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柏軒先生文集/卷三十一

卷三十 老柏軒先生文集
卷之三十一
作者:鄭載圭
1936年
卷三十二

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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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藻,深衣二篇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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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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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言深衣之尺度也。因尺度而其裁製之制。略可見也。

深衣三袪。縫齊倍要。衽當旁。

此言衣裳之尺度也。袪袖口也。尺二寸圍之爲二尺四寸。要之廣三其二尺四寸而七尺二寸。故曰三袪。齊者裳之下畔也。要者衣裳之交際也。衣之連裳處。其圍三袪而爲七尺二寸。則齊倍之而爲一丈四尺四寸也。故曰倍要。衣擧衽裳擧齊。皆沿末而遡本也。衽衣襟也。用布一幅。交解爲二片。續於衣前之左右。而下屬於裳。則裳前邊幅之屬於衽者。亦名爲衽。凡衣之交掩者。謂之衽。當旁者。右當左旁。左當右旁也。人身約圍四尺八寸。而三袪之要。倍要之齊。不至於寬闊而適軆合度者。以衽之當旁也。故言衽當旁於三袪倍要之下。

袂可以回肘。長中繼揜尺。

此言袂之尺度也。袂袖之連衣者也。肘臂之中節也。回回轉也。衣袖相連。有袼以限之。其袼以回轉臂之中節爲度也。長長之也。中袂之中央也。自袼殺以圓之。自袪又如之。長其中央也。繼續。揜覆也。袂一幅之廣。不足以及手。故又以一尺續而覆之也。

袷寸。袪尺二寸。緣廣寸半。

袷方領也。兩襟相揜則兩領之會自方。交而合故謂之袷。用二寸者合則耦。方則陰也。緣餙也。領及衣裳左右下畔。皆餙以寸半。寸半者三五之分也。

深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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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言深衣之義。而略及於裁製之度也。

古者深衣蓋有制度。以應規矩繩權衡。

深衣之作。其來尙矣。故以古者言之。深深邃也。古者朝祭及喪之服。皆衣與裳殊。惟深衣不殊。其被於軆也深邃。取義也又深。故衣以深名焉。

短毋見膚。長毋被土。續衽鉤邊。要縫半下。

衣本以適軆。而短而見膚。固不可。又失深邃之義也。然亦不可長而曳地。故皆禁之。續屬也。續衽屬兩衽於衣之左右也。鉤曲也。與矩同義。邊衽邊也。衽以直邊屬衣。而就斜邊五寸上。橫裁入二寸。就五寸上。裁入領之端。與袼齊而綴衣帶交結。摺剪爲綴領之地。則其形曲如矩。是爲鉤邊也。下裳齊也。齊丈四尺四寸。要半之則爲七尺二寸也。玉藻言衽於齊倍要之下者。主當旁而言也。當旁則裳邊幅之綴於衽下者。亦當旁也。此言衽於要半下之上者。主鉤邊而言也。鉤邊爲綴領也。

袼之高下。可以運肘。袂之長短。反詘之及肘。帶下毋壓髀。上毋壓脅。當無骨者。

袼衣袂當腋之縫也。高下袼之限也。運運轉也。肘長一尺七寸。衣袂長二尺二寸。必裁衣袂之交五寸。而縫合爲袼。可以運肘也。可者僅可而無有餘之辭。有餘固不可。不及亦不可。若裁破過五寸。則袼高於肘也。若不裁破則袼下於肘也。不高不下。以僅足以運肘爲度也。長短袂橫之度也。反詘及肘未詳。靈樞經曰。肩至肘長一尺七寸。肘至腕一尺二寸半。腕至中指本節四寸。本節至末四寸半。合長三尺八寸。袂一幅廣二尺二寸。而除兩邊縫資二寸。則爲二尺。繼揜一尺。然後爲三尺。並袼之餘三寸。其長僅能過腕及手。何以反詘及肘乎。况如註疏之說。則繼揜尺者。爲別衣之用。而深衣袂則一幅而已。纔能過肘。尤何以反詘及肘乎。劉氏以不以一幅爲拘。爲變通之說。然雖用全二幅。不過四尺。並所謂袼餘三寸過半者。甫五寸。五寸之餘。何能反詘而及肘乎。二幅之外。又必繼以一尺。方能反詘過腕。而亦不及肘六寸。且爲此欲何用哉。無乃太侈而費乎。且古者著在朝祭服之內。而袂若此其長。則縮蹙摺疊。決知其不相稱矣。然則反詘及肘。誠屬可疑。許氏引鄭氏或爲腕之說。爲反詘之及腕。恐亦強解而不可曉者也。三尺之袂過腕者僅寸半。可復反而及乎。許謂二幅則太長。不蹙于內。必詘於外。恐於擧手爲容之際。規之軆虧矣。此固然矣。而若反詘及腕。則獨無此患乎。不幾於五十笑百歟。且許於此謂反詘及腕。於繼揜辨則曰手外出二寸。二寸可反及於八寸半之腕乎。一幅又一尺。實不過過腕及手。又何有二寸之出乎。蓋許所論長中繼揜。則可謂千古隻見。其見固正見。而於此反詘一句。強爲之解若是者何也。竊意深衣是古人燕居之便服。其袂必不長大。袂至于覆掌。則適於軆而便於事。恐無虧欠。此長中繼揜之爲定度也歟。帶大帶也。袼下有五寸裁破而帶有可上之地。上則壓脅也。裳之屬衣處其圍與衣同。而漸剩至齊而倍。則亦有可下之地。下則壓髀也。上而壓脅則太急而不寬也。下而壓髀則太緩而不恪也。當無骨處。然後爲要之中。而得緩急之宜也。

制十有二幅。以應十有二月。袂圜以應規。曲袷如矩以應方。負繩及踝以應直。下齊如權衡以應平。

此下二節。言深衣之義。以終首節之意也。制謂制度也。言制度之取義者。如下文所云也。十有二幅。通一衣而言。謂衣用布六幅。裳用布六幅也。衣身二幅。左右衽一幅。袂二幅。左右繼揜一幅。領及衣帶則衣身之餘。適足無餘欠也。裳則用布六幅交解。無待註脚。衣陽也。裳陰也。以象一歲十二月之六陰六陽也。規爲圓之器也。矩爲方之器也。袂在前。動而致用。故欲其圜。圜者象規也。袷在中。靜而成軆。故欲其方。方者象矩也。負在背者也。繩取直者也。踝足跟也。衣裳之縫。從背至跟。直下如繩也。或曰背縫中置紃繩也。權衡稱物取平者也。裳之下齊。如衡之平也。

故規者行擧手以爲容。負繩抱方者。以直其政。方其義也。故易曰坤六二之動。直以方也。下齊如權衡者。以安志而平心也。五法已施。故聖人服之。故規矩取其無私。繩取其直。權衡取其平。故先王貴之。故可以爲文。可以爲武。可以擯相。可以治軍旅。完且不費。善衣之次也。

爲容者。擧手揖讓以爲容儀也。方領之方也。兩領交會。其方在前。故曰抱方。政正也。義宜也。直以正己。方以制宜也。權諭志衡諭心。權稱則衡平。志安則心平也。五法規矩繩權衡也。無私者。順天理之公而無人爲之干於其間也。文文事。武武事。爲文故可以擯相。爲武故可以治軍旅也。法象備施衣裳。連而不殊。圍周而無缺。故曰完。材非帛而布。色非采而白。袂非若端之侈。裳非若帷之襞。故曰不費。朝祭爲上。而深衣燕居之便服。故曰善衣之次也。善衣衣之良也。

具父母大父母。衣純以繢。具父母衣純以靑。如孤子衣純以素純。袂緣純邊。廣各寸半。

繢畫五采以爲文也。素所以表哀也。家禮皆用黑繒。以從簡也。純亦緣也。獨於袂曰緣者。以別袂口也。家禮袂口別於布外者。蓋亦以此也。其玉藻裼見美之意也歟。

古有深衣。軒虞肇之。三代共之。法備矣。義深矣。用廣矣。去古日遠。先王法服。蕩然掃地。惟深衣見於玉藻,深衣二篇者。猶有可考。而註疏家亂之。迄今千百年。其制舛而不合。其義晦而不章。竊恨夫朱夫子於羣經。發揮盡矣。而於此未及勘正也。蓋註疏家一失於衽。再失於袂。三失於鉤邊。四失於袼。失於衽而衣不適體。衽失其位。向別處走。而遂爲無衿之衣。欲對下則七尺二寸之圍。幾容二軀。闊不可著。欲交揜則前後廣同。而前作疊後仍舊。後自曳前。胷背突起。失於袂而袖無定度。長中爲別衣之名。尺不繼揜。短或一幅而止。長或二幅之全。失於鉤邊而曲領爲直領。相對直下而著而相揜。然後始微曲矣。衣領長同無別。失於袼而衣袂無限隔。失高下之限。不爲裁破。此四者爲深衣之大患也。其佗則亦多有待註疏而明者。然此爲要領。而一失其要領。則其何不顚倒錯亂而近於服妖乎。然鉤邊之失。由於衽走別處。袼之失。由於袂不長中。總而言之則二失也。愚於此竊嘗病焉。昔在師門。猥輒仰質。雖蒙印可。而旋復戒之曰。此朱夫子家禮之所未及勘定者。若之何哉。吾於深衣。從康節焉耳。自是不敢復置論辨。而中竊自疑焉。今縣侯梨山公寄示深衣新製紙樣而勸余服之。蓋出於不得已也。仍竊惟念旣將服之。則不得不講究其制。不究其制而輒服之苟也。於是取二篇讀之。又參考諸家說反覆焉。若有得其要領者。而諸說之纏繞者。漸次解脫矣。乃敢忘陋冒僭。會衆折衷。爲二篇解。擬請梨山公繩削之。以爲家間裁製之定規。錄諸家說。附于左方。以備考證焉。若罪之以蔑註疏違家禮而好爲異說者。則嗚呼非其情也。覽者舒究其不得已之故焉則幸矣。甲申七月中旬。淸溪鄭載圭識。

附諸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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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雲朱氏曰。衽說文曰衿。註交衽爲襟。爾雅襟通作衿。正義云深衣外衿之邊有緣。則深衣有衽明矣。宜用布一幅交解裁之。上尖下闊。內連衣爲六幅。下屬於裳。玉藻曰深衣衽當旁。王氏謂袷下施衿。趙氏謂上六幅皆是也。又曰續衽鉤邊。邊謂邊也縫也。衽邊斜幅。旣無旁屬。別裁直布而鉤之。續之衽下。若今之貼邊。經曰續衽鉤邊。正以鉤邊續於衽也。後人不察。至有無衽之衣。

按衽之爲襟。不但如朱氏所引而已。問喪扱上衽。疏云深衣前襟。陳註云上衽深衣前襟。曲禮扱衽。註亦云扱深衣前衽。則深衣衽之爲前襟可知也。論語左衽。註云衽衣襟也。朱子亦明以衽爲衣襟也。喪大記左衽。註云衽衣襟也。生向右死向左。示不復解。士喪禮鄭註亦云衣死者左衽不紐。於此可見衽是解紐之所係也。且於其曰上曰前曰左右者。亦可見衽是兩襟交揜者也。凡衣之言衽處。無不以前襟釋之。獨於深衣則或贅爲燕尾。或降爲裳旁。何所據也。朱氏之說。實爲得之。豈可以後儒之論而藐之哉。然但鉤邊之論則恐有失本旨。衽屬衣之左右。則自當交揜而當旁也。當旁則此是綴領之地。必當裁割斜邊。裁割則其形如矩也。何待別裁一物而謂之鉤邊哉。今之常服無緣故貼邊。深衣旣用寸半之緣。別布貼邊。何用徒費。

儀節曰。按朱子語錄。讀書先文勢而後義理。今以深衣章文勢觀之。則所謂制十有二幅。以應十有二月一句。似通一衣而言也。若專以爲裳。不應列於袂袷之上。蓋上衣下裳。效法天地。不應顚倒逆置如此。况其下文先言袂。次袷次負繩。而後及於齊。亦自有次第可見。又曰按白雲朱氏說。蓋欲於衣身上。加內外兩襟。如世常服之衣。別裁直布。鉤而續之衽下。以爲續衽鉤邊。如此則便於穿著。又曰愚疑其裳制。於深衣篇文勢不倫。固已著其說矣。後又得吳興敖繼公說。謂衣六幅裳六幅。通十二幅。吳草廬亦云裳以六幅布。裁爲十二片。不可言十二幅。按自分片後言。亦可名爲幅。又但言裳之幅而不言衣之幅尤不可。良以敖說爲是。蓋衣裳各六幅。象一歲十二月之六陰六陽也。因參以白雲朱氏之說。衣身用布二幅。別用一幅裁領。按衣袂當各專其幅。不可連跨相混。則衣身兩腋之餘各六寸。自當摺剪去之一條。疊之則三寸而一寸爲縫資。餘二寸正合袷用。不必別用一幅裁領。裁領之餘。又將何用。又用一幅交解裁兩。爲內外襟。綴連衣身則衣爲六幅矣。按丘氏以領當一幅之數者。蓋亦不知繼揜尺之爲深衣袂也。左右各揜一尺則自當用一幅。裳用布六。裁十二片。後六片如舊式。前四片綴連外襟。二片連內襟。上衣下裳。通爲十二幅。則於深衣本章。文勢順矣。舊制領微曲而不方。今以領之兩端。各綴內外襟上。穿著之際。右襟之末。斜交於左脅。左襟之末。斜交於右脅。自然兩領交會。方如矩矣。

寒岡曰。賤製頗用儀節。家禮白雲朱氏之說必如是而後。方得深邃之義。

陶菴曰。若如丘氏說。用布一幅。交解兩片。爲內外襟。則襟之闊頭向下者。恰受裳之狹頭向上者二片之廣。每裳二片。屬衣一幅。然後可無空闕處。如是則裳居後爲四片。居前者內外各四片。其云後六片如舊式者。成不得矣。

許尙書曰。袂圜應規。則自腋下殺之。至于中央而長其長。自袖口殺之。又至于中央而長其長。然後可以回肘也。按若要肘入袖中而回轉。則雖不裁破亦可矣。以回肘爲回於袖中者。亦屬可疑。中者袂之中央也。長者長之也。謂長其袂之中央也。又曰繼揜尺者。袂一幅二尺之廣。不足以過手。故又以半幅一尺。繼而揜之也。又曰衣與袂若無分界。則未必有袼之稱也。袼縫若至於衣齊。則不當言高下可以運肘也。蓋運肘者。謂出入處足以運動其肘。非橫肱屈臂於其間也。與袂之回肘者。文義絶殊。且帶上毋壓脅云。則腋下有可上之地。故禁之也。

按許氏長中繼揜尺及袼之辨。自註疏以來迄今二千年。無人道得如此。愚所謂千古隻見者此也。蓋讀書先文勢。今以經文文勢觀之。自三袪至回肘。方說深衣。而曰袷曰袪曰緣。亦說深衣。則說到回肘時。深衣說尙未了。無緣忽討說別衣。雖曰制同故然。名異則猶有別。而况繼揜尺。謂獨於二衣有之。則果無別乎。如欲言長中二衣。則回肘下。接著說袷袪緣三者。以終深衣說。乃言長中繼揜。方於文勢順矣。而柰却不然何哉。且繼揜尺。果如註疏之說。則深衣無尺揜而一幅二尺之廣而已。雖云兩腋餘三寸。不過二尺三寸。則袂之不及手尺五寸。不幾於半臂乎。烏在其被軆深邃乎。烏在其擧手爲容乎。長中是長其袖中之義。則袼之有裁破自在矣。且高下二字。可見其袼之有可高可下之限也。若無裁破。一以衣長爲準。則高下二字。初無可論之地。且其所引帶壓脅爲證。亦明矣。噫。言苟理到則芻蕘亦擇。豈以出於今人之口而輕蔑之。墨守於漢儒脚下而不之拔耶。但其論回肘運肘。尙有未然者。讀玉藻時回肘之回。轉於袼裏與長中處。固若難明。而及讀深衣篇高下二字。則可知彼之回肘。卽此之運肘而回於袼裏者也。袼縫而長中而繼揜。一袂長短之度盡矣。許但知高下字是爲腋下裁破之限。而不知其限之必以肘爲度也。若以運肘爲穿臂出入。則凡衣盡然。如今之婦人窄袖短衣。亦容穿臂。何慮於過高而必須言耶。言高下則下亦不可。高亦不可。實含二義。但知下之不可而不知高之不可可乎。謂文義絶殊者。蓋許以爲古經簡。豈有一事複言。至以要半齊倍。亦各做一事說。二篇無一句相襲。許以爲玉藻,深衣果是一人一時之言耶。記玉藻者未必見深衣。記深衣者亦然。且玉藻言其度之大槩。而深衣言其義也。則玉藻本文也。深衣釋文也。柰何各做一事說而不欲其相襲耶。

深衣裁製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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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用白細布。

凡布之不染采者白。不拘麻綿紵葛。

度用指尺。

屈中指中節。兩紋尖角之間是也。用指尺則長短隨人不同。與身相稱。然或有指長身短者。或有身長指短者。肥瘦亦然。必須量宜裁定尺度可也。衣以適軆爲貴。

衣四幅。

用布二幅。各長四尺四寸。中屈之。前後各二幅。而長各二尺二寸。廣各尺二寸。尺二寸之外。正割之以爲領及衣帶之用。大凡尺度如此。而若人身瘦細者。尺二寸之廣闊。不能適軆。肥大又反是。量宜闊狹之可也。

衽二。

用布一幅長尺四五寸。交解爲二幅。上尖下闊。尖二寸強。闊與衣廣同。以直邊續衣。就斜邊五寸上。橫裁入二寸摺剪之。爲綴領之地。則其形自方如鉤。所謂續衽鉤邊也。續兩衽則與衣四幅並爲六幅。每幅屬裳。二幅左右交揜。則右衽當左旁。左衽當右旁。所謂衽當旁者是也。衣衽六幅。廣各尺二寸。則六其尺二寸。爲七尺二寸。所謂三袪要半下是也。

袂。

用布三幅長各四尺四寸。二幅屬於衣之左右。一幅中分爲二幅。繼揜於左右袖。衣袖連屬之交。當腋之縫。留上一尺七寸。下五寸裁破之爲袼。必裁破五寸者。以運肘爲度也。自肩至肘一尺七寸故也。所謂袼之高下可以運肘者也。袖末繼揜半幅處。留上尺二寸。不縫爲袖口。所謂袪也。自袼殺縫之。自袪亦如之爲圓袂。所謂圜應規者是也。

袷。

就衣之當肩處左右。各裁入三寸。若項大逼窄難安。則四寸亦可。向衽之二寸摺剪處。相望摺剪之。用衣之餘一條長四尺廣四寸。夾縫於左右摺剪處。所謂袷二寸是也。所謂兩襟相揜。兩領之會自方者是也。

裳十二幅。

用布六幅交解爲二幅。上狹下闊。狹頭當闊頭之半。以狹頭向上而連續之。上屬於衣齊。圍丈四尺四寸。所謂齊倍要者是也。

衣帶四。

用衣之餘一條。分作四帶。綴於內外衽及左右袼。以爲衣繫也。

緣。

用黑繒。領及衣裳左右下畔表裏各寸半。袂口接出寸半。

成聖與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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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生載晳旣冠。請字於余。余以聖與命之。蓋曾晳言志。聖人有吾與之歎故云爾。旣而思之。語涉重大。恐成生之不克堪任也。有物於此。其重千斤。責之於孟賁烏獲則一能勝之。強之於僬僥則十百齊力。必不能勝。可乎哉。聖人吾與。是何等力量。何等地位。何等氣象。而驟而語之於初學之人。雖然有不然者。曾晳得之天姿。不用許多工夫。而已見得大意。下此則顧力學之如何耳。不學不力云爾。果能眞積力久。而終未到得這裏。吾不信也。不必遠尋別人引證。曾晳家中。已有其人。三千入門。七十升堂。惟曾氏之子以魯名。傳道之宗。一貫之唯。卒之在魯者何也。且况千斤之重物也。物之擧以筋力。筋力有限。不可強也。吾與之重德也。德之擧以心力。心力無涯。至不至在我也。故曰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雖愚必明。雖柔必強。以今日愚柔。遂謂不可明不可強可乎。自謂不能。自賊者也。謂他人不能。賊夫人者也。載晳乎。勿以僬僥自視。但俛焉孶孶。加百倍之力。以聽其所至。及則賢。不及亦不失於令名。其於表德也。庶乎無愧矣。

致思說。贈李而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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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而不致思。有兩般人。一上智人。明睿所照。默識心通。終日如愚者是也。一下愚人。胷中晦塞。坐在黑窣窣地者是也。以余觀爾。於上智固不敢擬議。而去下愚則遠甚矣。逐日受讀。略無問難。余竊疑焉。抑記誦之舊習未去。而致思之不得其方也。致思之方。不過反覆而已。反覆者。步步回顧。節節翻看。吾且試爾。今人才學語。便能口誦天字。試問爾天是甚物。爾必曰彼蒼蒼在上者耳。翻問蒼蒼。是箇甚爾。必曰形色然耳。又翻問形色有定軆否。有界至否。爾必曰積氣使然。有甚定軆。有甚界至。自下視遠。見其然耳。又翻問孰使之然哉。余未知爾果如何答也。以若學語兒能解底字才二三翻。已有不果曰吾知者。况聖賢之言。言近指遠。節節推去。其味無竆者耶。爾從今毋曰已知。就已知上面。翻之又翻。如吾之問爾者。而步步回顧。節節推去。則自有無限可疑底。自有無限可問底。爾且試之。大抵上智與下愚不可移。惟中人則可上可下者也。爾欲爲何等人也。是在爾耳。

養剛說。贈鄭洛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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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氣至剛。故能透過金石。人之生也。稟得那天地之氣。則亦何嘗不剛。而其有不剛者。失養故耳。剛而失養無佗。慾焉而已矣。剛與慾正相反。剛而一爲慾動。則臨事而或爲㬥馮之勇。處世而難免悻悻之好。不得爲剛也。養剛之道。孟子嘗言之矣。曰是集義所生者。非義襲而取之也。又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也。此則言其節度也。有事焉而勿忘。敬以持志也。勿正而勿助長。敬以循理也。敬之用功。不一其端。而其要則不出於畏謹。古之聖賢英雄。皆從戰戰兢兢中做得來。以聖門諸子言之。則惟曾子最稱剛毅。有千萬人能往之勇。而考其一生用功。則臨深履薄。直到死而後已。後之學者。以㬥悻爲戒。而日勉乎曾孟所示之學。則庶乎不失其所養矣。鄭君洛彥。亡友松潭公之季子也。其軒昂風儀。逼肖乃爺。一見心乎愛之矣。吾之見洛彥。始於定山。再於光山。自光踰嶺周行。凡千有餘里。而又自此再之定山。其勇於義如此。如其剛如其剛。老物愛慕之心。或慮其剛之過而反失其養。故作養剛說以貽之。

書贈朴景立,閔自警,洪士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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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忠信。拔流俗。尊師信道。讀書反己。

右四言。爲學通法。而其最初第一要法。惟在自家。自知自家之爲貴重且大。天地與參之身。堯舜與同之性。吾父母全而生之。一軆一善之無不備者。愛而重之。千金百璧之所不換者。我乃奉而行之。其可自輕歟。其可自小歟。知此然後右四言。始有眞實下手之地。諸君勉哉。

書陳文郁座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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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立志。先賢云不患妨工。惟患奪志。此爲兼治科學者言也。科學求之於外。外重則內輕。得失之際。難免動心。若幹家應務。乃本分事。于以驗學問之實。何患於奪志。但立志不高。則與之俱𨓏。營營於衣食之間。終身農圃。不免爲細人之歸。亦惟曰不患妨工。患奪志耳。嗚呼。其亦不思矣。夫人以天地全畀。聖人同賦之性。父母全生。聖人同類之身。自待不重。而甘與細人同歸。則豈不可哀哉。古之人有行傭躬耕而能自樹立者。指可屢屈。蓋其志不爲貧窶所奪矣。故有意於學者。須深思吾之所受乎天地父母者爲何如。而先立其志矣。其次立課程。夫人日間應務。各有常度。量其事務。定其日課。多寡隨其才分。辦畫一規矩。未嘗放過違越。如霍奉車不失尺寸。或事有不得已。終日無暇可及於書冊。則亦有補闕者。焚膏警睡。抖擻用壯而已。今人恒言類曰古今人不相及。且置古之人。姑以近世一二公言之。竹村權公家貧親老。躬幹家務。無日不檢田。而亦無日不讀書。羣經諸子。箚錄盈箱。東川文公世富之餘。弱冠當室。其酬應之煩。殆若日無暇隙。而畫爲定規。事無廢務。書無闕課。是二公者。志固有在。而亦由課程之能立也。苟能立志。而又立課程。瞬息動靜。心心念念。一於此而不懈。則近不失爲二公。遠而希賢希聖在我矣。夫人莫不然。在文郁。尤有別焉。文郁乎。先大人之敎文郁也。其誠勤何如也。躬幹百役。年老軆疲。雖勞且病。不使文郁代之。欲其專力於學也。余每過之。禮待過厚。四方文士之來。無不延遇。不惜傾儲。其意皆在文郁也。今不幸奄逝。其式糓一念必炯炯。不與化俱盡。文郁能不忘乃爺苦心。而追念其所受之全且重焉。則志不得不立。而課程自不敢放過矣。文郁念哉。

贈李士敬殷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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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貴確實。有始有卒。昔重峯先生爲兒時。與隣兒釣魚。隣兒垂釣少久。輒移而之他。先生一處逮暮。又竭潢而漁。日且夕。諸兒皆歸。先生㪺水達曙。潢竭得魚而還。移此心以求之於學。則於聞道也何有。先生之撑天節義透金誠力。早基於此。子以重峯先生師法焉。以一乃心。以竭乃力。弗得弗措。則重峯先生。子亦可爲矣。子其念哉。

書示鄭道源鉉洙,安聖希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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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有貴賤同異之分。同賦天地之氣。同得天地之理以生。而奚此貴而彼賤。反覆竆究。早夜省察。去其同於物者。而存其異於物者。

人之一身。志氣亦有貴賤大小之分。同是天地之所賦。同是父母之所遺。而奚此貴而彼賤。反覆竆究。早夜省察。立其所以爲大者。而役其所以爲小者。

人之中。有所謂華夷者。華夷亦有貴賤內外之分。同在天地覆載之間。同得天地軆性之全。而奚此貴而彼賤。反覆竆究。早夜省察。養其所以爲內者。而制其所以爲外者。

人之一心。理欲亦有華夷貴賤之分。同是知覺之發。同是運用之機。而奚此貴而彼賤。反覆竆究。早夜省察。尊其所以爲華者。而攘其所以爲夷者。

學者於此四者。須先辨其如何而貴如何而賤。眞個見得良貴之在我者。則孰肯舍貴而就賤哉。自當戰兢自持。不敢有斯須之忽慢。諸君念哉。

昏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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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君斗奎嘗問壻親迎至舘後。始知有廢疾。則當柰何。曰旣納幣矣。更安有改路之道乎。曰廢疾有分數。若無嗣續之望則柰何。曰果是難處。有言者曰壻若至舘病死則柰何。余曰此則古禮有據。女成服往哭。旣葬而除之。旣葬而除之。則可以改議昏矣。而退溪,尤菴皆以爲此禮也今難行。只得封還其幣。曰然則彼天宮者。與死者何異。彼不行男事。則是非陽也陰也。陰豈與陰爲配耶。又曰若有子而天宮。則爲其子擇配乎否乎。余曰否否。曰然則彼之求配。乃是以非理欺我。我豈以非理苟從乎。禮不備則貞女不行。且禮曰一與之醮。終身不改。雖納幣而猶未醮矣。未定配也。豈可以非理苟從哉。此禮也只當決於此。子之當娶與不當娶矣。此說甚有意義。於是乎識。

鄭顧卿軫烈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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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友溪南子顧余山社留一月。南海鄭生顧卿從之。南海險遠。顧卿不憚徒步。其誠力已逈出。心異之。顧空疎無以助。一日顧卿以字說見囑。非重其字也。重其師之所命也。余謂顧卿名以軫而字以顧。尊師門之意何居。顧卿逡巡無答。余惟軫車後橫木。車之行也。軫爲力。顧其取義於行歟。言顧行行顧言。當交致其功。而其難常在於行。言易先而行易後。故聖人言先行其言而後從之。先行所以顧後也。顧卿涉遠從師曰。願學焉願學焉。言已先矣。若少懈於顧後。則殆而殆而。抑吾有所受於吾師者。爲顧卿一誦之。讀書常須照顧後面。切忌貪前。欲謹於言行而不讀書。奚以哉。吾師所言顧後者。讀書法也。其於讀書也。猶軫之於車也。今夫車輪轅蓋輻美且餙矣。而不顧其後而緻其軫。則不能用而行也。顧卿乎。屢顧爾軫。任重而致遠。無負乃師指南之意也。

書贈李汝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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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生汝直遊勉菴崔侍郞門數月。又夤緣及重菴金公之門。大蒙許可。至爲作其家乘序跋。奬勉備至。蓋雀公當世之瑞鳳也。金公亦早負儒林望。環東土數千里。走卒皆知其一言之重。榮於華衮。汝直何以得此。汝直從余遊幾年。其心之榮感。殆不下於汝直。而旋竊有懼色。懼汝直負荷之重。不啻千斤。其能擔擡得否。吾猶有懼。况汝直乎。玆拈魯論中曾子語三貴一段以告之。汝直乎。

書贈鄭士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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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四病。皆有藥可治。惟不可治者。其無病之病乎。有人於此。病於躁乎。無有是也。病於懦乎。無有是也。病於麤率乎。病於太細乎。俱無有是也。然則斯人也果無病乎。恃其無而忽於檢察。則將有無藥可治之病矣。以之與人則人皆好之。以之涉世則世無忤焉。雖欲非之。無所非焉。雖欲刺之。無所刺焉。蓋孔子之大聖。而猶有毁焉。朱子之大賢。而猶自病焉。斯人也是何人而能若是。是必好圓而惡方。其爲鄕里之好人則優矣。其於追前哲之軌轍。拔流俗之因循。卓然以自立。則斯人也恐不能也。不亦爲大病乎。旣知爲大病。則必須用華佗滌腸之術。置死生於度外。奮發勇躍。大加一場廝殺。然後寸寸而進。銖銖而積。期以歲月。顧何患於不可治乎。鄭君士玉卽外叩中。無病之可見。心竊愛之。而或慮其無病爲病。故書此以贈別。士玉其自檢哉。

書贈李善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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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必須反復思量。方見意趣。姑以論語第一段言之。讀學而時習之。輒思量學之義是何如。所學者是何事。旣學矣。又言時習何也。學了別有所習歟。抑所習者。卽是那所學歟。而是承接之辭。時習上著個一而字。所習之不離所學。因可見耶。旣學而又習。工夫似無虧欠。語意似已完備。而又著個時字何也。古經辭簡。曰學而時習。有何餘意。而又著個之字以足之耶。聖人辭氣。宜簡易寬平。而說著那說。必翻口出氣力言不亦乎何也。說字意象又何如。又反身自驗。曰吾亦有說乎。必求到這說字境界。此則又非思量講說之所可便能者也。此是讀書要法。善章勉之哉。

贈安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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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儒言節義道學之藩籬。藩籬而已乎哉。余謂道學節義相爲表裏。濂溪夫子倡絶學明大道。而狀其行者。以砥礪名節爲第一義。此所以上接洙泗千載之統。下啓河洛百世之傳者也。然則道學節義自是一致。後之軒輊於二者者。不知道也。我東眞知此義而深致意焉者。惟安文康先生是已。先生於重峯趙先生。非及門者。而景慕誠服。編輯遺文而名之曰抗義新編。夫重峯道學之儒。而抗義特其一事耳。然而先生名編之意。有若專取於抗義一事者然。其欲扶植節義。以固藩籬歟。抑爲世之軒輊於道學節義而駸駸乎崇虛名而昧實行。以致士益苟俗益偸。其爲世道憂不少也歟。蓋節義道學之著於外者也。問其名則曰道曰學。而考其行則竆居而無自守之節。事君而忘致身之義。道學曾是之謂歟。先生名編之義。有補於世敎也深矣。目今懷襄滔天。蹄跡交橫。靡哲不愚。載胥及溺。其能砥礪名節。守死善道。知先生之心。遡濂洛之源者。其誰有諸。其誰有諸。處中斯文先生之肖孫也。與之遊數日。其樂善好義。溢於講討酬酢之間。眞能克紹家學者也。欽艶之至。特以平昔所感於先生者告之。

贈李景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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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行固難得。而才識之明敏。性行之醇謹。皆在所取不取。獨取乎狂狷。聖人之意何居。取聖人此言。編之於七篇之終。繼之以羣聖人見知聞知相傳之統。孟子之意亦何居。君方讀孟子。故擧以爲問。深思而反覆焉。則將有感發而契悟焉。才識明敏而所志不高。則螢爝之誇耀也。性行醇謹而所守不固。則閨門之撿押也。奚足取哉。發憤自壯。眼無堅壁。有歷堠邁古之意。嘐嘐然惟古是學。於世俗嫵媚取悅循默爲恭。而做新嫁婦貌樣。視之若可哀可笑底物事。如此方有所進。君所問求放心。亦屬次第事。

書贈全邦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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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嘗觀夫頹波砥柱乎。百川奔崩。驚濤惡浪。肆其衝撞。而能屹然不動。又嘗觀夫大冬寒松乎。萬象慘慄。獰風勁雪。恣其饕虐。而能挺然不改。夫士也苟志於道。須辦得這樣氣力。植得這樣節操。方不到得墜墮。是之謂立志耳。然志之立。豈徒然哉。必須把世間許多事來。思量甚事是我合做底。極竆到底。有一件事始終條理。瞭然現於眼前。吾心所好。始在於是。好誠在是。斯喩於是。造次顚沛。自能必於是矣。以之竆理則明。以之力行則篤。其至於道也何有。富貴不足以淫我。貧賤不足以移我。威武不足以屈我。世間得喪榮辱吉凶禍福。爲摧陷世人之頹波大冬者。其柰我何。但用功之節度。則汲汲乎毋欲其怠。徐徐乎毋欲其速。眞積之久。期以畢生。以聽其自至爾。

書贈河卓汝大憲,趙思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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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以立心。勤以作程。勇以決之。謹而守之。

河君卓汝,趙君思仲。妙年志學。儘可愛慕也。訪余陋室留二日。展紙乞言。余非其人。愧無以應之。玆拈古語中四言以贈之。此四言循之而上。爲聖爲賢。反之而下。爲狂爲愚。其機在我。難仰他人。二君勉乎哉。

書示龜溪齋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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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聞諸先生長者。有曰聖人言當仁不讓於師。讓美德也。師所尊也。行美德於所尊。宜在所許。而當仁則否者。其意深矣。仁者天之所以與我。而我之所固有者。非可得以讓也。是以雖所尊而猶且不讓。今之人不然。當仁輒讓。拘於時者曰古今異宜。是讓於古也。鈍於才者曰天質有異。是讓於才也。古人有躬耕行傭而讀書爲仁者。而曰我困於貧窶。是讓於富也。古人有牧牛管庫而懷道待用者。而曰我滯於微賤。是讓於貴也。年幼者曰我孩童。年大者曰我過時也。老少胥讓。噫。何其厚於讓而薄於仁也。仁而可讓。則畢竟我是何物也。仁者人也。仁者人之生理也。今有慢者曰爾非人也。爾死漢也。可無怒乎。讓其實而怒其名。噫。不思甚矣。苟志於仁而不讓與於人。則其爲之之方。盡在方策。可不盡心力而求之乎。龜溪諸生。田君道由其一也。嘗從我遊。爲其同居者。乞一言爲讀書之助。遂誦所聞者以告之。

贈權文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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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志讀書。事務爲妨。夫人孰不然。惟躬幹耕稼者尤甚。讀書而嚴立課程。夫人孰不然。惟朝耕夜讀者。尤不可慢。所謂課程者。日有恒度之謂也。假令人之才一日可讀百行者。一日讀九日廢。則不若分百行爲十日課。而無日不讀之爲接續。一日百行者。雖曰應百務。寧不讀得十行。等而上下之。或二三十行。或一二行。各隨其才。澮盈立涸。久蒸成菌。理所然也。然此以有志者言。無志者則何課程之足云。權君文興躬稼讀書者也。故書此以贈之。

書贈沈景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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恥不善則可以至善。故孔子曰。有恥且格。知恥則可以起懦。故思傳曰知恥近乎勇。孟子又極言無恥之爲可恥。而曰恥之於人大矣。然則恥之一字。亦可謂聖門傳授之法矣。沈君景晦以恥名堂。其亦有見於此歟。標題扁堂。古之人有行之者。蓋盤盂刀劒。有銘之遺意也。欲其常接乎目。而每警於心。今之人未必然。惟立標榜以自夸。無恥之甚也。景晦志學之日已多。寧有是也。自言以不及古人爲恥。不亦善夫。如恥之。恥實之不副名。恥內之不符外。內自循省。則古之人庶幾可及。而免無恥之恥矣。景晦念哉。

朴允敬義東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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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以敬名古也。今之人敬名猶古。而實則或是之亡。余有恠焉。春秋惟賢者字之。否則書名。古聖人之敬名也如此。今允敬有名有字。而人皆字之而不名。允敬苟賢也。固副其實。苟不賢也。人雖字之。我則無可字之實。其字之也。非敬名也。則是無名。不亦愧乎。况子之名與字。其義不輕而重。敬義對擧。昉於丹書。內外交正。厥德不孤。而又各自有對。敬與怠對。義與欲對。敬則萬善立。怠則萬事廢。義則順理而裕。欲則役形而危。賢不賢之相去若天壤然。而其幾決於此矣。願允敬克敬毋怠。義以制欲。拔其身於不賢之域。聿追古賢。則有字之之實。不惟今之人字之。雖古之聖人亦必字之矣。允敬勉哉。

示宗子稺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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稺貞乎。汝非我臨淵亭先祖之胄孫乎。祖宗心法。最先講明而遵守之。吾爲汝言之。我淵亭府君命數好矣。居自有仲氏之樂。座不空文擧之樽。謝絶世事。婆娑丘林。優哉游哉。何憂何懼。而乃深味乎如臨深淵之旨。取以名亭。一生觀省何哉。蓋戰兢臨履。羣聖賢相傳之心法。淵乎遠矣。固難驟語。而姑以事理感應之機言之。則一念之興。祥灾判焉。一言之發。戎好分焉。一擧足之間。夷險歧焉。榮辱莫非己召。禍福無不自求。其機甚微。可不懼哉。臨淵二字。吾家世守之心法。而傳至于汝。七八世矣。今日又是吾家泰否之交。有翩翩以隣之象。可謂逼於不測之淵無底之坑。凜乎若將墜矣。汝早孤失學。內無父兄之敎。外無師友之導。汝何由而知艱貞之誡而得苞桑之義哉。吾雖老悖。未始不爲汝憂之。而今汝自省而自悔。慨然求敎。此正地中一雷之動而爲泰來之基也。嗟嗟稺貞。此心何處得來。淵亭重建。先靈儼然如臨。無乃有陰誘汝衷者耶。善端之發。滃若出泉。決而行之。擴而充之。則奚止於保族宜家。然舊習難除。新心難養。難其難而恒懼不克。出一言。如對戰陳。擧一足。如躋層崖。衽席几案。視以不測之淵。自寅至申。無頃刻少忽。日日又日。則其亦庶幾乎。然古人禮樂不離身。自能養得他心。而今皆亡之。惟有書冊可以維持。汝須於心內。辦畫一規矩。將小學一書。日讀一兩節。日間有事則繼之以燭。雖勞且困。不敢放過。則筋骨自強。意趣自生。庶不負乃爺臨沒之訓。而無愧爲先亭主人也。敬哉稺貞。汝來頭無限好事。無限不好事。只在此一著之克與不克。敬哉稺貞。

用力說。贈吳陽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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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物於此。重百斤。勝而擧之則爲有力人也。不能勝則爲無力人也。陽路之力有與無。吾所未詳。物之能勝與不勝。不繫於力。繫力之用不用如何耳。不用力則一匹雛有不勝。苟用力則不惟百斤。雖千斤亦能勝之。吾且告君用力之術。千百斤固重矣。十分而十擧之。百斤可勝矣。百分而百擧之。千斤可勝矣。此非吾之創言。前哲已敎之矣。曰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巧哉其用力之術也。子其勉之。苟子之不用力。雖烏獲孟賁。不能助子一臂。柰子何。

田說卿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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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生兌秀旣冠字之。而以其未足以表厥德。請余改之。余以說卿命之。爲之說曰。兌說也。其象則麗澤。君子以。朋友講習。天下之說。無有如朋友講習。然是說也資乎人也。在我者無可資之實。則何資於人而得其說。孔子言學習之說。孟子言理義之說。是說也在我者也。誠使吾心知理義之可說。而學而習之。至於所學在我。然後會友以講習之。道益明而義益精。誠天下之至說也。願說卿務求其在我者而兼資乎朋友。夫如是則說之之深。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而律呂宣暢。未足喩其說也。孔門諸子。得聖人依歸。其講習何如也。而其說有淺深。非不說而畫而不進者冉求也。無不說而進而不止者顔淵也。是亦在我而已矣。

書贈梁而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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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友有梁斯文子曰會德。德也有志有才。甚有士友之望。但善病。於課業爲邪揄。斯文憂之。問藥於余。余素昧軒岐方。姑以素所經歷者告之。德乎其試之。吾年似君時。亦善病。父母恐恐然惟病之是憂。於學業之廢。鞭策不加焉。遂拋書圉圉然。惟叫楚之是事。先友有一長德曰。凡病忘痛爲第一單方。刀圭次之。汝旣病。固不能趲程讀書。而將舊日所讀。倚床溫尋。苟能得味則痛楚可忘。痛楚忘矣。則肚裏眞氣津津若泉脈之動。榮衛升降。自當漸次和平。然後良醫效技。神方奏功。汝其念之。於是撲案塵披舊書。始甚眩昏。殆不能省字。抖擻拭眼。猛著精采。一行二行。字行始入眼。紬繹反覆。生一脈卷中之味。於是痛楚果不期忘而自忘。心甚奇喜。病則輒用此方。至于今日。有些少所得於肚裏者。十之八九。在吟病時。子亦試之。吾於此三折臂矣。未必不賢於廣濟局矣。

李履吉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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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生鏇旣冠。從其伯父日峯公。訪余於新安書社。以厥表德謁。余取易履之上九視履考祥其旋元吉之辭。命以履吉。爲之說曰。鏇之爲字。從金從旋。履之爲卦。乾上而乾爲金。剛而爲柔。不偏一德。又居履之極。終始惟一。有周旋罔缺之象。故所考之祥。視其所履之周旋而亦罔缺。所以元吉也。所以大有慶。然則君子之所履惡乎在。履者禮也。非禮不履。一視一聽一言一動。必於禮而勿於非禮。日日又日。無時無處而不敢忽。則庶幾乎其旋矣。然禮與非禮。初學難辨。必須學以明之然後。乃可以審其幾而致其決。履吉乎。毋曰高高在上。曰明之天。及爾出往遊衍。可不懼哉。戰戰兢兢。衽席虎尾。是爾考祥之地。屢顧乃名。履有履虎尾之象。

告同志諸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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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痛矣。我韓疆土人民。盡入讎虜之統監。吾輩皆將爲俘虜矣。痛哭柰之何哉。事繫國家危亡。朱夫子亦許韋布出言。况今日之變。人將化獸。堯舜周孔程朱。以及我東先賢相傳之道。掃地盡矣。人而扶人紀。後學而扶先聖之道。固其職耳。况聖上斷然自矢以殉社。臣不可以不殉君。士不可以不殉道。且方聖上之拒絶虜約也。內自大小廷臣。外及儒賢以至紳士人民。悉數而備言之。其丁寧惻怛之意。溢於辭表。這便是龍灣哀痛之詔也。廷臣儒賢。固宜鞠躬盡力而哀我人士。將何以報答聖意。卽今萬國公法。皆以民議爲重。凡我沐培養之澤。講聖賢之傳者。齊心合力。聲討賣國之賊。說明於各國公舘。則或可爲轉移之機。而若恇怯退縮。視國家之危亡斯道之淪喪。如笆籬邊物事。則焉用彼儒矣。焉用彼儒矣。亂賊之人人得誅。春秋大法。而朱夫子又曰若不能攻討。倡爲不必攻討之說者。其爲亂賊之黨明矣。嗚呼。可不懼哉。可不懼哉。玆敢奉告。勖哉同志。

書贈李舜七在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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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哲言少年登科一不幸。此謂早縶名韁。進德修業。爲無暇也。然以今觀之。少年登科亦一幸也。夫士也才讀書。便汩沒於公車。雖有有志古人之學者。爲風聲習俗之所驅。不免爲得失所動。而欲進德修業無暇也。苟能年力方壯。天機未全泯之時。占得一名。則場屋馳逐。自能超然。而可以遂吾志矣。今足下妙年升庠。謝場屋築別業。讀書竆理。修身謹行。前頭之日月。富且長矣。且所居江山秀麗。泉石明媚。所以醞釀助發者。有其具矣。天之所以厚足下之生。豈徒然哉。若曰占一名。吾事已了。吾願已足云爾。則向所謂一幸者。適足爲不幸。天之所以厚我者。適足以壞我。還爲足下懼之也。

務學說。贈曺仲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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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云務學不如務求師。此必爲獨學而無所於就正者發也。今仲直少從日新學。旣得師矣。世或有得師。而務名而不務實。進見則尊畏之。退私則忘之。聞仲直篤信異於人人。雖於患難之中。惟師是視而不以死生而易其心。務求師務求師。孰如仲直。遂反其所聞者而告之曰。務求師不如務學。師之求。得之則斯已矣。學之求。一息尙存有不容已。若鹵莽滅裂。作輟無常。則謂之務學可乎。得小爲足。畫而不進。則謂之務學可乎。朝於斯夕於斯。今日於斯。明日於斯。食焉而與之俱嚥。寢焉而與之俱夢。慥慥孜孜。恒恐不及。夫然後是名爲務學。仲直勉哉。

贈趙伯淵來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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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曰人之好我。示我周行。又曰中心好之。何錫予之。此古人忠厚淵永之意。而道得今日情境。帑藏枵然。無物可錫。惟古人所履之周行。蓋亦有聞而非敢惜示。但程曆備在方策。趨向之或燕或越。造詣之勿忙勿徐。子所稔聞而習知之者。吾又何示。惟就所稔聞者而日尊之。就所習知者而日行之。則翺翔八荒。將無往而不周行矣。姑書此以表錫予之情。

贈朴景文準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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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與日新鄭友有蕭寺之約。及至從日新來者二十一人。而朴君景立不與焉。問之。有一少年端綏整冠。拱手以前曰。家兄有故。以某替行。與之遊從數日。周旋於樽俎之間。問辨於講討之際。其精神風采。酷似乃兄。可愛而可慕也。因謂景文。夫好資地難得。而不能充。負厥好資地。則其爲可惜尤何如哉。余是懶農也。請以吾所經歷言之。吾田未嘗不美。而耕耨不深易。耘耔常不及時。及其穡也。收拾於野草荒穢之中。曾不若周寡穧秉之利。豐年啼飢。枵其腹而菜其色。是誰之咎歟。景文之鑑。不遠伊邇。願深思而自勉焉。

稼說贈鄭子元尙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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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元乎。知夫稼乎。擇種及時盡力三者。無闕事則我稼有成。苟或捨稻粱而播稊稗。後春耕而後夏耘。鹵莽焉而滅裂焉。望其有秋得乎。田於野猶如此。况田於心乎。耕心田者當求種於孔朱之門。若夫異端衆技之流稊稗也。雖求種於孔朱之門。亦或有虛秕半殼。循名而爽實者是已。簸揚之淘汰之。務得精實。春耕夏耘無失時。播種培壅又盡力。天君視田畯。周孔視農師。顔曾程朱視耕耦。袪爾邪說之稂莠。治爾人欲之蕪穢。則我稼之成。實方實好。致日日之豐矣。子元吾友九溪公之慈明也。其田地甚美且沃。世守倉廩。嘉糓滿盈。不患其種之難求。而但簸淘之或有未盡。雜以虛秕。又或恃其沃美。怠於及時。緩於用力。不能無過慮之憂。故作稼說以贈之。

許敬夫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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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哲言九容敬之目也。許生容九字敬夫。蓋取諸此。勿溪鄭載圭厚允爲之說曰。容德之符也。敬德之聚也。德之聚乎內者深厚。則其符於外者。莫不各有自然之則。容之著於外者。莫不各循其當然之則。則其聚乎內者益崇矣。動靜相須。表裏交養。則聦明睿智由此出。學之不進。非所憂矣。然則是名是字。其爲學之要訣乎。奉而周旋。其敢或怠。古之聖賢。有銘於盤者。有銘於几杖者。有書諸紳者。有書諸座右者。皆欲其常接乎目。每警乎心也。然寓箴於物。有時而離。司戒乎名。身存與存。隨呼輒警。常若提耳。外內使知懼。如臨師保。其嚴乎。

書贈柳海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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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謹二字。循之而上。有無限好事。吾雖不敢言。而竊爲汝願之。反之而下。有無限不好事。吾雖不欲言。而未免爲汝憂之也。汝若奮然勇爲。力改故習。一味勤謹。則吾猶有望。不然則徒勞而只是舊樣人物。念之念之。夙興夜寐。無忝爾所生。千萬努力。

右朱先生送長子受之於呂東萊受業。而書以戒之者也。柳君海明以其家大人命。讀書于吾家。於其歸也。請有一言訓辭。時吾諾之而未及下語。後更思之。海明之請謬矣。但省念其大人所以命送之意。則訓辭在是矣。然其大人亦已謬矣。東萊而後。受之可送。乃送之於愚陋百無能之人耶。以此推之。恐其訓子也。不及訓受之矣。然其不及者。訓誨之辭耳。其心則豈有間哉。乃逆探其大人望子之心而書此以贈之。海明念之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