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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回 第七十九回 同归巴黎 下一回▶

再說阿托士、阿拉密,他們走的就是達特安所說的那條路。在路上走得很快,一點也不耽擱。他們算好了,若是被捉的話,離巴黎越近越好。他們晚上到了客店,恐怕被捉,先在牆上或是玻璃窗上畫記號,明早起來,安然無事,倒覺得詫異。他們一路向巴黎而來,想起在英國做的事情,就同一場惡夢。

他們離開法國有四十餘天,這四十餘天裏頭,倒也出了些事。有一天早上,巴黎的百姓起來,知道王後、王上都逃走了,人心很不安。他們最恨的是馬薩林。馬薩林走了,他們原是高興的,卻是補不過王上,王後的逃走。巴黎百姓見王後、王上逃走,起初很驚怕,仿佛小孩子睡到半夜驚醒起來,四圍看不見一個人。議院裏頭很熱鬧,商議定了,派人去見王後,求他回來。但是王後因倫斯的勝仗,十分高興;逃走出來,沒得一個人曉得,更是喜歡。巴黎的代表來了,王後不見他們,派了宰相去見他們。這一位就是從前要搜王後的身的。宰相見巴黎代表,宣布王後“哀的米當書”,說是為首聚眾的議紳要重辦,不然,明日就攻城。因為有這種舉動,奧林斯公爵已經帶兵守聖克路橋,康狄王爺駐紮聖丹尼等處。誰知宣布了之後,有些人原想幫王後的,聽了這話都去幫百姓。百姓聽了,自然是生氣。議紳知道有眾可恃,自然是不服,送了一封回書,說的是馬薩林是聚眾滋事的原因,有他在身邊,有礙王上,有礙國事,請立刻斥退,限一禮拜內離開法國;倘若不退,凡是忠義之民,要用強硬手段,驅逐出境。王後之黨,萬想不到巴黎的百姓會有這樣的舉動,兩邊相持不下,自然要決個勝負。後黨預備攻,民黨預備守。城裏的百姓十分忙碌,有作柵欄的,有掘起街石的,有拿鐵鏈攔街的。正在忙得熱鬧,忽然聽說副主教、康太王爺、朗維勒公爵都願出來幫百姓。既然有了兩位親貴出來,百姓自然是要堅持到底。兩位親貴宣布幫百姓,是在正月初十日,商量了好一會才議定,以康太王爺為大元帥,舉了兩位公爵,一位大將為副元帥。朗維勒無獨立的職事,為康太的參讚。波孚公爵那時已回到巴黎,百姓們還是十分歡迎他。百姓們是再受不了苛政,故此不到幾時就成了軍。十九那一天,出城打了一個小仗,不過是示威之意。民黨有一麵旗子倒也古怪,旗子上寫的是“百姓求王”四個大字。後來一連幾天,都打小仗,不過燒了兩三間房子,轟散了幾群綿羊。這是正月底的情形。

剛好是二月初一那一天,達特安四個人在布朗登岸,分路向巴黎而來。初四晚上,阿托士同阿拉密到了南陀地方,恐怕遇著後黨的人,不敢進城。阿托士原說不打緊。阿拉密說,是帶了查理在法場臨死時的口信,是神聖不可侵犯的,一定要傳到英後知道,萬不能冒險的。阿托士隻好聽他。兩個人到了巴黎的時候,看見城門緊閉,守門的兵不讓他們進城。喊了個小兵官過來,那小兵官很是大模大樣的,凡是城裏的人,一旦穿了軍衣,都是要擺架子,問他們道:“你們是誰?”阿拉密道:“我們兩個都是上等人。”小兵官問道:“你們從哪裏來的?”阿拉密道:“從倫敦來。”又問道:“來做什麽?”阿拉密道:“我們奉命來見英國王後的。”小兵官道:“今天為什麽人人都要見英王王後?現在三個人還在卡房裏,也是要見英國王後的,現進正在驗他們的護照。你們的護照在哪裏?”阿拉密等說道:“我們沒得護照。”小兵官道:“什麽?沒得護照麽?”阿拉密道:“沒有。我們不是告訴過你,我們從英國來,我們不曉得你們這裏的情形。我們動身到英國的時候,王上還沒逃出巴黎。”小兵官說道:“我看你們是馬薩林的人,進城當奸細的。”阿托士道:“如果我們真是馬薩林的人,他自然給護照我們的;倘若我們有了護照,你們才疑心我們。”小兵官道:“你們去卡房,同我們的兵官說罷!”說完,叫巡兵走開,自己帶路,把他們兩個人帶到卡房。

卡房裏頭,有許多人,有吃酒的,有賭錢的,有談國事的。在一個房角裏很黑暗的地方,坐著三個人,就是剛才要進城的,交了護照給兵官驗。兵官是自己一個人在另外一間小房裏。阿托士同阿拉密進來的時候,很留心看那三個人。那三個人也留心看進來的這兩個。先來的三個的,披了罩袍,蒙著臉,有一個最矮的,躲在後頭。小兵官進來說?捉了兩個馬薩林的奸細。‘那三個人很留心聽。最矮的人,原走出來看他們的,現在又躲起來了,卡房的人聽說這兩個人沒得護照,都說是不能讓他們進城。阿托士道:“諸位請聽,還是讓我們進城。諸位都是講理的,現在有一個最容易的法子,請你們去問英國王後,請他替我們做保。如果王後準了,你們再讓我們進城。”

那個矮身子的人聽見這幾句話,驚跳了一陣,帽子丟下來,低頭去拾帽子。阿拉密推阿托士說道:“你看見那個人麽?”阿托士問道:“哪一個?”阿拉密道:“三個人中最矮的那一個。”阿托士道:“我沒看見。”阿拉密道:“他好象是……但是萬不能的。”這個時候,小兵官從小房出來,把公文交給那三個人,說道:“你們的護照沒錯,你們可以走了。”三個人鞠躬,趕快就走。阿拉密留心看他們,那個身子矮的人走過的時候,阿拉密又推阿托士。阿托士問道:“什麽事?”阿拉密道:“我看他是……但是,恐怕我是做夢。”阿拉密回頭,向小兵官道:“你可告訴我,那三個人是誰麽?”小兵官道:“我曉得,我在護照上看見的,一個叫法琳瑪,一個叫沙提朗,一個叫畢萊,是三個擲石黨,進城去找朗維勒公爵的。”阿拉密仿佛是自言自語的說道:“奇怪得很,內中有一個好象是馬薩林。”小兵官大笑,說道:“什麽馬薩林,有這樣大膽子來自投羅網麽?我看他不會這樣笨的。”阿拉密道:“也許是我認錯了,我的眼睛不如達特安的利害。”

這個時候,那兵官自小房裏走出來,問道:“誰在這裏說達特安?”吉利模睜大眼,喊了一聲。阿托士問他是什麽事,吉利模道:“那時巴蘭舒。”那兵官走上前,喊道:“德拉費伯爵、德博理教士,你們兩位回巴黎來了麽!我看見二位,非常的歡喜,你們二位是進城找王爺們麽?”

阿托士看見達特安的舊跟人當了兵官,微笑。阿拉密上前說道:“不錯的。”巴蘭舒道:“我剛才聽你說達特安的名字,你可以把他的新聞告訴我麽?”阿拉密道:“我們是四天前同他分手的,我想他先已進城了。”巴蘭舒道:“不是的,我曉得他並沒進城,大約他還在聖遮猛。”阿拉密道:“不是的,我們約好在他的客寓相見。”巴蘭舒道:“我今天才到那客寓。”阿拉密微笑,問道:“米狄林沒說他來了麽?”巴蘭舒道:“他沒說他,因為一兩件事很不快活。”阿拉密道:“我們跑路跑得很快,並沒在跟上耽擱。”

阿拉密又說道:“阿托士,我們不要隻管問話,先要向巴蘭舒賀喜。”巴蘭舒鞠躬道謝。阿拉密道:“你現在是個少佐了。”巴蘭舒道:“是的,我是個少佐,不久就要升大佐了。”阿拉密道:“好極了,你怎樣升官的。”巴蘭舒道:“你們兩位曉是,我救過盧時伏伯爵的命。”阿拉密道:“我記得,還是他自己親口告訴我們的。”巴蘭舒道:“那一趟,我幾乎被馬薩林捉住。從此以後,我的名聲就大起來。”阿拉密道:“就因為這個名聲……”巴蘭舒道:“不是的,還有別的緣故。從前我在某處打仗立過功,就得了點小功名。”阿拉密道:“後來怎麽樣呢?”巴蘭舒道:“後來有一天,城裏的人要操練,不曉得是哪隻是左腳,哪隻是右腳,亂做一團。我跑去教他們操,操得象個樣子,當下主升我做少佐。”阿拉密道:“原來如此。”阿托士道:“你們民黨裏頭,很有些貴族麽?”巴蘭舒道:“是的,我們黨裏有康太王爺、朗維勒公爵、波孚公爵、某某侯爵、某某伯爵。”說了一大串。阿托士很著急的問道:“洛奧爾呢?達特安臨離巴黎的時候告訴我,他托你代他照應洛奧爾。”巴蘭舒道:“伯爵,是的,達特安待他同自己的兒子一樣,我是一刻不肯離他的。”阿托士聲音發抖的問道:“洛奧爾好麽?”巴蘭舒道:“很好。”阿托士問道:“他住在什麽地方?”巴蘭舒道:“他還住在大查理客寓。”阿托士問道:“他如何過日子?”巴蘭舒道:“他有時去見英國王後,有時去見施華洛夫人,他同吉士伯爵是好朋友。”阿托士聽說洛奧爾平安無事,高興極了,伸出手來說道:“多謝你。”巴蘭舒去抓手,說道:“伯爵,我覺得體麵極了。”阿拉密低聲說道:“他不過是個跟人。”阿托士道:“但是他告訴了我許多洛奧爾的好消息。”

巴蘭舒說道:“兩位打算怎麽樣?”阿托士道:“巴蘭舒,你可以準我們進城麽?”巴蘭舒鞠躬道:“我準你進城麽?伯爵,你說笑話了,我不過是你們的傭人。”回頭對手下的人說道:“讓這兩位進城,他們都是波孚公爵的好朋友。”那班巡兵聽了,齊聲喊道:“波孚公爵萬歲!”喊完了,站在一邊,讓阿托士、阿拉密走過去。那小兵官跑上前,對巴蘭舒說道:“他們沒得護照,你就讓他們進城麽?”巴蘭舒道:“是的,不必護照了。”小兵官說道:“大佐,剛才進城的那三個人,內中有一個告訴我,不要相信這兩個人。”巴蘭舒擺出上司架子,說道:“我認得他們兩位,凡事有我擔任。”說完了,同吉利模拉拉手。吉利模覺得榮耀的了不得。阿拉密大笑,說道:“大佐,暫別了,我們若是不得了,還要找你幫忙。”巴蘭舒道:“我時時刻刻都願意幫忙。”

阿拉密跳上馬,說道:“巴蘭舒很能幹。”阿托士上了馬,說道:“那個自然,你想想看,他在達特安手下,閱練了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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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作品在1929年1月1日以前出版,其作者1943年逝世,在美國以及版權期限是作者終身加80年以下的國家以及地区,屬於公有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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