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蜃樓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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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袁侍郎枴封粵海 胡制憲退守循州 编辑

  黃金白玉訝多資,干沒獨居奇。沉速香濃,葡萄酒醉,錦帳擁嬌姿。一封丹詔從天下,臣罪果奚辭。珠寶條封,花容鎖禁,獨自淚流時。
  漏下羽書傳,滿目塵煙。腰弓插箭跨花韉,笳鼓聲聲都慘淡,烽火連天。賊勢漫綿延,早著鞭先。貔貅一萬命都捐,無定河邊拋白骨,夢到嬋娟。

  卻說吉士被遊騎挾持上馬,如飛前行,大叫「救命」。

  那騎兵說道:「先生不須著急,我們奉主公之命招賢納士,特來請你的。只要你不是假秀才,有些真才實學,還是有許多好處。」倏忽之間,已馳去百餘裏。途中吃些乾糧,一日一夜,早至一個山頭:雄關壁立,戈甲如林。那騎兵報了進去,即有頂冠束帶二人出來接進。延他坐下,說道:「請問三位尊姓大名?」吉士驚喘甫定,答道:「小生姓蘇名芳,廣州人氏。這兩個都是小價。不知閣下何故見招?還要請教姓名,尊官現居何職?」那人道:「俺豐樂長麾下鎮北將軍王大海、褚虎兩個便是。俺主公思賢若渴,遠辟旁求。兵卒們不知,累先生受驚了。」因喚左右備酒壓驚。吉士方知被陸豐的強人拿住,心上害怕起來,只得推諉道:「小生一介庸愚,並不足以當賢士之譽,求將軍放還故土,別選賢良,誠恐保舉非人,累將軍受不是。」王大海道:「那些說嘴的書生倒是一竅不通的,先生這等謙抑,一定是個真才。」即吩咐:「備轎伺候,我親送先生前去。」此時姚霍武已得了甲子城。那潮鎮總兵官鍾毓領了五千人馬前來救援,馮剛抵敵不住,閉門堅守。後來軍門嶺秦述明、曹志仁聞得霍武、馮剛成了基業,全夥歸降。

  遯庵將述明妹子紹英選入宮中,與霍武做了夫人,自己領了呂又逵、秦述明等前去救應,殺退了鍾毓。卻好摩刺輕舟襲了潮州,自號」大光王」。鍾毓進退兩難,只得權入嘉應州死守。幸得摩刺得了潮州,心滿意足,立了四宮八院,日夕飲酒漁色,將四個徒弟封為護法,八個勇悍頭目封做將軍,並不理論兵事。遯庵殺退鍾毓,便叫秦述明等把守,自己斂甲而回,與霍武商量道:「鍾毓自守不暇,東路可以無虞,但恐督、提兩標兵到,須要加緊預防。」卻好騎兵報說:「王將軍親送賢士到來。」霍武大喜,便令遯庵迎接。

  須臾,吉士進署,也雲、杜壟緊緊跟隨。吉士知道是位大王,忙向前叩見。霍武答禮相還,于左邊另設一座,請他坐下,遯庵等右邊相陪。王大海道了姓名,霍武道:「姚某係東萊武士,不識斯文,今蘇先生惠然遠臨,何以教我?」吉士道:「小生乃幼愚下士,並無點點才能,偶至郊外閑行,被麾下拿住。倘蒙不加死罪,伏乞放還省會,沒齒沾恩。」霍武道:「原來蘇先生祖住省城。有位洋商蘇老爺諱萬魁的,可也認得否?」吉士站起說道:「這就是先父,于今春正月身故的。」

  霍武忙自外再拜,道:「原來是恩人之子!不料令尊已經作古,姚某報恩何時?」言畢,潸然淚下。吉士亦再拜扶住,說道:「不知將軍因何認得家父?」霍武便將省城蒙恩周濟之事說了。又問道:「江蘇李匠山先生想也認得否了?」吉士道:「這是敝業師,又是太親家,前年回去的。舍妹丈已入詞林,看來不能再到廣省了。」因觸著了匠山來信,亟問道:「將軍尊諱可是霍武嗎?」霍武道:「正是,令尊想曾道來?」吉士道:「先父雖未提明,先生卻有信到。」因將匠山來書讀與他聽。霍武歎息道:「我哥哥規勸如此,是我負他,將來何以見哥哥之面!」眾人齊勸道:「主公暫時躲避,倘蒙恩赦,原可報效朝廷,不須多慮。」霍武忙叫備酒款待。又問道:「先生安富尊榮,為何忽有郊外閑遊之興?」吉士便將家中之事告訴他。霍武大怒道:「何物赫關部擅敢如此橫行!我這裏提一旅之師,將他首級抓來,與恩人報仇雪恨!」遯庵道:「主公不必著惱,關部舞弊婪贓,朝廷自有國法。蘇先生諒來不能久居于此,我們且著探卒往省中打聽,好送先生回家。」霍武說:「是。」即吩咐能事探卒飛騎兼行,限四日回話。酒宴散後,送入公館安歇。供應豐美,鋪設華麗,又送四名營女伏侍,兩員武弁把門。從遯庵、馮剛起首,一個個輪流請酒。

  過了四日,探卒早已回報,說:「蘇府並無事情,海關現已聽參,不過旨意未下。提督任恪已從海道攻打潮州,勝負未定。總督各處調兵,大約新正必有一番廝殺。」吉士聽了,一面告辭。霍武料留不住,親自率領將佐長亭餞行。姚霍武把盞道:「先生此去,盡管放心。倘有親友之中可以代姚某請命朝廷、赦其死罪者,萬望鼎力吹噓,姚某終身感戴。」吉土連聲答應。霍武又將四隻大箱交代,說道:「些小贐儀,尚祈笑納。」吉士不敢不受。霍武飭令戚光祖、韓普:「護送過了旱路,回來就協守嶺頭,明春再候調遣。」吉士拜辭而去,一路直到平山,纔辭了兩人,下船去省。從避難出門,屈指四旬光景,家中因得了阿旺、阿青之信,合宅憂疑。這日忽然到家,真個喜從天降。施延年已經娶親,夫婦同來拜見,各親友亦來問安。晚上打開霍武所贈箱子,都是黃白之物,何止百倍于前。正是:

  一飯千金何足數,受恩深處最關情。

  赫廣大自從被參,終日悶悶不樂,臘月初旬,阿錢生下兒子,稍覺開懷。忽報:「碼頭到了兩位欽差,各省官員都于天字碼頭接候,請大人快去接旨。」老赫擺道前去。

  到了驛亭,兩位欽差已經上岸,南面而立,各官都行九叩頭禮,俯伏聽宣。欽差高捧詔書開讀:奉上諭:國家設立督撫,所以協文武、總方略也;設立監督,所以裕國課、惠商民也。前據粵海關監督赫廣大奏稱,洋匪橫行,以致商賈不通,稅餉缺額。已著該部傳旨,申飭督撫,並諭赫廣大不得藉端推諉。旋據總督胡成、巡撫屈強、監督赫廣大,各以惠州沿海各口有姚霍武等騷擾等事奏聞,是督撫失于撫馭也。胡成蒞任未久,姑從寬,革職留任;屈強著降三級,改補惠、潮兵備道,戴罪立功;所有巡撫關防,交藩司潘進署理,候朕簡放。   又據屈強參奏赫廣大蠹國殃民十款。屈強向來清慎,此奏諒非無據。赫廣大係功勳之後,素無樹立,朕從優錄用,乃肆無忌憚如此,深負朕恩。著即革職解任,交使臣工部侍郎袁修、掌河南道監察禦史李垣從公審辦,並將赫廣大署中抄枴,訊取婪贓惡跡。其監督關防,著臬司廉明兼署。旨到之日,各欽尊施行。各官三呼謝恩已畢。欽差吩咐:「將赫廣大拿下,著南韶道木庸看管。」胡總督率同潘布政、廉按察、首府、首縣及在省各官,往關部署中。欽差、總督正坐,司、道旁坐。先將摺內有名家人包進才、馬伯樂、王信、卜良等鎖住,後將老赫的夫人、小姐、姬妾、丫頭們等趕至兩間空房鎖好。南海縣把守後門,番禺縣把守二門,各院各門都委員把住。吩咐廣州府率領花縣、新會縣,帶了番役,細意抄柑。約兩個時辰,一一報數,欽差李大人提筆登記:

    漢玉吉祥如意四柄,闐玉吉祥如意六柄,漢玉二尺長觀音一尊,赤玉徑一尺六寸盤一個,翠玉徑二尺盤三個,漢玉拱璧玩器雜掛共一百二十四件,翠玉手玩雜珮共二百五十二件,玉帶八十四圍,明珠手釧二串,寶石手釧廿二串,翠玉花瓶四個,自鳴鐘廿八座,洋表大小一百八十二個,洋玻璃屏廿四架,洋玻璃床十六張,洋玻璃燈一百二十對,各色玻璃燈一百八十對,四寸厚水晶桌一張,四寸厚水晶椅八把,洋玻璃掛屏一百零四件,大紅、大青、元青哆囉呢各八百板,大紅、大青、元青羽毛緞各八百板,大紅、大青、元青、嗶吱各四百板,賀蘭羽毛布各色一千匹,泳金孔雀裘二套,紫貂裘十四件,天馬皮裘廿四件,猞猁猻裘十二件,海龍裘十八件,元狐裘廿八件,銀鼠裘四十八件,灰鼠裘廿八件,真珠皮裘黑白八十四件,雜皮男女衣服共八百六十四件,男女衣服共五千一百十三件,錦緞、大呢、被褥共一千二百十二床,南緞、杭綢、紗羅共一千八百二十卷,貂鼠皮五十八張,海虎皮三十張,銀、灰鼠皮各八百張,洋毯、氆氌、地氈共四百十八鋪,龍眼珠二顆,油珠共五斤十二兩,赤金盤六個,赤金酒壺十二把,赤金大小杯共八十個,玉杯大小四十個,洋玻璃盞大小八十個,赤金狀元及第筆錠、如意及各樣果式賞玩共一千二百件,赤金四萬二千零十二兩,銀盤十二個,銀壺廿四把,銀盃大小八百個,白銀五十二萬二千一百零三兩,珠首飾四百五十件,金首飾六百十二件,銀首飾各二千五百件,紫檀、花梨、香楠桌椅共五百八十二張,大錢二千零四掛,金花邊錢一千八百零三圓,花邊錢四萬二千零八圓,白玉美人溺壺一個,銀溺壺十八個。 欽差一一將印條封好。清枴稅餉,共虧空一百六十四萬零四百兩零一錢六分五厘。

  番禺縣辦了公館,請二位欽差安歇。廣州府出了票子,拘集欽案有名人等細細審問。

  所參係是實跡,如何不真?卻都做到包進才四個家人身上去,老赫擬了個「酒色糊塗,不能約束下人,以致商民受累。其所虧稅項,請將家私抵償;尚有不敷,應于本籍柑封湊數」題奏上去,皇上恩德如天,軫念舊臣,即將包進才四人正法,赫廣大著看守祖宗墳墓,改過自新。此是後話不提。

  當日,兩欽差審辦停妥。那李禦史便對袁侍郎說道:「晚生有個親戚在此,前日出京之時,家父曾吩咐晚生探望,今公事辦完,晚生意欲前去,未知大人以為好否?」袁侍郎道:「不知老先生有甚令親,是何姓名?」李禦史道:「昨日在這裏候質的貢生蘇芳,就是晚生的妻舅。從前晚生未遇之時,家父在他家教讀,定下親事,卻還沒有過禮。

  家父命晚生帶了些聘禮來。覆旨之後,大約來年乞假歸娶的光景。」袁侍郎道:「這是極該去的了。不知可容老夫為媒,吃杯喜酒?」李禦史道:「若得大人光壞,晚生就此代舍親叩謝。晚生今日先去拜過,明日就煩大人攜帶聘禮過去,後日起程。」說畢,出位打恭。袁侍郎忙扶住,笑道:「此禮為尊大人而設,小弟不敢回禮了。老先生快去了,回來同去領藩署、撫軍之盛情。」李垣紅著臉,忙吩咐從人打道,往蘇府而來。

  原來李匠山之子垣,以庶常不到三年,散館授了編修;本年保送禦史,先致河南道,又轉了掌道禦史。皇上見其英英露爽,豐骨不凡,特命與袁侍郎辦了粵海關一案的。

  當下來到蘇家,早有號房報知吉士。吉士預備了酒席,一切鋪墊,半吉半素。家人投進帖子,吉士接進中堂。李禦史吩咐將一切綵綢、紅墊、桌圍等撤下,然後兩人行禮。

  吉士道:「小弟不知欽差大人就是老姐丈,有失迎迓。」

  李御史道:「小弟因聖命在身來遲,恕罪。昨日在公館,又多多得罪大哥。」吉士道:「好說。這是朝廷的法度,蒙老姐丈留情,小弟知感不盡。」便站起身來,請過先生、師母的安。   李御史也立起身,答了帶健,便請岳母大人拜見。

  須臾,毛氏出來,跟擁著許多丫頭、婦女。李禦史拜了四拜,毛氏只受了半禮,緩步進內。李禦史即換了素服,到萬魁靈前展拜一番,然後入席飲酒。席間,李禦史說起:「父親吩咐送聘禮過來,因欽限緊急,明日即著人送來。敦請袁大人為媒,與令岳丈溫太親臺共是兩位。明冬定當乞假歸娶。」吉士一一應允。

  卻又有家人報說:「南、番二縣地方官特來伺候。」李御史忙告辭出去,著實謙遜,再三請兩縣回衙。吉士亦打恭代謝,兩縣方纔稟辭而去。李御史又到溫家,請了媒人溫仲翁,辭謝說在蘇府拱候,然後回公館中,同至潘大人署中赴宴。

  次早,吉士吩咐蘇興辦理一切,自己乘轎至公館中,投了一個稟揭、一個拜帖。兩位欽差請進,留茶敘話。告辭回來,溫仲翁已到。午後,袁大人擺了全副職事,抬著八人大轎,辭了護送的文武官,來至蘇府。這裏一切從吉,鼓樂笙歌接進來。

  聘禮不過是珠冠一頂、玉帶全圍、朝衣一襲、金釵十二事、宮緞十二表裏、綵緞百端、宮花八對,還有一樣希罕之物,是別人家沒有的:一個黃緞袱中包著五品宜人之誥命供在當中。慌得吉士忙擺起香案,請母親妹子濃妝了,叫下人回避,同到廳中叩了九個頭,方纔收進。一面款待媒人。戲子參了場,遞了手本,袁侍郎點了半本《滿床笏》。酒過三巡,即起身告別,說道:「學生與令妹丈蒙上官知府邀往越秀山看梅,勞他久候了。」吉士不敢再留,送出,袁侍郎前呼後擁而去。回聘之禮自然豐厚。

  到了次日,吉士又備了兩副下程,在碼頭伺候。直到下午,二欽差上船,吉士投帖送進。袁侍郎只受了米、炭、酒、腿四色,李禦史全受了。又請至自己座船,敘了一會閑話。吉士叫家人回避,那跟李禦史的也各走開,吉士將匠山春間的書信及自己劫至陸豐、姚霍武所托的說話告訴一遍。李禦史大驚道:「原來有此異事!小弟謹領在心,回京與家君面商。」此時送欽差的文武官員層層擁擠,吉士連忙告退,欽差點鼓開船。

  吉士回家,過了一夜,又過南、番兩縣謝步,又至廣府遞了稟揭,謝他從前處治海關差役之情。那上官知府忽然傳見,賜坐待茶,說道:「前日你不在家,我替你處治那些虎役還枷在那邊。既是赫公去了,你叫家人前來遞張呈子,從寬放了他罷。」吉士忙打恭應諾出來。這是上官知府教他做人情,庶後來不致仇恨的意思。天下那裏有這等細密周匝的好官。吉士果然叫人進呈釋放,兩個差人還來致謝了一番。

  正值歲暮,各莊頭都來納租算賬,蘇邦不得空閑。吉士吩咐阿旺帶了書子,齎了厚禮,至清遠卞家致謝。書上敘明自己回來的話,再訂婚約,並囑如玉來春進城讀書。

  阿旺去了。又吩咐蘇興料理分送各衙門、各家年禮:「今年須添上廣府一份,南海主簿苗爺一份,時家一份。」蘇興答應了。吉士進內,小霞將小子應娶、丫頭應嫁配合的單子呈看。

  吉士只將巫雲名字除了,說:「且不要慌。」小霞道:「他原不肯出去呢。這回我就明白了。」吉士笑了一笑,將德生引逗了一回。丫頭來說:「蘇元的歸宗兒子蘇復,今春進京弄了一個什麼官了,如今領了憑到家,明春上任。他媽領著,要進來與太太、大爺及奶奶們磕頭。」吉士便叫:「傳進來,待我瞧瞧。」

  果然,蘇元家領著三十多歲一個人進來,吉士站起。那蘇復不敢上前,就在檐底下磕了三個頭。吉士道:「你捐了什麼官,選在何處,幾時起身?」蘇復回道:「門下蒙主人恩典,由關隴地震續例捐納正九品,御選了江蘇常州荊溪縣管糧主簿,于明年三月起身。」他媽說道:「趁施奶奶、烏奶奶在此,還不快磕了頭!我同你見太太、大奶奶去。」蘇復不敢正視,又朝上磕頭。慌得小霞、小喬都福了兩福,對蘇元家的說道:「老嬤,恭喜。」蘇元家的說道:「都靠著大爺、奶奶們的福。」

  說畢,領著他到那邊去了。

  語休煩絮,不覺的臘盡春寒回。胡總制打聽得任提督在潮未獲全勝,自己調齊各路人馬,共是一萬五千,帶了本標中軍巴布、總兵官常勇、樊瑞林、參將高寶光、和瑯,並二十餘員偏將。那碣石新任副將錢烈,從海上回省,因失了自己的汛地,請為前部先鋒。由省中祭旗起身,各文武官叩送。

  不日,到了鵝埠紮住。嶺上守將王大海等已得消息,一面飛騎請救,一面留戚光祖守關,三人點了一千五百人馬,下關迎敵。褚虎拍馬當先,這錢烈持槍接住,戰有三十餘合,不分勝負。王大海便來助陣。這巴布要在本官面前逞能,忙搖大斧出戰,罵道:「什麼草寇,這等放肆!總督大人在此,還不下馬受縛!」王大海也不回言,一槍刺過,巴布輕輕的隔過一邊,舉斧便砍。原來巴布英勇無敵,王大海那裏是他對手?八九合之中,早已招架不住。韓普舉刀上前,高寶光又已接住。胡總督揮兵大進,樊瑞林等一湧前來,褚虎等抵擋不住,敗陣逃回。胡總督吩咐攻關,那關上火炮、檑石一齊打下,只得退下安營,飲酒慶賀。

  王大海敗了一陣,回關商議道:「我們眾寡不敵,救兵又不見來,須要日夜小心把守。」三人道:「正是。前日去討救兵,今日也該來了。快再著飛騎前去催促,此關一失,大事全休了。」四人輪流巡守。次日不敢下山,由他軒罵。

  至明日午後,探卒報道:「主公親同軍師督兵到來,先鋒呂將軍、秦將軍已到嶺頭了。」原來,白遯庵曉得總督親來,必有能征慣戰之將,因調何武去甲子城,喚秦述明來軍前聽用,所以遲了兩天。王大海等聞此番主公親來督戰,踴躍歡呼,士氣百倍,一路迎接霍武等進關。拜見過了,訴說前日交兵,折了四百餘人馬。霍武道:「勝負兵家常事,兄弟們不必介懷。

  明日下關再戰一陣,看他如何用兵,再請軍師出計。」次日,霍武吩咐開關,八千兵馬衝下關來,擺齊隊伍,兩陣對圓。胡總督望見豐樂長旗號,便吩咐道:「這賊親自到來,省我們費力,眾將須要努力擒拿。」語猶未畢,常勇、和瑯兩員將官飛馬而出,直取中軍,這裏呂又逵、楊大鶴接住廝殺;馮剛提戟助戰,樊瑞林挺槍接住。六人捉對鏖鬥,甚是好看。胡總督對巴布說道:「今日中軍何故不肯上前?」巴布道:「擒賊不擒王,有何用處?大人不必心慌。」那白遯庵看見來將勇猛,陣法整齊,急暗遣褚虎,王大海、戚光祖三將,領著本關兵馬轉至胡總督陣後殺進。霍武看六人廝殺,正在看得高興,不料錢烈聽了總督鈞語,要見頭功,斜刺裏一條槍雪白般的颼地飛至。

  霍武會者不忙,將刀掠過,喝道:「潑賊,敢來送死麼!」

  便劈頭一刀,如泰山壓頂的下來。錢烈那裏招架得住?四五合之中,霍武賣個破綻,讓他一槍刺入,順手欄腰一刀,揮為兩段。胡總督吃了一驚。那巴布舉斧躍出,霍武正要斬他,秦述明早舉棒接住。霍武殺得性起,便舉大刀,望胡總督中軍砍來,高寶光急持槍招架,刀到處,槍桿折為兩截,斬下高寶光一隻腿來並一匹戰馬。胡總督大驚,回馬便走,幸得十數員偏將湧上。霍武奮起神威,背砍尖挑,紛紛落馬。那王大海等已從後邊殺至。巴布等恐怕中軍有失,各拖兵器敗走,這裏拼力追來,直至十數裏纔住。胡總督收拾敗兵,失了兩員將官、十數員偏將、四千餘兵,心中納悶,說道:「這賊這等梟勇,怎能一時殄滅?」巴布稟道:「大人不必心焦,明日小將用詐敗之計擒他便了。今日這員賊將,已是要敗下去了,因誤中他前後夾攻之計,恐怕大人有失,小將只得退回的。」胡總督道:「全仗中軍英武,成功之後,自當專摺奏聞。」巴布謝了。

  各將就營安歇,巴布只在中軍侍寢。

  到了三更天氣,誰料白遯庵已分八枝人馬四面殺進,把火球、火箭等物雨點般射來。各營于夢中驚醒,那火已綿延著起,人不及披甲,馬不及放鞍,四散逃命。巴布保著胡成,奮勇殺出火叢。當頭遇著呂又逵,十數合之中,又逵招架不住,馮剛拍馬來幫。巴布怎敢戀戰,保著胡成,左遮右懺,且戰且走,又遇秦述明,殺了一陣,纔上大路。

  那燒殘人馬漸漸攏來,柑點處,又不見了和瑯一員正將,馬步軍兵剩不上三千,只得退往惠州保守,再調兵馬復仇。

  這裏霍武等大獲全勝,活捉了和瑯回關。打聽得胡成已回惠州,便叫秦述明協同王大海等守關,自領眾人回陸豐而去,和瑯發往軟禁。

  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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