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實錄/太祖武皇帝實錄

滿洲實錄 大清太祖承天廣運聖德神功肇紀立極仁孝睿武端毅欽安弘文定業高皇帝實錄
作者:剛林 羅綉錦 
太宗文皇帝實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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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太祖承天广运圣德神功肇纪立极仁孝武皇帝實录卷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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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白山,高約二百里,週圍約千里。此山之上有一潭,名他們,週圍約八十里,鴨綠、混同、愛滹三江俱從此山流出。鴨綠江自山南瀉出,向西流,直入遼東之南海。混同江自山北瀉出,向北流,直入北海。愛滹江向東流,直入東海。此三江中,每出珠寶。長白山山高地寒,風勁不休,夏日,環山之獸俱投憩此山中,此山盡是浮石,及東北一名山也。

滿洲源流:滿洲原起於長白山之東北布庫里山下一泊,名布兒湖里。初,天降三仙女浴於泊,長名恩古倫,次名正古倫,三名佛古倫。浴畢上岸,有神鵲啣一朱果置佛古倫衣上,色甚鮮妍,佛古倫愛之不忍釋手,遂啣口中,甫着衣,其果入腹中,即感而成孕。告二姊曰:「吾覺腹重,不能同昇,奈何?」二姊曰:「吾等曾服丹藥,諒無死理,此乃天意,俟爾身輕上昇未晚。」遂别去。佛古倫後生一男,生而能言,倏爾長成。母告子曰:「天生汝,實令汝爲夷國主,可往彼處。」将所生緣由一一詳說,乃與一舟:「順水去即其地也。」言訖,忽不見。

其子乘舟順流而下,至於人居之處登岸,折柳條爲坐具,似椅形,獨踞其上。彼時長白山東南鳌莫惠地名鳌朵里城名内,有三姓夷酋爭長,終日互相殺傷,適一人來取水,見其子舉止奇異,相貌非常,回至爭斗之處,告众曰:「汝等無爭,我於取水處遇一奇男子,非凡人也。想天不虚生此人,盍往观之?」本酋長闻言罢战,同众往观。及見,果非常人,異而诘之,答曰:「我乃天女佛古倫所生,姓愛新华言金也覺罗姓也,名布庫里英雄,天降我定汝等之乱。」因将母所嘱之言詳告之。众皆惊異曰:「此人不可使之徒行。」遂相插手爲舆,拥捧而回。三酋長息爭,共奉布庫里英雄爲主,以百里女妻之,其國定号滿洲,乃其始祖也南朝误名建州。

历数世後,其子孙暴虐,部属遂叛。於六月间,将鳌朵里攻破,盡殺其阖族子孙,内有一幼兒名范嗏,脱身走至旷野,後兵追之,会有一神鵲栖兒头上,追兵谓人首無鵲栖之理,疑爲枯木桩,遂回。於是范嗏得出,遂隐其身以終焉。滿州後世子孙俱以鵲爲祖故不加害。其孙都督孟特木,生有智略,将殺祖仇人之子孙四十余,计诱於苏苏河虎栏哈达山名下黑秃阿喇黑秃华言横也阿喇岗也,距鳌朵里两千五百余里,殺其半以雪仇,执其半以索眷族,既得,遂釋之。於是孟特木居於黑秃阿喇。

都督孟特木生二子,長名充善,次名除烟。充善生三子,長名拖落,次名脱一莫,三名石报奇。石报奇生一子,都督福滿。福滿生六子,長名德石庫,次名刘谄,三名曹常刚,四名覺常刚,五名豹郎刚,六名豹石。德石庫住覺里乂地方,刘谄住阿哈河洛地方,曹常刚住河洛刚善地方,覺常刚住其祖居黑秃阿喇地方,豹郎刚住尼麻兰地方,豹石住张家地方。六子六處。各立城池,称爲六王,乃六祖也五城距黑秃阿喇远者不过二十里,近者不过五六里。長祖德石庫生三子,長名苏黑臣代夫,次名谈吐,三名娘古。二祖刘谄生三子,長名禄胡臣,次名麻宁格,三名门土。三祖曹常刚生五子,長名李太,次名武太,三名绰气阿朱古,四名龙敦,五名非英敦。四祖覺常刚生五子,長名李敦把土鲁把土鲁华言英雄也。次名厄里衮,三名界坎,四名塔石,五名塔乂。五祖豹郎刚生二子,長名对秦,次名棱得恩。六祖豹石生四子,長名康嘉,次名阿哈纳。三名阿都栖,四名朵里火栖。

彼時有一人,名灼沙纳,生九子,皆强悍。又一人名加虎,生七子,俱骁勇,常身披重铠,连跃九牛。二姓恃其强勇,每各處扰害。時覺常刚有才智,其子李敦又英勇,遂率其本族六王,将二姓盡灭之。自五岭迤東,苏苏河迤西,二百里内,诸部盡皆宾服,六王自此强盛。

初,豹石次子阿哈纳至沙革达部,欲聘部長巴斯汉把土鲁妹爲妻,巴斯汉曰:「爾虽六王子孙,家贫,吾妹必不妻汝。」阿哈纳曰:「汝虽不允,吾决不甘心。」遂割发留掷而去。巴斯汉愛東果部長克辙殷富,遂以妹妻其子厄兒机。後厄兒机自巴斯汉家回至阿布塔力岭,被托莫河處厄吐阿禄部下九贼截殺之。贼中有與阿哈纳同名者,群贼相呼,路人悉传阿哈纳之名,克辙闻之曰:「先豹石之子阿哈纳欲骋吾兒妇,其兄不允,吾兒遂娶,今殺吾兒者必此人也。」時哈达國汗万名,闻其言,遣使往告克辙曰:「汝子非豹石之子所殺,乃厄吐阿禄部下九贼殺之,我擒此九贼與爾,爾当順我。」克辙曰:「吾兒被殺,何故又令我降,此不过以路远之厄吐阿禄爲辞耳。吾等地属同邻,若果豹石之子未殺吾兒,何不以金帛馈哈达汗擒此九贼與我面质?若系贼殺吾子,金帛吾当倍偿。」時有曹常刚部落厄革奇尼闻之,即往告其主,曹常刚私遣人往诳克辙曰:「汝子是我部下兒崩革與厄革青格谋殺,若以金帛遗我,我当殺此二人。」克辙曰:「哈达汗言厄吐阿禄部下九贼殺之,爾又云部人殺之,此必汝等设计诳我。」於是遂成雠敌。因引兵攻克六王東南所属二處。六王不能支,相谋曰:「我等同祖所生,今分居十二處,甚是涣散,何不聚居共相保守?」众议皆定,獨武太不從曰:「我等同住一處,牲畜难以生息,吾今诣妻父哈达汗處借兵报复。」於是遂借兵,往攻克辙二次,获其数寨。初未借兵之先,六王與哈达國汗互相结亲,兵势比肩,自借兵後,六王之势渐衰。

覺常刚第四子塔石嫡夫人乃阿姑都督長女,姓奚塔喇,名厄爭墨气。生三子,長名弩兒哈奇即太祖,号淑勒贝勒淑勒贝勒华言聪睿王也,次名黍兒哈奇,号打喇汉把土鲁,三名牙兒哈奇。次夫人乃哈达國汗所养族女,姓纳喇,名掯姐,生一子名把牙喇,号兆里兔兆里兔华言能干也,侧室生一子名木兒哈奇,号卿把土鲁。

初,厄墨气孕十三月生太祖,時己未岁,大明嘉靖三十八年也。是時,有识之長者言,滿洲必有大贤人出,戡乱致治,服诸國而爲帝。此言传闻,人皆妄自期许。太祖生,凤眼大耳,面如冠玉,身体高耸,骨格雄伟,言词明爽,声音响亮,一听不忘,一見即识,龙行虎步,舉止威严。其心性忠實刚果,任贤不二,去邪無疑,武艺超群,英勇盖世,深谋远略,用兵如神,因此号爲明汗。十岁時丧母,继母妬之,父惑於继母言,遂分居,年已十九矣,家私止给些须。後見太祖有才智,复以家私與之,太祖終不受。

時各部環滿洲國扰乱者,有苏苏河部、浑河部、王家部、東果部、折陈部、長白山内阴部、鴨綠江部、東海兀吉部、斡兒哈部、虎兒哈部、胡笼國中兀喇部、哈达部、夜黑部、辉发部。各部蜂起,皆称王爭長,互相战殺,甚且骨肉相残,强凌弱,众暴寡。太祖能恩威并行,順者以德服,逆者以兵临,於是削平诸部,後攻克大明遼東诸城。

诸部世系。

兀喇國本名胡笼,姓纳喇,後因居兀喇河岸,故名兀喇。始祖名纳奇卜禄,生上江朵里和气,上江朵里和气生加麻哈芍朱户,加麻哈芍朱户生瑞吞,瑞吞生杜几机,杜兒机生二子,長名克世纳都督,次名庫堆朱颜。克世纳都督生辙辙木,辙辙木生万後爲哈达國汗。庫堆朱颜生太栾,太栾生补烟,盡收兀喇诸部,率众於兀喇河洪尼處筑城称王。补烟卒,其子补干继之,补干卒,其子滿太继之。

哈达國汗姓纳喇,名万,本胡笼族也。後因住哈达處,故名哈达,乃兀喇部辙辙木之子,纳奇卜禄第七代孙也。其祖克世纳都督被族人八太打喇汉所殺,万遂逃住什白部瑞哈城。其叔王住外郎逃至哈达部爲酋長,後哈达部叛,王住外郎被殺,其子泊兒混殺父仇人,万於是远者招徠,近者攻取,其势愈盛,遂自称哈达汗。彼時夜黑、兀喇、辉发及滿洲所属浑河部了,盡皆服之。凡有词讼,悉听處分,贿赂公行,是非颠倒,反曲爲直,上既贪婪,下亦效由。凡差遣人役,侵渔诸部,但見鹰犬可意者,莫不索取,得之,即於万汗前誉之,稍不如意,即於万汗前毁之。万汗不察民隐,惟听谮言,民不堪命,往往叛投夜黑,并先附诸部盡叛,國势渐弱。万汗卒,子胡里干袭位,八月而卒,其弟康古鲁袭之,康古鲁卒,弟孟革卜卤袭之。

夜黑國始祖蒙古人,姓土墨忒,所居地名曰张。灭胡笼國内纳喇姓部,遂居其地,因姓纳嗽。後移居夜黑河,故名夜黑。始祖胜根打喇汉,生石兒刻命刚兔,石兒刻命刚兔生奇里哈尼,奇里哈尼生出空格,出空格生太杵,太杵生二子,長名卿家奴,次名杨机奴,兄弟征服诸部,各居一城,哈达人归之,兄弟遂皆称王。甲申岁,大明万历十二年,宁远伯李成梁受哈达國贿,以赐敕书爲由,诱卿家奴杨机奴至开原关王庙,并所带兵三百皆殺之。卿家奴子布戒,杨机奴子纳林卜禄,各继父位。後李成梁复率兵攻克杜哈、尼牙罕二寨,汉兵亦损傷甚多。成梁又於戊子岁率兵攻纳林卜禄東城,失利而回。

辉发國本姓益革得里,原系沙哈梁兀喇,江尼马谄部人沙哈梁兀喇即混同江,一說黑龙江是也。此源從長白山发出。始祖胜古力,移居渣鲁,後投纳喇姓哈羊干秃墨兔,二人殺七牛祭天,遂改姓纳喇哈羊干秃墨兔所居地名曰张,亦胡笼國人。胜古力生二子,長名流陈,次名背陈。背陈生二子,長名纳灵刚,次名耐呼顽。纳灵刚生拉哈都督,拉哈都督生刚哈谄都督,刚哈谄都督生奇内根打喇汉,奇内根打喇汉生往机奴。往机奴征服辉发部於辉发河边贺里气山,筑城居之,故名辉发。彼時,蒙古插哈拉國土门渣沙兔汗自将來圍其城,攻不能克,遂回。往机奴卒,孙摆银答里殺其叔七人,自爲辉发國王。

滿洲國。

初,苏苏河部内秃隆城,有尼康外郎者,於癸未岁万历十一年,唆搆宁远伯李成梁攻古勒城主阿太、夏吉城主阿亥。成梁於二月率遼阳广宁兵,與尼康外郎約以号带爲记,二路进攻。成梁亲圍阿太城,命遼阳副将圍阿亥城。城中見兵至,遂弃城遁,半得脱出,半被截困,遂克其城,殺阿亥。复與成梁合兵圍古勒城,其城倚山险,阿太御守甚坚,屡屡亲出绕城冲殺,圍兵折傷甚多,不能攻克,成梁因数尼康外郎谗搆,以致折兵之罪,欲缚之。尼康外郎惧,愿往招抚。即至城边赚之曰:「天朝大兵既來,岂有釋汝班师之理,汝等不如殺阿太归順,太师有令,若能殺阿太者,即令爲此城之主。」城中人信其言,遂殺阿太而降。成梁诱城内人出,不分男妇老幼盡屠之。

阿太妻系太祖大父李敦之女,祖覺常刚闻古勒被圍,恐孙女被陷,同子塔石往救之。既至,見大兵攻城甚急,遂令塔石候於城外,獨身进城,欲携孙女以归,阿太不從。塔石候良久,亦进城探视,及城陷,被尼康外郎唆使大明兵并殺覺常刚父子。後太祖奏大明曰:「祖父無罪何故殺之?」诏下,言:「汝祖父實是误殺」,遂还其尸,仍與敕书三十道,马三十匹,复给都督敕书。太祖曰:「殺我祖父者,實尼康外郎唆使之也,但执此人與我,即甘心焉。」边臣曰:「爾祖父之死,因我兵误殺,故以敕书马匹與汝,又赐以都督敕书,事已完矣。今复如是,吾誓助尼康外郎筑城於甲板,令爲爾滿洲國主。」於是國人信之,皆归尼康外郎。其五祖子孙对神立誓,亦欲殺太祖以归之。尼康外郎又迫太祖往附,太祖曰:「爾乃吾父部下之人,反令我順爾,世岂有百岁不死之人?」終怀恨不服。

又苏苏河部内,撒兒湖酋長瓜喇,被尼康外郎谮於抚順将官前,责治之,其弟诺米纳,與本部内加木河寨主刚哈鄯、沾河寨主常书、杨书俱忿恨,相议曰:「與其仰望此等人,不如投愛新覺落六王子孙。」议定,遂來附,殺牛祭天立誓。四酋谓太祖曰:「念吾等先众來归,毋视爲编氓,望待之如骨肉手足。」遂以此止言对天盟誓。太祖欲报祖父之仇,止有遗甲十三副,遂结诺米纳,共起兵攻尼康外郎,時癸未岁夏五月也,太祖年二十五矣。

有三祖曹常刚第四子龙敦,唆诺米纳之弟奈哈答曰:「今大明尚欲助尼康外郎筑城於甲板,令爲滿洲主,况哈达万汗又助之,爾何故順淑勒贝勒耶?」奈哈答往告其兄,诺米纳遂背約不赴。太祖乃起兵往攻之,尼康外郎在秃隆城预知,遂遗军民携妻子走甲板,太祖兵不滿百,甲仅三十副,克秃隆而回。

秋八月,太祖复率兵攻甲板,不意诺米纳與其弟奈哈答暗遣人往报,尼康外郎复弃城逃至抚順所東南河口台,其守边军不容进边,正拦阻時,太祖追至,不料拦阻之故,疑爲汉兵助尼康外郎來战,遂退兵扎营。是夜有尼康外郎部下一人投太祖曰:「尼康外郎被大明兵阻拦,不容入边,何故退兵也?」太祖乃还。恨曰:「诺米纳奈哈答二人若不暗送消息,尼康外郎必成擒矣」,正恨间,诺米纳奈哈答遣使來曰:「浑河部夯家并甲孔木二處,不许侵犯,其東加與把里答二處,乃吾仇敌,爾若攻破與我则已,不然吾当阻其边路,不容爾行兵。」太祖闻言愈恨之。時刚哈鄯與常书、杨书三人亦忿甚,谓太祖曰:「若不先破诺米纳,吾等必附诺米纳矣。」太祖從言,遂阴定破诺米纳之计,阳與诺米纳合兵攻城。太祖谓诺米纳曰:「爾兵可先攻。」诺米纳不從,太祖曰:「爾既不攻,可将盔甲器械與我兵攻之。」诺米纳不识其计,将器械盡付之。兵器既得,太祖执诺米纳、奈哈答殺之,遂取撒兒湖城而回。其逃散之众,有复归者,太祖盡还其妻孥,仍令居撒兒湖,众修整其城,复叛。 尼康外郎部族,并先附之人相谓曰:「尼康外郎前爲敌兵所逼,值垂亡之际,往奔大明,尚爾不容,况肯筑城於甲板,令爲滿洲主耶?足证前言皆诳吾辈耳!」遂叛之。尼康外郎惧,携妻孥亲属,逃於汛纳哈所属鹅兒浑,筑城居住。

太祖以同母妹妻刚哈鄯。

六祖豹石之子康嘉與绰其达焦鄯等同谋,请哈达國兵令浑河部招加城主李岱导引(李岱亦宗人),劫太祖所属之胡吉寨而去。至中途,甫分人畜,太祖部将雄科落把土鲁巴宗,领十二人追至其處,突然而入,敌兵遂败,殺四十余人,盡获所掠而回雄科落初名谙班哥,因其英勇超众,故名雄科落把土鲁。

有長祖、次祖、三祖、六祖之子孙同誓於庙,欲谋殺太祖。至夏六月晦暝之夜亥時,方竖梯登城,太祖心神不宁,因起著衣,带弓矢,持刀登城观之,贼見太祖立城上,皆坠城而遁。

九月内,贼乘夜阴晦,拔太祖住宅栅木潜入,時有犬名汤古哈,四顾惊吠,太祖覺之,将二男一女匿於柜下,乃执刀大呼曰:「何處贼敢來相犯,汝不入我即出,毋得退缩。」故将刀柄击窗有声,作由窗而出之势,仍由户出。贼見出势勇猛,皆遁去。時有部落趴海睡於窗下,被贼刺死。

甲申岁正月,太祖起兵征李岱。時值大雪,至刚哈岭,山险兵难进,太祖之叔暨兄弟辈同劝回兵,太祖曰:「李岱系我同姓,乃忍引他人害我,我岂甘心?」遂凿山爲磴,鱼贯而上,将马以索系拽上岭,至李岱城下。有三祖之子龙敦,预差人报與李岱,遂聚兵登城,张号待敌。太祖部众日:「城内有备,何以攻之,不如回兵。」太祖曰:「我明知其有备,必無还理。」督兵攻城,即時克之。宥李岱之死而养之,遂回兵。

龙敦唆沙木张日沙木张乃太祖庶母之弟:爾妹見在我家,汝可與我同谋殺刚哈鄯刚哈鄯太祖妹夫。沙木张听其言,带领族人遮殺於路。太祖闻之,聚众往寻其尸。兄弟中皆與龙敦同谋,竟無同一往者。太祖带数人往寻之。族叔尼马兰城主棱登止之曰:「族人若不怨汝,焉肯殺汝妹夫,汝勿往,恐被人害。」太祖大怒,遂披甲跃马,登城南横冈,弯弓盘旋,复回城内,大呼曰:「有殺吾者可速出!」族人皆惧,無敢出者,太祖取其尸,竟纳入室中,解衣服靴帽,厚葬之。

四月内,太祖睡至夜半,闻门外有步履声,即起,佩刀执弓,将子女藏於僻處,令後故意如厕,太祖紧随,以後体蔽已身,潜伏於烟突侧,後即回室。是夜阴晦,忽电光一烛,見一贼将近,太祖以刀背击仆,喝令家人缚之。家人老汉等言,缚之何用,当殺之。太祖暗思,贼必有主,若殺之,其主必以殺人爲名,加兵於我,自料兵少难敌,乃佯言曰:「爾必來偷牛。」其贼答以偷牛是實,并無他意。老汉又言:「此贼實害我主,诈言偷牛,可殺之,以戒後人。」太祖曰:「此贼實系偷牛,諒無别意。」遂釋之。

五月,太祖夜宿,有侍婢不寐,在灶燃灯,忽燃忽灭,太祖見而疑之。亦著短甲於服内,持弓刀作外便状,至烟實侧,見排栅空處,隐隐看人形,露其首,恍惚不真,詳视之,则無矣。時天色甚晦,忽看电光,見贼已逼近,遂发一矢,被贼躲过,中其肩衣而走,复追射一矢,穿贼两足,以刀背击其首,昏绝於地,遂缚之。有弟兄亲族俱至,言挞之無益,不如殺之.太祖曰:「我若殺之,其主假殺人爲名,必來加兵,掠我粮石,粮石被掠,部属缺食,必至叛散。部落散则孤立矣,彼必乘虚來攻。我等弓箭器械不足,何以御敌?又恐别部议我殺人启衅,不如釋之爲便。」遂纵之,其贼名义束。

六月,太祖爲刚哈鄯复仇,率兵四百往攻纳木张、沙木张,内申、湾吉干。直抵马兒墩山下,見山势陡峻,乃以战车三辆并进,路渐隘,一车前进,二车随之。将近城下,路愈隘,令三车前後联络上攻。城上飞石击之,复用木撞其车,前车被摧,後车相继,二车俱坏,众皆蔽身於一车之後,缩首不能上攻。太祖奋勇当前,距城丈许,乃蔽於木桩後射一矢,正中内申之面,直贯其耳,复射四人,俱仆,城上兵皆却。太祖令兵稍退,远圍之,绝其汲路。连攻三日,至四日夜,密令兵跣足登山,袭破之。内申湾吉干弃城走界凡,遂取其城而回。

時東果部众酋相议曰:「昔六王族众借哈达國兵,掠我数寨,今彼與哈达國已成仇隙,我等乘此机会,宜往报仇。」邀以蟒血淬箭以备用。其後,部中自相扰乱。太祖闻之,谓诸将曰:「東果部自乱,我辈宜乘時往攻。」诸将谏曰:「兵不可輕入他人之境,胜则可,倘有疎失,奈何?」太祖曰:「我不先发,倘彼重相和睦,必加兵於我矣。」众皆從之。於九月内,太祖率兵五百,往攻東果部長阿亥,阿亥聚兵四百,闭城以待。太祖兵至,圍阿亥所居奇吉答城,将上悬楼并城外房屋盡焚之。城将陷,会大雪,遂罢攻,令兵先行,太祖带十二人伏於火烟笼罩之處。城内以爲兵退,乃遣军出城,太祖突出,破其众,斩四人,获甲二副而回。

時有王家部内一酋,名孙扎七光滚,谒太祖曰:「吾曾被瓮哥落處人所擒,乞贝勒助一旅之师,爲我雪仇。」太祖闻其言默思:「吾既兴兵至此,当乘兹以蹂躏一方。」遂與孙扎七光滚星夜前进。有光滚兄子带度,密令人往送消息,瓮哥落人知之,遂敛兵於城。太祖兵临城下,攻之,焚其悬楼并週城房屋。太祖登房跨脊上,射城内之人,被城内鹅兒古尼一箭正中其首,透盔傷肉深指许。太祖拔箭,見城内一人奔走於烟突僻處,太祖即以所拔之箭射之,穿两腿,应弦而倒。太祖箭傷,血流至足,犹弯射不已。時一人名老科,乘火烟暗发一矢,正中太祖项,镞卷如钩,拔出带肉两块项下有锁子圍领,矢中有声,镞分如双钩。众見太祖被傷,俱登屋欲扶回。太祖曰:「爾等勿得近前,恐敌知覺,待我從容自下。」项血涌出,太祖以手揾箭眼,拄弓下屋,伏二人肩上,昏仆於地。诸将懊悔不已。及复苏,将箭痕裹束厚数寸,昼夜血犹不止,昏迷累次,每苏時辄饮水,至次日未時,其血方止。於是弃将得之之城而回。太祖疮愈,率兵复攻瓮哥落城,克之。众将欲殺鹅兒古尼、老科,太祖曰:「二人射我,乃锋镝之下,各爲其主,孰不欲胜?吾今釋而用之,後或遇敌,彼岂不爲我用命哉!此等之人,死於锋镝者尤当惜之,何忍因傷我而殺之也!」赐以牛禄之爵属三百人,厚养之。

乙酉年二月,太祖率五十人,甲二十五副,掠界凡寨。不意界凡寨预知,已有备,竟無所获。回兵時声界凡、撒兒湖、東家、八兒答四城酋長,会兵四百,追射至界凡南太栾之野太栾岗名。内申、把木尼二酋当先追至,太祖一見,即单身拔马欲斩内申,内申先以刀断太祖鞭,太祖奋力一刀挥内申背爲两段,随转身射把木尼於马下。众兵見二酋死,俱退却而立。我军曰:「马俱瘦弱,爲之奈何?」太祖曰:「众可下马,佯以弓稍拂雪,作拾箭状,徐徐靷马而退,待过岭以盐水炒面饮马,解其疲,我自殿後爲疑兵计。」言畢,令兵先行。太祖立於斩内申處,内申部众呼曰:「人已死,何不去,欲食其肉耶?汝回,我辈欲收主尸。」太祖言:「内申系我仇,幸得殺之,肉亦可食。」言訖遂回,欲令瘦弱之兵远行,乃率七人将身隐僻處,露其盔,似伏兵之势。内申部众又呼曰:「汝有伏兵,我等知之矣。二主已被殺。犹欲盡殺我等耶?」於是太祖全其羸马而回。

四月,太祖率马步兵五百征折陈部,時大水,令众兵回,止带绵甲五十人,铁甲三十人进掠。有加哈酋長苏枯來虎,密令人报與托木河、张佳、八兒答、撤兒湖、界凡,五城知之,遂合兵一處。有後哨章金能古特,一見敌兵,即飞报,不意误失太祖處。太祖恃有後哨,亦不深备,不期敌兵忽至。太祖見其兵阵於界凡、浑河、直至南山,約八百余。有夹陈、桑古里二人豹郎刚之孙也,見敌兵大恐,解其甲與人。太祖怒曰:「汝等在家,每自称雄於族中。今見敌兵,何故心怯,解甲與人?」言訖,自执旗先进,見敌兵不动,遂下马,将马逐回,率其弟木兒哈奇,并二家人杨布禄、鹅凌刚,四人奋勇步射,直入重圍,混殺敌兵二十人,遂败其兵。八百人不能抵当,皆涉浑河而走。時太祖战酣甚疲,喘息不定,卸其兜鍪,遂解甲不及,以手断其扣。正憩時,後之兵将方至。众曰:「乘此势,可追殺之」,太祖怒而不应。敌兵已渡浑河,太祖稍息,重整盔甲,率兵追殺四十五人。與木兒哈奇追至界凡,有一险隘,山名极陵,立於其上,見败兵十五人來奔此山,太祖恐敌見之,去其盔缨,隐身而待,先射爲首一人,中其腰仆地,木兒哈奇又射死一人,余皆坠崖而死。太祖收兵曰:「今以四人败八百众,實天助之也,」’全胜而回。

九月内,太祖率兵往攻按兔瓜兒简寨苏苏河部所属,破之,殺其寨主内莫昏而回。

丙戌年五月内,太祖攻克播一混山城浑河部所属。

七月内,太祖率兵環攻托木河城折陈部所属。時暴雷击死二人,遂罢攻而回。後招服之。乘使往攻仇人尼康外郎,沿途诸部皆是仇敌,星夜越进,攻鹅兒浑城,克之。時尼康外郎不在城中。初城外有四十余人,不及进城,带妻子逃走,爲首一人穿青绵甲,戴毡帽,太祖見之,疑是尼康外郎,单身直入四十人中,内一人箭射太祖胸旁,從肩後露镞,共中傷三十處。太祖不怯,犹奋勇射死八人,复斩一人,余众皆散。鹅兒浑城内有汉人十九名,亦殺之。又捉中箭傷者六人,太祖复深入其箭,令带箭往南朝传信:「可将仇人尼康外朗送來,不然我必征汝矣。」遂回。大明官遣使言:「尼康外郎既入中國,岂有送出之理,爾可自來殺之。」太祖曰:「汝言不足信,莫非诱我入耶?」使者又言:「若不亲往,可少遣兵去,即将尼康外郎與汝。」太祖令戒沙带四十人往大明,及至,尼康外郎,一見即欲登台趋避,而台上人已去其梯,尼康外郎遂被戒沙斩之而回。大明因前误殺太祖父祖,自此每年與银八百两,蟒段十五匹,以了其事。

丁亥年,太祖於首里口虎拦哈达下,東南河二道,一名夹哈,一名首里,夹河中一平山,筑城三层,启建楼台。

六月,二十四日,定國政,凡作乱窃盗欺诈悉行严禁。

又率兵征折陈部阿兒太,克其山城,殺之。

八月内,令厄一都把土鲁领兵取巴里代城。厄一都承命前一进,至浑河時,水汜涨不能渡,遂以绳连军士之颈,拽而渡之。厄一都领壮士数人,夜竖梯攻之。及登城,城上人迎敌,厄一都跨城垛而战,中傷約五十處,犹死战不退,城中人遂皆溃走,即乘势取其城而回。

太祖领兵往攻洞城,克之,招降其城主甲海而回。

戊子年四月,有哈达國万汗孙女阿敏姐姐胡里罕貝勒女也,其兄戴鄯送妹與太祖爲妃。亲迎之,至於洞地名,坐旷野以待。時一人乘马带弓矢过於前,太祖讯左右爲谁,左右对曰:「東果部人,名纽妄肩,善射,本部無出其右者。太祖遂令人唤至是,对面一柳,相距百余步,令射之。纽妄肩即下马挽弓,射五矢,止中三矢,上下不一。太祖连发五矢皆中,众视之,五矢攒於一處,相去不过五寸,凿落块木而五矢始出。戴鄯同妹至,太祖设宴成礼,遂纳之。

時有酸之酋長酸地名也葛兒气唆兒戈率本部军民归,太祖以其子非英冻爲大臣。又東果部酋長克辙孙呵呵里,亦率本部军民归,太祖以長公主嫩姐妻之,授以大臣之职。又鴨里古酋長胡喇虎,殺兄弟族众,率军民來归,将其子胡里罕赐姓覺落,爲养子,亦授大臣之职。太祖遂招徕各部,環滿洲而居者,皆爲削平,國势日盛。

與大明通好,遣人朝贡,执五百道敕书,领年例赏物。本地所产,有明珠、人参、黑狐、玄狐、红狐、貂鼠、猞狸狲、虎豹、海獭、水獭、青鼠、黄鼠等皮,以备國用。抚順、清河、宽奠、叆阳四處关口,互市交易,照例取赏。因此滿洲民殷國富。

初,太祖如夜黑,其國主杨机奴見其相貌非常,言:「我有小女,堪爲君配,待長缔姻。」太祖曰:「若缔姻,吾愿聘汝長女。」杨机奴答云:「我非惜長女不與,恐不可君意,小女容貌奇異,或者称佳偶耳。」太祖遂聘之。杨机奴故後,子纳林卜禄於是年九月内,亲送妹於归,太祖率诸王臣迎之,大宴成婚,即天聪皇帝母也。 是年太祖率兵攻王家城,夕过東胜岗,忽天陨一星,其大如斗,光芒彻地,众马皆惊。兵至王家城,克之,殺酋長带肚墨兒根。

己丑年,太祖北兵往攻赵家城酋長宁谷钦章京。太祖伏兵赵家城下,城内兵百余出,遇伏兵射之,敌兵直冲太祖所立之處,欲奔入城,太祖獨入百人中,手刃九人,余四散未得进城。圍四日,其城将陷,我兵少懈,四出掳掠牲畜财物,喧哗爭夺。太祖見之,解甲與大将奈虎曰:「我兵爭此微物,恐自相残害,爾往谕禁之。」奈虎至,不禁人之掳掠,亦随众掠之。太祖将己绵甲复與把兒代,令往取奈虎铁甲來,以备城内冲突。把兒代复随众掳掠。忽城内十人突出,有族弟王善,被敌压倒於地,跨其身,将以枪刺之,太祖一見,身無甲胃,挺身驰往,发一矢,中敌面额,应弦而死,救起王善,克其城,殺宁谷钦而回。 辛卯年,太祖遣兵攻長白山鴨綠江部,盡克之而回。 時夜黑國主纳林卜禄,遣部下宜兒当阿、摆斯汉二人來谓太祖曰:「兀喇、哈达、夜黑、辉发、滿洲总一國也,岂有五王之理?爾國人众,我國人寡,可将额兒泯、架孔木二處,择一让我。」太祖答曰:「我乃滿洲,爾乃虎倫,爾國虽大,我不得取,我國虽大,爾亦不得取。况國非牲畜可比,焉有分给之理?爾等皆执政之臣,不能极力谏主,奈何忝颜來相告耶?」言畢,令回。夜黑、哈达、辉发三國会议,各遣使來,夜黑主纳林卜禄差尼哈里、兔兒德,哈达國主孟革卜卤差代某布,辉发國主摆银答里差阿喇泯。比至,太祖宴之。内兔兒德起向太祖曰:「我主有命,遣我來言,欲言又恐触怒見责。」太祖曰:「爾主之言與爾無干,何爲责汝?如彼以恶言來,我亦以恶言往。」兔兒德曰:「昔索地不與,令投順不從,两國若成仇隙,只有我兵能践爾境,諒爾兵敢履我地耶?」太祖闻言大怒,掣刀断案曰:「爾主弟兄,何常與人交马接刃,碎烂甲胄,经此一战耶?昔孟革卜卤、戴鄯叔侄自相扰乱,如二童爭骨滿洲兒童每掷骨爲戏故云云,爾等乘乱袭取,何故视我如彼之易也,爾地四週果有边垣之阻耶?吾即昼不能往,夜亦能至彼處,爾其奈我何,徒张大言胡爲乎?昔我父被大明误殺,與我敕书三十道,马三十匹,送还尸首,坐受左都督敕书,续封龙虎将军大敕一道,每年给银八百两,蟒段十五匹,汝父亦被大明所殺,其尸骸汝得收取否?」。遂书前言,遣阿林恰复之,谕之曰:「爾到彼處当诵之,若惧而不诵,即住於彼處,勿复見我。」嘱畢,令行。時布戒贝勒预知,接至家,欲视其书,阿林恰将书当面朗诵。布戒曰:「此书我已知之,何必送與吾弟?」阿林恰曰:「我主曾命对二主面诵,若止見贝勒,难复主命。」布戒曰:「吾弟出言不逊,汝主恨之诚是,但恐見此书怒责汝也。」言畢乃收其书,阿林恰遂回。

時滿洲長白山所属朱舍里、内阴二卫,同引夜黑兵,将滿洲東界叶臣所居洞寨劫去。太祖正坐楼上,诸将闻而告之。太祖曰:「任伊劫去,岂有水能透山,火能逾河之理?朱舍里、内阴是我同國,乃敢远附異國之夜黑,劫掠我寨,盖水必下流,朱舍里内阴二部終爲我有矣。」

癸巳年,夜黑國主布戒、纳林卜禄贝勒,因太祖不順,纠合哈达國主孟革卜卤、兀喇國主滿太、辉发國主摆银答里四國兵马,於六月内,劫去户布恰寨,太祖即率兵追之。時哈达兵已归,我兵直抵其國。是夜,太祖以步兵伏於中途,少带兵從,亦取哈达國富兒家奇寨而回。時哈达國追兵至富兒家奇寨,太祖欲诱敌至伏兵處,恐追兵复回,乃令兵前行,獨身爲殿以诱之。於是敌兵追至,前一人舉刀迎之,後三人并马來战。太祖自思,後追者三人無妨,若前一人迎面來,恐傷面目,欲射之,時敌在右,不便於射,因转弓过马首,射中敌人马腹,其马惊跃,後三人乘太祖发矢之会,一齐殺來,太祖马惊几坠,幸右足扳鞍,仅得复骑,发一矢射孟革卜卤马仆地,其家人代因布禄将自马與主乘之,代因布禄步奔而回。太祖仍率马兵三人,步兵二十余迎之,败其敌众,殺兵十二人,获甲六副,马十八匹而回。

九月内,夜黑國主布戒、纳林卜禄,哈达國主孟革卜卤,兀喇國布占太滿太弟也,辉发國主摆银答里,嫩江蒙古廓兒沁國主瓮刚代、莽古、明安,實伯部,刮兒恰部,朱舍里卫主悠冷革,内阴卫主搜稳塞革失,九國兵马会聚一處,分三路而來。太祖闻之,遣兀里堪東探,約行百里,至一山岭,乌鸦群噪,不容前往,回時则散。再往群鸦扑面,兀里堪回,备述前事。太祖曰:‘‘可從加哈向浑河探之。」及至,夕見浑河北岸敌兵营火如星密,饭罢即起行,过夏鸡岭。兀里堪探的,飞报太祖,言敌國大兵将至,時近五更矣。太祖曰:「人言夜黑國不日兵來,今果然也。我兵夜出,恐城中人惊,待天明出兵,传谕诸将。」言畢复寝。滚代皇後推醒太祖曰:「今九國兵马來攻,何故盹睡,是昏味耶?抑畏惧耶?」太祖曰:「畏敌者必不安枕,我不畏彼,故熟睡耳。前闻夜黑兵三路侵我,來期未的,我心不安,今日已到,我心始定。我若有欺骗處,天必罪我,我当畏之。我承天命,各守國土,彼不乐我安分,反無故纠台九部之兵,欺害無辜之人,天岂祐之?言訖复睡,以息精神。天明饭畢,率诸王臣谒庙,再拜祝曰:「天地三光,万灵神祗,我弩兒哈奇與夜黑本無事故,今彼引兵攻我,惟天鉴察。」又拜祝曰:「愿天令敌垂首,祐我奋扬,兵不遗鞭,马無颠踬。」叩祝畢,率兵至拖素寨,立於津渡處,谕之曰:「爾等可盡解臂手顿项留於此,若傷肱傷颈,唯命是听,不然身受拘束,难以胜敌,我兵輕便,必获全胜矣。」众遵令盡解之。行至加哈處,有城守奈虎、山坦來告曰:「夜黑兵辰時已到,圍加哈关,見势不能克,往攻黑机革城,敌兵甚多。」众皆失色。有加哈一人,名狼塔里,後至,呼曰:「贝勒何在,我兵見有几何?」言訖登山望敌势,向太祖曰:「若以來兵爲多,我兵亦不少,昔與大明交战,彼兵漫山遍野,我兵二三百,尚败其众,今我兵有胆气骁勇,必败此兵,若不胜,我甘军法。」於是众心稍安。太祖遣人往探曰:「來兵若欲回,今晚即击之,否则明日再战。」哨探报敌兵扎立营寨,搬运粮草,太祖亦安营。是晚,夜黑营中一人逃來曰:「夜黑布戒贝勒、纳林卜禄贝勒兵一万,哈达孟格卜卤贝勒、兀喇布占太贝勒、辉发摆银答里贝勒兵一万,蒙古廓兒沁瓮刚代贝勒,莽古贝勒、明安贝勒、實伯部、刮兒恰兵一万,共兵三万。」我兵闻之,又皆失色。太祖曰:「爾众無忧,我不使汝等至於苦战。吾立险要之處,诱彼來战,彼若來時,吾迎而敌之,诱而不來,吾等步行,四面分列,徐徐进攻。來兵部長甚多,杂乱不一,諒此乌合之众,退缩不前,领兵前进者,必头目也,吾等即接战之,但傷其一二头目,彼兵必走。我兵虽少,并力一战,可必胜矣。」次日平明起兵。夜黑兵先攻黑机革城未下,是日又攻,時太祖兵到,立阵於古勒山险要之處,與黑机革城相对,令诸王大臣等各率固山兵分头预备。布阵已完,遣厄一都领兵一百挑战,夜黑見之遂不攻城,收兵來敌。滿洲兵一战殺九人,夜黑兵稍退。有布戒、金台石及廓兒沁三贝勒,领兵合攻一處,時布戒先入,所骑之马被木撞倒,有滿洲一卒名吾谈,即向前骑而殺之,其兵大败。夜黑贝勒等見布戒被殺,皆痛哭,一其同來贝勒等大惧,并皆丧胆,各不顾其兵,四散而走。明安马被陷,弃鞍赤身,体無片衣,骑骣马脱出。太祖纵兵掩殺,尸滿沟渠,殺至哈达國钗哈寨南吾黑运之處。是夜结绳拦路,殺败兵甚众。次日,一人生擒布占太跪見太祖曰:「我得此人欲殺之,被自呼毋殺,许與赎赀,因此缚來。」太祖问曰:「爾何人也?」其人叩首答曰:「我畏殺,未敢明言,我乃兀喇國滿太之弟布占太,今被擒,生死只在贝勒。」太祖曰:「汝等会九部之兵欺害無辜,天厌汝等。昨日布戒已经殺死,彼肘若得汝亦必殺矣。今既來見,岂肯殺汝?语云;生人之名,胜於殺,與人之名胜於取。」遂釋其缚,赐猞狸狲裘,养之。是战也,殺其兵四千,获马三千匹,盔甲千副,滿洲自此威名大震。

初,朱舍里部長悠冷革章京,曾胁九部兵來,故太祖十月内遣兵招服之。

又内阴部搜稳、塞革失二人,聚七村人据佛多古山而居,太祖於闰十一月,命厄一都、刚盖扎兒胡七、雄科落三人,领兵一千,圍佛多古山,日每攻击,三月而下,斩搜稳、塞革失,即日回兵。

甲午年,蒙古廓兒沁部明安贝勒,胯兒胯部捞扎贝勒始遣使往來。於是蒙古各部長遣使往來不绝。

乙未年六月,太祖领兵伐辉发摆银答旦贝勒,克取多必城,斩守将克充革、苏猛革二人而回。

丙申年二月,大明國遣官一员,高丽國亦遣官二员,從者共二百人來,太祖令部兵盡甲亲迎至妙弘廓地界,接入大城,以礼相叙,公事畢,辞別而去。

先,阵前所擒布占太,恩养四载,至是七月,太祖欲放归,令秃兒空黄占、拨兒孔非英占二人护送。未至其國時,布占太兄滿太父子二人往所属拴烟湿拦處修边凿壕,父子淫其村内二妇,其夫夜入,将滿太父子殺之。及希占太至日,滿太叔女兴泥牙贝勒谋殺布占太,欲夺其位。其护送二大臣保守门户甚严,不能加害,於是兴泥牙投夜黑而去。布占太遂继兄位爲兀喇國主。护送二人辞回。

十二月,布占太感太祖二次再生,恩犹父子,将妹滹奈送太祖弟黍兒哈奇贝勒爲妻,即日设宴成配。

丁酉年,夜黑、兀喇、哈达、辉发,同遣使曰:「因吾等不道,以至於败兵损名,今以後,吾等更守前好,互相结亲。」於是夜黑布羊古妹欲與太祖爲妃,金台石女欲與太祖次子带善贝勒爲妻。太祖乃备鞍马盔甲等物以爲聘礼,更殺牛设宴,幸白马,削骨,设酒一杯,肉一碗,血土各一碗,插血会盟。四國相继而誓曰:「自此以後,若不结亲和好,似此屠牲之血,蹂踏之土,剐削之骨而死。如践盟和好,食此肉,福寿永昌。」誓畢,太祖亦誓曰:「汝等应此盟言则已,不然,吾待三年,果不相好,必统兵伐之。」後蒙古得罪,太祖命木哈量伐之,获马四十匹,時纳林卜禄背盟,将所获盡夺之,仍擒木哈量送與蒙古。又将金台石之女與蒙古胯兒胯部戒沙贝勒结亲。其布占太亦因與夜黑通,将滿太妻都都庫氏所玩铜锤,遣使送與纳林卜禄。又将滿洲所属斡兒哈部内按褚拉庫、内河二處酉長落吞、刚石吞、旺吉诺三人许献夜黑,请其使而招服之。

戊戌年正月,太祖命幼弟把牙喇台吉、長子出燕台吉、與刚盖、非英冻扎兒胡七等,领兵一千,征按褚拉庫。星夜驰至,取其屯寨二十處,其余盡招服之,获人畜万余而回。於是赐出燕台吉名烘把土鲁,把牙喇台吉名著里革兔。

是年,哈达孟格卜卤贝勒所居城北有血自溪流。

十二月,布占太不忘其恩,带從者三百來谒,太祖以弟黍兒哈奇贝勒女厄石太妻之,盔甲五十副,敕书十道,以礼往送。

大清太祖承天广运圣德神功肇纪立极仁孝武皇帝實录卷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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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亥年正月、東海兀吉部内虎兒哈二酋長王格、张格,率百人來贡土产:黑白红三色狐皮,黑白二色貂皮。自此兀吉虎兒哈部内所居之人,每岁入贡,其中酋長箔吉里等六人乞婚,太祖以六臣之女配之,以抚其心。

時滿洲未有文字,文移往來,必须习蒙古书,译蒙声语通之。二月,太祖欲以蒙古字编成國语,榜识厄兒得溺、刚盖对曰:「我等习蒙古字,始知蒙古语,若以我國语编创译书,我等實不能。」太祖曰;「汉人念汉字,学與不学者皆知,蒙古之人念蒙古字,学與不学者亦知,我國之言写蒙古之宇,则不习蒙古语者不能知矣。何汝等以本國言语编字爲难,以习他國之言爲易耶?刚盖厄兒得溺对曰:「以我國之言编成文字最善,但因翻编成句,吾等不能,故难耳。」太祖曰:「写阿字下合一妈字,此非阿妈乎阿妈父也?厄字下合一脉字,此非厄脉乎厄脉母也?吾意决矣,爾等试写可也。」於是自将蒙古字编成國语颁行。创制滿洲文字,自太祖始。 三月,始炒铁、开金银矿。

是時,哈达國孟革卜卤與夜黑國纳林卜禄因隙构兵,力不能敌,孟革卜卤以三子與太祖爲质乞援。太祖命非英冻、刚盖二人,领兵二千往助,纳林卜禄闻之,遂令大明开原通事赍书與孟革卜卤曰:「汝执滿洲來援之将,挟赎质子,盡殺其兵,如此,汝昔日所欲之女,吾即與之爲妻,二國仍旧和好。」孟革卜卤依言,約夜黑人於开原,令二妻往议。太祖闻之,九月发兵征哈达。太祖弟黍兒哈奇贝勒曰:「可令我爲先锋,试看若何?太祖命领兵一千前进。行至哈达國,哈达兵出城拒之,黍兒哈奇按兵不战,向太祖曰:「有兵出城迎敌。」太祖曰:「此來岂爲城中無备耶?」怒喝黍兒哈奇贝勒曰:「汝兵向後!」即欲前进。時黍兒哈奇贝勒兵尚阻路,遂绕城而行,城上发矢,军中傷者甚多。至初七日,攻得其城。有大臣杨古里生擒孟革卜卤來报,太祖曰:「勿殺」,召至前跪見畢,太祖以己之貂帽及豹褂赐而养之。哈达國所属之城盡招服之,其军士器械,民间财物,父母妻子,俱秋毫無犯,盡收其國而回。自此哈达國遂亡。後太祖欲以女莽姑姬與孟革卜卤爲妻,放还其國,適孟革卜卤私通嫔御,又與刚盖通谋欲篡位,事泄,将孟革卜卤、刚盖與通奸女俱伏诛。

辛丑年正月,太祖将莽姑姬公主與孟革卜卤子吴兒户代爲妻。万历皇帝不喜,遂责之曰:「汝何故破哈达,掳其人民?今可令吴兒户代复國。」太祖迫於不得已,仍令吴兒户代带其人民而还。後夜黑纳林卜禄率蒙古兵频侵哈达,太祖奏万历皇帝曰:「吾已從命令吴兒户代还國矣,今夜黑國率兵屡次侵掠,何故以吾所获之國,受制於夜黑?」万历皇帝不听。時哈达國饥,人皆無食,向大明开原城祈粮,不與,各以妻子奴仆牲畜易而食之。太祖見此流离,仍复收回。

是年,太祖将所聚之众,每三百人立一牛禄厄真管属,前此凡遇行师出猎,不论人之多寡,照依族寨而行。滿洲人出猎,开圍之际,各出箭一枝,十人中立一总领,属九人而行,各照方向,不许错乱,此总领呼爲牛禄华言大箭厄真厄真华言主也,於是以牛禄厄真爲官名。

十一月内,兀喇國布占太送滿太之女名阿把亥與太祖爲妃,太祖以礼迎之,大宴成婚。

布占太先聘夜黑布戒之女,後又聘蒙古廓兒沁明安之女,以盔甲十副,貂裘猞狸狲裘共十领,金银各十两,骆驼六只,马十匹,鞍(原字爲左革右占)俱备,爲聘礼,明安受其礼,食言不與,布占太耻之,仍欲聘太祖之女,遂遣使求於太祖曰:「昔擒我於阵中留养之,令爲兀喇國主,以女妻我,前未经岳丈知,曾以币物聘夜黑并蒙古之女,蒙古受礼而悔亲,岳丈既恩我,若宥我不告之罪,再结一亲,递相往來。」太祖允之,又以弟黍兒哈奇贝勒女娥恩姐,至癸卯年,遣大臣以礼往送爲婚。 後太祖從虎拦哈达南岗,移於黑秃阿喇處黑秃阿喇在苏苏、加哈二河之间,乃祖居也,筑城居住,宰牛羊三次,犒劳夫役。

是年,中宫皇後疾笃,思母一会,太祖遣人至夜黑往请,後兄纳林卜禄阻之,止令家人南太來。太祖曰:「我未获罪於舅,前掠我护卜插寨,後复率九國兵來侵我,汝夜黑、哈达、兀喇、辉发,因前加兵侵我,曾自任其非,各许互相结亲,宰白马已当天盟誓,今汝夜黑背前盟,将我所聘之女另與蒙古,今爾妹病笃永诀之际,欲母一見,汝不容相会,是與我断好矣。既如此,我何必讳言,自今後,两家已成敌國,我将筑城汝地,日爲仇殺。言訖,令南太回。

九月内,中宫皇後薨。後姓纳喇,名孟古姐姐,乃夜黑杨机奴贝勒之女,年十四適太祖。其面如滿月,丰姿妍丽,器量宽洪,端重恭俭,聪颖柔順,見逢迎而心不喜,闻恶言而色不变,口無恶言,耳無妄听,不悦委曲谗佞辈,吻合太祖之心,始終如一毫無过失。太祖愛不能舍,将四婢殉之,宰牛马各一百致祭,斋戒月余,日夜思慕痛泣不已,将灵停於院内,三载方葬於念木山。

於是太祖恨夜黑不令母子相会之仇,遂於甲辰年正月初八日率兵往攻。十一日,至夜黑國二城,一曰张,一曰阿气郎,俱克之,收二城七寨人畜二千余,即班师。 乙巳年三月,於城外复筑大郭,宰牛羊搞赏夫役五次。

曩時卖参與大明國,以水浸润,大明人嫌湿推延,國人恐水参难以耐久,急售之,价又甚廉,太祖欲煮熟晒干,诸王臣不從,太祖不徇众言,遂煮晒,徐徐发卖,果得价倍常。

是年,蒙古胯兒胯部把岳卫打兒汉贝勒之子恩格得力台吉进马二十匹來谒。太祖曰:「越敌國而來者,不过有所希图而已」,遂厚赏之。

丙午年十二月,恩格得力又引蒙古胯兒胯部五卫之使,进驼马來谒,尊太祖爲昆都仑汗即华言恭敬之意。從此蒙古相往不绝。

丁未年,東海斡兒哈部蜚敖城主策穆德黑谒太祖曰:「吾地與汗相距路遥,故順兀喇國主布占太贝勒,彼甚苦虐吾辈,望往接吾等眷属,以便來归。」太祖令弟黍兒哈奇與長子烘把土鲁贝勒,次子带善贝勒與大将军非英冻、虎兒憨等,率兵三千,往蜚敖城搬接。是夜阴晦,忽見旗有白光一耀,众王大臣盡皆惊異,以手摩之,竞無所有,竖之复然。黍兒哈奇王曰:「吾自幼随征,無處不到,從未見此奇怪之事,想必凶兆也。」欲班师。烘把土鲁、带善二王曰:「或吉或凶,兆已見矣,果何据而遂欲回兵?此兵一回,吾父以後勿复用爾我矣。」言訖率兵强进。至蜚敖城,收四週屯寨約五百户,先令非英冻、虎兒憨领兵三百护送。不意兀喇國布占太发兵一万截於路。虎兒憨見之,将五百户眷属扎营於山岭,以兵百名看守,一面驰报众贝勒,一面整兵二百,占山列营,與敌兵相持。经一夜,次日兀喇兵來战,大将杨古里率众奋力交锋,殺兀喇兵七人,我兵止傷一人,敌兵退回,渡河登山,畏惧無复敢來,两军扎营相持。是日未時,三王率兵齐至,見之,烘把土鲁、带善二王策马奋怒曰:「吾父素善征讨,今虽在家,吾二人领兵到此,爾众毋得愁惧,布占太曾被我國擒捉,铁锁击颈,免死而主其國,年時未久,布占太犹然是身,其性命從吾手中釋出,岂天釋之耶?爾勿以此兵爲多,天助我國之威,吾父英名夙著,此战必胜。」众皆曰:「吾等愿效死力」,遂奋勇渡河。烘把土鲁、带善二王各领兵五百,二路登山而战,直冲入营,兀喇兵遂败。有波可多贝勒,被带善王左手捉其盔殺之,其子亦被殺,生擒常朱父子并户力布,殺兵三千,获马五千匹,甲三千副。時追殺败兵之际,黍兒哈奇贝勒原率五百兵落後立於山下,至是方驱兵前进,又被大山所阻,及绕山面來,未得掩殺大敌。是日晴明,霎然阴云大雪,其被傷敌兵冻死甚多。及班师,太祖赐弟黍兒哈奇名爲打喇汉把土鲁,出燕奋勇当先,赐名阿兒哈兔土门,带善與兄并力进战,殺波可多,赐名爲古英把土鲁,常书、纳奇布二将负太祖所托,不随两贝勒进战破敌,领兵百名與打喇汉贝勒立於一處,因定以死罪。打喇汉把土鲁恳曰:「若殺二将,即殺我也。」太祖乃宥其死,罚常书银百两,夺纳奇布所属人民。

五月,太祖令幼弟着里革兔贝勒,大将厄一都、非英冻,虎兒憨虾等,率兵一千,往征東海兀吉部,取黑十黑、敖莫和、所罗佛内黑三處,获人畜二千而回。

九月六日夜,有气從星出,向東直冲辉发國,七八夜方没。又有气自西方從星出,月余方没。時辉发國摆银答里贝勒族众,多投夜黑,其部属亦有叛谋。摆银答里闻之,以七酋長之子爲质,借兵於太祖,太祖以兵一千助之。有纳林卜禄赚摆银答里曰:「爾若撤回所质之人,吾即反爾投來族众。」摆银答里信其言乃曰:「吾将安居於滿洲夜黑之间矣。」遂撤回七酋長子,复以子與纳林卜禄爲质,纳林卜禄竟不反其族。摆银答里复遣大臣告太祖曰:「曩者误信纳林卜禄赚言,今仍欲倚汗爲生,乞将汗女先许常书之子者,赐我爲婚。」太祖遂罢常书之亲而许之。後摆银答里背盟不娶,太祖遣使谓之曰:「汝曾助夜黑二次加兵於我,今又聘吾女而不娶,何也?」摆银答里饰词以对曰:「吾曾质子於夜黑,俟质子归,吾即往娶,與爾合谋矣。」随将城垣修筑三层以自固,质於夜黑之子亦撤回。於是太祖遣使曰:「今质子已归,汝意又何如也?」摆银答里恃城垣已固,遂绝亲。太祖即於九月九日率兵往伐其國,十四日兵到,即時克之,殺摆银答里父子,屠其兵,招服其民,遂班师,辉发國從此灭矣。

戊申年三月,太祖令子阿兒哈兔土门及侄阿敏台吉,领兵五千往兀喇部,圍異憨山城,克之,殺千余人,获甲三百副,盡收人畜而回。時兀喇布占太與蒙古廓兒沁瓮刚代贝勒合兵,出兀喇城約二十里,遥見我兵之势难敌,遂回。

是年太祖欲與大明國和好,谓群臣曰:「俗言一朝爲恶而有余,終身爲善而不足,今欲與大明國昭告天地以通和好。」言畢,遂会遼阳副将抚順所备御,宰白马祭天,刻誓辞於碑曰:「各守皇帝边境,敢有窃逾者,無论滿洲與汉人,見之即殺。若見面不殺,殃及於不殺之人。大明國若负此盟,广宁巡抚、总兵,遼阳道副将,开原道参将等官,必受其殃。若滿洲國负此盟,滿洲必受其殃。」誓畢,沿边立碑以爲记。

布占太遣大臣來求曰:「吾累次背盟,获罪於恩父,诚無颜面,若得恩父之女與我爲妻,吾永赖之。」太祖复将生女木庫石公主妻之,遣侍臣以礼仪往送。

已酉年二月,太祖遣使申奏大明國曰:「邻朝鮮境斡兒哈部众,皆吾所属,有入朝鮮者,乞传谕查與,故奏。」万历皇帝遣使谕朝鮮國,查千余户與之。

十二月,太祖命胡兒刚虾领兵一千,征東海兀吉部所属呼夜卫,克之,获人畜二千而还。因有功,赏胡兒刚虾盔甲马匹,仍赐名大兒汉虾。

時兀吉部内,瑞粉卫酋長吐朗,乃夙附太祖者,被本部押揽卫人掳去。庚戌岁十一月,太祖命厄一都领兵一千,往兀吉部内那木都鲁、瑞粉、宁古塔、尼妈义四卫,将其酋長康孤里、康都里、昂孤、明刚吐、恶洛合、僧革、尼哈里、汤松刚、夜革树等,盡招服之。令其舉家先赴滿洲,复领兵击押揽卫,获人畜万余而回。

辛亥年二月,太祖查本國寒苦旷夫千余,皆给配,中有未得者,发庫财與之,令其自娶,於是民皆大悦。

七月,太祖命子阿布太台吉、非英冻、雄科落等,领兵一千,讨兀吉部内兀兒孤沉、木冷二卫,皆取之。

八月十九日,太祖同胞弟打喇汉把土鲁薨,年四十八岁。生六子,長曰阿敏,次曰扎撒革吐,三曰土龙,四曰债桑孤,五曰吉兒刚郎,六曰非扬古。

時東海虎兒哈部内扎古塔處居民來附,太祖赐甲三十副,此民将所赐之甲,送與兀吉部内查哈量處居人,披於木上射之。又受兀喇國布占太招抚布匹。十二月命呵呵里厄夫、厄一都、打喇汉虾三人,领兵二千征虎兒哈卫,圍扎占塔城三日,招之而不服,遂拔其城,殺兵一千,获人畜二千,相近之卫皆招服,将土勒伸、厄勒伸二酋長及人民五百户收之而回。

壬子年,昔蒙古廓兒沁部明安贝勒,常從夜黑九部兵來,战败,乘骣马逃回,至是已二十年矣。太祖闻其女颇有丰姿,遣使欲娶之,明安贝勒遂绝先许之婿,送其女來。太祖以礼亲迎,大宴成婚。

時布占太复背盟,掠太祖所属兀吉部内虎兒哈卫二次,及欲娶太祖所定夜黑國布戒贝勒之女,又以骲箭射太祖侄女娥恩姐,太祖闻之大怒,遂於九月二十二日领大兵往征之。二十九日至兀喇國,太祖张黄盖,鸣鼓乐,沿兀喇河岸而行。布占太领兵出城迎敌,至河边,見滿洲兵盔甲鮮明,兵马雄壮,众皆失色,無斗志。太祖遂沿岸而下,克其五城,直抵於河西岸,距布占太居城二里,克其金州城,安营。十月初一日,太祖出营,以太牢告天祭旗,忽見東南有气,蓝白二色,直冲兀喇城北。我兵屯留三日,遣兵四出,盡焚其粮,兀喇兵昼则出城,对垒於河边,夜则入城歇息。太祖二子莽古泰贝勒、皇太极贝勒欲渡河击之,太祖曰:「不然,汝等出言毋若浮面取水之易也,须探其底里耳。欲伐大木岂能骤折,必以斧斤伐之,渐至微细,然後能折。相等之國,欲一舉取之,岂能盡灭乎?且将所属城郭盡削平之,獨存其都城,如此则無仆何以爲主,無民何以爲君?」遂毁所得六城,焚其房谷,回至伏兒哈河安营。布占太令兀巴海把土鲁乘舟而來,立於舟上呼曰:「恩父汗兴兵,無非乘怒而來,今恩父之怒已息,可留一言而去。」如此遣使三次,布占太又亲率六将,乘舟來至河中,於舟上顿首呼曰:「兀喇國即恩父之國也,焚粮之火可息乎?」太祖披明甲,乘白马,率诸王臣直出众军前,至河中,水及马腹,厉声曰:「布占太!先擒汝於阵中,已死之身吾养之,釋爲兀喇國主,仍以三女妻之,今欺蔑皇天後土,背七次盟言,掳吾所属虎哈卫二次,又欲强娶吾已聘夜黑之女,又以骲箭射吾女,吾将女嫁汝異國,原爲匹偶,曾令汝以骲箭射之乎?若吾女所爲不善,当來告我,天生愛新覺落人,曾被谁责辱,汝试言之,百世以前汝或不知,十世以來汝岂不知?脱有之,则汝射之爲是,我兵之來诚非,若其無之,爾何故射吾女?此受辱之名,我将匿之於心乎?抑将徒抱於九泉乎?语云:宁销其骨,莫毁其名,吾非乐於舉兵,闻射吾女,故亲舉兵來。」布占太对曰:「或者人以谗言令吾父子不睦,若果射汝女,欲娶汝婚,上有天在,吾今在水上,龙神亦鉴之。似此谗言,皆虚妄耳。」布占太部将拉布太扎兒胡七继言曰:「汗有此怒,盍遣一使來问?」太祖曰:「拉布太,我部下岂無似汝之人,汝尚以射吾女爲無此事,娶吾婚爲妄言耶?若事有不實,须再问,事己的矣,何以问爲?此河安有不结之日,吾兵岂有不复临之理,彼時汝能当吾之刀乎?」布占太大惊,止拉布太勿言,布占太弟胯兒胯妈哀恳曰:「汗若宽大其度,请决一言而行。」太祖曰:「爾果未射吾女、娶吾婚,可将汝子并大臣之子爲质,方見其真,不然吾不信也。」言畢遂回营。在兀喇國存五日,至兀喇河边,於俄兒红童處一妈虎山上,以木爲城,留兵一千而回。

十二月,有白气起自兀喇國,越太祖宫楼南,直至虎拦山。自此,太祖以布占太或有和好之意,延及一年,又闻布占太欲将女查哈量、男绰启诺及十七臣之子,送夜黑爲质,娶太祖所聘之女,又欲囚太祖二女。癸丑年正月,亲率大兵征之。布占太拟十八日送子與夜黑爲质,太祖大兵十七日已至,攻取孙扎塔城,领兵前进,克郭多、俄莫二城屯兵。次日,布占太率兵三万,越弗兒哈城迎敌。太祖部下领兵诸王大臣欲抵敌,太祖止之曰:「岂有伐大國能遽使之無孑遗乎?」仍将前谕之言复申之。太祖子古英把土鲁、侄阿敏及非英冻、呵呵里厄夫、打喇汉虾、厄一都、雄科落等奋然曰:「初恐布占太不出城,尚议计赚之,今彼兵既出,舍此不战,兴兵何爲,厉兵秣马何用?布占太倘娶夜黑女,其耻辱当如何?後虽征之無益矣。今人强马壮,既至此,可與一战。」太祖曰:「两國兵连,必吾與子及五大臣身先之,但惜诸王臣等,恐有一二見傷,非爲吾身怯惧而止之也。」乃怒而言曰:「蒙皇天眷助,吾自幼於千百军中,孤身突入,弓矢相交,兵刃相接,不知几经鏖战,今既欲哉,即当战。」言畢,遂披甲进战。其诸王臣军士,惟恐不战,正思虑间,及闻进战,皆欣跃,欢声如雷,震动天地,军士盡甲。太祖决破敌下城之策,谕军士曰:「倘蒙天佑,能败敌兵,可乘势夺门取城。」遂前进。布占太率三万兵步行,列阵以待,两军相距百步,滿洲兵亦下马进战。太祖見两军之矢如風发雪落,声如群蜂,殺气冲天,心中燥甚,遂殺入。诸王臣军士皆奋勇冲击,兀喇兵遂败,十损六七,其余抛戈弃甲,四散而逃。滿洲兵乘势飞奔夺门,遂取其城,太祖登城坐西门楼上。時布占太领败兵不滿百,奔城而來,某城早已被克,上竖太祖旗帜,遂大惊,及奔回,被古英把土鲁领一旅兵截之,布占太見势不能敌,遂冲突而走,折兵大半,余皆溃散,布占太仅以身免,投夜黑國去。获马匹盔甲器械無算,兀喇國所属城邑皆归附。存兵十日,升赏有功将士。兀喇兵败後,有觅妻子投來者,盡还其眷属約万家,其余人畜散與众军,即回兵,兀喇國自此灭矣。

太祖谓诸王臣曰:「爲國之道,心贵忠,谋贵密,法令贵严。至於泄密谋,慢法令者,無益於至道,乃國之祟也。吾所言果皆是欤!若有拂戾處,汝等勿面從。一人之智虑几何,汝等之言岂無着当處,宜冬盡言所知。」

太祖遣使如夜黑國,言:「布占太阵中被擒应伏诛,吾养之,连妻以三女,因與我爲仇,故怒而征之,乃破其國,身投汝地,当献與我。」如此遣使三次,夜黑國金台石、布羊姑贝勒不與。太祖於九月初六日,领兵四万征夜黑。時有逃者,将声息预闻於夜黑,夜黑遂收张、吉当刚二處部众,獨兀苏城有痘疫,未曾收去,太祖兵至,圍兀苏城,招谕之曰:「城中军民,降则已,不然必攻取之。」城中人曰:「若养之则降,况汝师众如林,不绝如流,盔甲鮮明,如三冬冰雪,吾等焉敢抗拒?」言訖,守将散谈、胡石木二人开门出降,叩見。太祖以金盔赐酒,将所戴東珠金佛帽并衣赐之。其张城、吉当刚城、兀苏城、押哈城、黑兒苏城、何敦城、胯布七拉城、俄及塔城,大小共十九處,盡焚其房谷,遂收兀苏降民三百户而回。

是時,金台石、布羊姑使大臣谮太祖於万历皇帝曰:「哈达、辉发、兀喇已被盡取矣,今复侵吾地,欲削平诸部,然後侵汝大明,取遼阳爲都城,开原铁岭爲牧地。」万历皇帝信之,遣使來谓太祖曰:「自今汝勿侵夜黑國,若肯從吾言,是存我体统,若不從吾言,後必有侵我之日。」遂遣游击马時楠、週大歧,带枪炮手一千,卫夜黑二城。太祖闻之,修书曰:「吾國兴兵,原爲夜黑、哈达、兀喇、辉发、蒙古、實伯、刮兒恰九國,於癸巳年会兵侵我,上天罪彼,故令我胜。於時,殺夜黑布戒,生擒兀喇布占太。至丁酉年,复盟,宰马歃血,互结婚姻,以通前好。後夜黑负盟,将原许之女悔亲不與,布占太乃吾所恩养者,因與我爲仇,伐之,殺其兵,得其國,彼身投夜黑,又留而不发,故欲征之。吾與大國,有何故乃侵犯乎?」书畢,亲赍诣抚順所。於二十五日,至一旷野處,名古勒,卯時日出,两傍如门,青红二色祥光垂照,随行不已。太祖一見,遂率众拜之,其光乃止。二十六日辰時,至抚順所,游击李永芳出三里外迎之,马上拱揖,接入教军场,将书與之,不移時即还。

甲寅年四月,万历皇帝遣守备萧伯芝來,诈称大臣,乘八抬轿,作威势,强令拜旨,述书中古今兴废之故,种种不善之言。太祖曰:「吓我之书,何爲下拜,善言善对,恶言恶对」,竟不览其书,令之回。

四月十五日,蒙古扎抡卫桩农贝勒,送女與太祖次子古英把土鲁贝勒爲婚,贝勒亲迎,大宴,以礼受之。

二十日,蒙古扎抡卫内七汉,送妹與太祖三子莽古泰贝勒爲婚,贝勒亲迎,大宴,仍以礼受之。

蒙古廓兒沁蟒孤贝勒,送女與太祖四子皇太极贝勒爲婚,贝勒迎至辉发國胡里气山城處,大宴,以礼受之。

十一月,遣兵五百,征東海之南兀吉部押拦、石临二卫,收降民二百户,人畜一千而回。

十二月,蒙古扎抡卫兒吉格贝勒,送女與太祖子得格垒台吉爲婚,台吉亲迎,设宴,以礼受之。

乙卯年正月,蒙古廓兒沁部空戈落贝勒,送女與太祖爲妃,迎接,设大宴,以礼受之。


三月二十八日寅時,天有黄色,人面映之皆黄,太祖升殿,至辰時方明。

四月,於城東阜上建佛寺、玉皇庙、十王殿,共七大庙,三年乃成。


是時,万历皇帝命广宁总兵张承胤巡边,承胤奉命巡边回,遣通使董國胤曰:「今欲更立石碑,以汝居處爲吾地,其钗哈、法纳哈、三七拉三處所种之田勿获,可收汝人民退居。」太祖日:「吾世世祖居耕种之地,今令弃之,想爾心变,故出此言也。吾闻古人云:海水不溢,王心不变,帝今反常,护助夜黑,吾國所种之田,又不容收获而令退居,吾岂敢违王命?然不愿治平,而顿起恶念,吾小國若受小害,汝大國自受大害矣。吾非大國,欲退即退,试看汝大國何以收拾?若成仇敌,非吾一身之患,汝以兵众國大欺凌我也。然大國成小,小國成大,皆出於天,汝若一城屯兵一万,城自烦扰,若止屯兵一千,城中军民皆爲吾俘物矣。」通使董國胤曰:「此言太过矣」,遂去.自此,大明遂侵占疆土,立石碑於边外甚多。

六月,初,夜黑布羊姑以妹许太祖,受其聘礼,又欲與蒙古胯兒胯部蟒孤兒太台吉乃八哈搭兒憨子也,诸王臣曰:「闻夜黑将汗聘之女欲與蒙古,所可恨者莫过於是,当此未與之先,可速起兵,若已與之,乘未嫁時,攻其城而夺之。况此女汗所聘者,非诸王可比,既闻之,安得坐视他適?」皆力谏兴兵不已。太祖曰:「或有大事可加兵於彼,以违婚之事兴兵则不可。盖天生此女非無意也,因而坏哈达、辉发、兀喇,使各國不睦,干戈扰攘至此。大明助夜黑,令其女不與我而與蒙古,是坏夜黑,酿大变,欲以此事激我忿怒,故如是也。今盡力征之,虽得其女,諒不久而亡,反成灾患。無论與何人,亦不能久,启衅坏國已极,死期将至矣。」诸王臣反复谏之,必欲兴兵。太祖曰:「吾以怒而兴师,汝等犹当谏之,况吾所聘之女爲他人娶,岂有不恨之理,予尚弃其忿恨,置身局外以罢兵,汝等反苦爲仇校,令吾怨怒何也?聘女者不恨,汝等深恨何爲,岂因忿遂從汝等之言乎?汝等且止。」言畢,令调到人马皆回。其女聘與蒙古未及一年果亡。诸王臣奏曰:「此女迄今三十三岁,已受聘二十年矣。被大明遣兵爲夜黑防御,夜黑遂倚其势,转嫁與蒙古,今可侵大明。」太祖不允曰:「大明以兵卫夜黑,自有天鉴之,任彼悠久。滿洲與夜黑均異國也,大明白以爲君临天下,是六合之主,何獨爲吾一身之主?不审是非,恃势横加侵夺,如逆天然。夜黑乃天不佑之國也,既遣兵爲之卫,吾且听之,汝等急何爲也?若侵大明合乎天,天自佑之,天既佑,则可得矣。但我國素無积储,虽得人畜,何以爲生,無论不足以养所得人畜,即本國之民且待毙矣。及是時先治其國,固疆圉,修边关,务农事,裕积贮。」遂不动兵。乃谕各牛禄,每十人出牛四只,於旷野處屯田,造仓积粮。於是设仓官十六员,吏八员,执掌出入。

十月初四日出猎,宿於牧奇,次日卯時,日两傍有青红色祥光,又对日有蓝白光三道,绕日似门,随太祖而行,太祖率众拜之,其光遂止。

十一月,太祖遣兵二千征兀吉部東厄黑枯棱城木城名,至顾纳哈枯棱,招之不服,遂吹螺布兵,拆其栅,越三层壕,攻取其城,殺人八百,俘获万余,收降五百户而回。

太祖谓群臣曰:「语云,心贵正大,予窃思之,心之所贵者莫过於正大也。卿等荐人,勿曰吾何故使疏者反逾亲也,切莫拘根基,择心术正大者荐之,莫因仕族之爭辄爲援引,择有才者舉之在位。凡爲政,得一材一艺犹难,但可以资政之人,即荐之可也。」

太祖出猎時,天降雪已霁,恐草木之浮雪濡衣,将衣撷之。時有随太祖者布阳姑虾、押哈本二人見之卜刃尊私谓曰:「何所不有,而惜此衣。盍进猎也!」太祖闻之,笑曰:「吾非無衣而惜之,但沾濡無益耳。與其濡於雪,曷若以新煮赐汝等,岂不美哉。以濡雪之衣赐汝,何美之有。吾所惜者,爲汝等惜也。」太祖谓群臣曰:「天作之爲君,君命之爲臣,卿等当念所任之职,有能理國政者,知之则勿隐,今國事繁琐,须多得贤人,各任之以事,倘治國统军者少,则济事几何,若有临阵英勇者,赐之以官赏,有干國忠良者,用以佐理國政,有博通古今者,用以讲古今,有才堪宴宾客者,用以宴宾客,各處搜罗可也。

太祖训诸王曰:「贤者不舉,则贤者何由而进,不肖者不退,则不肖者何由而惩,汝等宜秉忠直,切勿贪婪,均平之大道莫过於忠直,吾夙好忠直,從來未慊,汝等当留心。」

又曰:「全才者有几,夫一人之身,才技有長短,處事亦有工拙,有阵中之勇者,於理甲则拙而無用,有宜於國中者,於從军则無用矣。自是任用,皆随其材。」 太祖削平各處,於是每三百人立一牛禄厄真,五牛禄立一扎拦厄真,五扎拦立一山厄真,固山厄真左右,立美凌厄真。原旗有黄白蓝红四色,将此四色镶之爲八色。成八固山。行军对,若地广,则八固山并列,队伍整齐,中有节次。地狭,则八固山合一路而行,节次不乱。军士禁喧哗,行伍禁纷杂,当兵刃相接之际,披重铠执利刃者,令爲前锋。披短甲即两截甲也善射者,自後冲击。精兵立於别地观望,勿令下马,势有不及處,即接应之。预画胜负谋略,战無不胜,克城放敌之後,功罪皆当其實,有罪者即至亲不贳,必以法治,有功者即仇敌不遗,必加升赏。用兵如神,将士各欲建功,一闻攻战,無不忻然,攻则爭先,战则奋勇,威如雷霆,势如風发,見遇战阵,一鼓而胜。

又立理國政听讼大臣五员,都堂十员,太祖五日一朝,当天设案焚香,以善言晓谕國人,宣上古成败之语。凡事都堂先审理,次达五臣,五臣鞫问,再达诸王,如此循序问达,令讼者跪於太祖前,先阐听讼者之言,犹恐有冤抑者,更詳问之,将是非剖析明白,以直究问,故臣下不敢欺隐,民情皆得上达矣。太祖明敏才智,法度得宜,敬老尊贤,黜谗远佞,恩及無告,爲國事日夜焦思,上体天意,下合人心,於是滿洲大治,欺诈不生,拾物不匿,必归其主,若不得其主,悬於衙门,令认识之。五谷收获畢,纵牲畜於山野,莫有敢窃害者。因是,诸王臣会议称帝号,遂表闻於太祖。

丙辰岁,正月朔,甲申,八固山诸王率众臣聚於殿前排班,太祖升殿,诸王臣皆跪,八臣出班进御前,跪呈表章,太祖侍臣阿東虾、厄兒得溺榜识接表,厄兒得溺立於太祖左,宣表,颂爲列國沾恩明皇帝,建元天命。帝於是离坐,当天焚香,率诸王臣三叩首,转升殿,诸王臣各率固山叩贺正旦,時帝年五十八矣。

大明边民每年越边窃采滿洲参矿果木等物;扰害無极。一日帝曰:「昔與大明立碑,宰马结盟,原爲杜其混扰,今大明边民累扰吾地,吾殺潜越禁边者亦不爲罪。」遂於六月,遣答兒汉虾将越边窃物之人,遇则殺之,約有五十余。時帝闻广宁新任都堂至,乃遣纲孤里、方吉纳二人往見之。都堂李维翰将纲孤里、方吉纳并從者九人各以铁索系之,仍差人至滿洲谓帝曰:「吾民出边,汝当解还,安得遽殺之?」帝曰:「昔竖碑盟言,若見越禁边者不殺,殃及於不殺之人,今何负前盟,而如是强爲之說?」使者曰:「不然,但将首殺吾民者答兒汉虾献與抵罪则已,不然此事难寝。」甚以言逼之。帝不從。使者曰:「此事已闻於上,乃不容隐者,汝國岂無罪人乎?盍将此等人献之边上,殺以示众,此事遂息。」帝欲图大明所拘之十一人还,即於狱中取自夜黑所掳十人,解至抚順所殺之,大明遂将所拘十一人放归。

帝遣答兒汉虾、雄科落二将领兵二千,征東海查哈量部。二将承命,於七月十九日起兵,行至兀兒姜河,造船二百只,水陆并进,取沿河南北寨三十有六。至查哈量河南岸佛多落坤寨安营。初查哈量河每年十一月十五二十中间方结,松刚里河十一月初十十五中间方结,是年十月初一日答兒汉虾、雄科落二人兵至其處,見查哈量河水未结,獨对寨之處河宽二里,横结冰桥一道,約六十步。将士皆奇之,忻然相谓曰,此實天助一桥也,领兵渡之,取查哈量部内寨十二處,及兵复回,其冰已解矣,此西又如前结冰一道,已渡,冰复解。後至十一月应時始结。又招服阴答哄塔庫拉拉即役犬處也、诺落、石拉忻尼三處酋長四十人,遂回兵。至十一月初七日入城。

丁巳,天命二年正月,初,帝纳蒙古明安贝勒女已六年,至是,闻其來見,於初八日與皇後率诸王臣迎至百里外付兒江阿拉處即红岗也,相搂於马上,随宴訖。明安贝勒以骆驼十,马牛各一百奉献。至十一日入城,每日小宴,越一日大宴,留一月,赠礼甚厚,與人四十户,甲四十副及缎匹财物,送三十里外,一宿而还。 二月,以皇弟打喇汉把土鲁郡主孙带,與蒙古胯兒胯部巴約卫恩格得里台吉爲妻。

是年,遣兵四百,沿東海地界收取离散不服之國。至日,遂将東海岸散居之民盡取之。其负岛险不服者,乘小舟盡取而回。

戊午,天命三年。正月十六日晨,有青黄二色气,直贯月中。此光約宽二尺,月之上約長三丈,月之下約丈余。帝見之谓诸王臣曰:「汝等勿疑,吾意己决,今岁必征大明國。」

時闻原服阴答哄塔庫拉拉三處酋長四十人,率家属部众約百余户來归,帝遣人以糇粮往迎,复以马百匹令來官乘之,二月内一方至。其归順酋長,列等赐职,俱给妻奴牛马房田衣物。

帝曰:「朕與大明國成衅,有七大恼恨,此外小忿难枚舉矣。今欲征大明。」因预與诸王臣画策,若明修攻具,恐泄机於众,乃以盖诸王马院爲名,遂遣人七百伐攻具之木。三月传谕催喂马匹,整顿盔甲器械,其攻具之木,虑大明通使或有事來見,恐泄其机,遂用以盖马房。

四月,帝颁攻战之策,谕领兵诸王臣曰:「平時以正爲上,军中以智巧谋略、不劳己不钝兵爲上。若我众敌寡,我兵不令之見,须伏於隐僻處,少遣兵诱之。诱而來,是中吾计,若诱而不來,詳观其城邑之远近,相距若远,即盡力追袭,近则直抵城门,使自拥塞而掩殺之。倘我兵止一二固山,遇敌兵之众,勿令近我,即回觅大兵,然後寻敌所在。若止二三處兵,须酌量之,此乃遇敌野战之法。至於攻城,当观其势,势可下,则令兵攻之,否则勿攻,倘攻之不拔而回,反损名矣。夫不劳兵力而克敌者,是擅知巧谋略,诚爲三军之主帅,若劳兵力,虽胜何益?当征战之际,最上者,莫过於不损己兵,而能胜敌者也。每牛禄作二云梯,派甲兵二十名以备攻克。自出兵日,至班师日,各军勿得离本牛禄旗,违者执之,詳问其由。若五牛禄之主不申法令於众,罚五牛禄主及本牛禄马各一匹,若谕之不听,即殺梗令之人。五牛禄主與牛禄等,凡所委托之事,若能胜其任,则受委托,若不能胜,则勿受,不能胜任而强爲之者,其关系非止一身,若率百人,则误百人之事,率千人,则误千人之事,不知此事乃國之大事也。至於攻克城邑,有一二先进者不足算,若一二先之,必致傷,如此者虽見傷不行赏,即没身不爲功。其首拆城者即爲首功,可报固山厄真录之,待環攻之人俱拆畢,然後固山厄真吹螺,令各處兵并进,此谕。」

四月十三壬寅,巳時,帝将步骑二万征大明,临行,书七大恨告天曰:

「吾父祖於大明禁边,寸土不扰,一草不折,秋毫未犯,彼無故生事於边外,殺吾父祖,此其一也。

虽有祖父之仇,尚欲修和好,曾立石碑盟曰:大明與滿洲皆勿越禁边,敢有越者,見之即殺,若見而不殺,殃及於不殺之人。如此盟言,大明背之,反令兵出边卫夜黑,此其二也。

自清河之南,江岸之北,大明人每年窃出边,入吾地侵夺,我以盟言殺其出边之人,彼负前盟,责以擅殺,拘我往谒都堂使者纲孤里、方吉纳二人,逼令吾献十人於边上殺之,此其三也。

遣兵出边爲夜黑防御,致使我已聘之女转嫁蒙古,此其四也。

将吾世守禁边之钗哈即柴河、山七拉即三岔、法纳哈即抚安三堡耕种田谷,不容收获,遣兵逐之,此其五也。

边外夜黑,是获罪於天之國,乃偏听其言,遣人责备,书种种不善之语辱我,此其六也。

哈达助夜黑侵我二次,吾返兵征之,哈达遂声我有,此天與之也。大明又助哈达,逼令返國,後夜黑将吾所釋之哈达掳掠数次。夫天下之國互相征伐,合天心者胜而存,逆天意者败而亡。死於锋刃者使更生,既得之人畜令每返,此理果有之乎?天降大國之君,宜爲天下共主,岂獨吾一身之主?先因糊笼部华言诸部会兵侵我,我始兴兵,因合天意,天遂厌糊笼而佑我也。大明助天罪之夜黑,如逆天然,以是爲非,以非爲是,妄爲剖断,此其七也。凌辱至极,實难容忍,故以此七恨兴兵。」

祝畢,拜天焚表。帝又谓诸王臣曰:「此兵吾非乐舉,首因七大恨,余难盡言矣,忿怒己极,故兴此兵。然阵中所得之人,勿剥其衣,勿奸其妇,勿离其夫妻,拒敌者殺之,不與敌者勿妄殺。」谕訖,遂與诸王暨领兵诸将等,鸣鼓乐,谒玉帝庙而行,营古勒處,宿之。

次日,分二路进兵,令左侧四固山兵取東州、马根单二處,亲與诸王率右侧四固山兵及八固山摆押拉即精锐内兵也,取抚順所,行至穵哄即臭泥泊旷野處安营而宿。是晚,帝将先朝金史讲與恩格得里厄夫原系蒙古、查哈量厄夫原系查哈兒國臣,乃曰:「朕观自古爲君者,身经征战之苦,皆來得永享其尊,今兴此兵,非欲图大位而永享之,但因大明累致我忿恨,容忍不过,無可奈何,故兴师也。」

是夜,忽晴忽雨,帝谓诸王臣曰:「阴雨之時,不便前进,可回兵。」大王曰:「與大明和好久矣,今因其不道,故成仇隙,兴师已至其境,若回兵,吾等更與大明和好乎,抑爲敌乎?且兴兵之名,谁能隐之,天虽雨,吾军有雨衣,弓矢各有备雨之具,更虑何物沾濡乎?且天降之雨,乃懈大明之人,不意吾进兵,此雨有利於我,不利於彼。」帝善其言,於夜亥時传令军士,方起行,云开月霁,众兵分队连夜进抚順边,兵布百里,旌旗蔽空。

至十五日晨,往圍抚順城,执一人赍书與游击李永芳,令之降。书曰:「因爾大明兵助夜黑,故來征之,量爾抚順游击,战亦不胜,今欲服汝,辄深向南下,汝设不降,误我前进,若不战而降,必不扰爾所属军民,仍以原礼优之。况爾乃多识見人也,不特汝然,纵至微之人,犹超拔之,结爲婚姻,岂有不超升爾职與吾大臣相齐之理乎?汝勿战,若战,则吾兵所发之矢,岂有目能识汝乎?倘中则必死矣。力既不支,虽战死亦無益,若出降,吾兵亦不入城,汝所属军民,皆得保全。假使吾兵攻入城中,老幼必致惊散,爾之禄位亦卑薄已,勿以吾言爲不足信,汝一城不能拔,朕何以兴兵爲,失此机会,後悔無及。城中大小官员军民等,果舉城纳降,父母妻子亲族俱不使离散,是亦汝等之福也。降與不降,汝等熟思,慎勿以一朝之忿而不信,遂失此机也。」李永芳览畢,衣冠立南城上言纳降事,又令城上备守具。滿洲兵見之,遂竖云梯以攻,不移時,即登城,永芳衣冠乘马,方出城降。固山厄真阿冻引之,永芳下马跪見,帝於马上拱手答礼。其攻城相敌時死者死,城已克,乃传令勿殺,皆抚之。此舉下抚順、東州、马根单三城,台堡五百余,乃收兵,各於所进之處安歇,帝宿抚順。

十六日,遣兵四千拆抚順城。大兵回至抚順城東旷野處,会各营兵出边,至甲板安营,论功行赏,将所得人畜三十万散给众军,其降民编爲一千户。有山東、山西、涿州、杭册州、益州、河東、河西等處商贾十六人,皆给路费,书七恨之言付之,令归。其拆城兵四千亦至,遂令兵六万,率降民及所得人畜,前行归國,帝與诸王臣领四万移营,复临大明边安营。

二十一日,帝回兵,距边二十里,至舍里甸,方欲安营,广宁镇守张守胤、遼阳副将颇廷相,海州参将蒲世芳,闻滿洲大兵盡取抚順等處,领兵一万急追。時滿洲兵已出边,大明兵不敢逼近,但蹑尾观视。侦探飞报大王、四王,二王闻之,令兵盡甲,迎至边,随报帝。帝曰:「彼兵非來與我爲敌,盖欲诈称驱吾宾出边,以诳其君耳,必不待我兵也。」乃遣厄兒得尼榜识令二王停兵。二王奉命屯兵於边上,复回报曰:「彼兵若待,我兵则战,若不待,必自走矣。吾欲乘势袭其後,不然我兵默默而回,彼必以我爲怯不敢战也。」帝然之,遂帅大兵前进。大明兵分三處据山险,掘壕列火器安营。八固山列阵冲击。初風自西起,及兵临時,其風骤转向敌营,大明兵连放火炮,我兵奋勇射之,殺入其营,锐不可当,大明兵遂败,三营皆破,死者伏尸相枕,殺总兵、副将、参游及千把总等官共五十余员,追殺四十里,死尸络绎不绝,敌兵十损七八,获马九千匹,甲七千副,器械無算。是阵中,滿洲止折小卒二名,回至边,安营,论诸王臣奋勇前进者,列等升之,稽三军被傷之輕重以赏之。 二十三日,兵宿於舍里甸,是晚,自西向東有蓝黑气二道,横亘天上。

二十六日还國,所得降民千户,父子兄弟夫妇俱無离散,至於六亲失散者,查给伊亲,奴仆失散者查归本主。又與房田牛马衣食牲畜器皿等物,仍照大明國设大小官属,令李永芳统管,将皇子阿布太贝勒郡主妻之,升爲总兵。

闺四月二十二日,遣鲁太监下商人二名,开原人一名,书七大恨付之,令回國。

帝率诸王臣统军征大明,至十九日进边,克抚安堡及花豹冲、三岔兒大小共十一堡。二十日招服崔三屯,其週圍有四堡民,招之不服,遂攻取之。大兵营於三岔兒堡,留六日,犒赏三军,均分所得人畜,先令兵送人畜归國。又传令众军沿屯搜掘粮窖,运畢安营。二十八日晨大雾,卯時有红綠白三色气,自天垂於营之两旁,上圆似门,及起营時,气之两头坠於军之前後,相随十五里方散。

六月二十二日,广宁巡抚遣通事一名,從者五名及前送书者共七人,來言两國修好,令送还所掳之人。帝曰:「吾征战所得者,虽一人何可还哉!若以我爲是,於所得之外,更加金帛方和,若以我爲非,我则不和,征伐如故」,令來使回。

七月二十日,帝率诸王臣统大兵征大明。入鸦鹘关,環攻清河,其城守副将邹储贤,领兵一万固守,其中炮手約千余,兼滚木矢石齐下,滿洲兵拆城竖梯攻之,不避锋刃跃入,四面兵皆溃,其城遂拔。邹储贤及兵众俱殺之,一堵墙、硷场二城官民弃城走,遂论功行赏畢,起兵向遼阳。行二日复撤回,拆一堵墙、硷场二城,将週圍之粮运盡方班师。当克清河之日,有大明副将贺世贤,领兵五千出叆阳,掳滿洲山林所居新東郭寨,殺七人及妻子共約百余而去。

時秋成,帝命纳邻、因德二人率四百众,往夹木和收获夹木和在浑河界凡河之间,戒之曰:「昼则督农收刈,夜则避於山险處,当今宿南山,明宿北山,今宿東山,明宿西山,於受敌之處而能谨慎者,斯爲贵矣。」纳邻、因德违帝命,被大明侦探潜窥数次,至九月初四日,总兵李如柏遣兵乘夜直抵收获處,殺七十人,未晓而回,其余三百三十人得脱。帝定二人违命之罪,籍纳邻之家,因德家产半没入官。又以拽古得侦探不明,籍其家三分之一。

帝與诸王臣议曰:「今與大明爲敌,我國居處與敌相远,其東边军士途路更遥,行兵之時,马匹疲苦,可将马牧於近边地。西近大明國,於界凡處筑城。」议定,遂经营基址,收聚木石。因天渐寒,且止。 九月二十五日,遣兵掠会安堡,屠戮甚众,得人畜一千,其中有屯民三百斩於抚順关,留一人,割双耳,令执书回。其书曰:「若以我爲逆理,可約定战期,出边,或十日,或半月,攻城搦战。若以我爲合理,可纳金帛,以了此事。爾大國乃行窃盗,袭殺吾农夫一百,吾殺汝农夫一千,且汝國能於城内业农乎?」遂回兵。至二十九日寅時,東南有一道白气,自地冲天,形如大刀,約長十五丈,宽丈余,十月十一日五更時,東南更有白气自星出,約宽五尺,直冲大明,至十四日後不見。其出气之星,每夜向北斗渐移,至二十九日,直越北斗尾,自此以後不見。

十二日,闻東海胡兒胯部長纳哈答,率民百户來降,命二百人迎之,二十日至。上升殿,降众見畢,设宴。舉家來归者,列一處,有遗业而來欲还家者,另立一處。其爲首八人各赐男妇二十口,马十匹,牛十只,冬衣蟒缎、皮裘、大囤,秋衣蟒袍、小褂,四季衣服俱备,及房田等物。其欲还者見之。留而不去者甚多,乃附信與还家者曰:「滿洲兵欲殺吾等,图我人畜财物,汗以抚聚人民爲念,收爲羽翼,不意施恩至此,吾土所居弟兄眷属,可皆率之來。」

十二月初二日,遼東经略杨镐,遣承差李继学同前放还者二人至。

大清太祖承天广运圣德神功肇纪立极仁孝武皇帝實录卷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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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未,天命四年,大明万历四十七年。正月初二征夜黑。令大王一率将十六员,兵五千,於夹哈关防御大明。自将诸王臣统大军起行,初七日深入夜黑界,自掯特城粘罕寨,掠至夜黑城東十里,将投城人畜皆截取之,十里外所居屯寨大小二十余處,盡焚之。又掠蒙古所牧生畜此蒙古乃附夜黑者乃收兵,离城六十里安营。当进兵之日,夜黑遣使往开原总兵马林處告急,林遂领兵來助,與夜黑合兵一處,出城四十里,見我兵势重,惧不能敌而退。帝亦班师。

二十二日,令大明使者李继学及通使赍书回,其书曰:「皇上若声遼人之罪,撤出边之兵,以我爲是,解其七恨,加以王封,岂有不罢兵之理?再将我原赏及抚順所原有敕书五百道,并开原所有敕书千道,皆赐吾兵,将我與大臣外加缎三千匹,金三百两,银三千两。」

二十六日,令木哈量领兵一千,收東海胡兒胯部遗民。

二月十五日,遣人夫一万五千赴界凡處,运筑城之石,令骑兵四百卫之。

是月,大明令总兵杜松榆林人、王宣保定总兵榆林人、赵梦麟陕西人、刘铤江西人、李如柏遼東总兵铁岭人、马林宣府人、贺世贤榆林人、副将麻岩大同人、监军广宁分巡道张铨大名府人、海盖道康应乾河南人、遼阳分守道阎鸣泰保定人、开原道潘宗颜宣府人,文武臣等统兵二十万,期灭滿洲,诸臣承命起兵至遼阳。经略杨镐以二十万兵号四十七万,遣滿洲人一名,系取抚順時叛投者,於二十四日赍书至,言大兵征取滿洲,领兵将帅及监军文臣齐至,三月十五日乘月明之時,分路前进.後大兵果会於沈阳,分爲四路,約三月初一日齐出边境,合兵攻取滿洲都城,約定,遂起大兵进发。乃分左侧中路;总兵杜松、王宣、赵梦麟、监军道张铨,领兵六万,順浑河出抚順关。右侧中路:总兵李如柏、贺世贤、监军道阎鸣泰,领兵六万,往清河出鸦鹘关。左侧北路:总兵马林、副将麻岩、监军道潘宗颜,领兵四万,往开原合夜黑兵,出三岔口。右侧南路:总兵刘铤、监军道康应乾,领兵四万,合朝鮮兵,出宽奠口。

三月初一日,诸王聚於大衙内,辰時,哨探飞报曰:「昨二十九夜,見大明兵执灯火出抚順关。」一此报尤未奏闻,其南方哨探又來报曰:「昨日未時,大明兵自東郭而进。」诸王遂奏闻於帝。帝曰:「大明兵來是實,吾南方已有兵五百,即将此兵捍御之。然大明故令吾南方预見其兵者,是诱吾兵南敌,其大兵必從抚順关來,今当先战此兵。」即時令大王與诸王臣领城中兵出。正行间,哨探又來报曰:「見清河路兵來。」大王曰:「清河路虽有兵,其地狭险,不能遽至,姑且听之,吾等先往抚順关迎敌」遂过加哈关,與答兒汉虾按兵候帝。四王因祀神後至,曰:「吾筑城运石之人夫俱無器械,界凡山虽然险固,倘大明将不惜其兵,必极力攻之,吾之人夫被陷将奈何?今吾兵急往其地,人夫一見而心自慰矣。」大王與众臣等皆善其言,即令兵盡甲,未時,行至太拦冈。大王與答兒汉虾欲掩兵俟帝,四王不悦曰:「何故令兵立於僻處?当显出遇敌布阵,运石人夫見我兵至,亦奋勇而战矣。」厄一都曰:「贝勒之言诚是也,吾等当向前立於显處。」众皆從之,遂前进與大明兵对垒布阵。 我兵未至之先,杜松、王宣、赵梦麟领兵前來。時滿洲护卫人夫骑兵四百,伏於撒兒湖山谷口,伺敌大兵过半、击其尾,殺至界凡河,合运石人夫,据於界凡之吉邻山险。杜松兵圍而甚之,山上骑兵率众人夫一战,折大明兵約百人。正攻守之际,诸王俱至,見大明兵二万攻吉邻山,又一枝兵立於撒兒湖山上。大王、二王、三王、四王谓众臣曰:「吾夫内有卫兵四百,更令兵一千,登山协助,往下冲殺,以右侧四固山兵夹攻之,其左侧四固山兵可瞭防撒兒湖山敌兵。」言畢,遂令兵一千往吉邻山。帝至,问诸王曰:「汝等所议破敢之策若何?」诸王遂将前议告之。帝曰:「天将晚,即照此指挥可也。今令右二固山兵益於左四固山,先破撤兒湖山所立之兵,此兵一败,其界凡改兵自丧胆矣。再令右二肖旗固山瞭望界凡敌兵,俟吾兵自吉邻山下冲之际,协力以战。」時我兵离城三十里以内,壮马者先至,疲弱者陆续而进,其远方兵皆未至。六固山兵进攻撒兒湖山,敌兵布阵,发炮接战,我兵仰射冲殺,直破其营,不移時殺得尸覆成堆。其助吉邻山之兵,自山而下,正冲击之际,右二白旗固山渡河前进夹攻之,大明兵连发火炮接战,我兵奋勇冲殺,遂破之。横尸堆积,总兵杜松、王宣、赵梦麟等,皆死於阵中。大明兵死者漫山遍野,血流成渠,军器與尸冲於浑河者,如解冰旋转而下。追殺大明兵二十里,仆尸联络,至灼勤山,天色已晚,令兵沿途截殺逃窜之兵。

大明左侧北路总兵马林兵,是夜至尚间山安营凿壕,击鼓传铃,週转巡逻,我兵見之,遂星夜來报大王。次日,大王领兵三百余先往,马林方起营,見大王兵至,遂撤兵布阵,四面而立,绕营凿壕三道,壕外列大炮,炮手皆步立,大炮之外,又密布骑兵一层,前列枪炮,其余众兵皆下马,於三层壕内布阵。此营西,相距三里,又一营兵立於非夜分山。大王見之,三次遣人驰报,滿洲後至兵,陆续赴大王营不绝。

大明左侧中路後营游击龚念遂、李希泌,领车营骑兵一万,至穵哄泊處安营,绕营凿壕列炮。帝率四王,领兵不滿千人,令一半下马步战,大明兵一齐发炮,四王率骑兵突入,步兵遂摧覆战车,大败其兵。四王领兵盡力追殺,龚念遂等皆殁於阵中。帝正望间,大王报到,言敌已驻尚间山,帝闻之,不待四王之兵,急领随從四五千人,午時至其處,見敌兵四万,已布阵而立。帝曰:「吾兵当先据山上,向下冲击,其兵必败矣。」众兵将登山,見大明营内兵與壕外兵合,帝曰:「是兵欲來战我也,不必登山,可下马步战。」大王遂往左二固山,令众兵下马。時下马者方四五十人,大明西面兵遂來搦战。大王谓帝曰:「吾当领兵前进。」即策马迎敌,直入其营。後二王、三王與诸台吉等分投殺入,两兵混战,敌兵遂败,被殺大半。其六固山兵見之,前不待後,行伍亦不暇整,飞奔大明大营。营中兵发炮接战。我兵发矢冲击,大明兵势不能敌,大败而走,我兵乘势追殺,死者漫山遍野,副将麻岩等皆被殺,总兵马林仅似身免,血水分流,如阳春釋雪,尚间山下,河水皆赤。

乃收兵攻非夜分山潘宗颜之营,令兵一半下马向上攻之。宗颜兵一万,以战车爲卫,枪炮连发,我兵突入,摧其战车,遂破其营,宗颜并全军覆没。

時夜黑金台石、布羊古领兵來助大明,至中固城,闻大明兵败,大惊,遂回。

帝收大兵,申時,至雇兒奔。方安营,有侦探來报曰:「南方東郭與清河路胡拦二路之兵,向都城而进。」遂令答兒汉虾领兵一千先往,帝宿於是處。翌晨,又令二王阿敏领兵一千继之,帝随率诸王等领大兵行至界凡,因破敌,乃殺牛八只祭旗。大王曰:「吾领從者二十人,粉作小卒前探消息,待祭旗後,汗可率众兵而徐进。」帝允之,大王遂起行。继而三王亦行。四王乘马至帝前问曰:「大王果前去,吾欲與同之。」帝曰:「汝兄扮作哨探,前听消息,汝可随我同行。」四王曰:「大兄既已獨往,吾等何故留後。」言畢,亦起行。夜近初更,大王乃至都城,径往大衙内。時後妃及公主等正聚於此,見大王至,曰:「今又闻二路兵來,奈何?」大王曰:「抚順开原二路兵已败,盡被殺矣。此來兵吾已有兵迎敌,且不能至,吾待父命前去接战。」大王夜出城十五里,至大屯,候帝祭旗畢,申時自界凡起行,至五更,遇:大王二王四王入城。天明令诸王领兵敌宽奠路刘铤之兵,帝存都城,留兵四千以防清河路李如柏、贺世贤之兵。

当刘铤兵出宽奠時,東廓卫民皆避於山林,刘铤兵焚遗寨,殺瘸瞽不能移者,向前进。牛禄厄真托保、厄里纳、厄黑乙三人,率守卫兵五百迎敌酣战,被刘铤大兵圍住,厄里纳、厄黑乙死於阵中,折兵五十,托保领残兵四百五十余人逃出,会答兒汉虾兵,答兒汉虾遂伏兵於山谷隘處。巳時,大王、三王、四王率大兵出穵里胯什,正行间,刘铤部下精兵二万前來,令一万兵野掠,見我大兵,遂登阿布答里山布阵。大王领兵欲自山上向下击之,四王曰:「兄领大兵在後守尾,吾当领兵上山向下击之。」大王曰:「此言最善,吾行於山之西,汝令右侧兵登山向下冲击。汝可在後观之,勿亲入负吾言也。」四王率右侧兵前去,领精兵三十,更出众军之先,從上下击,兵刃相接,正酣战间,後兵亦至,冲击而进。大王亦率左侧兵自山西而进,大明兵溃遂走,四王随掩殺之。又見刘铤二营兵來,乘其未布阵之先殺入,刘铤战死於阵中,全军覆没,我兵乃安营。

見监军康应乾步兵合朝鮮兵,营於付嗏旷野處,四王驻兵,诸王随皆至,遂列阵前战。見应乾部下兵皆执莨筅竹杆長枪,披藤甲皮,朝鮮兵皆披纸甲,柳條盔,枪炮层层布列。当进战之际,大明营中枪炮连发,適大風骤起,其烟尘皆返向本营,迷罩昏黑,竟無分晓。我兵遂发矢冲入,破二万兵,掩殺殆盡,風尘遂止,康应乾仅以身免。

帝前遣二王與答兒汉虾击大明游乔一琦营,破之,琦率残兵奔入朝鮮都元帅姜弘立营。

诸王又見朝鮮兵营於孤拉苦山,诸王各整固山欲进战。姜弘立知大明兵败,大惊,遂倒掩旌旗,遣通事执旗來曰:「此來非吾愿也。昔日倭侵我國,据我城郭,夺我土地,当此急难,赖大明助之,得退倭兵,此恩当报,今调吾國兵,焉敢不來?若宥我罪,愿往纳降。且吾兵有在大明兵营者,汝已殺矣,今营中盡我國兵,惟有大明游击一员,并相從兵丁而已,吾即献之。」诸王议定,乃曰:「爾等若降,主将可先來,不然必战。」令通使回告之,姜弘立曰:「吾今领兵旦宿於此,若身先往,恐众军混乱逃走,今令副元帅先見诸王,即宿於营,吾率众翌日即降。」言訖,盡捉大明兵掷於山下,一琦見势急,遂自缢,於是副元帅來見诸王。次日姜弘立率五千兵下山來降,诸王设宴相待。令朝鮮官兵先往都城,帝升殿,都元帅、副元帅率众官叩見,帝待以宾礼,五日小宴,十日大宴。

诸王既殺盡刘铤兵,驻三日,收人畜盔甲及器械回兵,初七日乃至。

战三路兵時,我兵約折二百人。

经略杨镐驻沈阳,闻三路兵败,大惊,即撤李如柏、贺世贤之兵。如柏自胡拦處回兵時,有我哨兵二十人見之,乃立於山上吹螺,作後有大兵状,将帽系弓梢挥之,喊噪而入,殺兵四十,获马五十匹。其大明兵大溃,夺路而走,自相蹂踏,死者約千余。

三路兵已破,帝笑谓诸王曰:「大明皇帝以二十万兵,声言四十七万,分四路來战,各國闻之,若爲我分兵破敌,必谓吾兵众。若爲我往來剿殺,必爲我兵强。究言之,闻於四方,無有不称善者也。」

三月二十一日,令朝鮮降将张应京及官三员、通事一人,书七大恨之事,遗书一封,遣二使者與之俱往。书曰:「先朝大金帝、蒙古帝并三四國,总归於一,虽如此,亦未得悠久於世,吾亦知之,今动干戈,非吾愚昧,因大明欺凌無奈,故兴此兵。吾自來若有意與大國结怨,穹苍鉴之。今天之眷顾我者,岂私我而薄大明耶?亦不过是者是,非者非,以直断之,故祐我而罪大明。爾兵來助大明,吾料其非本心也,乃因爾國有倭难時,大明曾救之,故报答前情,不得不然耳。昔先金大定帝時,有朝鮮官赵惟忠,以四十余城叛附,帝曰:吾征徽钦二帝時,爾朝鮮王不助宋,亦不助金,是中立國也,遂不纳。由此观之,吾二國原無仇隙,今阵擒爾官十员,特念爾王,故留之。继此以往,结局惟在王矣。且天地间國不一也,岂有使大國獨存,令小國皆没耶?吾意明朝大國,必奉行天道,今违天背理,欺侮外國,横逆极矣,王岂不知。又闻大明欲令子侄主吾二國,辱人太甚,今王之意,以爲吾二國原無衅隙,同仇大明耶?抑以爲既助大明,不忍背之耶?愿闻其詳。」

四月初三日,帝曰:「战马羸弱,当乘春草喂养,吾欲据界凡筑城,屯兵防卫,令农夫得耕於境内。」遂亲西往卜基筑城,又择旷野處牧马。继选骑兵一千,於初九日遣入大明铁岭境,掠得人畜一千。

五月二十八日,朝鮮遣官一员,從者十三人,并前使者赍书至。其书曰:「朝鮮國书,平安道观察使朴化,致书於建州卫马法足下,吾二國地土相连,大明爲君,吾二國爲臣,经二百余载,毫無怨恶。今贵國與大明爲仇,因而征战,生民涂炭,不特邻邦,即四方皆动干戈矣,亦非贵邦之善事也。大明與我國犹如父子,父之言於岂敢拒,盖太义也,吾亦不愿此舉,其如不從何?事属已往,今不必言。若等情由,闻张应京等四人來言方知。然邻國亦自有交道也。來书云。吾有心與大國之君结怨,穹苍鉴之。即此一念,便可常享天眷,受福無疆,以後果行合大道,明朝闻之必喜,善言不久而下矣。吾二國各守边疆,复乎前好,乃爲善也。」

六月初八日,遣木哈量收東海胡兒胯都遣民千户、丁男二千而回。帝出城接款降者,置酒二百席、宰牛二十只,大宴。赐所降酋長每男妇各十人,马十匹,牛十只,衣五件。次者赐男妇各五人,马牛各五匹只,衣三件。房田等物皆给之。

六月初十日,帝将兵四万取开原。行三日,時天雨,河水泛涨,乃谓诸王臣曰:「可回兵耶,抑前进耶?倘路涂泥泞,河水难济,何以行之?」会议屯留二日,待水落地干。恐此际有逃者泄机於大明,知取开原,故令兵进沈阳地界,遂遣兵一百掠沈阳,殺人三十余,生擒二十而回。令人看开原路河水可济否,來报曰:「开原處無雨,道路不泥。」帝闻言,遂起大兵,守城总兵马林、副将於化龙、署监军道事推官郑之范、参将高贞、游击於守志、备御何懋官等,城上布兵防守,城外四门屯兵。我兵遂布战车云梯进攻,欲先破東面寨门掩殺。正夺门時,攻城者云梯未竖,遂逾城而入,城上四面兵皆溃。其城外三面兵,見城破大惊,冲突而走,被抵门之兵盡截殺於壕内。郑之范预遁,马林、於化龙、高贞、於守志、何懋官等,并城中士卒盡被殺。帝登城南楼而坐,有哨探來报铁岭三千兵來援,诸王领兵迎之,大明兵一見即走,我兵二十人,追殺四十余人而回。收人畜财物,三日犹未盡。有蒙古阿不兔把土鲁先投大明,居开原,受守备职,因妻子被掠,遂带二千总及兵二百余來降,将妻子家业盡查付之。将士论功行赏畢,毁其城郭,焚公廨并民间房屋,遂回兵。

帝谓王臣曰:「吾等不回都城,於界凡筑城架屋居之,令兵马不济浑河,牧於边境可也。」诸王臣议定,奏曰:「不如还都,各修马厩,采草牧养,以水洗濯,方得肥壮也。士卒归家,以便整顿器具。」帝曰:「是非汝所知也,当此六月炎天,行兵已经二十日,自此归家,远近不等,或有二三日至者,或有居都城之東,三四日方至者,今天暑路遥,马匹何日得肥,吾欲居界凡,令马牧於此也。早令之壮,八月兴师。」言訖,遂至界凡居之,牧马於边,遣人迎後并诸王妃至,大宴之。

是月,帝行宫及王臣军士房屋皆成。

七月,有原居开原千总王一屏、戴集宾、金玉和、白奇策、守堡戴一位,共带二十余人,觅妻子來降。帝曰:「观此來降者,知天意祐我矣。彼闻吾养人,故來投耳。」於是赐阿不兔人一百,牛马一百,羊一百,驼五只,银百两,绸缎二十匹,布二百匹。六千总各赐人五十,牛马五十,羊五十,驼二只,银五十两,绸缎十匹,布百匹。守堡百总等官,各赐人四十,牛马四十,羊四十,驼一只,银四十两,绸缎八匹,布八十匹。從者皆列等赐妻奴牛马财物田舍。

帝夜梦天鹅鹚(原字爲左老右鸟)及群鸟往來翱翔,罗得一白鹚(原字爲左老右鸟),执之,声言吾捉得宰赛矣,随呼而覺宰赛蒙古之長,與帝有隙,常思捉之,故梦中云。将此梦语後妃,後妃曰:「宰赛爲人如飞禽,何以捉之?」次日,复语诸王臣,诸王臣对曰:「此梦主吉,盖天将以大有声名之人爲吾國所获,故爲之兆也。」

是月,帝率诸王臣领兵取铁岭,二十五日至其城。将圍之,其外堡之兵俱投城,被截在外者殆半,四散遁走,我兵布战车云梯攻城北面,城中游击喻成名、史凤鸣、李克泰令众军连放枪王炮,齐发矢石,我兵竖梯拆城垛,摧锋突入,四面皆溃,喻成名、史凤鸣、李克泰及士卒盡殺之。帝入城,驻於兵备道衙内。

是夜,蒙古胯兒胯部宰赛、扎倫卫巴格、與巴牙里兔歹青色蚌诸台吉等約二十人,共领兵万余,星夜而來,伏於禾地内。及天明,有出城牧马者約十人,宰赛見之发矢追殺。我兵一見既出土城,知是蒙古,欲遽战,又無上命,不战而吾人已被殺,但蹑其尾而行。帝出城見曰:「何爲不战,可急击之。」大王曰:「今一战,恐贻後悔。」帝曰:「此兵乃宰赛兵也,吾與宰赛之恨有五,今又先殺吾人如此,何悔之有?」诸王臣遂领兵冲殺,败其兵,追至遼河,溺死、殺者甚众,生擒宰赛,并二子色剔希兒、克石兔及巴格、色蚌并廓兒沁桑刚里寨明安贝勒子也、宰赛妹夫代刚兒塔不能,又酋長十余人,兵百五十余,盡囚於钟楼内。诸王臣俱奇之曰:「得擒宰赛,正应汗神梦也。」次日,设宴,张鼓乐,宰赛等叩見。其部下虾兀胡七日:「汗與王臣皆無恙否?時四王在侧答曰:「吾军中之仆厮有十数人破头颅者,余皆無恙,不知汝等鞍马俱保全否?」蒙古等皆赧然垂首,竟無以对。屯兵三日,论功行赏,将人畜盡散三军。先放宰赛部臣孛落机等十一人还國,寄言宰赛兵败及二子并兵百五十余被擒之事,乃班师。帝谓诸王臣曰:「今既留宰赛,其兵已盡被殺,恐所属军民生畜爲他人所掠,奈何,不如将所捉百四十人放还可也。」言訖,遂令回。 八月十九日,帝率王臣领兵征夜黑,会议破敌之策,令大王二王三王四王领部下健卒西向,圍布羊古城,亲率八固山厄真并营兵東向,取金台石城。议定,大兵星夜前进。夜黑哨探見之,即飞报於布羊古曰:「滿洲大兵至矣。」於是夜黑國民皆惊惶,其屯寨之民,近者入城,远者避於山谷。

二十二日天明,大兵至。布羊古、布兒杭领兵出城西,立於冈上,吹螺呐喊。見滿洲兵盔甲明如冰雪,旌旗剑戟如林,大兵压境,漫山遍野,前後不绝如流,威势可畏,布羊古大惊,急入城。诸王领健卒遂圍其城。日方升,帝率大兵至金台石城,四面圍之,遂分队破其外郭。军士整顿云梯战车已备,令金台石降,金台石不從,答曰:「吾非汉人,均男子也,吾亦有手,岂肯降汝,惟有死战而已。」遂令兵攻之。两军矢发如雨,我兵即推战车登山,拥至,拆其城,城上滚放巨藥◇櫑木,我兵不退,遂拆城而入。城上兵抵殺一阵,败走,於是四面皆溃,各入其家。帝遣人执旗,令众兵勿殺城中军民,又遣人执黄盖,传谕勿殺降者,於是城中军民俱降。

金台石携妻子登其所居之台,我兵圍之,招曰:「汝降则下,不然必攻之。」金台石答曰:「吾不能战,城已被克,今困於家,虽战亦不能致胜,若得吾妹所生於皇太极请來一見,得闻的言,吾即下矣。」闻者将言奏之,帝令人往西城召四王至曰:「爾舅有言,但得汝到即降,汝盍往之,彼降则已,不然令吾兵拆台。」四王领命而去。既至,金台石曰:「吾甥皇太极從來未识,焉能辨其真伪?」非英冻,答兒汉厄夫二人曰:「人之相貌汝岂不识,常人中有此奇伟者耶?汝國使者必尝告汝,岂末之闻乎?若不深信,曩者吾國曾遣汝子得兒格里之乳母往议和好,可令來认之。」金台石曰:「何用老妪爲也,吾观此子颜色,未得其父留养之善言,是欲赚吾下台殺之耳。吾石城铁门已失,今困於此台,战岂能胜?然此地是吾祖居,愿死於此。」四王曰:「汝於天险之山,苦已劳民多年,筑其城郭,如是之固,尚且被克,今居於此台何爲?汝意不过诱取敌人抵命已耳,不知孰肯以好人攻战,中汝计耶?乃何故曰得吾的實之言方下,岂战不能胜汝,而出的實之言欤?吾已在此,若下台,即带見父皇,殺之则死,宥之则生。昔汝等征伐六亲,屠戮欲盡者,岂肉可食而血可饮耶?吾遣人二三十次欲相和好,似乎战不能胜而欲求和,乃将吾使殺者殺、羁者羁,今汝丧身之祸已至,吾父若念此恶则戮之,若以我故而不究则生之矣。」劝慰再三,仍执前言不下。四王曰:「舅言吾來即下,故來耳。若愿降可疾下,带見父皇,否则吾去矣。」金台石曰:「爾勿去,待吾近臣阿兒塔什先去見汗,察言观色,回時吾方下。」遂令阿兒塔什來見。帝怒曰:「阿兒塔什唆调吾亲,使大明舉兵四十万,非爾而谁?若念此恶,殺之宜也。但前愆何必追究?」令回招其主。於是阿兒塔什往招曰:「我主宜降。」金台石又曰:「闻吾子得兒格里被傷,犹存彼處,当召來相見,吾即下矣。」四王召得兒格里來與之見,得兒格里谓父曰:「吾等战不能胜,城已陷矣,今居此台之上,更欲何爲。盍降之?若殺则死,留则生。」言之再三,竟不從。於是四王带得兒格里回,欲殺,遂缚之。得兒格里曰:「年三十六矣,死於今日,欲殺即殺,勿缚我也。」四王留得兒格里於家,以其言奏之。帝曰:「子招父降而不從,是父之罪也,其父当诛,其子勿殺。」四王引得兒格里見帝,帝推食與之,令四王與得兒格里同食,曰:「此爾之兄也,当恩养之。」其金台石妻見夫不降,遂携稚子,即趋而下。金台石执弓,與從者重整盔甲,我兵遂执斧毁其台。金台石纵火自焚,诸将疑金台石已死,遂撒毁台之兵,其房舍火焚罄盡。金台石被火炙,乃自下,遂捉而缢之。

诸王正圍西城,招而不從。既而布羊古、布兒杭孤闻東城已破,大惊,乃遣使曰:「今吾等虽战,亦無如之何,愿降。」大王曰:「初令降而不從,料吾兵既至此,岂肯遗汝等而去乎?汝主,吾妻兄弟也,招抚之意,予不过欲恩之使得生也。战,则汝等之身不过死於吾小卒之手,降则得生。果纳降,彼弟兄二人或惧而不來,其母乃吾之岳母,可令先來,吾岂有殺妇人之理?」使者以言回告,又來曰:「吾等愿降,汝可出一的實誓言,将吾等仍居本城。」大王怒曰:「汝等再勿出此言,既破一城,复留汝等居此,岂吾力不能拔而去乎?汝可速降,不然東城已破,汗驾來攻,汝等必死矣。」布羊古、布兒杭孤遂将母送出城,大王搂見礼畢,滿洲俗别久相見必互搂以示亲愛母曰:「汝無的言,吾二子不信,故惧耳。」大王乃以刀划酒而誓曰:「若殺汝等於降後,殃及於我,若我誓後而犹不降,殃及汝等,倘必不從,克城之後殺無赦。」遂将此酒饮半,半送與布羊古、布兒杭孤饮之,遂开门出降。大王曰:「可去見父皇。」布羊古驻马終不答,大王挽其辔曰:「汝非男子,乃妇流耶?一言已定,立此更欲何爲?可随吾往見。」遂引見帝。布羊古膝不并屈,惟屈一膝,不拜而起。帝以金杯赐酒,布羊古屈膝不端,酒亦不饮,聊尝而已,仍不拜而起。帝谓大王曰:「可带汝舅仍往彼城。」帝默思谓:「吾既不念旧恶而留养之,当以爲死而幸生可也,反如此漫無喜意,仍若仇雠,於叩首起拜之间,尚不肯屈,此人将何如以养之也?」是夜遂缢之。其弟布兒杭虽有过恶,咎之何益,念吾長子,留之可也。将大明來助此二城者,游击马時楠及兵一千,俱殺之。於是凡夜黑城郭皆降,其王臣军民一無骚扰,父子兄弟夫妇诸亲等亦無离散,秋毫無犯,俱迁徒而來,给房田田粮谷等物,查其無马者千余,赐以马匹,夜黑自此灭矣。 滿洲國自東海至遼边,北自蒙古嫩江,南至朝鮮鴨綠江,同一音语者俱征服,是年诸部始合爲一。

十月二十二日,蒙古查哈拉灵丹汗,遣使康胯兒摆胡赍书來曰:「蒙古國统四十万众英主青吉汗,青吉汗乃大元始祖之号,故称之谕问水滨三万人英主安否。大明於吾二國乃雠也,吾闻自戊午年來,大明始受兵於汝國,今夏吾已亲往广宁招抚其城,取其贡赋,倘汝兵往图之,吾将不利於汝。吾二人原無交恶,若吾所服之城,爲汝所得,吾名安在?设不從吾言,二人之是非,穹苍鉴之。先時吾二國使者常相往來,因汝使捏言吾之骄慢,告汝以不善之言,故相绝耳。若以吾言爲是,汝将前使可令复來。」滿洲王臣等見此书皆怒,有谓來使可殺,有谓可劓◇之放归。帝曰:「汝等之怒诚然,即吾亦怒矣。然於來使無與,是遣使者罪也,可久留之,待回時亦书不善之言相答。」言訖,遂羁其使。

是日,胯兒胯部着里革兔洪把土鲁合五卫王等致书曰:「宰赛屡屡生事,诚爲得罪,然處此唯在乎汗。但大明乃敌國也,征之必同心合谋,直抵山海,负此言者,天神鉴之。倘與和,亦同议定。若大明所與财物,厚汝薄吾,汝毋受,厚吾薄汝,吾亦不受,能践此言,名闻远近,不亦善乎。」

十一月初一日,帝令厄革腥格、褚胡里、鸦希谄、庫里缠、希福五臣,赍誓书與胯兒胯部五卫王等,共谋连和。同來使至冈干色得里黑孤树處,遇五卫之王,宰白马乌牛,设酒肉血骨土各一碗,对天地誓曰:「蒙皇天後土,祐我二國同心,故滿洲國主并十固山执政王等,今與胯兒胯部五卫王等会盟,征仇國大明,务同心合谋,倘與之和,亦同商议,若毁盟而不通五卫王知辄與之和,或大明欲散我二國之好,密遣人离间而不告,则皇天不祐,夺吾滿洲國十固山执政王之算,即加此血出、土埋、暴骨而死。若大明欲與五卫王和,密遣人离间,而五卫王不告滿洲者,胯兒胯部主政王都稜洪把土鲁、奥巴歹青、厄参、八拜、阿酥都晋蟒古兒代、厄布格特哄台吉、兀把什都稜、孤里布什、代打臣汗、蟒古兒代歹青、弼東兔、叶兒登、褚胡里、大里汉把土鲁、暴革得里、桑阿里寨、布打七都棱、桑阿力寨、巴丫里兔、朵里吉、内七汉、位征、偶兒宰兔、布兒亥都、厄滕、厄兒吉格等,王皇天不祐,夺其纪算,血出、土埋、暴骨亦如之。吾二國若践此盟,天地祐之。饮此酒,食此肉,寿得延長,子孙百世昌盛,二國始終如一,永享太平。」

帝曰:「宰赛與二子俱被擒,但恐其所属人畜爲族人侵夺,可令其二子轮流往來,一子在彼保守人畜,一子在此侍父。若宰赛之归期,须待五卫王同征大明得广宁後再筹之。」於是,赐其子克石革兔輕裘三领貂二猞狸狲一,靴帽衣带鞍马,令还。

庚申,天命五年。正月十七甘,修书复查哈拉汉曰:「阅來书,汝爲四十万蒙古主,吾爲水滨三万人主,何故恃其众以骄吾國乎?闻昔大明洪武取大都時,四十万蒙古摧折几盡,奔逃者仅有六万,不盡属汝,俄里都施一万,专拙土默特一万,阿孙特、雍寿布、胯喇沁一万,此三万之众,据汝之右,任意纵横,於汝無與。即左三万之众,果盡属於汝耶?三万且不足,乃以昔日之陈言自哆爲四十万,而鄙吾國止三万人乎?天地岂不知之。然吾國虽小,不似汝之众,吾力虽绵,不似汝之强,但得天地垂祐,哈达、辉发、兀喇、夜黑,暨大明國抚順、清河、开原、铁岭等八處,俱爲我有。汝且言,广宁吾取贡處,毋征也,若图之,将有不利於我。若爾我從來有隙,出此言宜也,本無仇隙,何故爲異姓大明,遂欲欺天地所祐之人主,而出此恶言?恣行不道,如逆天然,吾惟至诚格天,天乃赐吾勇智,其眷顾也獨隆,亦未之闻乎,焉能不利於我哉!且汝於广宁所得微利,谓能破彼之城郭,畏而與之耶?抑以亲视汝,愛而與之耶?如其愛而與之,锱铢之利,受之何爲?汝果能复三十四万之大都,而出此言,诚是也。想大明未受吾兵時,汝初與构兵,弃盔甲驼马,空身败北。再與构兵,革根歹青之虾,并十余人被斩於阵中,一無所获而回。不知二次所得者何處人畜,所克者何處名城,所败者何處大兵,獨不思大明赏汝從來未有如此之厚,今不过以我威势逼临,殺其男子,遗其妇女,大明畏吾,故以利诱汝,非欤?大明、朝鮮異國也,言虽殊,因衣冠相类,二國遂结爲同心。爾我異國也,言虽殊,而服发亦相类,汝果有知识者,來书当云;‘皇兄征吾旧日之仇國,蒙天垂祐,破其城,败其众,同心协力共图有隙之大明。’如此不亦善乎?今且不求合理,不务令名,以祈天眷,乃欲贪得有盡之财货,鄙辱異國無隙之人主,若此者,神祗岂不鉴之。」书畢,乃令邵紫、兀把什爲使,赍往。灵丹汗览书,将去使扭械,囚於百姓所居之城。帝風闻去使見殺,欲殺彼使。四王谏曰:「殺吾使恐未的,前所羁内有與康胯兒摆胡同來者,令持书往,約以归吾使之期,若逾期不至戮之未晚。」帝從其言,遂遣其人赍书云:「若还吾使,吾亦反康胯兒摆胡,不然吾必殺之矣。」去後,过期不还。又胯兒胯部五卫使者,屡言邵紫兀把什被灵丹汗斩之祭旗矣,帝犹待月余,谓诸王臣曰:「今过期已有月余,去使被殺無疑也。」遂诛康胯兒摆胡。後邵紫、兀把什密通监者,去其扭械,同潜出,徒步逃回。

帝與五卫王盟後,有胯兒胯部巴允卫锁宁台吉下一人,及扎抡卫宰藏喉恨下一人來投。帝曰:「降者之情诚爲可矜,但前日之一盟,尤不可背。」遂不纳,各还其主。 二月内,赐宰赛子色剔希兒蟒衣、裘、帽、靴、带、鞍马,令还。

三月初一日,放扎抡卫色蚌回,色蚌立誓曰:「吾與巴格弟兄二人,素與滿洲無隙,因與有罪之宰赛同來被擒,蒙恩视吾犹子,赐衣食养之,今又放吾还國,若不恩报,而如布占太怀仇者,皇天後土鉴之,殃及其身,夺吾之算。若此心不易,常思恩报,神祗祐之,俾寿延長,子孙昌盛。」书畢,告天焚之。帝仍赐蟒衣、輕裘、‘靴、带、鞍马之类,令还。

帝论功序爵,列总兵之品爲三等,副参游亦如之,其牛禄厄真俱爲备御,每牛禄下立千总四员。

初八日,申時,左固山一品总兵官非英冻卒,年五十七,酸人也酸地名也,初率众來归,帝授一品总兵,以皇子阿兒刚兔土們贝勒女妻之。秉心正直,凡上有诖误處,极力爭之,盡心竭力,以辅國政,临終時,天色明朗,忽起片云,声雷掣电,雨雹齐降,霎時而霁,遂卒,诚滿洲之良臣也。帝欲临丧,後妃诸王谏曰:「亲临此丧,恐有所忌。」帝曰:「吾與创业大臣,渐有一二殒殁者,吾亦不久矣。」坚执以往,哭之恸,惆怅多時,漏下三更始回。

六月初四日,竖二木於门外,令曰:「凡有下情不得上达者,可书诉词悬於木上,吾据诉词颠末,以便审问。」

滿洲使者胡垒,往扎抡卫搭叶台吉處,赍來马八匹,牛四十四,羊一百,并所骑之马、衣服器械等物,被本卫壮诺、昂刚、著扯特喉恨三王,毁盟使兵要於路,俱劫之,惟放胡垒而已。

滿洲往五卫使者还曰:「五卫王等已负盟矣,谒奥巴歹青二次,不容相見。诸卫之使不來,惟二卫使者至。述都棱洪把土鲁之言曰:‘吾子孙之心俱变而不能制,吾身绝不负汗。’」

扎抡卫壮诺、昂刚、著扯特喉恨三卫王,领兵复截滿洲使者石拉那、烧落货二人於路,将赍來马十一匹、牛六十二只夺之。又夺往扎卫色蚌處使者亦沙木赍來马二匹,牛二十八只,羊百十二。

八月十一日,帝自将诸王臣领兵掠大明,进懿路、蒲河二處,其人民弃城走,遂收兵安营。哨探报曰:「有沈阳兵出城來迎,已越我侦探處矣。」帝遽起曰:「可掩殺來兵,以塞其门。」言訖,遂率兵迎之。沈阳城总兵贺世贤、副将鲍承先、总兵李秉诚、副将赵率教,各离城二十里下寨,見我兵至,遂遁回。帝谓三王曰:「近汝之敌兵寡,汝可领本部追之。」三王遂率健卒百人,追殺李秉诚、赵率教兵,越沈阳城東,抵浑河始回。其左一固山兵追贺世贤、鲍承先,直抵沈阳北门,殺人百余回。四王复欲殺入,大王與答兒汉虾劝止之。遂将所获八千人畜,论功赏賜军士,乃还。

九月,皇弟青把土鲁薨庶母所生,原名木兒哈奇,葬之。七日,帝亲往奠之,因至非英冻墓泣拜,三奠酒畢,又至拉哈、吉妈松二墓,令從臣奠之而回。二人均系近臣,勤劳素著者。

十月,自界凡迁於撒兒湖建军民房舍,至十一月乃成。

辛酉,天命六年。正月十二日,帝與带善、阿敏、蒙古兒泰、皇太极、得格垒、迹兒哈朗、阿吉格、姚托诸王等,对天焚香祝曰:「蒙天父地母垂祐,吾與强敌爭衡,将辉发、兀喇、哈达、夜黑同一音语者俱爲我有,征仇國大明得其抚順清河开原铁岭等城,又破其四路大兵,皆天地之默助也。今祷上下神衹,吾子孙中纵有不善者,天可灭之,勿令刑傷,以开殺戮之端。如有残忍之人,不待天诛,遽兴操戈之念,天地岂不知之,若此者亦当夺其算。昆弟中若有作乱者,明知之而不加害,俱怀理义之心,以化导其愚顽,似此者天地祐之。俾子孙百世延長,所祷者此也。自此之後,伏愿神祗不咎既往,惟鉴将來。」

二月十一日,帝率诸王臣,统大军分八路掠大明奉集堡。守城总兵李秉诚闻之,领三千骑出城六里安营,令兵二百爲前探。左四固山兵遇之,二路追殺至山上,山下有大明兵结阵,一見我兵至,即开营奔城,我兵随後击之,大明兵败走,两路拥二门爭进,殺至壕边方回。当塞门掩殺之時,有参将吉布哈答及一卒被城上炮打死。帝率大兵离城三里,方立冈上,右侧兵亦至。午時将回兵,有小卒來报曰:「吾同行三人,遇大明兵二百,被殺其二,其兵还远。」帝谓诸王臣曰:「右侧王可领本部追殺,吾率左侧兵立此。」於是得格垒台吉、姚托台吉、芍托台吉寻敌所在,因追二百兵,遂殺至二千兵所立之處,敌兵見之惊走,四王领部下健卒至黄山,時署总兵朱万良率大营兵,見我兵势重,不能抵敌,遂惊走,四王追击至武靖营而回。路遇分投破敌之诸王,相遇收兵,合大营,论功行赏畢,乃旋师。

闰二月十一日,筑撒兒湖城畢,帝曰:「筑城之夫最苦,可赐牛劳之。」群臣曰:「與其用國中之牛,盍俟掠大明牛驴而给食之。」帝乃升殿聚诸王臣日:「人君無野處露宿之理,故筑城也。君明乃成國,國治乃成君,至於君之下有王,王安即民安,民安即王安,故天作之君,君恩臣,臣敬君,礼也。至於王宜愛民,民宜尊王,爲主者宜怜仆,仆宜爲其主,仆所事之农业,與主共食,而主所获之财及所畋之物,亦当與仆共之。如是互相关切。天欣人愛,岂不各成欢庆哉!如筑城之木石,岂出於筑城之地耶?凿石於山,采木於林,搬运之远,既已劳矣,而筑垒之工,不更苦乎?今爾等之意,實不欲出己之财故耳。不知征大明当以大义舉之,如爲犒筑城之夫而掠之,最不可也。」正言间,副将布兒津後至,帝问曰:「自何來,如是喘息,想徒步來耶?」布兒津对曰:「自筑城處來。」帝曰:「爾空身行走,尚且劳倦,运木石而筑城者,宁不劳欤!」遂赏牛散盐,犒劳夫役。

三月初十日,帝自将诸王臣,领大兵取沈阳,将板木云梯战车,順浑河而下,水陆并进。至十一日夜行,見白蓝二气,自西向東,绕月拦之北,至南而止。是夜,大明沿台舉火,哨探至二更飞报总兵贺世贤、尤世功,二人大惊,遂分兵布於城上。十二日辰時,大兵至城東七里,栅板爲营。次日辰時,令攻城兵布云梯战车,攻其東面。城外有品坑,内插尖桩,上覆葛秸,以土掩之。又壕一道,於内边竖栅木。近城复有壕二道,阔五丈,深二丈,皆有尖桩,内筑拦马墙一道,间留炮眼,排列战车枪炮,众兵绕城卫守甚严,城上亦然。如是坚备,我兵冲入,其七万兵俱败,绕城掩殺,覆尸如堆,总兵贺世贤、尤世功、参将夏國卿、张纲、知州段展、同知陈柏等,俱殺之,其城遂拔,殺兵几盡。哨探报曰:「浑河南有兵至。」帝领兵迎之。時四川步兵原立营於黄山,总兵陈策、参将张名世闻我兵至沈阳,领兵渡河來援,离城七里,二處安营,执竹杆長枪大刀利剑,铁盔之外,有绵盔,铁甲之外,有绵甲。帝見之,令右固山兵取绵甲战车,徐进击之。红号把牙喇不待绵甲战车至即进战。帝見二军酣战,胜负不分,令後兵助之,遂冲入,败其兵,追殺至浑河,盡溺死,其陈策、张名世俱被殺。有先进战参将布刚、游击郎革、石里泰,战死於阵中。我兵将此二营殺盡。見浑河南五里外,复有步兵一万,布置战车枪炮,掘壕安营,用薥秸爲障,以泥涂之。我兵将往战。有守奉集堡总兵李秉诚、守武靖营总兵朱万户、姜弼,领三万骑兵來援,至白塔铺安营,遣兵一千爲前探。滿洲雅松领二百健兵探之,一見遂走,大明兵随後放鸟枪追之。帝闻报大怒,亲领兵迎敌,因至四王营告之,遂前进。四王急上马领健骑奔帝前曰:「父皇何须亲往,吾愿领兵前敌。」帝允其言,四王率兵疾进,其追兵四散奔北。掩殺至白塔铺,又見三总兵大兵布阵,四王亦不待後兵至,即率百骑殺入,三总兵不能敌,遂惊走。正追殺時,姚托台吉至,大王亦续至,追四十里,沿途死者約三千余,即收兵回营。天将晚,帝复战浑河南步兵,布战车冲入,破其营,殺副将董仲贵、参将张名世、张大斗及众兵殆盡。天已昏暮,帝收兵,诸王各领健卒於東门外教场安营,令众将率大兵屯於城内。次日,帝责雅松曰:「吾子皇太极父兄依赖如眸子,然因汝败走而殺入众军中,万一有失,罪应凌迟,汝何故率吾常胜之军,望風而走,以失锐气?」大怒痛骂,遂定罪,削其职。屯兵五日,论功行赏,将所获人畜分於三军,令先还國。

十八日,帝聚诸王臣曰:「沈阳已拔,敌兵大败,可率大兵乘势長驱,以取遼阳。」议定,即前进。至虎皮驿,军民俱弃城逃走,遂安营。大明哨探見之,飞报遼阳城守文武官曰:「滿洲大兵已取沈阳,援兵盡败,今又來攻遼阳,旌旗蔽日,漫山塞野,首尾不相見,至虎皮驿下寨。」众官闻之大惊,遂放代子河水於壕,塞其西闸,内列火器,於城上排兵,四面守御甚严。十九日午時兵至城東南角。渡河未畢,哨探报曰:「西北武靖门外有兵。」帝领左侧兵先往,有总兵李秉诚、侯世禄、梁仲善、姜弼、童仲魁等,率兵五万,出城五里布阵。帝一見,令兵击其营之左尾。四王领部下健卒随至,亦欲进战,帝止之曰:「吾已令兵往击,汝勿前进,可领右侧兵驻於城边瞭望之。」四王曰:「令後至二红旗固山兵瞭望。」言訖,遂前进。帝又令阿吉格台吉往劝之,四王終不從。帝即令麾下二黄旗兵助之。四王奋力冲殺,击其营之左,大明兵放炮接战,四王殺入,破其营,左四固山兵亦殺入,两相夹攻,大明兵大溃而走,四王乘势追殺六十里,至鞍山始回。又有一营兵從西门出即武靖门也,遇二红旗兵抵回,爭入门者人马自相蹂踏,积尸不可胜计,乃收兵,是晚回至城南七里安营。二十日卯時,帝忿谕诸王臣曰:「观绕城之水,西有闸门,可令左四固山兵掘之。東有水口,以右固山兵塞之。」亲率右四固山兵布战车於城边以防卫,令众军囊土运石,壅其水口。大明又三万兵,出東门外安营即平夷门也,列枪炮三层,连发不已。左四固山遣人來曰:「西闸口难掘,若夺其桥可得也。」帝曰:「桥可夺,试夺之,若得之,急來告我,吾当进攻此门。」即令來人去訖。水口壅塞即畢,遂令绵甲军排车,进战東门敌兵,其营中连放枪炮,我兵遂出战车外,渡壕水,呐喊而进,两军酣战不退,有红号摆押拉二百殺入,又二白旗兵一千亦殺入,大明骑兵遂走。各王部下白号摆押拉俱殺入,夹攻之,其步兵亦败,投城而走。我兵乘势驱殺,溺水而死者滿积,壕水盡赤。時左四固山亦夺西门桥,分殺守壕之兵,大明兵掩於房垣,放炮发矢,节节不断,城上亦放火箭火炮,掷火罐,我兵奋勇冲突,即竖梯登城,驱殺其兵,遂夺西城一面,据其两角楼,城中官军民,皆丧胆亡魂,惊惧溃乱,旋转於城内而已。時右固山兵下马,续行两壕之间,以草木填内壕,正攻城北面。左四固山兵來报曰:「酉時已登西城矣。」帝即撤兵,益於登城處。是夜,城内兵舉灯火,與我兵通宵而战,有监军道牛维曜、高出、邢慎言、胡嘉栋、户部傅國并军民等,多坠城而逃。次日黎明,大明兵复布车大战,又败。右四固山兵亦登城,八固山合爲一處,沿城追殺。時经略袁应泰在城東北镇远楼监战,見城被克,遂纵火焚楼而死。分守道何廷魁,携妻子投井中。监军崔儒秀自缢。总兵朱万良、副将梁仲善、参将王豸、房承勋,游击李尚义、张绳武,都司徐國全、王宗盛,备御李廷干等,俱死於乱军中。生擒御史张铨,其余官民皆削发降,阖城结彩焚香,以黄纸书万岁牌,肩舆迎帝。午時,大张鼓吹入城,官民俯伏,载道山呼,乃驻於经略衙门,安抚已畢,令张铨來叩見,许以高爵厚禄养之。铨曰:「吾受朝廷宠渥,若降汝,是遗臭於後世,汝虽欲生我,我唯知一死而已。养人固汝國之善事,死则吾之芳名留照汗青矣。」終不見。帝闻其言曰;「若不战而降,理当优养,被擒之人既不欲生,夫欲死之人岂能养耶?」令斩之。四王怜之而不忍殺,乃援古說之曰:「昔宋徽钦二帝爲先金天会皇帝所擒,尚爾届膝叩見,受封公侯,吾欲生汝,故以此言提醒耳,何执迷而不屈乎?」铨曰:「王子所教诚是,無非欲生全我也,虽死亦不忘。但徽钦乃乱世之小朝廷,吾当今皇帝一统,天下獨尊,吾岂肯屈膝而失大國之体统耶?即留我十日,但迟十日不死之期而已,無复生之理。然吾之所以稍存一時者,盖爲後日苍生虑耳。前者,当事官府俱愚昧不谙時务,生灵涂炭不知其几千万矣。吾观汝兵,虽與战無益,徒傷生耳,故欲具本奏知我朝,二國相和,免生灵涂炭,以成我令名於後世。且吾之母妻及五子在家。我死俱可保全,吾若偷生,并宗祀亦覆绝矣,故一死之外無他愿也。」帝知其不服,遂缢而瘗之。

遼阳既下,其河東之三河、東胜、長静、長宁、長定、長安、長胜、長勇、長营、静远、上榆林、十方寺、丁家泊、宋家泊、曾迟镇、西殷家庄、平定、定远、庆云、古城、永宁、镇夷、清阳、镇北、威远、静安、孤山、洒马吉、叆阳、新安、新奠、宽奠、大奠、永奠、長奠、镇江、汤站、凤凰、镇東、镇夷、甜水站、草河、威宁营、奉集、穆家、武靖营,平虏、虎皮、蒲河、懿路、汛河、中固、鞍山、海州、東昌、耀州、盖州、熊岳五十寨,复州、永宁监、栾古、石河、金州、盐场、望海埚、红嘴、归服、黄骨岛、蚰岩、青台峪等大小七十余城,官民俱削发降。

十九日,蒙古國胯兒胯部着里革兔、大里汉把土鲁、巴刚答里汉、石兒胡那革等四贝勒部下二千余骑,闻大兵已拔沈阳,乘残破之余,來窃取沈阳财粟。時有滿洲移营蒙古,居於城,遂出城驱殺,获牛马甚多,生擒三十人以献,帝斩其二十四,留六人持书归,责其侵扰之故。

二十一日,遗朝鮮國王书曰:「滿洲國汗致书於朝鮮國王,如仍助大明则已,不然有遼人济江而窜者,可盡反之。今遼東官民已削发归降,其降官俱复原职,汝若纳我已附之遼民而不还,異日勿我怨矣。」

帝聚诸王臣议曰:「遼阳乃天赐我者,可迁居於此耶,抑仍还本國耶?」

诸王臣俱以还國对。帝曰:「若我兵还,遼阳必复固守,凡城堡之民,逃散於山谷者,俱遗之矣。弃所得之疆土而还國,必复烦征讨。且此處乃大明、朝鮮、蒙古三國之中,要地也,可居天與之地。」诸王臣对曰:「此言诚然。」议定,遂遣人迎後妃皇子。

二十四日,釋遼阳狱中官民,查削职闲住者复其原职。设游击八员,都司二员,委之以事。

帝论拔城破敌将士攻战之功,行赏畢,因得河東,又发庫银布帛,重赏总兵以下官员及士卒等有差。

移遼阳官民於北城,其南城则帝與诸王臣军民居之。

二十九日,命皇子得格垒、侄债桑孤台吉,率八将,领兵一千,安抚人民,并阅三岔河浮桥。二台吉领兵至海州,城中官民富户张鼓乐,以肩舆迎之。二台吉揽辔传令曰:「军士不许扰害居民,劫夺财物,可登城而宿,勿入民室。」言訖,遂入城,二台吉宿於公廨,三军俱屯於城上。次日,看三岔河浮桥之人來曰:「其桥彼已毁,亦無舟揖。」遂安抚人民而回。

四月五日,後妃、诸王及臣等眷属悉至。於是下诏安各城堡百姓。

六月十四日,左固山一等总兵厄一都卒,年六十岁。起於行伍,因竭勇力,战攻往往爭先,大有功勋,故以宗妹妻之,升爲上将。当祭奠之日,帝临其墓,哀痛三次而回。

七月初三日,帝升殿,因得河東,大宴群臣。总兵以下备御以上,分左右序坐。席间,用金樽行酒,各亲赐之。宴畢,各赐衣一袭。群臣谢恩,帝曰:「大明万历皇帝,土广民众,不知自足,反虐害小邦,而侵夺尺寸之地,大兵爲人所殺,疆土遂丧於人,此天厌大明而祐我也。然吾等得至於此者,虽赖上天庇护,亦爾诸臣之力,此杯酒袭衣及微物耳,岂足以酬功哉,但念爾等攻战之劳,以此表吾心而已。」

二十日,镇江中军陈良策,與民私通於大明岛中将毛文龙,令堡外民呐喊,诈言敌來,城中人闻之皆溃,良策乘乱执城守游击佟养真,殺其子佟丰年并從者六十人,叛投毛文龙。其汤站、险山二堡民,亦执守堡官陈九阶、李世科以叛。帝闻之,命四王、二王率都堂总兵副参等官,领兵三千,敛镇江沿海居民於内地。命大王、三王领兵二千,移金州民於复州。

八月初九日,胯兒胯部以牲畜一万赎宰赛,送其二子一女爲质。帝殺白马祭天,令宰赛誓之。赐貂裘、猞狸狲裘各一领,靴帽、玲珑带并弓矢、雕鞍马一匹,甲百副。十五日,诸王送宰赛至十里外,设宴饯别。将所质之女與大王爲妃。

十一月十八日,命二王领兵五千,渡镇江,入朝鮮地,欲剿毛文龙兵。至镇江,连夜入朝鮮境,殺刘游击、兵一千五百,文龙仅以身免,乃还。

蒙古胯兒胯部内古里布什台吉、蟒古兒台吉,率民六百四十五户并牲畜叛來。帝升殿,二台吉拜見畢,设大宴,各赐貂裘三领,猞狸狲裘二领,虎裘二领,貉裘二领,狐裘一领,厢边貂裘五领,厢边獭裘二领,厢边青鼠裘三领,蟒衣九件,蟒缎六匹,绸缎三十五匹,布五百匹,金十两,银五百两,雕鞍一副,沙鱼皮鞍七副,◇金撒袋一副,又撒袋八副,弓矢俱全,盔甲十副,奴仆牛马房田,凡应用之物皆备。以聪古兔公主妻古里布什,賜名青着里革兔,拨滿洲一牛禄三百人,并蒙古一牛禄,共二牛禄,升爲总兵。其蟒古兒,以宗弟吉白里杜吉胡女妻之,亦升爲总兵。

大清太祖承天广运圣德神功肇纪立极仁孝武皇帝實录卷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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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戌天命七年正月,扎倫卫送巴革贝勒子卧齐里桑來质,於是遂放巴革还。

十八日,帝率诸王臣征取广宁,留宗弟多畢、背胡吉、沙进、及素把海姑夫素把海,哈达國万汗之孙,帝以宗弟吉白里杜吉胡之妹妻之,故称姑夫沙进等统兵守遼阳。即日起行,次日宿東昌堡。二十日寅時起营,辰時至遼河。防河兵見势不可当,遂走,前哨健卒追殺二十里外,至西平堡乃止。申時,大兵至,遂圍之。二十一日,招城守副将罗一贵不降,辰時布战车云梯攻之,四百兵皆溃,午時乃下,一贵及兵一万俱殺之。尚未收兵,哨卒來报曰:「广宁城東有兵。」我兵迎之,尚未成列,大明总兵刘渠、祁秉忠、李秉诚、副将刘征、鲍承先、参将黑云鹤、麻承宗、祖大寿、游击罗万言、李茂春等,领兵三万,乘机急來战,我兵亦不暇布阵,即分投殺入。大明兵势不能支,遂溃走,我兵乘胜追殺五十里,至平洋桥。总兵官刘渠、祁秉忠及副参等官,全军覆殁,惟李秉诚、鲍承先、祖大寿、罗万言走脱。時天已晚,帝收兵,回西平堡宿。

大明败兵入广宁,报经略熊廷弼、巡抚王化贞,二人闻之人惊,遂與通判万有孚、监军道高出等,弃城向山海关而逃。分巡道高邦佐,走至杏山驿自缢。有游击孙得功、千总郎绍贞、陆國志、守备黄进等把守城门,遣七人请降,帝赏以银两及信牌而去。二十二日,西兴堡备御朱世勋,差中军王志高请降,帝亦赏以银两,给信牌而去。是日,将所得之人畜,论功行赏畢,其余人畜散與三军。

二十三日,大兵起行,下广宁,有降夷千总石天柱、秀才郭肇基二人來降曰:「吾等已禁城门」,帝赐以所乘之鞍马,并旗一杆而去。正安堡千总來降,帝赐信牌二面。二十四日,镇静堡参将刘世勋來降,赐旗而去。大兵行至广宁城東三里外望城岗處,城内各家焚香,官生居民执旗张盖,抬龙亭,用鼓乐叩首接見。未時入城,驻於巡抚衙门。

有阵逃避匿山上罗万言投降。平洋桥守堡闵云龙、西兴堡备御朱世勋、锦州中军陈尚智、铁场守堡俞鸿渐、大凌河游击何世延、锦安守堡郑登、右屯卫备御黄宗鲁、团山守堡崔盡忠、镇宁守堡李诗、镇远守堡徐镇静、镇安守堡郑维翰、镇静堡参将刘世勋、守堡臧國祚、镇边守堡週元勋、大清堡游击阎印、大康守堡王國泰、镇武堡都司金励、刘式章、李维龙、王有功、壮镇堡、闾阳驿、十三山驿、小凌河、松山、杏山、牵马岭、戚家堡、正安、锦昌、中安、镇夷、大静、大宁、大平、大安、大定、大茂、大胜、大镇,大福,大兴、盘山,共四十余城之官,各领所属民降。

帝息兵十日,乃移兵欲进山海,熊廷弼盡焚沿路屯堡房屋而走。大兵至中左所,复回锦州。命大王、四王领兵,至义州移其民。城宁闭门不服,遂觅城,殺兵三千。大兵回至厂宁,遣官接後妃等,二月十一日自遼阳起行,十四日乃至,设庆贺之宴。

十六日,蒙古兀轮特國明安、兀兒宰吐、锁诺木、绰乙里扎兒、搭赖、密腮、拜代、刚里妈、昂空、多里吉、孤路、绰里吉、奇布他里、布渰泰、亦林七、特灵、石兒胡那革等十七贝勒,并胯兒胯等部台吉,共率所属军民三千余户,并牲畜叛來。帝升殿,赐宴畢,杜乃谕之曰:「吾國之風俗,主忠信,持法度,贤能者舉之不遗,横逆者惩之不贷,無盗贼诈伪,無凶顽暴乱,是以道不拾遗,拾物必还其主,皇天所以眷顾,吾國之風俗盖如此。爾蒙古人,持素珠念佛,而盗贼欺伪之行不息,是以上天不祐,使汝诸王之心,变乱爲害,而殃及國矣。今既归我,俱有來降之功,有才德者固优养之,無才能者亦抚育之。切毋萌不善之念,若旧恶不悛,即國法治之。」谕畢,列等賜职,赐以貂鼠、猞狸狲、狐狸、睡◇、虎皮等裘,蟒衣、金银、绸缎、布匹、银器、房田、奴婢、牛马、粮粟,凡所用之物,俱赏给之。胯兒胯部五卫中,有一千二百户民來归。

十七,帝命诸王统兵守广宁,驾还遼阳。将广宁一带所服之官民移於河東。時西平败将鲍承先亦随民归降。

三月初三日,八固山王等问曰:「上天所予之规模何以底定,所赐之福祉何以永承?」帝曰:「继我而爲君者,毋令强势之人爲之。此等人一爲國君,恐倚强恃势,获罪於天也。且一人之识見能及众人之智虑耶?爾八人可爲八固山之王,如是同心干國,可無失矣。八固山王,爾等中有才德能受谏者,可继我之位,若不纳谏,不遵道,可更择有德者立之。傥易位之時,如不心悦诚服而有难色者,似此不善之人,难任彼意也。至於八王理國政時,或一王有得於心,所言有益於國家者,七王当会其意而发明之。如己無能,又不能赞他人之能,但默默無言,当选子弟中贤者易之。更置時,如有准色,亦不可任彼意也。八王或有故而他適,当告知於众,不可私往,若面君時,当聚众共议國政,商國事,舉贤良,退谗佞,不可一二人至君前。」

是月,帝聚诸王臣议曰:「皇天見祐,将遼東地方付與我等,然遼阳城大,且多年倾圮,東南有朝鮮,西北有蒙古,二國俱未服,若釋此而征大明,难免内顾之忱,必另筑城郭,派兵坚守,庶得坦然前驱,而無後虑矣。」诸王臣谏曰:「若舍已得之城廓,弃所居之房屋,而更爲建立,毋乃劳民乎?」帝曰:既征大明,岂容中止,汝等惜一時之劳,我惟远大是图,若以一時之劳爲劳,前途大事何由而成?可令降民筑城。至於房屋,各建之可也。」诸王臣俱服其言,遂於城東五里代子河边,筑城迁居之,名其城曰東京。

七月,大臣雄廓落把土鲁卒,年六十四岁。

癸亥,天命八年。正月,前放归蒙古巴革贝勒,至是已期年矣,复來朝見,帝悦,遂将其质子卧齐里桑,與之俱归。

初七日,传谕曰;「八固山王设八臣辅之,以观察其心。谁能於事不分人已,而俱质之公论,谁於涉己之事,不肯自任其非,而难於色,八臣当合一公论,非者即以爲非,如不從所诤。即奏上知,一也。大凡國事何以成,何以败,当深爲筹画,有堪辅政者,则曰此人可使從政,即舉之,有不堪任事者,则曰此人不堪任事,即退之,二也。总兵以下爲将者,凡行军之事,何以胜,伺以负当深计之。凡攻用何具、战用何器,有利於用者当预备之。有才堪军旅者,则曰可治军旅,有不能者即曰不能,三也。盖贤不舉则無以劝善,不肖者不错则無以惩恶,果能於國事调理咸宜,吾所养之子孙有益,所立之臣僚有益,此心宁不愉快乎!」

胯兒胯部五卫拉巴斯希布台吉、琐诺木台吉、蟒古他不能、饿搏货他不能、大赉台吉等,各率所属军民牲畜,并各處蒙古,共五百户叛來,皆列等赐职,仍赐貂裘、猞狸狲裘、金银布帛及房田奴仆牛马等物。

初扎抡卫昂刚贝勒,执滿洲使者,與夜黑殺之。又有往蒙古使者屡被截殺於路,夺其生畜,帝恨之。於四月十四日,命阿布太台吉、得格垒台吉、债桑孤台吉、姚托台吉,领兵三千往讨之。至二十一日,连夜疾行,二十二日方曙,过罗地,渡遼河,纵兵急趋。有前锋总兵代木布,领精兵五十先至厄兒格勒處,遇昂刚之民,遂抄掠百里。乃與参将押希阐、布兒秦虾,至昂刚居處,攻之。昂刚率妻子并二十余人,乘牛车而奔。押希阐、布兒秦虾领三十余骑下马,代木布领十佘骑驻马而立,昂刚避下马之兵,直冲代木布,代木布抵回,当先射之,昂刚部下一人舉小枪刺中代木布口,遂坠马,傷重而死。我兵冲入殺昂刚父子。并從者於一處,盡获其妻子军民牲畜,及捉桑土台吉妻子而回乃壮诺贝勒之子,昂刚孙也。

五月初六日,帝出城迎之,至四十里古城堡南相見。因克敌,乃竖旗八杆,吹螺,拜天畢,升帐。其出征王臣叩見,乃设宴劳之。次日将所得人畜先赏出征将士,其余列等以赐各官。是日天雨,帝曰;「蒙古之國,犹此云然,云合则致雨,蒙古部合则成兵,其散犹如云收而雨止也。俟其散時,吾当亟取之。」言畢乃还。時桑土妻子军民既被擒,乃致书哀恳曰:「桑土书奏於主众國明汗,臣自來無罪,故父在日罪诚有之,今大兵下临,惟孤身得脱,妻子俱成俘获,以汗明恕,鉴臣微衷,或有赦还意乎?曩者汗曾云:桑土,爾即於血战中,慎毋惧怯。若果垂怜,望遣一使來。」帝於是遣使告以妻子不曾凌辱,俱存無恙。桑土遂來叩見,即将其妻子與之俱归。 十七日,蒙古廓兒沁部孔课里贝勒送女來,上命债桑孤台吉、都督台吉至六十里外宴迎,入城复设大宴。與阿吉格台吉爲妃。

六月初九日,帝御八角殿,聚御妹阿几格夫今,及众公主训之曰:「天作之君,凡制礼作乐,岂可不体天心。然天心何以体之,莫若舉善以感发其善者,诛恶以惩创其恶者。如我國诸王中亦有被贬责者,岂於我有隙哉!不过因其紊乱纲常,法所不容耳。即执政诸王,尚不令枉法,爾等女流苟犯吾法,吾岂肯纵恕,以败纲常乎?男子披坚执锐,共殁於阵者,盖因不背同心之約,故以身殉國耳。爾居家女流,违法行背理之事,有何好處,吾之所以将汝等妻诸大臣者,原酌其才、论其功而匹配之也,岂令受制於汝乎?若爾等悍恶凌逼其夫,较之鬼魅尤甚,如万物俱赖曰光而生,爾等当乘我之光,各安其分可也。」又谓御妹曰:「姑若不预训渚女,倘犯事之後,汝毋阻我。」帝谕诸王曰:「胯兒胯部王原任意獨行,無所約束;今之來归,荣而更图其荣,逸而更求其逸也。兀轮特卫王來附,是因其君不仁,故慕我而來归也。此降王等,凡有罪过,当以八固山王视之。倘罪有可诛,無致之死,令还其地可也。」又曰:「爾等降王,凡在我國结婚立家而娶吾女者,勿以吾女爲畏。朕原念汝等远附,故與之,岂令汝受制於吾女乎?吾尝闻胯兒胯部诸王以女妻左右近臣者,多侮其夫,而虐害其國人,若吾女有似此不贤者,汝等毋辄殺傷,即告朕知,罪当诛则诛之,罪不至死则废之,另以别女妻焉。或有不贤而不告朕,是汝等之过,告之而不责其非,是予之过。凡有艰苦之情,切毋自讳,各有心事,当盡告之。」

二十八日,谕曰:「总兵以下,备御以上,凡有官职者,果恪守乃职,夙夜匪懈,盡心以爲國者,吾视之如子,诚爲有益,若怀窳惰安佚之心,而怠慢天职,则视之如子,竟何益耶?爾等各宜竭力爲國。今汉人、蒙占并各國,杂處國中,其逃叛、盗贼、诈伪、横逆者,当细察之。爾等若严加察访,则恶者無暇於爲恶,國有不治者乎?國治则吾心安,方見养汝等之益也。若俱耽安佚而不稽查之,恶者窃发而爲國乱,國乱则吾心不安,尊养汝等竟何益哉!创业则难,今既得之,而汝等不敬谨以供职,则吾所养之恩,更将何以爲报耶?」

十月二十日,大臣搭兒汉虾卒,年四十八,帝亲临痛哭之搭兒汉虾,原名呵兒汉,押兒孤人也。因來附,帝养爲子,赐以大臣之职。

初,胯兒胯部巴玉特卫答兒汉巴土鲁贝勒之於恩格得兒台吉,先诸部來叩見求婚,帝嘉之,将御弟打喇汉把土鲁贝勒女巽代郡主妻之,往送其地。至是,甲子,天命九年正月,與郡主同來,欲率部众请命求住東京,帝嘉其意,欲厚养之,與之誓曰:「皇天垂祐,使恩格得里舍其已父而以我爲父,舍其己之弟兄,以妻之弟兄爲弟兄,弃其故土而以我國爲依归,若不厚养之,则穹苍不祐,殃及吾身,於天作合之婿子,而恩养無间,则天自保祐,俾吾子孙大王、二王、三王、四王、阿布太台言、得格垒台吉、戒桑孤台吉、迹兒哈朗台吉、阿吉格台吉、都督台吉、姚托自吉、芍托台吉、沙哈量台吉、及恩格得里台吉等,命得延長,永享荣昌。」恩格得里亦誓曰:「蒙恩父汗厚养,若忘其恩父,思回本國,不以汗之喜怒爲喜怒,犹念故國兄弟,而怀二心者,穹苍不祐,殃及其身,若同心共意,则皇天眷顾,俾子孙世食汗禄,永享荣昌。」誓畢,上以制诰赐恩格得里暨郡主,其文曰:「恩格得里後若有罪,惟篡逆不赦,其余一切过犯,俱不加罪。但昔居汝國,吾女仰望於汝,今移居至此,爾则倚赖吾女,但吾女或恃亲族而慢其夫者,或有之,諒爾有何事苦吾女也?爾心或受吾女之制而不得舒,吾惟汝是庇,汝虽死吾女,必不溺愛以姑息之也。」

初六日命大王、二王、三王、四王,并阿布太、姚托、阿吉格、戒桑孤、迹兒哈朗、都督等台吉,领兵往移恩格得里并弟莽古兒代部下人民。诸王即奉命移部众回。帝出東京,迎至张义站,大宴之。恩格得里弟兄各赐以雕鞍、骏马、貂裘,恩格得里子囔孥、滿赌、答哈,并莽古兒代子滿柱石里,各赐猞狸狲裘,遂还京。复賜恩格得里等,人、牛、金银、蟒缎、布帛、貂鼠、猞狸狲皮、及房田应用之物,仍以平虏堡人民賜之。

二月十六日,皇弟著里革兔贝勒薨,年四十三岁。

初,與廓兒沁部遣使往來者数年,至是复遣使诣其處,約固和好。其部長遂遣使赍书來,书曰:「奥巴哄台吉等致书於明掩众光威震列國睿主陛下,吾嫩江台吉等闻汗谕莫不欣服,然主持其女事,裁之自汗,吾等莫有敢违命者。但查哈兒汗及胯兒胯部知吾等與異图同谋,必來征伐,将何以爲我谋也?惟汗筹之而已。」帝遂遣榜什庫兒缠、希福往,與奥巴、阿都奇答兒汉、歹青莽古各台吉等会盟,宰牛马,置白骨、血、土、酒平肉各一碗,焚香而誓曰:「滿洲廓兒沁二國,因有查哈兒欺凌之愤,故以盟言昭告天地,愿同心合意,既盟之後,滿洲若爲查哈爾奇货所诱,中其巧计,不令廓兒沁知,而先與之和者,穹苍不祐,降以灾殃,如此骨暴血出,土埋而死。若廓兒沁爲查哈爾奇货所诱,中其巧计,不令滿洲知而先與之和者,穹苍不祐,降以灾殃,亦如骨暴血出,土埋而死。果能践盟,则天地祐之,寿得延長,子孙万◇,永享荣昌。」誓畢,庫兒缠、希福與廓兒沁使者來。帝命大王、二王、三王、四王、阿布木台吉、得格垒台吉、戒桑孤台吉、迹兒哈朗台吉、阿吉格台吉、都督台吉、姚托台吉、芍托台吉、沙哈量台吉等,亦宰白马乌牛,对來使同前立誓,书而焚之。

四月内,命宗弟多畢、王善、背胡吉,往祖居虎拦哈达山名黑土阿喇處冈名,移先陵。三人承命,至皇祖考妣及皇後诸陵前,用太牢祭畢,乃移诸灵衬,肩舆以行。幙分黄红,各有其等。皇祖考用红幙,中宫皇後用黄,其大父李敦把土鲁、皇弟打喇汉把土鲁、青把土鲁、宗弟胡里哈奇、皇叔塔义偏谔子也用红。逐日宰牛祭奠,沿途不缺。将至,帝率诸王臣,令众军披挂,出東京二十里,迎至接官亭,命束草爲汉人形,放炮呐喊,斩草人以夺其地。帝暨诸王军士,俱俯伏道傍,候皇祖考及皇後灵过乃起。至東京城東北四里岗上,建立灵堂安置之。乃盛陈祭仪,宰牛羊,多焚金银纸张,以祭诸灵。躬诣祖考灵前跪奠,祝曰:「吾征大明以复祖父之仇,遂得广宁遼阳,今迎先灵葬於所获之地,乞祖父上达天地神祇,冥中默祐可也。」祝畢,再拜而起,其继娶滚代皇後及皇子阿兒哈兔土门灵衬,亦同移於此。

五月,大明毛文龙,令游击三员,领兵順鴨綠江越長白山,寇滿洲東界所属辉发地。時有滿洲守将素兒東刚击破之,追殺三日,其兵無一人得脱。

二十八日,廓兒沁部桑刚兒赛台吉送女來,帝设宴,與皇子多兒哄台吉爲妃。

八月初十日,驸马总兵官呵呵里卒,年六十四。命皇後等往弔之。帝於宫中大恸日;「佐吾创业诸巨,何無一人在後送我也?」是月,帝闻毛文龙兵渡朝鮮义州城西鴨綠江,入岛中屯田,命整白旗固山副将冷格里、镶红旗固山游击兼副将事兀善,领兵一千往袭之。於途中获一谍者,诘之,告曰:「昼则渡江入岛收获,夜则敛兵过江,宿於义州西岸。」冷格里连夜领兵從於山僻處前进,遂隐伏,至天明,料大明兵已渡江,遂纵兵前进。大明侦探未及舉炮传烽,冷格里即渡夹江,突至其岛,大明兵将大惊,俱抛戈溃走。冷格里等於陆地掩殺五百余人,其余夺船渡江,皆溺死。冷格里等盡焚其粮而回。

乙丑,天命十年。正月,朝鮮國韩润、韩义來降。润父韩明廉,與总兵官李果谋篡,兴兵攻王京。國王遣兵迎之,爲明廉等所败,遂弃城而走。二人领兵入城,有李果部下中军执二人殺之,明廉子润、侄义脱走來归。帝赐韩润游击之职,韩义备御之职,仍给妻奴、房田、牛马、财帛、衣服一切应用之物。

帝谓诸王曰:「吾宗室中有拜煮户、胡星刚二兄者,昔惟知贻我之忧,毫無利益我也。又兀喇國岳母滿太贝勒妻,皇後之母也,及夜黑國岳母等,皆唆其夫與我爲仇,有何益哉。虽然,愛敬之礼亦不可废。」遂令人请二兄并岳母、皇姨皇後之姊,長住贝勒妻也及夜黑國布占太、金台石二人妻入中宫,延二兄於上座,贺正旦,行家人礼。先拜二兄,後拜四妪,回至東塌下铺毡而後坐。後妃三人亦行妇礼,畢,设宴。帝跪而酌酒,令人奉之,後妃等亦遥跪,令侍婢劝饮。宴畢,仍赐二兄补服衣,送还。

帝闻大明遣兵一万,由海上至旅順口,葺城驻兵,乃於正月十四日,命三王领兵六千克之,盡殺其兵,毁城而回。

二月,廓兒沁债桑贝勒子兀革苫台吉,送其妹來與四王爲妃。四王迎至沈阳北冈,宴之。将至,帝與诸王及後妃等出迎十里,大宴,入城复设宴,以礼成配。因其送婚,遂优待之,赐以人口、金银、蟒缎、布帛、盔甲、银器等物,令之还。

三月,帝聚诸王臣议,欲迁都沈阳。诸王臣谏曰:「東京城新筑,宫廨方成,民之居室未备,今欲迁移,恐食用不足,力役繁兴,民不堪苦矣。」帝不允曰:「沈阳四通八达之處,西征大明,從都兒鼻渡遼河,路直且近,北征蒙古,二三日可至。南征朝鮮,自清河路可进。沈阳浑河通苏苏河,於苏苏河源头處伐木,順流而下,材木不可胜用。出游打猎,山近獸多。且河中之利亦可兼收矣。吾筹虑已定,故欲迁都,汝等何故不從。」乃於初三日,出東京,宿虎皮驿,初四日至沈阳。 是日,有前遣去刚兒搭、富哈纳、塔羽三人招斡兒哈部三百三十人而至。

初,上命宗弟王善、副将答主户、扯兒革,领兵一千五百讨斡兒哈部。至是,闻其大获而归,乃畋而迎之,於四月初二日出城,初三日至避荫行猎,四日至木胡角落会之。宰牛八只,祭旗畢,王善等率众军叩見。帝曰:「爾等所向俱利否?」王善对曰:「仗汗洪福,所到之處俱利。」遂叩首。帝與三臣搂見畢,乃以酒二百埕,并所猎之獸百余,犒三军及降民等而回。十三日至沈阳北冈,复宰牛羊四十,酒四百埕,设四百席大宴劳之。未時入城,赏王善、答主户、扯兒革從征军士每名银五两。

二十三日,帝设大宴,聚诸王训之曰:「语云,其爲人也孝弟,而犯好上作乱者未之有也。吾後代子孙,当世守孝弟之道,不可违也。其爲長上者,居恒当和睦其子弟,爲子弟者,亦宜承順关切可也。至於上待下,下事上,务以真心實意愛敬之,慎勿怀虚假之念。且我滿洲原與汉人蒙古國别俗殊,今共處一城,如同室而居,若侮虐其下,则卑幼者必無得所之期,虽些须饮食,亦当聚宴,以示亲好然,吾之所指示此耳,汝等毋负朕言可也。」

六月二十七日,大明毛文龙三百兵,夜入耀州南荞麦冲,至官屯,方欲越墙,時屯中未及准备,有青加奴妻先执刀,與那代、卖土二人妻,内竖车辕,爲首登墙,截殺其兵,敌人遂坠墙惊走。有守耀州总兵杨古里领兵盡追殺之。帝闻而奇之,乃宣至,赐青加奴、那代二人妻备御之职,卖土妻千总之职,以金帛牛马,列等重赏之,其名自此播扬於國中。

八月,命佟布路、阿兒代、冒海、光石等,率兵守耀州,重修其城。四人奉命修城,将半,有宁远、山海二處兵,自娘娘宫渡河,夜半來攻。守城诸将追殺,直抵河上,人马溺死者甚众,获马七百匹,盔甲器械無算。佟布路等献功,帝出迎十里,宰牛八只,祭旗畢,将所获马匹列等赏败敌之将,各赐银牌一面,其令马匹散與众军。

初,命游击代管副将事市兒侵虾、备御胃七、扎诺、色牛克、著内、東贵、尼勘须兵二千讨東海南胡兒哈部,招五百户而來。帝闻之,迎至浑河,出征诸将并招來首领叩見畢,大宴,乃还。

初,命鸦虎、刚木塔尼二人,领兵讨東海北挂兒插部,時获人二千而來,帝出城迎之,大宴而回。

初九日,廓兒沁奥巴闻查哈拉國灵丹汗兴兵來侵,乃遣使驰书於帝曰:「向者我二國曾宰白马乌牛,对天歃血结盟,愿合爲一,遇有敌兵,必互相救援。今闯南查哈拉與北阿禄会灵丹汗舉兵,於九月十五日,乘河未结草未枯,來夹攻我。自去年欲探其兴兵之的實往告,不意汗已预闻,急遣益撒木乘二马先來告我。今闻舉兵已實,助兵多寡唯汗裁之。其炮手火器,乞助千人。五卫王中吾不能盡知,獨哄巴土鲁急刈其禾,欲與我合,吾所恃者,哄巴土鲁、巴领二人而已。其宰赛、巴刚塔兒汉,皆有附查哈拉加兵於我之意,彼若连兵而來,乘虚袭後,其睿算唯在汗也。」帝览畢,遂修书答之曰:「奥巴哄台吉,汝用兵或多或寡,吾皆应之,不必过虑也。盖兵不在众寡,惟在乎天,凡國皆天所立者也。以众害寡,天岂容之?但当坚备城郭,守御於城上,彼不能拔必退,若折兵败走,彼國自坏,即不败而回,彼知难取,亦不敢复侵汝,自無虞矣。昔土們扎散兔汗灵丹之祖也曾征辉发,時辉发兵五百,带甲仅五十人。與之战不胜而回,以後無复敢侵。凡两军交战,胜负难必,有兵寡而欲出战者,此人必是怯敌,欲其便於走也,慎勿從之。若据城待战,伺其攻城不拔,回時乘机一战而致胜者,诚爲英勇者也。汝设欲與之和而图無事,昔汝廓兒沁王等,曾與土們扎撒兔和好,至今屡屡來侵,汝等何罪之言?即與和以图無事,彼果有侵汝,即日無罪,彼遂干休耶?大明、朝鮮、兀喇、辉发、夜黑、哈达、滿洲,苟無城廓,蒙古岂令我等得安居哉?因我等之弱,所以恃城池也。」於初十日,发炮手八人,遣四使赍书往送之。

初,查哈拉扯臣汗卒,孙灵丹立,盡夺石纳明车卫歹青扯臣弟也人民,歹青率其妻并六子扎兒布、色冷、功革、石答答、刚里马、兀里占,叛归奥巴哄台吉。時青子扎兒布、色冷,從廓兒沁來谒,帝賜蟒衣四件,玲珑金带二束,甲十二副,刀二口,猞狸狲裘二领,貂皮百张,青鼠皮千张,海獭皮二张。又厚赐银器、缎帛等物,令之回。 甘泉铺南,海州所属张屯汉人欲叛,密以人通毛文龙,文龙遣兵三百夜袭其屯,屯中滿洲人身無甲冑,與之战,殺其四人,敌遂败走。時防海州边将戒沙、兀兒坤,闻炮声即领兵追之,殺兵百七十。

十七日,帝因臣民嗜酒,遂降旨谕之曰:「自來曾闻饮酒之人,於饮中得何物,於饮中增何艺?如是利益者有耶?饮酒者與人爭斗,以刀傷人,反自害其身者有之。或坠马傷其手足,折其颈项而死,或爲奇鬼所戏而死,或纵酒成疾而死,或仆於途路而失衣帽,或得罪於父母兄弟,或恃酒力而碎坏其器皿,消乏其家业者有之,似此种种無益,吾尝闻之矣。况饥饿時酒不能饱,饭可食,羔可食,夫酒與食同是五谷所造,酒能傷人,食能饱人,何不食其饱人者,而饮此傷人之酒也?無量者饮之丧身,有德者饮之败德,更且見罪於君上。至於夫饮而爲妻憎,妻饮而爲夫恶,奴仆因之而逃亡,饮酒有何美哉?古之贤者有云: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佞言耸人之听必坏道,旨酒美人之口必败德,可弗戒欤?」

初,命子阿拜、塔拜、巴布泰,领兵一千征東海虎里哈部。二路进兵获人一千五百,十月初四日乃至,帝出城迎之,大宴而回。

十一月初五日,奥巴哄台吉遣五使告急曰:「灵丹汗舉兵來侵,其势已見。」帝遂调各處军士,於初十日率诸王臣领大兵往助之。至开原镇北关,阅兵马,因先射猎之故,马甚贏,乃选精骑五千,命三王、四王、阿布泰、迹兒哈朗,阿吉格,芍托、查哈量众台吉等,领兵往助,帝率大军而回。三王等兵至孥安塔處,其灵丹汗圍奥巴城已数日,攻之不下,闻滿洲援兵至,急夜遁,遗驼马無算,圍遂解,诸王乃还。

丙寅,天命十一年。正月十四日,帝率诸王统大军征大明。十六日次於東昌堡,十七日渡遼河,於旷野布兵,南至海岸,北越广宁大路,前後如流,首尾不見,旌旗剑戟如林。有前锋至西平堡,捉哨探问之,告曰:「大明兵右屯卫一千,大凌河五百,锦州三千,以外人民,随處而居。」大兵将至右屯卫,守城参将週守廉率军民已遁。帝令八官领步兵四万,将海岸粮俱运贮右屯卫。大兵前进,锦州游击萧圣、中军张贤、都司吕忠、松山参将左辅、中军毛凤翼,并大凌河、小凌河、杏山、连山、塔山七城军民大惧,焚房谷而走。

二十三日,大兵至宁远,越城五里,横截山海大路安营。放捉获汉人入宁远,往告:「吾以二十万兵攻此城,破之必矣,爾众官若降即封以高爵。」宁远道袁宗焕答曰:「汗何故遽加兵耶?宁锦二城乃汗所弃之地,吾恢复之,义当死守?岂有降理?乃谓來兵二十万,虚也,吾已知十三万,岂其以爾爲寡乎?」帝即令军中备攻具,於二十四日以战车覆城下进攻。時天寒土冻,凿城破坏而不堕。军士奋力攻打,宁远道袁宗焕、总兵滿桂、参将祖大寿婴城固守,枪炮藥罐雷石齐下,死战不退,滿洲兵不能进,少却。次日复攻之,又不能克,乃收兵。二日攻城共折游击二员,备御二员,兵五百。

二十六日,闻大明关军所需粮草俱屯於覺华岛离宁远南十六里,遂命兀内革率八固山蒙古,又益兵八百往取之。見大明守粮参将姚抚民、胡一宁、金冠、游击李善、张國青、吴游击,於冰上安营,凿冰十五里,以战车爲卫。我兵寻未凿處殺入,遂败其兵,盡殺之。又見二营兵立於岛山之上,遂冲入,亦盡殺之,焚其船二千余,及粮草千余堆,复回大营。

二十七日,帝回至右屯卫,将粮草盡焚之。

二月初九日至沈阳。帝自二十五岁征伐以來,战無不胜,攻無不克,惟宁远一城不下,遂大怀岔恨而回。

三月初三日,帝曰;「吾思虑之事甚多,意者朕身倦惰而不留心於治道欤?國势安危民情甘苫而不省察欤?功勋正直之人有所颠倒欤?再虑吾子嗣中果有效吾盡心爲國者否?大臣等果俱勤谨於政事否?又每常意虑敌國之情形。当此昼夜踌蹰之际,有启沃朕心暨精练行阵者,入而坐谈可也。若通窍之人,朕以思议质彼,必令彼以己見复我。骁勇之人,於吾言须当切记。大凡语言,有闲论之而忽入理者,亦有粗言之忽入精者。有等人,既不能言,又無勇敢,閒觑吾面,坐听吾言,可不令人燃燥耶?爾之才调规模,吾已知之矣,将欲觌面斥之,恐爾难受,故不出诸口。谚有云:一人善射,十拙随而分肉。贤人理治之國而汝坐享之,英雄阵获之物,而汝坐分之,诚如苗之有莠也。爾自爲爾所爲,进吾前何益?」

初,帝與五卫王等盟,曾言征大明與之同征,和则與之同和。後五卫王等背盟,私與大明和,殺滿洲斥堠军,献首於大明’多受其赏。又屡劫滿洲使者财物生畜,由是與之爲恶。於四月初四日,率诸王臣统大军征之。初五日出十方寺边,渡遼河安营。选精骑令诸王率之急进,寻其居處,亲率众军继之。於初六日,大兵星夜前驱,次日天明,分兵八路并进。前锋四王、二王、阿吉格台吉、芍托台吉先至囔奴寨嚷奴乃胯几胯部巴林卫叶黑把土鲁幼子,囔奴领從者数人弃寨而走,滿洲诸王随後追至,囔奴且战且走,忽然背後一王突至,囔奴措手不及,被射於马下,射之者乃四王也。後大兵续至,取一带屯寨,收其牲畜。

初九日,令大王、二王、四王、暨迹兒哈朗、阿吉格、姚托、芍托、查哈量众台吉等,领精兵一万,往石拉木鲁,遇有人民即收之,如马力不及则回。复令三王,及八固山诸将率兵二千,蹑前去诸王继进。诸王马疲,欲进不能,未至其地而回。三王连夜而进,與回兵之路相违,遂渡石拉木鲁河,收获牲畜無算,乃还大营。帝率兵回至科坤河边安营。

五月初一日,宰牛八只,祭旗畢。初二日,胯兒胯部巴林卫喇班他不能,與弟得兒格里率百户人來降喇班兄弟原系古兒布石下,是日,将所获人畜五万六千五百,俱列等赏给将士。

大明毛文龙遣兵袭鞍山驿,城守巴布泰败之,殺兵千余,生擒游击李良美。帝闻鞍山有警,即夜入沈阳,诸王俱向鞍山进发,至途中,闻敌兵已败,乃回。

十二日,大明毛文龙复遣兵袭撤兒湖。初更,攻城南门,城中矢炮齐下,大明少却而阵。总兵官把都里自山向下,呐喊而入,敌遂败,追殺其兵二百余。

十六日,帝闻廓兒沁部奥巴哄台吉來叩見,以奥巴乃異國之都领也,即令三王、四王,并众台吉等远迎之。行三日,遇於中固城,行接見礼,大宴畢,至汎河郊外,奥巴亦宰牛羊以宴诸王,次日诸王复设宴答之。二十一日奥巴将至,帝谒庙,乃出廓迎十里,升帐,奥巴率部属列於帐前,同贺兒禾代、摆沙刚兒二台吉进見,叩首,奥巴复诣帝膝下再拜,搂見,帝离坐答之。贺兒禾代、摆沙刚兒二人随之,亦各如此,見畢,复位而跪。帝问台吉等安否。後诸王亦依次行接見礼。奥巴等献貂皮、貂裘、驼马曰:「我等之物,俱被查哈拉、胯兒胯两家兵掠去,竟無堪献者。」帝曰:「彼二部兵原爲贪得而來,掠其所有,不待言也。今爾我無恙,得相会足矣。」遂大宴畢,各赐雕鞍、马匹、金顶帽、锦衣、金带。奥巴大喜曰:「今蒙赐太重,吾等意後必有掣回之日,是以且喜且讶,而未敢深信也。」帝曰:「些须之物,何足爲意,但以後赐與之物,不过随其心而已,谁肯以好物给之。爾等若見诸王所服之衣暨奇異之物,即任意逼取之可也。」遂與奥巴等同入城,每日设宴,待之甚厚。奥巴令贺兒禾代、摆沙刚兒二人问诸王曰:「汗曾许我以女,若果允之,吾可娶也。」诸王转奏之,帝乃酌定,大设宴,具奁资,以秃龙台吉女肫姐妻之。秃龙乃打喇汉把土鲁贝勒子,帝侄也。

六月初六日,宰白马乌牛,與奥巴结盟誓曰:「我本安分守己之人,被大明國并查哈拉、胯兒胯部欺凌,隐忍無奈,乃昭告於天,天遂佑之。又查哈拉、胯兒胯连兵侵廓兒沁部奥巴,亦蒙天祐。今奥巴怀恨二部,爲國事來與我共议,彼此受厄之人,盖天所凑合也。如能体天心,相好不替,而無欺诳者,天必眷之,不然天必咎之,降以灾危。和好後,子孙有败盟者,天亦以灾危,咎其人。如克敦盟好,天自永爲眷顾。」奥巴誓曰:「天命入主中原公正明汗,奇緣遇合奥巴,今以盟言告天。吾廓兒沁王等,自事扎撒兔以來,忠心於查哈拉、胯兒胯,未有分毫不睦,今欲相好而不得,彼唯知劫殺不已,将我廓兒沁部诸王虏殺几盡,後無辜而殺我搭赖台吉,後宰赛又殺我六贝勒,因無辜劫害,不图和好,吾等故成敌也。彼谓我敢於抗敌,因以加兵,幸皇天默祐得脱,又得滿洲汗协助,吾不敢忘天所祐、汗所助,故來此谒汗,祝天地,盟好。若渝盟忘恩,仍與查哈拉、胯兒胯相和者,天罪以灾危。如践盟言,不忘汗恩,天必眷之。後之子孙倘有败盟者,皇天亦以灾危罪其人。如守盟言,世好不替,天自永爲之眷顾。」時宰牛马盟於浑河岸,当天焚香献牲,帝率奥巴三跪九顿首畢,将二誓书宣於众,焚之。

初七日,大宴奥巴,赐以汗号。帝曰:「有过恶者天咎之,致令國势衰败,存正念者天祐之爲君,而國乃兴矣。总之,主宰在天。查哈拉起兵來害奥巴,皇天祐之。当時昆仲奔北,奥巴獨力抵敌,吾故順天道,赐名吐舍免汗,其兄土美,爲泰打兒汗,弟布塔七,爲扎撒兔都领,贺兒禾代爲青著里兔。」复赐盔甲,并四季衣服,诸般银器,雕鞍蟒缎布帛。奥巴等谢赐号之恩。

初十日,吐舍兔汗留妻肫姐,自回本地。帝率诸王臣送之,路经一宿,设大宴。至蒲河南岗處。令大王、二王送至铁岭遂还。

二十四日,帝训诸王臣曰:「昔我祖六人,及東郭、王佳、哈达、夜黑、兀喇、辉发、蒙古,俱贪财货,尚私曲,不尚公直,昆弟中自相爭夺殺害,乃至於败亡,不待我言,汝等岂無耳目,亦尝見闻之矣。吾以彼爲前鉴,预定八家但得一物,八家均分公用,毋得分外私取。若聘民间美女,及用良马,须破格赏之。凡军中所获之物,毋隐匿而不明分於众,当重义輕财可也。此言每常曾训诫,慎毋遗忘,而行贪曲之事。诸王昆弟中,有过不可不极力进谏,而存姑息心,若能力谏其过,诚爲同心共事人也。昔卫鞅云:貌言华也,至言實也,苦言藥也,甘言疾也。又忠经云:谏於未形者上也,谏於既形者下也,违而不谏则非忠臣。凡事勿谓小而無害,不知由小及大,有坏於國者多世。凡我训言,莫非成就汝等,岂贻累於汝等耶?昔宋刘裕谓群臣曰:‘自古明君贤相,皆由困而亨,舜发(原字爲左亩右犬)畆,传說舉版筑,胶鬲舉鱼盐,百里奚食牛,天意何居?’群臣对曰:‘君相之任大任也,故天将降大任於是人,必先苦心志,使之遍虑事物,而内不得安;劳筋骨,使外不得逸;饿体肤,使食不得充;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是人而爲君,必能达國事,是人而爲相,必能悉民隐,天意如此而已。’若人之言,诚爲善识天意者也。以历艰苦者爲君,致令國受其福,以享安逸者爲君,致令國受其苦,天見我國之民甚苦,故降吾身,历盡艰辛,使之推己以及民。吾艰苦所聚之民,恐爾诸王多享安逸,未知艰苦,有劳其民,不知有德政方可爲君爲王,否则君王何以称也?吾昔日曾将所思虑之言,明训吐舍兔畢,既而曰:‘恐汝介意,莫不以人孰無心,何爲而此言?’吐舍兔对曰:‘以苦言诲人,令其流涕者愛之也,以甘言诲人令其悦怡者不愛之也。’今汗愛我而有此训,天若亡我,我或忘之矣,吾心决不敢忘。吐舍兔曾有此言,爾诸王亦如此心领所训,承我基业而笃行之可也。昔定帝自汴京幸故都会宁府(在白山之東),谓太子曰:汝勿忧也,國家当以赏示信,以罚爲威,商贾积货,农夫积粟。’爾八固山(四大王四小王)继我之後,亦如是严法度,以效信赏必罚,使我不與國事,得坐观爾等作爲,以舒其怀可也。」言畢,书训词與诸王。

七月二十三日,帝不豫,诣清河温泉沐养。[八月]十三日[按:当爲初七日]大渐,欲还京,遂乘舟順代子河而下,遣人请後迎之,於浑河相遇。至瑷鸡堡,离沈阳四十里,八月十一日庚戍未時崩,在位十一年,寿六十八。爲國事、子孙,早有明训,临終遂不言及。群臣轮班以肩帝柩,夜初更至沈阳,入宫中。诸王臣并官民哀声不绝。

帝後原系夜黑國主杨机奴贝勒女,崩後复立兀喇國滿泰贝勒女爲後,饶丰姿,然心怀嫉妒,每致帝不悦,虽有机变,終爲帝之明所制,留之恐後爲國乱,预遗言於诸王曰:「俟吾終必令殉之」,诸王以帝遗言告後,後支吾不從,诸王曰:「先帝有命,虽欲不從不可得也。」後遂服礼衣,盡以珠寶饰之,哀谓诸王曰:「吾自十二岁事先帝,丰衣美食,已二十六年,吾不忍离,故相從於地下。吾二幼子多兒哄、多躲,当恩养之。」诸王泣而对曰:「二幼弟吾等若不恩养,是忘父也,岂有不恩养之理」於是,後於十二日辛亥辰時自盡,寿三十七,乃與帝同柩,巳時出宫,安厝於沈阳城内西北角。又有二妃阿迹根、代因扎亦殉之。

帝自幼不饮酒,心正而有德,深於谋略,善於用兵,骑步二射绝倫,勇力出众,睿知神圣,不思而得,阐微言,创金书,順者以恩抚之,逆者以兵讨之,赏不计仇,罚不避亲,如是明功赏,严法令,推己愛人,锄强扶弱,敬老慈幼,恤孤怜寡,人皆悦服。自二十五岁只身崛起,带甲仅十三人,不侵無罪者,中正合宜,天故祐之,削平诸部,及征大明,得遼阳广宁地,又征蒙古,威名大震,有光於祖考,兴國开疆,以创王基。太祖未即位時,先娶之後生長子出燕,赐号阿兒哈兔土门,次子带善,号古英把土鲁。继娶後所生莽古兒泰,得格垒。中宫皇後生皇太极,即天聪皇帝也。继立之後生阿吉格,多里哄号默里根歹青,多躲号厄里克出呼里。皇妃生阿布太。又三妃生五子,阿拜、汤古太、塔拜、巴布太、巴布亥。

 

本清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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