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 清朝柔遠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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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二(1843~1850) 编辑

○癸卯道光二十三年(公元一八四三年) 编辑

△春正月,詔怡良嶽台灣獄。

時英酋流言四布,欲罪台灣鎮道以雪憤,詔閩浙總督怡色渡台查辦,並奉廷寄:「儻此案稍有隱飾,不肯破除情面,以致朕賞罰不公不明,又誤撫夷之局,將來朕別經察出,試問怡良當得何罪?凜之!慎之!」怡良既渡台,即欲傳旨逮問,而台郡兵民望其騶從,相與喧噪不已,達洪阿亟諭解之。次日,又持香炬赴訴行營,復經鎮、道撫循遣散。而全台士民遠近奔赴,合詞申理,怡良懼激變,受其詞,慰而遣之。然既奉明諭,不欲誤和撫之局,思從權完案。

至是,宣傳上意,迫鎮道具供,以「兩次洋船之破,一係遭風擊碎,一係遭風擱沉,實無兵勇接仗之事」據奏,又稱:「此事在未經就撫以前,各視其力所能為,該鎮道誌切同仇,理直氣壯,即辦理過當,尚屬激於義憤,惟一意鋪張,致為藉口指摘,咎有應得。」達洪阿、姚瑩遂不敢堅執前情,求奏請治罪。

△夏五月,逮台灣鎮總兵達洪阿、台灣道姚瑩入都。

怡良等奏上,有旨:「逮達洪阿、姚瑩入都,交刑部會同軍機大臣訊結。」議上,奉上諭:「該革員等呈遞親供,朕詳加披閱。達洪阿等原奏,僅據各屬文武土民稟報,並未親自訪查,率行人奏,有應得之罪,姑念在台有年,於該處南北兩路匪徒疊次滋擾,均迅速葳事,不煩內地兵丁,尚有微勞足錄。達洪阿、姚瑩著加恩免其治罪,業已革職,應毋庸議。」

初,姚瑩就逮時,上浙撫劉韻珂書云:「瑩典達鎮軍以禽靳夷俘,為夷目譎訴,大帥相繼糾彈,更有摭拾浮言,為彼之助者,致幹震怒,逮問入都,既負聖明特賁之恩,又孤上台知薦之德,惶悚難言。即當赴省,候文就道,不得面辭。承明諭:『原奏未嘗不是,惟斬俘太急,再逾兩月,則撫議成而事可免。』又謂鎮道此行非辱。甚矣,大君子持論之允也!顧尚有未白於左右者:今局外浮言,不察情事,言鎮道冒功,上千天聽。夫冒功者,必掩人之善以為己美,未有稱舉眾善而以為冒功者也。雞籠距郡程十日,大安稍近,程亦五日,皆在台之北境,兩次擒夷,均非鎮道身在行間,惟據文武士民稟報之詞耳。自古軍中驗功,皆憑俘馘、旗幟、爐仗,有則行賞,故人人用命。是以周師耀武,史有漂杵之文,項羽自刎,漢有五侯之賞,所謂『兵貴虛聲,寬則得聚』也。雞籠之破洋舟雖以衝礁,大安之破洋舟雖云擱淺,然擐甲之土不懈於登陴,好義之民咸奮於殺敵,乘危取亂,未失機宜。洋舟前後五犯台洋,草嶼賊船勾結於外,逆匪巨盜乘機散亂於內,卒得保守岩疆,危而復安,未煩內地一兵一矢者,皆賴文武土民之力也。第無以鼓舞而驅策之,焉能致此,況當時各路稟報,皆稱接仗計誘,所獻夷囚、炮械、衣甲、圖書既驗屬實,復有綠營旗幟,軍衣、刀仗,與浙江巡撫營官印文、火藥、道里數冊,確係騷擾內地之兵船。其時敵焰方張,蹂躪數省,茶毒我民人,戕害我大將,朝廷屢有專征之命,間外曾無告捷之師,宵旰憂勤,忠良切齒,郡中得破舟擒夷之報,咸額首稱慶,謂海若劾靈,助我文武士民殲此醜類,亟當飛章入告,上慰九重焦憤之懷,且以張我三軍,挫敵銳氣。在事文武,方賞勞之不暇,豈為鎮道不在行間,功不出己,遂貶損其辭哉?鎮道原奏,皆據眾報彙敘,未言鎮道自為,郎文武稟報,亦未沒士民所獲,士民亦未有控文武攘共功者。怡憲渡台逮問鎮道,成算早定,一時郡兵不服,其勢洶洶,鎮軍懼變,親自拊循慰諭乃散。翌日,眾兵猶人持香一炷,赴欽使行署泣訴。而全台土民,遠近奔赴,具呈為鎮道申理者甚聚,皆未邀台案議敘之人也。雖憲批不準,然皆已受其辭,有案可稽,則鎮道非有冒功之心明矣!雞寵洋舟,到口三日後乃開炮,我兵亦開炮相持。大安洋舟,實馬漁人所誤擱淺,兵民因以乘之。當時陳辭,初非臆造,詎料就撫後追憾台灣擒斬其人,遍張偽示,以為『中華之辱,莫甚於此』,計逐鎮道以快其私,大帥相繼糾參,而台灣冒功之獄成矣。在諸公創钜痛深,以為甫得休息,深懼再啟兵戎,謀國之意,夫豈有他,正月二十五日怡憲抵台,次日傳旨逮問,以所訪辟,令鎮道具辭。瑩與鎮軍熟計,英人強梁反覆,今一切已權宜區處,膚訴之辭,非口舌所能折辯,鎮道不去,而英或至,必不能聽其所為,英或別有要求,又煩聖廑,大局誠不可不顧。且訴出英人,若以為誣,英必不肯服,鎮道天朝大臣,不能與夷對質辱國,諸文武即不以為功,豈可更使獲咎,失忠義之心,惟有鎮道引咎而已。蓋英未撫以前,道在揚威勵土;既撫以後,道在息事安民。鎮道受恩深重,事有乖違,無所逃罪,理則然也。且上年十二月初三日,鎮道見英偽示,即照錄具奏,自請撤回查辦。其摺在口守風,聞怡憲已奉旨渡台,乃追回鈔呈怡憲舟次,繕摺猶存。今以罪去,誠乃本懷。將來人都,亦必如前請罪,以完此案。夫世俗紛紛,皆由富貴功名之念重,君臣道義之念輕耳。苟利社稷,即身家在所不計。古有殺身成仁,毀家紆難者,彼何人哉,怡憲不諒志士立身,以為及此尚形強矯,頗相詰責,不能辯也,至台灣鎮道奏事,乃國制也。隔海文書往復不能刻期,軍中朝夕百變,若事事請命,則貽誤多矣。惟念大君子有知己之感,區區微忱,幸亮察之。」

又與方植之書云:「年前接讀手書及論洋務文,深為歎息,所論何嘗不中,無如任事人少,畏葸者多,必舍身家性命於度外,真能得兵民心,審事局之全,察時勢之變,復有強;毅果敢之力,乃可言之。此非鹵莽輕躁所能濟事也。雖有善策,無干濟之人,奈之何哉,今世所稱賢能矯矯者,非書生郎獄吏,但可以治太平之民耳。曉暢兵機,才堪將帥,目中未見其選也。況局勢已成,挽回更難為力耶!瑩五載台灣,枕戈籌餉,練勇設防,心彈力竭,甫能保守危疆,未至債敗。然舉世獲罪,獨台灣屢邀上賞,已犯獨醒之戒。鎮道受賞,督撫無功,又有以小加大之嫌。況以英人之強黠,不能得志於台灣,更為膚拆之辭恫喝諸帥,逐鎮道以逞所欲。江南、閩中彈章相繼,大府街命渡台逮問,成見早定,不容剖陳。當此之時,英為原告,大臣靡然從風,斷非口舌能爭之事。鎮、道身為大員,斷無曉曉申辯之理,自當委曲以全大局。至於台之兵民,向所恃者,鎮道在也,鎮道得罪,誰敢上控大府,外結怨於凶酋乎?委員迫取結狀,多方恐嚇,不得不遵,於是鎮道冒功之案成矣,然台之人,固不謂然也。始見鎮道逮問,精兵千人攘臂呶呼,其勢洶洶,崖鎮軍懼激變,親自撫巡,婉曲開譬,眾兵乃痛哭投戈而罷。土民復千百為群,日匍伏於大府行署,紛紛愈呈申訴者凡數十起,亦足見直道自在人間也。覆奏已上,天子聖明,令解內審訊,尋繹諭辭,嚴厲中似猶有矜全之意,或可邀末減也。委員護解啟程,當在五月中旬。大局已壞,鎮道又何足言?但願委身法吏,從此永靖兵革,以安吾民,則大幸耳,夫君子之心,當為國家宣力分憂,保疆土而安黎庶,不在一身之榮辱也。是非之辨,何益於事?古有毀家紓難、殺身成仁者,彼獨非丈夫哉,區區私衷,惟鑒察焉。倘追林、鄧二公,相聚西域,亦不寂寞。或可乘暇讀書,補身心未了之事,豈不美哉!」

△以兩江總督耆英赴粵督辦各國商事。

江寧和議亟戍,法蘭西、美利堅人先屢居間,議款皆不得與,頗有逢言。其年冬,伊裏布以欽差大臣至粵束議互市章程,英人欲各國皆就彼掛號始輸稅,當事每曲徇英人意,於是法人、美人皆憤,言:「我非英屬國,且從未猾夏憑陵,何反厚彼而薄我?」不肯從。又英酋先受困三元裏,不敢復市廣州,及議款成,許以廣州貿易,而粵民群起拒之,聚來數萬,殺英人於市,又殺英官於澳海,焚其館而掠其資,督撫再三諭散之。璞鼎查時在粵,不敢報復,而歸咎於官吏。伊裏布既以始終附成和議為時指摘,又見粵事多棘手,至是以憂卒。詔耆英往接辦,遂許法、美二國互市皆如英例,不用洋商,任往各海口,與官吏平行。英人反以此市德於各國,而各國之從以合。

○甲辰道光二十四年(公元一八四四年) 编辑

△英人築福州鳥石山。

時劉韻珂任閩浙總督,英領事官李某以有事請見,韻珂不得已許之。及見,則請立通商碼頭,欲於會城內外,自南台至怠石山造洋樓。南台在福州城外,烏石山則城內形勝之地,韻坷難之。紳土許有年等亦聯名稟阻,且以上年粵東阻止人城為言。領事怒,訴於兩廣總督耆英,謂二十三年粵人阻止入城之議,係督撫藉端推諉,今閩人又將效尤,請即照會閩浙總督,加意彈壓。耆英言:「《和約》第二條所裁領事官住五處地邑,並非專指城內而言。今百姓同聲疑阻,豈能遽治以違抗之罪,至十一條內聲明兩國屬員往來平行照會,此乃文書往來,非指住處而言,未可牽引比附。」然值交還欠款,照江寧約,已付甲辰年銀二百五十萬,應將舟山:鼓浪嶼退還中國,於是英公使在粵言:該國領事在閔,應將原約準在福州城內建樓,今既不許,恐交還鼓浪嶼之約亦將肯盟。閩粵兩督典之往復辯論,英公使乃請以二日退還鼓浪嶼,但退還後仍請在彼處建屋以居。耆英言:「約內但有五口居住之說,是福州,廈門可造房屋,鼓浪嶼不得造房屋。」然英人執之如左券矣。

臣按:李領事初欲在白塔寺賃屋居住,居民沮之,卒援福州建造房屋之議,擅入城中,占居烏石山。閩人知為虎頭生角,形家所忌,而不能阻,始歸咎於當事之不善處分,而韻珂遂因此被劫去。

○乙巳道光二十五年(公元一八四五年) 编辑

△俄羅斯國進呈書籍三百餘種。

△耆英奏準設天主堂。

直省開堂傳教,自昔例禁綦嚴,至五口通商,亦無許其增設教堂、聚徒講教,而江寧議款定自英人,法蘭西、美利堅皆不與,又法蘭西貨船至中國者少而私赴各省傳教者為多,殊不便於中國之禁,於是二國相繼詣粵督呈稱:「天主教勸人為善,並非邪教,請弛習天主教之禁。」耆英據奏,部議準於海口設天主教堂,惟不許奸誘婦女及誑騙病人眼睛,違者仍治罪。自是,西洋人寄居五口者,皆設天主教堂,按房虛昴星值日之期,七日一宣教法,洋商是日停止貿易,入廟禮拜,謂之安息日,歲以為常。然人民不服其教者,亦以此屢起釁端,官吏調停其間而已。

△冬十二月,英人入廣州城,義民禁之。

英人既於福州烏石山建樓居,大僚輿修往來晉接之儀,英人因是冀入居廣州城。粵民謂:「洋人向不準入城,為天朝二百年來例禁,況五口通商,粵束但有澳門,不聞廣州也。」合詞訴於耆英,請申禁。不省,乃大集南海,番禺紳耆,傳遞義民公檄,議令富者助餉,貧者出力,舉行團練,按戶抽丁,除老弱殘廢及單丁不計外,每戶三丁抽一,以百人為一甲,八甲為一總,八總為一社,八社為一大總。旬日間,城鄉鎮市鐙旗相望,眾議洶洶,不藉官餉,亦不受官約束,良莠錯雜,浸浸與官為仇矣。

英酋璞鼎查之返粵,粵民即禁其入城,酋方逞誌於江寧,懼見挫,遂逡巡去。嗣有洋艘至,請入見,耆英難之。至是,其酋復以事請面商,耆英乃遣廣州知府劉潯赴英舟,謂將曉諭軍民,訂期相見。粵人偵知之,於城廂遍張揭帖,約以英酋入城日閉城起事。適潯自英船歸,民有擔油者,犯其前導,隸摔而笞之,市人嘩曰:「官方清道以迎洋鬼,其以吾民為魚肉也。」一時烏合乘釁而起,隨潯噪入府署,聚至數千人,闖入內宅,取潯衣笥,搜其冠服焚之堂下,曰:「彼將事夷,不復為大清官矣屍潯腧垣奔訴,督撫懼激變,亟出示安撫之,乃散。又揭帖議劫十三洋行,英酋遂逸去。

自是,廣州民遇英人登岸,輒多方窘辱之。英人不堪,反以為大吏指使也,數貽書責讓。耆英不能辯,而懼敗撫局,無計以弭之,謀於粵紳,則曰:「此眾怒不可與爭也。」又曰:「吾鄉之民,能為國家效力剿賊,不願從撫也。若督軍一朝下令,示以能執干戈禦外侮者受上賞,某雖不武,亦願備前驅。」耆英無以答也。

時番禺紳士潘士誠發憤捐資,延法人雷壬士於家,造船炮、水雷,演試如法,先後奏聞進呈。詔:「廣東新造戰艦,交其承辦,毋令官吏侵蝕。」於是粵民乘間以翻撫局,英人入城之議不果行。

○丙午道光二十六年(公元一八四六年) 编辑

△黃恩彤免。

初,黃恩彤為江寧布政司,助成和議,撫局已定,升授廣東巡撫,至是被劾罷歸。

△以徐廣縉為廣東巡撫。

△冬十月,以葉名琛為廣東布政司。

○丁未道光二十七年(公元一八四七年) 编辑

△春二月,與瑞典及哪威國訂通商約。

哪威(本名挪耳)在瑞典西境,負大山之背,地形長狹如帶,北抵冰海,西抵大西洋,南與嗹鄰。其境稍沃,夏日長九時,冬夜長九時。極北冬有夜無晝,夏有晝無夜,地既荒寒不毛,居民身不逾四尺,以魚為糧。本嗹屬國,嘉慶中各國公使會議於維也納,以瑞地近嗹者歸嗹,而以哪威屬瑞。瑞自雍正間來粵,商船亦歲至,粵人呼為藍旗國。

時法,美諸大國通商俱得仿英《和約》條款,而瑞本小國,不能盡循,因請並訂通商條款。耆英雖督兩廣,實兼總理五口通商善後事宜,辦理外國事,奏請許之,遂與瑞公使李利華訂約三十三條。而耆英旋內召矣。

△以徐廣縉為兩廣總督,葉名璦為廣東巡撫。

△夏五月,耆英赴召至江蘇嶽獄,與英人成和。

時五口通商,上海最盛。洋人暇日輒駕杉板船四出遊覽,而英人尤橫。有麥伯思舟泊青浦境,與居民釁爭,適有縣之糧艘集,舵工,水手等助居民相掊擊,英眾多傷,並毀其船。滬領事聞之,詣上海兵備道某,請按問主者,窮治首從。兵備道亦素惡其橫,又以事關地方,不應越訴,乃謾語以「鬥毆細故,不足深詰」。領事怒,語侵之。兵備道拂衣入,謂上海知縣曰:「番漢雜處,平民鬥毆,此犬兔之逐耳。執民以媚夷,吾不為也。」英人求直不得,乃遣副領事羅伯孫等以小火輪至江寧陳訴。

時李星沅新任總督,適閱綠營兵,聞之亟遣員弁馳詣下關偵之。領事求入城見總督面訴,星沅欲援舊檔止之不可,乃準前此英酋與耆英等相見於上江考棚,用平行儀節,越日遂遣員弁導之人城。江寧民以壬寅報恩寺之怨,相與喧噪。英兵嗬逐之,居民競投磚石擲其酋,導行之員弁委曲調護,始得入考棚。因訴青浦被毆,劫毀船貨值若干萬,及上海道不為申理。星沅權詞撫之,令回上海聽候奏請查辦,英舟乃起碇去。

星沅方奏委布政司赴上海,適耆萊自粵束內召,過江蘇,遂奉旨識其獄。耆莢恐失英人歡,於緝治青浦水手外,又以賂款作賠款,而置兵備道於劾典。星沅以此不悍,腧年遂以疾乞養歸。

○戊申道光二十八年(公元一八四八年) 编辑

△俄羅斯商船來上海求互市,不許。

初,嘉慶間,俄羅斯由黑海沿裏海南侵遊牧各回部,英吉利既據東、南兩印度,漸拓及溫都斯坦(即中印度)而北,於是蔥嶺西自布哈爾、愛烏罕(即阿富汗)數大國外,凡韃韃裏(一作韃靼)皆並於俄,夾恒河城郭回國半屬於英。道光十九年,愛烏罕與沙蘇野相攻,沙酋求救於英印度兵頭,愛酋亦走訴於俄。俄起兵南攻巴社(即古波斯國),取機窪、木哈臘(即布哈爾),欲復愛故地以窺印度,思奪英鴉片稅餉之利。英亦嚴兵馬備。於是英、俄邊界僅隔印度歌士一大山,爭戰不休。英亦思自息構爭,議未定而粵束罷英互市,聲其罪,仇英者咸快之。俄亦思結援中國,遣使自比革爾起程來華,約中國以兵二萬由緬甸、西藏夾攻印度。事雖未行,而英惴甚,或欲乘饉未至,速人寇,或料中國未必遽信俄言,而防守中印度綦嚴。英旋助土耳其(即都魯機)與俄血戰,數年始講和而罷。

逮江寧撫議定,法蘭西、美利堅未與議者,旋亦照英例並在五口通商,而俄人自嘉慶十一年貨船來粵駁回後,至是有一船亦來上海求市,經大吏奏明駁回。蓋其商船偶隨諸國私來,非奉其國命,故即回帆去。又俄皮貨珍貴,如貂狐、海龍、駝絨、灰鼠之類,專售中國,若由海舶而經炎方,鮮不蛀朽,故通市之在恰克圖,而不由海道以此。然俄恃共強,亦常至各口,後遂有四國聯盟合從稱兵事。

○己酉道光二十九年(公元一八四九年) 编辑

△兩廣總督徐廣縉、廣東巡撫葉名琛進爵有差。

先是,耆英奉召將去粵,英人以其管轄五口,又原議撫事大臣,堅執江寧前約,請定入城之議。耆英以粵民為詞,請徐圖之,期以二年後當踐約。英酋復要其入告,許之。耆英既去,英人益桀騖,視後至蔑如也,又以往時預撫局者先後去粵,更多所要求,遂復以入城照會總督徐廣縉。粵紳乘間說廣縉曰:「彼求無厭,公能盡厭其求乎?否則需者事之賊也。今吾粵民眈眈者皆在英矣,若公投袂一呼,則負杖入保者皆至,何憂不克?」

至是,英酋文翰堅請入城與總督議事,廣縉辭之,而自出虎門,詣英舟。文輸出所求通商務款,並申二年入城之約。廣縉不答,歸輿巡撫葉名琛畫戰守策。時南海、番禺各鄉團練之師先後並集,紳土請師期,廣縉告曰:「洋人誌期入城,不許則必挾兵以要我,當先守,俟其動而後戰,則曲在彼矣。」越日,英舟闖入省河,連檣相接,輪煙蔽天。廣縉復單舸前往,諭以眾怒不可犯。文翰謀質廣縉舟中以要請,俄而省河兩岸義勇呼聲震天,文翰大懼,乃請罷兵修好,不復言入城事。廣縉徐以溫言撫之,遂開艙互市如初。

奏入,上方悟粵民之可用,而前此諸臣皆以畏葸故失之,覽奏大悅,諭曰:「夷務之興,將十年矣,沿海擾累,糜餉勞師,近年雖暑臻靜謐,而馭之之法,剛柔不得其平,流弊以漸而出。朕深恐沿海居民蹂躪,故一切隱忍待之,蓋小屈必有大伸,理固然也。昨因英夷復申粵東入城之請,督臣徐廣縉等迭次奏報,辦理悉合機宜。本日又由驛馳奏,該處商民深明大義,捐資禦侮,紳士實力匡勃,入城之議已寢,該夷照舊通商,中外綏靖,不折一兵,不發一矢。該督撫安民撫夷,處處皆抉摘根源,令該夷馴服,無絲毫勉強,可以歷久相安。朕嘉悅之忱,難以盡述,允宜懋賞以獎殊勳。徐廣縉著加恩賞給子爵,準其世襲,並賞戴雙眼花翎。葉名琛著加思賞給男爵,準其世襲,並賞戴花翎,以昭優眷。發去花翎二枝,著即分別祗領。穆特恩、烏蘭泰等,合力同心,各盡厥職,均著加恩照軍功例交部從優議敘。候補道許祥光、候補郎中伍崇曜,著加恩以道員盡先選用,並賞給三品頂戴。至我粵東百姓,素稱驍勇,乃近年深明大義,有勇知方,固由化導之神,亦其天性之厚,難得十萬之眾,利不奪而勢不移,朕念其翊戴之功,能無惻然有動於中者乎,著徐廣縉、葉名琛宣布朕言,俾家喻戶曉,益勵急公親上之心,共享樂業安居之福。其應如何獎勵及給予扁額之處,著該督撫等獎其勞勳,錫以光榮,毋稍屯恩膏,以慰朕意。餘均著照所議辦理。」

時粵東好事者侶言將欲乘勝沮其通商,文翰聞之而懼,貽書廣縉,請重定粵東華洋通商之約。於是粵紳言於廣縉曰:「洋人覬覦入城,誤自江寧之約未經顯揭耳。今必欲以粵東專約請者,須首嚴洋商入城之禁,明載約中,以杜其後。」文翰見眾怒洶洶,不敢堅執,遂蒞盟。粵人又要以出示曉諭洋商恪遵新約,亦許之。廣縉以聞,登入檔案。自是,英人在粵稍斂戢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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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柔遠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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