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实录/太祖武皇帝实录

满洲实录 大清太祖承天广运圣德神功肇纪立极仁孝睿武端毅钦安弘文定业高皇帝实录
作者:刚林 罗绣锦 
太宗文皇帝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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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太祖承天广运圣德神功肇纪立极仁孝武皇帝实录卷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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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白山,高约二百里,周围约千里。此山之上有一潭,名他们,周围约八十里,鸭绿、混同、爱滹三江俱从此山流出。鸭绿江自山南泻出,向西流,直入辽东之南海。混同江自山北泻出,向北流,直入北海。爱滹江向东流,直入东海。此三江中,每出珠宝。长白山山高地寒,风劲不休,夏日,环山之兽俱投憩此山中,此山尽是浮石,及东北一名山也。

满洲源流:满洲原起于长白山之东北布库里山下一泊,名布儿湖里。初,天降三仙女浴于泊,长名恩古伦,次名正古伦,三名佛古伦。浴毕上岸,有神鹊衔一朱果置佛古伦衣上,色甚鲜妍,佛古伦爱之不忍释手,遂衔口中,甫着衣,其果入腹中,即感而成孕。告二姊曰:“吾觉腹重,不能同昇,奈何?”二姊曰:“吾等曾服丹药,谅无死理,此乃天意,俟尔身轻上升未晚。”遂别去。佛古伦后生一男,生而能言,倏尔长成。母告子曰:“天生汝,实令汝为夷国主,可往彼处。”将所生缘由一一详说,乃与一舟:“顺水去即其地也。”言讫,忽不见。

其子乘舟顺流而下,至于人居之处登岸,折柳条为坐具,似椅形,独踞其上。彼时长白山东南鳌莫惠地名鳌朵里城名内,有三姓夷酋争长,终日互相杀伤,适一人来取水,见其子举止奇异,相貌非常,回至争斗之处,告众曰:“汝等无争,我于取水处遇一奇男子,非凡人也。想天不虚生此人,盍往观之?”本酋长闻言罢战,同众往观。及见,果非常人,异而诘之,答曰:“我乃天女佛古伦所生,姓爱新华言金也觉罗姓也,名布库里英雄,天降我定汝等之乱。”因将母所嘱之言详告之。众皆惊异曰:“此人不可使之徒行。”遂相插手为舆,拥捧而回。三酋长息争,共奉布库里英雄为主,以百里女妻之,其国定号满洲,乃其始祖也南朝误名建州。

历数世后,其子孙暴虐,部属遂叛。于六月间,将鳌朵里攻破,尽杀其阖族子孙,内有一幼儿名范嗏,脱身走至旷野,后兵追之,会有一神鹊栖儿头上,追兵谓人首无鹊栖之理,疑为枯木桩,遂回。于是范嗏得出,遂隐其身以终焉。满州后世子孙俱以鹊为祖故不加害。其孙都督孟特木,生有智略,将杀祖仇人之子孙四十余,计诱于苏苏河虎栏哈达山名下黑秃阿喇黑秃华言横也阿喇岗也,距鳌朵里两千五百余里,杀其半以雪仇,执其半以索眷族,既得,遂释之。于是孟特木居于黑秃阿喇。

都督孟特木生二子,长名充善,次名除烟。充善生三子,长名拖落,次名脱一莫,三名石报奇。石报奇生一子,都督福满。福满生六子,长名德石库,次名刘谄,三名曹常刚,四名觉常刚,五名豹郎刚,六名豹石。德石库住觉里乂地方,刘谄住阿哈河洛地方,曹常刚住河洛刚善地方,觉常刚住其祖居黑秃阿喇地方,豹郎刚住尼麻兰地方,豹石住张家地方。六子六处。各立城池,称为六王,乃六祖也五城距黑秃阿喇远者不过二十里,近者不过五六里。长祖德石库生三子,长名苏黑臣代夫,次名谈吐,三名娘古。二祖刘谄生三子,长名禄胡臣,次名麻宁格,三名门土。三祖曹常刚生五子,长名李太,次名武太,三名绰气阿朱古,四名龙敦,五名非英敦。四祖觉常刚生五子,长名李敦把土鲁把土鲁华言英雄也。次名厄里衮,三名界坎,四名塔石,五名塔乂。五祖豹郎刚生二子,长名对秦,次名棱得恩。六祖豹石生四子,长名康嘉,次名阿哈纳。三名阿都栖,四名朵里火栖。

彼时有一人,名灼沙纳,生九子,皆强悍。又一人名加虎,生七子,俱骁勇,常身披重铠,连跃九牛。二姓恃其强勇,每各处扰害。时觉常刚有才智,其子李敦又英勇,遂率其本族六王,将二姓尽灭之。自五岭迤东,苏苏河迤西,二百里内,诸部尽皆宾服,六王自此强盛。

初,豹石次子阿哈纳至沙革达部,欲聘部长巴斯汉把土鲁妹为妻,巴斯汉曰:“尔虽六王子孙,家贫,吾妹必不妻汝。”阿哈纳曰:“汝虽不允,吾决不甘心。”遂割发留掷而去。巴斯汉爱东果部长克辙殷富,遂以妹妻其子厄儿机。后厄儿机自巴斯汉家回至阿布塔力岭,被托莫河处厄吐阿禄部下九贼截杀之。贼中有与阿哈纳同名者,群贼相呼,路人悉传阿哈纳之名,克辙闻之曰:“先豹石之子阿哈纳欲骋吾儿妇,其兄不允,吾儿遂娶,今杀吾儿者必此人也。”时哈达国汗万名,闻其言,遣使往告克辙曰:“汝子非豹石之子所杀,乃厄吐阿禄部下九贼杀之,我擒此九贼与尔,尔当顺我。”克辙曰:“吾儿被杀,何故又令我降,此不过以路远之厄吐阿禄为辞耳。吾等地属同邻,若果豹石之子未杀吾儿,何不以金帛馈哈达汗擒此九贼与我面质?若系贼杀吾子,金帛吾当倍偿。”时有曹常刚部落厄革奇尼闻之,即往告其主,曹常刚私遣人往诳克辙曰:“汝子是我部下儿崩革与厄革青格谋杀,若以金帛遗我,我当杀此二人。”克辙曰:“哈达汗言厄吐阿禄部下九贼杀之,尔又云部人杀之,此必汝等设计诳我。”于是遂成雠敌。因引兵攻克六王东南所属二处。六王不能支,相谋曰:“我等同祖所生,今分居十二处,甚是涣散,何不聚居共相保守?”众议皆定,独武太不从曰:“我等同住一处,牲畜难以生息,吾今诣妻父哈达汗处借兵报复。”于是遂借兵,往攻克辙二次,获其数寨。初未借兵之先,六王与哈达国汗互相结亲,兵势比肩,自借兵后,六王之势渐衰。

觉常刚第四子塔石嫡夫人乃阿姑都督长女,姓奚塔喇,名厄争墨气。生三子,长名弩儿哈奇即太祖,号淑勒贝勒淑勒贝勒华言聪睿王也,次名黍儿哈奇,号打喇汉把土鲁,三名牙儿哈奇。次夫人乃哈达国汗所养族女,姓纳喇,名掯姐,生一子名把牙喇,号兆里兔兆里兔华言能干也,侧室生一子名木儿哈奇,号卿把土鲁。

初,厄墨气孕十三月生太祖,时己未岁,大明嘉靖三十八年也。是时,有识之长者言,满洲必有大贤人出,戡乱致治,服诸国而为帝。此言传闻,人皆妄自期许。太祖生,凤眼大耳,面如冠玉,身体高耸,骨格雄伟,言词明爽,声音响亮,一听不忘,一见即识,龙行虎步,举止威严。其心性忠实刚果,任贤不二,去邪无疑,武艺超群,英勇盖世,深谋远略,用兵如神,因此号为明汗。十岁时丧母,继母妒之,父惑于继母言,遂分居,年已十九矣,家私止给些须。后见太祖有才智,复以家私与之,太祖终不受。

时各部环满洲国扰乱者,有苏苏河部、浑河部、王家部、东果部、折陈部、长白山内阴部、鸭绿江部、东海兀吉部、斡儿哈部、虎儿哈部、胡笼国中兀喇部、哈达部、夜黑部、辉发部。各部蜂起,皆称王争长,互相战杀,甚且骨肉相残,强凌弱,众暴寡。太祖能恩威并行,顺者以德服,逆者以兵临,于是削平诸部,后攻克大明辽东诸城。

诸部世系。

兀喇国本名胡笼,姓纳喇,后因居兀喇河岸,故名兀喇。始祖名纳奇卜禄,生上江朵里和气,上江朵里和气生加麻哈芍朱户,加麻哈芍朱户生瑞吞,瑞吞生杜几机,杜儿机生二子,长名克世纳都督,次名库堆朱颜。克世纳都督生辙辙木,辙辙木生万后为哈达国汗。库堆朱颜生太栾,太栾生补烟,尽收兀喇诸部,率众于兀喇河洪尼处筑城称王。补烟卒,其子补干继之,补干卒,其子满太继之。

哈达国汗姓纳喇,名万,本胡笼族也。后因住哈达处,故名哈达,乃兀喇部辙辙木之子,纳奇卜禄第七代孙也。其祖克世纳都督被族人八太打喇汉所杀,万遂逃住什白部瑞哈城。其叔王住外郎逃至哈达部为酋长,后哈达部叛,王住外郎被杀,其子泊儿混杀父仇人,万于是远者招徕,近者攻取,其势愈盛,遂自称哈达汗。彼时夜黑、兀喇、辉发及满洲所属浑河部了,尽皆服之。凡有词讼,悉听处分,贿赂公行,是非颠倒,反曲为直,上既贪婪,下亦效由。凡差遣人役,侵渔诸部,但见鹰犬可意者,莫不索取,得之,即于万汗前誉之,稍不如意,即于万汗前毁之。万汗不察民隐,惟听谮言,民不堪命,往往叛投夜黑,并先附诸部尽叛,国势渐弱。万汗卒,子胡里干袭位,八月而卒,其弟康古鲁袭之,康古鲁卒,弟孟革卜卤袭之。

夜黑国始祖蒙古人,姓土墨忒,所居地名曰张。灭胡笼国内纳喇姓部,遂居其地,因姓纳嗽。后移居夜黑河,故名夜黑。始祖胜根打喇汉,生石儿刻命刚兔,石儿刻命刚兔生奇里哈尼,奇里哈尼生出空格,出空格生太杵,太杵生二子,长名卿家奴,次名杨机奴,兄弟征服诸部,各居一城,哈达人归之,兄弟遂皆称王。甲申岁,大明万历十二年,宁远伯李成梁受哈达国贿,以赐敕书为由,诱卿家奴杨机奴至开原关王庙,并所带兵三百皆杀之。卿家奴子布戒,杨机奴子纳林卜禄,各继父位。后李成梁复率兵攻克杜哈、尼牙罕二寨,汉兵亦损伤甚多。成梁又于戊子岁率兵攻纳林卜禄东城,失利而回。

辉发国本姓益革得里,原系沙哈梁兀喇,江尼马谄部人沙哈梁兀喇即混同江,一说黑龙江是也。此源从长白山发出。始祖胜古力,移居渣鲁,后投纳喇姓哈羊干秃墨兔,二人杀七牛祭天,遂改姓纳喇哈羊干秃墨兔所居地名曰张,亦胡笼国人。胜古力生二子,长名流陈,次名背陈。背陈生二子,长名纳灵刚,次名耐呼顽。纳灵刚生拉哈都督,拉哈都督生刚哈谄都督,刚哈谄都督生奇内根打喇汉,奇内根打喇汉生往机奴。往机奴征服辉发部于辉发河边贺里气山,筑城居之,故名辉发。彼时,蒙古插哈拉国土门渣沙兔汗自将来围其城,攻不能克,遂回。往机奴卒,孙摆银答里杀其叔七人,自为辉发国王。

满洲国。

初,苏苏河部内秃隆城,有尼康外郎者,于癸未岁万历十一年,唆构宁远伯李成梁攻古勒城主阿太、夏吉城主阿亥。成梁于二月率辽阳广宁兵,与尼康外郎约以号带为记,二路进攻。成梁亲围阿太城,命辽阳副将围阿亥城。城中见兵至,遂弃城遁,半得脱出,半被截困,遂克其城,杀阿亥。复与成梁合兵围古勒城,其城倚山险,阿太御守甚坚,屡屡亲出绕城冲杀,围兵折伤甚多,不能攻克,成梁因数尼康外郎谗构,以致折兵之罪,欲缚之。尼康外郎惧,愿往招抚。即至城边赚之曰:“天朝大兵既来,岂有释汝班师之理,汝等不如杀阿太归顺,太师有令,若能杀阿太者,即令为此城之主。”城中人信其言,遂杀阿太而降。成梁诱城内人出,不分男妇老幼尽屠之。

阿太妻系太祖大父李敦之女,祖觉常刚闻古勒被围,恐孙女被陷,同子塔石往救之。既至,见大兵攻城甚急,遂令塔石候于城外,独身进城,欲携孙女以归,阿太不从。塔石候良久,亦进城探视,及城陷,被尼康外郎唆使大明兵并杀觉常刚父子。后太祖奏大明曰:“祖父无罪何故杀之?”诏下,言:“汝祖父实是误杀”,遂还其尸,仍与敕书三十道,马三十匹,复给都督敕书。太祖曰:“杀我祖父者,实尼康外郎唆使之也,但执此人与我,即甘心焉。”边臣曰:“尔祖父之死,因我兵误杀,故以敕书马匹与汝,又赐以都督敕书,事已完矣。今复如是,吾誓助尼康外郎筑城于甲板,令为尔满洲国主。”于是国人信之,皆归尼康外郎。其五祖子孙对神立誓,亦欲杀太祖以归之。尼康外郎又迫太祖往附,太祖曰:“尔乃吾父部下之人,反令我顺尔,世岂有百岁不死之人?”终怀恨不服。

又苏苏河部内,撒儿湖酋长瓜喇,被尼康外郎谮于抚顺将官前,责治之,其弟诺米纳,与本部内加木河寨主刚哈鄯、沾河寨主常书、杨书俱忿恨,相议曰:“与其仰望此等人,不如投爱新觉落六王子孙。”议定,遂来附,杀牛祭天立誓。四酋谓太祖曰:“念吾等先众来归,毋视为编氓,望待之如骨肉手足。”遂以此止言对天盟誓。太祖欲报祖父之仇,止有遗甲十三副,遂结诺米纳,共起兵攻尼康外郎,时癸未岁夏五月也,太祖年二十五矣。

有三祖曹常刚第四子龙敦,唆诺米纳之弟奈哈答曰:“今大明尚欲助尼康外郎筑城于甲板,令为满洲主,况哈达万汗又助之,尔何故顺淑勒贝勒耶?”奈哈答往告其兄,诺米纳遂背约不赴。太祖乃起兵往攻之,尼康外郎在秃隆城预知,遂遗军民携妻子走甲板,太祖兵不满百,甲仅三十副,克秃隆而回。

秋八月,太祖复率兵攻甲板,不意诺米纳与其弟奈哈答暗遣人往报,尼康外郎复弃城逃至抚顺所东南河口台,其守边军不容进边,正拦阻时,太祖追至,不料拦阻之故,疑为汉兵助尼康外郎来战,遂退兵扎营。是夜有尼康外郎部下一人投太祖曰:“尼康外郎被大明兵阻拦,不容入边,何故退兵也?”太祖乃还。恨曰:“诺米纳奈哈答二人若不暗送消息,尼康外郎必成擒矣”,正恨间,诺米纳奈哈答遣使来曰:“浑河部夯家并甲孔木二处,不许侵犯,其东加与把里答二处,乃吾仇敌,尔若攻破与我则已,不然吾当阻其边路,不容尔行兵。”太祖闻言愈恨之。时刚哈鄯与常书、杨书三人亦忿甚,谓太祖曰:“若不先破诺米纳,吾等必附诺米纳矣。”太祖从言,遂阴定破诺米纳之计,阳与诺米纳合兵攻城。太祖谓诺米纳曰:“尔兵可先攻。”诺米纳不从,太祖曰:“尔既不攻,可将盔甲器械与我兵攻之。”诺米纳不识其计,将器械尽付之。兵器既得,太祖执诺米纳、奈哈答杀之,遂取撒儿湖城而回。其逃散之众,有复归者,太祖尽还其妻孥,仍令居撒儿湖,众修整其城,复叛。 尼康外郎部族,并先附之人相谓曰:“尼康外郎前为敌兵所逼,值垂亡之际,往奔大明,尚尔不容,况肯筑城于甲板,令为满洲主耶?足证前言皆诳吾辈耳!”遂叛之。尼康外郎惧,携妻孥亲属,逃于汛纳哈所属鹅儿浑,筑城居住。

太祖以同母妹妻刚哈鄯。

六祖豹石之子康嘉与绰其达焦鄯等同谋,请哈达国兵令浑河部招加城主李岱导引(李岱亦宗人),劫太祖所属之胡吉寨而去。至中途,甫分人畜,太祖部将雄科落把土鲁巴宗,领十二人追至其处,突然而入,敌兵遂败,杀四十余人,尽获所掠而回雄科落初名谙班哥,因其英勇超众,故名雄科落把土鲁。

有长祖、次祖、三祖、六祖之子孙同誓于庙,欲谋杀太祖。至夏六月晦暝之夜亥时,方竖梯登城,太祖心神不宁,因起著衣,带弓矢,持刀登城观之,贼见太祖立城上,皆坠城而遁。

九月内,贼乘夜阴晦,拔太祖住宅栅木潜入,时有犬名汤古哈,四顾惊吠,太祖觉之,将二男一女匿于柜下,乃执刀大呼曰:“何处贼敢来相犯,汝不入我即出,毋得退缩。”故将刀柄击窗有声,作由窗而出之势,仍由户出。贼见出势勇猛,皆遁去。时有部落趴海睡于窗下,被贼刺死。

甲申岁正月,太祖起兵征李岱。时值大雪,至刚哈岭,山险兵难进,太祖之叔暨兄弟辈同劝回兵,太祖曰:“李岱系我同姓,乃忍引他人害我,我岂甘心?”遂凿山为磴,鱼贯而上,将马以索系拽上岭,至李岱城下。有三祖之子龙敦,预差人报与李岱,遂聚兵登城,张号待敌。太祖部众日:“城内有备,何以攻之,不如回兵。”太祖曰:“我明知其有备,必无还理。”督兵攻城,即时克之。宥李岱之死而养之,遂回兵。

龙敦唆沙木张日沙木张乃太祖庶母之弟:尔妹见在我家,汝可与我同谋杀刚哈鄯刚哈鄯太祖妹夫。沙木张听其言,带领族人遮杀于路。太祖闻之,聚众往寻其尸。兄弟中皆与龙敦同谋,竟无同一往者。太祖带数人往寻之。族叔尼马兰城主棱登止之曰:“族人若不怨汝,焉肯杀汝妹夫,汝勿往,恐被人害。”太祖大怒,遂披甲跃马,登城南横冈,弯弓盘旋,复回城内,大呼曰:“有杀吾者可速出!”族人皆惧,无敢出者,太祖取其尸,竟纳入室中,解衣服靴帽,厚葬之。

四月内,太祖睡至夜半,闻门外有步履声,即起,佩刀执弓,将子女藏于僻处,令后故意如厕,太祖紧随,以后体蔽已身,潜伏于烟突侧,后即回室。是夜阴晦,忽电光一烛,见一贼将近,太祖以刀背击仆,喝令家人缚之。家人老汉等言,缚之何用,当杀之。太祖暗思,贼必有主,若杀之,其主必以杀人为名,加兵于我,自料兵少难敌,乃佯言曰:“尔必来偷牛。”其贼答以偷牛是实,并无他意。老汉又言:“此贼实害我主,诈言偷牛,可杀之,以戒后人。”太祖曰:“此贼实系偷牛,谅无别意。”遂释之。

五月,太祖夜宿,有侍婢不寐,在灶燃灯,忽燃忽灭,太祖见而疑之。亦著短甲于服内,持弓刀作外便状,至烟实侧,见排栅空处,隐隐看人形,露其首,恍惚不真,详视之,则无矣。时天色甚晦,忽看电光,见贼已逼近,遂发一矢,被贼躲过,中其肩衣而走,复追射一矢,穿贼两足,以刀背击其首,昏绝于地,遂缚之。有弟兄亲族俱至,言挞之无益,不如杀之.太祖曰:“我若杀之,其主假杀人为名,必来加兵,掠我粮石,粮石被掠,部属缺食,必至叛散。部落散则孤立矣,彼必乘虚来攻。我等弓箭器械不足,何以御敌?又恐别部议我杀人启衅,不如释之为便。”遂纵之,其贼名义束。

六月,太祖为刚哈鄯复仇,率兵四百往攻纳木张、沙木张,内申、湾吉干。直抵马儿墩山下,见山势陡峻,乃以战车三辆并进,路渐隘,一车前进,二车随之。将近城下,路愈隘,令三车前后联络上攻。城上飞石击之,复用木撞其车,前车被摧,后车相继,二车俱坏,众皆蔽身于一车之后,缩首不能上攻。太祖奋勇当前,距城丈许,乃蔽于木桩后射一矢,正中内申之面,直贯其耳,复射四人,俱仆,城上兵皆却。太祖令兵稍退,远围之,绝其汲路。连攻三日,至四日夜,密令兵跣足登山,袭破之。内申湾吉干弃城走界凡,遂取其城而回。

时东果部众酋相议曰:“昔六王族众借哈达国兵,掠我数寨,今彼与哈达国已成仇隙,我等乘此机会,宜往报仇。”邀以蟒血淬箭以备用。其后,部中自相扰乱。太祖闻之,谓诸将曰:“东果部自乱,我辈宜乘时往攻。”诸将谏曰:“兵不可轻入他人之境,胜则可,倘有疏失,奈何?”太祖曰:“我不先发,倘彼重相和睦,必加兵于我矣。”众皆从之。于九月内,太祖率兵五百,往攻东果部长阿亥,阿亥聚兵四百,闭城以待。太祖兵至,围阿亥所居奇吉答城,将上悬楼并城外房屋尽焚之。城将陷,会大雪,遂罢攻,令兵先行,太祖带十二人伏于火烟笼罩之处。城内以为兵退,乃遣军出城,太祖突出,破其众,斩四人,获甲二副而回。

时有王家部内一酋,名孙扎七光滚,谒太祖曰:“吾曾被瓮哥落处人所擒,乞贝勒助一旅之师,为我雪仇。”太祖闻其言默思:“吾既兴兵至此,当乘兹以蹂躏一方。”遂与孙扎七光滚星夜前进。有光滚兄子带度,密令人往送消息,瓮哥落人知之,遂敛兵于城。太祖兵临城下,攻之,焚其悬楼并周城房屋。太祖登房跨脊上,射城内之人,被城内鹅儿古尼一箭正中其首,透盔伤肉深指许。太祖拔箭,见城内一人奔走于烟突僻处,太祖即以所拔之箭射之,穿两腿,应弦而倒。太祖箭伤,血流至足,犹弯射不已。时一人名老科,乘火烟暗发一矢,正中太祖项,镞卷如钩,拔出带肉两块项下有锁子围领,矢中有声,镞分如双钩。众见太祖被伤,俱登屋欲扶回。太祖曰:“尔等勿得近前,恐敌知觉,待我从容自下。”项血涌出,太祖以手揾箭眼,拄弓下屋,伏二人肩上,昏仆于地。诸将懊悔不已。及复苏,将箭痕裹束厚数寸,昼夜血犹不止,昏迷累次,每苏时辄饮水,至次日未时,其血方止。于是弃将得之之城而回。太祖疮愈,率兵复攻瓮哥落城,克之。众将欲杀鹅儿古尼、老科,太祖曰:“二人射我,乃锋镝之下,各为其主,孰不欲胜?吾今释而用之,后或遇敌,彼岂不为我用命哉!此等之人,死于锋镝者尤当惜之,何忍因伤我而杀之也!”赐以牛禄之爵属三百人,厚养之。

乙酉年二月,太祖率五十人,甲二十五副,掠界凡寨。不意界凡寨预知,已有备,竟无所获。回兵时声界凡、撒儿湖、东家、八儿答四城酋长,会兵四百,追射至界凡南太栾之野太栾岗名。内申、把木尼二酋当先追至,太祖一见,即单身拔马欲斩内申,内申先以刀断太祖鞭,太祖奋力一刀挥内申背为两段,随转身射把木尼于马下。众兵见二酋死,俱退却而立。我军曰:“马俱瘦弱,为之奈何?”太祖曰:“众可下马,佯以弓稍拂雪,作拾箭状,徐徐靷马而退,待过岭以盐水炒面饮马,解其疲,我自殿后为疑兵计。”言毕,令兵先行。太祖立于斩内申处,内申部众呼曰:“人已死,何不去,欲食其肉耶?汝回,我辈欲收主尸。”太祖言:“内申系我仇,幸得杀之,肉亦可食。”言讫遂回,欲令瘦弱之兵远行,乃率七人将身隐僻处,露其盔,似伏兵之势。内申部众又呼曰:“汝有伏兵,我等知之矣。二主已被杀。犹欲尽杀我等耶?”于是太祖全其羸马而回。

四月,太祖率马步兵五百征折陈部,时大水,令众兵回,止带绵甲五十人,铁甲三十人进掠。有加哈酋长苏枯来虎,密令人报与托木河、张佳、八儿答、撤儿湖、界凡,五城知之,遂合兵一处。有后哨章金能古特,一见敌兵,即飞报,不意误失太祖处。太祖恃有后哨,亦不深备,不期敌兵忽至。太祖见其兵阵于界凡、浑河、直至南山,约八百余。有夹陈、桑古里二人豹郎刚之孙也,见敌兵大恐,解其甲与人。太祖怒曰:“汝等在家,每自称雄于族中。今见敌兵,何故心怯,解甲与人?”言讫,自执旗先进,见敌兵不动,遂下马,将马逐回,率其弟木儿哈奇,并二家人杨布禄、鹅凌刚,四人奋勇步射,直入重围,混杀敌兵二十人,遂败其兵。八百人不能抵当,皆涉浑河而走。时太祖战酣甚疲,喘息不定,卸其兜鍪,遂解甲不及,以手断其扣。正憩时,后之兵将方至。众曰:“乘此势,可追杀之”,太祖怒而不应。敌兵已渡浑河,太祖稍息,重整盔甲,率兵追杀四十五人。与木儿哈奇追至界凡,有一险隘,山名极陵,立于其上,见败兵十五人来奔此山,太祖恐敌见之,去其盔缨,隐身而待,先射为首一人,中其腰仆地,木儿哈奇又射死一人,余皆坠崖而死。太祖收兵曰:“今以四人败八百众,实天助之也,”’全胜而回。

九月内,太祖率兵往攻按兔瓜儿简寨苏苏河部所属,破之,杀其寨主内莫昏而回。

丙戌年五月内,太祖攻克播一混山城浑河部所属。

七月内,太祖率兵环攻托木河城折陈部所属。时暴雷击死二人,遂罢攻而回。后招服之。乘使往攻仇人尼康外郎,沿途诸部皆是仇敌,星夜越进,攻鹅儿浑城,克之。时尼康外郎不在城中。初城外有四十余人,不及进城,带妻子逃走,为首一人穿青绵甲,戴毡帽,太祖见之,疑是尼康外郎,单身直入四十人中,内一人箭射太祖胸旁,从肩后露镞,共中伤三十处。太祖不怯,犹奋勇射死八人,复斩一人,余众皆散。鹅儿浑城内有汉人十九名,亦杀之。又捉中箭伤者六人,太祖复深入其箭,令带箭往南朝传信:“可将仇人尼康外朗送来,不然我必征汝矣。”遂回。大明官遣使言:“尼康外郎既入中国,岂有送出之理,尔可自来杀之。”太祖曰:“汝言不足信,莫非诱我入耶?”使者又言:“若不亲往,可少遣兵去,即将尼康外郎与汝。”太祖令戒沙带四十人往大明,及至,尼康外郎,一见即欲登台趋避,而台上人已去其梯,尼康外郎遂被戒沙斩之而回。大明因前误杀太祖父祖,自此每年与银八百两,蟒段十五匹,以了其事。

丁亥年,太祖于首里口虎拦哈达下,东南河二道,一名夹哈,一名首里,夹河中一平山,筑城三层,启建楼台。

六月,二十四日,定国政,凡作乱窃盗欺诈悉行严禁。

又率兵征折陈部阿儿太,克其山城,杀之。

八月内,令厄一都把土鲁领兵取巴里代城。厄一都承命前一进,至浑河时,水汜涨不能渡,遂以绳连军士之颈,拽而渡之。厄一都领壮士数人,夜竖梯攻之。及登城,城上人迎敌,厄一都跨城垛而战,中伤约五十处,犹死战不退,城中人遂皆溃走,即乘势取其城而回。

太祖领兵往攻洞城,克之,招降其城主甲海而回。

戊子年四月,有哈达国万汗孙女阿敏姐姐胡里罕贝勒女也,其兄戴鄯送妹与太祖为妃。亲迎之,至于洞地名,坐旷野以待。时一人乘马带弓矢过于前,太祖讯左右为谁,左右对曰:“东果部人,名纽妄肩,善射,本部无出其右者。太祖遂令人唤至是,对面一柳,相距百余步,令射之。纽妄肩即下马挽弓,射五矢,止中三矢,上下不一。太祖连发五矢皆中,众视之,五矢攒于一处,相去不过五寸,凿落块木而五矢始出。戴鄯同妹至,太祖设宴成礼,遂纳之。

时有酸之酋长酸地名也葛儿气唆儿戈率本部军民归,太祖以其子非英冻为大臣。又东果部酋长克辙孙呵呵里,亦率本部军民归,太祖以长公主嫩姐妻之,授以大臣之职。又鸭里古酋长胡喇虎,杀兄弟族众,率军民来归,将其子胡里罕赐姓觉落,为养子,亦授大臣之职。太祖遂招徕各部,环满洲而居者,皆为削平,国势日盛。

与大明通好,遣人朝贡,执五百道敕书,领年例赏物。本地所产,有明珠、人参、黑狐、玄狐、红狐、貂鼠、猞狸狲、虎豹、海獭、水獭、青鼠、黄鼠等皮,以备国用。抚顺、清河、宽奠、叆阳四处关口,互市交易,照例取赏。因此满洲民殷国富。

初,太祖如夜黑,其国主杨机奴见其相貌非常,言:“我有小女,堪为君配,待长缔姻。”太祖曰:“若缔姻,吾愿聘汝长女。”杨机奴答云:“我非惜长女不与,恐不可君意,小女容貌奇异,或者称佳偶耳。”太祖遂聘之。杨机奴故后,子纳林卜禄于是年九月内,亲送妹于归,太祖率诸王臣迎之,大宴成婚,即天聪皇帝母也。 是年太祖率兵攻王家城,夕过东胜岗,忽天陨一星,其大如斗,光芒彻地,众马皆惊。兵至王家城,克之,杀酋长带肚墨儿根。

己丑年,太祖北兵往攻赵家城酋长宁谷钦章京。太祖伏兵赵家城下,城内兵百余出,遇伏兵射之,敌兵直冲太祖所立之处,欲奔入城,太祖独入百人中,手刃九人,余四散未得进城。围四日,其城将陷,我兵少懈,四出掳掠牲畜财物,喧哗争夺。太祖见之,解甲与大将奈虎曰:“我兵争此微物,恐自相残害,尔往谕禁之。”奈虎至,不禁人之掳掠,亦随众掠之。太祖将己绵甲复与把儿代,令往取奈虎铁甲来,以备城内冲突。把儿代复随众掳掠。忽城内十人突出,有族弟王善,被敌压倒于地,跨其身,将以枪刺之,太祖一见,身无甲胃,挺身驰往,发一矢,中敌面额,应弦而死,救起王善,克其城,杀宁谷钦而回。 辛卯年,太祖遣兵攻长白山鸭绿江部,尽克之而回。 时夜黑国主纳林卜禄,遣部下宜儿当阿、摆斯汉二人来谓太祖曰:“兀喇、哈达、夜黑、辉发、满洲总一国也,岂有五王之理?尔国人众,我国人寡,可将额儿泯、架孔木二处,择一让我。”太祖答曰:“我乃满洲,尔乃虎伦,尔国虽大,我不得取,我国虽大,尔亦不得取。况国非牲畜可比,焉有分给之理?尔等皆执政之臣,不能极力谏主,奈何忝颜来相告耶?”言毕,令回。夜黑、哈达、辉发三国会议,各遣使来,夜黑主纳林卜禄差尼哈里、兔儿德,哈达国主孟革卜卤差代某布,辉发国主摆银答里差阿喇泯。比至,太祖宴之。内兔儿德起向太祖曰:“我主有命,遣我来言,欲言又恐触怒见责。”太祖曰:“尔主之言与尔无干,何为责汝?如彼以恶言来,我亦以恶言往。”兔儿德曰:“昔索地不与,令投顺不从,两国若成仇隙,只有我兵能践尔境,谅尔兵敢履我地耶?”太祖闻言大怒,掣刀断案曰:“尔主弟兄,何常与人交马接刃,碎烂甲胄,经此一战耶?昔孟革卜卤、戴鄯叔侄自相扰乱,如二童争骨满洲儿童每掷骨为戏故云云,尔等乘乱袭取,何故视我如彼之易也,尔地四周果有边垣之阻耶?吾即昼不能往,夜亦能至彼处,尔其奈我何,徒张大言胡为乎?昔我父被大明误杀,与我敕书三十道,马三十匹,送还尸首,坐受左都督敕书,续封龙虎将军大敕一道,每年给银八百两,蟒段十五匹,汝父亦被大明所杀,其尸骸汝得收取否?”。遂书前言,遣阿林恰复之,谕之曰:“尔到彼处当诵之,若惧而不诵,即住于彼处,勿复见我。”嘱毕,令行。时布戒贝勒预知,接至家,欲视其书,阿林恰将书当面朗诵。布戒曰:“此书我已知之,何必送与吾弟?”阿林恰曰:“我主曾命对二主面诵,若止见贝勒,难复主命。”布戒曰:“吾弟出言不逊,汝主恨之诚是,但恐见此书怒责汝也。”言毕乃收其书,阿林恰遂回。

时满洲长白山所属朱舍里、内阴二卫,同引夜黑兵,将满洲东界叶臣所居洞寨劫去。太祖正坐楼上,诸将闻而告之。太祖曰:“任伊劫去,岂有水能透山,火能逾河之理?朱舍里、内阴是我同国,乃敢远附异国之夜黑,劫掠我寨,盖水必下流,朱舍里内阴二部终为我有矣。”

癸巳年,夜黑国主布戒、纳林卜禄贝勒,因太祖不顺,纠合哈达国主孟革卜卤、兀喇国主满太、辉发国主摆银答里四国兵马,于六月内,劫去户布恰寨,太祖即率兵追之。时哈达兵已归,我兵直抵其国。是夜,太祖以步兵伏于中途,少带兵从,亦取哈达国富儿家奇寨而回。时哈达国追兵至富儿家奇寨,太祖欲诱敌至伏兵处,恐追兵复回,乃令兵前行,独身为殿以诱之。于是敌兵追至,前一人举刀迎之,后三人并马来战。太祖自思,后追者三人无妨,若前一人迎面来,恐伤面目,欲射之,时敌在右,不便于射,因转弓过马首,射中敌人马腹,其马惊跃,后三人乘太祖发矢之会,一齐杀来,太祖马惊几坠,幸右足扳鞍,仅得复骑,发一矢射孟革卜卤马仆地,其家人代因布禄将自马与主乘之,代因布禄步奔而回。太祖仍率马兵三人,步兵二十余迎之,败其敌众,杀兵十二人,获甲六副,马十八匹而回。

九月内,夜黑国主布戒、纳林卜禄,哈达国主孟革卜卤,兀喇国布占太满太弟也,辉发国主摆银答里,嫩江蒙古廓儿沁国主瓮刚代、莽古、明安,实伯部,刮儿恰部,朱舍里卫主悠冷革,内阴卫主搜稳塞革失,九国兵马会聚一处,分三路而来。太祖闻之,遣兀里堪东探,约行百里,至一山岭,乌鸦群噪,不容前往,回时则散。再往群鸦扑面,兀里堪回,备述前事。太祖曰:‘‘可从加哈向浑河探之。”及至,夕见浑河北岸敌兵营火如星密,饭罢即起行,过夏鸡岭。兀里堪探的,飞报太祖,言敌国大兵将至,时近五更矣。太祖曰:“人言夜黑国不日兵来,今果然也。我兵夜出,恐城中人惊,待天明出兵,传谕诸将。”言毕复寝。滚代皇后推醒太祖曰:“今九国兵马来攻,何故盹睡,是昏味耶?抑畏惧耶?”太祖曰:“畏敌者必不安枕,我不畏彼,故熟睡耳。前闻夜黑兵三路侵我,来期未的,我心不安,今日已到,我心始定。我若有欺骗处,天必罪我,我当畏之。我承天命,各守国土,彼不乐我安分,反无故纠台九部之兵,欺害无辜之人,天岂祐之?言讫复睡,以息精神。天明饭毕,率诸王臣谒庙,再拜祝曰:“天地三光,万灵神祗,我弩儿哈奇与夜黑本无事故,今彼引兵攻我,惟天鉴察。”又拜祝曰:“愿天令敌垂首,祐我奋扬,兵不遗鞭,马无颠踬。”叩祝毕,率兵至拖素寨,立于津渡处,谕之曰:“尔等可尽解臂手顿项留于此,若伤肱伤颈,唯命是听,不然身受拘束,难以胜敌,我兵轻便,必获全胜矣。”众遵令尽解之。行至加哈处,有城守奈虎、山坦来告曰:“夜黑兵辰时已到,围加哈关,见势不能克,往攻黑机革城,敌兵甚多。”众皆失色。有加哈一人,名狼塔里,后至,呼曰:“贝勒何在,我兵见有几何?”言讫登山望敌势,向太祖曰:“若以来兵为多,我兵亦不少,昔与大明交战,彼兵漫山遍野,我兵二三百,尚败其众,今我兵有胆气骁勇,必败此兵,若不胜,我甘军法。”于是众心稍安。太祖遣人往探曰:“来兵若欲回,今晚即击之,否则明日再战。”哨探报敌兵扎立营寨,搬运粮草,太祖亦安营。是晚,夜黑营中一人逃来曰:“夜黑布戒贝勒、纳林卜禄贝勒兵一万,哈达孟格卜卤贝勒、兀喇布占太贝勒、辉发摆银答里贝勒兵一万,蒙古廓儿沁瓮刚代贝勒,莽古贝勒、明安贝勒、实伯部、刮儿恰兵一万,共兵三万。”我兵闻之,又皆失色。太祖曰:“尔众无忧,我不使汝等至于苦战。吾立险要之处,诱彼来战,彼若来时,吾迎而敌之,诱而不来,吾等步行,四面分列,徐徐进攻。来兵部长甚多,杂乱不一,谅此乌合之众,退缩不前,领兵前进者,必头目也,吾等即接战之,但伤其一二头目,彼兵必走。我兵虽少,并力一战,可必胜矣。”次日平明起兵。夜黑兵先攻黑机革城未下,是日又攻,时太祖兵到,立阵于古勒山险要之处,与黑机革城相对,令诸王大臣等各率固山兵分头预备。布阵已完,遣厄一都领兵一百挑战,夜黑见之遂不攻城,收兵来敌。满洲兵一战杀九人,夜黑兵稍退。有布戒、金台石及廓儿沁三贝勒,领兵合攻一处,时布戒先入,所骑之马被木撞倒,有满洲一卒名吾谈,即向前骑而杀之,其兵大败。夜黑贝勒等见布戒被杀,皆痛哭,一其同来贝勒等大惧,并皆丧胆,各不顾其兵,四散而走。明安马被陷,弃鞍赤身,体无片衣,骑骣马脱出。太祖纵兵掩杀,尸满沟渠,杀至哈达国钗哈寨南吾黑运之处。是夜结绳拦路,杀败兵甚众。次日,一人生擒布占太跪见太祖曰:“我得此人欲杀之,被自呼毋杀,许与赎赀,因此缚来。”太祖问曰:“尔何人也?”其人叩首答曰:“我畏杀,未敢明言,我乃兀喇国满太之弟布占太,今被擒,生死只在贝勒。”太祖曰:“汝等会九部之兵欺害无辜,天厌汝等。昨日布戒已经杀死,彼肘若得汝亦必杀矣。今既来见,岂肯杀汝?语云;生人之名,胜于杀,与人之名胜于取。”遂释其缚,赐猞狸狲裘,养之。是战也,杀其兵四千,获马三千匹,盔甲千副,满洲自此威名大震。

初,朱舍里部长悠冷革章京,曾胁九部兵来,故太祖十月内遣兵招服之。

又内阴部搜稳、塞革失二人,聚七村人据佛多古山而居,太祖于闰十一月,命厄一都、刚盖扎儿胡七、雄科落三人,领兵一千,围佛多古山,日每攻击,三月而下,斩搜稳、塞革失,即日回兵。

甲午年,蒙古廓儿沁部明安贝勒,胯儿胯部捞扎贝勒始遣使往来。于是蒙古各部长遣使往来不绝。

乙未年六月,太祖领兵伐辉发摆银答旦贝勒,克取多必城,斩守将克充革、苏猛革二人而回。

丙申年二月,大明国遣官一员,高丽国亦遣官二员,从者共二百人来,太祖令部兵尽甲亲迎至妙弘廓地界,接入大城,以礼相叙,公事毕,辞别而去。

先,阵前所擒布占太,恩养四载,至是七月,太祖欲放归,令秃儿空黄占、拨儿孔非英占二人护送。未至其国时,布占太兄满太父子二人往所属拴烟湿拦处修边凿壕,父子淫其村内二妇,其夫夜入,将满太父子杀之。及希占太至日,满太叔女兴泥牙贝勒谋杀布占太,欲夺其位。其护送二大臣保守门户甚严,不能加害,于是兴泥牙投夜黑而去。布占太遂继兄位为兀喇国主。护送二人辞回。

十二月,布占太感太祖二次再生,恩犹父子,将妹滹奈送太祖弟黍儿哈奇贝勒为妻,即日设宴成配。

丁酉年,夜黑、兀喇、哈达、辉发,同遣使曰:“因吾等不道,以至于败兵损名,今以后,吾等更守前好,互相结亲。”于是夜黑布羊古妹欲与太祖为妃,金台石女欲与太祖次子带善贝勒为妻。太祖乃备鞍马盔甲等物以为聘礼,更杀牛设宴,幸白马,削骨,设酒一杯,肉一碗,血土各一碗,插血会盟。四国相继而誓曰:“自此以后,若不结亲和好,似此屠牲之血,蹂踏之土,剐削之骨而死。如践盟和好,食此肉,福寿永昌。”誓毕,太祖亦誓曰:“汝等应此盟言则已,不然,吾待三年,果不相好,必统兵伐之。”后蒙古得罪,太祖命木哈量伐之,获马四十匹,时纳林卜禄背盟,将所获尽夺之,仍擒木哈量送与蒙古。又将金台石之女与蒙古胯儿胯部戒沙贝勒结亲。其布占太亦因与夜黑通,将满太妻都都库氏所玩铜锤,遣使送与纳林卜禄。又将满洲所属斡儿哈部内按褚拉库、内河二处酉长落吞、刚石吞、旺吉诺三人许献夜黑,请其使而招服之。

戊戌年正月,太祖命幼弟把牙喇台吉、长子出燕台吉、与刚盖、非英冻扎儿胡七等,领兵一千,征按褚拉库。星夜驰至,取其屯寨二十处,其余尽招服之,获人畜万余而回。于是赐出燕台吉名烘把土鲁,把牙喇台吉名著里革兔。

是年,哈达孟格卜卤贝勒所居城北有血自溪流。

十二月,布占太不忘其恩,带从者三百来谒,太祖以弟黍儿哈奇贝勒女厄石太妻之,盔甲五十副,敕书十道,以礼往送。

大清太祖承天广运圣德神功肇纪立极仁孝武皇帝实录卷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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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亥年正月、东海兀吉部内虎儿哈二酋长王格、张格,率百人来贡土产:黑白红三色狐皮,黑白二色貂皮。自此兀吉虎儿哈部内所居之人,每岁入贡,其中酋长箔吉里等六人乞婚,太祖以六臣之女配之,以抚其心。

时满洲未有文字,文移往来,必须习蒙古书,译蒙声语通之。二月,太祖欲以蒙古字编成国语,榜识厄儿得溺、刚盖对曰:“我等习蒙古字,始知蒙古语,若以我国语编创译书,我等实不能。”太祖曰;“汉人念汉字,学与不学者皆知,蒙古之人念蒙古字,学与不学者亦知,我国之言写蒙古之宇,则不习蒙古语者不能知矣。何汝等以本国言语编字为难,以习他国之言为易耶?刚盖厄儿得溺对曰:“以我国之言编成文字最善,但因翻编成句,吾等不能,故难耳。”太祖曰:“写阿字下合一妈字,此非阿妈乎阿妈父也?厄字下合一脉字,此非厄脉乎厄脉母也?吾意决矣,尔等试写可也。”于是自将蒙古字编成国语颁行。创制满洲文字,自太祖始。 三月,始炒铁、开金银矿。

是时,哈达国孟革卜卤与夜黑国纳林卜禄因隙构兵,力不能敌,孟革卜卤以三子与太祖为质乞援。太祖命非英冻、刚盖二人,领兵二千往助,纳林卜禄闻之,遂令大明开原通事赍书与孟革卜卤曰:“汝执满洲来援之将,挟赎质子,尽杀其兵,如此,汝昔日所欲之女,吾即与之为妻,二国仍旧和好。”孟革卜卤依言,约夜黑人于开原,令二妻往议。太祖闻之,九月发兵征哈达。太祖弟黍儿哈奇贝勒曰:“可令我为先锋,试看若何?太祖命领兵一千前进。行至哈达国,哈达兵出城拒之,黍儿哈奇按兵不战,向太祖曰:“有兵出城迎敌。”太祖曰:“此来岂为城中无备耶?”怒喝黍儿哈奇贝勒曰:“汝兵向后!”即欲前进。时黍儿哈奇贝勒兵尚阻路,遂绕城而行,城上发矢,军中伤者甚多。至初七日,攻得其城。有大臣杨古里生擒孟革卜卤来报,太祖曰:“勿杀”,召至前跪见毕,太祖以己之貂帽及豹褂赐而养之。哈达国所属之城尽招服之,其军士器械,民间财物,父母妻子,俱秋毫无犯,尽收其国而回。自此哈达国遂亡。后太祖欲以女莽姑姬与孟革卜卤为妻,放还其国,适孟革卜卤私通嫔御,又与刚盖通谋欲篡位,事泄,将孟革卜卤、刚盖与通奸女俱伏诛。

辛丑年正月,太祖将莽姑姬公主与孟革卜卤子吴儿户代为妻。万历皇帝不喜,遂责之曰:“汝何故破哈达,掳其人民?今可令吴儿户代复国。”太祖迫于不得已,仍令吴儿户代带其人民而还。后夜黑纳林卜禄率蒙古兵频侵哈达,太祖奏万历皇帝曰:“吾已从命令吴儿户代还国矣,今夜黑国率兵屡次侵掠,何故以吾所获之国,受制于夜黑?”万历皇帝不听。时哈达国饥,人皆无食,向大明开原城祈粮,不与,各以妻子奴仆牲畜易而食之。太祖见此流离,仍复收回。

是年,太祖将所聚之众,每三百人立一牛禄厄真管属,前此凡遇行师出猎,不论人之多寡,照依族寨而行。满洲人出猎,开围之际,各出箭一枝,十人中立一总领,属九人而行,各照方向,不许错乱,此总领呼为牛禄华言大箭厄真厄真华言主也,于是以牛禄厄真为官名。

十一月内,兀喇国布占太送满太之女名阿把亥与太祖为妃,太祖以礼迎之,大宴成婚。

布占太先聘夜黑布戒之女,后又聘蒙古廓儿沁明安之女,以盔甲十副,貂裘猞狸狲裘共十领,金银各十两,骆驼六只,马十匹,鞍(原字为左革右占)俱备,为聘礼,明安受其礼,食言不与,布占太耻之,仍欲聘太祖之女,遂遣使求于太祖曰:“昔擒我于阵中留养之,令为兀喇国主,以女妻我,前未经岳丈知,曾以币物聘夜黑并蒙古之女,蒙古受礼而悔亲,岳丈既恩我,若宥我不告之罪,再结一亲,递相往来。”太祖允之,又以弟黍儿哈奇贝勒女娥恩姐,至癸卯年,遣大臣以礼往送为婚。 后太祖从虎拦哈达南岗,移于黑秃阿喇处黑秃阿喇在苏苏、加哈二河之间,乃祖居也,筑城居住,宰牛羊三次,犒劳夫役。

是年,中宫皇后疾笃,思母一会,太祖遣人至夜黑往请,后兄纳林卜禄阻之,止令家人南太来。太祖曰:“我未获罪于舅,前掠我护卜插寨,后复率九国兵来侵我,汝夜黑、哈达、兀喇、辉发,因前加兵侵我,曾自任其非,各许互相结亲,宰白马已当天盟誓,今汝夜黑背前盟,将我所聘之女另与蒙古,今尔妹病笃永诀之际,欲母一见,汝不容相会,是与我断好矣。既如此,我何必讳言,自今后,两家已成敌国,我将筑城汝地,日为仇杀。言讫,令南太回。

九月内,中宫皇后薨。後姓纳喇,名孟古姐姐,乃夜黑杨机奴贝勒之女,年十四适太祖。其面如满月,丰姿妍丽,器量宽洪,端重恭俭,聪颖柔顺,见逢迎而心不喜,闻恶言而色不变,口无恶言,耳无妄听,不悦委曲谗佞辈,吻合太祖之心,始终如一毫无过失。太祖爱不能舍,将四婢殉之,宰牛马各一百致祭,斋戒月余,日夜思慕痛泣不已,将灵停于院内,三载方葬于念木山。

于是太祖恨夜黑不令母子相会之仇,遂于甲辰年正月初八日率兵往攻。十一日,至夜黑国二城,一曰张,一曰阿气郎,俱克之,收二城七寨人畜二千余,即班师。 乙巳年三月,于城外复筑大郭,宰牛羊搞赏夫役五次。

曩时卖参与大明国,以水浸润,大明人嫌湿推延,国人恐水参难以耐久,急售之,价又甚廉,太祖欲煮熟晒干,诸王臣不从,太祖不徇众言,遂煮晒,徐徐发卖,果得价倍常。

是年,蒙古胯儿胯部把岳卫打儿汉贝勒之子恩格得力台吉进马二十匹来谒。太祖曰:“越敌国而来者,不过有所希图而已”,遂厚赏之。

丙午年十二月,恩格得力又引蒙古胯儿胯部五卫之使,进驼马来谒,尊太祖为昆都仑汗即华言恭敬之意。从此蒙古相往不绝。

丁未年,东海斡儿哈部蜚敖城主策穆德黑谒太祖曰:“吾地与汗相距路遥,故顺兀喇国主布占太贝勒,彼甚苦虐吾辈,望往接吾等眷属,以便来归。”太祖令弟黍儿哈奇与长子烘把土鲁贝勒,次子带善贝勒与大将军非英冻、虎儿憨等,率兵三千,往蜚敖城搬接。是夜阴晦,忽见旗有白光一耀,众王大臣尽皆惊异,以手摩之,竞无所有,竖之复然。黍儿哈奇王曰:“吾自幼随征,无处不到,从未见此奇怪之事,想必凶兆也。”欲班师。烘把土鲁、带善二王曰:“或吉或凶,兆已见矣,果何据而遂欲回兵?此兵一回,吾父以后勿复用尔我矣。”言讫率兵强进。至蜚敖城,收四周屯寨约五百户,先令非英冻、虎儿憨领兵三百护送。不意兀喇国布占太发兵一万截于路。虎儿憨见之,将五百户眷属扎营于山岭,以兵百名看守,一面驰报众贝勒,一面整兵二百,占山列营,与敌兵相持。经一夜,次日兀喇兵来战,大将杨古里率众奋力交锋,杀兀喇兵七人,我兵止伤一人,敌兵退回,渡河登山,畏惧无复敢来,两军扎营相持。是日未时,三王率兵齐至,见之,烘把土鲁、带善二王策马奋怒曰:“吾父素善征讨,今虽在家,吾二人领兵到此,尔众毋得愁惧,布占太曾被我国擒捉,铁锁击颈,免死而主其国,年时未久,布占太犹然是身,其性命从吾手中释出,岂天释之耶?尔勿以此兵为多,天助我国之威,吾父英名夙著,此战必胜。”众皆曰:“吾等愿效死力”,遂奋勇渡河。烘把土鲁、带善二王各领兵五百,二路登山而战,直冲入营,兀喇兵遂败。有波可多贝勒,被带善王左手捉其盔杀之,其子亦被杀,生擒常朱父子并户力布,杀兵三千,获马五千匹,甲三千副。时追杀败兵之际,黍儿哈奇贝勒原率五百兵落后立于山下,至是方驱兵前进,又被大山所阻,及绕山面来,未得掩杀大敌。是日晴明,霎然阴云大雪,其被伤敌兵冻死甚多。及班师,太祖赐弟黍儿哈奇名为打喇汉把土鲁,出燕奋勇当先,赐名阿儿哈兔土门,带善与兄并力进战,杀波可多,赐名为古英把土鲁,常书、纳奇布二将负太祖所托,不随两贝勒进战破敌,领兵百名与打喇汉贝勒立于一处,因定以死罪。打喇汉把土鲁恳曰:“若杀二将,即杀我也。”太祖乃宥其死,罚常书银百两,夺纳奇布所属人民。

五月,太祖令幼弟着里革兔贝勒,大将厄一都、非英冻,虎儿憨虾等,率兵一千,往征东海兀吉部,取黑十黑、敖莫和、所罗佛内黑三处,获人畜二千而回。

九月六日夜,有气从星出,向东直冲辉发国,七八夜方没。又有气自西方从星出,月余方没。时辉发国摆银答里贝勒族众,多投夜黑,其部属亦有叛谋。摆银答里闻之,以七酋长之子为质,借兵于太祖,太祖以兵一千助之。有纳林卜禄赚摆银答里曰:“尔若撤回所质之人,吾即反尔投来族众。”摆银答里信其言乃曰:“吾将安居于满洲夜黑之间矣。”遂撤回七酋长子,复以子与纳林卜禄为质,纳林卜禄竟不反其族。摆银答里复遣大臣告太祖曰:“曩者误信纳林卜禄赚言,今仍欲倚汗为生,乞将汗女先许常书之子者,赐我为婚。”太祖遂罢常书之亲而许之。后摆银答里背盟不娶,太祖遣使谓之曰:“汝曾助夜黑二次加兵于我,今又聘吾女而不娶,何也?”摆银答里饰词以对曰:“吾曾质子于夜黑,俟质子归,吾即往娶,与尔合谋矣。”随将城垣修筑三层以自固,质于夜黑之子亦撤回。于是太祖遣使曰:“今质子已归,汝意又何如也?”摆银答里恃城垣已固,遂绝亲。太祖即于九月九日率兵往伐其国,十四日兵到,即时克之,杀摆银答里父子,屠其兵,招服其民,遂班师,辉发国从此灭矣。

戊申年三月,太祖令子阿儿哈兔土门及侄阿敏台吉,领兵五千往兀喇部,围异憨山城,克之,杀千余人,获甲三百副,尽收人畜而回。时兀喇布占太与蒙古廓儿沁瓮刚代贝勒合兵,出兀喇城约二十里,遥见我兵之势难敌,遂回。

是年太祖欲与大明国和好,谓群臣曰:“俗言一朝为恶而有余,终身为善而不足,今欲与大明国昭告天地以通和好。”言毕,遂会辽阳副将抚顺所备御,宰白马祭天,刻誓辞于碑曰:“各守皇帝边境,敢有窃逾者,无论满洲与汉人,见之即杀。若见面不杀,殃及于不杀之人。大明国若负此盟,广宁巡抚、总兵,辽阳道副将,开原道参将等官,必受其殃。若满洲国负此盟,满洲必受其殃。”誓毕,沿边立碑以为记。

布占太遣大臣来求曰:“吾累次背盟,获罪于恩父,诚无颜面,若得恩父之女与我为妻,吾永赖之。”太祖复将生女木库石公主妻之,遣侍臣以礼仪往送。

已酉年二月,太祖遣使申奏大明国曰:“邻朝鲜境斡儿哈部众,皆吾所属,有入朝鲜者,乞传谕查与,故奏。”万历皇帝遣使谕朝鲜国,查千余户与之。

十二月,太祖命胡儿刚虾领兵一千,征东海兀吉部所属呼夜卫,克之,获人畜二千而还。因有功,赏胡儿刚虾盔甲马匹,仍赐名大儿汉虾。

时兀吉部内,瑞粉卫酋长吐朗,乃夙附太祖者,被本部押揽卫人掳去。庚戌岁十一月,太祖命厄一都领兵一千,往兀吉部内那木都鲁、瑞粉、宁古塔、尼妈义四卫,将其酋长康孤里、康都里、昂孤、明刚吐、恶洛合、僧革、尼哈里、汤松刚、夜革树等,尽招服之。令其举家先赴满洲,复领兵击押揽卫,获人畜万余而回。

辛亥年二月,太祖查本国寒苦旷夫千余,皆给配,中有未得者,发库财与之,令其自娶,于是民皆大悦。

七月,太祖命子阿布太台吉、非英冻、雄科落等,领兵一千,讨兀吉部内兀儿孤沉、木冷二卫,皆取之。

八月十九日,太祖同胞弟打喇汉把土鲁薨,年四十八岁。生六子,长曰阿敏,次曰扎撒革吐,三曰土龙,四曰债桑孤,五曰吉儿刚郎,六曰非扬古。

时东海虎儿哈部内扎古塔处居民来附,太祖赐甲三十副,此民将所赐之甲,送与兀吉部内查哈量处居人,披于木上射之。又受兀喇国布占太招抚布匹。十二月命呵呵里厄夫、厄一都、打喇汉虾三人,领兵二千征虎儿哈卫,围扎占塔城三日,招之而不服,遂拔其城,杀兵一千,获人畜二千,相近之卫皆招服,将土勒伸、厄勒伸二酋长及人民五百户收之而回。

壬子年,昔蒙古廓儿沁部明安贝勒,常从夜黑九部兵来,战败,乘骣马逃回,至是已二十年矣。太祖闻其女颇有丰姿,遣使欲娶之,明安贝勒遂绝先许之婿,送其女来。太祖以礼亲迎,大宴成婚。

时布占太复背盟,掠太祖所属兀吉部内虎儿哈卫二次,及欲娶太祖所定夜黑国布戒贝勒之女,又以骲箭射太祖侄女娥恩姐,太祖闻之大怒,遂于九月二十二日领大兵往征之。二十九日至兀喇国,太祖张黄盖,鸣鼓乐,沿兀喇河岸而行。布占太领兵出城迎敌,至河边,见满洲兵盔甲鲜明,兵马雄壮,众皆失色,无斗志。太祖遂沿岸而下,克其五城,直抵于河西岸,距布占太居城二里,克其金州城,安营。十月初一日,太祖出营,以太牢告天祭旗,忽见东南有气,蓝白二色,直冲兀喇城北。我兵屯留三日,遣兵四出,尽焚其粮,兀喇兵昼则出城,对垒于河边,夜则入城歇息。太祖二子莽古泰贝勒、皇太极贝勒欲渡河击之,太祖曰:“不然,汝等出言毋若浮面取水之易也,须探其底里耳。欲伐大木岂能骤折,必以斧斤伐之,渐至微细,然后能折。相等之国,欲一举取之,岂能尽灭乎?且将所属城郭尽削平之,独存其都城,如此则无仆何以为主,无民何以为君?”遂毁所得六城,焚其房谷,回至伏儿哈河安营。布占太令兀巴海把土鲁乘舟而来,立于舟上呼曰:“恩父汗兴兵,无非乘怒而来,今恩父之怒已息,可留一言而去。”如此遣使三次,布占太又亲率六将,乘舟来至河中,于舟上顿首呼曰:“兀喇国即恩父之国也,焚粮之火可息乎?”太祖披明甲,乘白马,率诸王臣直出众军前,至河中,水及马腹,厉声曰:“布占太!先擒汝于阵中,已死之身吾养之,释为兀喇国主,仍以三女妻之,今欺蔑皇天后土,背七次盟言,掳吾所属虎哈卫二次,又欲强娶吾已聘夜黑之女,又以骲箭射吾女,吾将女嫁汝异国,原为匹偶,曾令汝以骲箭射之乎?若吾女所为不善,当来告我,天生爱新觉落人,曾被谁责辱,汝试言之,百世以前汝或不知,十世以来汝岂不知?脱有之,则汝射之为是,我兵之来诚非,若其无之,尔何故射吾女?此受辱之名,我将匿之于心乎?抑将徒抱于九泉乎?语云:宁销其骨,莫毁其名,吾非乐于举兵,闻射吾女,故亲举兵来。”布占太对曰:“或者人以谗言令吾父子不睦,若果射汝女,欲娶汝婚,上有天在,吾今在水上,龙神亦鉴之。似此谗言,皆虚妄耳。”布占太部将拉布太扎儿胡七继言曰:“汗有此怒,盍遣一使来问?”太祖曰:“拉布太,我部下岂无似汝之人,汝尚以射吾女为无此事,娶吾婚为妄言耶?若事有不实,须再问,事己的矣,何以问为?此河安有不结之日,吾兵岂有不复临之理,彼时汝能当吾之刀乎?”布占太大惊,止拉布太勿言,布占太弟胯儿胯妈哀恳曰:“汗若宽大其度,请决一言而行。”太祖曰:“尔果未射吾女、娶吾婚,可将汝子并大臣之子为质,方见其真,不然吾不信也。”言毕遂回营。在兀喇国存五日,至兀喇河边,于俄儿红童处一妈虎山上,以木为城,留兵一千而回。

十二月,有白气起自兀喇国,越太祖宫楼南,直至虎拦山。自此,太祖以布占太或有和好之意,延及一年,又闻布占太欲将女查哈量、男绰启诺及十七臣之子,送夜黑为质,娶太祖所聘之女,又欲囚太祖二女。癸丑年正月,亲率大兵征之。布占太拟十八日送子与夜黑为质,太祖大兵十七日已至,攻取孙扎塔城,领兵前进,克郭多、俄莫二城屯兵。次日,布占太率兵三万,越弗儿哈城迎敌。太祖部下领兵诸王大臣欲抵敌,太祖止之曰:“岂有伐大国能遽使之无孑遗乎?”仍将前谕之言复申之。太祖子古英把土鲁、侄阿敏及非英冻、呵呵里厄夫、打喇汉虾、厄一都、雄科落等奋然曰:“初恐布占太不出城,尚议计赚之,今彼兵既出,舍此不战,兴兵何为,厉兵秣马何用?布占太倘娶夜黑女,其耻辱当如何?后虽征之无益矣。今人强马壮,既至此,可与一战。”太祖曰:“两国兵连,必吾与子及五大臣身先之,但惜诸王臣等,恐有一二见伤,非为吾身怯惧而止之也。”乃怒而言曰:“蒙皇天眷助,吾自幼于千百军中,孤身突入,弓矢相交,兵刃相接,不知几经鏖战,今既欲哉,即当战。”言毕,遂披甲进战。其诸王臣军士,惟恐不战,正思虑间,及闻进战,皆欣跃,欢声如雷,震动天地,军士尽甲。太祖决破敌下城之策,谕军士曰:“倘蒙天佑,能败敌兵,可乘势夺门取城。”遂前进。布占太率三万兵步行,列阵以待,两军相距百步,满洲兵亦下马进战。太祖见两军之矢如风发雪落,声如群蜂,杀气冲天,心中燥甚,遂杀入。诸王臣军士皆奋勇冲击,兀喇兵遂败,十损六七,其余抛戈弃甲,四散而逃。满洲兵乘势飞奔夺门,遂取其城,太祖登城坐西门楼上。时布占太领败兵不满百,奔城而来,某城早已被克,上竖太祖旗帜,遂大惊,及奔回,被古英把土鲁领一旅兵截之,布占太见势不能敌,遂冲突而走,折兵大半,余皆溃散,布占太仅以身免,投夜黑国去。获马匹盔甲器械无算,兀喇国所属城邑皆归附。存兵十日,升赏有功将士。兀喇兵败后,有觅妻子投来者,尽还其眷属约万家,其余人畜散与众军,即回兵,兀喇国自此灭矣。

太祖谓诸王臣曰:“为国之道,心贵忠,谋贵密,法令贵严。至于泄密谋,慢法令者,无益于至道,乃国之祟也。吾所言果皆是欤!若有拂戾处,汝等勿面从。一人之智虑几何,汝等之言岂无着当处,宜冬尽言所知。”

太祖遣使如夜黑国,言:“布占太阵中被擒应伏诛,吾养之,连妻以三女,因与我为仇,故怒而征之,乃破其国,身投汝地,当献与我。”如此遣使三次,夜黑国金台石、布羊姑贝勒不与。太祖于九月初六日,领兵四万征夜黑。时有逃者,将声息预闻于夜黑,夜黑遂收张、吉当刚二处部众,独兀苏城有痘疫,未曾收去,太祖兵至,围兀苏城,招谕之曰:“城中军民,降则已,不然必攻取之。”城中人曰:“若养之则降,况汝师众如林,不绝如流,盔甲鲜明,如三冬冰雪,吾等焉敢抗拒?”言讫,守将散谈、胡石木二人开门出降,叩见。太祖以金盔赐酒,将所戴东珠金佛帽并衣赐之。其张城、吉当刚城、兀苏城、押哈城、黑儿苏城、何敦城、胯布七拉城、俄及塔城,大小共十九处,尽焚其房谷,遂收兀苏降民三百户而回。

是时,金台石、布羊姑使大臣谮太祖于万历皇帝曰:“哈达、辉发、兀喇已被尽取矣,今复侵吾地,欲削平诸部,然后侵汝大明,取辽阳为都城,开原铁岭为牧地。”万历皇帝信之,遣使来谓太祖曰:“自今汝勿侵夜黑国,若肯从吾言,是存我体统,若不从吾言,后必有侵我之日。”遂遣游击马时楠、周大歧,带枪炮手一千,卫夜黑二城。太祖闻之,修书曰:“吾国兴兵,原为夜黑、哈达、兀喇、辉发、蒙古、实伯、刮儿恰九国,于癸巳年会兵侵我,上天罪彼,故令我胜。于时,杀夜黑布戒,生擒兀喇布占太。至丁酉年,复盟,宰马歃血,互结婚姻,以通前好。后夜黑负盟,将原许之女悔亲不与,布占太乃吾所恩养者,因与我为仇,伐之,杀其兵,得其国,彼身投夜黑,又留而不发,故欲征之。吾与大国,有何故乃侵犯乎?”书毕,亲赍诣抚顺所。于二十五日,至一旷野处,名古勒,卯时日出,两傍如门,青红二色祥光垂照,随行不已。太祖一见,遂率众拜之,其光乃止。二十六日辰时,至抚顺所,游击李永芳出三里外迎之,马上拱揖,接入教军场,将书与之,不移时即还。

甲寅年四月,万历皇帝遣守备萧伯芝来,诈称大臣,乘八抬轿,作威势,强令拜旨,述书中古今兴废之故,种种不善之言。太祖曰:“吓我之书,何为下拜,善言善对,恶言恶对”,竟不览其书,令之回。

四月十五日,蒙古扎抡卫桩农贝勒,送女与太祖次子古英把土鲁贝勒为婚,贝勒亲迎,大宴,以礼受之。

二十日,蒙古扎抡卫内七汉,送妹与太祖三子莽古泰贝勒为婚,贝勒亲迎,大宴,仍以礼受之。

蒙古廓儿沁蟒孤贝勒,送女与太祖四子皇太极贝勒为婚,贝勒迎至辉发国胡里气山城处,大宴,以礼受之。

十一月,遣兵五百,征东海之南兀吉部押拦、石临二卫,收降民二百户,人畜一千而回。

十二月,蒙古扎抡卫儿吉格贝勒,送女与太祖子得格垒台吉为婚,台吉亲迎,设宴,以礼受之。

乙卯年正月,蒙古廓儿沁部空戈落贝勒,送女与太祖为妃,迎接,设大宴,以礼受之。


三月二十八日寅时,天有黄色,人面映之皆黄,太祖升殿,至辰时方明。

四月,于城东阜上建佛寺、玉皇庙、十王殿,共七大庙,三年乃成。


是时,万历皇帝命广宁总兵张承胤巡边,承胤奉命巡边回,遣通使董国胤曰:“今欲更立石碑,以汝居处为吾地,其钗哈、法纳哈、三七拉三处所种之田勿获,可收汝人民退居。”太祖日:“吾世世祖居耕种之地,今令弃之,想尔心变,故出此言也。吾闻古人云:海水不溢,王心不变,帝今反常,护助夜黑,吾国所种之田,又不容收获而令退居,吾岂敢违王命?然不愿治平,而顿起恶念,吾小国若受小害,汝大国自受大害矣。吾非大国,欲退即退,试看汝大国何以收拾?若成仇敌,非吾一身之患,汝以兵众国大欺凌我也。然大国成小,小国成大,皆出于天,汝若一城屯兵一万,城自烦扰,若止屯兵一千,城中军民皆为吾俘物矣。”通使董国胤曰:“此言太过矣”,遂去.自此,大明遂侵占疆土,立石碑于边外甚多。

六月,初,夜黑布羊姑以妹许太祖,受其聘礼,又欲与蒙古胯儿胯部蟒孤儿太台吉乃八哈搭儿憨子也,诸王臣曰:“闻夜黑将汗聘之女欲与蒙古,所可恨者莫过于是,当此未与之先,可速起兵,若已与之,乘未嫁时,攻其城而夺之。况此女汗所聘者,非诸王可比,既闻之,安得坐视他适?”皆力谏兴兵不已。太祖曰:“或有大事可加兵于彼,以违婚之事兴兵则不可。盖天生此女非无意也,因而坏哈达、辉发、兀喇,使各国不睦,干戈扰攘至此。大明助夜黑,令其女不与我而与蒙古,是坏夜黑,酿大变,欲以此事激我忿怒,故如是也。今尽力征之,虽得其女,谅不久而亡,反成灾患。无论与何人,亦不能久,启衅坏国已极,死期将至矣。”诸王臣反复谏之,必欲兴兵。太祖曰:“吾以怒而兴师,汝等犹当谏之,况吾所聘之女为他人娶,岂有不恨之理,予尚弃其忿恨,置身局外以罢兵,汝等反苦为仇校,令吾怨怒何也?聘女者不恨,汝等深恨何为,岂因忿遂从汝等之言乎?汝等且止。”言毕,令调到人马皆回。其女聘与蒙古未及一年果亡。诸王臣奏曰:“此女迄今三十三岁,已受聘二十年矣。被大明遣兵为夜黑防御,夜黑遂倚其势,转嫁与蒙古,今可侵大明。”太祖不允曰:“大明以兵卫夜黑,自有天鉴之,任彼悠久。满洲与夜黑均异国也,大明白以为君临天下,是六合之主,何独为吾一身之主?不审是非,恃势横加侵夺,如逆天然。夜黑乃天不佑之国也,既遣兵为之卫,吾且听之,汝等急何为也?若侵大明合乎天,天自佑之,天既佑,则可得矣。但我国素无积储,虽得人畜,何以为生,无论不足以养所得人畜,即本国之民且待毙矣。及是时先治其国,固疆圉,修边关,务农事,裕积贮。”遂不动兵。乃谕各牛禄,每十人出牛四只,于旷野处屯田,造仓积粮。于是设仓官十六员,吏八员,执掌出入。

十月初四日出猎,宿于牧奇,次日卯时,日两傍有青红色祥光,又对日有蓝白光三道,绕日似门,随太祖而行,太祖率众拜之,其光遂止。

十一月,太祖遣兵二千征兀吉部东厄黑枯棱城木城名,至顾纳哈枯棱,招之不服,遂吹螺布兵,拆其栅,越三层壕,攻取其城,杀人八百,俘获万余,收降五百户而回。

太祖谓群臣曰:“语云,心贵正大,予窃思之,心之所贵者莫过于正大也。卿等荐人,勿曰吾何故使疏者反逾亲也,切莫拘根基,择心术正大者荐之,莫因仕族之争辄为援引,择有才者举之在位。凡为政,得一材一艺犹难,但可以资政之人,即荐之可也。”

太祖出猎时,天降雪已霁,恐草木之浮雪濡衣,将衣撷之。时有随太祖者布阳姑虾、押哈本二人见之卜刃尊私谓曰:“何所不有,而惜此衣。盍进猎也!”太祖闻之,笑曰:“吾非无衣而惜之,但沾濡无益耳。与其濡于雪,曷若以新煮赐汝等,岂不美哉。以濡雪之衣赐汝,何美之有。吾所惜者,为汝等惜也。”太祖谓群臣曰:“天作之为君,君命之为臣,卿等当念所任之职,有能理国政者,知之则勿隐,今国事繁琐,须多得贤人,各任之以事,倘治国统军者少,则济事几何,若有临阵英勇者,赐之以官赏,有干国忠良者,用以佐理国政,有博通古今者,用以讲古今,有才堪宴宾客者,用以宴宾客,各处搜罗可也。

太祖训诸王曰:“贤者不举,则贤者何由而进,不肖者不退,则不肖者何由而惩,汝等宜秉忠直,切勿贪婪,均平之大道莫过于忠直,吾夙好忠直,从来未慊,汝等当留心。”

又曰:“全才者有几,夫一人之身,才技有长短,处事亦有工拙,有阵中之勇者,于理甲则拙而无用,有宜于国中者,于从军则无用矣。自是任用,皆随其材。” 太祖削平各处,于是每三百人立一牛禄厄真,五牛禄立一扎拦厄真,五扎拦立一山厄真,固山厄真左右,立美凌厄真。原旗有黄白蓝红四色,将此四色镶之为八色。成八固山。行军对,若地广,则八固山并列,队伍整齐,中有节次。地狭,则八固山合一路而行,节次不乱。军士禁喧哗,行伍禁纷杂,当兵刃相接之际,披重铠执利刃者,令为前锋。披短甲即两截甲也善射者,自后冲击。精兵立于别地观望,勿令下马,势有不及处,即接应之。预画胜负谋略,战无不胜,克城放敌之后,功罪皆当其实,有罪者即至亲不贳,必以法治,有功者即仇敌不遗,必加升赏。用兵如神,将士各欲建功,一闻攻战,无不忻然,攻则争先,战则奋勇,威如雷霆,势如风发,见遇战阵,一鼓而胜。

又立理国政听讼大臣五员,都堂十员,太祖五日一朝,当天设案焚香,以善言晓谕国人,宣上古成败之语。凡事都堂先审理,次达五臣,五臣鞫问,再达诸王,如此循序问达,令讼者跪于太祖前,先阐听讼者之言,犹恐有冤抑者,更详问之,将是非剖析明白,以直究问,故臣下不敢欺隐,民情皆得上达矣。太祖明敏才智,法度得宜,敬老尊贤,黜谗远佞,恩及无告,为国事日夜焦思,上体天意,下合人心,于是满洲大治,欺诈不生,拾物不匿,必归其主,若不得其主,悬于衙门,令认识之。五谷收获毕,纵牲畜于山野,莫有敢窃害者。因是,诸王臣会议称帝号,遂表闻于太祖。

丙辰岁,正月朔,甲申,八固山诸王率众臣聚于殿前排班,太祖升殿,诸王臣皆跪,八臣出班进御前,跪呈表章,太祖侍臣阿东虾、厄儿得溺榜识接表,厄儿得溺立于太祖左,宣表,颂为列国沾恩明皇帝,建元天命。帝于是离坐,当天焚香,率诸王臣三叩首,转升殿,诸王臣各率固山叩贺正旦,时帝年五十八矣。

大明边民每年越边窃采满洲参矿果木等物;扰害无极。一日帝曰:“昔与大明立碑,宰马结盟,原为杜其混扰,今大明边民累扰吾地,吾杀潜越禁边者亦不为罪。”遂于六月,遣答儿汉虾将越边窃物之人,遇则杀之,约有五十余。时帝闻广宁新任都堂至,乃遣纲孤里、方吉纳二人往见之。都堂李维翰将纲孤里、方吉纳并从者九人各以铁索系之,仍差人至满洲谓帝曰:“吾民出边,汝当解还,安得遽杀之?”帝曰:“昔竖碑盟言,若见越禁边者不杀,殃及于不杀之人,今何负前盟,而如是强为之说?”使者曰:“不然,但将首杀吾民者答儿汉虾献与抵罪则已,不然此事难寝。”甚以言逼之。帝不从。使者曰:“此事已闻于上,乃不容隐者,汝国岂无罪人乎?盍将此等人献之边上,杀以示众,此事遂息。”帝欲图大明所拘之十一人还,即于狱中取自夜黑所掳十人,解至抚顺所杀之,大明遂将所拘十一人放归。

帝遣答儿汉虾、雄科落二将领兵二千,征东海查哈量部。二将承命,于七月十九日起兵,行至兀儿姜河,造船二百只,水陆并进,取沿河南北寨三十有六。至查哈量河南岸佛多落坤寨安营。初查哈量河每年十一月十五二十中间方结,松刚里河十一月初十十五中间方结,是年十月初一日答儿汉虾、雄科落二人兵至其处,见查哈量河水未结,独对寨之处河宽二里,横结冰桥一道,约六十步。将士皆奇之,忻然相谓曰,此实天助一桥也,领兵渡之,取查哈量部内寨十二处,及兵复回,其冰已解矣,此西又如前结冰一道,已渡,冰复解。后至十一月应时始结。又招服阴答哄塔库拉拉即役犬处也、诺落、石拉忻尼三处酋长四十人,遂回兵。至十一月初七日入城。

丁巳,天命二年正月,初,帝纳蒙古明安贝勒女已六年,至是,闻其来见,于初八日与皇后率诸王臣迎至百里外付儿江阿拉处即红岗也,相搂于马上,随宴讫。明安贝勒以骆驼十,马牛各一百奉献。至十一日入城,每日小宴,越一日大宴,留一月,赠礼甚厚,与人四十户,甲四十副及缎匹财物,送三十里外,一宿而还。 二月,以皇弟打喇汉把土鲁郡主孙带,与蒙古胯儿胯部巴约卫恩格得里台吉为妻。

是年,遣兵四百,沿东海地界收取离散不服之国。至日,遂将东海岸散居之民尽取之。其负岛险不服者,乘小舟尽取而回。

戊午,天命三年。正月十六日晨,有青黄二色气,直贯月中。此光约宽二尺,月之上约长三丈,月之下约丈余。帝见之谓诸王臣曰:“汝等勿疑,吾意己决,今岁必征大明国。”

时闻原服阴答哄塔库拉拉三处酋长四十人,率家属部众约百余户来归,帝遣人以糇粮往迎,复以马百匹令来官乘之,二月内一方至。其归顺酋长,列等赐职,俱给妻奴牛马房田衣物。

帝曰:“朕与大明国成衅,有七大恼恨,此外小忿难枚举矣。今欲征大明。”因预与诸王臣画策,若明修攻具,恐泄机于众,乃以盖诸王马院为名,遂遣人七百伐攻具之木。三月传谕催喂马匹,整顿盔甲器械,其攻具之木,虑大明通使或有事来见,恐泄其机,遂用以盖马房。

四月,帝颁攻战之策,谕领兵诸王臣曰:“平时以正为上,军中以智巧谋略、不劳己不钝兵为上。若我众敌寡,我兵不令之见,须伏于隐僻处,少遣兵诱之。诱而来,是中吾计,若诱而不来,详观其城邑之远近,相距若远,即尽力追袭,近则直抵城门,使自拥塞而掩杀之。倘我兵止一二固山,遇敌兵之众,勿令近我,即回觅大兵,然后寻敌所在。若止二三处兵,须酌量之,此乃遇敌野战之法。至于攻城,当观其势,势可下,则令兵攻之,否则勿攻,倘攻之不拔而回,反损名矣。夫不劳兵力而克敌者,是擅知巧谋略,诚为三军之主帅,若劳兵力,虽胜何益?当征战之际,最上者,莫过于不损己兵,而能胜敌者也。每牛禄作二云梯,派甲兵二十名以备攻克。自出兵日,至班师日,各军勿得离本牛禄旗,违者执之,详问其由。若五牛禄之主不申法令于众,罚五牛禄主及本牛禄马各一匹,若谕之不听,即杀梗令之人。五牛禄主与牛禄等,凡所委托之事,若能胜其任,则受委托,若不能胜,则勿受,不能胜任而强为之者,其关系非止一身,若率百人,则误百人之事,率千人,则误千人之事,不知此事乃国之大事也。至于攻克城邑,有一二先进者不足算,若一二先之,必致伤,如此者虽见伤不行赏,即没身不为功。其首拆城者即为首功,可报固山厄真录之,待环攻之人俱拆毕,然后固山厄真吹螺,令各处兵并进,此谕。”

四月十三壬寅,巳时,帝将步骑二万征大明,临行,书七大恨告天曰:

“吾父祖于大明禁边,寸土不扰,一草不折,秋毫未犯,彼无故生事于边外,杀吾父祖,此其一也。

虽有祖父之仇,尚欲修和好,曾立石碑盟曰:大明与满洲皆勿越禁边,敢有越者,见之即杀,若见而不杀,殃及于不杀之人。如此盟言,大明背之,反令兵出边卫夜黑,此其二也。

自清河之南,江岸之北,大明人每年窃出边,入吾地侵夺,我以盟言杀其出边之人,彼负前盟,责以擅杀,拘我往谒都堂使者纲孤里、方吉纳二人,逼令吾献十人于边上杀之,此其三也。

遣兵出边为夜黑防御,致使我已聘之女转嫁蒙古,此其四也。

将吾世守禁边之钗哈即柴河、山七拉即三岔、法纳哈即抚安三堡耕种田谷,不容收获,遣兵逐之,此其五也。

边外夜黑,是获罪于天之国,乃偏听其言,遣人责备,书种种不善之语辱我,此其六也。

哈达助夜黑侵我二次,吾返兵征之,哈达遂声我有,此天与之也。大明又助哈达,逼令返国,后夜黑将吾所释之哈达掳掠数次。夫天下之国互相征伐,合天心者胜而存,逆天意者败而亡。死于锋刃者使更生,既得之人畜令每返,此理果有之乎?天降大国之君,宜为天下共主,岂独吾一身之主?先因糊笼部华言诸部会兵侵我,我始兴兵,因合天意,天遂厌糊笼而佑我也。大明助天罪之夜黑,如逆天然,以是为非,以非为是,妄为剖断,此其七也。凌辱至极,实难容忍,故以此七恨兴兵。”

祝毕,拜天焚表。帝又谓诸王臣曰:“此兵吾非乐举,首因七大恨,余难尽言矣,忿怒己极,故兴此兵。然阵中所得之人,勿剥其衣,勿奸其妇,勿离其夫妻,拒敌者杀之,不与敌者勿妄杀。”谕讫,遂与诸王暨领兵诸将等,鸣鼓乐,谒玉帝庙而行,营古勒处,宿之。

次日,分二路进兵,令左侧四固山兵取东州、马根单二处,亲与诸王率右侧四固山兵及八固山摆押拉即精锐内兵也,取抚顺所,行至穵哄即臭泥泊旷野处安营而宿。是晚,帝将先朝金史讲与恩格得里厄夫原系蒙古、查哈量厄夫原系查哈儿国臣,乃曰:“朕观自古为君者,身经征战之苦,皆来得永享其尊,今兴此兵,非欲图大位而永享之,但因大明累致我忿恨,容忍不过,无可奈何,故兴师也。”

是夜,忽晴忽雨,帝谓诸王臣曰:“阴雨之时,不便前进,可回兵。”大王曰:“与大明和好久矣,今因其不道,故成仇隙,兴师已至其境,若回兵,吾等更与大明和好乎,抑为敌乎?且兴兵之名,谁能隐之,天虽雨,吾军有雨衣,弓矢各有备雨之具,更虑何物沾濡乎?且天降之雨,乃懈大明之人,不意吾进兵,此雨有利于我,不利于彼。”帝善其言,于夜亥时传令军士,方起行,云开月霁,众兵分队连夜进抚顺边,兵布百里,旌旗蔽空。

至十五日晨,往围抚顺城,执一人赍书与游击李永芳,令之降。书曰:“因尔大明兵助夜黑,故来征之,量尔抚顺游击,战亦不胜,今欲服汝,辄深向南下,汝设不降,误我前进,若不战而降,必不扰尔所属军民,仍以原礼优之。况尔乃多识见人也,不特汝然,纵至微之人,犹超拔之,结为婚姻,岂有不超升尔职与吾大臣相齐之理乎?汝勿战,若战,则吾兵所发之矢,岂有目能识汝乎?倘中则必死矣。力既不支,虽战死亦无益,若出降,吾兵亦不入城,汝所属军民,皆得保全。假使吾兵攻入城中,老幼必致惊散,尔之禄位亦卑薄已,勿以吾言为不足信,汝一城不能拔,朕何以兴兵为,失此机会,后悔无及。城中大小官员军民等,果举城纳降,父母妻子亲族俱不使离散,是亦汝等之福也。降与不降,汝等熟思,慎勿以一朝之忿而不信,遂失此机也。”李永芳览毕,衣冠立南城上言纳降事,又令城上备守具。满洲兵见之,遂竖云梯以攻,不移时,即登城,永芳衣冠乘马,方出城降。固山厄真阿冻引之,永芳下马跪见,帝于马上拱手答礼。其攻城相敌时死者死,城已克,乃传令勿杀,皆抚之。此举下抚顺、东州、马根单三城,台堡五百余,乃收兵,各于所进之处安歇,帝宿抚顺。

十六日,遣兵四千拆抚顺城。大兵回至抚顺城东旷野处,会各营兵出边,至甲板安营,论功行赏,将所得人畜三十万散给众军,其降民编为一千户。有山东、山西、涿州、杭册州、益州、河东、河西等处商贾十六人,皆给路费,书七恨之言付之,令归。其拆城兵四千亦至,遂令兵六万,率降民及所得人畜,前行归国,帝与诸王臣领四万移营,复临大明边安营。

二十一日,帝回兵,距边二十里,至舍里甸,方欲安营,广宁镇守张守胤、辽阳副将颇廷相,海州参将蒲世芳,闻满洲大兵尽取抚顺等处,领兵一万急追。时满洲兵已出边,大明兵不敢逼近,但蹑尾观视。侦探飞报大王、四王,二王闻之,令兵尽甲,迎至边,随报帝。帝曰:“彼兵非来与我为敌,盖欲诈称驱吾宾出边,以诳其君耳,必不待我兵也。”乃遣厄儿得尼榜识令二王停兵。二王奉命屯兵于边上,复回报曰:“彼兵若待,我兵则战,若不待,必自走矣。吾欲乘势袭其后,不然我兵默默而回,彼必以我为怯不敢战也。”帝然之,遂帅大兵前进。大明兵分三处据山险,掘壕列火器安营。八固山列阵冲击。初风自西起,及兵临时,其风骤转向敌营,大明兵连放火炮,我兵奋勇射之,杀入其营,锐不可当,大明兵遂败,三营皆破,死者伏尸相枕,杀总兵、副将、参游及千把总等官共五十余员,追杀四十里,死尸络绎不绝,敌兵十损七八,获马九千匹,甲七千副,器械无算。是阵中,满洲止折小卒二名,回至边,安营,论诸王臣奋勇前进者,列等升之,稽三军被伤之轻重以赏之。 二十三日,兵宿于舍里甸,是晚,自西向东有蓝黑气二道,横亘天上。

二十六日还国,所得降民千户,父子兄弟夫妇俱无离散,至于六亲失散者,查给伊亲,奴仆失散者查归本主。又与房田牛马衣食牲畜器皿等物,仍照大明国设大小官属,令李永芳统管,将皇子阿布太贝勒郡主妻之,升为总兵。

闺四月二十二日,遣鲁太监下商人二名,开原人一名,书七大恨付之,令回国。

帝率诸王臣统军征大明,至十九日进边,克抚安堡及花豹冲、三岔儿大小共十一堡。二十日招服崔三屯,其周围有四堡民,招之不服,遂攻取之。大兵营于三岔儿堡,留六日,犒赏三军,均分所得人畜,先令兵送人畜归国。又传令众军沿屯搜掘粮窖,运毕安营。二十八日晨大雾,卯时有红绿白三色气,自天垂于营之两旁,上圆似门,及起营时,气之两头坠于军之前后,相随十五里方散。

六月二十二日,广宁巡抚遣通事一名,从者五名及前送书者共七人,来言两国修好,令送还所掳之人。帝曰:“吾征战所得者,虽一人何可还哉!若以我为是,于所得之外,更加金帛方和,若以我为非,我则不和,征伐如故”,令来使回。

七月二十日,帝率诸王臣统大兵征大明。入鸦鹘关,环攻清河,其城守副将邹储贤,领兵一万固守,其中炮手约千余,兼滚木矢石齐下,满洲兵拆城竖梯攻之,不避锋刃跃入,四面兵皆溃,其城遂拔。邹储贤及兵众俱杀之,一堵墙、硷场二城官民弃城走,遂论功行赏毕,起兵向辽阳。行二日复撤回,拆一堵墙、硷场二城,将周围之粮运尽方班师。当克清河之日,有大明副将贺世贤,领兵五千出叆阳,掳满洲山林所居新东郭寨,杀七人及妻子共约百余而去。

时秋成,帝命纳邻、因德二人率四百众,往夹木和收获夹木和在浑河界凡河之间,戒之曰:“昼则督农收刈,夜则避于山险处,当今宿南山,明宿北山,今宿东山,明宿西山,于受敌之处而能谨慎者,斯为贵矣。”纳邻、因德违帝命,被大明侦探潜窥数次,至九月初四日,总兵李如柏遣兵乘夜直抵收获处,杀七十人,未晓而回,其余三百三十人得脱。帝定二人违命之罪,籍纳邻之家,因德家产半没入官。又以拽古得侦探不明,籍其家三分之一。

帝与诸王臣议曰:“今与大明为敌,我国居处与敌相远,其东边军士途路更遥,行兵之时,马匹疲苦,可将马牧于近边地。西近大明国,于界凡处筑城。”议定,遂经营基址,收聚木石。因天渐寒,且止。 九月二十五日,遣兵掠会安堡,屠戮甚众,得人畜一千,其中有屯民三百斩于抚顺关,留一人,割双耳,令执书回。其书曰:“若以我为逆理,可约定战期,出边,或十日,或半月,攻城搦战。若以我为合理,可纳金帛,以了此事。尔大国乃行窃盗,袭杀吾农夫一百,吾杀汝农夫一千,且汝国能于城内业农乎?”遂回兵。至二十九日寅时,东南有一道白气,自地冲天,形如大刀,约长十五丈,宽丈余,十月十一日五更时,东南更有白气自星出,约宽五尺,直冲大明,至十四日后不见。其出气之星,每夜向北斗渐移,至二十九日,直越北斗尾,自此以后不见。

十二日,闻东海胡儿胯部长纳哈答,率民百户来降,命二百人迎之,二十日至。上升殿,降众见毕,设宴。举家来归者,列一处,有遗业而来欲还家者,另立一处。其为首八人各赐男妇二十口,马十匹,牛十只,冬衣蟒缎、皮裘、大囤,秋衣蟒袍、小褂,四季衣服俱备,及房田等物。其欲还者见之。留而不去者甚多,乃附信与还家者曰:“满洲兵欲杀吾等,图我人畜财物,汗以抚聚人民为念,收为羽翼,不意施恩至此,吾土所居弟兄眷属,可皆率之来。”

十二月初二日,辽东经略杨镐,遣承差李继学同前放还者二人至。

大清太祖承天广运圣德神功肇纪立极仁孝武皇帝实录卷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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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未,天命四年,大明万历四十七年。正月初二征夜黑。令大王一率将十六员,兵五千,于夹哈关防御大明。自将诸王臣统大军起行,初七日深入夜黑界,自掯特城粘罕寨,掠至夜黑城东十里,将投城人畜皆截取之,十里外所居屯寨大小二十余处,尽焚之。又掠蒙古所牧生畜此蒙古乃附夜黑者乃收兵,离城六十里安营。当进兵之日,夜黑遣使往开原总兵马林处告急,林遂领兵来助,与夜黑合兵一处,出城四十里,见我兵势重,惧不能敌而退。帝亦班师。

二十二日,令大明使者李继学及通使赍书回,其书曰:“皇上若声辽人之罪,撤出边之兵,以我为是,解其七恨,加以王封,岂有不罢兵之理?再将我原赏及抚顺所原有敕书五百道,并开原所有敕书千道,皆赐吾兵,将我与大臣外加缎三千匹,金三百两,银三千两。”

二十六日,令木哈量领兵一千,收东海胡儿胯部遗民。

二月十五日,遣人夫一万五千赴界凡处,运筑城之石,令骑兵四百卫之。

是月,大明令总兵杜松榆林人、王宣保定总兵榆林人、赵梦麟陕西人、刘铤江西人、李如柏辽东总兵铁岭人、马林宣府人、贺世贤榆林人、副将麻岩大同人、监军广宁分巡道张铨大名府人、海盖道康应干河南人、辽阳分守道阎鸣泰保定人、开原道潘宗颜宣府人,文武臣等统兵二十万,期灭满洲,诸臣承命起兵至辽阳。经略杨镐以二十万兵号四十七万,遣满洲人一名,系取抚顺时叛投者,于二十四日赍书至,言大兵征取满洲,领兵将帅及监军文臣齐至,三月十五日乘月明之时,分路前进.后大兵果会于沈阳,分为四路,约三月初一日齐出边境,合兵攻取满洲都城,约定,遂起大兵进发。乃分左侧中路;总兵杜松、王宣、赵梦麟、监军道张铨,领兵六万,顺浑河出抚顺关。右侧中路:总兵李如柏、贺世贤、监军道阎鸣泰,领兵六万,往清河出鸦鹘关。左侧北路:总兵马林、副将麻岩、监军道潘宗颜,领兵四万,往开原合夜黑兵,出三岔口。右侧南路:总兵刘铤、监军道康应干,领兵四万,合朝鲜兵,出宽奠口。

三月初一日,诸王聚于大衙内,辰时,哨探飞报曰:“昨二十九夜,见大明兵执灯火出抚顺关。”一此报尤未奏闻,其南方哨探又来报曰:“昨日未时,大明兵自东郭而进。”诸王遂奏闻于帝。帝曰:“大明兵来是实,吾南方已有兵五百,即将此兵捍御之。然大明故令吾南方预见其兵者,是诱吾兵南敌,其大兵必从抚顺关来,今当先战此兵。”即时令大王与诸王臣领城中兵出。正行间,哨探又来报曰:“见清河路兵来。”大王曰:“清河路虽有兵,其地狭险,不能遽至,姑且听之,吾等先往抚顺关迎敌”遂过加哈关,与答儿汉虾按兵候帝。四王因祀神后至,曰:“吾筑城运石之人夫俱无器械,界凡山虽然险固,倘大明将不惜其兵,必极力攻之,吾之人夫被陷将奈何?今吾兵急往其地,人夫一见而心自慰矣。”大王与众臣等皆善其言,即令兵尽甲,未时,行至太拦冈。大王与答儿汉虾欲掩兵俟帝,四王不悦曰:“何故令兵立于僻处?当显出遇敌布阵,运石人夫见我兵至,亦奋勇而战矣。”厄一都曰:“贝勒之言诚是也,吾等当向前立于显处。”众皆从之,遂前进与大明兵对垒布阵。 我兵未至之先,杜松、王宣、赵梦麟领兵前来。时满洲护卫人夫骑兵四百,伏于撒儿湖山谷口,伺敌大兵过半、击其尾,杀至界凡河,合运石人夫,据于界凡之吉邻山险。杜松兵围而甚之,山上骑兵率众人夫一战,折大明兵约百人。正攻守之际,诸王俱至,见大明兵二万攻吉邻山,又一枝兵立于撒儿湖山上。大王、二王、三王、四王谓众臣曰:“吾夫内有卫兵四百,更令兵一千,登山协助,往下冲杀,以右侧四固山兵夹攻之,其左侧四固山兵可了防撒儿湖山敌兵。”言毕,遂令兵一千往吉邻山。帝至,问诸王曰:“汝等所议破敢之策若何?”诸王遂将前议告之。帝曰:“天将晚,即照此指挥可也。今令右二固山兵益于左四固山,先破撤儿湖山所立之兵,此兵一败,其界凡改兵自丧胆矣。再令右二肖旗固山瞭望界凡敌兵,俟吾兵自吉邻山下冲之际,协力以战。”时我兵离城三十里以内,壮马者先至,疲弱者陆续而进,其远方兵皆未至。六固山兵进攻撒儿湖山,敌兵布阵,发炮接战,我兵仰射冲杀,直破其营,不移时杀得尸覆成堆。其助吉邻山之兵,自山而下,正冲击之际,右二白旗固山渡河前进夹攻之,大明兵连发火炮接战,我兵奋勇冲杀,遂破之。横尸堆积,总兵杜松、王宣、赵梦麟等,皆死于阵中。大明兵死者漫山遍野,血流成渠,军器与尸冲于浑河者,如解冰旋转而下。追杀大明兵二十里,仆尸联络,至灼勤山,天色已晚,令兵沿途截杀逃窜之兵。

大明左侧北路总兵马林兵,是夜至尚间山安营凿壕,击鼓传铃,周转巡逻,我兵见之,遂星夜来报大王。次日,大王领兵三百余先往,马林方起营,见大王兵至,遂撤兵布阵,四面而立,绕营凿壕三道,壕外列大炮,炮手皆步立,大炮之外,又密布骑兵一层,前列枪炮,其余众兵皆下马,于三层壕内布阵。此营西,相距三里,又一营兵立于非夜分山。大王见之,三次遣人驰报,满洲后至兵,陆续赴大王营不绝。

大明左侧中路后营游击龚念遂、李希泌,领车营骑兵一万,至穵哄泊处安营,绕营凿壕列炮。帝率四王,领兵不满千人,令一半下马步战,大明兵一齐发炮,四王率骑兵突入,步兵遂摧覆战车,大败其兵。四王领兵尽力追杀,龚念遂等皆殁于阵中。帝正望间,大王报到,言敌已驻尚间山,帝闻之,不待四王之兵,急领随从四五千人,午时至其处,见敌兵四万,已布阵而立。帝曰:“吾兵当先据山上,向下冲击,其兵必败矣。”众兵将登山,见大明营内兵与壕外兵合,帝曰:“是兵欲来战我也,不必登山,可下马步战。”大王遂往左二固山,令众兵下马。时下马者方四五十人,大明西面兵遂来搦战。大王谓帝曰:“吾当领兵前进。”即策马迎敌,直入其营。后二王、三王与诸台吉等分投杀入,两兵混战,敌兵遂败,被杀大半。其六固山兵见之,前不待后,行伍亦不暇整,飞奔大明大营。营中兵发炮接战。我兵发矢冲击,大明兵势不能敌,大败而走,我兵乘势追杀,死者漫山遍野,副将麻岩等皆被杀,总兵马林仅似身免,血水分流,如阳春释雪,尚间山下,河水皆赤。

乃收兵攻非夜分山潘宗颜之营,令兵一半下马向上攻之。宗颜兵一万,以战车为卫,枪炮连发,我兵突入,摧其战车,遂破其营,宗颜并全军覆没。

时夜黑金台石、布羊古领兵来助大明,至中固城,闻大明兵败,大惊,遂回。

帝收大兵,申时,至雇儿奔。方安营,有侦探来报曰:“南方东郭与清河路胡拦二路之兵,向都城而进。”遂令答儿汉虾领兵一千先往,帝宿于是处。翌晨,又令二王阿敏领兵一千继之,帝随率诸王等领大兵行至界凡,因破敌,乃杀牛八只祭旗。大王曰:“吾领从者二十人,粉作小卒前探消息,待祭旗后,汗可率众兵而徐进。”帝允之,大王遂起行。继而三王亦行。四王乘马至帝前问曰:“大王果前去,吾欲与同之。”帝曰:“汝兄扮作哨探,前听消息,汝可随我同行。”四王曰:“大兄既已独往,吾等何故留后。”言毕,亦起行。夜近初更,大王乃至都城,径往大衙内。时后妃及公主等正聚于此,见大王至,曰:“今又闻二路兵来,奈何?”大王曰:“抚顺开原二路兵已败,尽被杀矣。此来兵吾已有兵迎敌,且不能至,吾待父命前去接战。”大王夜出城十五里,至大屯,候帝祭旗毕,申时自界凡起行,至五更,遇:大王二王四王入城。天明令诸王领兵敌宽奠路刘铤之兵,帝存都城,留兵四千以防清河路李如柏、贺世贤之兵。

当刘铤兵出宽奠时,东廓卫民皆避于山林,刘铤兵焚遗寨,杀瘸瞽不能移者,向前进。牛禄厄真托保、厄里纳、厄黑乙三人,率守卫兵五百迎敌酣战,被刘铤大兵围住,厄里纳、厄黑乙死于阵中,折兵五十,托保领残兵四百五十余人逃出,会答儿汉虾兵,答儿汉虾遂伏兵于山谷隘处。巳时,大王、三王、四王率大兵出穵里胯什,正行间,刘铤部下精兵二万前来,令一万兵野掠,见我大兵,遂登阿布答里山布阵。大王领兵欲自山上向下击之,四王曰:“兄领大兵在后守尾,吾当领兵上山向下击之。”大王曰:“此言最善,吾行于山之西,汝令右侧兵登山向下冲击。汝可在后观之,勿亲入负吾言也。”四王率右侧兵前去,领精兵三十,更出众军之先,从上下击,兵刃相接,正酣战间,后兵亦至,冲击而进。大王亦率左侧兵自山西而进,大明兵溃遂走,四王随掩杀之。又见刘铤二营兵来,乘其未布阵之先杀入,刘铤战死于阵中,全军覆没,我兵乃安营。

见监军康应乾步兵合朝鲜兵,营于付嗏旷野处,四王驻兵,诸王随皆至,遂列阵前战。见应干部下兵皆执莨筅竹杆长枪,披藤甲皮,朝鲜兵皆披纸甲,柳条盔,枪炮层层布列。当进战之际,大明营中枪炮连发,适大风骤起,其烟尘皆返向本营,迷罩昏黑,竟无分晓。我兵遂发矢冲入,破二万兵,掩杀殆尽,风尘遂止,康应干仅以身免。

帝前遣二王与答儿汉虾击大明游乔一琦营,破之,琦率残兵奔入朝鲜都元帅姜弘立营。

诸王又见朝鲜兵营于孤拉苦山,诸王各整固山欲进战。姜弘立知大明兵败,大惊,遂倒掩旌旗,遣通事执旗来曰:“此来非吾愿也。昔日倭侵我国,据我城郭,夺我土地,当此急难,赖大明助之,得退倭兵,此恩当报,今调吾国兵,焉敢不来?若宥我罪,愿往纳降。且吾兵有在大明兵营者,汝已杀矣,今营中尽我国兵,惟有大明游击一员,并相从兵丁而已,吾即献之。”诸王议定,乃曰:“尔等若降,主将可先来,不然必战。”令通使回告之,姜弘立曰:“吾今领兵旦宿于此,若身先往,恐众军混乱逃走,今令副元帅先见诸王,即宿于营,吾率众翌日即降。”言讫,尽捉大明兵掷于山下,一琦见势急,遂自缢,于是副元帅来见诸王。次日姜弘立率五千兵下山来降,诸王设宴相待。令朝鲜官兵先往都城,帝升殿,都元帅、副元帅率众官叩见,帝待以宾礼,五日小宴,十日大宴。

诸王既杀尽刘铤兵,驻三日,收人畜盔甲及器械回兵,初七日乃至。

战三路兵时,我兵约折二百人。

经略杨镐驻沈阳,闻三路兵败,大惊,即撤李如柏、贺世贤之兵。如柏自胡拦处回兵时,有我哨兵二十人见之,乃立于山上吹螺,作后有大兵状,将帽系弓梢挥之,喊噪而入,杀兵四十,获马五十匹。其大明兵大溃,夺路而走,自相蹂踏,死者约千余。

三路兵已破,帝笑谓诸王曰:“大明皇帝以二十万兵,声言四十七万,分四路来战,各国闻之,若为我分兵破敌,必谓吾兵众。若为我往来剿杀,必为我兵强。究言之,闻于四方,无有不称善者也。”

三月二十一日,令朝鲜降将张应京及官三员、通事一人,书七大恨之事,遗书一封,遣二使者与之俱往。书曰:“先朝大金帝、蒙古帝并三四国,总归于一,虽如此,亦未得悠久于世,吾亦知之,今动干戈,非吾愚昧,因大明欺凌无奈,故兴此兵。吾自来若有意与大国结怨,穹苍鉴之。今天之眷顾我者,岂私我而薄大明耶?亦不过是者是,非者非,以直断之,故祐我而罪大明。尔兵来助大明,吾料其非本心也,乃因尔国有倭难时,大明曾救之,故报答前情,不得不然耳。昔先金大定帝时,有朝鲜官赵惟忠,以四十余城叛附,帝曰:吾征徽钦二帝时,尔朝鲜王不助宋,亦不助金,是中立国也,遂不纳。由此观之,吾二国原无仇隙,今阵擒尔官十员,特念尔王,故留之。继此以往,结局惟在王矣。且天地间国不一也,岂有使大国独存,令小国皆没耶?吾意明朝大国,必奉行天道,今违天背理,欺侮外国,横逆极矣,王岂不知。又闻大明欲令子侄主吾二国,辱人太甚,今王之意,以为吾二国原无衅隙,同仇大明耶?抑以为既助大明,不忍背之耶?愿闻其详。”

四月初三日,帝曰:“战马羸弱,当乘春草喂养,吾欲据界凡筑城,屯兵防卫,令农夫得耕于境内。”遂亲西往卜基筑城,又择旷野处牧马。继选骑兵一千,于初九日遣入大明铁岭境,掠得人畜一千。

五月二十八日,朝鲜遣官一员,从者十三人,并前使者赍书至。其书曰:“朝鲜国书,平安道观察使朴化,致书于建州卫马法足下,吾二国地土相连,大明为君,吾二国为臣,经二百余载,毫无怨恶。今贵国与大明为仇,因而征战,生民涂炭,不特邻邦,即四方皆动干戈矣,亦非贵邦之善事也。大明与我国犹如父子,父之言于岂敢拒,盖太义也,吾亦不愿此举,其如不从何?事属已往,今不必言。若等情由,闻张应京等四人来言方知。然邻国亦自有交道也。来书云。吾有心与大国之君结怨,穹苍鉴之。即此一念,便可常享天眷,受福无疆,以后果行合大道,明朝闻之必喜,善言不久而下矣。吾二国各守边疆,复乎前好,乃为善也。”

六月初八日,遣木哈量收东海胡儿胯都遣民千户、丁男二千而回。帝出城接款降者,置酒二百席、宰牛二十只,大宴。赐所降酋长每男妇各十人,马十匹,牛十只,衣五件。次者赐男妇各五人,马牛各五匹只,衣三件。房田等物皆给之。

六月初十日,帝将兵四万取开原。行三日,时天雨,河水泛涨,乃谓诸王臣曰:“可回兵耶,抑前进耶?倘路涂泥泞,河水难济,何以行之?”会议屯留二日,待水落地干。恐此际有逃者泄机于大明,知取开原,故令兵进沈阳地界,遂遣兵一百掠沈阳,杀人三十余,生擒二十而回。令人看开原路河水可济否,来报曰:“开原处无雨,道路不泥。”帝闻言,遂起大兵,守城总兵马林、副将于化龙、署监军道事推官郑之范、参将高贞、游击于守志、备御何懋官等,城上布兵防守,城外四门屯兵。我兵遂布战车云梯进攻,欲先破东面寨门掩杀。正夺门时,攻城者云梯未竖,遂逾城而入,城上四面兵皆溃。其城外三面兵,见城破大惊,冲突而走,被抵门之兵尽截杀于壕内。郑之范预遁,马林、于化龙、高贞、于守志、何懋官等,并城中士卒尽被杀。帝登城南楼而坐,有哨探来报铁岭三千兵来援,诸王领兵迎之,大明兵一见即走,我兵二十人,追杀四十余人而回。收人畜财物,三日犹未尽。有蒙古阿不兔把土鲁先投大明,居开原,受守备职,因妻子被掠,遂带二千总及兵二百余来降,将妻子家业尽查付之。将士论功行赏毕,毁其城郭,焚公廨并民间房屋,遂回兵。

帝谓王臣曰:“吾等不回都城,于界凡筑城架屋居之,令兵马不济浑河,牧于边境可也。”诸王臣议定,奏曰:“不如还都,各修马厩,采草牧养,以水洗濯,方得肥壮也。士卒归家,以便整顿器具。”帝曰:“是非汝所知也,当此六月炎天,行兵已经二十日,自此归家,远近不等,或有二三日至者,或有居都城之东,三四日方至者,今天暑路遥,马匹何日得肥,吾欲居界凡,令马牧于此也。早令之壮,八月兴师。”言讫,遂至界凡居之,牧马于边,遣人迎后并诸王妃至,大宴之。

是月,帝行宫及王臣军士房屋皆成。

七月,有原居开原千总王一屏、戴集宾、金玉和、白奇策、守堡戴一位,共带二十余人,觅妻子来降。帝曰:“观此来降者,知天意祐我矣。彼闻吾养人,故来投耳。”于是赐阿不兔人一百,牛马一百,羊一百,驼五只,银百两,绸缎二十匹,布二百匹。六千总各赐人五十,牛马五十,羊五十,驼二只,银五十两,绸缎十匹,布百匹。守堡百总等官,各赐人四十,牛马四十,羊四十,驼一只,银四十两,绸缎八匹,布八十匹。从者皆列等赐妻奴牛马财物田舍。

帝夜梦天鹅鹚(原字为左老右鸟)及群鸟往来翱翔,罗得一白鹚(原字为左老右鸟),执之,声言吾捉得宰赛矣,随呼而觉宰赛蒙古之长,与帝有隙,常思捉之,故梦中云。将此梦语后妃,后妃曰:“宰赛为人如飞禽,何以捉之?”次日,复语诸王臣,诸王臣对曰:“此梦主吉,盖天将以大有声名之人为吾国所获,故为之兆也。”

是月,帝率诸王臣领兵取铁岭,二十五日至其城。将围之,其外堡之兵俱投城,被截在外者殆半,四散遁走,我兵布战车云梯攻城北面,城中游击喻成名、史凤鸣、李克泰令众军连放枪王炮,齐发矢石,我兵竖梯拆城垛,摧锋突入,四面皆溃,喻成名、史凤鸣、李克泰及士卒尽杀之。帝入城,驻于兵备道衙内。

是夜,蒙古胯儿胯部宰赛、扎伦卫巴格、与巴牙里兔歹青色蚌诸台吉等约二十人,共领兵万余,星夜而来,伏于禾地内。及天明,有出城牧马者约十人,宰赛见之发矢追杀。我兵一见既出土城,知是蒙古,欲遽战,又无上命,不战而吾人已被杀,但蹑其尾而行。帝出城见曰:“何为不战,可急击之。”大王曰:“今一战,恐贻后悔。”帝曰:“此兵乃宰赛兵也,吾与宰赛之恨有五,今又先杀吾人如此,何悔之有?”诸王臣遂领兵冲杀,败其兵,追至辽河,溺死、杀者甚众,生擒宰赛,并二子色剔希儿、克石兔及巴格、色蚌并廓儿沁桑刚里寨明安贝勒子也、宰赛妹夫代刚儿塔不能,又酋长十余人,兵百五十余,尽囚于钟楼内。诸王臣俱奇之曰:“得擒宰赛,正应汗神梦也。”次日,设宴,张鼓乐,宰赛等叩见。其部下虾兀胡七日:“汗与王臣皆无恙否?时四王在侧答曰:“吾军中之仆厮有十数人破头颅者,余皆无恙,不知汝等鞍马俱保全否?”蒙古等皆赧然垂首,竟无以对。屯兵三日,论功行赏,将人畜尽散三军。先放宰赛部臣孛落机等十一人还国,寄言宰赛兵败及二子并兵百五十余被擒之事,乃班师。帝谓诸王臣曰:“今既留宰赛,其兵已尽被杀,恐所属军民生畜为他人所掠,奈何,不如将所捉百四十人放还可也。”言讫,遂令回。 八月十九日,帝率王臣领兵征夜黑,会议破敌之策,令大王二王三王四王领部下健卒西向,围布羊古城,亲率八固山厄真并营兵东向,取金台石城。议定,大兵星夜前进。夜黑哨探见之,即飞报于布羊古曰:“满洲大兵至矣。”于是夜黑国民皆惊惶,其屯寨之民,近者入城,远者避于山谷。

二十二日天明,大兵至。布羊古、布儿杭领兵出城西,立于冈上,吹螺呐喊。见满洲兵盔甲明如冰雪,旌旗剑戟如林,大兵压境,漫山遍野,前后不绝如流,威势可畏,布羊古大惊,急入城。诸王领健卒遂围其城。日方升,帝率大兵至金台石城,四面围之,遂分队破其外郭。军士整顿云梯战车已备,令金台石降,金台石不从,答曰:“吾非汉人,均男子也,吾亦有手,岂肯降汝,惟有死战而已。”遂令兵攻之。两军矢发如雨,我兵即推战车登山,拥至,拆其城,城上滚放巨药◇櫑木,我兵不退,遂拆城而入。城上兵抵杀一阵,败走,于是四面皆溃,各入其家。帝遣人执旗,令众兵勿杀城中军民,又遣人执黄盖,传谕勿杀降者,于是城中军民俱降。

金台石携妻子登其所居之台,我兵围之,招曰:“汝降则下,不然必攻之。”金台石答曰:“吾不能战,城已被克,今困于家,虽战亦不能致胜,若得吾妹所生于皇太极请来一见,得闻的言,吾即下矣。”闻者将言奏之,帝令人往西城召四王至曰:“尔舅有言,但得汝到即降,汝盍往之,彼降则已,不然令吾兵拆台。”四王领命而去。既至,金台石曰:“吾甥皇太极从来未识,焉能辨其真伪?”非英冻,答儿汉厄夫二人曰:“人之相貌汝岂不识,常人中有此奇伟者耶?汝国使者必尝告汝,岂末之闻乎?若不深信,曩者吾国曾遣汝子得儿格里之乳母往议和好,可令来认之。”金台石曰:“何用老妪为也,吾观此子颜色,未得其父留养之善言,是欲赚吾下台杀之耳。吾石城铁门已失,今困于此台,战岂能胜?然此地是吾祖居,愿死于此。”四王曰:“汝于天险之山,苦已劳民多年,筑其城郭,如是之固,尚且被克,今居于此台何为?汝意不过诱取敌人抵命已耳,不知孰肯以好人攻战,中汝计耶?乃何故曰得吾的实之言方下,岂战不能胜汝,而出的实之言欤?吾已在此,若下台,即带见父皇,杀之则死,宥之则生。昔汝等征伐六亲,屠戮欲尽者,岂肉可食而血可饮耶?吾遣人二三十次欲相和好,似乎战不能胜而欲求和,乃将吾使杀者杀、羁者羁,今汝丧身之祸已至,吾父若念此恶则戮之,若以我故而不究则生之矣。”劝慰再三,仍执前言不下。四王曰:“舅言吾来即下,故来耳。若愿降可疾下,带见父皇,否则吾去矣。”金台石曰:“尔勿去,待吾近臣阿儿塔什先去见汗,察言观色,回时吾方下。”遂令阿儿塔什来见。帝怒曰:“阿儿塔什唆调吾亲,使大明举兵四十万,非尔而谁?若念此恶,杀之宜也。但前愆何必追究?”令回招其主。于是阿儿塔什往招曰:“我主宜降。”金台石又曰:“闻吾子得儿格里被伤,犹存彼处,当召来相见,吾即下矣。”四王召得儿格里来与之见,得儿格里谓父曰:“吾等战不能胜,城已陷矣,今居此台之上,更欲何为。盍降之?若杀则死,留则生。”言之再三,竟不从。于是四王带得儿格里回,欲杀,遂缚之。得儿格里曰:“年三十六矣,死于今日,欲杀即杀,勿缚我也。”四王留得儿格里于家,以其言奏之。帝曰:“子招父降而不从,是父之罪也,其父当诛,其子勿杀。”四王引得儿格里见帝,帝推食与之,令四王与得儿格里同食,曰:“此尔之兄也,当恩养之。”其金台石妻见夫不降,遂携稚子,即趋而下。金台石执弓,与从者重整盔甲,我兵遂执斧毁其台。金台石纵火自焚,诸将疑金台石已死,遂撒毁台之兵,其房舍火焚罄尽。金台石被火炙,乃自下,遂捉而缢之。

诸王正围西城,招而不从。既而布羊古、布儿杭孤闻东城已破,大惊,乃遣使曰:“今吾等虽战,亦无如之何,愿降。”大王曰:“初令降而不从,料吾兵既至此,岂肯遗汝等而去乎?汝主,吾妻兄弟也,招抚之意,予不过欲恩之使得生也。战,则汝等之身不过死于吾小卒之手,降则得生。果纳降,彼弟兄二人或惧而不来,其母乃吾之岳母,可令先来,吾岂有杀妇人之理?”使者以言回告,又来曰:“吾等愿降,汝可出一的实誓言,将吾等仍居本城。”大王怒曰:“汝等再勿出此言,既破一城,复留汝等居此,岂吾力不能拔而去乎?汝可速降,不然东城已破,汗驾来攻,汝等必死矣。”布羊古、布儿杭孤遂将母送出城,大王搂见礼毕,满洲俗别久相见必互搂以示亲爱母曰:“汝无的言,吾二子不信,故惧耳。”大王乃以刀划酒而誓曰:“若杀汝等于降后,殃及于我,若我誓后而犹不降,殃及汝等,倘必不从,克城之后杀无赦。”遂将此酒饮半,半送与布羊古、布儿杭孤饮之,遂开门出降。大王曰:“可去见父皇。”布羊古驻马终不答,大王挽其辔曰:“汝非男子,乃妇流耶?一言已定,立此更欲何为?可随吾往见。”遂引见帝。布羊古膝不并屈,惟屈一膝,不拜而起。帝以金杯赐酒,布羊古屈膝不端,酒亦不饮,聊尝而已,仍不拜而起。帝谓大王曰:“可带汝舅仍往彼城。”帝默思谓:“吾既不念旧恶而留养之,当以为死而幸生可也,反如此漫无喜意,仍若仇雠,于叩首起拜之间,尚不肯屈,此人将何如以养之也?”是夜遂缢之。其弟布儿杭虽有过恶,咎之何益,念吾长子,留之可也。将大明来助此二城者,游击马时楠及兵一千,俱杀之。于是凡夜黑城郭皆降,其王臣军民一无骚扰,父子兄弟夫妇诸亲等亦无离散,秋毫无犯,俱迁徒而来,给房田田粮谷等物,查其无马者千余,赐以马匹,夜黑自此灭矣。 满洲国自东海至辽边,北自蒙古嫩江,南至朝鲜鸭绿江,同一音语者俱征服,是年诸部始合为一。

十月二十二日,蒙古查哈拉灵丹汗,遣使康胯儿摆胡赍书来曰:“蒙古国统四十万众英主青吉汗,青吉汗乃大元始祖之号,故称之谕问水滨三万人英主安否。大明于吾二国乃雠也,吾闻自戊午年来,大明始受兵于汝国,今夏吾已亲往广宁招抚其城,取其贡赋,倘汝兵往图之,吾将不利于汝。吾二人原无交恶,若吾所服之城,为汝所得,吾名安在?设不从吾言,二人之是非,穹苍鉴之。先时吾二国使者常相往来,因汝使捏言吾之骄慢,告汝以不善之言,故相绝耳。若以吾言为是,汝将前使可令复来。”满洲王臣等见此书皆怒,有谓来使可杀,有谓可劓◇之放归。帝曰:“汝等之怒诚然,即吾亦怒矣。然于来使无与,是遣使者罪也,可久留之,待回时亦书不善之言相答。”言讫,遂羁其使。

是日,胯儿胯部着里革兔洪把土鲁合五卫王等致书曰:“宰赛屡屡生事,诚为得罪,然处此唯在乎汗。但大明乃敌国也,征之必同心合谋,直抵山海,负此言者,天神鉴之。倘与和,亦同议定。若大明所与财物,厚汝薄吾,汝毋受,厚吾薄汝,吾亦不受,能践此言,名闻远近,不亦善乎。”

十一月初一日,帝令厄革腥格、褚胡里、鸦希谄、库里缠、希福五臣,赍誓书与胯儿胯部五卫王等,共谋连和。同来使至冈干色得里黑孤树处,遇五卫之王,宰白马乌牛,设酒肉血骨土各一碗,对天地誓曰:“蒙皇天后土,祐我二国同心,故满洲国主并十固山执政王等,今与胯儿胯部五卫王等会盟,征仇国大明,务同心合谋,倘与之和,亦同商议,若毁盟而不通五卫王知辄与之和,或大明欲散我二国之好,密遣人离间而不告,则皇天不祐,夺吾满洲国十固山执政王之算,即加此血出、土埋、暴骨而死。若大明欲与五卫王和,密遣人离间,而五卫王不告满洲者,胯儿胯部主政王都棱洪把土鲁、奥巴歹青、厄参、八拜、阿酥都晋蟒古儿代、厄布格特哄台吉、兀把什都棱、孤里布什、代打臣汗、蟒古儿代歹青、弼东兔、叶儿登、褚胡里、大里汉把土鲁、暴革得里、桑阿里寨、布打七都棱、桑阿力寨、巴丫里兔、朵里吉、内七汉、位征、偶儿宰兔、布儿亥都、厄滕、厄儿吉格等,王皇天不祐,夺其纪算,血出、土埋、暴骨亦如之。吾二国若践此盟,天地祐之。饮此酒,食此肉,寿得延长,子孙百世昌盛,二国始终如一,永享太平。”

帝曰:“宰赛与二子俱被擒,但恐其所属人畜为族人侵夺,可令其二子轮流往来,一子在彼保守人畜,一子在此侍父。若宰赛之归期,须待五卫王同征大明得广宁后再筹之。”于是,赐其子克石革兔轻裘三领貂二猞狸狲一,靴帽衣带鞍马,令还。

庚申,天命五年。正月十七甘,修书复查哈拉汉曰:“阅来书,汝为四十万蒙古主,吾为水滨三万人主,何故恃其众以骄吾国乎?闻昔大明洪武取大都时,四十万蒙古摧折几尽,奔逃者仅有六万,不尽属汝,俄里都施一万,专拙土默特一万,阿孙特、雍寿布、胯喇沁一万,此三万之众,据汝之右,任意纵横,于汝无与。即左三万之众,果尽属于汝耶?三万且不足,乃以昔日之陈言自哆为四十万,而鄙吾国止三万人乎?天地岂不知之。然吾国虽小,不似汝之众,吾力虽绵,不似汝之强,但得天地垂祐,哈达、辉发、兀喇、夜黑,暨大明国抚顺、清河、开原、铁岭等八处,俱为我有。汝且言,广宁吾取贡处,毋征也,若图之,将有不利于我。若尔我从来有隙,出此言宜也,本无仇隙,何故为异姓大明,遂欲欺天地所祐之人主,而出此恶言?恣行不道,如逆天然,吾惟至诚格天,天乃赐吾勇智,其眷顾也独隆,亦未之闻乎,焉能不利于我哉!且汝于广宁所得微利,谓能破彼之城郭,畏而与之耶?抑以亲视汝,爱而与之耶?如其爱而与之,锱铢之利,受之何为?汝果能复三十四万之大都,而出此言,诚是也。想大明未受吾兵时,汝初与构兵,弃盔甲驼马,空身败北。再与构兵,革根歹青之虾,并十余人被斩于阵中,一无所获而回。不知二次所得者何处人畜,所克者何处名城,所败者何处大兵,独不思大明赏汝从来未有如此之厚,今不过以我威势逼临,杀其男子,遗其妇女,大明畏吾,故以利诱汝,非欤?大明、朝鲜异国也,言虽殊,因衣冠相类,二国遂结为同心。尔我异国也,言虽殊,而服发亦相类,汝果有知识者,来书当云;‘皇兄征吾旧日之仇国,蒙天垂祐,破其城,败其众,同心协力共图有隙之大明。’如此不亦善乎?今且不求合理,不务令名,以祈天眷,乃欲贪得有尽之财货,鄙辱异国无隙之人主,若此者,神祗岂不鉴之。”书毕,乃令邵紫、兀把什为使,赍往。灵丹汗览书,将去使扭械,囚于百姓所居之城。帝风闻去使见杀,欲杀彼使。四王谏曰:“杀吾使恐未的,前所羁内有与康胯儿摆胡同来者,令持书往,约以归吾使之期,若逾期不至戮之未晚。”帝从其言,遂遣其人赍书云:“若还吾使,吾亦反康胯儿摆胡,不然吾必杀之矣。”去后,过期不还。又胯儿胯部五卫使者,屡言邵紫兀把什被灵丹汗斩之祭旗矣,帝犹待月余,谓诸王臣曰:“今过期已有月余,去使被杀无疑也。”遂诛康胯儿摆胡。后邵紫、兀把什密通监者,去其扭械,同潜出,徒步逃回。

帝与五卫王盟后,有胯儿胯部巴允卫锁宁台吉下一人,及扎抡卫宰藏喉恨下一人来投。帝曰:“降者之情诚为可矜,但前日之一盟,尤不可背。”遂不纳,各还其主。 二月内,赐宰赛子色剔希儿蟒衣、裘、帽、靴、带、鞍马,令还。

三月初一日,放扎抡卫色蚌回,色蚌立誓曰:“吾与巴格弟兄二人,素与满洲无隙,因与有罪之宰赛同来被擒,蒙恩视吾犹子,赐衣食养之,今又放吾还国,若不恩报,而如布占太怀仇者,皇天后土鉴之,殃及其身,夺吾之算。若此心不易,常思恩报,神祗祐之,俾寿延长,子孙昌盛。”书毕,告天焚之。帝仍赐蟒衣、轻裘、‘靴、带、鞍马之类,令还。

帝论功序爵,列总兵之品为三等,副参游亦如之,其牛禄厄真俱为备御,每牛禄下立千总四员。

初八日,申时,左固山一品总兵官非英冻卒,年五十七,酸人也酸地名也,初率众来归,帝授一品总兵,以皇子阿儿刚兔土们贝勒女妻之。秉心正直,凡上有诖误处,极力争之,尽心竭力,以辅国政,临终时,天色明朗,忽起片云,声雷掣电,雨雹齐降,霎时而霁,遂卒,诚满洲之良臣也。帝欲临丧,后妃诸王谏曰:“亲临此丧,恐有所忌。”帝曰:“吾与创业大臣,渐有一二殒殁者,吾亦不久矣。”坚执以往,哭之恸,惆怅多时,漏下三更始回。

六月初四日,竖二木于门外,令曰:“凡有下情不得上达者,可书诉词悬于木上,吾据诉词颠末,以便审问。”

满洲使者胡垒,往扎抡卫搭叶台吉处,赍来马八匹,牛四十四,羊一百,并所骑之马、衣服器械等物,被本卫壮诺、昂刚、著扯特喉恨三王,毁盟使兵要于路,俱劫之,惟放胡垒而已。

满洲往五卫使者还曰:“五卫王等已负盟矣,谒奥巴歹青二次,不容相见。诸卫之使不来,惟二卫使者至。述都棱洪把土鲁之言曰:‘吾子孙之心俱变而不能制,吾身绝不负汗。’”

扎抡卫壮诺、昂刚、著扯特喉恨三卫王,领兵复截满洲使者石拉那、烧落货二人于路,将赍来马十一匹、牛六十二只夺之。又夺往扎卫色蚌处使者亦沙木赍来马二匹,牛二十八只,羊百十二。

八月十一日,帝自将诸王臣领兵掠大明,进懿路、蒲河二处,其人民弃城走,遂收兵安营。哨探报曰:“有沈阳兵出城来迎,已越我侦探处矣。”帝遽起曰:“可掩杀来兵,以塞其门。”言讫,遂率兵迎之。沈阳城总兵贺世贤、副将鲍承先、总兵李秉诚、副将赵率教,各离城二十里下寨,见我兵至,遂遁回。帝谓三王曰:“近汝之敌兵寡,汝可领本部追之。”三王遂率健卒百人,追杀李秉诚、赵率教兵,越沈阳城东,抵浑河始回。其左一固山兵追贺世贤、鲍承先,直抵沈阳北门,杀人百余回。四王复欲杀入,大王与答儿汉虾劝止之。遂将所获八千人畜,论功赏赐军士,乃还。

九月,皇弟青把土鲁薨庶母所生,原名木儿哈奇,葬之。七日,帝亲往奠之,因至非英冻墓泣拜,三奠酒毕,又至拉哈、吉妈松二墓,令从臣奠之而回。二人均系近臣,勤劳素著者。

十月,自界凡迁于撒儿湖建军民房舍,至十一月乃成。

辛酉,天命六年。正月十二日,帝与带善、阿敏、蒙古儿泰、皇太极、得格垒、迹儿哈朗、阿吉格、姚托诸王等,对天焚香祝曰:“蒙天父地母垂祐,吾与强敌争衡,将辉发、兀喇、哈达、夜黑同一音语者俱为我有,征仇国大明得其抚顺清河开原铁岭等城,又破其四路大兵,皆天地之默助也。今祷上下神衹,吾子孙中纵有不善者,天可灭之,勿令刑伤,以开杀戮之端。如有残忍之人,不待天诛,遽兴操戈之念,天地岂不知之,若此者亦当夺其算。昆弟中若有作乱者,明知之而不加害,俱怀理义之心,以化导其愚顽,似此者天地祐之。俾子孙百世延长,所祷者此也。自此之后,伏愿神祗不咎既往,惟鉴将来。”

二月十一日,帝率诸王臣,统大军分八路掠大明奉集堡。守城总兵李秉诚闻之,领三千骑出城六里安营,令兵二百为前探。左四固山兵遇之,二路追杀至山上,山下有大明兵结阵,一见我兵至,即开营奔城,我兵随后击之,大明兵败走,两路拥二门争进,杀至壕边方回。当塞门掩杀之时,有参将吉布哈答及一卒被城上炮打死。帝率大兵离城三里,方立冈上,右侧兵亦至。午时将回兵,有小卒来报曰:“吾同行三人,遇大明兵二百,被杀其二,其兵还远。”帝谓诸王臣曰:“右侧王可领本部追杀,吾率左侧兵立此。”于是得格垒台吉、姚托台吉、芍托台吉寻敌所在,因追二百兵,遂杀至二千兵所立之处,敌兵见之惊走,四王领部下健卒至黄山,时署总兵朱万良率大营兵,见我兵势重,不能抵敌,遂惊走,四王追击至武靖营而回。路遇分投破敌之诸王,相遇收兵,合大营,论功行赏毕,乃旋师。

闰二月十一日,筑撒儿湖城毕,帝曰:“筑城之夫最苦,可赐牛劳之。”群臣曰:“与其用国中之牛,盍俟掠大明牛驴而给食之。”帝乃升殿聚诸王臣日:“人君无野处露宿之理,故筑城也。君明乃成国,国治乃成君,至于君之下有王,王安即民安,民安即王安,故天作之君,君恩臣,臣敬君,礼也。至于王宜爱民,民宜尊王,为主者宜怜仆,仆宜为其主,仆所事之农业,与主共食,而主所获之财及所畋之物,亦当与仆共之。如是互相关切。天欣人爱,岂不各成欢庆哉!如筑城之木石,岂出于筑城之地耶?凿石于山,采木于林,搬运之远,既已劳矣,而筑垒之工,不更苦乎?今尔等之意,实不欲出己之财故耳。不知征大明当以大义举之,如为犒筑城之夫而掠之,最不可也。”正言间,副将布儿津后至,帝问曰:“自何来,如是喘息,想徒步来耶?”布儿津对曰:“自筑城处来。”帝曰:“尔空身行走,尚且劳倦,运木石而筑城者,宁不劳欤!”遂赏牛散盐,犒劳夫役。

三月初十日,帝自将诸王臣,领大兵取沈阳,将板木云梯战车,顺浑河而下,水陆并进。至十一日夜行,见白蓝二气,自西向东,绕月拦之北,至南而止。是夜,大明沿台举火,哨探至二更飞报总兵贺世贤、尤世功,二人大惊,遂分兵布于城上。十二日辰时,大兵至城东七里,栅板为营。次日辰时,令攻城兵布云梯战车,攻其东面。城外有品坑,内插尖桩,上覆葛秸,以土掩之。又壕一道,于内边竖栅木。近城复有壕二道,阔五丈,深二丈,皆有尖桩,内筑拦马墙一道,间留炮眼,排列战车枪炮,众兵绕城卫守甚严,城上亦然。如是坚备,我兵冲入,其七万兵俱败,绕城掩杀,覆尸如堆,总兵贺世贤、尤世功、参将夏国卿、张纲、知州段展、同知陈柏等,俱杀之,其城遂拔,杀兵几尽。哨探报曰:“浑河南有兵至。”帝领兵迎之。时四川步兵原立营于黄山,总兵陈策、参将张名世闻我兵至沈阳,领兵渡河来援,离城七里,二处安营,执竹杆长枪大刀利剑,铁盔之外,有绵盔,铁甲之外,有绵甲。帝见之,令右固山兵取绵甲战车,徐进击之。红号把牙喇不待绵甲战车至即进战。帝见二军酣战,胜负不分,令后兵助之,遂冲入,败其兵,追杀至浑河,尽溺死,其陈策、张名世俱被杀。有先进战参将布刚、游击郎革、石里泰,战死于阵中。我兵将此二营杀尽。见浑河南五里外,复有步兵一万,布置战车枪炮,掘壕安营,用薥秸为障,以泥涂之。我兵将往战。有守奉集堡总兵李秉诚、守武靖营总兵朱万户、姜弼,领三万骑兵来援,至白塔铺安营,遣兵一千为前探。满洲雅松领二百健兵探之,一见遂走,大明兵随后放鸟枪追之。帝闻报大怒,亲领兵迎敌,因至四王营告之,遂前进。四王急上马领健骑奔帝前曰:“父皇何须亲往,吾愿领兵前敌。”帝允其言,四王率兵疾进,其追兵四散奔北。掩杀至白塔铺,又见三总兵大兵布阵,四王亦不待后兵至,即率百骑杀入,三总兵不能敌,遂惊走。正追杀时,姚托台吉至,大王亦续至,追四十里,沿途死者约三千余,即收兵回营。天将晚,帝复战浑河南步兵,布战车冲入,破其营,杀副将董仲贵、参将张名世、张大斗及众兵殆尽。天已昏暮,帝收兵,诸王各领健卒于东门外教场安营,令众将率大兵屯于城内。次日,帝责雅松曰:“吾子皇太极父兄依赖如眸子,然因汝败走而杀入众军中,万一有失,罪应凌迟,汝何故率吾常胜之军,望风而走,以失锐气?”大怒痛骂,遂定罪,削其职。屯兵五日,论功行赏,将所获人畜分于三军,令先还国。

十八日,帝聚诸王臣曰:“沈阳已拔,敌兵大败,可率大兵乘势长驱,以取辽阳。”议定,即前进。至虎皮驿,军民俱弃城逃走,遂安营。大明哨探见之,飞报辽阳城守文武官曰:“满洲大兵已取沈阳,援兵尽败,今又来攻辽阳,旌旗蔽日,漫山塞野,首尾不相见,至虎皮驿下寨。”众官闻之大惊,遂放代子河水于壕,塞其西闸,内列火器,于城上排兵,四面守御甚严。十九日午时兵至城东南角。渡河未毕,哨探报曰:“西北武靖门外有兵。”帝领左侧兵先往,有总兵李秉诚、侯世禄、梁仲善、姜弼、童仲魁等,率兵五万,出城五里布阵。帝一见,令兵击其营之左尾。四王领部下健卒随至,亦欲进战,帝止之曰:“吾已令兵往击,汝勿前进,可领右侧兵驻于城边瞭望之。”四王曰:“令后至二红旗固山兵瞭望。”言讫,遂前进。帝又令阿吉格台吉往劝之,四王终不从。帝即令麾下二黄旗兵助之。四王奋力冲杀,击其营之左,大明兵放炮接战,四王杀入,破其营,左四固山兵亦杀入,两相夹攻,大明兵大溃而走,四王乘势追杀六十里,至鞍山始回。又有一营兵从西门出即武靖门也,遇二红旗兵抵回,争入门者人马自相蹂踏,积尸不可胜计,乃收兵,是晚回至城南七里安营。二十日卯时,帝忿谕诸王臣曰:“观绕城之水,西有闸门,可令左四固山兵掘之。东有水口,以右固山兵塞之。”亲率右四固山兵布战车于城边以防卫,令众军囊土运石,壅其水口。大明又三万兵,出东门外安营即平夷门也,列枪炮三层,连发不已。左四固山遣人来曰:“西闸口难掘,若夺其桥可得也。”帝曰:“桥可夺,试夺之,若得之,急来告我,吾当进攻此门。”即令来人去讫。水口壅塞即毕,遂令绵甲军排车,进战东门敌兵,其营中连放枪炮,我兵遂出战车外,渡壕水,呐喊而进,两军酣战不退,有红号摆押拉二百杀入,又二白旗兵一千亦杀入,大明骑兵遂走。各王部下白号摆押拉俱杀入,夹攻之,其步兵亦败,投城而走。我兵乘势驱杀,溺水而死者满积,壕水尽赤。时左四固山亦夺西门桥,分杀守壕之兵,大明兵掩于房垣,放炮发矢,节节不断,城上亦放火箭火炮,掷火罐,我兵奋勇冲突,即竖梯登城,驱杀其兵,遂夺西城一面,据其两角楼,城中官军民,皆丧胆亡魂,惊惧溃乱,旋转于城内而已。时右固山兵下马,续行两壕之间,以草木填内壕,正攻城北面。左四固山兵来报曰:“酉时已登西城矣。”帝即撤兵,益于登城处。是夜,城内兵举灯火,与我兵通宵而战,有监军道牛维曜、高出、邢慎言、胡嘉栋、户部傅国并军民等,多坠城而逃。次日黎明,大明兵复布车大战,又败。右四固山兵亦登城,八固山合为一处,沿城追杀。时经略袁应泰在城东北镇远楼监战,见城被克,遂纵火焚楼而死。分守道何廷魁,携妻子投井中。监军崔儒秀自缢。总兵朱万良、副将梁仲善、参将王豸、房承勋,游击李尚义、张绳武,都司徐国全、王宗盛,备御李廷干等,俱死于乱军中。生擒御史张铨,其余官民皆削发降,阖城结彩焚香,以黄纸书万岁牌,肩舆迎帝。午时,大张鼓吹入城,官民俯伏,载道山呼,乃驻于经略衙门,安抚已毕,令张铨来叩见,许以高爵厚禄养之。铨曰:“吾受朝廷宠渥,若降汝,是遗臭于后世,汝虽欲生我,我唯知一死而已。养人固汝国之善事,死则吾之芳名留照汗青矣。”终不见。帝闻其言曰;“若不战而降,理当优养,被擒之人既不欲生,夫欲死之人岂能养耶?”令斩之。四王怜之而不忍杀,乃援古说之曰:“昔宋徽钦二帝为先金天会皇帝所擒,尚尔届膝叩见,受封公侯,吾欲生汝,故以此言提醒耳,何执迷而不屈乎?”铨曰:“王子所教诚是,无非欲生全我也,虽死亦不忘。但徽钦乃乱世之小朝廷,吾当今皇帝一统,天下独尊,吾岂肯屈膝而失大国之体统耶?即留我十日,但迟十日不死之期而已,无复生之理。然吾之所以稍存一时者,盖为后日苍生虑耳。前者,当事官府俱愚昧不谙时务,生灵涂炭不知其几千万矣。吾观汝兵,虽与战无益,徒伤生耳,故欲具本奏知我朝,二国相和,免生灵涂炭,以成我令名于后世。且吾之母妻及五子在家。我死俱可保全,吾若偷生,并宗祀亦覆绝矣,故一死之外无他愿也。”帝知其不服,遂缢而瘗之。

辽阳既下,其河东之三河、东胜、长静、长宁、长定、长安、长胜、长勇、长营、静远、上榆林、十方寺、丁家泊、宋家泊、曾迟镇、西殷家庄、平定、定远、庆云、古城、永宁、镇夷、清阳、镇北、威远、静安、孤山、洒马吉、叆阳、新安、新奠、宽奠、大奠、永奠、长奠、镇江、汤站、凤凰、镇东、镇夷、甜水站、草河、威宁营、奉集、穆家、武靖营,平虏、虎皮、蒲河、懿路、汛河、中固、鞍山、海州、东昌、耀州、盖州、熊岳五十寨,复州、永宁监、栾古、石河、金州、盐场、望海埚、红嘴、归服、黄骨岛、蚰岩、青台峪等大小七十余城,官民俱削发降。

十九日,蒙古国胯儿胯部着里革兔、大里汉把土鲁、巴刚答里汉、石儿胡那革等四贝勒部下二千余骑,闻大兵已拔沈阳,乘残破之余,来窃取沈阳财粟。时有满洲移营蒙古,居于城,遂出城驱杀,获牛马甚多,生擒三十人以献,帝斩其二十四,留六人持书归,责其侵扰之故。

二十一日,遗朝鲜国王书曰:“满洲国汗致书于朝鲜国王,如仍助大明则已,不然有辽人济江而窜者,可尽反之。今辽东官民已削发归降,其降官俱复原职,汝若纳我已附之辽民而不还,异日勿我怨矣。”

帝聚诸王臣议曰:“辽阳乃天赐我者,可迁居于此耶,抑仍还本国耶?”

诸王臣俱以还国对。帝曰:“若我兵还,辽阳必复固守,凡城堡之民,逃散于山谷者,俱遗之矣。弃所得之疆土而还国,必复烦征讨。且此处乃大明、朝鲜、蒙古三国之中,要地也,可居天与之地。”诸王臣对曰:“此言诚然。”议定,遂遣人迎后妃皇子。

二十四日,释辽阳狱中官民,查削职闲住者复其原职。设游击八员,都司二员,委之以事。

帝论拔城破敌将士攻战之功,行赏毕,因得河东,又发库银布帛,重赏总兵以下官员及士卒等有差。

移辽阳官民于北城,其南城则帝与诸王臣军民居之。

二十九日,命皇子得格垒、侄债桑孤台吉,率八将,领兵一千,安抚人民,并阅三岔河浮桥。二台吉领兵至海州,城中官民富户张鼓乐,以肩舆迎之。二台吉揽辔传令曰:“军士不许扰害居民,劫夺财物,可登城而宿,勿入民室。”言讫,遂入城,二台吉宿于公廨,三军俱屯于城上。次日,看三岔河浮桥之人来曰:“其桥彼已毁,亦无舟揖。”遂安抚人民而回。

四月五日,后妃、诸王及臣等眷属悉至。于是下诏安各城堡百姓。

六月十四日,左固山一等总兵厄一都卒,年六十岁。起于行伍,因竭勇力,战攻往往争先,大有功勋,故以宗妹妻之,升为上将。当祭奠之日,帝临其墓,哀痛三次而回。

七月初三日,帝升殿,因得河东,大宴群臣。总兵以下备御以上,分左右序坐。席间,用金樽行酒,各亲赐之。宴毕,各赐衣一袭。群臣谢恩,帝曰:“大明万历皇帝,土广民众,不知自足,反虐害小邦,而侵夺尺寸之地,大兵为人所杀,疆土遂丧于人,此天厌大明而祐我也。然吾等得至于此者,虽赖上天庇护,亦尔诸臣之力,此杯酒袭衣及微物耳,岂足以酬功哉,但念尔等攻战之劳,以此表吾心而已。”

二十日,镇江中军陈良策,与民私通于大明岛中将毛文龙,令堡外民呐喊,诈言敌来,城中人闻之皆溃,良策乘乱执城守游击佟养真,杀其子佟丰年并从者六十人,叛投毛文龙。其汤站、险山二堡民,亦执守堡官陈九阶、李世科以叛。帝闻之,命四王、二王率都堂总兵副参等官,领兵三千,敛镇江沿海居民于内地。命大王、三王领兵二千,移金州民于复州。

八月初九日,胯儿胯部以牲畜一万赎宰赛,送其二子一女为质。帝杀白马祭天,令宰赛誓之。赐貂裘、猞狸狲裘各一领,靴帽、玲珑带并弓矢、雕鞍马一匹,甲百副。十五日,诸王送宰赛至十里外,设宴饯别。将所质之女与大王为妃。

十一月十八日,命二王领兵五千,渡镇江,入朝鲜地,欲剿毛文龙兵。至镇江,连夜入朝鲜境,杀刘游击、兵一千五百,文龙仅以身免,乃还。

蒙古胯儿胯部内古里布什台吉、蟒古儿台吉,率民六百四十五户并牲畜叛来。帝升殿,二台吉拜见毕,设大宴,各赐貂裘三领,猞狸狲裘二领,虎裘二领,貉裘二领,狐裘一领,厢边貂裘五领,厢边獭裘二领,厢边青鼠裘三领,蟒衣九件,蟒缎六匹,绸缎三十五匹,布五百匹,金十两,银五百两,雕鞍一副,沙鱼皮鞍七副,◇金撒袋一副,又撒袋八副,弓矢俱全,盔甲十副,奴仆牛马房田,凡应用之物皆备。以聪古兔公主妻古里布什,赐名青着里革兔,拨满洲一牛禄三百人,并蒙古一牛禄,共二牛禄,升为总兵。其蟒古儿,以宗弟吉白里杜吉胡女妻之,亦升为总兵。

大清太祖承天广运圣德神功肇纪立极仁孝武皇帝实录卷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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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戌天命七年正月,扎伦卫送巴革贝勒子卧齐里桑来质,于是遂放巴革还。

十八日,帝率诸王臣征取广宁,留宗弟多毕、背胡吉、沙进、及素把海姑夫素把海,哈达国万汗之孙,帝以宗弟吉白里杜吉胡之妹妻之,故称姑夫沙进等统兵守辽阳。即日起行,次日宿东昌堡。二十日寅时起营,辰时至辽河。防河兵见势不可当,遂走,前哨健卒追杀二十里外,至西平堡乃止。申时,大兵至,遂围之。二十一日,招城守副将罗一贵不降,辰时布战车云梯攻之,四百兵皆溃,午时乃下,一贵及兵一万俱杀之。尚未收兵,哨卒来报曰:“广宁城东有兵。”我兵迎之,尚未成列,大明总兵刘渠、祁秉忠、李秉诚、副将刘征、鲍承先、参将黑云鹤、麻承宗、祖大寿、游击罗万言、李茂春等,领兵三万,乘机急来战,我兵亦不暇布阵,即分投杀入。大明兵势不能支,遂溃走,我兵乘胜追杀五十里,至平洋桥。总兵官刘渠、祁秉忠及副参等官,全军覆殁,惟李秉诚、鲍承先、祖大寿、罗万言走脱。时天已晚,帝收兵,回西平堡宿。

大明败兵入广宁,报经略熊廷弼、巡抚王化贞,二人闻之人惊,遂与通判万有孚、监军道高出等,弃城向山海关而逃。分巡道高邦佐,走至杏山驿自缢。有游击孙得功、千总郎绍贞、陆国志、守备黄进等把守城门,遣七人请降,帝赏以银两及信牌而去。二十二日,西兴堡备御朱世勋,差中军王志高请降,帝亦赏以银两,给信牌而去。是日,将所得之人畜,论功行赏毕,其余人畜散与三军。

二十三日,大兵起行,下广宁,有降夷千总石天柱、秀才郭肇基二人来降曰:“吾等已禁城门”,帝赐以所乘之鞍马,并旗一杆而去。正安堡千总来降,帝赐信牌二面。二十四日,镇静堡参将刘世勋来降,赐旗而去。大兵行至广宁城东三里外望城岗处,城内各家焚香,官生居民执旗张盖,抬龙亭,用鼓乐叩首接见。未时入城,驻于巡抚衙门。

有阵逃避匿山上罗万言投降。平洋桥守堡闵云龙、西兴堡备御朱世勋、锦州中军陈尚智、铁场守堡俞鸿渐、大凌河游击何世延、锦安守堡郑登、右屯卫备御黄宗鲁、团山守堡崔尽忠、镇宁守堡李诗、镇远守堡徐镇静、镇安守堡郑维翰、镇静堡参将刘世勋、守堡臧国祚、镇边守堡周元勋、大清堡游击阎印、大康守堡王国泰、镇武堡都司金励、刘式章、李维龙、王有功、壮镇堡、闾阳驿、十三山驿、小凌河、松山、杏山、牵马岭、戚家堡、正安、锦昌、中安、镇夷、大静、大宁、大平、大安、大定、大茂、大胜、大镇,大福,大兴、盘山,共四十余城之官,各领所属民降。

帝息兵十日,乃移兵欲进山海,熊廷弼尽焚沿路屯堡房屋而走。大兵至中左所,复回锦州。命大王、四王领兵,至义州移其民。城宁闭门不服,遂觅城,杀兵三千。大兵回至厂宁,遣官接后妃等,二月十一日自辽阳起行,十四日乃至,设庆贺之宴。

十六日,蒙古兀轮特国明安、兀儿宰吐、锁诺木、绰乙里扎儿、搭赖、密腮、拜代、刚里妈、昂空、多里吉、孤路、绰里吉、奇布他里、布渰泰、亦林七、特灵、石儿胡那革等十七贝勒,并胯儿胯等部台吉,共率所属军民三千余户,并牲畜叛来。帝升殿,赐宴毕,杜乃谕之曰:“吾国之风俗,主忠信,持法度,贤能者举之不遗,横逆者惩之不贷,无盗贼诈伪,无凶顽暴乱,是以道不拾遗,拾物必还其主,皇天所以眷顾,吾国之风俗盖如此。尔蒙古人,持素珠念佛,而盗贼欺伪之行不息,是以上天不祐,使汝诸王之心,变乱为害,而殃及国矣。今既归我,俱有来降之功,有才德者固优养之,无才能者亦抚育之。切毋萌不善之念,若旧恶不悛,即国法治之。”谕毕,列等赐职,赐以貂鼠、猞狸狲、狐狸、睡◇、虎皮等裘,蟒衣、金银、绸缎、布匹、银器、房田、奴婢、牛马、粮粟,凡所用之物,俱赏给之。胯儿胯部五卫中,有一千二百户民来归。

十七,帝命诸王统兵守广宁,驾还辽阳。将广宁一带所服之官民移于河东。时西平败将鲍承先亦随民归降。

三月初三日,八固山王等问曰:“上天所予之规模何以底定,所赐之福祉何以永承?”帝曰:“继我而为君者,毋令强势之人为之。此等人一为国君,恐倚强恃势,获罪于天也。且一人之识见能及众人之智虑耶?尔八人可为八固山之王,如是同心干国,可无失矣。八固山王,尔等中有才德能受谏者,可继我之位,若不纳谏,不遵道,可更择有德者立之。傥易位之时,如不心悦诚服而有难色者,似此不善之人,难任彼意也。至于八王理国政时,或一王有得于心,所言有益于国家者,七王当会其意而发明之。如己无能,又不能赞他人之能,但默默无言,当选子弟中贤者易之。更置时,如有准色,亦不可任彼意也。八王或有故而他适,当告知于众,不可私往,若面君时,当聚众共议国政,商国事,举贤良,退谗佞,不可一二人至君前。”

是月,帝聚诸王臣议曰:“皇天见祐,将辽东地方付与我等,然辽阳城大,且多年倾圮,东南有朝鲜,西北有蒙古,二国俱未服,若释此而征大明,难免内顾之忱,必另筑城郭,派兵坚守,庶得坦然前驱,而无后虑矣。”诸王臣谏曰:“若舍已得之城廓,弃所居之房屋,而更为建立,毋乃劳民乎?”帝曰:既征大明,岂容中止,汝等惜一时之劳,我惟远大是图,若以一时之劳为劳,前途大事何由而成?可令降民筑城。至于房屋,各建之可也。”诸王臣俱服其言,遂于城东五里代子河边,筑城迁居之,名其城曰东京。

七月,大臣雄廓落把土鲁卒,年六十四岁。

癸亥,天命八年。正月,前放归蒙古巴革贝勒,至是已期年矣,复来朝见,帝悦,遂将其质子卧齐里桑,与之俱归。

初七日,传谕曰;“八固山王设八臣辅之,以观察其心。谁能于事不分人已,而俱质之公论,谁于涉己之事,不肯自任其非,而难于色,八臣当合一公论,非者即以为非,如不从所诤。即奏上知,一也。大凡国事何以成,何以败,当深为筹画,有堪辅政者,则曰此人可使从政,即举之,有不堪任事者,则曰此人不堪任事,即退之,二也。总兵以下为将者,凡行军之事,何以胜,伺以负当深计之。凡攻用何具、战用何器,有利于用者当预备之。有才堪军旅者,则曰可治军旅,有不能者即曰不能,三也。盖贤不举则无以劝善,不肖者不错则无以惩恶,果能于国事调理咸宜,吾所养之子孙有益,所立之臣僚有益,此心宁不愉快乎!”

胯儿胯部五卫拉巴斯希布台吉、琐诺木台吉、蟒古他不能、饿搏货他不能、大赉台吉等,各率所属军民牲畜,并各处蒙古,共五百户叛来,皆列等赐职,仍赐貂裘、猞狸狲裘、金银布帛及房田奴仆牛马等物。

初扎抡卫昂刚贝勒,执满洲使者,与夜黑杀之。又有往蒙古使者屡被截杀于路,夺其生畜,帝恨之。于四月十四日,命阿布太台吉、得格垒台吉、债桑孤台吉、姚托台吉,领兵三千往讨之。至二十一日,连夜疾行,二十二日方曙,过罗地,渡辽河,纵兵急趋。有前锋总兵代木布,领精兵五十先至厄儿格勒处,遇昂刚之民,遂抄掠百里。乃与参将押希阐、布儿秦虾,至昂刚居处,攻之。昂刚率妻子并二十余人,乘牛车而奔。押希阐、布儿秦虾领三十余骑下马,代木布领十佘骑驻马而立,昂刚避下马之兵,直冲代木布,代木布抵回,当先射之,昂刚部下一人举小枪刺中代木布口,遂坠马,伤重而死。我兵冲入杀昂刚父子。并从者于一处,尽获其妻子军民牲畜,及捉桑土台吉妻子而回乃壮诺贝勒之子,昂刚孙也。

五月初六日,帝出城迎之,至四十里古城堡南相见。因克敌,乃竖旗八杆,吹螺,拜天毕,升帐。其出征王臣叩见,乃设宴劳之。次日将所得人畜先赏出征将士,其余列等以赐各官。是日天雨,帝曰;“蒙古之国,犹此云然,云合则致雨,蒙古部合则成兵,其散犹如云收而雨止也。俟其散时,吾当亟取之。”言毕乃还。时桑土妻子军民既被擒,乃致书哀恳曰:“桑土书奏于主众国明汗,臣自来无罪,故父在日罪诚有之,今大兵下临,惟孤身得脱,妻子俱成俘获,以汗明恕,鉴臣微衷,或有赦还意乎?曩者汗曾云:桑土,尔即于血战中,慎毋惧怯。若果垂怜,望遣一使来。”帝于是遣使告以妻子不曾凌辱,俱存无恙。桑土遂来叩见,即将其妻子与之俱归。 十七日,蒙古廓儿沁部孔课里贝勒送女来,上命债桑孤台吉、都督台吉至六十里外宴迎,入城复设大宴。与阿吉格台吉为妃。

六月初九日,帝御八角殿,聚御妹阿几格夫今,及众公主训之曰:“天作之君,凡制礼作乐,岂可不体天心。然天心何以体之,莫若举善以感发其善者,诛恶以惩创其恶者。如我国诸王中亦有被贬责者,岂于我有隙哉!不过因其紊乱纲常,法所不容耳。即执政诸王,尚不令枉法,尔等女流苟犯吾法,吾岂肯纵恕,以败纲常乎?男子披坚执锐,共殁于阵者,盖因不背同心之约,故以身殉国耳。尔居家女流,违法行背理之事,有何好处,吾之所以将汝等妻诸大臣者,原酌其才、论其功而匹配之也,岂令受制于汝乎?若尔等悍恶凌逼其夫,较之鬼魅尤甚,如万物俱赖曰光而生,尔等当乘我之光,各安其分可也。”又谓御妹曰:“姑若不预训渚女,倘犯事之后,汝毋阻我。”帝谕诸王曰:“胯儿胯部王原任意独行,无所约束;今之来归,荣而更图其荣,逸而更求其逸也。兀轮特卫王来附,是因其君不仁,故慕我而来归也。此降王等,凡有罪过,当以八固山王视之。倘罪有可诛,无致之死,令还其地可也。”又曰:“尔等降王,凡在我国结婚立家而娶吾女者,勿以吾女为畏。朕原念汝等远附,故与之,岂令汝受制于吾女乎?吾尝闻胯儿胯部诸王以女妻左右近臣者,多侮其夫,而虐害其国人,若吾女有似此不贤者,汝等毋辄杀伤,即告朕知,罪当诛则诛之,罪不至死则废之,另以别女妻焉。或有不贤而不告朕,是汝等之过,告之而不责其非,是予之过。凡有艰苦之情,切毋自讳,各有心事,当尽告之。”

二十八日,谕曰:“总兵以下,备御以上,凡有官职者,果恪守乃职,夙夜匪懈,尽心以为国者,吾视之如子,诚为有益,若怀窳惰安佚之心,而怠慢天职,则视之如子,竟何益耶?尔等各宜竭力为国。今汉人、蒙占并各国,杂处国中,其逃叛、盗贼、诈伪、横逆者,当细察之。尔等若严加察访,则恶者无暇于为恶,国有不治者乎?国治则吾心安,方见养汝等之益也。若俱耽安佚而不稽查之,恶者窃发而为国乱,国乱则吾心不安,尊养汝等竟何益哉!创业则难,今既得之,而汝等不敬谨以供职,则吾所养之恩,更将何以为报耶?”

十月二十日,大臣搭儿汉虾卒,年四十八,帝亲临痛哭之搭儿汉虾,原名呵儿汉,押儿孤人也。因来附,帝养为子,赐以大臣之职。

初,胯儿胯部巴玉特卫答儿汉巴土鲁贝勒之于恩格得儿台吉,先诸部来叩见求婚,帝嘉之,将御弟打喇汉把土鲁贝勒女巽代郡主妻之,往送其地。至是,甲子,天命九年正月,与郡主同来,欲率部众请命求住东京,帝嘉其意,欲厚养之,与之誓曰:“皇天垂祐,使恩格得里舍其已父而以我为父,舍其己之弟兄,以妻之弟兄为弟兄,弃其故土而以我国为依归,若不厚养之,则穹苍不祐,殃及吾身,于天作合之婿子,而恩养无间,则天自保祐,俾吾子孙大王、二王、三王、四王、阿布太台言、得格垒台吉、戒桑孤台吉、迹儿哈朗台吉、阿吉格台吉、都督台吉、姚托自吉、芍托台吉、沙哈量台吉、及恩格得里台吉等,命得延长,永享荣昌。”恩格得里亦誓曰:“蒙恩父汗厚养,若忘其恩父,思回本国,不以汗之喜怒为喜怒,犹念故国兄弟,而怀二心者,穹苍不祐,殃及其身,若同心共意,则皇天眷顾,俾子孙世食汗禄,永享荣昌。”誓毕,上以制诰赐恩格得里暨郡主,其文曰:“恩格得里后若有罪,惟篡逆不赦,其余一切过犯,俱不加罪。但昔居汝国,吾女仰望于汝,今移居至此,尔则倚赖吾女,但吾女或恃亲族而慢其夫者,或有之,谅尔有何事苦吾女也?尔心或受吾女之制而不得舒,吾惟汝是庇,汝虽死吾女,必不溺爱以姑息之也。”

初六日命大王、二王、三王、四王,并阿布太、姚托、阿吉格、戒桑孤、迹儿哈朗、都督等台吉,领兵往移恩格得里并弟莽古儿代部下人民。诸王即奉命移部众回。帝出东京,迎至张义站,大宴之。恩格得里弟兄各赐以雕鞍、骏马、貂裘,恩格得里子囔孥、满赌、答哈,并莽古儿代子满柱石里,各赐猞狸狲裘,遂还京。复赐恩格得里等,人、牛、金银、蟒缎、布帛、貂鼠、猞狸狲皮、及房田应用之物,仍以平虏堡人民赐之。

二月十六日,皇弟著里革兔贝勒薨,年四十三岁。

初,与廓儿沁部遣使往来者数年,至是复遣使诣其处,约固和好。其部长遂遣使赍书来,书曰:“奥巴哄台吉等致书于明掩众光威震列国睿主陛下,吾嫩江台吉等闻汗谕莫不欣服,然主持其女事,裁之自汗,吾等莫有敢违命者。但查哈儿汗及胯儿胯部知吾等与异图同谋,必来征伐,将何以为我谋也?惟汗筹之而已。”帝遂遣榜什库儿缠、希福往,与奥巴、阿都奇答儿汉、歹青莽古各台吉等会盟,宰牛马,置白骨、血、土、酒平肉各一碗,焚香而誓曰:“满洲廓儿沁二国,因有查哈儿欺凌之愤,故以盟言昭告天地,愿同心合意,既盟之后,满洲若为查哈尔奇货所诱,中其巧计,不令廓儿沁知,而先与之和者,穹苍不祐,降以灾殃,如此骨暴血出,土埋而死。若廓儿沁为查哈尔奇货所诱,中其巧计,不令满洲知而先与之和者,穹苍不祐,降以灾殃,亦如骨暴血出,土埋而死。果能践盟,则天地祐之,寿得延长,子孙万◇,永享荣昌。”誓毕,库儿缠、希福与廓儿沁使者来。帝命大王、二王、三王、四王、阿布木台吉、得格垒台吉、戒桑孤台吉、迹儿哈朗台吉、阿吉格台吉、都督台吉、姚托台吉、芍托台吉、沙哈量台吉等,亦宰白马乌牛,对来使同前立誓,书而焚之。

四月内,命宗弟多毕、王善、背胡吉,往祖居虎拦哈达山名黑土阿喇处冈名,移先陵。三人承命,至皇祖考妣及皇后诸陵前,用太牢祭毕,乃移诸灵衬,肩舆以行。幕分黄红,各有其等。皇祖考用红幕,中宫皇后用黄,其大父李敦把土鲁、皇弟打喇汉把土鲁、青把土鲁、宗弟胡里哈奇、皇叔塔义偏谔子也用红。逐日宰牛祭奠,沿途不缺。将至,帝率诸王臣,令众军披挂,出东京二十里,迎至接官亭,命束草为汉人形,放炮呐喊,斩草人以夺其地。帝暨诸王军士,俱俯伏道傍,候皇祖考及皇后灵过乃起。至东京城东北四里岗上,建立灵堂安置之。乃盛陈祭仪,宰牛羊,多焚金银纸张,以祭诸灵。躬诣祖考灵前跪奠,祝曰:“吾征大明以复祖父之仇,遂得广宁辽阳,今迎先灵葬于所获之地,乞祖父上达天地神祇,冥中默祐可也。”祝毕,再拜而起,其继娶滚代皇后及皇子阿儿哈兔土门灵衬,亦同移于此。

五月,大明毛文龙,令游击三员,领兵顺鸭绿江越长白山,寇满洲东界所属辉发地。时有满洲守将素儿东刚击破之,追杀三日,其兵无一人得脱。

二十八日,廓儿沁部桑刚儿赛台吉送女来,帝设宴,与皇子多儿哄台吉为妃。

八月初十日,驸马总兵官呵呵里卒,年六十四。命皇后等往吊之。帝于宫中大恸日;“佐吾创业诸巨,何无一人在后送我也?”是月,帝闻毛文龙兵渡朝鲜义州城西鸭绿江,入岛中屯田,命整白旗固山副将冷格里、镶红旗固山游击兼副将事兀善,领兵一千往袭之。于途中获一谍者,诘之,告曰:“昼则渡江入岛收获,夜则敛兵过江,宿于义州西岸。”冷格里连夜领兵从于山僻处前进,遂隐伏,至天明,料大明兵已渡江,遂纵兵前进。大明侦探未及举炮传烽,冷格里即渡夹江,突至其岛,大明兵将大惊,俱抛戈溃走。冷格里等于陆地掩杀五百余人,其余夺船渡江,皆溺死。冷格里等尽焚其粮而回。

乙丑,天命十年。正月,朝鲜国韩润、韩义来降。润父韩明廉,与总兵官李果谋篡,兴兵攻王京。国王遣兵迎之,为明廉等所败,遂弃城而走。二人领兵入城,有李果部下中军执二人杀之,明廉子润、侄义脱走来归。帝赐韩润游击之职,韩义备御之职,仍给妻奴、房田、牛马、财帛、衣服一切应用之物。

帝谓诸王曰:“吾宗室中有拜煮户、胡星刚二兄者,昔惟知贻我之忧,毫无利益我也。又兀喇国岳母满太贝勒妻,皇后之母也,及夜黑国岳母等,皆唆其夫与我为仇,有何益哉。虽然,爱敬之礼亦不可废。”遂令人请二兄并岳母、皇姨皇后之姊,长住贝勒妻也及夜黑国布占太、金台石二人妻入中宫,延二兄于上座,贺正旦,行家人礼。先拜二兄,后拜四妪,回至东塌下铺毡而后坐。后妃三人亦行妇礼,毕,设宴。帝跪而酌酒,令人奉之,后妃等亦遥跪,令侍婢劝饮。宴毕,仍赐二兄补服衣,送还。

帝闻大明遣兵一万,由海上至旅顺口,葺城驻兵,乃于正月十四日,命三王领兵六千克之,尽杀其兵,毁城而回。

二月,廓儿沁债桑贝勒子兀革苫台吉,送其妹来与四王为妃。四王迎至沈阳北冈,宴之。将至,帝与诸王及后妃等出迎十里,大宴,入城复设宴,以礼成配。因其送婚,遂优待之,赐以人口、金银、蟒缎、布帛、盔甲、银器等物,令之还。

三月,帝聚诸王臣议,欲迁都沈阳。诸王臣谏曰:“东京城新筑,宫廨方成,民之居室未备,今欲迁移,恐食用不足,力役繁兴,民不堪苦矣。”帝不允曰:“沈阳四通八达之处,西征大明,从都儿鼻渡辽河,路直且近,北征蒙古,二三日可至。南征朝鲜,自清河路可进。沈阳浑河通苏苏河,于苏苏河源头处伐木,顺流而下,材木不可胜用。出游打猎,山近兽多。且河中之利亦可兼收矣。吾筹虑已定,故欲迁都,汝等何故不从。”乃于初三日,出东京,宿虎皮驿,初四日至沈阳。 是日,有前遣去刚儿搭、富哈纳、塔羽三人招斡儿哈部三百三十人而至。

初,上命宗弟王善、副将答主户、扯儿革,领兵一千五百讨斡儿哈部。至是,闻其大获而归,乃畋而迎之,于四月初二日出城,初三日至避荫行猎,四日至木胡角落会之。宰牛八只,祭旗毕,王善等率众军叩见。帝曰:“尔等所向俱利否?”王善对曰:“仗汗洪福,所到之处俱利。”遂叩首。帝与三臣搂见毕,乃以酒二百埕,并所猎之兽百余,犒三军及降民等而回。十三日至沈阳北冈,复宰牛羊四十,酒四百埕,设四百席大宴劳之。未时入城,赏王善、答主户、扯儿革从征军士每名银五两。

二十三日,帝设大宴,聚诸王训之曰:“语云,其为人也孝弟,而犯好上作乱者未之有也。吾后代子孙,当世守孝弟之道,不可违也。其为长上者,居恒当和睦其子弟,为子弟者,亦宜承顺关切可也。至于上待下,下事上,务以真心实意爱敬之,慎勿怀虚假之念。且我满洲原与汉人蒙古国别俗殊,今共处一城,如同室而居,若侮虐其下,则卑幼者必无得所之期,虽些须饮食,亦当聚宴,以示亲好然,吾之所指示此耳,汝等毋负朕言可也。”

六月二十七日,大明毛文龙三百兵,夜入耀州南荞麦冲,至官屯,方欲越墙,时屯中未及准备,有青加奴妻先执刀,与那代、卖土二人妻,内竖车辕,为首登墙,截杀其兵,敌人遂坠墙惊走。有守耀州总兵杨古里领兵尽追杀之。帝闻而奇之,乃宣至,赐青加奴、那代二人妻备御之职,卖土妻千总之职,以金帛牛马,列等重赏之,其名自此播扬于国中。

八月,命佟布路、阿儿代、冒海、光石等,率兵守耀州,重修其城。四人奉命修城,将半,有宁远、山海二处兵,自娘娘宫渡河,夜半来攻。守城诸将追杀,直抵河上,人马溺死者甚众,获马七百匹,盔甲器械无算。佟布路等献功,帝出迎十里,宰牛八只,祭旗毕,将所获马匹列等赏败敌之将,各赐银牌一面,其令马匹散与众军。

初,命游击代管副将事市儿侵虾、备御胃七、扎诺、色牛克、著内、东贵、尼勘须兵二千讨东海南胡儿哈部,招五百户而来。帝闻之,迎至浑河,出征诸将并招来首领叩见毕,大宴,乃还。

初,命鸦虎、刚木塔尼二人,领兵讨东海北挂儿插部,时获人二千而来,帝出城迎之,大宴而回。

初九日,廓儿沁奥巴闻查哈拉国灵丹汗兴兵来侵,乃遣使驰书于帝曰:“向者我二国曾宰白马乌牛,对天歃血结盟,愿合为一,遇有敌兵,必互相救援。今闯南查哈拉与北阿禄会灵丹汗举兵,于九月十五日,乘河未结草未枯,来夹攻我。自去年欲探其兴兵之的实往告,不意汗已预闻,急遣益撒木乘二马先来告我。今闻举兵已实,助兵多寡唯汗裁之。其炮手火器,乞助千人。五卫王中吾不能尽知,独哄巴土鲁急刈其禾,欲与我合,吾所恃者,哄巴土鲁、巴领二人而已。其宰赛、巴刚塔儿汉,皆有附查哈拉加兵于我之意,彼若连兵而来,乘虚袭后,其睿算唯在汗也。”帝览毕,遂修书答之曰:“奥巴哄台吉,汝用兵或多或寡,吾皆应之,不必过虑也。盖兵不在众寡,惟在乎天,凡国皆天所立者也。以众害寡,天岂容之?但当坚备城郭,守御于城上,彼不能拔必退,若折兵败走,彼国自坏,即不败而回,彼知难取,亦不敢复侵汝,自无虞矣。昔土们扎散兔汗灵丹之祖也曾征辉发,时辉发兵五百,带甲仅五十人。与之战不胜而回,以后无复敢侵。凡两军交战,胜负难必,有兵寡而欲出战者,此人必是怯敌,欲其便于走也,慎勿从之。若据城待战,伺其攻城不拔,回时乘机一战而致胜者,诚为英勇者也。汝设欲与之和而图无事,昔汝廓儿沁王等,曾与土们扎撒兔和好,至今屡屡来侵,汝等何罪之言?即与和以图无事,彼果有侵汝,即日无罪,彼遂干休耶?大明、朝鲜、兀喇、辉发、夜黑、哈达、满洲,苟无城廓,蒙古岂令我等得安居哉?因我等之弱,所以恃城池也。”于初十日,发炮手八人,遣四使赍书往送之。

初,查哈拉扯臣汗卒,孙灵丹立,尽夺石纳明车卫歹青扯臣弟也人民,歹青率其妻并六子扎儿布、色冷、功革、石答答、刚里马、兀里占,叛归奥巴哄台吉。时青子扎儿布、色冷,从廓儿沁来谒,帝赐蟒衣四件,玲珑金带二束,甲十二副,刀二口,猞狸狲裘二领,貂皮百张,青鼠皮千张,海獭皮二张。又厚赐银器、缎帛等物,令之回。 甘泉铺南,海州所属张屯汉人欲叛,密以人通毛文龙,文龙遣兵三百夜袭其屯,屯中满洲人身无甲胄,与之战,杀其四人,敌遂败走。时防海州边将戒沙、兀儿坤,闻炮声即领兵追之,杀兵百七十。

十七日,帝因臣民嗜酒,遂降旨谕之曰:“自来曾闻饮酒之人,于饮中得何物,于饮中增何艺?如是利益者有耶?饮酒者与人争斗,以刀伤人,反自害其身者有之。或坠马伤其手足,折其颈项而死,或为奇鬼所戏而死,或纵酒成疾而死,或仆于途路而失衣帽,或得罪于父母兄弟,或恃酒力而碎坏其器皿,消乏其家业者有之,似此种种无益,吾尝闻之矣。况饥饿时酒不能饱,饭可食,羔可食,夫酒与食同是五谷所造,酒能伤人,食能饱人,何不食其饱人者,而饮此伤人之酒也?无量者饮之丧身,有德者饮之败德,更且见罪于君上。至于夫饮而为妻憎,妻饮而为夫恶,奴仆因之而逃亡,饮酒有何美哉?古之贤者有云: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佞言耸人之听必坏道,旨酒美人之口必败德,可弗戒欤?”

初,命子阿拜、塔拜、巴布泰,领兵一千征东海虎里哈部。二路进兵获人一千五百,十月初四日乃至,帝出城迎之,大宴而回。

十一月初五日,奥巴哄台吉遣五使告急曰:“灵丹汗举兵来侵,其势已见。”帝遂调各处军士,于初十日率诸王臣领大兵往助之。至开原镇北关,阅兵马,因先射猎之故,马甚赢,乃选精骑五千,命三王、四王、阿布泰、迹儿哈朗,阿吉格,芍托、查哈量众台吉等,领兵往助,帝率大军而回。三王等兵至孥安塔处,其灵丹汗围奥巴城已数日,攻之不下,闻满洲援兵至,急夜遁,遗驼马无算,围遂解,诸王乃还。

丙寅,天命十一年。正月十四日,帝率诸王统大军征大明。十六日次于东昌堡,十七日渡辽河,于旷野布兵,南至海岸,北越广宁大路,前后如流,首尾不见,旌旗剑戟如林。有前锋至西平堡,捉哨探问之,告曰:“大明兵右屯卫一千,大凌河五百,锦州三千,以外人民,随处而居。”大兵将至右屯卫,守城参将周守廉率军民已遁。帝令八官领步兵四万,将海岸粮俱运贮右屯卫。大兵前进,锦州游击萧圣、中军张贤、都司吕忠、松山参将左辅、中军毛凤翼,并大凌河、小凌河、杏山、连山、塔山七城军民大惧,焚房谷而走。

二十三日,大兵至宁远,越城五里,横截山海大路安营。放捉获汉人入宁远,往告:“吾以二十万兵攻此城,破之必矣,尔众官若降即封以高爵。”宁远道袁宗焕答曰:“汗何故遽加兵耶?宁锦二城乃汗所弃之地,吾恢复之,义当死守?岂有降理?乃谓来兵二十万,虚也,吾已知十三万,岂其以尔为寡乎?”帝即令军中备攻具,于二十四日以战车覆城下进攻。时天寒土冻,凿城破坏而不堕。军士奋力攻打,宁远道袁宗焕、总兵满桂、参将祖大寿婴城固守,枪炮药罐雷石齐下,死战不退,满洲兵不能进,少却。次日复攻之,又不能克,乃收兵。二日攻城共折游击二员,备御二员,兵五百。

二十六日,闻大明关军所需粮草俱屯于觉华岛离宁远南十六里,遂命兀内革率八固山蒙古,又益兵八百往取之。见大明守粮参将姚抚民、胡一宁、金冠、游击李善、张国青、吴游击,于冰上安营,凿冰十五里,以战车为卫。我兵寻未凿处杀入,遂败其兵,尽杀之。又见二营兵立于岛山之上,遂冲入,亦尽杀之,焚其船二千余,及粮草千余堆,复回大营。

二十七日,帝回至右屯卫,将粮草尽焚之。

二月初九日至沈阳。帝自二十五岁征伐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惟宁远一城不下,遂大怀岔恨而回。

三月初三日,帝曰;“吾思虑之事甚多,意者朕身倦惰而不留心于治道欤?国势安危民情甘苫而不省察欤?功勋正直之人有所颠倒欤?再虑吾子嗣中果有效吾尽心为国者否?大臣等果俱勤谨于政事否?又每常意虑敌国之情形。当此昼夜踌蹰之际,有启沃朕心暨精练行阵者,入而坐谈可也。若通窍之人,朕以思议质彼,必令彼以己见复我。骁勇之人,于吾言须当切记。大凡语言,有闲论之而忽入理者,亦有粗言之忽入精者。有等人,既不能言,又无勇敢,闲觑吾面,坐听吾言,可不令人燃燥耶?尔之才调规模,吾已知之矣,将欲觌面斥之,恐尔难受,故不出诸口。谚有云:一人善射,十拙随而分肉。贤人理治之国而汝坐享之,英雄阵获之物,而汝坐分之,诚如苗之有莠也。尔自为尔所为,进吾前何益?”

初,帝与五卫王等盟,曾言征大明与之同征,和则与之同和。后五卫王等背盟,私与大明和,杀满洲斥堠军,献首于大明’多受其赏。又屡劫满洲使者财物生畜,由是与之为恶。于四月初四日,率诸王臣统大军征之。初五日出十方寺边,渡辽河安营。选精骑令诸王率之急进,寻其居处,亲率众军继之。于初六日,大兵星夜前驱,次日天明,分兵八路并进。前锋四王、二王、阿吉格台吉、芍托台吉先至囔奴寨嚷奴乃胯几胯部巴林卫叶黑把土鲁幼子,囔奴领从者数人弃寨而走,满洲诸王随后追至,囔奴且战且走,忽然背后一王突至,囔奴措手不及,被射于马下,射之者乃四王也。后大兵续至,取一带屯寨,收其牲畜。

初九日,令大王、二王、四王、暨迹儿哈朗、阿吉格、姚托、芍托、查哈量众台吉等,领精兵一万,往石拉木鲁,遇有人民即收之,如马力不及则回。复令三王,及八固山诸将率兵二千,蹑前去诸王继进。诸王马疲,欲进不能,未至其地而回。三王连夜而进,与回兵之路相违,遂渡石拉木鲁河,收获牲畜无算,乃还大营。帝率兵回至科坤河边安营。

五月初一日,宰牛八只,祭旗毕。初二日,胯儿胯部巴林卫喇班他不能,与弟得儿格里率百户人来降喇班兄弟原系古儿布石下,是日,将所获人畜五万六千五百,俱列等赏给将士。

大明毛文龙遣兵袭鞍山驿,城守巴布泰败之,杀兵千余,生擒游击李良美。帝闻鞍山有警,即夜入沈阳,诸王俱向鞍山进发,至途中,闻敌兵已败,乃回。

十二日,大明毛文龙复遣兵袭撤儿湖。初更,攻城南门,城中矢炮齐下,大明少却而阵。总兵官把都里自山向下,呐喊而入,敌遂败,追杀其兵二百余。

十六日,帝闻廓儿沁部奥巴哄台吉来叩见,以奥巴乃异国之都领也,即令三王、四王,并众台吉等远迎之。行三日,遇于中固城,行接见礼,大宴毕,至汎河郊外,奥巴亦宰牛羊以宴诸王,次日诸王复设宴答之。二十一日奥巴将至,帝谒庙,乃出廓迎十里,升帐,奥巴率部属列于帐前,同贺儿禾代、摆沙刚儿二台吉进见,叩首,奥巴复诣帝膝下再拜,搂见,帝离坐答之。贺儿禾代、摆沙刚儿二人随之,亦各如此,见毕,复位而跪。帝问台吉等安否。后诸王亦依次行接见礼。奥巴等献貂皮、貂裘、驼马曰:“我等之物,俱被查哈拉、胯儿胯两家兵掠去,竟无堪献者。”帝曰:“彼二部兵原为贪得而来,掠其所有,不待言也。今尔我无恙,得相会足矣。”遂大宴毕,各赐雕鞍、马匹、金顶帽、锦衣、金带。奥巴大喜曰:“今蒙赐太重,吾等意后必有掣回之日,是以且喜且讶,而未敢深信也。”帝曰:“些须之物,何足为意,但以后赐与之物,不过随其心而已,谁肯以好物给之。尔等若见诸王所服之衣暨奇异之物,即任意逼取之可也。”遂与奥巴等同入城,每日设宴,待之甚厚。奥巴令贺儿禾代、摆沙刚儿二人问诸王曰:“汗曾许我以女,若果允之,吾可娶也。”诸王转奏之,帝乃酌定,大设宴,具奁资,以秃龙台吉女肫姐妻之。秃龙乃打喇汉把土鲁贝勒子,帝侄也。

六月初六日,宰白马乌牛,与奥巴结盟誓曰:“我本安分守己之人,被大明国并查哈拉、胯儿胯部欺凌,隐忍无奈,乃昭告于天,天遂佑之。又查哈拉、胯儿胯连兵侵廓儿沁部奥巴,亦蒙天祐。今奥巴怀恨二部,为国事来与我共议,彼此受厄之人,盖天所凑合也。如能体天心,相好不替,而无欺诳者,天必眷之,不然天必咎之,降以灾危。和好后,子孙有败盟者,天亦以灾危,咎其人。如克敦盟好,天自永为眷顾。”奥巴誓曰:“天命入主中原公正明汗,奇缘遇合奥巴,今以盟言告天。吾廓儿沁王等,自事扎撒兔以来,忠心于查哈拉、胯儿胯,未有分毫不睦,今欲相好而不得,彼唯知劫杀不已,将我廓儿沁部诸王虏杀几尽,后无辜而杀我搭赖台吉,后宰赛又杀我六贝勒,因无辜劫害,不图和好,吾等故成敌也。彼谓我敢于抗敌,因以加兵,幸皇天默祐得脱,又得满洲汗协助,吾不敢忘天所祐、汗所助,故来此谒汗,祝天地,盟好。若渝盟忘恩,仍与查哈拉、胯儿胯相和者,天罪以灾危。如践盟言,不忘汗恩,天必眷之。后之子孙倘有败盟者,皇天亦以灾危罪其人。如守盟言,世好不替,天自永为之眷顾。”时宰牛马盟于浑河岸,当天焚香献牲,帝率奥巴三跪九顿首毕,将二誓书宣于众,焚之。

初七日,大宴奥巴,赐以汗号。帝曰:“有过恶者天咎之,致令国势衰败,存正念者天祐之为君,而国乃兴矣。总之,主宰在天。查哈拉起兵来害奥巴,皇天祐之。当时昆仲奔北,奥巴独力抵敌,吾故顺天道,赐名吐舍免汗,其兄土美,为泰打儿汗,弟布塔七,为扎撒兔都领,贺儿禾代为青著里兔。”复赐盔甲,并四季衣服,诸般银器,雕鞍蟒缎布帛。奥巴等谢赐号之恩。

初十日,吐舍兔汗留妻肫姐,自回本地。帝率诸王臣送之,路经一宿,设大宴。至蒲河南岗处。令大王、二王送至铁岭遂还。

二十四日,帝训诸王臣曰:“昔我祖六人,及东郭、王佳、哈达、夜黑、兀喇、辉发、蒙古,俱贪财货,尚私曲,不尚公直,昆弟中自相争夺杀害,乃至于败亡,不待我言,汝等岂无耳目,亦尝见闻之矣。吾以彼为前鉴,预定八家但得一物,八家均分公用,毋得分外私取。若聘民间美女,及用良马,须破格赏之。凡军中所获之物,毋隐匿而不明分于众,当重义轻财可也。此言每常曾训诫,慎毋遗忘,而行贪曲之事。诸王昆弟中,有过不可不极力进谏,而存姑息心,若能力谏其过,诚为同心共事人也。昔卫鞅云:貌言华也,至言实也,苦言药也,甘言疾也。又忠经云:谏于未形者上也,谏于既形者下也,违而不谏则非忠臣。凡事勿谓小而无害,不知由小及大,有坏于国者多世。凡我训言,莫非成就汝等,岂贻累于汝等耶?昔宋刘裕谓群臣曰:‘自古明君贤相,皆由困而亨,舜发(原字为左亩右犬)亩,传说举版筑,胶鬲举鱼盐,百里奚食牛,天意何居?’群臣对曰:‘君相之任大任也,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必先苦心志,使之遍虑事物,而内不得安;劳筋骨,使外不得逸;饿体肤,使食不得充;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是人而为君,必能达国事,是人而为相,必能悉民隐,天意如此而已。’若人之言,诚为善识天意者也。以历艰苦者为君,致令国受其福,以享安逸者为君,致令国受其苦,天见我国之民甚苦,故降吾身,历尽艰辛,使之推己以及民。吾艰苦所聚之民,恐尔诸王多享安逸,未知艰苦,有劳其民,不知有德政方可为君为王,否则君王何以称也?吾昔日曾将所思虑之言,明训吐舍兔毕,既而曰:‘恐汝介意,莫不以人孰无心,何为而此言?’吐舍兔对曰:‘以苦言诲人,令其流涕者爱之也,以甘言诲人令其悦怡者不爱之也。’今汗爱我而有此训,天若亡我,我或忘之矣,吾心决不敢忘。吐舍兔曾有此言,尔诸王亦如此心领所训,承我基业而笃行之可也。昔定帝自汴京幸故都会宁府(在白山之东),谓太子曰:汝勿忧也,国家当以赏示信,以罚为威,商贾积货,农夫积粟。’尔八固山(四大王四小王)继我之后,亦如是严法度,以效信赏必罚,使我不与国事,得坐观尔等作为,以舒其怀可也。”言毕,书训词与诸王。

七月二十三日,帝不豫,诣清河温泉沐养。[八月]十三日[按:当为初七日]大渐,欲还京,遂乘舟顺代子河而下,遣人请后迎之,于浑河相遇。至瑷鸡堡,离沈阳四十里,八月十一日庚戍未时崩,在位十一年,寿六十八。为国事、子孙,早有明训,临终遂不言及。群臣轮班以肩帝柩,夜初更至沈阳,入宫中。诸王臣并官民哀声不绝。

帝后原系夜黑国主杨机奴贝勒女,崩后复立兀喇国满泰贝勒女为后,饶丰姿,然心怀嫉妒,每致帝不悦,虽有机变,终为帝之明所制,留之恐后为国乱,预遗言于诸王曰:“俟吾终必令殉之”,诸王以帝遗言告后,后支吾不从,诸王曰:“先帝有命,虽欲不从不可得也。”后遂服礼衣,尽以珠宝饰之,哀谓诸王曰:“吾自十二岁事先帝,丰衣美食,已二十六年,吾不忍离,故相从于地下。吾二幼子多儿哄、多躲,当恩养之。”诸王泣而对曰:“二幼弟吾等若不恩养,是忘父也,岂有不恩养之理”于是,后于十二日辛亥辰时自尽,寿三十七,乃与帝同柩,巳时出宫,安厝于沈阳城内西北角。又有二妃阿迹根、代因扎亦殉之。

帝自幼不饮酒,心正而有德,深于谋略,善于用兵,骑步二射绝伦,勇力出众,睿知神圣,不思而得,阐微言,创金书,顺者以恩抚之,逆者以兵讨之,赏不计仇,罚不避亲,如是明功赏,严法令,推己爱人,锄强扶弱,敬老慈幼,恤孤怜寡,人皆悦服。自二十五岁只身崛起,带甲仅十三人,不侵无罪者,中正合宜,天故祐之,削平诸部,及征大明,得辽阳广宁地,又征蒙古,威名大震,有光于祖考,兴国开疆,以创王基。太祖未即位时,先娶之后生长子出燕,赐号阿儿哈兔土门,次子带善,号古英把土鲁。继娶后所生莽古儿泰,得格垒。中宫皇后生皇太极,即天聪皇帝也。继立之后生阿吉格,多里哄号默里根歹青,多躲号厄里克出呼里。皇妃生阿布太。又三妃生五子,阿拜、汤古太、塔拜、巴布太、巴布亥。

 

本清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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