艮齋先生文集 (田愚)/後編卷十九

後編卷十八 艮齋先生文集
後編卷之十九
作者:田愚
1927年
後編卷二十

大學記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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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以上帝言。性。以太極言。民之心。卽在天之帝。民之性。卽在天之太極。更無兩樣。此義須看得確定。不可移易。此心字。當以心君之心看。若單言心則有時乎爲惡。此又不可不知也。

開首便言性。此見聖人之敎。以性爲本。不似釋之主心。老之主氣。小學題辭。首言性字。凡經傳。皆性字爲主。

知性而全之者。雖是心。然氣質不同。故不能皆知而全之。然則氣之昏者明之。亂者治之而後。心得其正。而可以盡性矣。近世諸家。或深斥明氣。或自言氣上無修爲。如此則雖欲不任氣。不可得矣。人有任氣而心正性盡者乎。

聰明睿知。雖對氣質不齊說。然聖人氣質淸粹。而其心聰明睿知。故中庸註。指爲生知之質也。能盡其性。兼知全言而心之功用也。近世諸家。或指聰明睿知爲理。或指誠能盡性之能。爲形而上之道。皆似說不行也。

氣質之稟云云。二五之始生。皆善且美矣。及其騰倒之久。遂生出許多雜糅。此固朱子之訓。然其本然底不壞。亦朱子之所許也。然則不齊云者。以遊氣之雜糅者言。本然云者。指善美之不壞者言也。故人物之生。雖受遊氣之雜糅者。其本然之不壞者。自在其中矣。此學者修氣之功。只在發用上下手。若未發之時。則本然之善美者自在。而未嘗用事。故先賢變化矯治之敎。未有及於至靜之中矣。

繼天立極。天。以上帝言。極。以標準言。而標準卽太極也。

適子。此通所生所立言。家禮斬衰章注云。父爲適子當爲後者。大全林栗問西銘宗子。如何是適長子。朱子曰。此以繼禰之宗爲諭爾。彼此適子都一般。

竆理正心。竆是心之功夫。理是心之仁義。心之與理。雖同一地頭。亦各一貌相。論體段。則必欲其有辨。論功夫。則必欲其會一。心性無辨。則爲認心爲性之見。心性不一。則亦歸於恃心自用之病矣。

曲禮少儀。朱子答潘恭叔書。論坐如尸。立如齊。引劉原父說云。此大戴記曾子事親篇之辭云云。後儒以曲禮少儀等書。爲夫子所誦。偶未及檢考到此。

規模之大。此句須以明明德於天下當之。不可單擧三綱言。觀或問擧體用之全而一言之。可見。又考語類云。明明德於天下。是就大規模上說起。僩錄明明德於天下。是說箇規模如此。道夫錄。明明德於天下。是大規模。其中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等。是次序。淳錄

竊附已意。毛奇齡云。旣曰附已意。又曰。取程意。不知竟誰意。余謂不盡用程子之言。見大全答鄭子上書。而只取其意。故曰竊取程意。至其補闕。則只用己意爲之。見答孫敬甫書。故曰竊附己意。然取程意而補闕略是己意。序文大綱說。補闕章。子細說。兩皆是也。

補其闕略。南塘以六七章章下註。當之。此明是一時未審之失。而湖中後輩。多主其說。今按章句云。此句之上。別有闕文。此特其結語。此一句。卽略字意。又云。取程意以補之。此非補闕略之明據乎。此宋晦卿之言。而說得的確可信者也。又考或問云。愚之所以補乎本傳闕文之意。講義亦曰。五章今亡其辭。然而尙賴程氏之言。有可以補其亡者。又考語類有三問。一曰格物章補文處。二曰所補致知章。三曰補亡心之分別取舍無不切。初本大全周舜弼問目云。補亡之章。謂用力之久。而一朝廓然貫通云云。答鄭子上書云。補亡不能盡用程子之言。故略說破。亦無深意也。答宋深之書云。大學格物無傳。爲有闕文。章句已詳言之。答孫敬甫書曰。所擬格物一條。箚疑敬甫。擬作補亡章。亦似傷宂。頃時。蓋嘗欲效此體以補其闕。而不能就。故只用己意爲之。先生之自言。如是之多。而南塘之解如彼。竊有所未曉也。至於六七章章下註。卽或問所謂次第相承。首尾爲一。後此皆然。今不復重出者也。是皆經文之意。而獨誠意一章。不連上下章。故特發之。非所謂補其闕略也。如必主南塘說。則渼湖所論。又不可不思也。

陳氏。以序文分六節。許氏。分三節。蔡氏汪氏。分四節。屛溪,老洲。分六節。而其段落。又各不同。恐不必屑屑分節。

明德章句所釋。與或問致知之知。孟子盡心之心。大全潘書之知覺。大槩相似。然則當以心字。爲正義。如必以爲性以爲理。則致知作致性致理。盡心作盡性盡理。知覺作性理。四窒八礙。無說可通。

人之所得乎天。下如曰純粹至善。則是性也。曰淸濁粹駁。則是氣質也。曰姸醜長短。則是形色也。今曰虛靈不昧。又曰。光明正大。則明德非主心而何。

朱子論明明德曰明只是提撕。又論顧諟明命。再三言提撕。夫性理可提撕乎。

朱子又曰。人之明德。卽天之明命。又曰。今人會說話行動。皆是天之明命。道心惟微。也是天之明命。以此定明德明命正義。然後如將性字理字。論明德明命處。又當以德命所具所發之理看。如言形色天性。氣卽性。器卽道。靑黃碧綠是太極。亦何不可。

語類問。明德。是仁義禮智之性否。曰。便是。劉圻父說明德。便是性。曰。不是如此。心與性自有分別。按便是。是相近之辭。不是。是判別之辭。凡朱子說中。以性理。言明德處。皆當以此意看。

勉齋說中如云。德。卽理也。又言。心之明。便是性之明。初非有二物。又云。大學所解明德。則心便是性。性便是心也。又云。此心之理。炯然不昧。此類皆可疑。朱子於性則謂人與物同。於明德則謂人與物異。勉齋不別白於此。而泛曰明德卽性。且心之與性。有有覺無爲之分。而爲儒釋之歧貳處。豈可但曰。心便是性。性便是心乎。

知覺。是氣之虛靈處。答林德久書。心之虛靈知覺。原於性命。中庸序靈處。只是心。不是性。語類淳錄。禪家。以虛靈爲性。無具理以下事。僴錄。戊午以後所聞。此類豈可一切指爲無甚綱領時說語乎。華西以朱子將心性作物則。爲無甚綱領時說話。此當以靈字正義看。其餘太極解靈字以不失其性而得人極之名。通書解靈字以人心爲主而著太極字於心靈之間。此與講義。以虛靈洞徹。萬理粲然。有以應變而不昧者。爲明德者。類例相近。退,栗,尤,農。亦皆以靈爲氣。如此處。又不患無可通之說。今柳,李二家。旣認心爲理爲性。故被自尊之心所指揮。而不覺至於畔棄前賢之科歟。柳後來略改前見。其與金氏往復書云。神明虛靈知覺。皆喚做太極時。其名之不正。言之不順。顧當如何哉。然其說又時有出入處。未可謂快棄舊見也。

語類僩錄。禪家。但以虛靈不昧爲性。而無具衆理以下之事。若以虛靈爲理。則禪家所見。倒是直截。而章句反添蛇足耶。豈虛靈雖理。而竟是虧欠。須以具衆理者補塡歟。且虛靈。禪家以爲性。而近世心學諸家。以爲理。欲以自別於禪。豈性與理有兩般歟。

具衆理。前儒有以爲性。然謂理具於心者。方是性。今此具衆理。卻是主心說。觀大全盡心說云。心則具是理者也。答潘謙之書云。心之知覺。所以具此理者可見。栗谷語錄曰。具衆理指心言。而乃指性未穩。此尤分曉。凡讀心性理氣文字。最要審定賓主。不然。只成儱侗去。

應萬事。前儒有單做情者。然愚見凡思慮意見。經濟功業之類。亦當包在此句中。嶺儒謂事物至。則性之知覺應之。性之知覺。與異學。何所別乎。

講義曰。方寸之間。虛靈洞徹。萬理粲然。有以應乎事物之變而不昧者。是所謂明德者也。人之所以爲人而異於禽獸者以此。此以虛靈做頭。不昧結尾。以理事夾帶在其間。則明德主心。不其明乎。

盧氏明德只是本心一句。栗谷紅批之。愚謂本心。是有思慮知覺。才能運用者。以止於至善,依乎中庸,能盡性,能弘道之類言之。本心當於止依盡弘上看得。不當直喚做善庸性道。文義自明白。柰何。近世諸家。乃有本心明德是理之說。絶不可曉也。

因其所發而遂明之。此發字。當通動靜看。動時之發。發動。靜時之發。發露。大全李繼善問目。論或問因其所發云。此心或昭著於燕閒靜一之時。自注。如孟子言平朝之氣。或發見於事物感動之際。自注。如孟子言惻隱之心。朱子答曰。所論甚精。語類子蒙錄。或問明明德。是於靜中本心發見。學者因其發見處。從而竆究之。曰。不特是靜。雖動中亦發見。只此二條。便見發字當通動靜看。

至善。以理之極處言。止。以心之能處言。若曰心是理。則理能止於理。此誰曉得。

安是精神閒暇。而心之靈照自生。無勞攘之象。非與危殆對說。章句所釋。似是隨吾身所處而心得其安之意。語類道夫錄言。心下恬然。無復不安。此語極精。又考語類。安是就身上說。大全李敬子問目。亦言心靜則此身無適而不安。朱子答謂得之。此似謂體常舒泰。然恐未若直作心安之爲更親貼也。體常舒泰。未安。

蒙引云。或謂靜與安。皆以心言。非也。或問分明謂無所擇於地而能安。小註分明謂安以身言。吾意蔡氏此說。似當更商。

慮謂處事精詳。前輩疑處是慮之誤。然尤菴云。慮雖處事。而商量財處之意。故亦當屬知。又考朱子答李敬子書曰。知是閒時知得。慮是到手後須要處置得是。按處置得是。固是行。要處置得是。尙屬知邊。

則近道矣。陶菴云。上文道字。方法之謂也。此道字。實似不可一例看。愚按方法亦竟是理之當然。不甚異也。金仁山云。所謂大學之道者。謂大人所以爲學之理也。孟子行法俟命註。法亦以當然之理釋之。

二程粹言。格猶竆也。物猶理也。若曰竆其理云爾。程子佗日又言。格至也。格物而至於物。則物理盡。此至於物。與竆其理者。似稍異。然格物。是格夫物。非格於物也。讀者。須以前說立爲正義。則佗如至於物詣其極。至乎其極之類。皆可以通貫而無疑矣。

非惟物格格字無來至往至之義。知至至字亦然。知猶識也。與良知知覺異。語類有致得良知語。而與陽明指良知爲理者。迥別。大全有致得本然之知語。然此則對永嘉博雜之知。而指點本然知識。非如陽明之見也。而盧宁忠引爲良知之說。謬矣。

或問知則心之神明。妙衆理而宰萬物者。前儒多以知覺良知看。然今以心驗之。人之知識。何嘗不精彩。何嘗不光明。亦何嘗不足於妙衆理。何嘗不能於宰萬物也。柰何棄卻章句知識之正訓。而必欲主語類知覺之論也。

格字無論格物物格。都只是極盡之義。了無來至往至之意。極處無不到一句五箇字。總只言極盡之義。至乎其極。詣其極。皆倣此。語類賀孫錄曰。格物者。格盡也。須是竆盡事物之理。恪錄曰。物格是要得外面無不盡。裏面亦淸徹無不盡。知此則知章句之至到等字。皆不須多言而曉徹矣。

正心。原兼動靜言。或問云。身之主則心也。一有不得其本然之正云云。本然之正四字。豈可單就用上說。朱子曰。格物莫先於五品。又曰。如說格物。只晨起開目時。便有四件在這裏。不用外尋。仁義禮智。是也。區區竊意此四性五品。人皆有分。思之無不可知之理。勉之無不可至之理。知之之明。至之之極。則亦聖人也。如以四性爲玄玅不可竆之物。五品爲麤淺不足爲之事。則此俗學異端。所以與道背而馳者也。

經文後四節。有以爲曾子之言者。不知何據。朱子於章句或問講義語類。見讀法。皆以經一章。總爲孔言曾述。今若翻案。置此等訓說於何地。如某集所謂孔子不應自言而自解之云。則朱子平生精思。豈不見及此而必待後人之言耶。前經後經。出於語類。前章後章。出於講義。然未可以此而分做孔曾之言也。又有以孔子之言而曾子述之兩句爲證者。此又不然。然則傳文曾子之意。止於幾章。而幾章以下。爲門人記之耶。論語註。孔子述時人之言。人言卽孔述。孔述卽人言。非有兩截可分。孟子註。孟子述胡齕之語。亦然。論語逸民章。柳下惠虞仲兩節。鄭氏皆言。一謂字俱是記者述夫子之言。夫子之言。記者之述。只是一事。翟氏灝四書考異曰。韓詩外傳。孔子謂子路曰。大德不踰閑。小德出入。可也。此本孔子言。而子夏述之也。竊謂後儒此等議論。非惟于經旨無補。反增學者疑眩。

克明德克字。語類或問。皆與章句微不同。尋常疑之。今見蒙引云。章句是後來所修。其說較平實。得此說始快。

顧諟。當兼靜存動察看。則明德章句。因其所發。可單就動時看乎。

天之明命。誠有以理言處。書傳惟章句則卻以虛靈以具理應事者言。讀者。當各隨地頭看。如此則可免多少牽強罣礙之病矣。

明命。最宜明覈。朱子說固多有指此爲理處。然此特從其所具者言也。何以言之。朱子以明命爲卽是明德。章句講義皆同。而訓明德之說。與訓心之說。無毫髮之異。謂盡心註。則謂明德明命皆是無形無眹無覺無爲之理。得否。蓋明德明命。俱是虛靈以具理應事者也。若夫天命之性。乃明德明命所具之理。但可曰是天所命之理。而具於虛靈之心者。照道不可離章句。不可直喚做虛靈以具理應事底。蓋明命明德。是人能弘道之人。天命之性。是非道弘人之道。此可一言以決之。不可多爲說而亂之也。

晩邨呂氏。以性與明德。命與明命。爲只是一件。此雖欲辨斥禪佛。而有是云云。然要之性與命。單言理。明德與明命。以虛靈之心爲主。而理則包在其中。觀庸學章句。分明如此說。

或問曰。德之本明。又曰。明德常明。此如易之曰性之本明。曰明性常明。則與釋氏之說。何別。性人物所同。明德人物所異。此性與德之大界分分明。不可混淆處。說者多忘卻此理。而但從渾淪處去。

存疑云。新民工夫。自新居半。或問說。新民兼化之處之二事。自新是化之也。故傳者。釋齊治平。俱離不得此身。良有以也。止此余謂此說甚是。看經文以修身爲本一句。已含此意。故吾儒以修得該心理之身爲學本。不似異端俗學舍身而言心。竟歸於略實而落空也。

君子自新新民。皆欲止於至善。君子以心言。至善以太極言。使所謂心者。自認爲極。不復以理爲極而止之。是異學本心之見。非聖門本性之敎也。

呂晩邨曰。此章專釋新民。而原本明德。推及至善。理雖通。而賓主不可紊。故應從新民轉出極。此似與章句少異。然凡讀書者。于賓主不可紊之云。最宜留神。

語類㝢錄。以緝煕爲工夫。此與或問心無所蔽。故連續光明之說。異。恐語類爲未定之說。蔡氏亦嘗云然。心有所覺。謂之仁。此上蔡認心爲性之說。而流而爲象山之禪也。今以仁爲明德。則明德有覺之心。豈不爲謝,陸之論。而爲朱子之所闢乎。

於緝煕敬止。此敬字。與止於敬之敬異。蓋此能而彼所也。聖人之德。敬爲之主。故雖至小無甚關係底事。亦無所不用其敬。言堯,舜,湯,文之德者。無不以敬爲主也。如殷紂之謂敬無益。蘇軾之欲破敬字。毛奇齡之指敬爲毒者。可謂自賊其性者也。自賊。是心自賊。

呂氏言。人倫中境界。人各不同。則所以爲仁敬孝慈信。亦變化無定。惟聖人。能就不同處。曲折以造人倫之至。而仁敬孝慈信。形焉。天下後世。可奉以爲規矩。乃所謂至善。注中究精微之蘊。與推類盡餘意。正可深長思。止此此一段。學聖人者。宜默玩而深味之。

盛德至善。民不能忘。朱子謂此言聖人之事。見答江德功書。旣曰事則非直是理也。蓋經文明德。是指體段言。至善是指至理言。固無聖凡之分。傳文盛德。是就明明德上。言其所成之大。至善。是就止至善上。言其所得之極。此所謂聖人之事。非賢者之所及也。

翼註云。自修自字不輕。自家身心。何可不自家修理。余謂自意自心自身。自家心誠之正之修之。是謂自修。凡言自明自愜。皆謂自心自爲之。若只說做自家義稍晦。

穆穆,淇隩兩節。劉氏謂不重文王。只借詩以歷指所當止之處。下節另提明明德止至善以勉人。不宜與文王牽紐。亦不宜呆貼武公。此說極是。顧麟士貼文王,武公之說。呂氏駁之曰。章內五引詩。皆借詩語。發明止至善道理耳。顧氏本於吳季子主武公之云而誤也。

賢其賢下賢字。指先王盛德言。親其親下親字。指先王遺恩言。蔡說得之。

民不能忘。是當時之民不忘其德。前王不忘。是後世之民不忘其澤。此有前人所分。當從之。

淫泆泆。當依樂記作液。嘗見肅齋如此說。蓋樂記註詠歎長聲而歎也。淫液。聲音連延。流液不絶之貌。字典淫泆。皆訓溢。未審是朱子自造語。非必引樂記文耶。

明人有云。五引詩。是文章家亂體也。中庸末篇。亦是此法。或疑中庸亂于末篇。大學亂于第三篇。何也。曰。止至善。正是大學末篇。何言第三篇也。豈以平天下章爲末篇耶。八條目。不過零碎說箇三綱領耳。大學正當以止至善一傳。爲末篇。當時作者。原有深意。人自不察耳。止此未知此說果得作者本意。而聊記之。以備一說。

聽訟章。章句或問。皆以明新分本末。小註朱子聽訟爲末之說。疑是記誤。蓋聽訟句。原是帶說。不宜重看。

致吾之知。鄧氏專以良知言。此人淵源爲誰。而特取陽明平生所主張之語以揭之。呂滎公大學解。朱子語類。亦有以良知言者。然依章句知識之解。則凡知覺良知。不待言而自在其中矣。

全體大用。陳氏說未襯。須以知之體用言此義。朱子於孟子盡心章或問。發之云。今竆理而貫通。以至於可以無所不知。則固盡其無所不統之體。無所不周之用矣。以此意看。方得補傳原指。

人心之靈。莫不有知。此知字。前輩有以知覺看者。愚意殊未然。朱子大全答游誠之書。旣曰以敬爲主。則不待致覺而無不覺矣。又曰。孔子只言克己復禮。而不言致覺用敬。此可見知覺之不可以言推致也。語類道夫錄。問知如何宰物。曰。無所知覺。不足以宰制萬物。此似是記誤。蓋知識何嘗非妙理宰物者。而必曰知覺耶。

衆物之表裏精粗。金而精問。表與裏。精與粗處。皆有理云乎。理亦有表裏精粗。如氣之粹濁。物之皮骨而言乎。退翁答云。前說是。後說非。是愚嘗如是看。比見老洲答吳士遠書云。所當然。理之表也粗也。所以然。理之裏也精也。朱子謂理無精粗者。蓋曰物之成質者。可以精粗言。理之無迹者。不可以精粗言云尒。與此不同。當各就所指而體究。止此此說恐是。

身有不檢。該內外言。故修之。心有不直。故正之。意有不實。故誠之。知有不盡。故致之。此皆因病而藥之。至於理。則原自極至。無些子欠缺。故但須竆而至之。此見理爲天下之大本。非身心意知之所可比而同之。故聖學以竆理知天爲先務。

誠其意意字。劉念臺以爲心之主宰。而謂朱註誤。然則將以好惡爲主宰耶。又謂禁止之辭。是盟心伎倆而終不能無自欺。如此。則傳文毋字。改作無字。其說方通。且作無自欺。則是意已誠矣。何謂誠其意。只見其論徒高而意實塞也。

心之所發有未實此句。以心體之。惟當以靈覺指心字。若如心氣質無辨。而曰氣質所發。心理無辨。而曰理之所發。性之所發。道之所發。太極之所發。皆不成說話。請諸家洗心淨慮。以自體會。然後要明白說出昨非今是四字來。

自欺。是心之所發。欺心之所知也。蓋心有爲善去惡之知。而爲善去惡之意有未實。故曰自欺也。或謂意欺其意。謬甚。

知到五分。而心之所發。能實五分。則雖未可謂之意誠。亦不可直叫做自欺。如以知未盡明。而意未極誠者。皆謂之自欺。則聖門諸子。安有不自欺者。要當致知誠意。各致其功。隨其所知。而實其所知。不可使心之所發。有不滿所知之量也。

以審其幾。佗處幾字。以善惡言。此處似當以實不實之幾看。

誠於中此句。先賢有兼善惡看。而重在惡邊。竊意但當以惡言。朱子於中庸二十章或問。明言其爲惡也何實如之。而安得不謂之誠。小註又明言此是惡底眞實無妄。此等須領取其立言大意。不可拘於字義也。語類德明錄。擧范濟美戲謂胡文定曰。公是至誠爲惡。此段正論或問爲惡也何實如之之云也。

曾子節。章句上文。或謂指上文兩節。蓋以獨之當愼而有是云也。然非章句凡例。蓋首章末章章句。皆云結上文兩節之意。而獨此章不然。

心無愧怍。則廣大寬平而體常舒泰。只是意誠之驗。非可以包得正心修身。况饒氏所謂心正身修之驗。尤說得太逕快。蓋心廣而尙有四有之累。體胖而尙有五僻之失。此等不反之於己分。只求之於文字。故雖前儒。亦未免有此疏脫也。有疑或問謂內外昭融。表裏澄澈。而心無不正。身無不修。據此則饒說恐無病。此宜細勘。若如饒說。則明明德條目。格物致知誠意三者足矣。何必又立正心修身二目乎。朱子嘗曰。格物誠意。都已鍊成。到得正心修身。都易了。呂晩邨亦言正修之本。皆已在此。故或問帶言云云。豈謂意一誠則便自有心正身修之驗耶。或謂意誠則心正。朱子以爲不然。而曰。意雖誠了。又不可不正其心。六七章章下註。又已子細說明。如何人自不察。

前儒有言。大學四者之情。兼善惡。此說更合商量。今見有悖類犯親。賊臣賣國。則心有忿懥。見有盜賊入室。豺狼當塗。則心有恐懼。見有書籍好者。山水佳處。則心有好樂。見有至親疾苦。生靈飢困。則心有憂患。此皆出於性而聖凡所同。吾故曰。無此情者。非人也。但得應之斟量合宜。心得其正矣。

一有一字。退翁以爲四者之一。然此是少纔或暫之意。朱子文字一有兩字甚多。如曰使周公之心。一有出於自私。詩破斧章傳。一有所爲。則非需也。需大象本義。心一有偏。其不可揜者如此。論語孟莊子孝章或問。一有計利之心。孟子枉尺章集註。一有不得其本然之正。大學講義明明德於天下節。一有未厚。天子庶人節。念慮之間。一有不實。亦講義誠意章。天下之本在是。一有不正。庚子封事。一有所妨乎此。一有所礙乎此。戊申封事。日用之間。須臾之頃。持守之工。一有不至。中庸或問。此諸一字。皆少纔或暫之意。非衆中有一之謂也。

此章人多認做用上理會。緣註中有用失其正句而然。然體之不正。已從有所時根著。及遇事應酬時。便發標證。故下節註。另出敬以直之一句。使人該體用用工夫。

正心工夫。似當通貫動靜。蓋遇忿懥之事。則當小心謹畏。不使少有偏重之失。四者之事。豈有終日迭至。無少閒隙之理。事過後。又當小心謹畏。不使少有留滯之累。而要得胷中潔淨安穩。皆敬功也。克己。朱子且言。若待發後克。不亦晩乎。未發時。也須致其精明云云。况欲正心者。惡可但於動時加察。而靜時茫然無敬存之功乎。朱子又言。四者只要從無處發出。又言使此心如太虛。此兩句無處與如太虛。豈非指靜境乎。因傳者言用不言體。而遂不用靜功。豈非疏漏之甚乎。若必如此。則章句敬以直內。亦單就用上看乎。方氏中虛而有主宰。蔡氏大學正心兼動靜兩說。亦皆得傳者之意。此等切須向己心上體認。勿徒作文字。順口讀過。

南塘據章句敬以直之。爲靜時功夫。此又似矯枉而過直也。又云。去妄動。存本體。因此專屬之存養。與省察作對。近齋取此說。而老洲不以爲然。每曰。大學正心兼體用而主用。中庸戒懼。統動靜而主靜。以南塘說。爲非傳文本旨。

欲動情勝。似是輕輕地繫累之失。而汪氏據此句而曰。此非人欲而何。更詳之。

顧諟明命。是通寂感該本末而言。正修之兼動靜。又奚疑乎。饒氏所云。靜存動察皆是顧。栗翁所云。孟子存養。通貫動靜而言。卽誠意正心之謂。皆說得分曉。

章句或字。先賢多疑之。曾聞全齋先師言。欲動情勝者。必皆失正。而由不能無者言。故謂之或失。然未嘗不必失也。此解分曉。愚竊謂或字。頂人所不能無而言。不能不失。頂有之不察而言。則或不能不四字。少一字不得。筆法極精密。尤翁之謂輕輕看過者。似未及細勘。貞山或도之云亦然。農巖所論最精明。

輯要正心章。載此註而或字刪出。蓋深疑其未安而然也。然此章按說云。此心本體虛明。而感物而動。此是心之用。惟其氣拘欲蔽。本體不立。故其用或失其正。此對本然之用而言。故其立文如是耳。豈謂氣拘欲蔽之後。其用有或失或得云耶。以此觀之。刪出章句中或字。決是未及照管處。

心在於忿懥恐懼好樂憂患之中。或問所謂仰面貪看鳥。正指此。則便不在腔子裏爲主。所以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或問。所謂回頭錯應人。正指此。此見於金仁山大學疏義。而其說深得傳文之意。頃有一朋友。謂心不在。非緣忿懥等。恐未免麤看了。

雖致知誠意之後。所謂心者。不可以不正也。蓋心是身之所主。身爲心之所役。心不自敬。則一身百體。無不自用。而心反爲之役矣。心爲身役。則身如何自修。此所以誠意以後。又有正心一段工夫也。

蒙引檢字。當不得修字。此語甚精。

正心心正。若作正理理正看。理如何有不正之失。而又必待正之之功而後正耶。謂心卽理。全說不通。

親愛五者。余始單就家人說。自餘外人。可以例推。後見翼註云。是泛言身與物接。而家人在其中。新說及時文。俱徑作家人。困勉錄。以泛言者爲是。最後又得語類一條云。親愛畏敬以下說。凡接人皆如此。不特是一家之人。始覺舊見雖若緊切。而讀書規模。卻似太狹窄矣。

敖惰。前人所駁。雲峯說已明詳。又記徐居甫。疑敖惰不當有。朱先生敎云。讀書不可泥。且當看大意。縱此語未穩。亦一兩字失耳。讀書專留意小處。失其本領所在。最不可。先生此語。學者宜守之。

章句衆入二字。前此因官街差路之說。而謂不及聖人之君子。皆爲衆人。今觀汪長洲所論翼註。謂誠意正心之人亦在其中。全失朱子意。及駁正魏莊渠之其所說得輕。大偏已去。防有小偏一段。自悟前見粗疏。蓋不知子惡苗碩。君子決無此等大偏處。傳者欲極言身不修之弊。以垂戒敎人。故擧此以爲言。非謂誠意正心之人。亦有此病也。

朱子謂那事不從心上做來。如修身。如絜矩。都是心做得出。止此竊謂此是心之作用善處。雖是善處。然作用則作用也。近世一種學家。謂心卽是理。然則理亦有作用。與朱子理無造作。判然別。

八章結語。黃洵饒言。此獨反結者。修身是明明德工夫緊要處。深無知云。反結尤爲吃緊。正謂壹是皆以修身爲本。故結法如此。權陽邨言。反結應經文本亂末治否之意。農巖言。此乃明新之交。故特變其文。陸三魚言。反結正結。文法雖不同。其實只一樣。余謂黃深二說是一意。其餘各是一意。總不如劉眉峯云。因上只說身不修。未說家不齊。不可接入齊家正面。故因上文作反結者。爲襯貼於傳文本指也。

誠意以後。正心修身齊家等。各自有工夫。饒雙峯卻謂意苟誠矣。忿懥親愛等。皆必謹獨而不失其正。不流於辟。恐未安。且七章八章章句之察字。在心之有所。情之所向上用功。與六章審其意之實不實審字。所指各別。饒氏一傡混說。宜其爲陸汪所駁也。

孝弟慈。是君子修身之行。不出家者。所以事君事長使衆。是成敎於國也。此節章句後本。特擧國字言之。文理自是如此。明淸閒儒者。多以孝弟慈與事君事長使衆。竝屬君子說。殊非傳文本旨。汪長洲辨論。詳且明矣。

如保赤子。蒙引存疑。皆云。如字輕看。辨疑亦云。不須著意看。而小註朱子云。如保赤子。慈於國。蓋未定說也。

其家不可敎。章句舊本云。孝弟慈推之於國云云。康誥或問舊本云。推保赤子之心。以使衆云云。此與語類泳錄不是我推之於國者乙卯所聞。○㝢與蓋卿錄同。異矣。汪長孺竝擧以問曰。能孝於父。則人化其孝。而知所以事君云云。孝弟慈。人之本心。有是三者。但擧慈幼一端。以見其理之實同。非推慈幼之心以使衆也云云。此頗致疑於舊本之說。朱子答謂此說甚善。某亦疑所解未安。得此甚快。此間諸友說多未合。更俟商確。汪長洲引此答問。以爲意者。其後商確旣定。故章句則改爲今本。而或問終未及改定歟。止此今考或問云。使衆之道。不過自慈幼者而推之。視舊本雖略有改字。而與語類只說動化。未說到推者。終有不同者。不得不歸於未定說也。

仁讓節小註。朱子曰。一家仁以上。是推其家以治國。此恐是未定說。朱子佗日又言。孝者所以事君云云。此道理。皆是我家裏做成了。天下人看著自能如此。不是我推之國。此是朱子六十六歲語。泳錄。○其前年。蓋卿錄云。問不出家而成敎於國。不待推也。朱子曰。不必言不待推。玩其文義。亦未嘗有此意。只是身修於家。而敎自成於國尒。小註所收。多未精核。往往使學者起爭端。

孝弟慈裏。俱有仁讓。有恩以相愛。仁也。有禮以相接。讓也。此存疑所載。其說甚好。

有諸己節小註。朱子言身是齊治平之本。治平自是相關。豈可截然不相入。嘗看此語。當深體之。繼檢吳因之云。傳文言家處。必根著身。言身處。必合著家。當傡做一項事。而對國一項言之。非特此章爲然。自家齊。恐當乙以至平天下。總不離身。蓋身乃萬化之原也。吳氏此說。極有關係。蓋經文自天子以至庶人。皆以修身爲本。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兩語。已自說得有萬斤之力也。

有諸己無諸己有無。皆貼首節孝弟慈說。

不恕不字。或作非字解。誤。蓋謂無忠則不可恕。不恕謂不可恕也。朱子云。若不忠。便無本領了。更把甚麽去接物。此所謂不可恕。未知不可如此說否。

栗谷云。恕字實指忠。忠是恕之藏乎身者。借恕以言忠。此直以恕爲忠。語似欠曲折。未知如何。

劉氏曰。恕字卽指上二句。己如是。因敎民如是。纔是推己。纔是恕。不恕者。己本無而求諸人。己本有而非諸人也。此又以不恕。爲不行恕也。然則藏乎身句。似未襯貼。劉氏云。藏猶存也。不必深看。備旨亦用此說。宜加講質。

其爲父子兄弟足法。是謂君子善敎家。使一家之爲父子兄弟者。皆足爲人之法。如此。則君子之爲父子兄弟而爲法於人。不須言而自在其中矣。蒙引淺說存疑。皆以君子一身言。惟困勉錄。兼君子與君子之家言。而曰如此說方全。然但言兼說。則君子與君子之家。兩平無輕重。汪長洲謂困勉說亦是。但須從君子之身說到家。不可將身家平列。此又似身重家輕。然細觀傳文。恐專主君子之家言。而君子之爲父子兄弟而爲法於人。是前日已然之事。似當爲客一邊。語類有問。齊家治國之道。斷然是父子兄弟足法而後人法之。然堯舜不能化其子。周公不能和其兄弟。此豈謂堯舜之爲父。周公之爲兄爲弟。不足法乎。只是疑堯舜家裏爲子者。不足法。周公家裏爲兄爲弟者。不足法。故朱子答辭。只曰。聖人是論其常。堯舜周公是處其變。而不言堯舜之爲父周公之爲兄爲弟。無損其爲足法。則朱子亦認傳文。主君子之家而言者。未知不然否。俟當質問。

矩者。天下之至方者也。以至方之器絜之。則其所就必至方矣。章句所同。矩也。度物。絜也。均齊方正。效也。

六所惡。矩也。六無以。絜也。絜矩二字之義。傳者自解如此。則何必以佗義亂其本指哉。况朱子以下諸賢。無不以矩爲心乎。大全答江德功書。度物而得其方之說。前輩或認爲定論。然其下書卻云。以己之心。度物之心。則豈非以矩度物之謂乎。此似是改定者。蓋嘗考之。老洲答梅山書曰。若泛以度物而得其方爲絜矩。則所謂矩者。太歇后。將何以盡同耶。故此矩者。必以明德看。可見其通貫一篇首尾。而中閒條目工夫之節節以明德爲主之物也。老洲說止此又考大全答周舜弼書。則曰。絜矩文義。謂度之以矩。而得其方耳。此書首云。當此歲寒云云。尤翁箚疑。載退翁說云。僞學黨起故云。然則此書作於朱子六十五歲。的是晩年定論也。舜弼復問。絜矩之道。推己度物。而求所以處之之方。故於上下左右前後之際。皆不以己之所惡者。施諸彼而已。朱子答謂說得條暢。此皆與章句。因其所同推以度物之意正相符。若指章句均齊方正爲矩。則此乃絜矩之效。諺釋當曰絜ᄒᆞ면矩ᄒᆞ야지ᄂᆞᆫ道。此似不詞矣。○附朱子以下諸說。語類人傑錄云。矩者。心也。賀孫錄云。絜矩。以己之心。度人之心。僩錄云。人心之同如此。所以用推絜矩之心。以平天下。過齋云。平字以矩字承結。均齊方正卽是平。此說恐未然。今以僩錄觀之。平字。在絜矩後一步。非平卽是矩也。賀孫錄云。以己之心。度人之心。使皆得其平。德明錄云。俗語所云。將心比心。如此則得其平。淳錄云。以左之心。交於右之心云云。君子旣知人。都有此心。所以有絜矩之道。以上。皆以心爲矩。饒雙峯云。匠之度物。以矩爲矩。君子度物。以心爲矩。胡雲峯云。矩者。人心天理當然之則也。陸三魚云。朱子雙峯皆謂矩者。心也。所謂心者。原指義理之心。又云。此矩字只是明德之至善。絜字方是新民之至善。蔡虛齋云。所惡於上。是矩。毋以使下。是絜矩。吳季子云。絜矩。則知衆心與己同。又云。擧天下之方。無出於矩。君子以此矩而絜之。汪長洲云。上老老三句。此言家國之矩之一也。由此。可見國與天下之矩。無有異矣。劉眉峯云。矩字。就君心上說。不可只當心字看。從格致誠正後。方有這箇矩。以矩絜物。纔可使物物皆方。某氏翼註云。愼德卽矩之所以立。但未說到絜之耳。栗谷于輯要絜矩之道章。因其所同下親注云。所同者心。心乃矩也。老洲云。心是矩。以己心爲準則。然後可以絜之而無不同矣。朱書雖有兩說。當取其近於章句者。佗餘諸賢說。未及徧考。

退溪曰。絜호ᄃᆡ矩로ᄒᆞᄂᆞᆫ道。此以所惡於上章句。以此度下之心觀之。似當云矩로絜ᄒᆞᄂᆞᆫ道。未知如何。

好之惡之。不可尋常看要。爲人上者。宜反覆周察。無一毫與民之好惡異處。方是能絜矩。

不可不愼。愼非泛泛謹愼。正愼其所好惡。君民好惡。纔有一事差互。便小心謹愼。不敢有忽。

殷之未喪師ᄋᆡᆫ克配上帝러니라如此讀。然後未喪師中。包喪師意。方與下得衆得國失衆失國之釋。相應。

章句存此心。劉氏謂存此。鑑得失之心數句。正傳者引詩而言。此之意不可輕看。

上文不可不愼。主好惡言。此言先愼乎德。總包格致誠正修而言。愼德。是有天德絜矩。方可語王道。後世人君。欲治天下。而不本道德。卻將權謀爲主。噫。

翼註云。德不但生財。凡絜矩公好惡。以至人土財用。皆生於德。若說德爲財之本。便不完。但說要務先圖。似亦不透本字。此說極佳。

得國。由於得衆。得衆。由於公好惡不專利。公好惡不專利。又由於以德爲內。此人君一心所以爲天下之大本。而心所以爲本。又以止於至善爲準。此聖學所以本天而不本心也。

惟命不于常。爲人上者。要知得此意。甚可懼。古人云。二則字。有倏忽轉移之意。此爲後王之戒深矣。

善不善。翼註。兼德與政說。而或問單言有德而有人。然政善。包在有德內。

以能保我子孫。曾聞徐孤靑作一句讀。而未敢信及。今見困勉錄曰。說統云。以子孫作句。黎民帶下讀。以伯國重子孫也。蒙引存疑淺說翼註。皆主此。或云。保子孫。保黎民。均重對說。而以尙亦有利總承。主此爲正。困勉錄止此。秦雖伯國。而傳者引之。以釋聖經。則純乎王道矣。張彥陵說謬甚。而諸家主之。何也。

放流之。用호ᄃᆡ辭爲得。據或問。當如此。

困勉錄曰。慢。兼懈怠忽略懦弱三意。非遲慢之意。此說得之。

語類云。君子有大道云云。平天下章。其事如此廣闊。然緊要處。只在這些子。其粗說不過如此。若細說則如操則存。克己復禮等語。皆是也。止此今世俗以學者之操存克復等。爲無關於政術。雖學者。其意見往往亦只如此。此大誤也。蓋治天下者。豈有放心不敬。肆欲妄行。而可以居位而治民乎。是知平日之敬與克己。是治平之要道也。

吳季子曰。卒章深以聚斂爲戒。使佗人言此。則但知財之不可聚。而不知財之不可無。議論激而趨於一偏。天下後世。始病其難行矣。聖賢則不然。旣闢徇財之非。則必曉之以生財之道。蓋民生日用。有不容一日闕者。使聖賢爲國。亦不能以捨此。顧自有生財之道。非若㬥君汙吏浚民以生耳。吳氏此一段所論。平正周徧。而使後世之爲人上者。讀而味之。體而行之。則天下國家。豈有不治平者乎。曾見倭人伊藤維禎。謂大學非聖人之書。以其言財耳。正爲不識此理。而爲一偏之論也。

仁者以財發身兩句。分明是兼心與事言之。蒙引卻謂仁者不仁者。都從心上說。覺得偏滯。宜乎陸氏始雖誤取。而後乃駁之也。

未有上好仁節。吳季子所論。甚的當。爲國大臣者。宜寫一通以進御也。非惟人君所當鑑戒。雖鄕黨之人。亦宜取之。以爲齊家之用也。

以義爲利一句。自天子至於庶人。皆當用之。士子未出之時。必先辨義利兩字。以爲向背取舍之幾。其出而事君也。又豈有佗道哉。

彼爲善之。鄭氏云。彼君也。君將欲以仁義善其政。程子曰。彼爲不善之小人。金仁山用之。恐皆未穩。惟劉葆采以爲彼人君不察。而反爲善之。此似得之。孟子集註。林氏曰。今之大夫。宜得罪於今之諸矦。而非惟莫之罪。乃反以爲良臣而厚禮之。此與或問所引呂公之言。相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