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齋集/卷二十五

卷二十四 近齋集
卷二十五
作者:朴胤源
1817年
卷二十六

雜著經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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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箚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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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題○龜山楊氏曰。大學一篇。聖人之門戶。其取道至徑。二程多令初學讀之。其曰至徑云者。非由徑欲速之謂也。蓋言得正路而循序漸進。則至要而易行也。

新定邵氏說。他書言平天下。本於治國。如書所謂平章百姓。協和萬邦之類是也。治國本於齊家。如詩所謂刑于寡妻。以御于家邦之類是也。齊家之本於修身。如易之家人上九之象曰。威如之吉。反身之謂是也。修身之本於正心。如尙書所謂惟精惟一。允執厥中是也。若夫推正心之本於誠意。誠意之本於致知。致知之本於格物。他書未之言。而惟大學言之。大學說工夫次第。比羣經最細密矣。

經一章○大學所謂明明德者。此言明德。昏而復明也。復性者之事也。帝典所謂克明峻德者。此言峻德明而益明也。性之者之事也。大學之明明德。言學者反之之事。而至其釋明明德。乃以帝堯性之之事言之者。特引此以著明明德之效。蓋以生知學知。及其成功一也。

大學章句虛靈不昧。與釋氏靈覺不同。虛靈下。加不昧二字。則其形容明德也有力。無不足矣。虛靈不昧。卽是心其所以虛靈不昧。只是氣之精爽。若以虛靈不昧之異於釋氏靈覺。而欲兼理氣看。則其下具衆理。便成以理具理。其可乎。

人之所得乎天。是言得氣與理者。則虛靈不昧。似可兼理氣看。而然心卽器也。而虛靈不昧。只是言心之體段。則虛靈專是氣。然則所得乎天之得字中。所得之理安在。在乎具衆理之理字。蓋人得虛靈之氣爲心。而包貯所得之理在其中也。此可見明德上心性賓主之分也。今見其虛靈不昧具衆理。因謂虛靈不昧兼理氣。則是以虛靈不昧。爲理氣合而後。虛靈不昧也。虛靈不昧。自是氣之虛靈不昧而已。非合理氣而然也。惟其虛靈不昧。故能具衆理。非具衆理。故虛靈也。此處正好。仔細分開。未知如何。

虛靈不昧。旣不可兼理氣看者。則何以謂形容明德無不足也。虛靈不昧。必能具衆理。虛靈不昧。非空殼底物。非如釋氏所謂靈覺故也。

汪纂四書。以虛靈不昧四字。說明德意已足。爲陳北溪之問。而非朱子說。論者執此。爲明德非專言心之證。然愚意不分朱子與陳氏。惟觀其言之當理而已。大學雖不言中字。至善便是中也。朱子曰。明德新民。非人力私意所爲。本有一箇當然之則。過之不可。不及亦不可。夫當然之則。卽所謂至善也。無過不及。然後方是止於至善之地。至善者。豈非中乎。此可見庸學之相爲表裏也。

世多以區別草木之性味。辨識器用之巧拙。爲格物。是博物也。非格物也。大學格物之物。卽事也。物有本末章註曰。明德爲本。新民爲末。明德新民。非事乎。於己則明德。於人則新民。己與人。卽天地間物。故雖以物言之。而明新實事也。格物之物與物有本末之物同。故朱子於格物。以十事九事一事言之。是以物爲事也。其下曰。如作舟行水。作車行陸。此特設譬而言。蓋謂實理。舟不可行陸。車不可行水。非謂徒察於器用之間而已。事親當盡其孝。事君當盡其忠。居處當盡其恭。執事當盡其敬。見得此道理。至於極處。則此之謂格物。豈可徒求之於草木器用之間。而謂之格物哉。然聖人之學。無所不通。於物無所不知。故萍實之異。而孔子辨焉。肅愼氏之矢。而孔子識焉。則博物固亦聖人之事也。但衆人則不先明其切己之事。惟以博物爲能。其可乎哉。大抵理外無物。物必有理。草木器用。亦不可泛觀。程子嘗曰。草木皆有理。須是察。此則格物中一事也。

或以格物之訓。爲人物性不同之證曰。物性果與人性同。則安用格物爲哉。此甚未然。格物云者。只言窮格事物上當然之理。非謂窮格禽獸之具五常與否也。

格物物格。密庵金丈以爲心到物。物到心。蓋與愚伏請客客來之語。相似。恐終未是。鹿門任丈云。只作窮理而理窮看。此論甚當。

知至。不曰知致而曰知至。與格物物格異例。何也。致推極也。以人之工夫言。則可曰推極。而以知之功效言。則不成說。推極故變致言至耶。然朱子釋知至曰。所知無不盡也。盡是極之義。致字只以極字解。而去推字意。則曰知致。似無不可。而經文如此者。何也。

傳首章○小註饒氏說。以顧諟。爲靜存動察。動靜皆顧。則大學之書。未嘗不兼言未發歟。

傳二章○苟日新之苟字。是誠也。大學引此。含得誠意之誠。

傳三章○爲人臣。止於敬。不曰忠而曰敬者。何也。敬如孟子所謂莫如敬王之敬。卽大人格君者之事也。忠者。竭誠事主之謂也。雖未及於大人格君。而苟有憂國愛君之誠。殉義致命之節。則皆可謂之忠。以忠敬二者較之。敬爲大。故不曰止於忠而曰止於敬。然旣盡敬君之道。而止於其極。則其所以事君者。純然一出於忠矣。言敬則忠在其中矣。

止於敬之敬。只是敬之一事。而緝煕之敬。是敬之全體。故渼湖金先生嘗云。說者以爲大學不言敬甚誤。

傳四章○小註朱子說。使無訟。本也。聽訟。末也。是退轉一步說。當以章句爲正。蓋使無訟之使字。是明德者能之。不明其德。則無以使民無訟。然則使無訟。是明德。本也。無訟。是新民。末也。

傳五章○傳中五知字。皆知識之知。小註已知之知。卽人心之靈。莫不有知之知。蓋欲以此爲知覺之知。沙溪辨疑非之。以已知爲知之用。此則誠然。而辨疑以莫不有知之知。爲知覺之知。而合人心之靈言之。愚恐未然。人心之靈。卽言知覺。而莫不有知之知。卽言知識。知識。自知覺出來者也。五知字。宜無不同。

傳六章○此章始言好惡。而如惡惡臭。先言惡何也。蓋自欺不已。必爲閒居。爲不善之小人。故急於防遏惡事。先言惡惡如惡臭歟。

正心。亦入於誠意中耶。意不誠而心能正者。固未之有也。亦不可道吾意未誠之前。不可以正吾心於四有三不之間。全不省察。此大學條目之所以畧分先後也。

傳七章○章句一有之一。退溪以爲四者之一。沙溪以爲少有之義。然愚意一有之。如云一向有之。一向。言其久也。久爲留在胷中。是繫累也。或云。一向已是繫累。其下又言繫累之有字。則豈不重疊乎。余曰。以一向之意。加於有之之上。以見有之之爲留在意。不害爲詳明也。

近世宿儒多以有所之有。爲非繫累之有。是有無之有。其說自金圃陰始。而朱子語類。言繫累處甚多。不可盡歸之未定之論。未知其竟如何勘斷也。

傳八章○此章小註。雲峰胡氏曰。或疑傲惰。不當有殊。不知本文人字。非爲君子言。乃爲衆人言。章句曰。衆人。又曰常人是也。是謂衆人有傲惰。而君子無傲惰也。此似未是。章句曰。五者在人。本有當然之則。此人字。與大文人字不同。兼聖賢與衆人而言。雖聖人。亦未嘗無傲惰。但聖人不偏辟。衆人則偏辟耳。若其當傲惰而傲惰。實所謂當然之則。其可謂不當有乎。朱子嘗論傲惰曰。此如明鏡之懸。姸醜隨其來而應之。不成醜者至前。亦喚做姸者。見惡人。如何却得不傲惰。或問又以孔子於孺悲。取瑟而歌。孟子於尹士。隱几而臥爲據。豈不信然。章句以衆人釋之者。蓋因其辟而言之。非以傲惰而言也。今胡氏却以傲惰爲衆人之事。而不知聖賢亦有傲惰也。甚誤。後考辨疑。沙溪說。已如此。

傳九章○此章首節章句國之。猶言國人之家齊於上。治國卽在上者之事。其家之齊。謂之齊於上。

如保赤子章句曰。引書而釋之。又明立敎之本。不假强爲。在識其端而推廣之耳。讀者以此推廣字。認作推慈之一端。以及於孝弟。而實不然。立敎之本。幷指孝弟慈三者。非獨言慈也。蓋所引如保赤子。特擧慈以明孝弟也。故章句以爲孝弟慈三者。皆不假强爲。而其端之發見甚微。皆當察識而推廣之。推廣猶言擴充。卽泉達火燃之意。非謂推此而及彼也。若以推廣。作推此及彼之義。則此章只言動化。未說到推。何獨於此說推。推廣字。只是朱子於此。示人用工下手處耳。未知如何。

傳十章○絜矩一說。以爲絜而矩。非絜以矩。愚未之信。絜而後矩。則所以絜者。果以何物而絜之乎。所謂絜而後矩。蓋以章句推以度物爲絜。而上下四旁。均齊方正爲矩。然章句因其所同。是矩也。實言絜之以矩。則均齊方正。非以均齊方正。釋矩也。絜而矩。見於江德功書。卽朱子已棄之說。當以周舜弼書爲定論。趙士純嘗論矩。曲尺也。器也。不可以均齊方正釋之。此說甚當。

周尹氏非有國者。而引詩而言。有國者。不可以不愼何哉。或曰。有國者懲戒於此。勿用如尹氏之小人故云。而曾傳之意不如此。蓋民具爾瞻。以其在上。故瞻仰也。大師位高。在上而近君者。故以在上之義。引而戒有國者。使之謹畏也。

平天下章。雖多要。其歸不過只是絜矩二字。理財用人。皆言公好惡之意。而公好惡。卽絜矩之道也。絜矩恕也。而恕所以爲仁之方也。故此章中屢言仁字曰。惟仁人。放流之。曰仁者。以財發身。曰上好仁。其意可見。

論語箚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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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問。人之生也直章。○辨游氏循理爲直之說。以爲至大至剛。以直之直。亦氣之本然。不待人以直養之而後名也。以直之屬於上句。與孟子集註不同。可疑。

入問夷齊章○集註用程子說。幷引諫伐。尋常爲疑。或問中論此以爲。非此章問答之本意。然則集註用此說。而何爲不去下句。

葉公問孔子章○集註說。旣取程子子路以其不知聖人也。故不對之說。或問又以尹氏子路不對。以形容之難之之說爲得。此兩說幷存之意耶。抑子路之不對。出於兩意耶。

公子糾之爲兄。出於荀卿。朱子以爲未可證其必然。欲從公穀春秋。然則當以程子所論爲正。

古註爲政○殷因於夏禮。所損益可知章註。綱常。馬融說。曰父矩也。以度敎子也。子者孶也。孶之無已也。夫者。扶也。以道扶接也。婦者。服也。以禮屈服也。古人解釋字義。其巧類多如此。

至於犬馬。皆能有養。古註曰。犬以守禦。馬以待勞。皆養人者。其意以爲畜獸無知能養人。而不能敬人。人養其親。而不能敬人。何以別於犬馬之不能敬人者。愚謂此說。不如人養犬馬之說之爲順也。若曰。養親之地。以畜獸爲喩不可云。則是曲嫌也。將欲明義理以曉人。則此等之嫌。君子未嘗避也。

八佾○曾謂泰山。不如林放乎。曾字從前以嘗字意看矣。古註曰。曾則也。此果是否。然則問孝章。曾是以爲孝之曾。亦當以則字看。而愚意則曾字。以嘗字意看。終似勝之。未知如何。

公冶長○子使漆雕開仕。對曰。吾斯之未能信。古註以爲於仕進之道。未能究習。如是說則與不敢自信其學已優之意。較淺近無味。豈足謂能見大意耶。

子曰。不如也。吾與女不如也。古註曰。旣然子貢不如。又云吾與女。俱不如者。蓋欲以慰子貢也。此言恐子貢慚愧。使之無慚。然聖人之言。豈如是苟焉哉。可謂曲爲之說也。

伯夷叔齊怨是用希。或問以爲范呂皆以怨爲人怨。以本文考之。恐亦未安。集註與此不同。

十室之邑。必有忠信焉。不如丘之好學註。衛瓘讀焉爲下句首。焉。猶安也。言十室之邑。雖小必有忠信如我者也。安不如我之好學者。言亦必如我之好學也。此非但語意牽强。實不知異質易得。而至道難聞也。

雍也○伯牛有疾亡之。古註曰。亡。喪也。蓋言斯人而喪。命也。此說似當。與無之之訓。並存之。○更詳之。無之之無。與有斯疾之有相應。此當爲正訓。

述而○聞韶三月章疏曰。春秋。陳公子完奔齊。陳舜之後。韶樂存焉。此言齊國有韶之由。甚是明證。

泰伯○三讓。朱子以禮辭,固辭,終辭爲三。程子以採藥不返。逃荊蠻。斷髮爲三。程子說本出於古註。然古註則不曰逃荊變。而以大王卒後。不來奔爲二讓。此其少異也。

三年學。不至於穀。不易得也。古註曰。三年學。不至於善。不可得。言其必無也。凡言不易得。謂其好事之難得也。不至於善。是不好事。則何可以難得爲言乎。此註甚誤。

先進○顔路請車章註。孔子世家。顔淵少孔子三十歲。三十二而卒。則顔淵卒時。孔子年六十一。伯魚年五十。先孔子死。則鯉死時。孔子蓋年七十。據其年則顔淵先伯魚死。而此云鯉也死。有棺而無槨。又似伯魚先死者。王肅家語註以爲此書久遠。年數錯誤。未可詳也。此說是矣。若以爲假設之辭。則子未死而以死設辭。人情之所不忍也。聖人豈爲之哉。

閔子侍側章。子樂之樂。恐是曰字。鄭以爲樂各盡其性。然其下有若由也。不得其死之訓。則子路之行行。似非夫子之所樂矣。並與閔子之誾誾。子貢之侃侃而以樂言之者。豈不可疑。

回也其庶乎屢空註。屢。猶每也。空。猶虛中也。以空爲虛心。而此與賜也貨殖之事。不相干。當以空乏看。

異乎三子者之撰集註。訓作具而具字之義未暢。古註。作爲政之具。解得甚詳。詠。詠歌先王之道。歸。歸于夫子之門。如此看。方爲分明。

子路○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無恒。不可以作巫醫。鄭註曰。巫醫不能治無恒之人。此言無恒爲難醫之疾。而意甚淺。文亦不順。

陽貨○宰我問短喪章註。繆協云。爾時禮壞樂崩。三年不行。宰我大懼其往以爲聖人無微旨以戒將來。故假時人之謂。啓憤於夫子。義在屈己而明道也。雖爲宰予分䟽。語曲而意苟且。

堯曰○堯曰。四海困窮。天祿永終。包曰。信執其中。則能窮極四海。天祿所以長終。以困窮。爲窮極四海。以永終。爲天祿永享。作執中之效。此决不然。困字不好。不可如此看。

家語記。叔仲會少孔子五十歲。與孔璇年相比。每孺子之猶云兒畜執筆記事於夫子。迭侍左右。所謂闕黨童子。豈卽此人歟。按歟者。疑辭。未知其必然也。童子之名不傳多矣。互鄕之童子。固不足稱。如曾氏之門執燭之童子。不知其名。豈古人記事疎畧而然耶。此條附

孟子箚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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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註梁惠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古註曰。王何以利爲名乎。亦有仁義之道可以爲名。此說於亦有之亦字。似襯貼。且爲名之云。蓋從曰利之曰字上看得出。曰是稱謂之義故也。然朱子不取此註者。何也。以仁義爲名云。則有仁義無實而假之之弊故耶。古註曰。折枝。按摩折手節也。是以枝字。作肢節之肢。變木爲肉。似無所據。難從。

公孫丑○師命古註孫奭疏。作賓師之命。然師旅之命。固非請去之時。賓師之命。豈不可請去耶。

萬章○衛孝公。集註以爲出公輒。而孔子必不仕於衛輒。古註作衛靈公。以孔子世家。靈公致粟六萬。爲公養之證。然上旣言於衛靈公。爲際可之仕。則必不疊言衛靈公。古註說亦未可從。大抵衛孝公。史無考據。甚可疑。

告子○小弁。小人之詩章。不可磯註。微激之而遽怒。讀者皆以激親心而親怒看。而此似不然。若謂激親心。是不孝也云。則是言不可激而激之。不孝也。不可磯之下。當有而磯二字。意方暢。故愚以爲磯。非激親心。卽父母激其子。而子遽怒。故不可激。使父母。不可微激其子。則是其子之不孝也。如是看。語平而文順矣。且考古註曰。過小耳而孝子感激。輒怨其親。是亦不孝。是以激而怒。爲子心之激而怒。此註說分曉。蓋微激之微字。與過小之小字。同意。過小而怨。卽微激而怒。然則所謂微激。豈非父母之激其子。所謂遽怒。豈非其子之怒父母乎。若以微激。謂人子之激其親。則微字與過小之小。不應矣。

中庸箚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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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庸天命之性小註。朱子說。人與物之性。皆同。循人之性。則爲人之道。循牛馬之性。則爲牛馬之道。人物之性旣同。則何以循人之性而爲人之道。循牛馬之性而爲牛馬之道乎。是因形氣而不同也。然其爲本然則一也。眞所謂同中之異。異中之同也。然則此處所謂人之性。牛馬之性。卽天命之性之性。而與孟子所謂犬牛人之性之性不同耶。犬牛人之性。朱子以爲氣質之性。

性道雖同。而氣禀或異。以上文釋天命率性。幷擧人物之例推之。則此亦當通人物看。蓋氣禀或異云者。非獨言人之氣禀淸濁不同。亦言物之氣禀美惡不齊。然則其下過不及之差。於物亦可言之。而物亦有中庸之道耶。愚意氣禀或異。雖幷言人物。而終是人爲主。其下所謂過不及。只指人。而如禽獸草木自是偏塞不通者。則初何足以過不及與中庸論耶。或言氣禀或異。卽謂人與物氣禀不同。而此說恐未然。人與物氣禀大不同。當不下或字。且若言人與物之氣禀不同。則其下當曰偏全。不當言過不及。或異云者。實就其類中而言。如言人有聖愚。物有美惡。統同人物說。未知如何。

修道之謂敎。章句以禮樂刑政釋之。禮樂字。實重且大。禮樂是中和。下文戒懼愼獨。致中和之事。已在其中。

道也者章句曰。性之德而具於心。朱子於此。露出心字者。蓋戒懼愼獨是心。而未發已發。卽心統性情處。故先已提起此意。

須臾。胡雲峰以爲不睹不聞之頃。而蔡虛齋云。須臾。非專指不睹不聞時。惟是道不可離於須臾。故雖不睹不聞時。亦須戒懼。兩說果孰爲是。

常存敬畏之常字。與第三節章句旣常戒懼之常字。似不同。常存敬畏云者。蓋言所睹聞與所不睹聞。無不敬畏。此常字。卽動靜皆然之意也。旣常戒懼云者。蓋言君子旣於不睹聞之時。常常戒懼。而又於隱微之地。尤可謹焉。此常字。卽靜時恒愼之意。專屬上不睹聞一節。未知如何。然戒愼恐懼。通貫動靜。故朱子必連用常字。則上下常字。宜無不同。無乃旣常戒懼之常字。亦動靜皆然之意。其語脉若以爲君子旣於不睹聞與所睹聞。無不戒懼。而就其中隱微處。益致其謹。旣字是泛說動靜。於此之此字。是拈出動處而言。如是看爲好耶。

獨。非獨處之獨。與人對坐。而心中發念。有正不正。人所不知而己獨知之。故曰獨。章句隱暗處也者。非暗室之謂。暗字。只以人所不知而言。

戒愼恐懼。通貫動靜。則愼獨之愼。卽戒愼之愼。合戒愼恐懼四字而爲一字者也。不睹不聞之時。戒愼恐懼。幽暗隱微之地。亦戒愼恐懼。戒愼恐懼一也。而隨其地頭。用工意味。微似不同。何者。不睹不聞時戒懼。只是平平存在。畧畧收拾。幽暗細微處戒懼。乃是遏絶人欲。猛加省察。然則不睹聞與隱微處戒懼。有不着力與着力之分。朱子常論未發時涵養曰。肅然如有所畏而已。至於將發時。則惕然有所畏。非特如之而已。此豈非兩處戒懼隨地頭而不同者耶。觀第三節章句尤加謹焉之訓。可知矣。

不睹不聞。非目無見。耳無聞。如闔睡人。雖有見而無意於視。雖有聞而無意於聽。此便是不睹聞。如靜坐時。明窓入眼。鳥聲入耳。未嘗着意視聽。則不害爲不睹聞也。

戒愼恐懼。通貫動靜。沙溪先生有定論。辨疑言之。而厚齋以爲泛論戒懼則可。在此章與謹獨對言處則不可。輒引朱子諸說爲證。然朱子說以戒懼對謹獨。蓋以正文不睹聞言戒懼。隱微言愼獨。而不曰戒懼故也。對擧處語勢自然如此。然而愼獨之愼。實亦戒愼之愼。則戒懼豈不可通動靜看乎。所謂泛論戒懼則可。在此章則不可云者。殊未可曉。戒愼恐懼之語。首見於中庸。而他經無之。則將以何書中所言戒懼爲泛論。而此章中戒懼爲非泛論耶。其答申直庵書曰。章句有常存之一常字。故言者或兼動靜。然所謂常存敬畏者。是言不睹不聞時常存敬畏也。恐不可以一常字。把作兼動靜看也。此尤未然。常存敬畏云者。若是不睹聞時常敬之意。則當曰雖不見聞。常存敬畏。不當曰常存敬畏。雖不見聞。以此論之。常字分明是通動靜也。

暗處。以心內言。細事。以念頭言。而隱微。卽指獨處也。喜怒哀樂未發。是寂然不動。而心之所以統性也。發皆中節。是感而遂通。而心之所以統情也。此一節。實兼心性情三者言之。

衆人之有未發。朱子說前後不同。難可的决。栗谷以爲霎時之中。不足以救終日之紛擾。衆人蓋有未發之中。而特未能守而不失也耶。尤庵以爲衆人未嘗有未發。譬之水。被風盪之餘。又以未發之訓。在戒懼愼獨之後。謂是未發之中。分明以君子用工者而言。未知下文致中和之前。亦以用工看耶。

發而中節之和。章句釋和字爲無所乖戾。而第五節致中和之和。釋以無少差繆。何也。乖戾以情言。差繆以事言。上旣言應物之地。則差繆字於事邊。甚當故歟。

孔子所言中庸。本以德行言。而子思從大本說未發之中。於是乎中庸之中。當兼未發已發看。故游氏所以有中庸之中。實兼中和之義之說。而朱子取之者也。君子中庸。章句釋中字。合用不偏不倚無過不及語。則分明可見。然朱子又有以中對庸而言。則庸是體。中是用之語。至此中庸之中。依舊是德行之中。而不得兼未發之中矣。此中字。若兼未發。則未發已是體矣。豈可又以庸爲體乎。朱子前後說不同如此。可疑。

中庸其至矣乎。章句不及則未至之至。與中庸之德爲至之至。似有不同。黃氏洵饒分輕重言之。良是。

兩端。非善惡兩端。而善之中。有一是一非。如小大厚薄。小者爲是。則大者爲非。厚者爲是。則薄者爲非。故朱子謂極厚之說是。則用極厚之說。極薄之說是。則用極薄之說。然則兩端亦可以是非言。蓋是非與善惡不同。如言可否也。然小註葉氏說以爲兩端已是而不非。幷是非字不容說。似因看是非字太重也。

金厚齋以爲上章言舜而曰用中。言顔子而曰擇中。觀此用字擇字。則聖賢之分可見。此恐未必然。執兩端註。已以擇字言之。予知擇乎中庸註曰。辨別衆理。以求所謂中庸。卽上章好問用中之事。擇與用。未嘗分優劣言之。胡雲峰又云。舜達而在上。擇乎中庸而用之民。顔子窮而在下。擇乎中庸而不失於己。是於舜與顔子。皆以擇中言矣。然則用與擇。未見其爲聖賢之分。但執兩端用中。無大段着力意。拳拳服膺不失。有着力意。以此爲舜與顔之分。則其或可耶。

上下察。謝上蔡以爲非指鳶魚而言。然則言其之其字。當屬道。不屬鳶魚耶。

章句曰。化育流行。上下昭著。莫非此理之用。或問曰。道之體用。上下昭著。夫道之用費。則可以昭著言。而道之體隱。則體不可以昭著言。章句固是。而或問於體用。皆言昭著。何也。體亦昭著。則豈所謂隱乎。抑道體固隱。而於乘氣發見處見之則甚顯。以是亦謂之昭著耶。

以人治人。改而止章句曰。張子所謂以衆人望人。則易從是也小註。雲峰胡氏說以爲衆人同此性。卽同此當然之則。以衆人望人。不敢遽以聖人責人。此說可疑。張子本意。蓋以爲道非高遠。卽衆人之所能知能行者。故以其能知能行者而責之。不責之以高遠難行之事。非謂不遽責以聖人之道也。夫道者。率性而已。固衆人之所能知能行者。而聖人之道。亦不過於衆人之所能知能行者而盡之而已。非有加毫末於性分之外也。然則衆人字。實兼聖凡而言。而今胡氏旣曰。衆人同此性。同此當然之則。而其下又謂以衆人望人。不敢遽責以聖人。則是衆人所率之道之外。又別有聖人之道。聖人之道。眞遠於人矣。其可乎。

詩經箚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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豳風七月章○有鳴倉庚。本是夏小正文。而周公用之也。

衛風干旄章○尤庵答驪陽問干旄之義曰。旄。漢書註。秦文公時。榟樹化爲牛。以騎擊不勝。墮地髻解。牛畏人入水。此是旄牛。以此牛之尾。注於旗干。謂之干旄。今按山海經曰。潘侯之山。有獸如牛。而四節生毛。名曰旄牛。與漢書註不同。山海經文。見周禮春官旄舞條。

小雅雨無正○匪舌是出。維躬是瘁。註曰。非但出諸口。而適以瘁其躬。蓋謂言之忠者。當世以爲不能言而斥棄之。以言取困。故不但其言之出諸口而已。亦以害其身也。如是看。則註說可通。而終似未瑩。不如用古註。未知如何。古註毛傳。以匪舌是出。爲不得出是說。是謂言必見困。故不敢出口也。孔傳以爲言非可出於舌。是謂言必見困。不可出於舌也。兩說相近而有不敢出不可出之異。語皆通。而然以匪字義究之。謂非可出也。孔說似優。恐當從之。

大雅俔天之妹○註。俔磬也。本出毛公傳孔穎達疏。以磬爲譬之義。而若其爲譬之義。則不言也。鹿門任公以爲磬之倨句。兩脚相似。故謂磬爲譬。此說似然。

書經箚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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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子春以爲玉兆。帝顓頊之兆。瓦兆。帝堯之兆。但不說原兆爲何代之兆。可疑。

秦誓。不啻如自其口出。古註正義曰。見人之有美善通聖者。其心愛好之。不啻如自其口出。愛彼美聖。口必稱揚而薦達之。其心愛之。又甚於口言。其愛之至也。此解良是。

雨霽蒙驛克註。驛絡驛不屬。絡驛。人皆看作連屬之義。故與下不屬字相反。語不通。故愚亦嘗倒看以爲絡驛其不連屬者。卽續其斷之謂也。及考古註。却不然。孔疏曰。雺兆。氣蒙闇也。曰圛兆。氣落驛不連屬。正義鄭玄曰。詩曰零雨其濛。濛是闇之義。以雺爲兆。雺是陰闇也。圛卽驛也。落驛稀疏之意。雨霽旣相對。則蒙驛亦相對。故驛爲落驛。氣不連屬者。則雺爲氣連蒙闇。以此觀之。驛是不連屬之意。愚之前解。絡驛其不連屬者誤矣。疏家又以圛爲色澤而光明稀疏。故光明矣。無論稀疏與光明。皆是不連屬之意。絡驛不屬。卽聯珠語也。

爾雅釋山屬者嶧註。言駱驛相連屬。以此註觀之。洪範曰驛註。絡驛不屬之文。終是可疑。䟽又云。山形相連屬駱驛。然不絶者名嶧駱。驛。連屬不絶之辭。

雨暘燠寒風時若恒若之若。孔傳以順字釋之。而時若固可以順言。而恒若是災異乖氣。不可以謂之順。愚意若是如之之謂。休咎如其人事也。未知論者以爲如何。

易經箚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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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乾元亨利貞。○乾有四德。故遇乾卦者。大亨而利於貞固。義理與占辭。其實一也。

初九。潛龍勿用。○顔子之處陋巷。是也。包犧時。龍馬負圖出河。始畫八卦。周公於易之爻。取龍爲象。蓋亦以此。

九二。見龍在田。利見大人。○本義曰。常人不足以當之。而値此爻之變。則但是利見此人而已。蓋亦謂在下之大人也。以此推之。年少學者。遇此占。則爲就見賢師之兆也。

九三。君子終日乾乾。○九三不言龍。然君子。卽龍也。此爻只言君子。以見五爻之龍。皆君子也。

九四。或躍在淵。无咎。○或者。非必之辭。故本義以爲進退未定之時。旣是進退未定之時。則何以隨時進退耶。象傳曰。進无咎也。石徂徠以爲夫子加一進字。以斷其疑。然則本義。何以曰可以進而不必進也。恐非夫子斷定之意。且文言第二節曰。或躍在淵。自試也。小註馮厚齋說以爲如試可乃已之試。旣云試可。則何以曰未遽有爲也。無所爲而何以試之耶。此爻以一或字爲辭。象傳文言及本義。亦皆難曉。

九五。飛龍在天。利見大人。○九五位。惟天子當之。然自諸侯之邦言之。臣視其君如天。九五卽天位。尊其君爲九五之位。占辭。亦當依此解之。

上九。亢龍有悔。○蓋以其道猶龍。且是知者過之。故或云老子爲亢龍之退。果是知退而不致悔者歟。然謂之亢。然則老子竊窺無首之義。而與聖人有公私。呂東萊所論老子之辨者得之。

用九。見羣龍无首。吉。○朱子。將用九總六陽而言之。以爲乾在諸卦之首。故曰无首。來知德。將用九屬之上九。以爲上九在六畫之首。故曰无首。其說出於王荊公。然不如朱子說之圓全。

彖曰。時乘六龍以御天。○以德言則龍爲聖人。以位言則聖人乘龍。

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此君子。卽九三終日乾乾之君子。乾乾。是不息也。

坤䷁。坤元亨利牝馬之貞。○說卦曰。乾爲馬。而坤彖曰。利牝馬之貞。乾爲馬之象。文王已知之矣。

西南得朋。東北喪朋。卽文王後天圖方位。而以喪朋爲吉。已示抑陰之意。

彖曰。至哉坤元。○坤亦有四德。坤元卽乾元。非有二元。

象曰。地勢坤。○地勢不言順而言坤。朱子以爲當時偶然下字。然愚竊以爲健與乾音同。故以健代乾。順與坤音異。故不以順代坤。蓋有意義。而但恐如是爲說。或犯穿鑿之戒也。

初六。履霜堅氷至。○坤是十月卦。而十月。卽霜降之後氷合之初也。故曰履霜堅氷至。以象言之。則足行地上。故曰履霜。水在地中。故曰堅氷。

六二。直方大。不習无不利。○坤之六二。卽恰好純吉底爻。諸卦六二。則不能然。蓋此卦之德。順而能健。貞而能弘。配乎乾道。故其爻之以六居二。中而正者。无不利如此。

六三。含章可貞。○六陰有含之象。三陽有章之象。何謂陽爲章之象。陽者。明也。明則章矣。諸儒皆以剛柔相雜之文。解章字。不說陽明之義。何也。

六四。括囊无咎。○括囊无咎。非但晦藏其智。愼言語亦在其中。緘口結舌。當如括囊口。

六五。黃裳元吉。○天玄而地黃。乾衣而坤裳。故坤之六五言黃裳。五爲土。六爲地中而柔下之象。故易之取義甚妙。蓋自六二之含章爲在中之文。至此而臣道大吉也。

上六。龍戰於野。○乾之上九龍亢。止於有悔而已。坤之上六。龍戰至於其血玄黃。陰陽俱戒其盛。而陰盛之害。甚於陽盛矣。自霜而氷。自氷而至於龍戰。吁可怕哉。

屯䷂。屯元亨利貞。○屯之元亨利貞。程傳亦不以四德解。而張中溪以爲具四德而繼乾坤。蓋以三才之道而推說。然人道可以仁義禮智言。不可直以元亨利貞言。○屯居乾坤之次。屬於人矣。惟天生民有欲。無主乃亂。故利於建侯。

彖曰。剛柔始交而難生。○剛柔始交而難生。以遇坎也。然震亦爲難之象。蓋震。是恐懼故也。○天造草昧。屯字。象草穿地。故此言草昧。

象曰。雲雷屯。君子以。經綸。○彖則言雷雨滿盈象。則不曰雨而曰雲。何也。主大亨貞而言之。則曰雷雨。取陰陽和洽也。主君子經綸而言之。則曰雲雷。取密雲不雨之象。經綸。卽濟屯之具故也。

初九。磐桓。○來易取橫渠說。以磐桓爲柱石。當更詳之。

九二。十年乃字。○十年。取數窮。泛言其久也。來易以坤爲十之數則似鑿矣。

六三。卽鹿无虞。○卽鹿之鹿。舊註作麓。然恐不可從。若只言就山麓。則未見逐獸之意。來易以象傳以從禽之文。爲作麓之證。而夫子之訓。蓋言卽鹿而无虞。以貪禽也。非以爻辭無獸名而必言禽也。

六四。求婚媾。往吉。无不利。○大臣之以人事君者。當觀此象。

九五。屯其膏。○屯其膏。與雷雨滿盈不同。在天時。爲旱乾之象。

上六。泣血漣如。○遇此占。當此時則雖經綸之君子。無如之何矣。

蒙䷃。蒙亨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五居尊位。而求敎於二。是師道在下之象。如成王之冲幼。而受誨於周公是也。然畢竟是師道在上。何也。爲人君者。能自得師以成其德。而臨億兆之民。治而敎之。故曰作之君作之師。以此卦言之。上九擊蒙。是師道在上之象。

彖曰。蒙以養正。聖功也。○蒙以養正。未便至聖。而作聖工夫。乃在此也。功字當着眼看。

象曰。山下出泉蒙。君子以。果行育德。○果行育德。是自修之事歟。是訓蒙之事歟。或曰。以自修看。則君子豈有蒙暗者。然雖君子。未到萬理洞然地位。則於義理。有窒碍處。於事爲。無奮發處。是亦蒙蔽也。故觀山泉之象。以果行育德也。然自修以果育。訓蒙亦以果育。不可一偏論也。

初六。用說桎梏。○桎梏。刑具也。程傳以拘束解之。爲昏蒙之桎梏。恐非本旨。

九二。子克家。○九二言包蒙。納婦吉。子克家三事。而象傳只擧子克家一事者。何也。蓋蒙之爲卦。專取二五之相應。故特言之。

六三。見金夫。○唐人詩曰。大堤諸女兒。憐錢不憐德。卽六三之見金夫是也。士君子立身一敗。萬事瓦裂。是不有躬。無攸利者也。豈不深可羞哉。

六四。困蒙吝。○爻辭言吝。象傳言遠實。皆不言救拔之道。而本義曰。能求剛明之德。而親近之則可矣。是終不棄之也。所以補易經言外之意也。

六五。童蒙吉。○童蒙之吉。卽初筮告者也。

上九。不利爲寇。利禦寇。○來易以不利爲寇。屬六三。其義亦通。

需䷄。需有孚。○需。飮食之道也。彖雖不言飮食。而坎之中。實如器之有實。是飮食之象也。

象曰。雲上於天需。君子以。飮食宴樂。○雲氣蒸而潤物。飮食之象。陰陽和而降雨。宴樂之象。

初九。需于郊。○郊是廣遠之地。處廣遠之地。則心亦安靜。故能安守其常。

九二。需于沙。○象曰。衍在中也。程傳本義。皆以衍作寬綽解。而來易以衍爲水宗之名。別是一義。然其說却似無味。

九三。需于泥。致寇至。○象曰。敬愼不敗。自初至三。皆剛健不陷之象。

六四。需于血。出自穴。○程傳以穴爲物之所安。本義以穴。爲險陷之地。從坎字正釋。則本義說爲是。

九五。需于酒食。貞吉。○人主遇此占。則當設鹿鳴之宴。而待周行之示。

上六。不速之客三人來。○需卦以酒食爲象。而此爻在於九五需于酒食之上。酒食所以速賓。而稱不速之客。則敬之云者。以酒食爲禮而致敬歟。

訟䷅。訟有孚窒惕中吉。○彖曰。剛來而得中也。朱子以剛來。爲自遯來。來易以爲自需之上卦來。一是主卦變。一是主卦綜說。各以其意看爲可。

象曰。天與水違行訟。君子以。作事謀始。○凡事莫不謀始。豈特訟爲然。且以無訟之道論之。程傳所云愼交結明契券。猶屬粗底。無訟之道。在於新民。而象只言謀始。不言新民何歟。

初六。小有言終吉。○小有言終吉。與需之九二相同。需訟相綜故歟。

九二。不克訟歸而逋。○邑人三百戶。朱子以爲全無那象不可知。而來易所解。亦似强覓。其說曰。坎錯離。離居三。三是三百之象。三固可以離之居三言。而烏有百之象耶。愚謂離是日也。日之數一年三百六十四。除六十四。爲三百。取其大數也。坎變則坤。坤闔有戶之象。誠如來說。以此推之。坎變則坤。是地之有邑之象。

六三。食舊德。○坎有飮食之象。故此言食歟。

九四。復卽命。○訟必由於剛。故柔而後可止。愚嘗見近日外方之俗。武斷鄕曲。則必非理好訟。使此輩觀此象。則可以知戒哉。

九五。訟元吉。○九五。卽彖傳所謂利見之大人。訟元吉。如文王之使虞芮讓田是也。

上九。或錫之鞶帶。○乾爲衣。故有鞶帶之象。

師䷆。師貞丈人吉。○貞。正也。左傳曰。師直爲壯直是正也。○以此毒天下而民從之。卦德內險而外順。險故毒天下。順故民從之。來易以毒。爲陳久之意。謂時久師老之意。似未妥當。

象曰。地中有水師。君子以。容民畜衆。○容民畜衆。卽寓兵於農之象。

初六。師出以律否臧凶。○六是才柔。而初是不習於兵。故出師易以失律也。

九二。師中吉王三錫命。○象曰。承天寵。可見君將之應懷萬邦。可知仁義之師。

六三。師或輿尸。○輿尸。程傳本義說皆通。而程傳不如本義之語順而明。以六五弟子輿尸觀之。弟子旣是輿。又何疊言輿歟。

六四。左次无咎。○師進而後有功故退。故无咎而已。

六五。田有禽。○程傳。以執言爲奉辭。而其義無當於獲禽。本義以執。爲搏執。言作語辭。恐此爲是。弟子對長子言。則是次子之稱。坎爲中男。有次子之象。

上六。開國承家。小人勿用。○小人非奸邪之小人。是卑賤之小人。以小註所云。屠狗販繒之類觀之。可知。

比䷇。比原筮元永貞。○原筮。本義曰。再筮以自審也。卜不習吉。安用再筮。筮非實用筮。原筮猶言再思。故不以瀆爲嫌。

象曰。地上有水比。先王以。建萬國親諸侯。○周武王之列爵惟五。分土惟三。卽此象。

初六。有孚盈缶。○盈是坎水之象。缶是坤土之象。

六二。比之自內。○內外卦之說。始於此。

六三。比之匪人。○爻辭不言悔咎。而小象以傷字發之。故本義曰大凶。

六四。外比之。○外。卽上也。故象曰。外比於賢。以從上也。

九五。顯比失前禽。○前禽。徐進齋以爲指上六。此一陰獨背于五。故曰失前禽。來易以爲指初下卦在前。初在應爻之外。故曰失前禽。未知孰是。

上六。比之无首凶。○此是彖辭所謂後夫凶者也。

小畜䷈。小畜密雲不雨。自我西郊。○密雲不雨。自我西郊。程傳說似長。蓋我是西。西陰方也。本義以爲文王自我似可疑。如明夷之內文明外柔順。文王以之。夫子彖傳所以贊文王也。隨之王用享于西山。升之王用享于岐山。旣濟東隣之殺牛。不如西隣之禴祀。實受其福。皆周公所作爻辭。而易中未有文王自言。吾當此卦之象者。則何獨於小畜。露出意思如此耶。繫辭中。九卦各處憂患之道。皆夫子追思而知文王之心事也。

大象傳曰。風行天上小畜。君子以。懿文德。○本義以爲文德。方之道義爲小。以此觀之。此言文德。與舜之誕敷文德之文德。不同歟。

初九。復自道。○此復字。與剝復之復。不同。剝復之復。陽剝盡而復生於下。此復字。陽主進。故復升於上也。

九二。牽復吉。○象傳曰。亦不自失也。觀亦字。則初九之不自失。可見也。

九三。輿說輻。夫妻反目。○來易曰。乾錯坤。輿之象。變兌爲毁折脫輻之象也。中爻離爲目。巽多白眼。反目之象也。說得巧密。

六四。有孚血去惕出。○血去。傷害遠也。惕出。憂懼免也。以陰畜陽而无咎者。以其柔順得正也。

九五。有孚攣如。富以其鄰。○富者。對六四虛之象而言。鄰是六也。

上九。旣雨旣處月旣望。○巽風也。而或爲密雲。或爲雨。又或爲月。易之取象不一。如此。

履䷉。履虎尾。不咥人亨。○文王言履虎尾。孔子言履帝位。一主六三。一主九五。

象曰。上天下澤履。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黃帝之爲文章。以表貴賤。卽此象。

初九。素履往无咎。○陽白陰黑。初與陰相遠。故曰素禮主踐。故曰履。陽主進。故曰往。

九二。履道坦。坦幽人貞吉。○初九言往。而九二不言往者。何也。二居漸進之地。而躁動尤易。故示戒也。

六三。眇能視。跛能履。履虎尾。咥人凶。○眇跛之象。來易詳矣。但跛履。則以此卦是履故言。而視則帶說歟。目到其地。然後足踐其處。故幷言視與履歟。爲虎所咥。眇跛故也。

武人爲于大君。朱子以爲未必有此象。而胡雙湖曰。武人是陰象。六三爲陰成卦之主。統五陽。卽武夫爲大君之象。此說似得之。

九四。履虎尾愬愬終吉。○旣曰終吉。則始危可知。

九五。夬履貞厲。○卦辭則履位不疚。爻辭則夬履貞厲。休咎不同。易之不可爲典要如此。

上九。視履考祥其旋元吉。○其旋。來易作周旋中䂓。折旋中矩之義。蓋主履之爲禮而言。

繫辭。天尊地卑。○此五節。以造化之實體。而明易書之理。則上一句。卽造化。下一句。卽易書。而朱子以爲下一句。做未畫之易不妨。與本義不同。當以本義爲正。雲峰說以下句。爲畫前之易。而愚意則上一句。可曰畫前之易。下一句。爲旣畫之易。

潤之以風雨。○風亦以潤言。潤是主雨。而以將雨而風。故帶說耶。

方以類聚。物以羣分。○本義方謂事情所向。言事物善惡。各以類分。是事物爲方與物。而旣曰各以類分。則只言分而不言聚。豈聚字之意。自在類字之中耶。小註朱子說。善有善之類。惡有惡之類。各以類聚。此處只言聚而不言分。又曰。以下亦然。豈以有聚。則必有分。有分則必有聚。不必兩言之耶。

聖人設卦。觀象繫辭焉。以明吉凶。○此聖人幷言伏羲耶。其曰繫辭焉者。似指文王周公。而其曰設卦者。似指伏羲。然此節主意。在於繫辭。則當專言文王周公。無乃設卦非伏羲之畫卦。而以文王之所演。爲設卦耶。

變化者。進退之義。○本義剛柔相推。以生變化。而變化之極。復爲剛柔。流行於一卦之中。按剛柔相推。以生變化節。本義旣以爲卦爻之陰陽。而至此則若以剛柔相推。以生變化。屬之造化之實體。以復爲剛柔者。爲卦爻變化。前後語意不同。可疑。

悔吝者。言乎其小疵也。无咎者。善補過也。○悔吝皆謂之小疵。則善補過。亦兼言悔吝者。而但悔固趍於吉者。吝是趍於凶者。吝何以補過而至於无咎耶。無乃吝而知悔。則亦可改過而无悔耶。然則畢竟无咎。專在於悔。故下節以爲震无咎者。存乎悔。於此只言悔。

原始反終。故知死生之說。○幽明曰故。鬼神曰情狀。死生當曰理。而曰說何也。上有地理之理。則理字爲疊而然耶。說是論說。則幽明鬼神。豈無論說。而獨於死生。用說字何也。無他合用字耶。

旁行而不流。○小註朱子說。以旁行不流皆爲知。而本義以旁行爲知。不流爲仁。何也。此一句。處在中間。故以旁行。上應周萬物之知。不流上應濟天下之仁。則句法語勢齊整。而若以旁行不流。下連樂天知命故不憂。以對安土敦乎仁。則句語太長。與下句不倫。故以此四字。分屬知仁。以承上接下耶。

樂天知命。故不憂。○本義曰。旣樂天理。而又知天命。樂似是知後事。而先言樂者。何也。天理與天命異耶。天理則本善。自然之理。而天命則帶氣。言如窮通壽夭貴賤之命耶。然則樂與知。非如知行之先後。君子修身。安處善而樂循理。又知窮通之命。然後無所動其心。故不憂。此所以知在樂後也。程子以樂天不憂爲仁者事。論語曰。仁者不憂。孟子曰。仁者樂天者。程子說。蓋本於此。而易繫所云樂天不憂。專屬知者事。主於知命二字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