而《淮南子》又有一說云: 將相攝威擅勢,私門成黨,而使道不行,故使陳成、田 常、鴟夷子皮得成其難,使呂氏絕祀。子皮,謂范蠡也。 蠡浮海變姓名遊齊,時簡公之難已十餘年矣。《說苑》 亦云:田常與宰我爭,宰我將攻之。䲭夷子皮告田常, 遂殘宰我。此說尤為無稽。是以蠡為助,田氏為齊禍, 其不分賢逆如此。

「魏文侯以卜子夏為師。」按《史記》所書,子夏少孔子四 十四歲。孔子卒時,子夏年二十八矣。是時周敬王四 十一年,後一年元王立,歷貞定王、哀王、考王至威烈 王二十三年,魏始為侯。去孔子卒時七十五年,文侯 為大夫,二十二年而為侯,又十六年而卒。姑以始侯 之歲計之,則子夏已百三歲矣,乃為文侯師,豈其然 乎《容齊三筆》:《史記》褚先生所書:魏文侯時,西門豹為鄴 令,問民所疾苦,長老曰:「『吾為河伯娶婦,以故貧』。豹問 其故,對曰:『鄴三老廷掾常歲賦斂百姓錢,得數百萬, 用其二三十萬為河伯娶婦,與祝巫分其餘錢持歸』。」 巫行視小家,女好者即聘娶,為治齋宮河上,粉飾女 浮之河中而沒。其人家有好女者,「多持女遠逃亡,以 故城中益空無人。」豹曰:「『至娶婦時,吾亦往送』。遂投大 巫嫗及三弟子并三老於河,乃罷去。從是以後,不敢 復言為河伯娶婦。」予按此事蓋出于一時雜傳記,疑 未必有實。而《六國表》,秦靈公八年,初以君主妻河。言 「初」者,自此年而始,不知止於何時。注家無說。司馬貞 《史記索隱》乃云:「初以君主妻河」,謂初以此年取他女 為君主。君主猶公主也。妻河謂嫁之河伯,故魏俗猶 為河伯娶婦,蓋其遺風。然則此事秦、魏皆有之矣。 漢高祖父曰太公,母曰媼,見於史者,如是而已。皇甫 謐、王符始撰為《奇語》云:「太公名執嘉,又名燸,媼姓王 氏。」唐洪文館學士司馬貞作《史記索隱》云:「母溫氏,是 時打」得班固泗水亭長古石碑文,其字分明作溫,云 「母溫氏。」與賈膺復、徐彥伯、魏奉古等執對反覆,深嘆 古人未聞,聊記異見。予竊謂固果有此明證,何不載 之於《漢紀》,疑亦後世好事者如皇甫之徒所增加耳。 又嘗嶺外見康州龍媼廟碑,亦云姓溫氏,則指媼為 溫者不一也。唐小說《纂異記》載《三史》,王生醉入高祖 廟,見高祖云:「朕之中外」,《泗州亭長碑》昭然具載。外族 溫氏,蓋不根誕妄之說。

《容齋四筆》,大儒立言著論,要當使後人無復擬議,乃 為至當。如王氏《中說》,謂陳壽有志于史,依大議而削 異端,使壽不美于史,遷、固之罪也。又曰:「史之失自遷、 固始也,詞繁而志寡。」王氏之意,直以壽之書過于漢 史矣,豈其然乎?元經續詩,書猶有存者,不知能出遷、 固之右乎?蘇子由作古史,謂太史公易編年之法為 《本紀》《世家》《列傳》,後世莫能易之。然其人淺近而不學, 疏略而輕信,故因遷之舊,列為《古史》。今其書固在,能 盡矯前人之失乎?指司馬子長為「淺近不學」,貶之已 甚。後之學者,不敢謂然。

《容齋五筆》:太史公書不待稱說,若云褒贊其高古簡 妙處,殆是摹寫星月之光輝,多見其不知量也。然予 每展讀至《魏世家》蘇秦《平原君魯仲連傳》,未嘗不驚 呼擊節,不自知其所以然。魏公子無忌與王論韓事 曰:「韓必德魏,愛魏,重魏,畏魏,韓必不敢反魏。」十餘語 之間,五用魏字。蘇秦說趙肅侯曰:「擇交而得則民安」; 擇交而不得則民終身不安。齊、秦為兩敵而民不得 安;倚秦攻齊而民不得安;倚齊攻秦而民不得安。平 原君使楚客毛遂,願行。君曰:「先生處勝之門下,幾年 于此矣?」曰:「三年于此矣。」君曰:「先生處勝之門下,三年 于此矣。左右未有所稱誦,勝未有所聞,是先生無所 有也。先生不能,先生留。」遂力請行,面折楚王,再言:「吾 君在前,叱者何也?」至,左手持盤皿,而右手招十九人 干堂下,其英姿雄風,千載而下,尚可想見,使人畏而 仰之。卒定從而歸,至于趙,平原君曰:「勝不敢復相士。 勝相士多者千人,寡者百數,今乃于毛先生而失之。 毛先生一至楚,而使趙重于九鼎大呂,毛先生以三 寸之舌,強于百萬之師。勝不敢復相士。」秦圍趙,魯仲 連見平原君曰:「事將奈何?」君曰:「勝也何敢言事魏客, 新垣衍令趙帝秦,今其人在是,勝也何敢言事!」仲連 曰:「吾始以君為天下之賢公子也,吾今然後知君非 天下之賢公子也。客安在?」平原往見衍曰:「東國有魯 仲連先生者,勝請為紹介,交之于將軍。」衍曰:「吾聞魯 仲連先生,齊國之高士也;衍,人臣也,使事有職,吾不 願見魯仲連先生。」及見衍,衍曰:「吾視居此圍城之中 者,皆有求于平原君者也。今吾觀先生之玉貌,非有 求于平原君者也。」又曰:「始以先生為庸人,吾乃今日 知先生為天下之士也。」是三者重沓熟復,如駿馬下 駐千丈坡,其文勢正爾,風行於上而水波,真天下之 至文也。

《芥隱筆記》:《史記》,季布言:「陛下以一人譽召臣,以一人 毀去臣。乃祖韓非子,魯丹曰:『夫以一言善我,必以一 言罪我』。」

《史記·趙世家》:「趙簡子有臣曰周舍,好直諫。舍死,簡子 每聽朝,不悅,大夫請辠。簡子曰:『大夫無辠。吾聞千羊 之皮,不如一狐之腋』。」諸大夫朝,徒聞唯唯,不聞周舍 之鄂,鄂是以亡也。又《商君傳》:「商君曰:『我治秦孰與五 羖大夫賢』?」趙良曰:「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腋;千人之 諾,諾不如一士之鄂。」鄂必出於此。

《左氏》:晉重耳謂季隗曰:「待我二十五年不來而後嫁。」 對曰:「我二十五矣,又如是而嫁,則將就木焉。」《史記晉 世家》:「重耳謂其妻曰:『待我二十五年不來乃嫁』。」其妻 笑曰:「犁二十五年,我冢上柏大矣。雖然,妾待子。」 《左氏閔元年》:畢萬以是始賞,天啟之矣。《史記。晉世家》: 以是始賞,天開之矣。

《緗素雜記·楚世家》云:「楚之先祖出自帝顓頊高陽,高陽生稱,稱生卷章,卷章生重黎,為高辛氏火正,命曰 祝融。其後誅重黎,而以其弟吳回為重黎,後,復居火 正,為祝融。」按《左氏春秋傳》載蔡墨論社稷五祀:木正 曰勾芒,火正曰祝融,金正曰蓐收,水正曰元冥,土正 曰后土。杜氏註云:「正,官長也。木生勾曲而有芒角,其 祝重焉。祝融,明貌,其祝黎焉。該為金正,修及熙為水 正,勾龍為土正。」又按蔡墨云:「少皞氏有四叔,曰重、曰 該、曰修,曰熙,實能金木及水,使重為勾芒,該為蓐收, 修及熙為元冥。世不失職,遂濟窮桑。此其三祀也。顓 頊氏有子曰黎,為祝融。共工氏有子曰句龍,為后土。 此其二祀也。」《左傳》以重為少皞氏之叔,以黎為顓頊 氏之子,則重與黎二人也。而太史公乃以重、黎為一 人,而謂重黎為顓頊之曾孫,與《左氏》所載不同。蓋太 史公去上古之世為差遠,則所傳容有謬戾,不若《左 氏》之為近,故所載為詳且悉也。又況高辛氏承顓頊 高陽氏之後,高陽氏,黃帝之孫;高辛氏,黃帝之曾孫。 世次差近,故顓頊之子黎,所以為高辛氏之火正也。 若以黎為顓頊之曾孫,則與高辛氏世次相遠,豈復 為其火正乎?按《律曆志》云:「火正黎司地。」《幽通賦》云:「黎 醇耀於高辛」,皆其證也。又許慎注《淮南子》云:「祝融,顓 頊之孫,老童之子吳回也,一名𥟖,為高辛氏火正。」一 云老童,即卷章也。按:《楚世家》云:「黎先為祝融,其後吳 回代」之,則許慎之說又誤矣。

《齊東野語》:「班孟堅《漢書》,大抵沿襲《史記》,至於季布、蕭 何、袁盎、張騫、衛霍、李廣等贊,率因《史記》舊文,稍增損 之,或有全用其語者,前作後述,其體當然。至如《司馬 相如傳贊》,乃固所自為,而《史記》乃全載其語,而作太 史公曰,何耶?又遷在武帝時,雄生漢末,亦安得謂揚 雄以為靡麗之賦,勸百而諷一哉?」諸家註釋,皆不及 之。又《公孫弘傳》載平帝元始中,詔賜弘子孫爵,徐廣 註謂後人寫此以續卷後。然則相如之贊,亦後人勦 入,而誤以為太史公無疑。至若《管仲傳》云「後百餘年 有晏子」,《孫武傳》云「後百餘歲有孫臏」,《屈原傳》云「後百 餘年有賈生」,皆以其近似類推之耳。至於《優孟傳》云 「其後二百餘年秦有優旃」,而《淳于髡傳》亦云「其後百 餘年楚有優孟」,何耶?殊不思優孟在楚莊王時,淳于 髡在齊威王時,楚莊乃春秋之世,齊威乃戰國之時, 謂前百餘年楚有優孟可也。今乃錯謬若此,且先傳 髡而後敘孟,其次序曉然,謂之非誤,可乎?

尊俎餘功,《張湯傳》贊。淳曰:「班固《目錄》,馮商,長安人。成 帝時,待詔金馬門,受詔續太史公書十餘篇。」顏師古 曰:「劉歆《七略》云:『商與孟、柳俱待詔,頗序列傳,未卒,會 病死』。然則《史記》亦有馮商之文,不獨褚先生也。」 《林下偶談》:「太史公《循吏傳》文簡而高,意淡而遠,班孟 堅《循吏傳》皆不及也。」

曩見曹器遠侍郎,稱「止齋最愛《史記》諸傳贊,如《賈誼 傳贊》,尤喜為人誦之。蓋語簡而意含蓄,咀嚼儘有味 也。」

《野客叢談》:「被甲上馬,以示可用。人知馬援不知其事, 先見於廉頗。葬母,擇萬家之地,人知韓信不知其事, 先見於秦太后。日暮塗遠,倒行逆施,人知主父偃,不 知其事,先見於伍子胥。高鳥盡,良弓藏,人知韓信不 知其事,先見于范蠡。飲醇酒,弄婦女,人知陳平不知 其事,先見于信陵君。敗軍之將,不可語勇,人知廣武」 君,以此對韓信,不知范蠡,以此語越人,不知佞人為 誰人知唐太宗,以此斥宇文士及,不知魏帝,以此語 高觀。按《史記伍子胥傳》《前漢主父偃傳》皆曰:「日暮途 遠,吾故倒行逆旅之於道也。」誤以「施」字為「旅」字,多「於 道」二字。《史記。主父偃傳》作「倒行暴施之。」

《抱朴子》謂《前漢書》及《史記》皆云齊人少翁為文成將 軍,武帝所幸。李夫人死,少翁能令武帝見之。余考《史 記武帝本紀》及《封禪書》,上有所幸王夫人卒,少翁以 方術夜致王夫人貌。又考《漢書外戚傳》,少翁夜致李 夫人。《史記》謂王夫人,《漢書》謂李夫人,二說自不同。《抱 朴子》謂二書皆云李夫人,謬矣。徐廣注《封禪書》謂《外 戚傳》曰「趙之王夫人」,潘岳《悼亡詩》曰「獨無李氏靈,彷 彿睹爾容」,又以為李夫人,其不同如此。王子年《拾遺 記》則又曰李少君致李夫人於紗幕中,不言少翁而 言李少君。

《漢書·兒寬傳》曰:張湯為廷尉,廷尉府盡用文法吏,寬 以儒生在其間,見謂不習事,不署曹,除為從史,之北 地視畜。數年,還至府,上畜簿。會廷尉時有疑奏,掾史 莫知所為。寬為言意,掾史因使為奏。奏成,讀之皆服, 以白廷尉湯。湯大驚,召寬與語,乃奇其材,以為掾,上 寬所作奏,即時得可。異日,湯見上,問曰:「前奏非俗吏 所及,誰為之者?」湯言兒寬。上曰:「吾固聞之久矣。」湯由 是鄉學,以寬為奏讞掾,以古法義決疑獄,甚重之。《漢 書》載寬事如此之詳。《史記》但曰以試第次,補廷尉史。 是時張湯方鄉學,以為奏讞掾以古法議決疑大獄, 而愛幸湯,湯以為長者,數譽之。才此數句而已,不見 所謂「在廷尉不署曹」之說,不見北地視畜數年之說不見;還至府,為湯作疑奏之說,不見上疑奏「即時賜 可」之說。兒寬平生善處有此數事,似此曲折,皆不一 見。以至上問尚書,開六輔渠議封禪事,《漢書》歷載而 《史記》皆不書,何其太略也!以《史記》而考兒寬行事,不 幾泯沒乎?大抵史遷失之,略,如《丙魏》等傳皆然。 或問《新唐書》與《史記》所以異,余告之曰:「不辨可也。」《唐 書》如近世許道軰輩畫山水,是真畫也。太史公如郭 忠恕畫天外數峰,略有筆墨,然而使人見而心服者, 在筆墨之外也。

《丹鉛總錄》:朱晦翁謂孔子言:「伯夷求仁,得仁,又何怨。」 今觀太史公作《伯夷傳》,「滿身是怨」,此言殊不公。今試 取《伯夷傳》讀之,始言天道報應差爽,以世俗共見聞 者歎之也;中言各從所好,決擇死生輕重,以君子之 正論折之也。一篇之中,錯綜震蕩,極文之變,而議論 不詭於聖人,可謂良史矣。宋人不達其體,是以不得 遷之意而輕為立論。真西山《文章正宗》云。此傳姑以 文取,其言又謬。若道理有戾,即不成文,文與道豈二 事乎?益見其不知文也。本朝又有人補訂《伯夷傳》者, 異哉!

《太平清話》:吾友徐孟孺欲刪《史記》中褚先生所補,元 美公云:「漢人之語幾何,而足下忍去之也。」

「狂夫之言。左丘明身為國史,躬覽載籍,凡子產、管仲 及諸國卿佐家傳,并夢卜縱橫家書,總為三十篇,括 囊二百四十二年之事,既為《春秋內傳》,又分纂周、魯、 齊、晉、鄭、楚、吳、越八國事,起周穆王,終魯悼公,作《國語》 為《春秋外傳》,合為二十一篇,大約如夏馭《春秋》《晉春 秋》紀晏子、呂不韋、虞卿、陸賈之《春秋》而已,非有意于」 發明孔子也。說者謂其先《經》以始事,後經以終義,依 經以辨理,錯經以合義,則枉卻《左傳》也。

《焦氏筆乘商君傳》讀鞅《開塞書》,謂與其行事相類,卒 受惡名,有以也。索隱曰:「開謂刑嚴峻則政化開,塞謂 布恩惠則政化塞。」司馬貞蓋未見鞅書,臆為之說耳。 開塞乃其第七篇,謂道塞久矣,今欲開之,必刑九而 賞一。刑用于將過,則大邪不生,賞施于告姦,則細過 不失。大邪不生,細過不失,則國治矣。由此觀之,鞅之 術無他,特恃告訐而已。故其治不告姦者與降敵同 罰,告姦者與殺敵同賞。此秦俗所以日壞,至於父子 相夷,而鞅亦不能自脫也。又云:「使商無得糴,農無得 糶。農無糶則窳惰之農勉,商無糴則多歲不與樂。」夫 積而不糶,不耕者誠困矣,力田者亦何利哉?鞅大都 以誘畊督戰為本,不自知其敝耳。開塞書 《史記》:桑榖共生。榖音搆,樹名,皮可為紙。故《王羲之傳》 云:「禿千兔之翰,聚無一毫之觔;窮萬榖之皮,斂無半 分之骨。」榖。穀。穀。今多混。桑穀

王應麟曰:「《秦本紀》載穆公以五羖羊皮贖百里奚,《商 鞅傳》又載穆公舉之牛口之下。」《史記》所傳,自相矛盾 如此。按《呂氏春秋》云:「百里奚未遇時,飯牛於秦。傅鬻 以五羊之皮,公孫枝得之,獻諸穆公,請屬事焉。公曰: 『買之五羊之皮而屬事,無乃為天下笑乎』?枝曰:『信賢 而任之,君之明;讓賢而下之,臣之智也。境內將服,夫』」 誰暇笑哉?遂用之,謀無不當,舉必有功。㨿此,則奚飯 牛,而秦以五羊皮贖之,正舉于牛口之下也,何矛盾 哉?紀傳自相矛盾

《史記》「漢文帝二年十一月晦,日有食之。十二月望日 又食。」下「日」當作「月」,刊本誤耳。徐廣以為「望日又食」,《漢 書》及《五行傳》皆無此文,一本作「月食。」然月食史所不 紀,此不通天文故也。蓋日食必於朔,月食必于望。時 以晦既日食,望又月食,不半月而天變兩見,故于望 日下詔書修省。而詔止云:「乃十一月晦日有食之」,則 因感月食之變,而益謹日食之戒故也。景帝後三年 十月,日月皆食,云十月而不繫以日,則此月朔望分 食,非一日事也。是後十二月晦,雷。徐廣云:「䨓一作晝, 字又作圖」,實所未詳。不知即「雷」字,此以發聲非時,故 特紀異耳。「雷」,《集韻》原作「䨓」,《通志》云:「回,古『䨓』」字,後人加 雨作䨓,回象雷形。古尊罍多作云回。今人不通字學, 而欲讀古書,難矣哉!徐廣注誤

《齊世家》:「即墨大夫,毀言日至;阿大夫,譽言日聞。」而不 載毀譽者為誰?按《列女傳》:威王即位,諸侯並侵之,其 佞臣周破胡,專權擅勢,嫉賢妒能。即墨大夫賢而毀 之,阿大夫不肖,反日譽之。虞姬謂王曰:「破胡諛讒之 佞臣也,不可不退。」乃破胡其人耳。佞臣不可不退 《史記》載孫叔敖優孟事甚詳。按叔敖浮光,期思縣人 也。期思今廢為鎮。費補之云:予得漢延熹中碑書,是 事微有不同。云病甚,臨卒,將無棺槨,令其子曰:「優孟 曾許千金,貸吾孟楚之樂,長與相君相善,雖言千金, 實不負也。」卒後數年,莊王置酒以為樂,優孟乃言孫 君相楚之功,即慷慨高歌,涕泣數行。王心感動,覺悟 問孟,孟具列對。即求其子而加封焉。子辭:「父有命如 楚,不忘亡臣社稷功,而欲有賞,必于潘國。下濕墝埆, 人所不貪。」遂封潘卿。潘即固始也,而所載《歌絕奇》曰: 「貪吏而不可為而可為,廉吏而可為而不可為。貪吏而不可為者,當時有汙名而可為者,子孫以家成;廉 吏而可為者,當時有清名而不可為」者,子孫困窮,披 褐而賣薪,貪吏常苦富,廉吏常苦貧。獨不見楚相孫 叔敖,廉潔不受錢。味其語,憤世嫉邪,含思哀怨,過于 慟哭,比之《史記》所書遠勝,聽者安得不感動也!歐陽 公《集古錄》謂《微斯碑》,世遂不復知。叔敖名饒,又謂碑 亦罕傳。余以《集錄》二十餘年間求之,乃得之云。孫叔敖 陳仁子曰:「漢初不知尊孟子遷也,以孟、荀同傳,已為 不倫,更以騶子、淳于髡等雜之,何卑孟邪?」按史法有 牽連得書者,有借客形主者。太史公嘆孟子所如不 合,而騶子、淳于髡之流棼棼焉。尊禮于世,正以見碔。 輕售而璞玉不剖,汗血空良而駑馬競逐,其寄嘅 深矣。仁子反見,謂為「卑孟」,是不知文章之賓主故也。 陳仁子不知文章賓主

《范睢傳》:睢入秦,變姓名為張祿學者,蓋不知秦先時 自有張祿也。初,孟嘗君柄齊,悅張祿先生之教,奉之 黃金百斤,文織百純,祿辭而不受。他日謂孟嘗君曰: 「夫秦,四塞國也,遊宦者不得入焉。願君為吾為丈尺 之書,寄我于秦王,我往而遇乎,固君之入也;往而不 遇乎,雖人求間謀,固不遇矣。」孟嘗君曰:「敬聞命。」因為 之書,寄之秦王,往而大遇。考之田文之卒,在范睢未 入秦之先,則張祿之入秦,居范睢之前久矣。睢入秦 而踵名張祿,豈祿嘗有聞於諸侯,秦將令睢冒其名 以誑鄰國耶?張祿

太史公歿于武帝末年,而《賈誼傳》言「賈嘉最好學,至 孝昭時列為九卿。」《相如傳》引揚雄「為靡麗之賦,勸百 風一,猶馳騁鄭衛之聲,曲終而奏雅」,則其文為後人 所殽亂者多矣。古書喪真,可為嘆息。史記多為後人殽亂 《刺客傳》敘聶政事,極其形容,殆自抒其憤激云耳。于 《年表》則書「盜殺韓相俠累」,蓋太史公之權衡審矣。又 如列孔子于《世家》,老子于《列傳》,而且與申、韓相埒,亦 曷嘗先黃、老而後《六經》哉?然則後人之譏遷者,悉瞇 語也。史公權衡

史公會稡,眾說成書,時月先後,不能盡合。如韓、魏時 處戰國,而《滑稽傳》云「其君陪楚莊王葬馬」,扁鵲醫虢 公,而《傳》云「與趙簡子同時。」又遷序漢,專據陸賈。如酈 生之初謁沛公,高祖之長歌鴻鵠,文句既殊,事理盡 異。又韓王名信都,而去都留信使,其名姓全同淮陰。 前輩譏其疏漏,蓋不盡無也。史公疏漏

程伊川云:「子長著作,微情妙旨,寄之文字蹊徑之外; 孟堅之文,情旨盡露于文字蹊徑之中。讀子長文,必 越浮言者始得其意,超文字者乃解其宗。班氏之文 章,亦稱博雅,但一覽之餘,情辭俱盡。」此班、馬之分也。 評《史》《漢》者獨此語為覈。張輔以文字多寡為優劣,此 何足以論班、馬哉!伊川評班馬

太史公《匈奴傳贊》曰:「孔氏著《春秋》,隱桓之間則彰,至 定、哀之際則微。為其切當世之文,而罔褒諱之詞也。 子長深不滿武帝,而難於顯言,故看此二語,可謂微 而彰矣。」班掾《元帝贊》稱其「鼓琴瑟,吹洞簫,自度曲,被 歌聲,分刌節度,窮極幻眇。」《成帝贊》:「善修容儀,臨朝淵 嘿,尊嚴若神,可謂穆穆天子之容。」此皆稱其所長,則 所短不言而自見,最得史臣之體。匈奴傳贊

《史記》:「沐猴而冠。」沐猴,猴名,出罽賓國,見《漢書》。郭義恭 《廣志》曰:「沐猴,即獮猴也」,不知者多以沐浴之沐解之。 沐猴

近世談文,率宗《史記》,然子長精神結搆,茫然未解,第 襲其語耳。此史公之盜臣,謂之受業弟子可乎?向讀 荊公短文數首,真可與其論贊相頡頏。讀《刺客傳》云: 「曹沫將而亡人之城,又劫天下盟主,管仲因勿倍以 市信,一時可也。」予獨怪智伯國士,豫讓豈顧不用其 策耶?讓誠國士也,曾不能逆策三晉,救智伯之亡,一 死區區,尚足校哉?其亦不欺其意者也。聶政售于嚴 仲子,荊軻豢于燕太子丹,此兩人者,汙隱困約之時, 自貴其身,不妄願知,亦曰有待焉。彼挾道德以待世 者,何如哉?《伍子胥廟銘》云:「予觀子胥,出死亡逋竄之 中,以客寄之一身,卒以說吳,折不測之楚,仇報恥雪, 名振天下,豈不壯哉!及危疑之際,能」自慷慨不顧,萬 死畢諫于所事,此其志與夫自恕以偷一時之利者 異也。孔子論古之士大夫,若管夷吾、臧文仲之屬,苟 志于善而有補于當世者,咸不廢也。然則子胥之義 又曷可少耶?康定二年,予過所謂胥山者,周行廟庭, 嘆吳亡千有餘年,事之興壞廢革者,不可勝數,獨子 胥之祠不徙不絕,何「其盛也!豈獨神之事?吳之所興, 蓋亦子胥之節有以動後世,而愛猶在于吳也。後九 年,樂安蔣公為杭使,其州人力而新之,余與為銘。」此 等文,觀其筆力曲折,真脫胎換骨手也。荊公學史記 《井觀瑣言》。《史記游俠傳》曰:「今拘學或抱咫尺之義,久 孤于世,豈若卑論儕俗,與世浮沉而取榮名哉!」觀是 數語,太史公淺陋大率如此。然漢儒自董、賈之外,多 是此等見識。《史記》奇崛處,多出《戰國策》淺俚處多是 褚少孫所補,後人輒以咎子長,亦失考之過《左傳》法度森嚴,辭氣古雅,而整暇不迫。馬遷才豪,故 敘事無倫理,又雜以俚語,不可為訓。

魏其《武安》等傳,乃太史公所親見,故敘其爭搆之事 最詳。

朱子謂:《史記》疑當時不曾得刪改脫稿。今考之信然。 如《吳起傳》,魯人或惡吳起,其中曰:「起之魯,學兵法,以 事魯君,魯君疑之。」且魯,衛兄弟之國也,而君用起,則 是棄衛。魯人惡起于其君,即不應面稱魯君。或曰「是 蓋魯人私惡起,而魯君聞之耳。」政使如此,則魯人自 言,亦不應汎稱之魯事魯君也。此等處亦多是其未 曾修改之驗。《郭解傳》始言解「為人短小,精悍,不飲酒」, 中間複出解「為人短小,不飲酒」八字,《酈生傳》始述生 入見沛公之事矣。及《朱建傳》復云「初沛公引兵過陳 留,酈生踵軍門」云云,而所記各異。此疑太史公以所 聞不同而并著之,如《國語》所記勾踐滅吳,《戰國策》所 記中山陰姬之事耳。然彼雜書,旁探泛採,自不相妨。 此參合眾說,檃括為傳,不當彼此互異其辭。疑褚先 生或後人所附益,則不可知。

《史記序篇》多用四言韻語,班史因之。《范史》無序篇,故 每篇論斷之外,別有四言贊。小司馬作《史記索隱》,乃 倣《范史》而補其贊,不亦贅哉!

《林下偶談》:「張守節為《史記正義》云:『《班書》與《史記》同者 五十餘卷,少加異者,不弱即劣。《史記》五十一萬六千 五百言,序二千四百一十三年事。《漢書》八十一萬言, 序二百二十五年事。遷又引父致意班書,父修而固 蔽之,優劣可知矣』。」余謂此言止論才,未論識也。《堯舜 典》,當時史官作也。形容堯舜盛德,發揮堯舜心術,鋪 序堯舜政教,不過千餘言,而坦然明白,整整有次第, 詳悉無纖遺,後世史官曾能窺其藩哉?曾子固謂不 特當時史官不可及,凡當時執筆而隨者,意其亦皆 聖賢之徒也。要之論後世史才,以遷為勝,然視古巳 霄壤矣。按《班固序傳》稱叔皮「惟聖人之道,然後盡心 焉」,尊其父至矣。謂之蔽其父者,非也。

司馬貞云:「《史記》十二紀象歲一周,《八書》法天時,《八節》 《十表》倣《剛柔》,十日、三十,《世家》比月有三旬,《七十列傳》 取懸車之暮齒,百三十篇象閏餘而成歲。」張守節亦 云:「而獨以《列傳》七十象一行七十二日,言七十者舉 全數,餘二日象閏數也。」余按遷書本無此語,蓋後人 穿鑿臆說也。亦可謂謬矣。

書蕉《史記。宋世家》:「武王克商,微子肉袒面縛,左牽羊, 右把茅。」然則微子有四手乎?不然,何以既面縛,而又 有牽羊把茅之手乎?史云:微子抱祭器歸周,又豈待 周師至而後面縛乎?究言之,抱祭器歸周,亦必無之 事。劉敞曰:「古者同姓雖危不去國。」論云:「去之者,去紂 都也。」斯仁耳。

《史記年表》:「秦始皇以君主妻河。」蓋君之女曰君主,猶 公主也。妻河,沉河水,即河伯娶妻故事,蓋戎俗也。呂 東萊作「大事不達君主之義,改主為生」,失之遠矣。 《日知錄》:秦楚之際,兵所出入之塗,曲折變化,唯太史 公序之如指掌。以山川郡國不易明,故曰東,曰西,曰 南,曰北,一言之下,而形勢瞭然。以關塞江河為一方 界限,故于項羽則曰「梁乃以八千人渡江而西」,曰「羽 乃悉引兵渡河。」曰「羽將諸侯兵三十餘萬,行略地至 河南,曰羽渡淮。」曰「羽遂引東欲渡烏江。」于高帝則曰 「出成皋玉門北渡河」,曰「引兵渡河復取成皋。」蓋自古 史書兵事地形之詳,未有過此者。太史公胸中固有 一天下大勢,非後代書生之所能幾也。

古人作史,有不待論斷,而于序事之中即見其指者, 惟太史公能之。《平準書》末載卜式語,《王翦傳》末載客 語,《荊軻傳》末載魯勾踐語,《晁錯傳》末載鄧公與景帝 語,《武安侯田蚡傳》末載武帝語,皆《史記》于序事中寓 論斷法也。後人知此法者鮮矣,惟班孟堅間一有之。 如《霍光傳》載任宣與霍禹語,見光多作威福;《黃霸傳》 載張敞奏,見祥瑞多不以實,通傳皆褒,獨此寓貶,可 謂得太史公之法者矣。

《史記秦始皇本紀》末云:「宣公初志閏月。」然則宣公以 前皆無閏,每三十年多一年,與諸國之史皆不合矣。 則秦之所用者何正耶?

子長作,《史記》在武帝太初中。《高祖功臣年表》平陽侯 下云,「元鼎三年,今侯宗元年。」今侯者,作《史記》時見為 侯也。下又云,「征和二年,侯宗坐太子死,國除」,則後人 所續也。卷中書征和者二,後元者一,惠、景間侯者《年 表》書征和者一,「後元」者二,建元以來侯者《年表》書征 和者二。《漢興將相年表》有天漢、太始、征和、後元以至 昭、宣、元成諸號,歷書亦同。《楚元王世家》書地節二年, 《齊悼惠王世家》書建始三年者二,《曹相國世家》書征 和二年,《賈誼傳》賈嘉至孝昭時列為九卿,《田叔傳》《匈 奴傳》《衛將軍傳》末有戾太子巫蠱事,《司馬相如傳贊》 揚雄以為靡麗之賦,勸百而諷一,皆後人所續也。 《河渠書》東海引鉅定,《漢書溝洫志》因之。東海疑是北 海之誤。按《地理志》齊郡縣十二,其五曰鉅定。下云,「馬車瀆水首受鉅定,東北至琅槐入海。」又千乘郡博昌 下云,「博水東北至鉅定,入馬車瀆。」而《孝武紀》曰:「征和 四年春正月,行幸東萊,臨大海。三月,上耕于鉅定,還 幸泰山,修封禪。」計其道里,亦當在齊,去東海遠矣。 凡世家多本之《左氏傳》,其與《傳》不同者,皆當以《左氏》 為正。《齊世家》「吾太公望子久矣」,此是妄為之說。周之 太王,齊之太公,吳之太伯,有國之始祖,謂之太祖,其 義一也。

《趙世家》,「趙簡子除三年之喪期而已。」此因《左傳》「降于 喪食」之文而誤為之解,本無其事。

敬侯十一年,魏、韓、趙共滅晉,分其地。成侯十六年,與 韓、魏分晉,封晉君以端氏。此文重出。

田敬仲。《完世家》,敬仲之如齊,以陳氏為田氏。此亦太 史公之誤。《春秋傳》未有稱田者,至戰國時始為田耳。 《仲尼弟子傳》:「公孫龍,字子石,少孔子五十三歲。」按《漢 書注》,公孫龍,趙人,為堅白異同之說者,與平原君同 時,去夫子近二百年,殆非也。且云少孔子五十三歲, 則當田常代魯之年,僅十三四歲爾。而曰「子張、子石 請行。」豈甘羅外黃舍人兒之比乎?

《商君傳》以鞅為大良造,將兵圍魏安邑,降之。此必「安 邑」字誤。其下文曰:「魏惠王使使割河西之地,獻于秦 以和。」而魏遂去安邑,徙都大梁。乃是自安邑徙都之 事耳。安邑、魏都,其王在焉,豈得圍而便降?《秦本紀》:昭 王二十一年,魏獻安邑。若已降于五十年之前,何煩 再獻乎?

《虞卿傳》,「樓昌」、樓緩恐是一人;虞卿進說,亦是一事。記 者或以為趙王不聽,或以為聽之,太史公兩收之而 不覺其重爾。

燕王遺樂閒書,恐即樂毅事,而傳者誤以為其子。然 以二事相校,在樂毅當日,惠王信讒易將,不得不奔, 其後往來復通,燕亦未失故君之禮。若樂閒不過以 言之不聽而遂懟君絕君,雖遺之書而不顧,此小丈 夫之悻悻者矣。

《屈原傳》,「雖放流,睠顧楚國,繫心懷王,不忘欲反,卒以 此見懷王之終不悟也」,似屈原放流于懷王之時。又 云:「令尹子蘭聞之大怒,卒使上官大夫短屈原于頃 襄王,頃襄王怒而遷之」,則實在頃襄之時矣。「放流」一 節,當在此文之下,太史公信筆書之,失其次序爾。 隨何說「英布」當書「九江王」,不當書淮南王。歸漢之後, 始立為淮南王也。蓋採之諸書,其稱未一。

《淮陰侯傳》,先云「范陽辨士蒯通」,後云「齊人蒯通」,一傳 互異。《韓王信說漢王語》,乃淮陰侯韓信語也,以同姓 名而誤。

《秦始皇紀》:五百石以下,不臨遷,勿奪爵。五百石以下, 秩𢌿任淺,故但遷而不奪爵。其六百石以上之不臨 者,亦遷而不奪爵也。史文簡古,兼二事為一條。 山鬼固不過知一歲事也,其時已秋,歲將盡矣,今年 不驗則不驗矣,山鬼豈能知來年之事哉?退言曰:「祖 龍者,人之先也。」謂稱祖乃亡者之辭,無與我也。皆惡 言死之意。

「始皇崩于沙丘,乃又從井陘抵九原,然後從直道以 至咸陽,回繞三四千里而歸」者,蓋始皇先使蒙恬通 道,自九原抵甘泉,塹山堙谷,千八百里。若徑歸咸陽, 不果行游,恐人疑揣,故載轀輬而北行,但欲以欺天 下,雖君父之尸臭腐車中而不顧,亦殘忍無人心極 矣。

《項羽紀》:「搏牛之蝱,不可以破蟣蝨。」言蝱之大者,能搏 牛而不能破蝨。喻鉅鹿城小而堅,秦不能卒破 鴻門之會。沛公但稱項羽為將軍,而樊噲則稱大王, 其時羽未王也。張良曰:「誰為大王畫此計者?」其時沛 公亦未王也。此皆臣下尊奉之辭,史家因而書之。今 百世之下,辭氣宛然如見。又如黃歇《上秦昭王書》:先 帝文王、武王,其時秦亦未帝,必以書法裁之,此不達 古者矣。

背關懷楚,謂舍關中形勝之地而都彭城。如師古之 解,乃背約,非背關也。古人謂倍為二,秦得百二,言百 倍也。齊得十二,言十倍也。

《孝文紀》:「天下人民未有嗛志」,與《樂毅傳》「先王以為慊 于志」同,皆厭足之意。《荀子》:「惆然不慊。」又曰:「由俗謂之 道,盡嗛也。」又曰:「嚮萬物之美而不能嗛也。」又曰:「不自 嗛其行者,言濫過。」《戰國策》「齊桓公夜半不嗛。」又曰:「膳 啗之嗛于口。」並是「慊」字而誤從口。《大學》:「此之謂自謙」, 亦「慊」字而誤從言。《呂氏春秋》:「苟可以傔劑貌辨者,吾」 無辭為也,亦「慊」字而誤從人。

三年,復晉陽中都民三歲。《正義》曰:「晉陽故城在汾州 平遙縣西南,此當言中都故城在汾州平遙縣西南」, 言晉陽,誤也。然此註已見卷首《中都》下。

文帝前后死,竇氏妾也。諸侯皆同姓,謂無甥舅之國 可娶。《索隱解》非。

「十一月晦,日有食之。」《漢書》多有食晦者,蓋署朔參差 之失。其云「十二月望日又食」,此當作「月」耳民或祝詛上,以相約結而後相謾,謂先共祝詛,已而 欺負,乃相告言也。故詔令若此者勿聽治。註並非 《孝武紀》。其後三年,有司言:「元宜以天瑞命,不宜以一 二數。一元曰建元,二元以長星曰元光,三元以郊得 一角獸曰元狩」,云是建元、元光之號,皆自後追為之。 而武帝即位之初,亦但如文、景之元,尚未有年號也。 《天官書》「疾其對國」,謂所對之國,如《漢書五行志》所謂: 「歲在壽星,其沖降婁。」《左氏傳》襄二十八年:「歲棄其次, 而旅于明年之次,以害鳥帑。周、楚惡之。」杜氏解謂失 次于北,禍沖在南者也。

四始者候之日,謂歲始也,冬至日也,臘明日也,立春 日也。《正義》專指正月旦,非也。

「星隕如雨」,乃宋閔公之五年。言襄公者,史文之誤。《正 義》以僖公十五年「隕石于宋五」註之,非也。

《封禪書》,「成山斗入海。」謂斜曲入之如斗柄然,古人語 也。《匈奴傳》:「漢亦棄上谷之斗辟縣造陽地以予之。」又 云:「匈奴有斗入漢地,直張掖郡。」

「各以勝日駕車辟惡鬼。」勝日謂五行相克之日也。《索 隱》非。

天子病鼎湖甚,「湖」當作「胡。」鼎胡,宮名。《漢書·揚雄傳》:「南 至宜春鼎胡,御宿昆吾」是也。《三輔黃圖》:「宜春宮在 長安城東南杜縣東,近下杜。御宿苑在長安城南御 宿川」,則鼎胡當在其中間也。

「故卒起,幸甘泉而行右內史界。」《索隱》以在今之閿鄉, 絕遠,且無行宮。

「唯受命而帝者,心知其意而合德焉。」按此即謂武帝, 服虔以為高祖,非。

奉車子侯暴病,一日死。死于海上,非死于泰山下也。 《索隱》所引《新論》之言殊謬。

《河渠書》引洛水至商顏下,服虔曰:「顏音崖,崖當作岸。」 《漢書古今人表》「屠岸賈」作「屠顏賈」,是也。師古註謂「山 領象人之顏額」者,非。其指商山者尤非。劉攽已辨之。 《衛世家》,「頃侯厚賂周夷王,夷王命衛為侯。」是頃侯以 前之稱伯者,乃伯子、男之伯也。《索隱》以為方伯之伯, 雖有《詩序》「旄丘責衛伯」之文可据,然非太史公意也。 且古亦無以方伯之伯而繫諡者。鄭氏箋曰:衛康 叔封爵稱侯。今曰伯者,時為州伯。《周禮》「九命作伯。」周 公、召公,二伯也,其諡則曰文公、康公。

《楚世家》,「武王使隨人請王室尊吾號,王弗聽,還報楚, 楚王怒,乃自立為楚武王。」「乃自立」一句,為楚武王為 一句,蓋言自立為王後諡為武王耳。古文簡,故連屬 言之。如《管蔡世家》,楚公子圍弒其王郟敖,而自立為 靈王。《衛世家》《鄭世家》皆云,楚公子棄疾弒靈王,自立 為平王。《司馬穰苴》傳至常曾孫和,因自立為齊威王。 又如《韓世家》,晉作六卿,而韓厥在一卿之位,號為獻 子,與此文勢正同。劉炫云:「號為武,武非諡也。」此說鑿 矣。項梁立楚懷王孫心為楚懷王,尉佗自立為南越 武帝,此後世事爾。

「西起秦患,北絕齊交,則兩國之兵必至。」此「兩國」,即謂 秦、齊也。《索隱》以為韓、魏,非也。

《越世家》:「乃發習流二千。」習流,謂士卒中之善泅者,別 為一軍。《索隱》乃曰:「流放之罪人。」非也。庾信《哀江南賦》, 「彼鋸牙而鉤爪,又巡江而習流。」

「不」者,且得罪,言欲兵之。

《趙世家》:「吾有所見,子晰也。」晰者,分明之意。《易·大有象 傳》:「明辨,晢也。」即此字。音折,又音制。《索隱》誤以為鄭子 晳之晳。 《魏世家》:「王之使者出過,而惡安陵氏于秦。」安陵氏,魏 之別封。蓋魏王之使過安陵,有所不快,而毀之于秦 也。

《孔子世家》,「余低回留之不能去云。」按《玉篇》彳部,彽,除 饑切。彽徊,猶徘徊也。然則此字本當作彽徊,省為「低 回」耳。今讀為「高低」之低,失之。《楚辭九章抽思》:「低佪夷 猶,宿北姑兮。」低一作俳。

《絳侯世家》:「此不足君所乎」,謂此豈不滿君意乎?蓋必 絳侯辭色之間,露其不平之意,故帝有此言,而絳侯 免冠謝也。

建德代侯。坐酎金不善,元鼎五年有罪國除。當云「元 鼎五年坐酹金不善國除。」衍「有罪」二字。

《梁孝王世家》,「乘布車」,謂微服而行,使人不知耳。無降 服自比喪人之意。

《伯夷傳》「其重若彼」,謂俗人之重富貴也;「其輕若此」謂 清士之輕富貴也。

《管晏傳》:「方晏子伏莊公尸哭之,成禮然後去,豈所謂 見義不為無勇者邪?」此言晏子之勇于為義也。古人 著書,引成語而反其意者多矣。《左傳僖九年》:「君子曰: 『詩所謂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也,荀 息有焉』。」言荀息之能不玷其言也。後人持論過高,以 荀息贊獻公立少為失言,以晏子不討崔杼為無勇, 非《左氏》、太史公之旨。

《孫臏傳》:「重射」,謂以千金射也。《索隱》解以為好射,非「批亢擣虛」,《索隱》曰:「亢言敵人相亢拒也。」非也。此與《劉 敬傳》「搤其肮」之「肮」同。張晏曰:「喉嚨也。」下文所謂「據其 街路」是也。以敵人所不及備,故謂之虛。

《蘇秦傳》:「前有樓闕。」「軒轅」當作軒縣。《周禮》小胥正樂縣 之位,王宮縣,諸侯軒縣。註:謂:軒縣者,闕其南面 殊而走。《說文繫傳》曰:「斷絕分析曰殊。」謂斷支體而未 及死。《淮南王傳》:「太子即自剄,不殊。」

《樗里子傳》「今伐蒲,入于魏、衛,必折而從之。」此文誤,當 依《索隱》所引《戰國策》文為正。

《甘茂傳》:「其居于秦,累世重矣。」謂歷事惠王、武王、昭王。 《孟子荀卿傳》:「始也濫耳。」濫者,汜而無節之謂,猶《莊子》 之「洸洋自恣也。」註引濫觴之義以為初者,非。

倘亦有牛鼎之意乎?謂伊尹負鼎,百里奚飯牛之意, 藉此說以干時,非有仲尼、孟子守正不阿之論也。 《孟嘗君傳》嬰卒,諡為靖郭君,以號為諡,猶之以氏為 姓者,皆漢初時人語也。《呂不韋傳》「諡為帝太后」,與此 同。王褒賦「幸得諡為洞簫兮」,亦是作號字用。

《平原君傳》:「非以君為有功也,而以國人無勳」,當作一 句讀。言非國人無功而不封,君獨有功而封也。 《信陵君傳》「如姬資之三年」,謂以資財求客報仇, 徒豪舉耳,謂特貌為豪傑,舉動非真,欲求有用之士 也。

《蔡澤傳》:「豈道德之符,而聖人所謂吉祥善事者與?」「豈」 下當有「非」字。

《樂毅傳》「室有語,不相盡,以告鄰里。」謂一室之中有不 和之語,乃不自相規勸而告之鄰里,此謂情之薄矣。 《正義》謂必告者,非。

《魯仲連傳》,「鄒、魯之臣,生則不得事養,死則不得賻襚。」 謂二國貧小,生死之禮不備。《索隱》謂君弱臣強者,非。 楚攻齊之南陽,南陽者,泰山之陽。孟子一戰勝齊,遂 有南陽。

《賈生傳》:「斡棄周鼎兮,而寶康瓠。」應劭曰:「斡音筦。筦,轉 也。斡流而遷兮,或推而還。」《索隱》曰:「斡音烏活反。斡,轉 也。義同而音異。今《說文》云:『斡,蠡柄也。從斗,倝聲』。」揚雄、 杜林說皆以為軺車輸斡,烏括切。按倝字,古案切,《說 文》既云倝聲,則不得為烏括切矣。顏師古《匡謬正俗》 云:「《聲類》《字林》並音管。」賈誼《鵩鳥賦》云:「『斡流而還』。張華」 《勵志詩》云:「大儀斡運。」皆為轉也。《楚辭》云:「筦維焉繫。」此 義與斡同,字即為筦,故知「斡」、「管」二音不殊。近代流俗 音烏括切,非也。《漢書食貨志》:「浮食奇民,欲擅斡山海 之貨。」師古曰:「斡謂主領也,讀與管同。」

《張敖傳》「要之置」,置驛也。如《曹相國世家》「取祁善置」,《田 橫傳》「至尸鄉廄置」之置,《漢書。馮奉世傳》「燔燒置亭」, 《淮陰侯傳》「容容無所倚」,「容容」即顒顒字。

《盧綰傳》,「匈奴以為東胡盧王,封之為東胡王」也。以其 姓盧,故曰「東胡盧王。」

《田榮傳》:「榮弟橫收齊散兵,得數萬人,反擊項羽于城 陽。」《正義》以為濮州雷澤縣,非也。《漢書》城陽郡治莒。《史 記。呂后紀》言齊王乃上城陽之郡。《孝文紀》言以齊劇 郡立朱虛侯章為城陽王。而《淮陰侯傳》言擊殺龍且 于濰水上,齊王廣亡去,信遂追北至城陽,皆此地。按 《戰國策》貂勃對襄王曰:「昔王不能守王之社稷,走而」 之城陽之山中。安平君以敝卒七千禽敵,反千里之 齊。當是時,闔城陽而王,天下莫之能止。然為棧道木 閣而迎王與后于城陽之山中。王乃復反,子臨百姓, 則古《齊》時已名城陽矣。

無不善畫者莫能圖。謂以橫兄弟之賢而不能存。《齊 陸賈傳》:「尉佗迺蹶然起坐謝陸生。」坐者,跪也。

「數見不鮮」,意必秦時人語,猶今人所謂「常來之客不 殺雞」也。賈乃引此,以為父之于子亦不欲久慁,當時 之薄俗可知矣。

《袁盎傳》:「調為隴西都尉。」此今日調官字所本。調有更 易之意,猶琴瑟之更張乃調也。如淳訓為選,未盡。 《扁鵲傳》「醫之所病病道少」,言醫之所患,患用其道者 少,即下文「六者」是也。

《倉公傳》:「臣意年盡三年,年三十九歲也。」按徐廣《註》,高 后八年,意年二十六,當作「年盡十三年,年三十九歲 也。」脫「十」字。《孝文本紀》:十三年,除肉刑。

《武安傳》,「與長孺共一老禿翁。」謂爾我皆垂暮之年,無 所顧惜,當直言以決此事也。《索隱》以為共治一老禿 翁者,非。

因匈奴犯塞而有衛、霍之功,故序《匈奴》于《衛將軍驃 騎傳》之前。

《南越尉佗傳》:「發兵守要害處。」按《漢書西南夷傳》註:師 古曰:「要害者,在我為要,于敵為害也。」此解未盡。「要害」 謂攻守必爭之地,我可以害彼,彼可以害我,謂之害 人身,亦有要害。《素問》,岐伯對黃帝曰:「脈有要害。」《後漢 書來歙傳》:「中臣要害。」

《司馬相如傳》:「其為禍也,不亦難矣。」衍「亦」字。

《汲黯傳》:「愚民安知」為一句。

《鄭當時傳》,高祖令諸故項籍臣名籍。謂奏事有涉項王者,必斥其名曰「項籍」也。

《酷吏傳》:「尸亡去歸葬,言其家人竊載尸而迯也。」謂尸 能自飛去,怪矣。

《游俠傳》:「近世延陵、孟嘗、春申、平原、信陵之徒,皆因王 者親屬,藉于有土卿相之富厚。」延陵謂季札,以其遍 游上國,與名卿相結,解千金之劍而繫冢樹,有俠士 之風也。

《貨殖傳》:「廉吏久久更富,廉賈歸富。」又曰:「貪賈三之,廉 賈五之。」夫放于利而行,多怨。廉者知取知予,無求多 于人,義然後取,人不厭其取。是以取之雖少,而久久 更富。廉者之所得乃有其五也。註非。

洛陽街居在齊、秦、楚、趙之中。《說文》:「街四通道。」《鹽鐵論》: 「燕之涿、薊,趙之邯鄲,魏之溫、軹,韓之滎陽,齊之臨淄, 楚之宛丘,鄭之陽翟,二周之三川,皆為天下名都,居 五諸侯之衢,跨街衝之路。」

「盡椎埋去就,與時俯仰。」「椎埋」當是「推移」二字之誤。 太史公《自序》:「申呂肖矣」,「肖」乃「削」字,脫其旁耳,與《孟子》 「魯之削也滋甚」義同。徐廣註以為「痟」者,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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