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柏轩先生文集/卷三十一

卷三十 老柏轩先生文集
卷之三十一
作者:郑载圭
1936年
卷三十二

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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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藻,深衣二篇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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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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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言深衣之尺度也。因尺度而其裁制之制。略可见也。

深衣三袪。缝齐倍要。衽当旁。

此言衣裳之尺度也。袪袖口也。尺二寸围之为二尺四寸。要之广三其二尺四寸而七尺二寸。故曰三袪。齐者裳之下畔也。要者衣裳之交际也。衣之连裳处。其围三袪而为七尺二寸。则齐倍之而为一丈四尺四寸也。故曰倍要。衣举衽裳举齐。皆沿末而溯本也。衽衣襟也。用布一幅。交解为二片。续于衣前之左右。而下属于裳。则裳前边幅之属于衽者。亦名为衽。凡衣之交掩者。谓之衽。当旁者。右当左旁。左当右旁也。人身约围四尺八寸。而三袪之要。倍要之齐。不至于宽阔而适軆合度者。以衽之当旁也。故言衽当旁于三袪倍要之下。

袂可以回肘。长中继揜尺。

此言袂之尺度也。袂袖之连衣者也。肘臂之中节也。回回转也。衣袖相连。有袼以限之。其袼以回转臂之中节为度也。长长之也。中袂之中央也。自袼杀以圆之。自袪又如之。长其中央也。继续。揜覆也。袂一幅之广。不足以及手。故又以一尺续而覆之也。

袷寸。袪尺二寸。缘广寸半。

袷方领也。两襟相揜则两领之会自方。交而合故谓之袷。用二寸者合则耦。方则阴也。缘餙也。领及衣裳左右下畔。皆餙以寸半。寸半者三五之分也。

深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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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言深衣之义。而略及于裁制之度也。

古者深衣盖有制度。以应规矩绳权衡。

深衣之作。其来尚矣。故以古者言之。深深邃也。古者朝祭及丧之服。皆衣与裳殊。惟深衣不殊。其被于軆也深邃。取义也又深。故衣以深名焉。

短毋见肤。长毋被土。续衽钩边。要缝半下。

衣本以适軆。而短而见肤。固不可。又失深邃之义也。然亦不可长而曳地。故皆禁之。续属也。续衽属两衽于衣之左右也。钩曲也。与矩同义。边衽边也。衽以直边属衣。而就斜边五寸上。横裁入二寸。就五寸上。裁入领之端。与袼齐而缀衣带交结。折剪为缀领之地。则其形曲如矩。是为钩边也。下裳齐也。齐丈四尺四寸。要半之则为七尺二寸也。玉藻言衽于齐倍要之下者。主当旁而言也。当旁则裳边幅之缀于衽下者。亦当旁也。此言衽于要半下之上者。主钩边而言也。钩边为缀领也。

袼之高下。可以运肘。袂之长短。反诎之及肘。带下毋压髀。上毋压胁。当无骨者。

袼衣袂当腋之缝也。高下袼之限也。运运转也。肘长一尺七寸。衣袂长二尺二寸。必裁衣袂之交五寸。而缝合为袼。可以运肘也。可者仅可而无有馀之辞。有馀固不可。不及亦不可。若裁破过五寸。则袼高于肘也。若不裁破则袼下于肘也。不高不下。以仅足以运肘为度也。长短袂横之度也。反诎及肘未详。灵枢经曰。肩至肘长一尺七寸。肘至腕一尺二寸半。腕至中指本节四寸。本节至末四寸半。合长三尺八寸。袂一幅广二尺二寸。而除两边缝资二寸。则为二尺。继揜一尺。然后为三尺。并袼之馀三寸。其长仅能过腕及手。何以反诎及肘乎。况如注疏之说。则继揜尺者。为别衣之用。而深衣袂则一幅而已。才能过肘。尤何以反诎及肘乎。刘氏以不以一幅为拘。为变通之说。然虽用全二幅。不过四尺。并所谓袼馀三寸过半者。甫五寸。五寸之馀。何能反诎而及肘乎。二幅之外。又必继以一尺。方能反诎过腕。而亦不及肘六寸。且为此欲何用哉。无乃太侈而费乎。且古者著在朝祭服之内。而袂若此其长。则缩蹙折叠。决知其不相称矣。然则反诎及肘。诚属可疑。许氏引郑氏或为腕之说。为反诎之及腕。恐亦强解而不可晓者也。三尺之袂过腕者仅寸半。可复反而及乎。许谓二幅则太长。不蹙于内。必诎于外。恐于举手为容之际。规之軆亏矣。此固然矣。而若反诎及腕。则独无此患乎。不几于五十笑百欤。且许于此谓反诎及腕。于继揜辨则曰手外出二寸。二寸可反及于八寸半之腕乎。一幅又一尺。实不过过腕及手。又何有二寸之出乎。盖许所论长中继揜。则可谓千古只见。其见固正见。而于此反诎一句。强为之解若是者何也。窃意深衣是古人燕居之便服。其袂必不长大。袂至于覆掌。则适于軆而便于事。恐无亏欠。此长中继揜之为定度也欤。带大带也。袼下有五寸裁破而带有可上之地。上则压胁也。裳之属衣处其围与衣同。而渐剩至齐而倍。则亦有可下之地。下则压髀也。上而压胁则太急而不宽也。下而压髀则太缓而不恪也。当无骨处。然后为要之中。而得缓急之宜也。

制十有二幅。以应十有二月。袂圜以应规。曲袷如矩以应方。负绳及踝以应直。下齐如权衡以应平。

此下二节。言深衣之义。以终首节之意也。制谓制度也。言制度之取义者。如下文所云也。十有二幅。通一衣而言。谓衣用布六幅。裳用布六幅也。衣身二幅。左右衽一幅。袂二幅。左右继揜一幅。领及衣带则衣身之馀。适足无馀欠也。裳则用布六幅交解。无待注脚。衣阳也。裳阴也。以象一岁十二月之六阴六阳也。规为圆之器也。矩为方之器也。袂在前。动而致用。故欲其圜。圜者象规也。袷在中。静而成軆。故欲其方。方者象矩也。负在背者也。绳取直者也。踝足跟也。衣裳之缝。从背至跟。直下如绳也。或曰背缝中置𬘓绳也。权衡称物取平者也。裳之下齐。如衡之平也。

故规者行举手以为容。负绳抱方者。以直其政。方其义也。故易曰坤六二之动。直以方也。下齐如权衡者。以安志而平心也。五法已施。故圣人服之。故规矩取其无私。绳取其直。权衡取其平。故先王贵之。故可以为文。可以为武。可以摈相。可以治军旅。完且不费。善衣之次也。

为容者。举手揖让以为容仪也。方领之方也。两领交会。其方在前。故曰抱方。政正也。义宜也。直以正己。方以制宜也。权谕志衡谕心。权称则衡平。志安则心平也。五法规矩绳权衡也。无私者。顺天理之公而无人为之干于其间也。文文事。武武事。为文故可以摈相。为武故可以治军旅也。法象备施衣裳。连而不殊。围周而无缺。故曰完。材非帛而布。色非采而白。袂非若端之侈。裳非若帷之襞。故曰不费。朝祭为上。而深衣燕居之便服。故曰善衣之次也。善衣衣之良也。

具父母大父母。衣纯以缋。具父母衣纯以青。如孤子衣纯以素纯。袂缘纯边。广各寸半。

缋画五采以为文也。素所以表哀也。家礼皆用黑缯。以从简也。纯亦缘也。独于袂曰缘者。以别袂口也。家礼袂口别于布外者。盖亦以此也。其玉藻裼见美之意也欤。

古有深衣。轩虞肇之。三代共之。法备矣。义深矣。用广矣。去古日远。先王法服。荡然扫地。惟深衣见于玉藻,深衣二篇者。犹有可考。而注疏家乱之。迄今千百年。其制舛而不合。其义晦而不章。窃恨夫朱夫子于群经。发挥尽矣。而于此未及勘正也。盖注疏家一失于衽。再失于袂。三失于钩边。四失于袼。失于衽而衣不适体。衽失其位。向别处走。而遂为无衿之衣。欲对下则七尺二寸之围。几容二躯。阔不可著。欲交揜则前后广同。而前作叠后仍旧。后自曳前。胸背突起。失于袂而袖无定度。长中为别衣之名。尺不继揜。短或一幅而止。长或二幅之全。失于钩边而曲领为直领。相对直下而著而相揜。然后始微曲矣。衣领长同无别。失于袼而衣袂无限隔。失高下之限。不为裁破。此四者为深衣之大患也。其佗则亦多有待注疏而明者。然此为要领。而一失其要领。则其何不颠倒错乱而近于服妖乎。然钩边之失。由于衽走别处。袼之失。由于袂不长中。总而言之则二失也。愚于此窃尝病焉。昔在师门。猥辄仰质。虽蒙印可。而旋复戒之曰。此朱夫子家礼之所未及勘定者。若之何哉。吾于深衣。从康节焉耳。自是不敢复置论辨。而中窃自疑焉。今县侯梨山公寄示深衣新制纸样而劝余服之。盖出于不得已也。仍窃惟念既将服之。则不得不讲究其制。不究其制而辄服之苟也。于是取二篇读之。又参考诸家说反复焉。若有得其要领者。而诸说之缠绕者。渐次解脱矣。乃敢忘陋冒僭。会众折衷。为二篇解。拟请梨山公绳削之。以为家间裁制之定规。录诸家说。附于左方。以备考证焉。若罪之以蔑注疏违家礼而好为异说者。则呜呼非其情也。览者舒究其不得已之故焉则幸矣。甲申七月中旬。清溪郑载圭识。

附诸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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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朱氏曰。衽说文曰衿。注交衽为襟。尔雅襟通作衿。正义云深衣外衿之边有缘。则深衣有衽明矣。宜用布一幅交解裁之。上尖下阔。内连衣为六幅。下属于裳。玉藻曰深衣衽当旁。王氏谓袷下施衿。赵氏谓上六幅皆是也。又曰续衽钩边。边谓边也缝也。衽边斜幅。既无旁属。别裁直布而钩之。续之衽下。若今之贴边。经曰续衽钩边。正以钩边续于衽也。后人不察。至有无衽之衣。

按衽之为襟。不但如朱氏所引而已。问丧扱上衽。疏云深衣前襟。陈注云上衽深衣前襟。曲礼扱衽。注亦云扱深衣前衽。则深衣衽之为前襟可知也。论语左衽。注云衽衣襟也。朱子亦明以衽为衣襟也。丧大记左衽。注云衽衣襟也。生向右死向左。示不复解。士丧礼郑注亦云衣死者左衽不纽。于此可见衽是解纽之所系也。且于其曰上曰前曰左右者。亦可见衽是两襟交揜者也。凡衣之言衽处。无不以前襟释之。独于深衣则或赘为燕尾。或降为裳旁。何所据也。朱氏之说。实为得之。岂可以后儒之论而藐之哉。然但钩边之论则恐有失本旨。衽属衣之左右。则自当交揜而当旁也。当旁则此是缀领之地。必当裁割斜边。裁割则其形如矩也。何待别裁一物而谓之钩边哉。今之常服无缘故贴边。深衣既用寸半之缘。别布贴边。何用徒费。

仪节曰。按朱子语录。读书先文势而后义理。今以深衣章文势观之。则所谓制十有二幅。以应十有二月一句。似通一衣而言也。若专以为裳。不应列于袂袷之上。盖上衣下裳。效法天地。不应颠倒逆置如此。况其下文先言袂。次袷次负绳。而后及于齐。亦自有次第可见。又曰按白云朱氏说。盖欲于衣身上。加内外两襟。如世常服之衣。别裁直布。钩而续之衽下。以为续衽钩边。如此则便于穿著。又曰愚疑其裳制。于深衣篇文势不伦。固已著其说矣。后又得吴兴敖继公说。谓衣六幅裳六幅。通十二幅。吴草庐亦云裳以六幅布。裁为十二片。不可言十二幅。按自分片后言。亦可名为幅。又但言裳之幅而不言衣之幅尤不可。良以敖说为是。盖衣裳各六幅。象一岁十二月之六阴六阳也。因参以白云朱氏之说。衣身用布二幅。别用一幅裁领。按衣袂当各专其幅。不可连跨相混。则衣身两腋之馀各六寸。自当折剪去之一条。叠之则三寸而一寸为缝资。馀二寸正合袷用。不必别用一幅裁领。裁领之馀。又将何用。又用一幅交解裁两。为内外襟。缀连衣身则衣为六幅矣。按丘氏以领当一幅之数者。盖亦不知继揜尺之为深衣袂也。左右各揜一尺则自当用一幅。裳用布六。裁十二片。后六片如旧式。前四片缀连外襟。二片连内襟。上衣下裳。通为十二幅。则于深衣本章。文势顺矣。旧制领微曲而不方。今以领之两端。各缀内外襟上。穿著之际。右襟之末。斜交于左胁。左襟之末。斜交于右胁。自然两领交会。方如矩矣。

寒冈曰。贱制颇用仪节。家礼白云朱氏之说必如是而后。方得深邃之义。

陶庵曰。若如丘氏说。用布一幅。交解两片。为内外襟。则襟之阔头向下者。恰受裳之狭头向上者二片之广。每裳二片。属衣一幅。然后可无空阙处。如是则裳居后为四片。居前者内外各四片。其云后六片如旧式者。成不得矣。

许尚书曰。袂圜应规。则自腋下杀之。至于中央而长其长。自袖口杀之。又至于中央而长其长。然后可以回肘也。按若要肘入袖中而回转。则虽不裁破亦可矣。以回肘为回于袖中者。亦属可疑。中者袂之中央也。长者长之也。谓长其袂之中央也。又曰继揜尺者。袂一幅二尺之广。不足以过手。故又以半幅一尺。继而揜之也。又曰衣与袂若无分界。则未必有袼之称也。袼缝若至于衣齐。则不当言高下可以运肘也。盖运肘者。谓出入处足以运动其肘。非横肱屈臂于其间也。与袂之回肘者。文义绝殊。且带上毋压胁云。则腋下有可上之地。故禁之也。

按许氏长中继揜尺及袼之辨。自注疏以来迄今二千年。无人道得如此。愚所谓千古只见者此也。盖读书先文势。今以经文文势观之。自三袪至回肘。方说深衣。而曰袷曰袪曰缘。亦说深衣。则说到回肘时。深衣说尚未了。无缘忽讨说别衣。虽曰制同故然。名异则犹有别。而况继揜尺。谓独于二衣有之。则果无别乎。如欲言长中二衣。则回肘下。接著说袷袪缘三者。以终深衣说。乃言长中继揜。方于文势顺矣。而柰却不然何哉。且继揜尺。果如注疏之说。则深衣无尺揜而一幅二尺之广而已。虽云两腋馀三寸。不过二尺三寸。则袂之不及手尺五寸。不几于半臂乎。乌在其被軆深邃乎。乌在其举手为容乎。长中是长其袖中之义。则袼之有裁破自在矣。且高下二字。可见其袼之有可高可下之限也。若无裁破。一以衣长为准。则高下二字。初无可论之地。且其所引带压胁为证。亦明矣。噫。言苟理到则刍荛亦择。岂以出于今人之口而轻蔑之。墨守于汉儒脚下而不之拔耶。但其论回肘运肘。尚有未然者。读玉藻时回肘之回。转于袼里与长中处。固若难明。而及读深衣篇高下二字。则可知彼之回肘。即此之运肘而回于袼里者也。袼缝而长中而继揜。一袂长短之度尽矣。许但知高下字是为腋下裁破之限。而不知其限之必以肘为度也。若以运肘为穿臂出入。则凡衣尽然。如今之妇人窄袖短衣。亦容穿臂。何虑于过高而必须言耶。言高下则下亦不可。高亦不可。实含二义。但知下之不可而不知高之不可可乎。谓文义绝殊者。盖许以为古经简。岂有一事复言。至以要半齐倍。亦各做一事说。二篇无一句相袭。许以为玉藻,深衣果是一人一时之言耶。记玉藻者未必见深衣。记深衣者亦然。且玉藻言其度之大槩。而深衣言其义也。则玉藻本文也。深衣释文也。柰何各做一事说而不欲其相袭耶。

深衣裁制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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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用白细布。

凡布之不染采者白。不拘麻绵纻葛。

度用指尺。

屈中指中节。两纹尖角之间是也。用指尺则长短随人不同。与身相称。然或有指长身短者。或有身长指短者。肥瘦亦然。必须量宜裁定尺度可也。衣以适軆为贵。

衣四幅。

用布二幅。各长四尺四寸。中屈之。前后各二幅。而长各二尺二寸。广各尺二寸。尺二寸之外。正割之以为领及衣带之用。大凡尺度如此。而若人身瘦细者。尺二寸之广阔。不能适軆。肥大又反是。量宜阔狭之可也。

衽二。

用布一幅长尺四五寸。交解为二幅。上尖下阔。尖二寸强。阔与衣广同。以直边续衣。就斜边五寸上。横裁入二寸折剪之。为缀领之地。则其形自方如钩。所谓续衽钩边也。续两衽则与衣四幅并为六幅。每幅属裳。二幅左右交揜。则右衽当左旁。左衽当右旁。所谓衽当旁者是也。衣衽六幅。广各尺二寸。则六其尺二寸。为七尺二寸。所谓三袪要半下是也。

袂。

用布三幅长各四尺四寸。二幅属于衣之左右。一幅中分为二幅。继揜于左右袖。衣袖连属之交。当腋之缝。留上一尺七寸。下五寸裁破之为袼。必裁破五寸者。以运肘为度也。自肩至肘一尺七寸故也。所谓袼之高下可以运肘者也。袖末继揜半幅处。留上尺二寸。不缝为袖口。所谓袪也。自袼杀缝之。自袪亦如之为圆袂。所谓圜应规者是也。

袷。

就衣之当肩处左右。各裁入三寸。若项大逼窄难安。则四寸亦可。向衽之二寸折剪处。相望折剪之。用衣之馀一条长四尺广四寸。夹缝于左右折剪处。所谓袷二寸是也。所谓两襟相揜。两领之会自方者是也。

裳十二幅。

用布六幅交解为二幅。上狭下阔。狭头当阔头之半。以狭头向上而连续之。上属于衣齐。围丈四尺四寸。所谓齐倍要者是也。

衣带四。

用衣之馀一条。分作四带。缀于内外衽及左右袼。以为衣系也。

缘。

用黑缯。领及衣裳左右下畔表里各寸半。袂口接出寸半。

成圣与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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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生载晳既冠。请字于余。余以圣与命之。盖曾晳言志。圣人有吾与之叹故云尔。既而思之。语涉重大。恐成生之不克堪任也。有物于此。其重千斤。责之于孟贲乌获则一能胜之。强之于僬侥则十百齐力。必不能胜。可乎哉。圣人吾与。是何等力量。何等地位。何等气象。而骤而语之于初学之人。虽然有不然者。曾晳得之天姿。不用许多工夫。而已见得大意。下此则顾力学之如何耳。不学不力云尔。果能真积力久。而终未到得这里。吾不信也。不必远寻别人引证。曾晳家中。已有其人。三千入门。七十升堂。惟曾氏之子以鲁名。传道之宗。一贯之唯。卒之在鲁者何也。且况千斤之重物也。物之举以筋力。筋力有限。不可强也。吾与之重德也。德之举以心力。心力无涯。至不至在我也。故曰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虽愚必明。虽柔必强。以今日愚柔。遂谓不可明不可强可乎。自谓不能。自贼者也。谓他人不能。贼夫人者也。载晳乎。勿以僬侥自视。但俛焉孶孶。加百倍之力。以听其所至。及则贤。不及亦不失于令名。其于表德也。庶乎无愧矣。

致思说。赠李而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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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而不致思。有两般人。一上智人。明睿所照。默识心通。终日如愚者是也。一下愚人。胸中晦塞。坐在黑窣窣地者是也。以余观尔。于上智固不敢拟议。而去下愚则远甚矣。逐日受读。略无问难。余窃疑焉。抑记诵之旧习未去。而致思之不得其方也。致思之方。不过反复而已。反复者。步步回顾。节节翻看。吾且试尔。今人才学语。便能口诵天字。试问尔天是甚物。尔必曰彼苍苍在上者耳。翻问苍苍。是个甚尔。必曰形色然耳。又翻问形色有定軆否。有界至否。尔必曰积气使然。有甚定軆。有甚界至。自下视远。见其然耳。又翻问孰使之然哉。余未知尔果如何答也。以若学语儿能解底字才二三翻。已有不果曰吾知者。况圣贤之言。言近指远。节节推去。其味无竆者耶。尔从今毋曰已知。就已知上面。翻之又翻。如吾之问尔者。而步步回顾。节节推去。则自有无限可疑底。自有无限可问底。尔且试之。大抵上智与下愚不可移。惟中人则可上可下者也。尔欲为何等人也。是在尔耳。

养刚说。赠郑洛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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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气至刚。故能透过金石。人之生也。禀得那天地之气。则亦何尝不刚。而其有不刚者。失养故耳。刚而失养无佗。欲焉而已矣。刚与欲正相反。刚而一为欲动。则临事而或为㬥冯之勇。处世而难免悻悻之好。不得为刚也。养刚之道。孟子尝言之矣。曰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又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此则言其节度也。有事焉而勿忘。敬以持志也。勿正而勿助长。敬以循理也。敬之用功。不一其端。而其要则不出于畏谨。古之圣贤英雄。皆从战战兢兢中做得来。以圣门诸子言之。则惟曾子最称刚毅。有千万人能往之勇。而考其一生用功。则临深履薄。直到死而后已。后之学者。以㬥悻为戒。而日勉乎曾孟所示之学。则庶乎不失其所养矣。郑君洛彦。亡友松潭公之季子也。其轩昂风仪。逼肖乃爷。一见心乎爱之矣。吾之见洛彦。始于定山。再于光山。自光逾岭周行。凡千有馀里。而又自此再之定山。其勇于义如此。如其刚如其刚。老物爱慕之心。或虑其刚之过而反失其养。故作养刚说以贻之。

书赠朴景立,闵自警,洪士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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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忠信。拔流俗。尊师信道。读书反己。

右四言。为学通法。而其最初第一要法。惟在自家。自知自家之为贵重且大。天地与参之身。尧舜与同之性。吾父母全而生之。一軆一善之无不备者。爱而重之。千金百璧之所不换者。我乃奉而行之。其可自轻欤。其可自小欤。知此然后右四言。始有真实下手之地。诸君勉哉。

书陈文郁座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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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立志。先贤云不患妨工。惟患夺志。此为兼治科学者言也。科学求之于外。外重则内轻。得失之际。难免动心。若干家应务。乃本分事。于以验学问之实。何患于夺志。但立志不高。则与之俱𨓏。营营于衣食之间。终身农圃。不免为细人之归。亦惟曰不患妨工。患夺志耳。呜呼。其亦不思矣。夫人以天地全畀。圣人同赋之性。父母全生。圣人同类之身。自待不重。而甘与细人同归。则岂不可哀哉。古之人有行佣躬耕而能自树立者。指可屡屈。盖其志不为贫窭所夺矣。故有意于学者。须深思吾之所受乎天地父母者为何如。而先立其志矣。其次立课程。夫人日间应务。各有常度。量其事务。定其日课。多寡随其才分。办画一规矩。未尝放过违越。如霍奉车不失尺寸。或事有不得已。终日无暇可及于书册。则亦有补阙者。焚膏警睡。抖擞用壮而已。今人恒言类曰古今人不相及。且置古之人。姑以近世一二公言之。竹村权公家贫亲老。躬干家务。无日不检田。而亦无日不读书。群经诸子。箚录盈箱。东川文公世富之馀。弱冠当室。其酬应之烦。殆若日无暇隙。而画为定规。事无废务。书无阙课。是二公者。志固有在。而亦由课程之能立也。苟能立志。而又立课程。瞬息动静。心心念念。一于此而不懈。则近不失为二公。远而希贤希圣在我矣。夫人莫不然。在文郁。尤有别焉。文郁乎。先大人之教文郁也。其诚勤何如也。躬干百役。年老軆疲。虽劳且病。不使文郁代之。欲其专力于学也。余每过之。礼待过厚。四方文士之来。无不延遇。不惜倾储。其意皆在文郁也。今不幸奄逝。其式糓一念必炯炯。不与化俱尽。文郁能不忘乃爷苦心。而追念其所受之全且重焉。则志不得不立。而课程自不敢放过矣。文郁念哉。

赠李士敬殷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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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贵确实。有始有卒。昔重峯先生为儿时。与邻儿钓鱼。邻儿垂钓少久。辄移而之他。先生一处逮暮。又竭潢而渔。日且夕。诸儿皆归。先生㪺水达曙。潢竭得鱼而还。移此心以求之于学。则于闻道也何有。先生之撑天节义透金诚力。早基于此。子以重峯先生师法焉。以一乃心。以竭乃力。弗得弗措。则重峯先生。子亦可为矣。子其念哉。

书示郑道源铉洙,安圣希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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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有贵贱同异之分。同赋天地之气。同得天地之理以生。而奚此贵而彼贱。反复竆究。早夜省察。去其同于物者。而存其异于物者。

人之一身。志气亦有贵贱大小之分。同是天地之所赋。同是父母之所遗。而奚此贵而彼贱。反复竆究。早夜省察。立其所以为大者。而役其所以为小者。

人之中。有所谓华夷者。华夷亦有贵贱内外之分。同在天地覆载之间。同得天地軆性之全。而奚此贵而彼贱。反复竆究。早夜省察。养其所以为内者。而制其所以为外者。

人之一心。理欲亦有华夷贵贱之分。同是知觉之发。同是运用之机。而奚此贵而彼贱。反复竆究。早夜省察。尊其所以为华者。而攘其所以为夷者。

学者于此四者。须先辨其如何而贵如何而贱。真个见得良贵之在我者。则孰肯舍贵而就贱哉。自当战兢自持。不敢有斯须之忽慢。诸君念哉。

昏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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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君斗奎尝问婿亲迎至馆后。始知有废疾。则当柰何。曰既纳币矣。更安有改路之道乎。曰废疾有分数。若无嗣续之望则柰何。曰果是难处。有言者曰婿若至馆病死则柰何。余曰此则古礼有据。女成服往哭。既葬而除之。既葬而除之。则可以改议昏矣。而退溪,尤庵皆以为此礼也今难行。只得封还其币。曰然则彼天宫者。与死者何异。彼不行男事。则是非阳也阴也。阴岂与阴为配耶。又曰若有子而天宫。则为其子择配乎否乎。余曰否否。曰然则彼之求配。乃是以非理欺我。我岂以非理苟从乎。礼不备则贞女不行。且礼曰一与之醮。终身不改。虽纳币而犹未醮矣。未定配也。岂可以非理苟从哉。此礼也只当决于此。子之当娶与不当娶矣。此说甚有意义。于是乎识。

郑顾卿轸烈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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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友溪南子顾余山社留一月。南海郑生顾卿从之。南海险远。顾卿不惮徒步。其诚力已迥出。心异之。顾空疏无以助。一日顾卿以字说见嘱。非重其字也。重其师之所命也。余谓顾卿名以轸而字以顾。尊师门之意何居。顾卿逡巡无答。余惟轸车后横木。车之行也。轸为力。顾其取义于行欤。言顾行行顾言。当交致其功。而其难常在于行。言易先而行易后。故圣人言先行其言而后从之。先行所以顾后也。顾卿涉远从师曰。愿学焉愿学焉。言已先矣。若少懈于顾后。则殆而殆而。抑吾有所受于吾师者。为顾卿一诵之。读书常须照顾后面。切忌贪前。欲谨于言行而不读书。奚以哉。吾师所言顾后者。读书法也。其于读书也。犹轸之于车也。今夫车轮辕盖辐美且餙矣。而不顾其后而致其轸。则不能用而行也。顾卿乎。屡顾尔轸。任重而致远。无负乃师指南之意也。

书赠李汝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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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生汝直游勉庵崔侍郞门数月。又夤缘及重庵金公之门。大蒙许可。至为作其家乘序跋。奖勉备至。盖雀公当世之瑞凤也。金公亦早负儒林望。环东土数千里。走卒皆知其一言之重。荣于华衮。汝直何以得此。汝直从余游几年。其心之荣感。殆不下于汝直。而旋窃有惧色。惧汝直负荷之重。不啻千斤。其能担抬得否。吾犹有惧。况汝直乎。玆拈鲁论中曾子语三贵一段以告之。汝直乎。

书赠郑士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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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四病。皆有药可治。惟不可治者。其无病之病乎。有人于此。病于躁乎。无有是也。病于懦乎。无有是也。病于麤率乎。病于太细乎。俱无有是也。然则斯人也果无病乎。恃其无而忽于检察。则将有无药可治之病矣。以之与人则人皆好之。以之涉世则世无忤焉。虽欲非之。无所非焉。虽欲刺之。无所刺焉。盖孔子之大圣。而犹有毁焉。朱子之大贤。而犹自病焉。斯人也是何人而能若是。是必好圆而恶方。其为乡里之好人则优矣。其于追前哲之轨辙。拔流俗之因循。卓然以自立。则斯人也恐不能也。不亦为大病乎。既知为大病。则必须用华佗涤肠之术。置死生于度外。奋发勇跃。大加一场厮杀。然后寸寸而进。铢铢而积。期以岁月。顾何患于不可治乎。郑君士玉即外叩中。无病之可见。心窃爱之。而或虑其无病为病。故书此以赠别。士玉其自检哉。

书赠李善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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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必须反复思量。方见意趣。姑以论语第一段言之。读学而时习之。辄思量学之义是何如。所学者是何事。既学矣。又言时习何也。学了别有所习欤。抑所习者。即是那所学欤。而是承接之辞。时习上著个一而字。所习之不离所学。因可见耶。既学而又习。工夫似无亏欠。语意似已完备。而又著个时字何也。古经辞简。曰学而时习。有何馀意。而又著个之字以足之耶。圣人辞气。宜简易宽平。而说著那说。必翻口出气力言不亦乎何也。说字意象又何如。又反身自验。曰吾亦有说乎。必求到这说字境界。此则又非思量讲说之所可便能者也。此是读书要法。善章勉之哉。

赠安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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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儒言节义道学之藩篱。藩篱而已乎哉。余谓道学节义相为表里。濂溪夫子倡绝学明大道。而状其行者。以砥砺名节为第一义。此所以上接洙泗千载之统。下启河洛百世之传者也。然则道学节义自是一致。后之轩轾于二者者。不知道也。我东真知此义而深致意焉者。惟安文康先生是已。先生于重峯赵先生。非及门者。而景慕诚服。编辑遗文而名之曰抗义新编。夫重峯道学之儒。而抗义特其一事耳。然而先生名编之意。有若专取于抗义一事者然。其欲扶植节义。以固藩篱欤。抑为世之轩轾于道学节义而骎骎乎崇虚名而昧实行。以致士益苟俗益偸。其为世道忧不少也欤。盖节义道学之著于外者也。问其名则曰道曰学。而考其行则竆居而无自守之节。事君而忘致身之义。道学曾是之谓欤。先生名编之义。有补于世教也深矣。目今怀襄滔天。蹄迹交横。靡哲不愚。载胥及溺。其能砥砺名节。守死善道。知先生之心。溯濂洛之源者。其谁有诸。其谁有诸。处中斯文先生之肖孙也。与之游数日。其乐善好义。溢于讲讨酬酢之间。真能克绍家学者也。钦艶之至。特以平昔所感于先生者告之。

赠李景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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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行固难得。而才识之明敏。性行之醇谨。皆在所取不取。独取乎狂狷。圣人之意何居。取圣人此言。编之于七篇之终。继之以群圣人见知闻知相传之统。孟子之意亦何居。君方读孟子。故举以为问。深思而反复焉。则将有感发而契悟焉。才识明敏而所志不高。则萤爝之夸耀也。性行醇谨而所守不固。则闺门之捡押也。奚足取哉。发愤自壮。眼无坚壁。有历堠迈古之意。嘐嘐然惟古是学。于世俗妩媚取悦循默为恭。而做新嫁妇貌样。视之若可哀可笑底物事。如此方有所进。君所问求放心。亦属次第事。

书赠全邦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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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尝观夫颓波砥柱乎。百川奔崩。惊涛恶浪。肆其冲撞。而能屹然不动。又尝观夫大冬寒松乎。万象惨栗。狞风劲雪。恣其饕虐。而能挺然不改。夫士也苟志于道。须办得这样气力。植得这样节操。方不到得坠堕。是之谓立志耳。然志之立。岂徒然哉。必须把世间许多事来。思量甚事是我合做底。极竆到底。有一件事始终条理。了然现于眼前。吾心所好。始在于是。好诚在是。斯喩于是。造次颠沛。自能必于是矣。以之竆理则明。以之力行则笃。其至于道也何有。富贵不足以淫我。贫贱不足以移我。威武不足以屈我。世间得丧荣辱吉凶祸福。为摧陷世人之颓波大冬者。其柰我何。但用功之节度。则汲汲乎毋欲其怠。徐徐乎毋欲其速。真积之久。期以毕生。以听其自至尔。

书赠河卓汝大宪,赵思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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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以立心。勤以作程。勇以决之。谨而守之。

河君卓汝,赵君思仲。妙年志学。尽可爱慕也。访余陋室留二日。展纸乞言。余非其人。愧无以应之。玆拈古语中四言以赠之。此四言循之而上。为圣为贤。反之而下。为狂为愚。其机在我。难仰他人。二君勉乎哉。

书示龟溪斋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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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闻诸先生长者。有曰圣人言当仁不让于师。让美德也。师所尊也。行美德于所尊。宜在所许。而当仁则否者。其意深矣。仁者天之所以与我。而我之所固有者。非可得以让也。是以虽所尊而犹且不让。今之人不然。当仁辄让。拘于时者曰古今异宜。是让于古也。钝于才者曰天质有异。是让于才也。古人有躬耕行佣而读书为仁者。而曰我困于贫窭。是让于富也。古人有牧牛管库而怀道待用者。而曰我滞于微贱。是让于贵也。年幼者曰我孩童。年大者曰我过时也。老少胥让。噫。何其厚于让而薄于仁也。仁而可让。则毕竟我是何物也。仁者人也。仁者人之生理也。今有慢者曰尔非人也。尔死汉也。可无怒乎。让其实而怒其名。噫。不思甚矣。苟志于仁而不让与于人。则其为之之方。尽在方策。可不尽心力而求之乎。龟溪诸生。田君道由其一也。尝从我游。为其同居者。乞一言为读书之助。遂诵所闻者以告之。

赠权文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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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志读书。事务为妨。夫人孰不然。惟躬干耕稼者尤甚。读书而严立课程。夫人孰不然。惟朝耕夜读者。尤不可慢。所谓课程者。日有恒度之谓也。假令人之才一日可读百行者。一日读九日废。则不若分百行为十日课。而无日不读之为接续。一日百行者。虽曰应百务。宁不读得十行。等而上下之。或二三十行。或一二行。各随其才。浍盈立涸。久蒸成菌。理所然也。然此以有志者言。无志者则何课程之足云。权君文兴躬稼读书者也。故书此以赠之。

书赠沈景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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耻不善则可以至善。故孔子曰。有耻且格。知耻则可以起懦。故思传曰知耻近乎勇。孟子又极言无耻之为可耻。而曰耻之于人大矣。然则耻之一字。亦可谓圣门传授之法矣。沈君景晦以耻名堂。其亦有见于此欤。标题扁堂。古之人有行之者。盖盘盂刀剑。有铭之遗意也。欲其常接乎目。而每警于心。今之人未必然。惟立标榜以自夸。无耻之甚也。景晦志学之日已多。宁有是也。自言以不及古人为耻。不亦善夫。如耻之。耻实之不副名。耻内之不符外。内自循省。则古之人庶几可及。而免无耻之耻矣。景晦念哉。

朴允敬义东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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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以敬名古也。今之人敬名犹古。而实则或是之亡。余有怪焉。春秋惟贤者字之。否则书名。古圣人之敬名也如此。今允敬有名有字。而人皆字之而不名。允敬苟贤也。固副其实。苟不贤也。人虽字之。我则无可字之实。其字之也。非敬名也。则是无名。不亦愧乎。况子之名与字。其义不轻而重。敬义对举。昉于丹书。内外交正。厥德不孤。而又各自有对。敬与怠对。义与欲对。敬则万善立。怠则万事废。义则顺理而裕。欲则役形而危。贤不贤之相去若天壤然。而其几决于此矣。愿允敬克敬毋怠。义以制欲。拔其身于不贤之域。聿追古贤。则有字之之实。不惟今之人字之。虽古之圣人亦必字之矣。允敬勉哉。

示宗子稺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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稺贞乎。汝非我临渊亭先祖之胄孙乎。祖宗心法。最先讲明而遵守之。吾为汝言之。我渊亭府君命数好矣。居自有仲氏之乐。座不空文举之樽。谢绝世事。婆娑丘林。优哉游哉。何忧何惧。而乃深味乎如临深渊之旨。取以名亭。一生观省何哉。盖战兢临履。群圣贤相传之心法。渊乎远矣。固难骤语。而姑以事理感应之机言之。则一念之兴。祥灾判焉。一言之发。戎好分焉。一举足之间。夷险歧焉。荣辱莫非己召。祸福无不自求。其机甚微。可不惧哉。临渊二字。吾家世守之心法。而传至于汝。七八世矣。今日又是吾家泰否之交。有翩翩以邻之象。可谓逼于不测之渊无底之坑。凛乎若将坠矣。汝早孤失学。内无父兄之教。外无师友之导。汝何由而知艰贞之诫而得苞桑之义哉。吾虽老悖。未始不为汝忧之。而今汝自省而自悔。慨然求教。此正地中一雷之动而为泰来之基也。嗟嗟稺贞。此心何处得来。渊亭重建。先灵俨然如临。无乃有阴诱汝衷者耶。善端之发。滃若出泉。决而行之。扩而充之。则奚止于保族宜家。然旧习难除。新心难养。难其难而恒惧不克。出一言。如对战陈。举一足。如跻层崖。衽席几案。视以不测之渊。自寅至申。无顷刻少忽。日日又日。则其亦庶几乎。然古人礼乐不离身。自能养得他心。而今皆亡之。惟有书册可以维持。汝须于心内。办画一规矩。将小学一书。日读一两节。日间有事则继之以烛。虽劳且困。不敢放过。则筋骨自强。意趣自生。庶不负乃爷临没之训。而无愧为先亭主人也。敬哉稺贞。汝来头无限好事。无限不好事。只在此一著之克与不克。敬哉稺贞。

用力说。赠吴阳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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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物于此。重百斤。胜而举之则为有力人也。不能胜则为无力人也。阳路之力有与无。吾所未详。物之能胜与不胜。不系于力。系力之用不用如何耳。不用力则一匹雏有不胜。苟用力则不惟百斤。虽千斤亦能胜之。吾且告君用力之术。千百斤固重矣。十分而十举之。百斤可胜矣。百分而百举之。千斤可胜矣。此非吾之创言。前哲已教之矣。曰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巧哉其用力之术也。子其勉之。苟子之不用力。虽乌获孟贲。不能助子一臂。柰子何。

田说卿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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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生兑秀既冠字之。而以其未足以表厥德。请余改之。余以说卿命之。为之说曰。兑说也。其象则丽泽。君子以。朋友讲习。天下之说。无有如朋友讲习。然是说也资乎人也。在我者无可资之实。则何资于人而得其说。孔子言学习之说。孟子言理义之说。是说也在我者也。诚使吾心知理义之可说。而学而习之。至于所学在我。然后会友以讲习之。道益明而义益精。诚天下之至说也。愿说卿务求其在我者而兼资乎朋友。夫如是则说之之深。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而律吕宣畅。未足喩其说也。孔门诸子。得圣人依归。其讲习何如也。而其说有浅深。非不说而画而不进者冉求也。无不说而进而不止者颜渊也。是亦在我而已矣。

书赠梁而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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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友有梁斯文子曰会德。德也有志有才。甚有士友之望。但善病。于课业为邪揄。斯文忧之。问药于余。余素昧轩岐方。姑以素所经历者告之。德乎其试之。吾年似君时。亦善病。父母恐恐然惟病之是忧。于学业之废。鞭策不加焉。遂抛书圉圉然。惟叫楚之是事。先友有一长德曰。凡病忘痛为第一单方。刀圭次之。汝既病。固不能趱程读书。而将旧日所读。倚床温寻。苟能得味则痛楚可忘。痛楚忘矣。则肚里真气津津若泉脉之动。荣卫升降。自当渐次和平。然后良医效技。神方奏功。汝其念之。于是扑案尘披旧书。始甚眩昏。殆不能省字。抖擞拭眼。猛著精采。一行二行。字行始入眼。䌷绎反复。生一脉卷中之味。于是痛楚果不期忘而自忘。心甚奇喜。病则辄用此方。至于今日。有些少所得于肚里者。十之八九。在吟病时。子亦试之。吾于此三折臂矣。未必不贤于广济局矣。

李履吉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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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生镟既冠。从其伯父日峯公。访余于新安书社。以厥表德谒。余取易履之上九视履考祥其旋元吉之辞。命以履吉。为之说曰。镟之为字。从金从旋。履之为卦。干上而干为金。刚而为柔。不偏一德。又居履之极。终始惟一。有周旋罔缺之象。故所考之祥。视其所履之周旋而亦罔缺。所以元吉也。所以大有庆。然则君子之所履恶乎在。履者礼也。非礼不履。一视一听一言一动。必于礼而勿于非礼。日日又日。无时无处而不敢忽。则庶几乎其旋矣。然礼与非礼。初学难辨。必须学以明之然后。乃可以审其几而致其决。履吉乎。毋曰高高在上。曰明之天。及尔出往游衍。可不惧哉。战战兢兢。衽席虎尾。是尔考祥之地。屡顾乃名。履有履虎尾之象。

告同志诸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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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呼痛矣。我韩疆土人民。尽入仇虏之统监。吾辈皆将为俘虏矣。痛哭柰之何哉。事系国家危亡。朱夫子亦许韦布出言。况今日之变。人将化兽。尧舜周孔程朱。以及我东先贤相传之道。扫地尽矣。人而扶人纪。后学而扶先圣之道。固其职耳。况圣上断然自矢以殉社。臣不可以不殉君。士不可以不殉道。且方圣上之拒绝虏约也。内自大小廷臣。外及儒贤以至绅士人民。悉数而备言之。其丁宁恻怛之意。溢于辞表。这便是龙湾哀痛之诏也。廷臣儒贤。固宜鞠躬尽力而哀我人士。将何以报答圣意。即今万国公法。皆以民议为重。凡我沐培养之泽。讲圣贤之传者。齐心合力。声讨卖国之贼。说明于各国公馆。则或可为转移之机。而若恇怯退缩。视国家之危亡斯道之沦丧。如笆篱边物事。则焉用彼儒矣。焉用彼儒矣。乱贼之人人得诛。春秋大法。而朱夫子又曰若不能攻讨。倡为不必攻讨之说者。其为乱贼之党明矣。呜呼。可不惧哉。可不惧哉。玆敢奉告。勖哉同志。

书赠李舜七在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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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哲言少年登科一不幸。此谓早絷名缰。进德修业。为无暇也。然以今观之。少年登科亦一幸也。夫士也才读书。便汩没于公车。虽有有志古人之学者。为风声习俗之所驱。不免为得失所动。而欲进德修业无暇也。苟能年力方壮。天机未全泯之时。占得一名。则场屋驰逐。自能超然。而可以遂吾志矣。今足下妙年升庠。谢场屋筑别业。读书竆理。修身谨行。前头之日月。富且长矣。且所居江山秀丽。泉石明媚。所以酝酿助发者。有其具矣。天之所以厚足下之生。岂徒然哉。若曰占一名。吾事已了。吾愿已足云尔。则向所谓一幸者。适足为不幸。天之所以厚我者。适足以坏我。还为足下惧之也。

务学说。赠曺仲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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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云务学不如务求师。此必为独学而无所于就正者发也。今仲直少从日新学。既得师矣。世或有得师。而务名而不务实。进见则尊畏之。退私则忘之。闻仲直笃信异于人人。虽于患难之中。惟师是视而不以死生而易其心。务求师务求师。孰如仲直。遂反其所闻者而告之曰。务求师不如务学。师之求。得之则斯已矣。学之求。一息尚存有不容已。若卤莽灭裂。作辍无常。则谓之务学可乎。得小为足。画而不进。则谓之务学可乎。朝于斯夕于斯。今日于斯。明日于斯。食焉而与之俱咽。寝焉而与之俱梦。慥慥孜孜。恒恐不及。夫然后是名为务学。仲直勉哉。

赠赵伯渊来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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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人之好我。示我周行。又曰中心好之。何锡予之。此古人忠厚渊永之意。而道得今日情境。帑藏枵然。无物可锡。惟古人所履之周行。盖亦有闻而非敢惜示。但程历备在方策。趋向之或燕或越。造诣之勿忙勿徐。子所稔闻而习知之者。吾又何示。惟就所稔闻者而日尊之。就所习知者而日行之。则翺翔八荒。将无往而不周行矣。姑书此以表锡予之情。

赠朴景文准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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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与日新郑友有萧寺之约。及至从日新来者二十一人。而朴君景立不与焉。问之。有一少年端绥整冠。拱手以前曰。家兄有故。以某替行。与之游从数日。周旋于樽俎之间。问辨于讲讨之际。其精神风采。酷似乃兄。可爱而可慕也。因谓景文。夫好资地难得。而不能充。负厥好资地。则其为可惜尤何如哉。余是懒农也。请以吾所经历言之。吾田未尝不美。而耕耨不深易。耘耔常不及时。及其穑也。收拾于野草荒秽之中。曾不若周寡穧秉之利。丰年啼饥。枵其腹而菜其色。是谁之咎欤。景文之鉴。不远伊迩。愿深思而自勉焉。

稼说赠郑子元尚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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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元乎。知夫稼乎。择种及时尽力三者。无阙事则我稼有成。苟或舍稻粱而播稊稗。后春耕而后夏耘。卤莽焉而灭裂焉。望其有秋得乎。田于野犹如此。况田于心乎。耕心田者当求种于孔朱之门。若夫异端众技之流稊稗也。虽求种于孔朱之门。亦或有虚秕半壳。循名而爽实者是已。簸扬之淘汰之。务得精实。春耕夏耘无失时。播种培壅又尽力。天君视田畯。周孔视农师。颜曾程朱视耕耦。袪尔邪说之稂莠。治尔人欲之芜秽。则我稼之成。实方实好。致日日之丰矣。子元吾友九溪公之慈明也。其田地甚美且沃。世守仓廪。嘉糓满盈。不患其种之难求。而但簸淘之或有未尽。杂以虚秕。又或恃其沃美。怠于及时。缓于用力。不能无过虑之忧。故作稼说以赠之。

许敬夫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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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哲言九容敬之目也。许生容九字敬夫。盖取诸此。勿溪郑载圭厚允为之说曰。容德之符也。敬德之聚也。德之聚乎内者深厚。则其符于外者。莫不各有自然之则。容之著于外者。莫不各循其当然之则。则其聚乎内者益崇矣。动静相须。表里交养。则聦明睿智由此出。学之不进。非所忧矣。然则是名是字。其为学之要诀乎。奉而周旋。其敢或怠。古之圣贤。有铭于盘者。有铭于几杖者。有书诸绅者。有书诸座右者。皆欲其常接乎目。每警乎心也。然寓箴于物。有时而离。司戒乎名。身存与存。随呼辄警。常若提耳。外内使知惧。如临师保。其严乎。

书赠柳海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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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谨二字。循之而上。有无限好事。吾虽不敢言。而窃为汝愿之。反之而下。有无限不好事。吾虽不欲言。而未免为汝忧之也。汝若奋然勇为。力改故习。一味勤谨。则吾犹有望。不然则徒劳而只是旧样人物。念之念之。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千万努力。

右朱先生送长子受之于吕东莱受业。而书以戒之者也。柳君海明以其家大人命。读书于吾家。于其归也。请有一言训辞。时吾诺之而未及下语。后更思之。海明之请谬矣。但省念其大人所以命送之意。则训辞在是矣。然其大人亦已谬矣。东莱而后。受之可送。乃送之于愚陋百无能之人耶。以此推之。恐其训子也。不及训受之矣。然其不及者。训诲之辞耳。其心则岂有间哉。乃逆探其大人望子之心而书此以赠之。海明念之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