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鑑紀事本末 (四庫全書本)/全覽2
通鑑紀事本末 全覽2 |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五下
宋 袁樞 撰
苻氐據長安
晉懐帝永嘉四年略陽臨渭氐酋蒲洪驍勇多權略羣氐畏服之漢主聰遣使拜洪平逺將軍洪不受自稱䕶氐校尉秦州刺史略陽公
元帝大興二年蒲洪降趙趙主矅以洪為率義侯成帝咸和四年秋八月後趙中山公虎攻集木且羌於河西克之氐王蒲洪羌酋姚弋仲俱降於虎虎表洪監六夷軍事
八年冬十月氐帥蒲洪自稱雍州刺史西附張駿丞相虎分命諸將屯汧隴遣將軍麻秋討蒲洪洪帥户二萬降於虎虎迎拜洪光烈將軍䕶氐校尉洪至長安說虎徙闗中豪桀及氐羌以實東方曰諸氐皆洪家部曲洪帥以從誰敢違者虎從之徙秦雍及氐羌十餘萬户於闗東以洪為龍驤將軍流民都督使居枋頭
咸康四年趙王虎之攻燕蒲洪以功拜使持節都督六夷諸軍事冠軍大將軍封平西郡公石閔言於虎曰蒲洪雄儁得將士死力諸子皆有非常之才且握彊兵五萬屯據近畿宜密除之以安社稷虎曰吾方倚其父子以取吳蜀奈何殺之待之愈厚
穆帝永和五年髙力督定陽梁犢作亂趙王虎以車騎將軍蒲洪討㓕進封蒲洪為侍中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都督雍秦州諸軍事雍州刺史進封略陽郡公夏四月趙王虎病卒太子世即位以彭城王遵為
丞相遵殺世自立武興公石閔言於遵曰蒲洪人傑也今以洪鎮闗中臣恐秦雍之地非復國家所有此雖先帝臨終之命然陛下踐祚自宜改圖遵從之罷洪都督餘如前制洪怒歸枋頭 冬十一月秦雍流民相帥西歸路由枋頭共推蒲洪為主衆至十餘萬洪子健在鄴斬闗出犇枋頭侍中王鑒懼洪之通欲以計遣之乃以洪為都督闗中諸軍事征西大將軍雍州牧領秦州刺史洪㑹官屬議應受與不主簿程朴請且與趙連和如列國分境而治洪怒曰吾不堪為天子邪而云列國乎引朴斬之
六年春正月姚弋仲蒲洪各有據闗右之志弋仲遣其子襄帥衆五萬撃洪洪迎撃破之斬獲三萬餘級洪自稱大都督大將軍大單于三秦王改姓苻氏以南安雷弱兒為輔國將軍安定梁楞為前將軍領左長史馮翊魚遵為後將軍領右長史京兆叚陵為左將軍領左司馬王墮為右將軍領右司馬天水趙俱隴西牛夷北地辛牢皆為從事中郎氐酋毛貴為單于輔相 三月麻秋說苻洪曰冉閔石祇方相持中原之亂未可平也不如先取闗中基業己固然後東争天下誰能敵之洪深然之既而秋因宴鴆洪欲并其衆世子健收秋斬之洪謂健曰吾所以未入闗者以為中州可定今不幸為豎子所困中州非汝兄弟所能辦我死汝急入闗言終而卒健代綂其衆乃去大都督大將軍三秦王之號稱晉官爵遣其叔父安來告喪且請朝命 秋八月京兆杜洪據長安自稱晉征北將軍雍州刺史以馮翊張琚為司馬闗西夷夏皆應之苻健欲取之恐洪知之乃受趙官爵以趙俱為河内太守戍温牛夷為綏集將軍戍懐治宫室於枋頭課民種麥示無西意有知而不種者健殺之以徇既而自稱晉征西大將軍都督闗中諸軍事雍州刺史以武威賈𤣥碩為左長史略陽梁安為右長史叚純為左司馬辛牢為右司馬京兆王魚安定程肱胡文等為軍諮祭酒悉衆而西以魚遵為先鋒行至盟津為浮梁以濟遣弟輔國將軍雄帥衆五千自潼闗入兄子揚武將軍菁帥衆七千自軹闗入臨别執菁手曰若事不捷汝死河北我死河南不復相見既濟焚橋自帥大衆隨雄而進杜洪聞之與健書侮嫚之以張琚弟先為征虜將軍帥衆萬三千逆戰於潼闗之北先兵大敗走還長安洪悉召闗中之衆以拒健洪弟郁勸洪迎健洪不從郁帥所部降於健健遣苻雄徇渭北氐酋毛受屯髙陵徐嗟屯好畤羌酋白犢屯黄白衆各數萬皆斬洪使遣子降於健苻菁魚遵所過城邑無不降附洪懼固守長安 九月苻菁與張先戰於渭北擒之三輔郡縣堡壁皆降冬十月苻健長驅至長安杜洪張琚犇司竹 十一月甲午苻健入長安以民心思晉乃遣參軍杜山伯指建康獻捷并修好扵桓温於是秦雍夷夏皆附之趙涼州刺史石寧獨據上邽不下十二月苻健撃斬之
七年春正月苻健左長史賈𤣥碩等請依劉備稱漢中王故事表健為都督闗中諸軍事大將軍大單于秦王健怒曰吾豈堪為秦王邪且晉使未返我之官爵非汝曹所知也既而密使梁安諷𤣥碩等上尊號健辭讓再三然後許之丙辰健即天子大單于位國號大秦大赦改元皇始追尊父洪為武惠皇帝廟號太祖立妻彊氏為天王后子萇為太子靚為平原公生為淮南公覿為長樂公方為髙陽公碩為北平公騰為淮陽公栁為晉公桐為汝南公庾為魏公武為燕公幼為趙公以苻雄為都督中外諸軍事丞相領車騎大將軍雍州牧東海公苻菁為衛大將軍平昌公宿衛二宫雷弱兒為太尉毛貴為司空略陽姜伯周為尚書令梁楞為左僕射王墮為右僕射魚遵為太子太師彊平為太傳叚純為太保吕婆樓為散騎常侍伯周健之舅平王后之弟婆樓本略陽氐酋也 三月秦王健分遣使者周民疾苦搜羅儁異寛重歛之稅弛離宫之禁罷無用之器去侈靡之服凡趙之苛政不便於民者皆除之 杜洪張琚遣使召梁州刺史司馬勲夏四月勲帥歩騎三萬赴之秦王健禦之於五丈原勲屢戰皆敗退歸南鄭健以中書令賈𤣥碩始者不上尊號銜之使人告𤣥碩與司馬勲通并其諸子皆殺之
八年春正月秦丞相雄等請秦王健正尊號依漢晉之舊不必效石氏之初健從之即皇帝位大赦諸公皆進爵為王且言單于所以綂一百蠻非天子所宜領以授太子萇 司馬勲既還漢中杜洪張琚屯宜秋洪自以右族輕琚琚遂殺洪自立為秦王改元建昌 夏五月秦主健攻張琚於宜秋斬之
十年夏六月丙申秦東海敬武王雄卒秦王健哭之嘔血曰天不欲吾平四海邪何奪吾元才之速也贈魏王雄以佐命元勲位兼將相權侔人主而謙恭汎愛遵奉法度故健重之常曰元才吾之周公也子堅襲爵堅性至孝幼有志度慱學多能交結英豪吕婆樓彊汪及略陽梁平老皆與之善
十一月秦淮南王苻生幼無一目性麤暴其祖父洪嘗戯之曰吾聞瞎兒一淚信乎生怒引佩刀自刺出血曰此亦一淚也洪大驚鞭之生曰性耐刀槊不堪鞭棰洪謂其父健曰此兒性悖宜早除之不然必破人家健將殺之健弟雄止之曰兒長自應改何可遽爾及長力舉千鈞手格猛獸走及犇馬撃刺騎射冠絶一時獻哀太子卒彊后欲立少子晉王栁秦主健以䜟文有三羊五眼乃立生為太子以司空平昌王菁為太尉尚書令王墮為司空司𨽻校尉梁楞為尚書令 夏六月丙子秦主健寢疾庚辰平昌王菁勒兵入東宫將殺太子生而自立時生侍疾西宫菁以為健已卒攻東掖門健聞變登端門陳兵自衛衆見健惶懼皆捨仗逃散健執菁數而殺之餘無所問壬午以大司馬武都王安都督中外諸軍事甲申健引太師魚遵丞相雷弱皃太傳毛貴司空王墮尚書令梁楞左僕射梁安右僕射叚純吏部尚書辛牢等受遺詔輔政健謂太子生曰六夷酋帥及大臣執權者若不從汝命宜斬除之
臣光曰顧命大臣所以輔導嗣子為之羽翼也為之羽翼而教使翦之能無斃乎知其不忠則勿任而已矣任以大柄又從而猜之鮮有不召亂者也
乙酉健卒謚曰景明皇帝廟號髙祖丙戌太子生即位大赦改元羣臣奏曰未踰年而改元非禮也生怒窮推議主得右僕射叚純殺之 秋七月秦主生尊母彊氏曰皇太后立妃梁氏為皇后梁氏安之女也以其嬖臣太子門大夫南安趙韶為右僕射太子舍人趙誨為中䕶軍著作郎董榮為尚書 八月秦主生封衛大將軍黄眉為廣平王前將軍飛為新興王皆素所善也徵大司馬武都王安領太尉以晉王栁為征東大將軍并州牧鎮蒲坂魏王庾為鎮東大將軍豫州牧鎮陜城中書監胡文中書令王魚言於生曰比有星孛於大角熒惑入東井大角帝𫝶東井秦分於占不出三年國有大喪大臣戮死願陛下修德以禳之生曰皇后與朕對臨天下可以應大喪矣毛太傳梁車騎梁僕射受遺輔政可以應大臣矣九月生殺梁后及毛貴梁楞梁安貴后之舅也右僕射趙韶中䕶軍趙誨皆洛州刺史俱之從弟也有寵於生乃以俱為尚書令俱固辭以疾謂韶誨曰汝等不復顧祖宗欲為滅門之事毛梁何罪而誅之吾何功而代之汝等可自為吾其死矣遂以憂卒 冬十一月秦以辛牢守尚書令趙韶為左僕射尚書董榮為右僕射中䕶軍趙誨為司𨽻校尉 十二月秦丞相雷弱兒性剛直以趙韶董榮亂政毎公言於朝見之常切齒韶榮譛之於秦主生生殺弱兒及其九子二十七孫於是諸羌皆有離心生雖在諒隂逰飲自若彎弓露刄以見朝臣錘鉗鋸鑿可以害人之具備置左右即位未幾后妃公卿已下至於僕𨽻凡殺五百餘人截脛拉脅鋸項刳胎者比比有之
十二月秦司空王墮性剛峻右僕射董榮侍中彊國皆以佞幸進墮疾之如讎毎朝見榮未嘗與之言或謂墮曰董君貴幸無比公宜小降意接之墮曰董龍是何雞狗而令國士與之言乎㑹有天變榮與彊國言於秦主生曰今天譴甚重宜以貴臣應之生曰貴臣唯有大司馬及司空耳榮國曰大司馬國之懿親不可殺也乃殺王墮將刑榮謂之曰今日復敢比董龍於雞狗乎墮瞋目叱之洛州刺史杜郁墮之甥也左僕射趙韶惡之譛於生以為貳於晉而殺之壬戍生宴羣臣於太極殿以尚書令辛牢為酒監酒酣生怒曰何不彊人酒而猶有坐者引弓射牢殺之羣臣懼莫敢不醉偃仆失冠生乃恱 春三月秦主生發三輔民治渭橋金紫光禄大夫程肱諫以為妨農生殺之 夏四月長安大風發屋拔木秦宫中驚擾或稱賊至宫門晝閉五日乃止秦主生推告賊者刳出其心左光禄大夫彊平諫曰天降災異陛下當愛民事神緩刑崇德以應之乃可弭也生怒鑿其頂而殺之衛將軍廣平王黄眉前將軍新興王飛建節將軍鄧羌以平太后之弟叩頭固諫生弗聽出黄眉為左馮翊飛為右扶風羌行咸陽太守猶惜其驍勇故皆弗殺五月太后彊氏以憂恨卒謚曰明德六月秦主生下詔曰朕受皇天之命君臨萬邦嗣綂已來有何不善而謗讟之音扇滿天下殺不過千而為之殘虐行者比肩未足為希方當峻刑極罰復如朕何自去春以來潼闗之西至於長安虎狼為暴晝則繼道夜則廢屋不食六畜專務食人凡殺七百餘人民廢耕桑相聚邑居而為害不息秋七月秦羣臣奏請禳災生曰野獸飢則食人飽當自止何禳之有且天豈不愛民哉正以犯罪者多故助朕殺之耳 冬十月秦主生夜食棗多旦而有疾召太醫令程延使診之延曰陛下無它疾食棗多耳生怒曰汝非聖人安知吾食棗遂斬之升平元年春二月太白入東井秦有司奏太白罰星東井秦分必有暴兵起京師秦主生曰太白入井自為渴耳何所怪乎 夏五月秦主生夢大魚食蒲又長安謠曰東海大魚化為龍男皆為王女為公生乃誅太師録尚書事廣𡩋公魚遵并其七子十孫金紫光禄大夫牛夷懼禍求為荆州生不許以為中軍將軍引見調之曰牛性遲重善持轅⿰雖無驥足動負百石夷曰雖服大車未經峻璧願試重載乃知勲績生笑曰何其快也公嫌所載輕乎朕將以魚公爵位處公夷懼歸而自殺生飲酒無晝夜或連月不出奏事不省往往寢落或醉中決事左右因以為姦賞罰無凖或至申酉乃出視朝乗醉多所殺戮自以𦕈目諱言殘缺偏隻少無不具之類誤犯而死者不可勝數好生剥牛羊驢馬燖雞豚鵝鴨縱之殿前數十為羣或剥人面皮使之歌舞臨觀以為樂嘗問左右曰自吾臨天下汝外間何所聞或對曰聖明宰世賞罰明當天下唯歌太平怒曰汝媚我也引而斬之它日又問或對曰陛下刑罰微過又怒曰汝謗我也亦斬之勲舊親戚誅之殆盡羣臣得保一日如度十年東海王堅素有時譽與故姚襄參軍薛讃權翼善讃翼密說堅曰主上猜忍暴虐中外離心方今宜主秦祀者非殿下而誰願早為計勿使它姓得之堅以問尚書吕婆樓婆樓曰僕刀鐶上人耳不足以辦大事僕里舍有王猛者其人謀略不世出殿下宜請而咨之堅因婆樓以招猛一見如舊友語及時事堅大說自謂如劉𤣥德之遇諸葛孔明也六月太史令康權言於秦主生曰昨夜三月並出孛星入太微連東井自去月上旬沈隂不雨以至於今將有下人謀上之禍生怒以為妖言撲殺之特進領御史中丞梁平老等謂堅曰主上失德上下嗷嗷人懐異志燕晉二方伺隙而動恐禍發之日家國俱亡此殿下之事也宜早圖之堅心然之畏生趫勇未敢發生夜對侍婢言曰阿灋兄弟亦不可信明當除之婢以告堅及堅兄清河王灋灋與梁平老及特進光禄大夫彊汪帥壯士數百潜入雲龍門堅與吕婆樓帥麾下三百人鼔譟繼進宿衛將士皆舍仗歸堅生猶醉寐堅兵至生驚問左右曰此輩何人左右曰賊也生曰何不拜之堅兵皆笑復又大言何不速拜不拜者斬之堅兵引生置别室廢為越王尋殺之謚曰厲王堅以位讓灋灋曰汝嫡嗣且賢宜立堅曰兄年長宜立堅母茍氏泣謂羣臣曰社稷重事小兒自知不能它日有悔失在諸君羣臣皆頓首請立堅堅乃去皇帝之號稱大秦天王即位於太極殿誅生倖臣中書監董榮左僕射趙韶等二十餘人大赦改元永興追尊父雄為文桓皇帝母茍氏為皇太后妃茍氏為皇后世子宏為皇太子以清河王灋為都督中外諸軍事丞相録尚書事東海公諸王皆降爵為公以從祖右光禄大夫永安公侯為太尉晉公栁為車騎大將軍尚書令封弟融為陽平公雙為河南公子丕為長樂公暉為平原公熈為廣平公叡為鉅鹿公以漢陽李威為左僕射梁平老為右僕射彊汪為領軍將軍吕婆樓為司𨽻校尉王猛為中書侍郎融好文學明辯過人耳聞則誦過目不忘力敵百夫善騎射撃刺少有令譽堅愛重之常與共議國事融經綜内外刑政修明薦才揚滯補益𢎞多丕亦有文武才幹治民㫁獄皆亞於融威茍太后之姑子也素與魏王雄友善生屢欲殺堅頼威營救得免威得幸於茍太后堅事之如父威知王猛之賢常勸堅以國事任之堅謂猛曰李公知君猶鮑叔牙之知管仲也猛以兄事之秋八月秦王堅以權翼為給事黄門侍郎薛讃為中書侍郎與王猛並掌機密九月追復大師魚遵等官以禮改𦵏子孫存者皆隨才擢叙 冬十一月秦太后茍氏逰宣明臺見東海公灋之第門車馬輻湊恐終不利於秦王堅乃與李威謀賜灋死堅與灋訣於東堂慟哭歐血謚曰獻哀公封其子陽為東海公敷為清河公十二月秦王堅行至尚書以文案不治免左丞程卓
官以王猛代之堅舉異才修廢職課農桑恤困窮禮百神立學校旌節義繼絶世秦民大恱
苻秦滅涼
晉穆帝永和九年冬十月西平敬烈公張重華有疾子矅靈纔十嵗立為世子赦其境内重華庻兄長寧侯祚有勇力吏幹而傾巧善事内外與重華嬖臣趙長尉緝等結異姓兄弟都尉常據請出之重華曰吾方以祚為周公使輔幼子君是何言也謝艾以枹罕之功有寵於重華左右疾之譛艾出為酒泉太守艾上疏言權倖用事公室將危乞聽臣入侍且言長寧侯祚及趙長等將為亂宜盡逐之十一月己未重華疾甚手令徵艾為衛將軍監中外諸軍事輔政祚等匿而不宣丁卯重華卒世子矅靈立稱大司馬涼州刺史西平公趙長等矯重華遺令以長寧侯祚為都督中外諸軍事撫軍大將軍輔政 冬十二月涼右長史趙長等建議以為時難未夷宜立長君矅靈沖幼請立長寜侯祚張祚先得幸於重華之母馬氏馬氏許之乃廢張矅靈為涼寧侯立祚為大都督大將軍涼州牧涼公祚既得志咨為滛虐殺重華妃裴氏及謝艾
十年春正月張祚自稱涼王改建興四十二年為和平元年立妻辛氏為王后子太和為太子封弟天鍚為長寧侯子庭堅為建康侯矅靈弟𤣥靚為涼武侯置百官郊祀天地用天子禮樂尚書馬岌切諫坐免官郎中丁琪復諫曰我自武公以來世守臣節抱忠履謙五十餘年故能以一州之衆抗舉世之虜師徒嵗起民不告疲殿下勲德未髙於先公而亟謀革命臣未見其可也彼士民所以用命四逺所以歸嚮者以吾能奉晉室故也今而自尊則中外離心安能以一隅之地拒天下之彊敵乎祚大怒斬之於闗下
十一年秋七月涼王祚滛虐無道上下怨憤祚惡河州刺史張瓘之彊遣張掖太守索孚代瓘守枹罕使瓘討叛胡又遣其將易揣張玲帥歩騎萬三千以襲瓘張掖人王鸞知術數言於祚曰此軍出必不還涼國將危并陳祚三不道祚大怒以鸞為妖言斬以徇鸞臨刑曰我死軍敗於外王死於内必矣祚族滅之瓘聞之斬孚起兵撃祚傳檄州郡廢祚以侯還第復立涼寧侯矅靈易揣張玲軍始濟河瓘撃破之揣等單騎犇還瓘軍躡之姑臧振恐驍騎將軍敦煌宋混兄修與祚有隙懼禍八月混與弟澄西走合衆萬餘人以應瓘還向姑臧祚遣楊秋胡將矅靈於東苑拉其腰而殺之埋於沙坑謚曰哀公 九月涼宋混軍於武始大澤為矅靈發哀閏月混軍至姑臧涼王祚收張瓘弟琚及子嵩將殺之琚嵩聞之募市人數百揚言張祚無道我兄大軍已至城東敢舉手者誅三族遂開西門納混兵領軍將軍趙長等懼罪入閤呼張重華母馬氏出殿立涼武侯𤣥靚為主易揣等引兵入殿收長等殺之祚案劔殿上大呼叱左右力戰祚素失衆心莫肯為之鬭者遂為兵人所殺混等梟其首宣示内外㬥尸道左城内咸稱萬嵗以庻人禮𦵏之并殺其二子混琚上𤣥靚為大將軍涼州牧西平公赦境内復稱建興四十三年時𤣥靚始七嵗張瓘至姑臧推𤣥靚為涼王自為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尚書令涼州牧張掖郡公以宋混為尚書僕射隴西人李儼據郡不受瓘令用江東年號衆多歸之瓘遣其將牛霸討之未至西平人衛綝亦據郡叛霸兵潰犇還瓘遣弟琚擊綝敗之酒泉太守馬基起兵以應綝瓘遣司馬張姚王國擊斬之
十二年春正月秦征東大將軍晉王栁遣參軍閻負梁殊使於涼以書說涼王𤣥靚負殊至姑臧張瓘見之曰我晉臣也臣無境外之交二君何以來辱負殊曰晉王與君鄰藩雖山河阻絶風通道㑹故來修好君何怪焉瓘曰吾盡忠事晉於今六世矣若與苻征東通使是上違先君之志下隳士民之節其可乎負殊曰晉室衰微墜失天命固己乆矣是以涼之先王北面二趙唯知機也今大秦威德方盛涼王若欲自帝河右則非秦之敵欲以小事大則曷若捨晉事秦長保福禄乎瓘曰中州好食言嚮者石氏使車適返而戎騎已至吾不敢信也負殊曰自古帝王居中州者政化各殊趙為姦詐秦敦信義豈得一槩待之乎張先楊初皆阻兵不服先帝討而擒之赦其罪戾寵以爵秩固非石氏之比也瓘曰必如君言秦之威德無敵何不先取江南則天下盡為秦有征東何辱命焉負殊曰江南文身之俗道汚先叛化隆後服主上以為江南必須兵服河右則可以義懐故遣行人先申大好若君不逹天命則江南得延數年之命而河右恐非君之土也瓘曰我跨據三州帶甲十萬西苞葱嶺東距大河伐人有餘况於自守何畏於秦負殊曰貴州山河之固孰若崤函民物之饒孰若秦雍杜洪張琚因趙氏成資兵彊財富有囊括闗中席卷四海之志先帝戎旗西指冰消雲散旬月之間不覺易主主上若以貴州不服赫然奮怒控百萬鼓行而西未知貴州將何以待之瓘笑曰兹事當決之於王非身所了負殊曰涼王雖英睿夙成然年在幼沖君居伊霍之任國家安危繋君一舉耳瓘懼乃以𤣥靚之命遣使稱藩於秦秦因𤣥靚所稱官爵而授之
升平三年涼州牧張瓘猜忌苛虐專以愛憎為賞罸郎中殷邭諫之瓘曰虎生三日自能食肉不須人教也由是人情不附輔國將軍宋混性忠鯁瓘憚之欲殺混及弟澄因廢涼王𤣥靚而代之徴兵數萬集姑臧混知之與澄帥壯士楊和等四十餘騎奄入南城宣告諸營曰張瓘謀逆被太后令誅之俄而衆至二千瓘帥衆出戰混擊破之瓘麾下𤣥臚刺混不能穿甲混擒之瓘衆悉降瓘與弟琚皆自殺混夷其家族𤣥靚以混為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驃騎大將軍酒泉郡侯代瓘輔政混乃請𤣥靚去涼王之號復稱涼州牧混謂𤣥臚曰卿刺我幸而不傷今我輔政卿其懼乎臚曰臚受瓘恩唯恨刺節下不深耳竊無所懼混義之任為心膂
五年夏四月涼驃騎大將軍宋混疾甚張𤣥靚及其祖母馬氏往省之曰將軍萬一不幸寡婦孤兒將何所託欲以林宗繼將軍可乎混曰臣子林宗幼弱不堪大任殿下儻未棄臣門臣弟澄政事愈於臣但恐其懦緩機事不稱耳殿下䇿勵而使之可也混戒澄及諸子曰吾家受國大恩當以死報無恃勢位以驕人又見朝臣皆戒之以忠貞及卒行路為之揮涕𤣥靚以澄為領軍將軍輔政 秋九月涼右司馬張邕惡宋澄專政起兵攻澄殺之并滅其族張𤣥靚以邕為中䕶軍叔父天錫為中領軍同輔政 涼張邕驕矜滛縱樹黨專權多所刑殺國人患之張天錫所親敦煌劉肅謂天鍚曰國家事欲未静天錫曰何謂也肅曰今䕶軍出入有似長寧天錫驚曰我固疑之未敢出口計將安出肅曰正當速除之耳天鍚曰安得其人肅曰肅即其人也肅時年未二十天錫曰汝年少更求其助肅曰趙白駒與肅二人足矣十一月天錫與邕俱入朝肅與白駒從天錫值邕於門下肅斫之不中白駒繼之又不克二人與天鍚俱入宫中邕得速走帥甲士三百餘人攻宫門天錫登屋大呼曰張邕凶逆無道既滅宋氏又欲傾覆我家汝將士世為涼臣何忍以兵相向邪今所取者止張邕耳它無所問於是邕兵悉散走邕自刎死盡滅其族黨𤣥靚以天錫為使持節冠軍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輔政十二月始改建興四十九年奉升平年號詔以𤣥靚為大都督隴右諸軍事涼州刺史䕶羌校尉西平公哀帝興寧元年秋八月張𤣥靚祖母馬氏卒尊庻母郭氏為太妃郭氏以張天鍚專政與大臣張欽等謀誅之事泄欽等皆死𤣥靚懼以位讓天錫天錫不受右將軍劉肅等勸天鍚自立閏月天錫使肅等夜帥兵入宫弑𤣥靚宣言暴卒謚曰冲公天錫自稱使持節大都督大將軍涼州牧西平公年十八尊母劉美人曰太妃遣司馬綸騫奉章詣建康請命并送御史俞歸東還
二年夏六月秦王堅遣大鴻臚拜張天錫為大將軍涼州牧西平公
海西公太和元年冬十月張天鍚遣使至秦境上告絶於秦
簡文帝咸安元年秦王堅命王猛為書諭天錫曰昔貴先公稱藩劉石者惟審於彊弱也今論涼土之力則損於往時語大秦之德則非二趙之匹而將軍翻然自絶無乃非宗廟之福也歟以秦之威旁振無外可以回弱水使東流返江河使西注闗東既平將移兵河右恐非六郡士民所能抗也劉表謂漢南可保將軍謂西河可全吉凶在身元龜不逺宜深筭妙慮以求多福無使六世之業一旦而墜地也天錫大懼遣使謝罪稱藩堅拜天錫使持節都督河右諸軍事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涼州刺史進西平公 冬十二月秦以河州刺史李辯領興晉太守還鎮枹罕徙涼州治金城張天錫聞秦有兼并之志大懼立壇於姑臧南刑三牲帥其官屬遥與晉三公盟遣從事中郎韓慱奉表送盟文并獻書於大司馬温期以明年夏同大舉㑹於上邽
武帝太元元年 初張天錫之殺張邕也劉肅及安定梁景皆有功二人由是有寵賜姓張氏以為已子使預政事天錫荒於酒色不親庶務黜世子大懐而立嬖妾焦氏之子大豫以焦氏為左夫人人情憤怨從弟從事中郎憲輿櫬切諫不聽秦王堅下詔曰張天錫雖稱藩受位然臣道未純可遣使持節武衛將軍武都茍萇左將軍毛盛中書令梁熈歩兵校尉姚萇等將兵臨西河尚書郎閻負梁殊奉詔徵天錫入朝若有違王命即進師撲討是時秦歩騎十三萬軍司叚鏗謂周虓曰以此衆戰誰能敵之虓曰戎狄以來未之有也堅又命秦州刺史茍池河州刺史李辯涼州刺史王綂帥三州之衆為茍萇後繼秋七月閻負梁殊至姑臧張天錫㑹官屬謀之曰今入朝必不返如其不從秦兵必至將若之何禁中録事席仂曰以愛子為質賂以重寳以退其師然後徐為之計此屈伸之術也衆皆怒曰吾世事晉朝忠節著於海内今一旦委身賊庭辱及祖宗醜莫大焉且河西天險百年無虞若悉境内精兵右招西域北引匈奴以拒之何遽知其不捷也天錫攘袂大言曰孤計決矣言降者斬使謂閻負梁殊曰君欲生歸乎死歸乎殊等辭氣不屈天錫怒縛之軍門命軍士交射之曰射而不中不與我同心者也其母嚴氏泣曰秦主以一州之地横制天下東平鮮卑南取巴蜀兵不留行所向無敵汝若降之猶可延數年之命今以蕞爾一隅抗衡大國又殺其使者亡無日矣天錫使龍驤將軍馬建帥衆二萬拒秦秦人聞天錫殺閻負梁殊八月梁熈姚萇王綂李辯濟自清石津攻涼驍烈將軍梁濟於河㑹城降之甲申茍萇濟自石城津與梁熈等㑹攻纒縮城拔之馬建懼自楊非退屯清塞天錫又遣征東將軍常據帥衆三萬軍於洪池天錫自將餘衆五萬軍於金昌城安西將軍敦煌宋皓言於天錫曰臣晝察人事夜觀天文秦兵不可敵也不如降之天錫怒貶皓為宣威䕶軍廣武太守辛章曰馬建出於行陳必不為國家用茍萇使姚萇帥甲士三千為前驅庚寅馬建帥萬人迎降餘兵皆散走辛卯茍萇及常據戰於洪池據兵敗馬為亂兵所殺其屬董儒授之以馬據曰吾三督諸軍再秉節鉞八將禁旅十總外兵寵任極矣今卒困於此此吾之死地也尚安之乎乃就帳免胄西向稽首伏劒而死秦兵殺軍司席仂癸已秦兵入清塞天錫遣兵司趙克哲帥衆拒之秦兵與克哲戰於赤岸大破之俘斬三萬八千級克哲死天錫出城自戰城内又叛天錫與數千騎犇還姑臧甲午秦兵至姑臧天錫素車白馬面縛輿櫬降於軍門茍萇釋縛焚櫬送於長安涼州郡縣悉降於秦九月秦王堅以梁熈為涼州刺史鎮姑臧徙豪右七千餘户於闗中餘皆安堵如故封天錫為歸義侯拜北部尚書初秦兵之出也先為天錫築第於長安至則居之以天錫晉興太守隴西彭和正為黄門侍郎治中從事武興蘇膺敦煌太守張烈為尚書郎西平太守金城趙凝為金城太守髙昌楊幹為髙昌太守餘皆隨才擢叙
苻秦滅燕
晉穆帝永和九年春二月庚子燕王儁立其妃可足渾氏為皇后世子為皇太子皆自龍城遷於薊宫十年夏四月戊申燕主儁命冀州刺史吳王霸徙治信都初燕王皝竒霸之才故名之曰霸將以為世子羣臣諫而止然寵遇猶踰於世子由是儁惡之以其嘗墜馬折齒更名曰缺尋以其應䜟文更名曰垂遷侍中録留臺事徙鎮龍城垂大得東北之和儁愈惡之復召還十二年秋七月丙子燕獻太子卒
升平元年春二月癸丑燕主儁立其子中山王暐為太子
二年燕吳王垂娶叚末柸女生子令寳叚氏才髙性烈自以貴姓不尊事可足渾后可足渾氏銜之燕主儁素不快於垂中常侍湟皓因希旨告叚氏及吳國典書令遼東髙弼為巫蠱欲以連汙垂儁收叚氏及弼下大長秋廷尉考驗叚氏及弼志氣確然終無橈辭掠治日急垂愍之私使人謂叚氏曰人生㑹當一死何堪楚毒如此不若引服叚氏歎曰吾豈愛死者邪若自誣以惡逆上辱祖宗下累於王固不為也辨荅益明故垂得免禍而叚氏竟死於獄中出垂為平州刺史鎮遼東垂以叚氏女弟為繼室可足渾氏黜之以其妹長安君妻垂垂不恱由是益惡之
三年春二月燕主儁宴羣臣於蒲池語及周太子晉澘然流涕曰才子難得自景先之亡吾鬢髪中白卿等謂景先何如司徒左長史李績對曰獻懐太子之在東宫臣為中庻子太子志業敢不知之太子大德有八至孝一也聰敏二也沈毅三也疾諛喜直四也好學五也多藝六也謙恭七也好施八也儁曰卿譽之雖過然此兒在吾死無憂矣景茂何如時太子暐侍側績曰皇太子天資岐嶷雖八德已聞然二闕未補好逰畋而樂絲竹此其所以為損也儁顧謂暐曰伯陽之言藥石之惠也汝宜誡之暐甚不平儁夢趙主虎齧其臂乃發虎墓求尸不獲購以百金鄴女子李莬知而告之得尸於東明觀下僵而不腐儁蹋而罵之曰死胡何敢怖生天子數其殘曓之罪而鞭之投於漳水尸倚橋柱不流及秦滅燕王猛為之誅李莬收而𦵏之冬十二月辛酉燕主儁寢疾謂大司馬太原王恪曰吾疾必不濟今二方未平景茂沖幼國家多難吾欲效宋宣公以社稷屬汝何如恪曰太子雖幼勝殘致治之主也臣實何人敢干王綂儁怒曰兄弟之間豈虚飾邪恪曰陛下若以臣能荷天下之任者豈不能輔少主乎儁喜曰汝能為周公吾復何憂李績清方忠亮汝善遇之召吳王垂還鄴
四年春正月癸巳燕主儁疾篤召大司馬恪等受遺詔輔政甲午卒戊戍太子暐即位年十一大赦改元建熈二月燕人尊可足渾氏為皇太后以太原王恪為
太宰專録朝政上庸王評為太傅陽騖為太保慕輿根為太師參輔朝政根性木彊自恃先朝勲舊心不服恪舉動倨傲時太后可足渾氏頗預外事根欲為亂乃言於恪曰今主上幼沖母后干政殿下宜防意外之變思有以自全且定天下者殿下之功也兄亡弟及古今成灋俟畢山陵宜廢主上為王殿下自踐尊位以為大燕無窮之福恪曰公醉邪何言之悖也吾與公受先帝遣詔云何而遽有此議根愧謝而退恪以告吳王垂垂勸恪誅之恪曰今新遭大喪二鄰觀釁而宰輔自相誅夷恐乖逺近之望且可忍之祕書監皇甫真言於恪曰根本庸豎過䝉先帝厚恩引參顧命而小人無識自國哀已來驕狠日甚將成禍亂明公今日居周公之地當為社稷深謀早為之所恪不聽根又言於可足渾氏及燕主暐曰太宰太傅將謀不𮜿臣請帥禁兵以誅之可足渾氏將從之暐曰二國公之親賢先帝選之託以孤嫠必不肯爾安知非太師欲為亂也乃止根又思戀東土言於可足渾氏及⿰曰今天下蕭條外冦非一國大憂深不如還東恪聞之乃與太傅評謀密奏根罪狀使右衛將軍傅顔就内省誅根并其妻子黨與不赦
哀帝興寧二年燕侍中慕輿龍詣龍城徙宗廟及所留百官皆詣鄴
海西公太和二年夏四月燕太原相王恪言於燕主⿰曰吳王垂將相之才十倍於臣先帝以長幼之次臣得先之臣死之後願陛下舉國以聽吳王五月壬辰恪疾病⿰親視之問以後事恪曰臣聞報恩莫大於薦賢賢者雖在板築猶可為相况至親乎吳王文武兼資管蕭之亞陛下若任以大政國家可安不然秦晉必有窺窬之計言終而卒秦王堅聞恪卒隂有圖燕之計欲覘其可否命匈奴曹轂發使如燕朝貢以西戎主簿馮翊郭辯為之副燕司空皇甫真兄腆及從子奮覆皆仕秦腆為散騎常侍辯至燕歴造公卿謂真曰僕本秦人家為秦所誅故寄命曹王貴兄常侍及奮覆兄弟竝相知有素真怒曰臣無境外之交此言何以及我君似姧人得無因縁假託乎白⿰請窮治之太傳評不許辨還為堅言燕朝政無綱紀實可圖也鑒機識變唯皇甫真耳堅曰以六州之衆豈不得使有智士一人哉曹轂尋卒秦分其部落為二使其二子分統之號東西曹
三年 初燕太宰恪有疾以燕主暐幼弱政不在已太傳評多猜忌恐大司馬之任不當其人謂暐兄樂安王臧曰今南有遺晉西有彊秦二國常蓄進取之志顧我未有隙耳夫國之興衰繋於輔相大司馬總統六軍不可任非其人我死之後以親疎言之當在汝及沖汝曹雖才識明敏然年少未堪多難吳王天資英傑智略超世汝曹若能推大司馬以授之必能混壹四海况外冦不足憚也慎勿冐利而忘害不以國家為意也又以語太傳評及恪卒評不能用其言三月以車騎將軍中山王沖為大司馬沖暐之弟也以荆州刺史吳王垂為侍中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 秦鎮東將軍洛州刺史魏公庾據陜城舉兵反以陜城降燕請兵應接秦人大懼盛兵守華隂燕魏尹范陽王德上疏以為先帝應天受命志平六合陛下纂統當繼而成之今苻氏骨肉乖離國分為五投誠請援前後相尋是天以秦賜燕也天與不取反受其殃吳越之事足以觀矣宜命皇甫真引并冀之衆徑趨蒲陜吳王垂引許洛之兵馳解庾圍太傳總京師虎旅為二軍後繼傳檄三輔示以禍福明立購賞彼必望風嚮應混壹之期於此乎在矣時燕人多請救陜因圖闗中者太傳評曰秦大國也今雖有難未易可圖朝廷雖明未如先帝吾等智略又非太宰之比但能閉闗保境足矣平秦非吾事也魏公庾遣吳王垂及皇甫真牋曰苻堅王猛皆人傑也謀為燕患乆矣今不乗機取之恐異日燕之君臣將有甬東之悔矣垂謂真曰方今為人患者必在於秦主上富於春秋觀太傳識度豈能敵苻堅王猛乎真曰然吾雖知之如言不用何四年晉大司馬温伐燕下邳王厲與温戰敗於黄墟燕又使樂安王臧拒温臧不能抗温至枋頭暐與太傳評謀犇龍城吳王垂自請擊之又使樂嵩請救於秦許賂以虎牢以西之地秦遣茍池鄧羌帥歩騎救燕范陽王德李邽㫁温糧道温數戰不利糧儲復竭聞秦兵將至棄輜重鎧仗犇還吳王垂追温及襄邑大破之〈事見桓温伐燕〉燕秦既結好使者數往來燕散騎侍郎太原郝晷給事黄門侍郎梁琛相繼如秦晷與王猛有舊猛接以平生問晷東方之事晷見燕政不修而秦大治知燕將亡隂欲自託於猛頗泄其實琛至長安秦王堅方畋於萬年欲引見琛琛曰秦使至燕燕之君臣朝服備禮灑掃宫庭然後敢見今秦主欲野見之使臣不敢聞命尚書郎辛勁謂琛曰賔客入境惟主人所以處之君焉得專制其禮且天子稱乘輿所至曰行在所何常居之有又春秋亦有遇禮何為不可乎琛曰晉室不綱靈祚歸德二方承運俱受明命而桓温猖狂闚我王略燕危秦孤勢不獨立是以秦主同恤時患要結好援東朝君臣引領西望愧其不競以為隣憂西使之辱敬待有加今彊冦既退交聘方始謂宜崇禮篤義以固二國之歡若忽慢使臣是卑燕也豈修好之義乎夫天子以四海為家故行曰乘輿止曰行在今海縣瓜裂天光分矅安得以乘輿行在為言哉禮不期而見曰遇蓋因事權行其禮簡略豈平居容與之所為哉客使單行誠埶屈於主人然茍不以禮亦不敢從也堅乃為之設行官百僚陪位然後延客如燕朝之儀事畢堅與之私宴問東朝名臣為誰琛曰太傳上庸王評明德茂親光輔王室車騎大將軍吳王垂雄略冠世折衝禦侮其餘或以文進或以武用官皆稱職野無遺賢琛從兄奕為秦尚書郎監使典客館琛於奕舍琛曰昔諸葛瑾為吳聘蜀與諸葛亮惟公朝相見退無私面余竊慕之今使之即安私室所不敢也乃不果館奕數來就邸舍與琛卧起間問琛東國事琛曰今二方分據兄弟並䝉榮寵論其本心各有所在琛欲言東國之美恐非西國之所欲聞欲言其惡又非使臣之所得論也兄何用問為堅使太子延琛相見秦人欲使琛拜太子先諷之曰隣國之君猶其君也隣國之儲君亦何以異乎琛曰天子之子視元士欲其由賤以登貴也尚不敢臣其父之臣况它國之臣乎茍無純敬則禮有往來情豈忘恭但恐降屈為煩耳乃不果拜王猛勸堅留琛堅不許 吳王垂自襄邑還鄴威名益振太傳評愈忌之垂奏所募將士忘身立效將軍孫蓋等推鋒䧟陳應蒙殊賞評皆抑而不行垂數以為言與評廷争怨隙愈深太后可足渾氏素惡垂毁其戰功與評密謀誅之太宰恪之子楷及垂舅蘭建知之以告垂曰先發制人但除評及樂安王臧餘無能為矣垂曰骨肉相殘而首亂於國吾有死而已不忍為也頃之二人又以告曰内意已決不可不早發垂曰必不可彌縫吾寧避之於外餘非所議垂内以為憂而未敢告諸子世子令請曰尊比者如有憂色豈非以主上幼沖太傳疾賢功髙望重愈見猜邪垂曰然吾竭力致命以破彊冦本欲保全家國豈知成功之後反令身無所容汝既知吾心何以為吾謀令曰主上闇弱委任太傳一旦禍發疾於駭機今欲保族全身不失大義莫若逃之龍城遜辭謝罪以待主上之察若周公之居東庶幾可以感窹而淂還此幸之大者也如其不然則内撫燕代外懐羣夷守肥如之險以自保亦其次也垂曰善十一月辛卯朔垂請畋於大陸因微服出鄴將趨龍城至邯鄲少子麟素不為垂所愛逃還告狀垂左右多亡叛太傳評白燕王暐遣西平公彊帥精騎追之及於范陽世子令㫁後彊不敢逼會日暮令謂垂曰本欲保東都以自全今事已泄謀不及設秦主方招延英傑不如往歸之垂曰今日之計舍此安之乃散騎滅迹傍南山復還鄴隠於趙之顯原陵俄有獵者数百騎四面而來抗之則不能敵逃之則無路不知所為㑹獵者鷹皆飛颺衆騎散去垂乃殺白馬以祭天且盟從者世子令言於垂曰太傳忌賢疾能構事以來人尤忿恨今鄴城之中莫知尊處如嬰兒之思母夷夏同之若順衆心襲其無備取之如指掌耳事定之後革𡚁簡能大匡朝政以輔主上安國存家功之大者也今日之便誠不可失願給騎數人足以辦之垂曰如汝之謀事成誠為大福不成悔之何及不如西犇可以萬全子馬奴潜謀逃歸殺之而行至河陽為津吏所禁斬之而濟遂自洛陽與叚夫人世子令令弟寳農隆兄子楷舅蘭建郎中令髙弼俱犇秦留妃可足渾氏於鄴乙泉戍主吳歸追及於閺郷世子令擊之而退 初秦王堅隂有圖燕之志憚吳王垂不敢發及聞垂至大喜郊迎執手與語乃以垂為冠軍將軍封賔徒侯楷為積弩將軍〈事見慕容叛秦復燕〉 秦留梁琛月餘乃遣歸琛兼程而進比至鄴吳王垂已犇秦琛言於太傳評曰秦人日閱軍旅多聚糧於陜東以琛觀之為和必不能乆今吳王又往歸之秦必有窺燕之計宜早為之備評曰秦豈肯受叛臣而敗和好哉琛曰今二國分據中原常有相吞之志桓温之入冦彼以計相救非愛燕也若燕有釁彼豈忘其本志哉評曰秦主何如人琛曰明而善㫁問王猛曰名不虚得評皆不以為然琛又以告燕主暐暐亦不然之以告皇甫真真深憂之上疏言苻堅雖聘問相尋然實有窺上國之心非能慕樂德義不忘乆要也前出兵洛川及使者繼至國之險易虚實彼皆得之矣今呉王垂又往從之為其謀主伍員之禍不可不備洛陽太原壺闗皆宜選將益兵以防未然暐召太傳評謀之評曰秦國小力弱恃我為援且苻堅庶幾善道終不肯納叛臣之言絶二國之好不宜輕自驚擾以啟冦心卒不為備秦遣黄門郎石越聘於燕太傳評示之以奢欲以誇燕之富盛髙泰及太傳參軍河間劉靖言於評曰越言誕而視逺非求好也乃觀釁也宜耀兵以示之用折其謀今乃示之以奢益為其所輕矣評不從泰遂謝病歸是時太后可足渾氏侵撓國政太傳評貪昧無厭貨賂上流官非才舉羣下怨憤尚書左丞申紹上疏以為守宰者致治之本今之守宰率非其人或武人出於行伍或貴戚生長綺紈既非鄉曲之選又不更朝廷之職加之黜陟無法貪惰者無刑罰之懼清修者無旌賞之勸是以百姓困𡚁冦盗充斥綱頽紀紊莫相紏攝又官吏猥多踰於前世公私紛然不勝煩擾入燕戸口數兼二冦弓馬之勁四方莫及而比者戰則屢北皆由守宰賦調不平侵漁無已行留俱窘莫肯致命故也後宫之女四千餘人僮侍厮役尚在其外一日之費厥直萬金民士承風競為奢靡彼秦吳僣僻猶能條治所部有兼并之心而我上下因循日失其序我之不修彼之願也謂宜精擇守宰併官省職存恤兵家使公私両遂節抑浮靡愛惜用度賞必當功罸必當罪如此則温猛可梟二方可取豈特保境安民而已哉又索頭什翼犍疲病昏悖雖乏貢御無能為患而勞兵逺戍有損無益不若移於并土控制西河南堅壺闗北重晉陽西冦來則拒守過則㫁後猶愈於戍孤城守無用之地也疏奏不省 初燕人許割虎牢以西賂秦晉兵既退燕人悔之謂秦人曰行人失辭有國有家者分災救難理之常也秦王堅大怒遣輔國將軍王猛建威將軍梁成洛州刺史鄧羌帥歩騎三萬伐燕十二月進攻洛陽
五年春正月秦王猛遺燕荆州刺史武威王筑書曰國家今已塞成皋之險杜盟津之路大駕虎旅百萬自軹闗取鄴都金庸窮戍外無救援城下之師將軍所監豈三百𡚁卒所能支也筑懼以洛陽降猛陳師受之燕衛大將軍樂安王臧城新樂破秦兵於石門執秦將楊猛王猛之發長安也請慕容令參其軍事以為鄉導將行造慕容垂飲酒從容謂垂曰今當逺别卿何以贈我使我覩物思人垂脫佩刀贈之猛至洛陽賂垂所親金熈使詐為垂使者謂令曰吾父子來此以逃死也金王猛疾人如讐䜛毁日深秦主雖外相厚善其心難知丈夫逃死而卒不免將為天下笑吾聞東朝比來始更悔寤主后相尤吾今還東故遣告汝吾已行矣便可速發令疑之躊躇終日又不可審覆乃將舊騎詐為出獵遂犇樂安王臧於石門猛表令叛狀垂懼而出走及藍田為追騎所獲秦王堅引見東堂勞之曰卿家國失和委身投朕賢子心不忘本猶懐首丘亦各其志不足深咎然燕之將亡非令所能存惜其徒入虎口耳且父子兄弟罪不相反卿何為過懼而狼狽如是乎待之如舊燕人以令叛而復還其父為秦所厚疑令為反間徙之沙城在龍都東北六百里
臣光曰昔周得微子而革商命秦得由余而霸西戎吳得伍員而克彊楚漢得陳平而誅項籍魏得許攸而破袁紹彼敵國之材臣來為己用進取之良資也王猛知慕容垂之心久而難信獨不念燕尚未滅垂以材髙功盛無罪見疑窮困歸秦未有異心遽以猜忌殺之是助燕為無道而塞來者之門也如何其可哉故秦王堅禮之以𭣣燕望親之以盡燕情寵之以傾燕衆信之以結燕心未為過矣猛何汲汲以殺垂至乃為市井鬻賣之行有如嫉其寵而䜛之者豈雅德君子所宜為哉樂安王臧進屯滎陽王猛遣建威將軍梁成洛州刺史鄧羌撃走之留羌鎮金墉以輔國司馬桓寅為𢎞農太守代羌戍陜城而還秦王堅以王猛為司徒録尚書事封平陽郡侯猛固辭曰今燕吳未平戎車方駕而始得一城即受三事之賞若克殄二冦將何以加之堅曰茍不蹔抑朕心何以顯卿謙光之美已詔有司權聽所守封爵酬庸其勉從朕命 秦王堅復遣王猛督鎮南將軍楊安等十將歩騎六萬以伐燕 夏六月己卯秦王堅送王猛於灞上曰今委卿以闗東之任當先破壺闗平上黨長驅取鄴所謂疾雷不及掩耳吾當親督萬衆繼卿星發舟車糧運水陸俱進卿勿以為後慮也猛曰臣仗威靈奉成筭盪平殘胡如風掃葉願不煩鑾輿親犯塵霧但願速勅所司部置鮮卑之所堅大悦 秋七月秦王猛攻壺闗楊安攻晉陽八月燕主暐命太傳上庸王評將中外精兵三十萬以拒秦暐以秦冦為憂召散騎侍郎李鳯黄門侍郎梁琛中書侍郎樂嵩問曰秦兵衆寡何如今大軍既出秦能戰乎鳯曰秦國小兵弱非王師之敵景略常才又非太傳之比不足憂也琛嵩曰勝敗在謀不在衆寡秦逺來為冦安肯不戰且吾當用謀以求勝豈可冀其不戰而已乎暐不恱王猛克壺闗執上黨太守南安王越所過郡縣皆望風降附燕人大震 秦楊安攻晉陽晉陽兵多糧足乆之未下王猛留屯騎校尉茍萇戍壺闗引兵助安攻晉陽為地道使虎牙將軍張蚝帥壯士數百潜入城中大呼斬闗納秦兵辛巳猛安入晉陽執燕并州刺史東海王莊太傳評畏猛不敢進屯於潞川冬十月辛亥猛留將軍武都毛當戍晉陽進兵潞川與慕容評相持壬戍猛遣將軍徐成覘燕軍形要期以日中及昏而返猛怒將斬之鄧羌請之曰今賊衆我寡詰朝將戰成大將也宜且宥之猛曰若不殺成軍法不立羌固請曰成羌之郡將也雖違期應斬羌願與成效戰以贖之猛弗聽羌怒還營嚴鼓勒兵將攻猛猛問其故羌曰受詔討逺賊今有近賊自相殺欲先除之猛謂羌義而有勇使語之曰將軍止吾今赦之成既免羌詣猛謝猛執其手曰吾試將軍耳將軍於部將尚爾况國家乎吾不復憂賊矣太傳評以猛懸軍深入欲以持乆制之評為人貪鄙鄣固山泉鬻樵及水積財帛如邱陵士卒怨憤莫有鬭志猛聞之笑曰慕容評真奴才雖億兆之衆不足畏况數十萬乎吾今兹破之必矣乃遣㳺擊將軍郭慶帥騎五千夜從間道出評營後燒評輜重火見鄴中燕主暐懼遣侍中蘭伊讓評曰王髙祖之子也當以宗廟社稷為憂奈何不撫戰士而㩁賣樵水專以殖貨為心乎府庫之積朕與王共之何憂於貧若賊兵遂進家國喪亡王持錢帛欲安所置之乃命悉以其錢帛散之軍士且趨使戰評大懼遣使請戰於猛甲子猛陳於渭源而誓之曰王景略受國厚恩任兼内外今與諸君深入賊地當竭力致死有進無退共立大功以報國家受爵明君之朝稱觴父母之室不亦美乎衆皆踊躍破釡棄糧大呼競進猛望燕兵之衆謂鄧羌曰今日之事非將軍不能破勍敵成敗之機在兹一舉將軍勉之羌曰若能以司隸見與者公勿以為憂猛曰此非吾所及也必以安定太守萬户侯相處羌不悦而退俄而兵交猛召羌羌寢弗應猛馳就許之羌乃大飲帳中與張蚝徐成等跨馬運矛馳赴燕陣出入數四旁若無人所殺傷數百及日中燕兵大敗俘斬五萬餘人乘勝追擊所殺及降者又十萬餘人評單騎走還鄴 崔鴻曰鄧羌請郡將以橈法徇私也勒兵欲攻王猛無上也臨戰豫求司隸邀君也有此三者罪孰大焉猛能容其所短收其所長若馴猛虎馭悍馬以成大功詩云采葑采菲無以下體猛之謂矣 秦兵長驅而東丁夘圍鄴猛上疏稱臣以甲子之日大殱醜類順陛下仁愛之志使六州士庶不覺易主自非守迷違命一無所害秦王堅報之曰將軍役不踰時而元惡克舉勲髙前古朕今親帥六軍星言電赴將軍其休養將士以待朕至然後取之猛之未至也鄴旁剽劫公行及猛至逺近帖然號令嚴明軍無私犯法簡政寛燕民各安其業更相謂曰不圖今日復見太原王猛聞之歎曰慕容𤣥恭信竒士也可謂古之遺愛矣設太牢以祭之十一月秦王堅留李威輔太子守長安陽平公融鎮洛陽自帥精鋭十萬赴鄴七日而至安陽宴祖父時故老猛潜入安陽謁堅堅曰昔周亞夫不迎漢文帝今將軍臨敵而棄軍何也猛曰亞夫前却人主以求名臣竊少之且臣奉陛下威靈撃垂亡之虜譬如釡中之魚何足慮也監國冲幼鑾駕逺臨脱有不虞悔之何及陛下忘臣灞上之言邪初燕宜都王桓帥衆萬餘屯沙亭為太傅評後繼聞評敗引兵屯内黄堅使鄧羌攻信都丁丑桓帥鮮卑五千犇龍城戊寅燕散騎侍郎餘蔚帥扶餘髙句麗及上黨質子五百餘人夜開鄴北門納秦兵燕主暐與上庸王評樂安王臧定襄王淵左衛將軍孟髙殿中將軍艾朗等犇龍城辛巳秦王堅入鄴宫 燕主暐之出鄴也衛士猶千餘騎既出城皆散惟十餘騎從行秦王堅使游撃將軍郭慶追之時道路艱難孟髙扶侍暐經護二王極其勤瘁又所在遇盜轉鬬而前數日行至福祿依家解息盜二十餘人猝至皆挾弓矢髙持刀與戰殺傷數人髙力竭自度必死乃直前抱一賊頓撃於地大呼曰男兒窮矣餘賊從旁射髙殺之艾朗見髙獨戰亦還趨賊并死暐失馬步走郭慶追及於髙陽部將巨武將縳之暐曰汝何小人敢縳天子武曰我受詔追賊何謂天子執以詣秦王堅堅詰其不降而走之狀對曰狐死首丘欲歸死於先人墳墓耳堅哀而釋之令還宫帥文武出降暐稱孟髙艾朗之忠於堅堅命厚加歛葬拜其子為郎中郭慶進至龍城太傅評犇髙句麗髙句麗執評送於秦宜都王桓殺鎮東將軍渤海王亮并其衆犇遼東遼東太守韓稠先已降秦桓至不得入攻之不克郭慶遣將軍朱嶷撃之桓棄衆單走嶷獲而殺之諸州牧守及六夷渠帥盡降於秦凡得郡百五十七户二百四十六萬口九百九十九萬以燕宫人珍寶分賜將士下詔大赦曰朕以寡薄猥承休命不能懷逺以德柔服四維至使戎車屢駕有害斯民雖百姓之過然亦朕之罪也其大赦天下與之更始初梁琛之使秦也以侍輦茍純為副琛毎應對不先告純純恨之歸言於燕主暐曰琛在長安與王猛甚親善疑有異謀琛又數稱秦王堅及王猛之美且言秦將興師宜為之備已而秦果伐燕皆如琛言暐乃疑琛知其情及慕容評敗遂收琛繫獄秦王堅入鄴而釋之除中書著作郎引見謂之曰卿昔言上庸王吳王皆將相竒材何為不能謀畫自使亡國對曰天命廢興豈一人所能移也堅曰卿不能見幾而作虛稱燕美忠不自防反為身禍可謂智乎對曰臣聞幾者動之微吉凶之先見者也如臣愚暗實所不及然為臣莫如忠為子莫如孝自非有一至之心者莫能保忠孝之始終是以古之烈士臨危不改見死不避以徇君親彼知幾者心達安危身擇去就不顧家國臣就使知之尚不忍為況非所及邪堅聞悦綰之忠恨不及見拜其子為郎中堅以王猛為使持節都督闗東六州諸軍事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冀州牧鎮鄴進爵清河郡侯悉以慕容評第中之物賜之賜楊安爵博平縣侯以鄧羌為持節征虜將軍安定太守賜爵真定郡侯郭慶為持節都督幽州諸軍事幽州刺史鎮薊賜爵襄城侯其餘將士封賞各有差堅以京兆韋鍾為魏郡太守彭豹為陽平太守其餘州縣牧守令長皆因舊而授之以燕常山太守申紹為散騎侍郎使與散騎侍郎京兆韋儒俱為繡衣使者循行闗東州郡觀省風俗勸課農桑振恤窮困收葬死亡旌顯節行燕政有不便於民者皆變除之十二月秦王堅遷慕容暐及燕后妃王公百官并鮮卑四萬餘户于長安王猛表留梁琛為主簿領記室督它日猛與僚屬宴語及燕朝使者猛曰人心不同昔梁君至長安專美本朝樂君但言桓温軍盛郝君微説國弊參軍馮誕曰今三子皆為國臣敢問取臣之道何先猛曰郝君知幾為先誕曰然則明公賞丁公而誅季布也猛大笑秦王堅自鄴如枋頭宴父老改枋頭為永昌復之終世甲寅至長安封慕容暐為新興侯以燕故臣慕容評為給事中皇甫真為奉車都尉李洪為駙馬都尉皆奉朝請李邽為尚書封衡為尚書郎慕容德為張掖太守燕國平叡為宣威將軍悉羅騰為三署郎其餘封授各有差衡裕之子也簡文帝咸安二年春二月冠軍將軍慕容垂言於秦王堅曰臣叔父評燕之惡來輩也不宜復汚聖朝願陛下為燕戮之堅乃出評為范陽太守燕之諸王悉補邊郡臣光曰古之人滅人之國而人悦何哉為人除害故也彼慕容評者蔽君専政忌賢疾功愚闇貪虐以喪其國國亡不死逃遁見擒秦王堅不以為誅首又從而寵秩之是愛一人而不愛一國之人也其失人心多矣是以施㤙於人而人莫之㤙盡誠於人而人莫之誠卒於功名不遂容身無所由不得其道故也
通鑑紀事本末巻十五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六上
宋 袁樞 撰
慕容叛秦復燕 〈肥水之役 姚萇滅秦慕容滅西燕〉
晉海西公太和四年燕車騎大将軍呉王垂犇秦 初秦王堅聞太宰恪卒隂有圖燕之志憚垂威名不敢發及聞垂至大喜郊迎執手曰天生賢傑必相與共成大功此自然之數也要當與卿共定天下告成岱宗然後還卿本邦世封幽州使卿去國不失為子之孝歸朕不失事君之忠不亦美乎垂謝曰羇旅之臣免罪為幸本邦之榮非所敢望堅復愛世子令及慕容楷之才皆厚禮之賞賜鉅萬毎進見屬目觀之闗中士民素聞垂父子名皆嚮慕之王猛言於堅曰慕容垂父子譬如龍虎非可馴之物若借以風雲将不可復制不如早除之堅曰吾方收攬英雄以清四海奈何殺之且其始來吾已推誠納之矣匹夫猶不棄言况萬乗乎乃以垂為冠軍将軍封賓徒侯楷為積弩将軍
五年 秦王猛之克壺闗也黄門侍郎封孚問司徒長史申𦙍曰事将何如𦙍嘆曰鄴必亡矣吾屬今兹将為秦虜然越得嵗而呉伐之卒受其祸今福徳在燕秦雖得志而燕之復建不過一紀耳 初秦王堅入鄴宫慕容垂見燕公卿大夫及故時僚吏有愠色髙弼宻言于垂曰大王憑祖宗積累之資負英傑髙世之略遭值迍阨棲集外邦今雖家國傾覆安知其不為興運之始邪愚謂國之舊人宜恢江海之量有以慰結其心以立覆簣之基成九仭之功奈何以一怒捐之愚竊為大王不取也垂恱從之 燕故太史黄嘆曰燕必中興其在呉王乎恨吾老不及見耳汲郡趙秋曰天道在燕而秦滅之不及十五年秦必復為燕有慕容桓之子鳳年十一隂有復讎之心鮮卑丁零有氣幹者皆傾身與之交結權翼見而謂之曰兒方以才望自顯勿效爾父不識天命鳳厲色曰先王欲建忠而不遂此乃人臣之節君侯之言豈奨勸将來之義乎翼改容謝之言於秦王堅曰慕容鳳慷慨有才器但狼子野心恐終不為人用耳
簡文帝咸安元年春正月秦王堅徙闗東豪傑及雜夷十五萬户於闗中處烏桓于馮翊北地丁零翟斌于新安渑池
孝武帝寧康元年有彗星出於尾箕長十餘丈經太微掃東井自四月始見及秋冬不滅秦太史令張孟言於秦王堅曰尾箕燕分東井秦分也今彗起尾箕而掃東井十年之後燕當滅秦二十年之後代當滅燕慕容暐父子兄弟我之仇敵而布列朝廷貴盛莫二臣竊憂之宜剪其魁傑者以消天變堅不聴陽平公融上疏曰東胡跨據六州南面稱帝陛下勞師累年然後得之本非慕義而來今陛下親而幸之使其父子兄弟森然滿朝執權履職勢傾勲舊臣愚以為狼虎之心終不可飬星變如此願少留意堅報曰朕方混六合為一家視夷狄為赤子汝宜息慮勿懐耿介夫惟修徳可以禳災茍能内求諸己何懼外患乎
二年冬十二月有人入秦明光殿大呼曰甲申乙酉魚羊食人悲哉無復遺秦王堅命執之不獲秘書監朱肜秘書侍郎略陽趙整固請誅諸鮮卑堅不聴整宦官也博聞强記能屬文好直言上書及面諫前後五十餘事慕容垂夫人得幸于堅堅與之同輦遊于後庭整歌曰不見雀來入燕室但見浮雲蔽白日堅改容謝之命夫人下輦
三年夏六月秦清河武侯王猛寝疾秦王堅親為之祈南北郊及宗廟社稷分遣侍臣徧禱河嶽諸神猛疾少瘳為之赦殊死以下猛上疏曰不圖陛下以臣之命而虧天地之徳開闢以來未之有也臣聞報徳莫如盡言謹以垂沒之命竊獻遺欵伏惟陛下威烈振乎八荒聲教光乎六合九州百郡十居其七平燕定蜀有如拾芥夫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終是以古先哲王知功業之不易戰戰兢兢如臨深谷伏惟陛下追踪前聖天下幸甚堅覽之悲慟秋七月堅親臨猛第視疾訪以後事猛曰晉雖僻處江南然正朔相承上下安和臣沒之後願陛下勿以晉為圖鮮卑西羌我之仇敵終為人患宜漸除之以便社稷言終而卒堅比斂三臨哭謂太子宏曰天不欲使我平定六合邪何奪我景略之速也𦵏之如漢霍光故事
太元元年 陽平國常侍慕容紹私謂其兄楷曰秦恃其强大務勝不休北戍雲中南守蜀漢轉運萬里道殣相望兵疲於外民困於内危亡近矣冠軍叔仁智度英拔必能恢復燕祚吾屬但當愛身以待時耳
二年春髙句麗新羅西南夷皆遣使入貢于秦趙故将作功曹熊邈屢為秦王堅言石氏宫室器玩之盛堅以邈為将作長史領尚方丞大修舟艦兵器飾以金銀頗極精巧慕容農私言於慕容垂曰自王猛之死秦之法制日以頺靡今又重之以奢侈殃将至矣圖䜟之言行當有驗大王宜納結英傑以承天意時不可失也垂笑曰天下事非爾所及荆州刺史豁表兖州刺史朱序為梁州刺史鎮襄陽 秋七月丁未以尚書僕射謝安為司徒安讓不拜復加侍中都督揚豫徐兖青五州諸軍事丙辰征西大将軍荆州刺史桓豁卒冬十月辛丑以桓沖都督江荆梁益寧交廣七州諸軍事領荆州刺史以沖子嗣為江州刺史又以五兵尚書王藴都督江南諸軍事假節領徐州刺史征西司馬領南郡相謝𤣥為兖州刺史領廣陵相監江北諸軍事桓沖以秦人彊盛欲移阻江南奏自江陵徙鎮上明使冠軍将軍劉波守江陵諮議參軍楊亮守江夏王藴固讓徐州謝安曰卿居后父之重不應妄自菲薄以虧時遇藴乃受命初中書郎郗超自以其父愔位遇應在謝安之右而安入掌機權愔優㳺散地常憤邑形於辭色由是與謝氏有隙是時朝廷方以秦㓂為憂詔求文武良将可以鎮禦北方者謝安以兄子𤣥應詔超聞之歎曰安之明乃能違衆舉親𤣥之才足以不負所舉衆咸以為不然超曰吾嘗與𤣥共在桓公府見其使才雖履屐間未嘗不得其任是以知之𤣥募驍勇之士得彭城劉牢之等數人以牢之為參軍常領精銳為前鋒戰無不捷時號北府兵敵人畏之
三年春二月秦王堅遣征南大将軍都督征討諸軍事守尚書令長樂公丕武衛将軍茍萇尚書慕容暐帥歩騎七萬宼襄陽以荆州刺史楊安帥樊鄧之衆為前鋒征虜将軍始平石越帥精騎一萬出魯陽闗京兆尹慕容垂揚武将軍姚萇帥衆五萬出南鄉領軍将軍茍池右将軍毛當强弩将軍王顯帥衆四萬出武當㑹攻襄陽夏四月秦兵至沔北梁州刺史朱序以秦無舟檝不以為虞既而石越帥騎五千浮渡漢水序惶駭固守中城越克其外郭獲船百餘艘以濟餘軍長樂公丕督諸将攻中城序母韓氏聞秦兵将至自登城履行至西北隅以為不固帥百餘婢及城中女丁築邪城于其内及秦兵至西北隅果潰衆移守新城襄陽人謂之夫人城桓沖在上明擁衆二萬憚秦兵之彊不敢進丕欲急攻襄陽茍萇曰吾衆十倍于敵糗粮山積但稍遷漢沔之民于許洛塞其運道絶其援兵譬如網中之禽何患不獲而多殺将士急求成功哉丕從之慕容垂拔南陽執太守鄭裔與丕㑹襄陽秋七月秦兖州刺史彭超請攻沛郡太守戴𨔵於彭城且
曰願更遣重将攻淮南諸城為征南棊刼之勢東西並進丹陽不足平也秦王堅從之使都督東討諸軍事後将軍俱難右禁将軍毛盛洛州刺史卲保帥歩騎七萬㓂淮陽盱眙超越之弟保羌之從弟也八月彭超攻彭城詔右将軍毛虎生帥衆五萬鎮姑孰以禦秦兵秦梁州刺史韋鍾圍魏興太守吉挹於城西 冬十二月秦御史中丞李柔劾奏長樂公丕等擁衆十萬攻圍小城日費萬金久而無效請徵下廷尉秦王堅曰丕等廣費無成寔宜貶戮但師已淹時不可虗返其特原之令以成功贖罪使黄門侍郎韋華持節切讓丕等賜劒曰來春不捷汝可自裁勿復持面見我也
四年春正月秦長樂公丕等得詔惶恐乃命諸軍并力攻襄陽秦王欲自將攻襄陽詔陽平公融以闗東六州之兵㑹夀春梁熈以河西之兵為後繼陽平公融諫曰陛下欲取江南固當博謀熟慮不可倉卒若止取襄陽又豈足親勞大駕乎未有動天下之衆而為一城者所謂以隋侯之珠彈千仭之雀也梁熈諫曰晉主之暴未如孫皓江山險固易守難攻陛下必欲廓清江表亦不過分命将帥引闗東之兵南臨淮泗下梁益之卒東出巴峽又何必親屈鑾輅逺幸沮澤乎昔漢光武誅公孫述晉武帝擒孫皓未聞二帝自統六師親執枹鼓䝉矢石也堅乃止詔冠軍将軍南郡相劉波帥衆八千救襄陽波畏秦不敢進朱序屢出戰破秦兵引退稍逺序不設僃二月襄陽督䕶李伯䕶宻遣其子送款于秦請為内應長樂公丕命諸軍進攻之戊午克襄陽執朱序送長安秦王堅以序能守節拜度支尚書以李伯䕶為不忠斬之秦将軍慕容越拔順陽執太守譙國丁穆堅欲官之穆固辭不受堅以中壘将軍梁成為荆州刺史配兵一萬鎮襄陽選其才望禮而用之桓沖以襄陽䧟沒上疏送章節請觧職不許詔免劉波官俄復以為冠軍将軍 兖州刺史謝𤣥帥衆萬餘救彭城軍於泗口欲遣間使報戴𨔵而不可得部曲将田請沒水潜行趣彭城𤣥遣之為秦人所獲厚賂之使云南軍已敗偽許之既而告城中曰南軍垂至我單行來報為賊所得勉之秦人殺之彭超置輜重於留城謝𤣥揚聲遣後軍将軍東海何謙向留城超聞之釋彭城圍引兵還保輜重戴𨔵帥彭城之衆随謙奔𤣥超遂據彭城留兖州治中徐裦守之南攻盱眙俱難克淮隂留卲保戍之 夏四月秦毛當王顯帥衆二萬自襄陽東㑹俱難彭超攻淮南五月乙丑難超拔盱眙執髙宻内史毛璪之秦兵六萬圍幽州刺史田洛于三阿去廣陵百里朝廷大震臨江列戍遣征虜将軍謝石帥舟師屯涂中石安之弟也右衛将軍毛安之等帥衆四萬屯堂邑秦毛當毛盛帥騎二萬襲堂邑安之等驚潰兖州刺史謝𤣥自廣陵救三阿丙子難超戰敗退保盱眙六月戊子𤣥與田洛帥衆五萬進攻盱眙難超又敗退屯淮隂𤣥遣何謙等帥舟師乗潮而上夜焚淮橋卲保戰死難超退屯淮北𤣥與何謙戴𨔵由洛共追之戰於君川復大破之難超北走僅以身免謝𤣥還廣陵詔進號冠軍将軍加領徐州刺史秦王堅聞之大怒 秋七月檻車徴超下廷尉超自殺難削爵為民以毛當為徐州刺史鎮彭城毛盛為兖州刺史鎮胡陸王顯為揚州刺史戍下邳謝安為宰相秦人屢入宼邉兵失利衆心危懼安毎鎮之以和靜其為政務舉大綱不為小察時人比安於王𨗳而謂其文雅過之
五年夏五月朝廷以秦兵之退為謝安桓沖之功拜安衛将軍與沖皆開府儀同三司 六月秦王堅召陽平公融為侍中中書監車騎大将軍司𨽻校尉録尚書事以征南大将軍守尚書令長樂公丕為都督闗東諸軍事征東大将軍冀州牧堅以諸氐種類繁滋秋七月分三原九𡽀武都汧雍氐十五萬户使諸宗親各領之散居方鎮如古諸侯長樂公丕領氐三千户以仇池氐酋射聲校尉楊膺為征東左司馬九𡽀氐酋長水校尉齊午為右司馬各領一千五百户為長樂世卿長樂國郎中令略陽垣敞為録事參軍侍扶風韋幹為參軍事申紹為别駕膺丕之妃兄也午膺之妻父也八月分幽州置平州以石越為平州刺史鎮龍城中書令梁讜為幽州刺史鎮薊城撫軍将軍毛興為都督河秦二州諸軍事河州刺史鎮枹罕長水校尉王騰為并州刺史鎮晉陽河并二州各配氐户三千興騰並符氏婚姻氐之崇望也平原公暉為都督豫洛荆南兖東豫揚六州諸軍事鎮東大将軍豫州牧鎮洛陽移洛州刺史治豐陽以鉅鹿公叡為雍州刺史鎮蒲坂各配氐户三千二百堅送丕至灞上諸氐别其父兄皆慟哭哀感路人趙整因侍宴援琴而歌曰阿得脂阿得脂博勞舅父是仇綏尾長翼短不能飛逺徙種人留鮮卑一旦緩急當語誰堅笑而不納 冬十二月秦以左将軍都貴為荆州刺史鎮彭城置東豫州以毛當為刺史鎮許昌六年春正月丁酉以尚書謝石為僕射冬十一月秦荆州刺史都貴遣其司馬閻振中兵參軍呉仲帥衆二萬㓂竟陵桓沖遣南平太守桓石䖍衛軍參軍桓石民等帥水陸二萬拒之石民石䖍之弟也十二月甲辰石䖍襲撃振仲大破之振仲退保管城石䖍進攻之癸亥拔管城獲振仲斬首七千級俘虜萬人詔封桓沖子謙為宜陽侯以桓石䖍領河東太守七年夏四月秦王堅以陽平公融為司徒融固辭不受堅方謀伐晉乃以融為征南大将軍開府儀同三司 秋八月秦王堅以諫議大夫裴元略為巴西梓潼二郡太守使宻具舟師以僃緩急 九月桓沖使揚威将軍朱綽擊秦荆州刺史都貴于襄陽焚踐沔北屯田掠六百餘户而還 冬十月秦王堅㑹羣臣於太極殿議曰自吾承業垂三十載四方略定唯東南一隅未霑王化今略計吾士卒可得九十七萬吾欲自将以討之何如秘書監朱肜曰陛下㳟行天罰必有征無戰晉主不銜壁軍門則走死江海陛下返中國士民使復其桑梓然後囘輿東廵告成岱宗此千載一時也堅喜曰是吾志也尚書左僕射權翼曰昔紂為無道三仁在朝武王猶為之旋師今晉雖微弱未有大惡謝安桓沖皆江表偉人君臣輯睦内外同心以臣觀之未可圖也堅默然良久曰諸君各言其志太子左衛率石越曰今嵗鎮守斗福徳在呉伐之必有天殃且彼據長江之險民為之用殆未可伐也堅曰昔武王代紂逆嵗違卜天道幽逺未易可知夫差孫皓皆保據江湖不免於亡今以吾之衆投鞭於江足斷其流又何險之足恃乎對曰三國之君皆淫虐無道故敵國取之易於拾遺今晉雖無徳未有大罪願陛下且案兵積糓以待其釁於是君臣各言利害久之不决堅曰此所謂築室道旁無時可成吾當内斷於心耳羣臣皆出獨留陽平公融謂之曰自古定大事者不過一二臣而已今衆言紛紛徒亂人意吾當與汝决之對曰今伐晉有三難天道不順一也晉國無釁二也我數戰兵疲民有畏敵之心三也羣臣言晉不可伐者皆忠臣也願陛下聴之堅作色曰汝亦如此吾復何望吾彊兵百萬資仗如山吾雖未為令主亦非闇劣乗累捷之勢擊垂亡之國何患不克豈可復留此殘㓂使長為國家之憂哉融泣曰晉未可滅昭然甚眀今勞師大舉恐無萬全之功且臣之所憂不止於此陛下寵育鮮卑𦍑羯布滿畿内此屬皆吾之深仇太子獨與弱卒數萬留守京師懼有不虞之變生於腹心肘腋不可悔也臣之頑愚誠不足采王景略一時英傑陛下常比諸葛武侯獨不記其臨沒之言乎堅不聴於是朝臣進諫者衆堅曰以吾擊晉校其彊弱之勢猶疾風之掃秋葉而朝廷内外皆言不可誠吾所不觧也太子宏曰今嵗在呉分又晉君無罪若大舉不㨗恐威名外挫財力内竭此羣下所以疑也堅曰昔我滅燕亦犯嵗而捷天道固難知也秦滅六國六國之君豈皆暴虐乎冠軍京兆尹慕容垂言於堅曰弱併於彊小併於大此理勢自然非難知也以陛下神武應期威加海外虎旅百萬韓白滿朝而蕞爾江南獨違王命豈可復㽜之以遺子孫哉詩云謀夫孔多是用不集陛下斷自聖心足矣何必廣詢朝衆晉武平呉所仗者張杜二三臣而已若從朝衆之言豈有混一之功乎堅大恱曰與我共定天下者獨卿而已賜帛五百疋堅銳意欲取江南寝不能旦陽平公融諫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自古窮兵極武未有不亡者且國家本戎狄也正朔曽不歸之江東雖微弱僅存然中華正統天意必不絶之堅曰帝王歴數豈有常邪惟徳之所在耳劉禪豈非漢之苖裔邪終為魏所滅汝所不如我者正病此不達變通耳堅素信重沙門道安羣臣使道安乗間進言十一月堅與道安同輦遊於東苑堅曰朕将與公南遊呉越泛長江臨滄海不亦樂乎安曰陛下應天御世居中土而制四維自足以比隆堯舜何必櫛風沐雨經略遐方乎且東南區區地卑氣癘昔虞舜遊而不歸大禹徃而不復何足以上勞大駕也堅曰天生烝民而樹之君使司牧之朕豈敢憚勞使彼一方獨不被澤乎必如公言是古之帝王皆憚征伐也道安曰必不得已陛下宜駐蹕洛陽遣使者奉尺書於前諸将總六師於後彼必稽首入臣不必親渉江淮也堅不聴堅所幸張夫人諫曰妾聞天地之生萬物聖王之治天下皆因其自然而順之故功無不成是以黄帝服牛乗馬因其性也禹濬九川障九澤因其勢也后稷播殖百糓因其時也湯武帥天下而攻桀紂因其心也皆有因則成無因則敗今朝野之人皆言晉不可伐陛下獨决意行之妾不知陛下何所因也書曰天聰明自我民聰明天猶因人而况人乎妾又聞王者出師必上觀天道下順人心今人心既不然矣請驗之天道諺云雞夜鳴者不利行師犬羣嘷者宫室将空兵動馬驚軍敗不歸自秋冬以來衆雞夜鳴羣犬哀嘷廐馬多驚武庫兵器自動有聲此皆非出師之祥也堅曰軍旅之事非婦人所當預也堅幼子中山公詵最有寵亦諫曰臣聞國之興亡繫賢人之用舍今陽平公國之謀主而陛下違之晉有謝安桓沖而陛下伐之臣竊惑之堅曰天下大事孺子安知
八年夏五月桓沖帥衆十萬伐秦攻襄陽遣前将軍劉波等攻沔北諸城輔國将軍楊亮攻蜀拔五城進攻涪城鷹揚将軍郭銓攻武當六月沖别将攻萬嵗筑陽拔之秦王堅遣征南将軍鉅鹿公叡冠軍将軍慕容垂等帥歩騎五萬救襄陽兖州刺史張崇救武當後将軍張蚝歩兵校尉姚萇救涪城叡軍于新野垂軍于鄧城桓沖退屯沔南秋七月郭銓及冠軍将軍桓石䖍敗張崇于武當掠二千户以歸鉅鹿公叡遣慕容垂為前鋒進臨沔水垂夜命軍士人持十炬繋於樹枝光照數十里沖懼退還上明張蚝出斜谷楊亮引兵還沖表其兄子石民領襄城太守戍夏口沖自求領江州刺史詔許之秦王堅下詔大舉入㓂民每十丁遣一兵其良家子
年二十以下有材勇者皆拜羽林郎又曰其以司馬昌明為尚書左僕射謝安為吏部尚書桓沖為侍中勢還不逺可先為起第良家子至者三萬餘騎拜秦州主簿金城趙盛之為少年都統是時朝臣皆不欲堅行獨慕容垂姚萇及良家子勸之陽平公融言於堅曰鮮卑𦍑虜我之仇讎常思風塵之變以逞其志所陳䇿畫何可從也良家少年皆富饒子弟不閑軍旅茍為謟諛之言以㑹陛下之意耳今陛下信而用之輕舉大事臣恐功既不成仍有後患悔無及也堅不聴八月戊午堅遣陽平公融督張蚝慕容垂等歩騎二十五萬為前鋒以兖州刺史姚萇為龍驤将軍督益梁州諸軍事堅謂萇曰昔朕以龍驤建業未嘗輕以授人卿其勉之左将軍竇衝曰王者無戲言此不祥之徴也堅黙然慕容楷慕容紹言於慕容垂曰主上驕矜已甚叔父定中興之業在此行也垂曰然非汝誰與成之甲子堅發長安戎卒六十餘萬騎二十七萬旗鼓相望前後千里九月堅至項城凉州之兵始達咸陽蜀漢之兵方順流而下幽冀之兵至於彭城東西萬里水陸齊進運漕萬艘陽平公融等兵三十萬先至頴口詔以尚書僕射謝石為征虜将軍征討大都督以徐兖二州刺史謝𤣥為前鋒都督與輔國将軍謝琰西中郎将桓伊等衆共八萬拒之使龍驤将軍胡彬以水軍五千援夀陽琰安之子也是時秦兵既盛都下震恐謝𤣥入問計於謝安安夷然答曰已别有㫖既而寂然𤣥不敢復言乃令張𤣥重請安遂命駕出遊山墅親朋畢集與𤣥圍棊賭墅安棊常劣於𤣥是日𤣥懼便為敵手而又不勝安遂遊陟至夜乃還桓沖深以根本為憂遣精銳三千入援京師謝安固却之曰朝廷處分已定兵甲無闕西藩宜留以為防沖對佐吏歎曰謝安石有廟堂之量不閑将略今大敵垂至方遊談不暇遣諸不經事少年拒之衆又寡弱天下事已可知吾其左祍矣 冬十月秦陽平公融等攻夀陽癸酉克之執平虜将軍徐元喜等融以其參軍河南郭襃為淮南太守慕容垂拔鄖城胡彬聞夀陽䧟退保硤石融進攻之秦衛将軍梁成等帥衆五萬屯於洛澗柵淮以遏東兵謝石謝𤣥等去洛澗二十五里而軍憚成不敢進胡彬糧盡潜遣使告石等曰今賊盛糧盡恐不復見大軍秦人獲之送於陽平公融融馳使白秦王堅曰賊少易擒但恐逃去宜速赴之堅乃留大軍於項城引輕騎八千兼道就融於夀陽遣尚書朱序來說謝石等以强弱異勢不如速降序私謂石等曰若秦百萬之衆盡至誠難與為敵今乗諸軍未集宜速撃之若敗其前鋒則彼已奪氣可遂破也石聞堅在夀陽甚懼欲不戰以老秦師謝琰勸石從序言十一月謝𤣥遣廣陵相劉牢之帥精兵五千趣洛澗未至十里梁成阻澗為陳以待之牢之直前渡水撃成大破之斬成及弋陽太守王詠又分兵斷其歸津秦歩騎崩潰爭赴淮水士卒死者萬五千人執秦楊州刺史王顯等盡收其器械軍寔於是謝石等諸軍水陸繼進秦王堅與陽平公融登夀陽城望之見晉兵部陣嚴整又望見八公山上草木皆以為晉兵顧謂融曰此亦勍敵何謂弱也憮然始有懼色秦兵逼淝水而陳晉兵不得渡謝𤣥遣使謂陽平公融曰君懸軍深入而置陳逼水此乃持久之計非欲速戰者也若移陳小却使晉兵得渡以决勝負不亦善乎秦諸将皆曰我衆彼寡不如遏之使不得上可以萬全堅曰但麾兵少却使之半渡我以鐡騎蹙而殺之蔑不勝矣融亦以為然遂麾兵使却秦兵遂退不可復止謝𤣥謝琰桓伊等引兵渡水撃之融馳騎略陳欲以師退者馬倒為晉兵所殺秦兵遂潰𤣥等乗勝追撃至於青岡秦兵大敗自相蹈藉而死者蔽野塞川其走者聞風聲鶴唳皆以為晉兵且至晝夜不敢息草行露宿重以飢凍死者什七八初秦兵小却朱序在陳後呼曰秦兵敗矣衆遂大奔序因與張天錫徐元喜皆來奔復取夀陽執其淮南太守郭襃堅中流矢單騎走至淮北飢甚民有進壺飱豚髀者堅食之賜綿帛辭曰陛下厭苦安樂自取危困臣為陛下子陛下為臣父安有子飼其父而求報乎弗顧而去堅謂張夫人曰吾今復何面目治天下乎澘然流涕是時諸軍皆潰惟慕容垂所将三萬人獨全堅以千餘騎赴之世子寳言於垂曰家國傾覆天命人心皆歸至尊但時運未至故晦迹自藏耳今秦主兵敗委身於我是天借之便以復燕祚此時不可失也願不以意氣微㤙忘社稷之重垂曰汝言是也然彼以赤心投命於我若之何害之天茍棄之何患不亡不若保䕶其危以報徳徐俟其釁而圖之既不負宿心且可以義取天下奮威将軍慕容徳曰秦彊而并燕秦弱而圖之此為報仇雪恥非負宿心也兄奈何得而不取釋數萬之衆以授人乎垂曰吾昔為太傅所不容置身無所逃死於秦秦王以國士遇我恩禮備至後復為王猛所賣無以自眀秦王獨能眀之此恩何可忘也若氐運必窮吾當懐集闗東以復先業耳闗西㑹非吾有也冠軍行參軍趙秋曰眀公當紹復燕祚著於圖䜟今天時已至尚復何待若殺秦主據鄴都鼓行而西三秦亦非符氏之有也垂親黨多勸垂殺堅垂皆不從悉以兵授堅平南将軍慕容暐屯鄖城聞堅敗棄其衆遯去至榮陽慕容徳復說暐起兵以復燕祚暐不從 謝安得驛書時方與客圍棋攝書置牀上了無喜色圍棊如故客問之徐答曰小兒軰遂已破賊既罷還内過户限不覺屐齒之折丁亥謝石歸建康乙未以張天錫為散騎常侍朱序為琅邪内史 秦王堅收拾離散比至洛陽衆十餘萬百官儀物軍容粗備慕容農與慕容垂曰尊不廹人於險其義聲足以感動天地農聞秘記曰燕復興當在河陽夫取果於未熟與自落不過晚旬日之間然其難易美惡相去逺矣垂心善其言行至渑池言於堅曰北鄙之民聞王師不利輕相扇動臣請奉詔書以鎮慰安集之因過謁陵廟堅許之權翼諫曰國兵新破四方皆有離心宜徴集名将置之京師以固根本鎮枝葉垂勇略過人世豪東夏頃以避祸而來其心豈止欲作冠軍而已哉譬如養鷹飢則附人每聞風飈之起常有凌霄之志正宜謹其絛籠豈可解縱任其所欲哉堅曰卿言是也然朕已許之匹夫猶不食言况萬乗乎若天命有廢興固非智力所能移也翼曰陛下重小信而輕社稷臣見其徃而不返闗東之亂自此始矣堅不聴遣将軍李蠻閔亮尹國帥衆三千送垂又遣驍騎将軍石越帥精卒三千戍鄴驃騎将軍張蚝帥羽林五千戍并州鎮軍将軍毛當帥衆四千戍洛陽權翼宻遣壮士邀垂於河橋南空倉中垂疑之自凉馬臺結草筏以渡使典軍程同衣已衣乗已馬與僮僕趣河橋伏兵發同馳馬獲免十二月秦王堅至長安哭陽平公融而後入諡曰哀公大赦復死事者家 庚午大赦以謝石為尚書令進謝𤣥號前將軍固讓不受 慕容垂至安陽遣參軍田山修牋於長樂公丕丕聞垂北來疑其欲為亂然猶身自迎之趙秋勸垂於座取丕因據鄴起兵垂不從丕謀襲擊垂侍郎天水姜讓諫曰垂反形未著而眀公擅殺之非臣子之義不如待以上賓之禮嚴兵衛之宻表情状聴勅而後圖之丕從之館垂於鄴西垂潜與燕之故臣謀復燕祚㑹丁零翟斌起兵叛秦謀攻豫州牧平原公暉於洛陽秦王堅驛書使垂将兵討之石越言於丕曰王師新敗民心未安負罪亡匿之徒思亂者衆故丁零一唱旬日之中衆已數千此其驗也慕容垂燕之宿望有興復舊業之心今復資之以兵此為虎傅翼也丕曰垂在鄴如藉虎寢蛟常恐為肘腋之變今逺之於外不猶愈乎且翟斌凶悖必不肯為垂下使兩虎相斃吾從而制之此卞荘子之術也乃以羸兵二千及鎧仗之敝者給垂又遣廣武将軍符飛龍帥氐騎一千為垂之副密戒飛龍曰垂為三軍之帥卿為謀垂之将行矣勉之垂請入鄴城拜廟丕弗許乃潜服而入亭吏禁之垂怒斬吏燒亭而去石越言於丕曰垂敢輕侮方鎮殺吏燒亭反形已露可因此除之丕曰淮南之敗垂侍衛乗輿此功不可忘也越曰垂尚不忠於燕安能盡忠於我失今不取必為後患丕不從越退告人曰公父子好為小仁不顧大計終當為人擒耳垂留慕容農慕容楷慕容紹於鄴行至安陽之湯池閔亮李蠻自鄴來以丕與符飛龍所謀告垂垂因激怒其衆曰吾盡忠於符氏而彼專欲圖我父子吾雖欲已得乎乃託言兵少停河内募兵旬日間有衆八千平原公暉遣使讓垂趣使進兵垂謂飛龍曰今㓂賊不逺當晝止夜行襲其不意飛龍以為然壬午夜垂遣世子寶将兵居前少子隆勒兵從已令氐兵五人為伍隂與寶約聞鼓聲前後合撃氐兵及飛龍盡殺之參佐家在西者皆遣還并以書遺秦王堅言所以殺飛龍之故初垂從堅入鄴以其子麟屢嘗告變於燕立殺其母然猶不忍殺麟置之外舍希得侍見及殺符飛龍麟屢進䇿畫啟發垂意垂更竒之寵待與諸子均矣慕容鳳及燕故臣之子燕郡王騰遼西叚延等聞翟斌起兵各帥部曲歸之平原公暉使武平武侯毛當討斌慕容鳳曰鳳今将雪先王之恥請為将軍斬此氐奴乃擐甲直進丁零之衆随之大敗秦兵斬毛當遂進攻陵雲臺戍克之收萬餘人甲仗癸未慕容垂濟河焚橋有衆三萬留遼東鮮卑可足渾譚集兵於河内之沙城垂遣田山如鄴宻告慕容農等使起兵相應時日已暮農與慕容楷留宿鄴中慕容紹先出至蒲池盜丕駿馬數百疋以待農楷至甲申晦農楷将數十騎微服出鄴遂同奔列人
九年春正月乙酉朔秦長樂公丕大㑹賔客請慕容農不得始覺有變遣人四出求之三日乃知其在列人已起兵矣慕容鳳王騰叚延皆勸翟斌奉慕容垂為盟主斌從之垂欲襲洛陽且未知斌之誠偽乃拒之曰吾來救豫州不來赴君君既建大事成享其福敗受其祸吾無預焉丙戌垂至洛陽平原公暉聞其殺符飛龍閉門拒之翟斌復遣長史郭通徃說垂垂猶未許通曰将軍所以拒通者豈非以翟斌兄弟山野異類無竒才逺略必無所成故邪獨不念将軍今日憑之可以濟大業乎垂乃許之於是斌帥其衆來與垂㑹勸垂稱尊號垂曰新興侯吾主也當迎歸返正耳垂以洛陽四面受敵欲取鄴而據之乃引兵而東故扶餘王餘蔚為榮陽太守及昌黎鮮卑衛駒各帥其衆降垂至滎陽羣下同請上尊號垂乃依晉中宗故事稱大将軍大都督燕王承制行事謂之統府羣下稱臣文表奏誥封拜官爵皆如王者以弟徳為車騎大将軍封范陽王兄子楷為征西大将軍封太原王翟斌為建義大将軍封河南王餘蔚為征東将軍統府左司馬封扶餘王衛駒為鷹揚将軍慕容鳳為建䇿将軍帥衆二十餘萬自石門濟河長驅向鄴慕容農之奔列人也止於烏桓魯利家利為之置饌農笑而不食利謂其妻曰惡奴郎貴人家貧無以饌之奈何妻曰郎有雄才大志今無故而至必将有異非為飲食來也君亟出逺望以備非常利從之農謂利曰吾欲集兵列人以圖興復卿能從我乎利曰死生唯郎是從農乃詣烏桓張驤說之曰家王已舉大事翟斌等咸相推奉逺近響應故來相告耳驤再拜曰得舊主而奉之敢不盡死於是農驅列人居民為士卒斬桑榆為兵裂䄡裳為旗使趙秋說屠各畢聰聰與屠各卜勝張延李白郭超及東夷餘和敕勃易陽烏劉大各帥部衆數千赴之農假張驤輔國将軍劉大安逺将軍魯利建威将軍農自将攻破館陶收其軍資器械遣蘭汗叚讚趙秋慕輿悕略取康臺牧馬數千匹汗燕王垂之從舅讚聰之子也於是歩騎雲集衆至數萬驤等共推農為使持節都督河北諸軍事驃騎大将軍監統諸将随才部署上下肅然農以燕王垂未至不敢封賞将士趙秋曰軍無賞士不勇今之來者皆欲建一時之功規萬世之利宜承制封拜以廣中興之基農從之於是赴者相繼垂聞而善之農西招庫傉官偉於上黨東引乞特歸於東阿北召光烈将軍平叡及叡兄汝陽太守幼於燕國偉等皆應之又遣蘭汗等攻頓丘克之農號令整肅軍無私掠士女喜恱長樂公使石越将歩騎萬餘討之農曰越有智勇之名今不南拒大軍而來此是畏王而凌我也必不設備可以計取之衆請治列人城農曰善用兵者結士以心不以異物今起義兵唯敵是求當以山河為城池何列人之足治也辛卯越至列人西農使趙秋及參軍綦毋滕撃越前鋒破之參軍太原趙謙言於農曰越甲仗雖精人心危駭易破也宜急擊之農曰彼甲在外我甲在心晝戰則士卒見其外貌而憚之不如待暮擊之可以必克令軍士嚴備以待毋得妄動越立柵自固農笑謂諸将曰越兵精士衆不乗其初至之銳以撃我方更立柵吾知其無能為也向暮農鼓譟出陳于城西牙門劉木請先攻越柵農笑曰凡人見美食誰不欲之何得獨請然汝猛銳可嘉當以先鋒惠汝木乃帥壮士四百騰柵而入秦兵披靡農督大衆随之大敗秦兵斬越送首於垂越與毛當皆秦之驍将也故秦王堅使助二子鎮守既而相繼敗沒人情騷動所在盜賊羣起庚戍燕王垂至鄴改秦建元二十年為燕元年服色朝儀皆如舊章以前岷山公庫傉官偉為左長史前尚書叚崇為右長史滎陽鄭豁等為從事中郎慕容農引兵㑹垂於鄴垂因其所稱之官而授之立世子寶為太子封從弟拔等十七人及甥宇文翰舅子蘭審皆為王其餘宗族及功臣封公者三十七人侯伯子男者八十九人可足渾譚集兵得二萬餘人攻野王拔之引兵㑹攻鄴平幼及弟叡䂓亦帥衆數萬㑹垂於鄴長樂公丕使姜讓誚讓燕王垂且說之曰過而能改今猶未晚也垂曰孤受主上不世之恩故欲安全長樂公使盡衆赴京師然後修復國家之業與秦永為鄰好何故闇於機運不以鄴城見歸若迷而不復當窮極兵勢恐單馬求生亦不可得也讓厲色責之曰将軍不容於家國投命聖朝燕之尺土将軍豈有分乎主上與将軍風殊類别一見傾心親如宗戚寵踰勲舊自古君臣際遇有如是之隆者乎一旦因王師小敗遽有異圖長樂公主上元子受分陜之任寕可束手輸将軍以百城之地乎将軍欲裂冠毁冕自可極其兵勢奚更云云但惜将軍以七十之年懸首白旗髙世之忠更為逆耳垂默然左右請殺之垂曰彼各為其主耳何罪禮而歸之遺丕書及上秦王堅表陳述利害請送丕歸長安堅及丕怒復書切責之壬子燕王垂攻鄴拔其外郭長樂公丕退守中城闗東六州郡縣多送任請降於燕癸丑垂以陳留王紹行冀州刺史屯廣阿 桓沖聞謝𤣥等有功自以失言慙恨成疾而卒 二月燕王垂引丁零烏桓之衆二十餘萬為飛梯地道以攻鄴不拔乃築長圍守之分處老弱於肥鄉築新興城以置輜重 燕范陽王徳擊秦枋頭取之置戍而還東胡王晏據館陶為鄴中聲援鮮卑烏桓及郡縣民據塢壁不從燕者尚衆燕王垂遣太原王楷與鎮南将軍陳留王紹討之楷謂紹曰鮮卑烏桓及冀州之民本皆燕臣今大業始爾人心未洽所以小異唯宜綏之以徳不可震之以威吾當止一處為軍聲之本汝廵撫民夷示以大義彼必當聴從楷乃屯于辟陽紹帥騎數百徃說王晏為陳祸福晏随紹詣楷降於是鮮卑烏桓及塢民降者數十萬口楷留其老弱置守宰以撫之發其丁壮十餘萬與王晏詣鄴垂大恱曰汝兄弟才兼文武足以繼先王矣 三月秦北地長史慕容聞燕王垂攻鄴亡犇闗東收集鮮卑衆至數千還屯華隂敗秦将軍彊永其衆遂盛自稱都督陜西諸軍事大将軍雍州牧濟北王推垂為丞相都督陜東諸軍事領大司馬冀州牧呉王秦王堅謂權翼曰不用卿言使鮮卑至此闗東之地吾不復與之爭将若何乃以廣平公熈為雍州刺史鎮蒲坂徴雍州牧鉅鹿公叡為都督中外諸軍事衛大将軍錄尚書事配兵五萬以左将軍竇衝為長史龍驤将軍姚萇為司馬以討平陽太守慕容沖亦起兵於平陽有衆二萬進攻蒲坂堅使竇衝討之 庫傉官偉歸營部數萬至鄴燕王垂封偉為安定王 秦冀州刺史阜城侯定守信都髙城男紹在其國高邑侯亮重合侯謨守常山固安侯鑒守中山燕王垂遣前将軍樂浪王温督諸軍攻信都不克夏四月丙辰遣撫軍大将軍麟益兵助之定鑒秦王堅之從叔紹謨從弟亮從子也温燕王之弟子也慕容聞秦兵且至懼帥衆将犇闗東秦鉅鹿愍公叡麤猛輕敵欲馳兵邀之姚萇諫曰鮮卑皆有思歸之志故起而為亂宜驅令出闗不可遏也夫執鼷䑕之尾猶能反噬於人彼自知困窮致死於我萬一失利悔将何及可鳴鼓随之彼将犇敗不暇矣叡勿從戰於華澤叡兵敗為所殺萇遣龍驤長史趙都參軍姜恊詣秦王堅謝罪堅怒殺之萇懼犇渭北馬牧於是天水尹緯尹詳南安龎演等紏扇𦍑豪帥其户口歸萇者五萬餘家推萇為盟主萇自稱大将軍大單于萬年秦王大赦改元白雀以尹詳龎演為左右長史南安姚晃及尹緯為左右司馬天水狄伯支等為從事中郎姜訓等為椽屬王據等為參軍王欽盧姚方成等為将帥 秦竇衝撃慕容沖於河東大破之沖帥鮮卑騎八千犇慕容衆至十餘萬遣使謂秦王堅曰呉王已定闗東可速資僃大駕奉送家兄皇帝當帥闗中燕人翼衛乗輿還返鄴都與秦以虎牢為界永為鄰好堅大怒召慕容暐責之曰今書如此卿欲去者朕當相資卿之宗族可謂人面獸心不可以國士期也暐叩頭流血涕泣陳謝堅久之曰此自三豎所為非卿之過復其位待之如初命暐以書招諭沖及垂暐宻遣使謂曰吾籠中之人必無還理且燕室之罪人也不足復顧汝勉建大業以呉王為相國中山王為太宰領大司馬汝可為大将軍領司徒承制封拜聴吾死問汝便即尊位於是進向長安改元燕興 燕王垂以鄴城猶固㑹寮佐議之右司馬封衡請引漳水灌之從之垂行圍因飲於華林園秦人宻出兵掩之矢下如雨垂幾不得出冠軍大将軍隆将騎衝之垂僅而得免 五月秦符定符紹皆降於燕燕慕容麟領兵西攻常山 後秦王萇進屯北地秦華隂北地新平安定𦍑胡降之者十餘萬 六月秦王堅自帥歩騎二萬以擊後秦軍於趙氏塢使䕶軍将軍楊壁等分道攻之後秦兵屢敗斬後秦王萇之弟鎮軍将軍尹買後秦軍中無井秦人塞安公谷堰同官水以困之後秦人恐懼有渇死者㑹天大雨後秦營中水三尺繞營百歩之外寸餘而已後秦軍復振秦王堅歎曰天亦佑賊乎 慕容謀臣髙蓋等以徳望不如慕容沖且持法苛峻乃殺立沖為皇大弟承制行事置百官以髙盖為尚書令後秦王萇遣其子嵩為質於沖以請和 後秦王萇帥衆七萬撃秦秦王堅遣楊壁等拒之為萇所敗獲楊壁及右将軍徐成鎮軍将軍毛盛等将吏數十人萇皆禮而遣之 燕慕容麟拔常山秦符亮符謨皆降麟進圍中山秋七月克之執符鑒麟威聲大振㽜屯中山 秦幽州刺史王永平州刺史符沖帥二州之衆以擊燕燕王垂遣寧朔将軍規親擊永永遣昌黎太守宋敞逆戰於范陽敞兵敗規進據薊南 秦平原公暉帥洛陽陜城之衆七萬歸於長安 秦王堅聞慕容沖去長安城近乃引兵歸遣撫軍大将軍髙陽公方戍驪山拜平原公暉為都督中外諸軍事配兵五萬以拒沖沖與暉戰於鄭西大破之堅又遣前将軍姜宇與少子河間公琳帥衆三萬拒沖於灞上琳宇皆敗死沖遂據阿房城 燕翟斌與秦長樂公丕通謀垂殺斌翟真犇邯鄲〈事見丁零叛燕〉 八月鄴中芻糧俱盡削松木以飼馬燕王垂謂諸将曰符丕窮冦必無降理不如退屯新城開丕西歸之路以謝秦王疇昔之恩且為討翟真之計丙寅夜垂解圍趨新城遣慕容農徇清河平原徴督租賦農明立約束均適有無軍令嚴整無所侵暴由是糓帛屬路軍資豐給 秦王永求救於振威将軍劉庫仁庫仁遣其妻兄公孫希帥騎三千救之大破平規於薊南乗勝長驅進據唐城與慕容麟相持九月慕容沖進逼長安秦王堅登城觀之歎曰此虜何從出哉大呼責沖曰奴何苦來送死沖曰奴厭奴苦欲取汝為代耳沖少有寵於堅堅遣使以錦袍稱詔遺之沖遣詹事稱皇太弟令答之曰孤今心在天下豈顧一袍小惠茍能知命君臣束手早送皇帝自當寛貸符氏以酬曩好堅大怒曰吾不用王景略陽平公之言使白虜敢至於此 冬十月秦長樂公丕遣宦者穴從僕射清河光祚将兵數百赴中山與燕叛将翟真相結又遣陽平太守邵興将數千騎招集冀州故郡縣與光祚期㑹襄國是時燕軍疲𡚁秦勢復振冀州郡縣皆觀望成敗趙郡人趙栗等起兵柏鄉以應興燕王垂遣冠軍大将軍隆龍驤将軍張崇将兵邀撃興命驃騎大将軍農自清河引兵㑹之隆與興戰於襄國大破之興走至廣陵遇農執之光祚聞之循西山走歸鄴隆遂擊趙栗等皆破之冀州郡縣復從燕 劉庫仁聞公孫希已破平規欲大舉兵以救長樂公丕發鴈門上谷代郡兵屯繁畤太子太保慕輿句之子文零陵公慕輿䖍之子常時在庫仁所知三郡兵不樂逺征因作亂夜攻庫仁殺之竊其駿馬犇燕公孫希之衆聞亂自潰 秦長樂公丕遣光祚及參軍封孚召驃騎将軍張蚝并州刺史王騰於晉陽以自救蚝騰以衆少不能赴丕進退路窮謀於僚佐司馬楊膺請自歸於晉丕未許㑹謝𤣥遣龍驤将軍劉牢之等據碻磝濟陽太守郭滿據滑臺将軍顔肱劉襲軍於河北丕遣将軍桑據屯黎陽以拒之丕懼乃遣從弟就與參軍焦逵請救於𤣥致書稱欲假途求糧西赴國難須援軍既接以鄴與之若西路不通長安䧟沒請帥所領保守鄴城逵與參軍姜譲宻謂楊膺曰今喪敗如此長安阻絶存亡不可知屈節竭誠以求糧援猶懼不獲而公豪氣不除方設兩端事必無成宜正書為表許以王師之至當致身南歸如其不從可逼縳與之膺自以力能制丕乃改書而遣之 後秦王萇聞慕容沖攻長安㑹羣僚議進止皆曰大王宜先取長安建立根本然後經營四方萇曰不然燕人因其衆有思歸之心以起兵若得其志必不久留關中吾當移屯嶺北廣收資實以待秦亡燕去然後拱手取之耳乃留其長子興守北地使寧北将軍姚穆守同官川自将其衆攻新平初新平人殺其郡将秦王堅缺其城角以恥之新平民望深以為病欲立忠義以雪之及後秦王萇至新平新平太守南安茍輔欲降之郡人遼西太守馮傑蓮勺令馮羽尚書郎趙義汶山太守馮苗諫曰昔田單以一城存齊今秦之州鎮猶連城過百奈何遽為叛臣乎輔喜曰此吾志也但恐久而無救郡人横被無辜諸君能爾吾豈顧生哉於是憑城固守後秦為土山地道輔亦於内為之或戰地下或戰山上後秦之衆死者萬餘人輔詐降以誘萇萇将入城覺之而返輔伏兵邀擊幾獲之又殺萬餘人 鮮卑在長安城中者猶千餘人慕容紹之兄肅與慕容暐隂謀結鮮卑為亂十二月暐白堅以其子新婚請堅幸其家置酒欲伏兵殺之堅許之㑹天大雨不果徃事覺堅召暐及肅肅曰事必洩矣入則俱死今城内已嚴不如殺使者馳出既得出門大衆便集暐不從遂俱如堅曰我相待何如而起此意暐飾辭以對肅曰家國事重何論意氣堅先殺肅乃殺暐及其宗族城内鮮卑無少長男女皆殺之燕王垂幼子柔養於宦者宋牙家為牙子故得不坐與太子寶之子盛乗間得出犇慕容沖 燕王垂以秦長樂公丕猶據鄴不去乃更引兵圍鄴開其西走之路焦逵見謝𤣥𤣥欲徴丕任子然後出兵逵固陳丕欵誠并述楊膺之意𤣥乃遣劉牢之滕恬之等帥衆二萬救鄴丕告饑𤣥水陸運米二千斛以饋之
十年春正月秦王堅朝饗羣臣時長安饑人相食諸将吐肉以飼妻子慕容沖即皇帝位于阿房改元更始沖有自得之志賞罰任情慕容盛年十三謂慕容柔曰夫十人之長亦須才過九人然後得安今中山王才不逮人功未有成而驕汰已甚殆難濟乎 後秦王萇留諸将攻新平自引兵擊安定擒秦安西将軍勃海公珍嶺北諸城悉降之 甲寅秦王堅與西燕主沖戰于仇班渠大破之乙卯戰於雀桑又破之甲子戰于白渠秦兵大敗西燕兵圍秦王堅殿中将軍鄧邁等力戰却之堅乃得免壬申沖遣尚書令髙蓋夜襲長安入其南城左将軍竇衡前禁将軍李辯等擊破之斬首八百級分其屍而食之乙亥髙盖引兵攻渭北諸壘太子宏與戰於成貳壁大破之斬首三萬 二月癸未秦王堅與西燕王沖戰於城西大破之追犇至阿城諸将請乗勝入城堅恐為沖所掩引兵還 劉牢之至枋頭楊膺姜讓謀泄長樂公丕收殺之牢之聞之盤桓不進 秦平原悼公暉數為西燕王沖所敗秦王堅讓之曰汝吾之才子也擁大衆與白虜小兒戰而屢敗何用生為三月暉憤恚自殺 西燕王沖攻秦髙陽愍公方於驪山殺之執秦尚書韋鍾以其子謙為馮翊太守使招集三輔之民馮翊壘主卲安民等責謙曰君雍州望族今乃從賊與之為不忠不義何面目以行於世乎謙以告鍾鍾自殺謙來犇秦左将軍茍池右将軍俱石子與西燕王沖戰於驪山兵敗西燕将軍慕容永斬茍池俱石子犇鄴永廆弟運之孫石子難之弟也秦王堅遣領軍将軍楊定撃沖大破之虜鮮卑萬餘人而還悉阬之 三月燕王垂圍鄴久不下将北詣冀州乃命撫軍大将軍麟屯信都樂浪王温屯中山召驃騎大将軍農還鄴於是逺近聞之以燕為不振頗懐去就農至髙邑遣從事中郎眭䆳近出違期不還長史李攀言於農曰䆳目下參佐敢欺罔不還請囘軍討之農不應敕農僃假板以䆳為高陽太守參佐家在趙北者悉假署遣歸凡舉補太守三人長史二十餘人退謂攀曰君所見殊誤當今豈可自相魚肉俟吾北還邃等自當迎於道左君但觀之樂浪王温在中山兵力甚弱丁零四布分據諸城温謂諸将曰以吾之衆攻則不足守則有餘驃騎撫軍首尾連兵㑹須滅賊但應聚糧厲兵以俟時耳於是撫舊招新勸課農桑民歸附者相繼郡縣壁壘爭送軍糧倉庫充溢翟真夜入中山温撃破之自是不敢復至温乃遣兵一萬運糧以餉垂且營中山宫室 劉牢之攻燕黎陽太守劉撫子孫就栅燕王垂留慕容農守鄴圍自引兵救之秦長樂公丕聞之出兵乗虚夜襲燕營農撃敗之劉牢之與垂戰不勝退屯黎陽垂復還鄴 夏四月劉牢之進兵至鄴燕王垂逆戰而敗遂撤圍退屯新城乙卯自新城北遁牢之不告秦長樂公丕即引兵追之丕聞之發兵繼進庚申牢之追及垂於董唐淵垂曰秦晉瓦合相待為彊一勝則俱豪一失則俱潰非同心也今兩軍相繼勢既未合宜急撃之牢之軍疾趨二百里至五橋澤爭燕輜重垂邀撃大破之斬首數千級牢之單馬走㑹秦救至得免鄴中饑甚秦長樂公丕帥衆就晉糓於枋頭劉牢之入屯鄴城收集亡散兵復少振坐軍敗徴還燕秦相持經年幽冀大饑人相食邑落蕭條燕之軍士多餓死燕王垂禁民養蠶以桑椹為軍糧垂将北趣申山以驃騎大将軍農為前驅前所假授吏眭䆳等皆來迎𠉀上下如初李攀乃服農之智略 新平糧竭矢盡外救不至後秦王萇使人謂茍輔曰吾方以義取天下豈讎忠臣邪卿但帥城中之人還長安吾正欲得此城耳輔以為然帥民五千口出城萇圍而阬之男女無遺獨馮傑子終得脫犇長安秦王堅追贈輔等官爵皆謚曰節愍侯以終為新平太守 五月西燕主沖攻長安秦王堅身自督戰飛矢滿體流血淋漓沖縱兵暴掠闗中士民流散道路斷絶千里無煙有堡壁三十餘推平逺将軍趙敖為主相與結盟冒難遣兵糧助堅多為西燕兵所殺堅謂之曰聞來者率不善逹此誠忠臣之義然今㓂難殷繁非一人之力所能濟也徒相随入虎口何益汝曹宜為國自愛畜糧厲兵以俟天時庻幾善不終否有時而泰也三輔之民為沖所略者遣人宻告堅請遣兵攻沖欲縱火為内應堅曰甚哀諸卿忠誠然吾猛士如虎豹利兵如霜雪困於烏合之虜豈非天乎恐徒使諸卿坐自夷滅吾不忍也其人固請不已乃遣七百騎赴之沖營縱火者反為風火所燒其得免者什一二堅祭而哭之衛将軍楊定與沖戰於城西為沖所擒定秦之驍将也堅大懼以䜟書云帝出五将久長得乃留太子宏守長安謂之曰天其或者欲導予出外汝善守城勿與賊爭利吾當出隴收兵運糧以給汝遂帥騎數百與張夫人及中山公詵二女寶錦出奔五将山宣告州郡期以孟冬救長安 六月秦太子宏不能守長安将數千騎與母妻宗室西犇下辯百官逃散司𨽻校尉權翼等數百人犇後秦西燕主沖入據長安縱兵大掠死者不可勝計 秋七月秦王堅至五将山後秦王萇遣驍騎将軍呉忠帥騎圍之秦兵皆散走獨侍御十數人在側堅神色自若坐而待之召宰人進食俄而忠至執之送詣新平幽於别室太子宏至下辯南秦州刺史楊壁拒之壁妻堅之女順陽公主也棄其夫從宏宏犇武都投氐豪彊熈假道來犇詔處之江州長樂公丕帥衆自枋頭将歸鄴城龍驤将軍檀𤣥撃之𤣥兵敗丕復入鄴城 八月後秦王萇使求傳國璽於秦王堅曰萇次應歴數可以為惠堅瞋目叱之曰小𦍑敢逼天子五胡次序無汝𦍑名璽已送晉不可得也萇復遣右司馬尹緯說堅求為禪代堅曰禪代聖賢之事姚萇叛賊何得為之堅與緯語問緯在朕朝何官緯曰尚書令史堅歎曰卿王景略之儔宰相才也而朕不知卿宜其亡也堅自以平生遇萇有㤙尤忿之數罵萇求死謂張夫人曰豈可令𦍑奴辱吾兒乃先殺寶錦辛丑萇遣人縊堅於新平佛寺張夫人中山公詵皆自殺後秦将士皆為之哀慟萇欲隠其名謚曰壮烈天王
臣光曰論者皆以為秦王堅之亡由不殺慕容垂姚萇故也臣獨以為不然許劭謂魏武帝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使堅治國無失其道則垂萇皆秦之能臣也烏能為亂哉堅之所以亡由驟勝而驕故也魏文侯問李克呉之所以亡對曰數戰數勝文侯曰數戰數勝國之福也何故亡對曰數戰則民疲數勝則主驕以驕主御疲民未有不亡者也秦王堅似之矣
長樂公丕在鄴将西赴長安幽州刺史王永在壺闗遣使招丕丕乃帥鄴中男女六萬餘口西如潞川驃騎将軍張蚝并州刺史王騰迎之入晉陽王永㽜平州刺史符沖守壺闗自帥騎一萬㑹丕于晉陽丕始知長安不守堅已死乃發喪即皇帝位追謚堅曰宣昭皇帝廟號世祖大赦改元太安 燕王垂以魯王和為南中郎将鎮鄴 九月秦王丕以張蚝為侍中司空王永為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事車騎大将軍尚書令王騰為中軍大将軍司𨽻校尉符沖為尚書左僕射封西平王又以左長史楊輔為右僕射右長史王亮為䕶軍将軍立妃楊氏為皇后子寧為皇太子夀為長樂王鏘為平原王懿為渤海王昶為濟北王 秦尚書令魏昌公纂自闗中犇晉陽秦王丕拜纂太尉封東海王 冬十月西燕王沖遣尚書令髙蓋帥衆五萬伐後秦戰於新平南盖大敗降於後秦 符定符紹符謨符亮聞秦主丕即位皆自河北遣使謝罪中山太守王兖本新平氐也固守博陵為秦拒燕十一月丕以兖為平州刺史定為冀州牧紹為冀州都督謨為幽州牧亮為幽平二州都督並進爵郡公左将軍竇衝據兹川有衆數萬與秦州刺史王統河州刺史毛興益州刺史王廣南秦州刺史楊壁衛将軍楊定皆自隴右遣使邀丕共撃後秦丕以定為雍州牧衝為梁州牧加統鎮西大将軍興車騎大将軍壁征南大将軍並開府儀同三司加廣安西将軍皆進位州牧 慕容麟攻王兖于博陵城中糧竭矢盡功曹張猗踰城出聚衆以應麟兖臨城數之曰卿是秦民吾是卿君卿起兵應賊自號義兵何名實之相違也古今來忠臣必於孝子之門卿母在城棄而不顧吾何有焉今人取卿一切之功則可矣寧能忘卿不忠不孝之事乎不意中州禮義之邦乃有如卿者也十二月麟拔博陵執兖及符鑑殺之昌黎太守宋敞帥烏柏索頭之衆救兖不及而還秦主丕以敞為平州刺史 十二月燕王垂北如中山謂諸将曰樂浪王招流散實倉廪外給軍糧内營宫室雖蕭何何加之丙申垂始定都中山 秦符定據信都以拒燕燕王垂以從弟北地王精為冀州刺史将兵攻之
十一年春正月燕王垂即皇帝位 後秦王萇如安定秦益州牧王廣自隴右引兵攻河州牧毛興於枹罕
興遣建節将軍衛平帥其宗人二千七百夜襲廣大破之二月秦州牧王統遣兵助廣攻興興嬰城自守 燕大赦改元建興置公卿尚書百官繕宗廟社稷 西燕主沖樂在長安且畏燕主垂之彊不敢東歸課農築室為久安之計鮮卑咸怨之左将軍韓延因衆心不恱攻沖殺之立沖将叚随為燕王改元昌平 三月西燕左僕射慕容恒尚書慕容永襲叚随殺之立宜都王子顗為燕王改元建明帥鮮卑男女四十餘萬口去長安而東恒弟䕶軍将軍韜韜誘顗殺之於臨晉恒怒捨韜去永與武衛将軍刁雲帥衆攻韜韜敗犇恒營立西燕王沖之子瑤為帝改元建平謚沖曰威皇帝衆皆去瑤犇永永執瑤殺之立慕容子忠為帝改元建武忠以永為太尉守尚書令封河東公永持法寛平鮮卑安之至聞喜聞燕王垂已稱尊號不敢進築燕熈城而居之鮮卑既東長安空虗前榮陽太守髙陵趙糓等招杏城盧水胡郝奴帥户四千入於長安渭北皆應之以糓為丞相扶風王驎有衆數千保據馬嵬奴遣弟多攻之夏四月後秦王萇自安定伐之驎奔漢中萇執多而進奴懼請降拜鎮北将軍六谷大都督 毛興襲擊王廣敗之廣犇秦州隴西鮮卑匹蘭執廣送於後秦興復欲攻王統於上邽枹罕諸氐皆厭苦兵事乃共殺興推衛平為河内刺史遣使請命于秦 秦大赦以衛平為撫軍将軍河州刺史使者沒於後秦不能達 後秦王萇即皇帝位於長安大赦改元建初國號大秦追尊其父弋仲為景元皇帝立妻虵氏為皇后子興為太子置百官萇與羣臣宴酒酣言曰諸卿皆與朕北面朝秦今忽為君臣得無恥乎趙遷曰天不恥以陛下為子臣等何恥為臣萇大笑 六月西燕刁雲等殺西燕主忠推慕容永為使持節大都督中外諸軍事大将軍大單于雍秦梁凉四州牧錄尚書事河東王稱藩於燕 燕主垂遣太原王楷趙王麟陳留王紹章武王宙攻秦符定符紹符謨符亮等楷先以書與之為陳祸福定等皆降垂封定等為侯曰以酬秦主之徳 秦主丕以都督中外諸軍事司徒錄尚書事王永為左丞相太尉東海王纂為大司馬司空張蚝為大尉尚書令咸陽徐義為司空司隸校尉王騰為驃騎大将軍儀同三司永傳檄四方公侯牧守壘主民豪共討姚萇慕容垂令各帥所統以孟冬上旬㑹大駕于臨晉於是天水姜延馮翊冦明河東王昭新平張晏京兆杜敏扶風馬朗建忠将軍髙平牧官都尉扶風王敏等咸承檄起兵各有衆數萬遣使詣秦丕皆就拜将軍郡守封列侯冠軍将軍鄧景擁衆五千據彭池與竇衝為首尾以撃後秦丕以景為京兆尹景𦍑之子也 後秦主萇徙安定五千餘户於長安秋七月秦平涼太守金熈安定都尉沒奕干與後秦左将軍姚方城戰於孫兵谷方成兵敗後秦王萇以其弟征虜将軍緒為司隸校尉鎮長安自将至安定擊熈等大破之金熈本東胡之種没奕干鮮卑多蘭部帥也枹罕諸氐以衛平衰老難以成功議廢之而憚其宗彊累目不决氐啖青謂諸将曰大事宜時定不然變生諸君但請衛公為㑹觀我所為㑹七夕大宴青抽劒而前曰今天下大亂吾曹休戚同之非賢主不可以濟大事衛公老宜返初服以避賢路狄道長符登雖王室踈屬志略雄眀請共立之以赴大駕諸君有不同者即下異議乃奮劍攘𬒮将斬異已者衆皆從之莫敢仰視於是推登為使持節都督隴右諸軍事大将軍雍河二州牧略陽公帥衆五萬東下隴攻南安拔之馳使請命于秦登秦主丕之族子也 八月秦主丕以符登為征西大将軍開府儀同三司南安王持節州牧都督皆因其所稱而授之又以徐義為右丞相留王騰守晉陽右僕射楊輔戍壺闗帥衆四萬進屯平陽 初後秦王萇之弟碩徳統所部𦍑居隴上聞萇起兵自稱征西将軍聚衆於冀城以應之以兄孫詳為安逺将軍據隴城從孫訓為安西将軍據南安之赤亭與秦秦州刺史王統相持萇自安定引兵㑹碩徳攻統天水屠各略陽𦍑胡應之者二萬餘户秦略陽太守王皮降之 九月王統以秦州降於後秦後秦主萇以姚碩徳為使持節都督隴右諸軍事秦州刺史鎮上邽 冬十月西燕慕容永遣使詣秦主丕求假道東歸丕弗許與永戰於襄陵秦兵大敗左丞相王永衛大将軍俱石子皆死初東海王纂自長安來麾下壮士三千餘人丕忌之既敗懼為纂所殺帥騎數千南犇東垣謀襲洛陽楊威将軍馮該自陜邀撃之殺丕執其太子寧長樂王夀送建康詔赦不誅以付符宏纂與其弟尚書永平侯師奴帥秦衆數萬走據杏城所餘王公百官皆沒於永永遂進據長子即皇帝位改元中興将以秦后楊氏為上夫人楊氏引劍刺永為永所殺 後秦主萇還安定 秦南安王登既克南安夷夏歸之者三萬餘户遂進攻姚碩徳於秦州後秦主萇自徃救之登與萇戰於胡奴阜大破之斬首二萬餘級将軍啖青射萇中之萇創重走保上邽姚碩徳代之統衆 十一月秦尚書寇遺奉勃海王懿濟北王昶自杏城犇南安南安王登發喪行服謚秦主丕曰哀平皇帝登議立懿為主衆曰勃海王雖先帝之子然年在幼沖未堪多難今三虜窺覦宜立長君非大王不可登乃為壇於隴東即皇帝位大赦改元太初置百官 慕容柔慕容盛及盛弟㑹皆在長子盛謂柔㑹曰主上已中興幽冀東西未一吾屬居嫌疑之地為智為愚皆将不免不若以時東歸無為坐待魚肉也遂相與亡歸燕後嵗餘西燕主永悉誅燕主雋及燕主垂之子孫男女無遺 十二月秦主登立世祖神主於軍中載以輜軿建黄旗青盖以虎賁三百人衛之凡所欲為必啟主而後行引兵五萬東撃後秦将士皆刻鉾鎧為死休字每戰以劍梢為方圓大陣知有厚薄從中分配故人自為戰所向無前初長安之将敗也中壘将軍徐嵩屯騎校尉胡空各聚衆五千結壘自固既而受後秦官爵後秦王萇以王禮𦵏秦主堅於二壘之間及登至嵩空以衆降之登拜嵩雍州刺史空京兆尹改𦵏堅以天子之禮十二年春正月秦主登立妃毛氏為皇后勃海王懿為太弟后興之女也遣使拜東海王纂為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太師領大司馬封魯王纂弟師奴為撫軍大将軍并州牧封朔方公纂怒謂使者曰勃海王先帝之子也南安王何以不立而自立乎長史王旅諫曰南安已立理無中改今寇虜未滅不可宗室之中自為仇敵也纂乃受命於是盧水胡彭沛糓屠各董成張龍世新平𦍑雷惡地等皆附於纂有衆十餘萬 後秦王萇徙秦州豪傑十萬户于安定 三月秦主登以竇衝為南秦州牧楊定為益州牧楊壁為司空梁州牧 夏四月後秦征西将軍姚碩徳為楊定所逼退守涇陽定與秦魯王纂共攻之戰於涇陽碩徳大敗後秦主萇自隂宻救之纂退屯敷陸 燕王垂自碻磝還中山慕容柔慕容盛慕容㑹來自長子庚辰垂為之大赦垂問盛長子人情何如為可取乎盛曰西軍擾擾人有東歸之志陛下唯當修仁政以俟之耳若大軍一臨必投戈而來若孝子之歸慈父也垂恱癸未封柔為陽平王盛為長樂公㑹為清河公 秋七月秦主登軍于瓦亭後秦主萇攻彭沛糓堡拔之糓犇杏城萇還隂宻以太子興鎮長安 八月秦馮掖太守蘭櫝帥衆二萬自頻陽入和寧與魯王纂謀攻長安纂弟師奴勸纂稱尊號纂不從師奴殺纂而代之櫝遂與師奴絶西燕主永攻櫝櫝遣使請救於秦後秦主萇欲自救之尚書令姚旻左僕射尹緯曰符登近在瓦亭将乗虚襲吾後萇曰符登衆盛非旦夕可制登遲重少决必不能輕軍深入比兩月間吾必破賊而返登雖至無能為也九月萇軍於泥源師奴逆戰大敗亡犇鮮卑後秦盡收其衆屠各董成等皆降秦主登進據胡空堡戎夏歸者十餘萬 後秦主萇
進撃西燕主永於河西永走蘭櫝復列兵拒守萇攻之十二月擒櫝遂如杏城 後秦姚方成攻秦雍州刺史徐嵩壘拔之執嵩而數之嵩罵曰汝姚萇罪當萬死符黄眉欲斬之先帝止之授任内外榮寵極矣曽不如犬馬識所飬之恩親為大逆汝𦍑軰豈可以人理期也何不速殺我早見先帝取姚萇於地下治之方成怒立斬嵩悉阬其士卒以妻子賞軍後秦主萇掘秦主堅尸鞭撻無數剥衣倮形薦之以棘坎土而埋之
十三年春二月秦主登軍朝那後秦主萇軍武都 秋七月秦後秦自春相持屢戰互有勝負至是各觧歸闗西豪傑以後秦久無成功多去而附秦 八月秦主登立子崇為皇太子 冬十月後秦主萇還安定秦主登就食新平帥衆萬餘圍萇營四面大哭萇命營中哭以應之登乃退
十四年春正月後秦主萇以秦戰屢勝謂得秦王堅之神助亦於軍中立堅像而禱之曰臣兄襄敕臣復讎新平之祸臣行襄之命非臣罪也符登陛下疎屬猶欲復讎况臣敢忘其兄乎且陛下命臣以龍驤建業臣敢違之今為陛下立像陛下勿追計臣過也秦王登升樓遥謂萇曰為臣弑君而立像求福庸有益乎因大呼曰弑君賊姚萇何不自出吾與汝决之萇不應久之以戰未有利軍中每夜數驚乃斬像首以送秦 夏五月後秦主萇與秦主登戰數敗乃遣中軍将軍姚崇襲大界登邀撃之於安丘又敗之 秋七月秦主登攻後秦右将軍呉忠等於平凉克之八月登據茍頭原以逼安定諸将勸後秦主萇决戰萇曰與窮㓂競勝兵家之忌也吾将以計取之乃留尚書令姚旻守安定夜帥騎三萬襲秦輜重於大界克之殺毛后及南安王弁北海王尚擒名将數十人驅掠男女五萬餘口而還毛氏美而勇善騎射後秦兵入其營毛氏猶彎弓跨馬帥壮士數百力戰殺七百餘人衆寡不敵為後秦所執盖将納之毛氏罵且哭曰姚萇汝先已殺天子今又欲辱皇后皇天后土寧汝容乎萇殺之諸将欲因秦軍駭亂撃之萇曰登衆雖亂怒氣猶盛未可輕也遂止登收餘衆屯胡空堡萇使姚碩徳鎮安定徙安定千餘家于隂宻遣其弟征南将軍靖鎮之秦主登之東也後秦主萇使姚碩徳置秦州守宰以從弟常戍隴城邢奴戍冀城姚詳戍略陽楊定攻隴冀克之斬常執邢奴詳棄略陽犇隂宻定自稱秦州牧隴西王秦因其所稱而授之 冬十月秦主登以竇衝為大司馬都督隴東諸軍事雍州牧楊定為左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秦梁二州牧楊壁為都督隴右諸軍事南秦益二州牧約與共攻後秦又約監河西諸軍事并州刺史楊政都督河東諸軍事冀州刺史楊楷各帥其衆㑹長安政楷皆河東人秦主丕既敗政楷收集流民數萬户政據河西楷據湖峽之間遣使請命於秦登因而授之 十二月後秦主萇使其東門将軍任甕詐遣使招秦主登許開門納之登将從之征東将軍雷惡地将兵在外聞之馳騎見登曰姚萇多詐不可信也登乃止萇聞惡地詣登謂諸将曰此𦍑見登事不成矣登以惡地勇略過人隂憚之惡地懼降於後秦萇以惡地為鎮軍将軍
十五年春正月西燕王永引兵向洛陽朱序自河隂北濟河撃敗之 三月後秦主萇攻秦扶風太守齊益男於新羅堡克之益男走秦主登攻後秦天水太守張業生於隴東萇救之登引去 秋七月馮翊人郭質起兵於廣鄉以應秦移檄三輔曰姚萇凶虐毒被神人吾屬世䝉先帝堯舜之仁非常伯納言之子即卿校牧守之孫也與其含恥而存孰若蹈道而死於是三輔壁壘皆應之獨鄭縣人茍曜不從聚衆數千附於後秦秦以質為馮翊太守後秦以曜為豫州刺史 冬十二月郭質及茍曜戰於鄭東質敗犇於洛陽
十六年春三月秦主登自雍攻後秦安東将軍金榮于范氏堡克之遂渡渭水攻京兆太守韋範于叚氏堡不克進據曲牢夏四月燕蘭汗破賀染干於牛都 茍曜有衆一萬宻召秦主登許為内應登自曲牢向繁川軍于馬頭原五月後秦主萇引兵逆戰登擊破之斬其右将軍呉忠萇收衆復戰姚碩徳曰陛下慎於輕戰每欲以計取之今戰失利而更前逼賊何也萇曰登用兵遲緩不識虚實今輕兵直進遥據吾東此必茍曜竪子與之有謀也緩之則其謀得成故及其交之未合急撃之以敗散其事耳遂進戰大破之登退屯于郿 秦兖州刺史彊金槌據新平降後秦以其子逵為質後秦主萇将數百騎入金槌營羣下諫之萇曰金槌既去符登又欲圖我将安所歸乎且彼初來欵附宜推心以結之奈何復以不信疑之乎既而羣氐欲取萇金槌不從 秋七月秦主登攻新平後秦主萇救之登引去 冬十二月秦主登攻安定後秦主萇如隂宻以拒之謂太子興曰茍曜聞吾北行必來見汝汝執誅之曜果見興於長安興使尹緯讓而誅之萇敗登於安定城東登退據路承堡萇置酒髙㑹諸将皆曰若值魏武王不令此賊至今陛下将牢太過耳萇笑曰吾不如亡兄有四身長八尺五寸臂垂過膝人望而畏之一也将十萬之衆與天下爭衡望麾而進前無横陣二也温古知今講論道藝收羅英雋三也董帥大衆上下咸恱人盡死力四也所以得建立功業驅䇿羣賢者正望筭略中有片長耳羣臣咸稱萬嵗
十七年春三月後秦主萇寝疾命姚碩徳鎮李潤尹緯守長安召太子興詣行營征南将軍姚方成言於興曰今㓂敵未滅上復寝疾王統等皆有部曲終為人患宜盡除之興從之殺王統王廣符𦙍徐成毛盛萇怒曰王統兄弟吾之州里實無他志徐成等皆前朝名将吾方用之奈何輒殺之 秋七月秦主登聞後秦主萇疾病大喜告祠世祖神主大赦百官進位二等秣馬厲兵進逼安定去城九十餘里八月萇疾小瘳出兵拒之登引兵出營将逆戰萇遣安南将軍姚熈隆别攻秦營登懼而還萇夜引兵旁出以躡其後旦而𠉀騎告曰賊諸營已空不知所向登驚曰彼為何人去令我不知來令我不覺謂其将死忽然復來朕與此羌同世何其厄哉登遂還雍萇亦還安定 巴蜀人在闗中者皆叛後秦據𢎞農以附秦秦主登以竇衝為左丞相衝徙屯華隂都恢遣将軍趙睦守金墉河南太守楊佺期帥衆軍湖城擊衝走之
十八年夏五月秦右丞相竇衝矜才尚人自請封天水王秦主登不許六月衝自稱秦王改元元光 秋七月秦主登攻竇衝於野人堡衝求救于後秦尹緯言於後秦主萇曰太子仁厚之稱著於逺近而英略未著請使撃符登以著之萇從之太子興将兵攻胡空堡登解衝圍以赴之興因襲平凉大獲而歸萇使興還鎮長安冬十月後秦主萇疾甚還長安 燕主垂議伐西燕諸将皆曰永未有釁我連年征討士卒疲𡚁未可也范陽王徳曰永既國之枝葉又僣舉位號惑民視聴宜先除之以一民心士卒雖疲庸得已乎垂曰司徒意正與吾同吾比老叩嚢底智足以取之終不復留此賊以累子孫也遂戒嚴十一月垂發中山歩騎七萬遣鎮西将軍丹陽王纉龍驤将軍張崇出井陘攻西燕武鄉公友于晉陽征東将軍平規攻鎮東将軍叚平于沙亭西燕主永遣其尚書令刁雲車騎将軍慕容鍾帥衆五萬守潞川友永之弟也十二月垂至鄴 已亥後秦主萇召太尉姚旻僕射尹緯姚晃将軍姚大目尚書狄伯支入禁中受遺詔輔政萇謂太子興曰有毁此諸公者慎勿受之汝撫骨肉以㤙接大臣以禮待物以信遇民以仁四者不失吾無憂矣姚晃垂涕問取符登之䇿萇曰今大業垂成興才智足辦奚所復問庚子萇卒興祕不發喪以其叔父緒鎮安定碩徳鎮隂宻弟崇守長安或謂碩徳曰公威名素重部曲最彊今易世之際必為朝廷所疑不如且犇秦州觀望事勢碩徳曰太子志度寛眀必無他慮今符登未滅而骨肉相攻是自亡也吾有死而已終不為也遂往見興興優禮而遣之興自稱大将軍以尹緯為長史狄伯支為司馬帥衆伐秦
十九年春正月秦主登聞後秦主萇卒喜曰姚興小兒吾折杖笞之耳乃大赦盡衆而東留司徒安成王廣守雍太子崇守胡空堡 二月燕主垂留清河公㑹鎮鄴發司冀青兖兵遣太原王楷出滏口遼西王農出壺闗垂自出沙庭以撃西燕標榜所趣軍各就頓西燕主永聞之嚴兵分道拒守聚糧臺壁遣從子征東将軍小逸豆歸鎮東将軍王次多右将軍勒馬駒帥衆萬餘人戍之 夏四月秦王登自六陌趣廢橋後秦始平太守姚詳據馬嵬堡以拒之太子興遣尹緯将兵救詳緯據廢橋以待秦秦兵爭水不能得渴死者什二三因急攻緯興馳遣狄伯支謂緯曰符登窮冦宜持重以挫之緯曰先帝登遐人情擾懼今不因思奮之力以擒敵大事去矣遂與秦戰秦兵大敗其夜秦衆潰登單騎犇雍太子崇及安成王廣聞敗皆棄城走登至無所歸乃犇平凉收集遺衆入馬毛山 燕主垂頓軍鄴西南月餘不進西燕主永怪之以為太行道寛疑垂欲詭道取之乃悉歛諸軍屯軹闗杜太行口惟留臺壁一軍甲戍垂引大軍出滏口入天井關五月乙酉燕軍至臺壁永遣從兄太尉大逸豆歸救之平規撃破之小逸豆歸出戰遼西王農又撃破之斬勒馬駒擒王次多遂圍臺壁出召太行軍還自将精兵五萬以拒之刁雲慕容鍾震怖帥衆降燕永誅其妻子已亥垂陳於臺壁南遣驍騎将軍慕容國伏千騎於澗下庚子與永合戰垂偽退永衆追之行數里國騎從澗中出斷其後諸軍四面俱進大破之斬首八千餘級永走歸長子晉陽守将聞之棄城走丹楊王瓚等進取晉陽 五月後秦太子興始發喪即皇帝位于槐里大赦改元皇初遂如安定謚後秦主萇曰武昭皇帝廟號太祖 六月燕主垂進軍圍長子西燕主永欲犇後秦侍中蘭英曰昔石虎伐龍都太祖堅守不去卒成大燕之基今垂七十老翁厭苦兵革終不能頓兵連嵗以攻我也但當城守以疲之永從之 秦王登遣其子汝隂王宗為質於河南王乾歸以請救進封乾歸梁王納其妹為梁王后乾歸遣前軍将軍乞伏益州等帥騎一萬救之秋七月登引兵出迎乾歸兵後秦主興自安定如涇陽與登戰于山南執登殺之悉歸其部衆使歸農業徙隂宻三萬户於長安以李后賜姚晃益州等聞之引兵還秦太子崇犇湟中即帝位改元延初謚登曰髙皇帝廟號太宗 八月西燕主永因急遣其子常山公𢎞等求救於雍州刺史郗恢并獻玉璽一緘恢上書言垂若并永為患益深不如兩存之可以乗機雙斃帝以為然詔青兖二州刺史王恭豫州刺史庾楷救之楷亮之孫也永恐晉兵不出又遣其太子亮來為質平規追亮及於髙都獲之永又告急於魏魏王珪遣陳㽜公䖍将軍庾岳帥騎五萬東渡河屯秀容以救之晉魏兵皆未至大逸豆歸等部将伐勒等開門納燕兵燕人執永斬之并斬其公卿大将刁雲大逸豆歸等三十餘人得永所統八郡七萬餘户及秦乗輿服御妓樂珍寶甚衆九月垂自長子如鄴 十月秦王崇為梁王乾歸所逐犇隴西王楊定定留司馬邵彊守秦州帥衆二萬與崇共攻乾歸乾歸遣凉州牧軻彈秦州牧益州立義将軍詰歸帥騎三萬拒之益州與定戰敗於平州軻彈詰歸皆引退軻彈司馬翟瑥奮劍怒曰主上以雄武開基所向無敵威振秦蜀将軍以宗室居元帥之任當竭力致命以佐國家今秦州雖敗二軍尚全奈何望風退衂将何面以見主上乎瑥雖無任獨不能以便宜斬将軍乎軻彈謝曰向者未知衆心何如耳果能若是吾敢愛死乃帥騎進戰益州詰歸亦勒兵繼之大敗定兵殺定及崇斬首萬七千級乾歸於是盡有隴西之地定無子其叔父佛狗之子盛先守仇池自稱征西将軍秦州刺史仇池公謚定為武王仍遣使來稱藩秦太子宣犇盛盛分氐羌為二十部䕶軍各為鎮戍不置郡縣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六上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六下
宋 袁樞 撰
丁零叛燕
晉武帝太元八年丁零翟斌起兵叛秦慕容鳳及燕故臣之子燕郡王騰遼西段延等各帥部曲歸之初丁零翟斌世居康居後徙中國
九年慕容鳳王騰段延皆勸翟斌奉慕容垂為盟主斌從之垂至洛陽斌帥其衆來與垂㑹勸垂稱尊號垂至滎陽稱大將軍大都督燕王承制以翟斌為建義大将軍封河南王〈事見慕容叛秦復燕〉燕翟斌恃功驕縱邀求無厭又以鄴城久不下潜有貳心太子寶請除之燕王垂曰河南之盟不可負也若其為難罪由於斌今事未有形而殺之人必謂我忌憚其功能吾方收攬豪傑以隆大業不可示人以狹失天下之望也藉彼有謀吾以智防之無能為也范陽王徳陳留王紹驃騎大將軍農皆曰翟斌兄弟恃功而驕必為國患垂曰驕則速敗焉能為患彼有大功當聴其自斃耳禮遇彌重斌諷丁零及其黨請斌為尚書令垂曰翟王之功宜居上輔但臺既末建此官不可遽置耳斌怒宻與前秦長樂公丕通謀使丁零決隄潰水事覺垂殺斌及其弟檀敏餘皆赦之斌兄子真夜將營衆北奔邯鄲引兵還向鄴圍欲與丕内外相應太子寶與冠軍大將軍隆擊破之真還走邯鄲太原王楷陳留王紹言於垂曰丁零非有大志但寵過為亂耳今急之則屯聚為寇緩之則自散散而擊之無不克矣垂從之 秋八月翟真自邯鄲北走燕王垂遣太原王楷驃騎大將軍農帥騎追之甲寅及於下邑楷欲戰農曰士卒飢倦且視賊營不見丁壯殆有他伏楷不從進戰燕兵大敗真北趣中山屯于承營 冬十月翟真在承營與公孫希宋敞遥相首尾 十一月燕慕容農自信都西撃丁零翟遼於魯口破之遼退屯無極農屯藁城以逼之遼真之從兄也 十二月燕慕容麟慕容農合兵襲翟遼大破之遼單騎犇翟真
十年春二月慕容農引兵㑹慕容麟於中山與共攻翟真麟農先帥數千騎至承營觀察形勢翟真望見陳兵而出諸将欲退農曰丁零非不勁勇而翟真懦弱今簡精銳望真所在而衝之真走衆必散矣乃邀門而蹙之可盡殺也使驍騎將軍慕容國帥百餘騎衝之真走其衆爭門自相蹈藉死者大半遂拔承營外郭 夏四月翟真自承營徙屯行唐真司馬鮮于乞殺真及諸翟自立為趙王營人共殺乞立真從弟成為主其衆多降於燕 閏五月庚戌燕王垂至常山圍翟成於行唐命帶方王佐鎮龍城 秋七月癸酉翟成長史鮮于得斬成出降垂屠行唐盡阬成衆
十一年鮮于乞之殺翟真也翟遼犇黎陽黎陽太守滕恬之甚愛信之恬之喜畋獵不愛士卒遼潜施姦惠以收衆心恬之南攻鹿鳴城遼於後閉門拒之恬之東犇鄄城遼追執之遂據黎陽豫州刺史朱序遣将軍秦膺童斌與淮泗諸郡共討之 春三月泰山太守張願以郡叛降翟遼 秋八月翟遼寇譙朱序撃走之
十二年春正月翟遼遣其子釗寇陳潁朱序遣将軍秦膺撃走之 夏四月髙平人翟暢執太守徐含逺以郡降翟遼燕王垂謂諸将曰遼以一城之衆反覆二國之間不可不討五月以章武王宙監中外諸軍事輔太子寳守中山垂自帥諸將南攻遼以太原王楷為前鋒都督遼衆皆燕趙之人聞楷至皆曰太原王子吾之父母也相率歸之遼懼遣使請降垂以遼為徐州牧封河南公前至黎陽受降而還井陘人賈鮑招引北山丁零翟遥等五千餘人夜襲中山䧟其外郭章武王宙以竒兵出其外太子寶鼓譟於内合撃大破之盡俘其衆唯遥鮑單馬走免 冬十月翟遼復叛燕遣兵與王祖張申寇抄清河平原
十三年春二月翟遼遣司馬眭瓊詣燕謝罪燕王垂以其數反覆斬瓊以絶之遼乃自稱魏天王改元建光置百官 夏五月翟遼徙屯滑臺
十四年夏四月翟遼寇滎陽執太守張卓 冬十月燕樂浪悼王温為冀州刺史翟遼遣丁零故堤詐降於温帳下乙酉刺温殺之并其長史司馬驅帥守兵二百户犇西燕遼西王農邀擊於襄國盡獲之惟堤走免
十五年秋八月劉牢之撃翟釗於鄄城釗走河北又敗翟遼於滑臺張願來降
十六年冬十月翟遼卒子釗代立改元定鼎攻燕鄴城燕遼西王農却之
十七年春二月壬寅燕主垂自魯口如河間渤海平原翟釗遣其將翟都侵館陶屯蘓康壘三月垂引兵南撃釗 燕主垂進逼蘓康壘夏四月翟都南走滑臺翟釗求救於西燕西燕主永謀於羣臣尚書郎渤海鮑遵曰使兩寇相敝吾承其後此卞荘子之䇿也中書侍郎太原張騰曰垂彊釗弱何敝之承不如速救之以成鼎足之勢今我引兵趨中山晝多疑兵夜多火炬垂必懼而自救我衝其前釗躡其後此天授之機不可失也永不從 六月燕主垂軍黎陽臨河欲濟翟釗列兵南岸以拒之辛亥垂徙營就西津去黎陽西四十里為牛皮船百餘艘偽列兵仗泝流而上釗急引兵趣西津垂潜遣中壘将軍桂林王鎮等自黎陽津夜濟營於河南比眀而營成釗聞之亟還攻鎮等營垂命鎮等堅壁勿戰釗兵徃來疲暍攻營不能拔將引去鎮等引兵出戰驃騎將軍農自西津濟與鎮等夾撃大破之釗走還滑臺將妻子收遺衆北濟河登白鹿山憑險自守燕兵不得進農曰釗無糧不能久居山中乃引兵還留騎𠉀之釗果下山還兵掩擊盡獲其衆釗單騎犇長子西燕主永以釗為車騎大將軍兖州牧封東郡王嵗餘釗謀反永殺之初郝晷崔逞及清河崔宏新興張卓遼東䕫騰陽平路纂皆仕於秦避秦亂來犇詔為冀州諸郡各將部曲營於河南既而受翟氏官爵翟氏敗皆降於燕燕主垂各随其材而用之釗所統七郡三萬餘户皆按堵如故以章武王宙為兖豫二州刺史鎮滑臺徙徐州民七千餘户于黎陽以彭城王脫為徐州刺史鎮黎陽脫垂之弟子也垂以崔隂為宙司馬初陳留王紹為鎮南将軍太原王楷為征西将軍樂浪王温為征東将軍垂皆以䕃為之佐䕃才幹明敏彊正善規諫四王皆嚴憚之及至簡刑法輕賦役流民歸之户口滋息 秋七月以太原王楷為冀州牧右光祿大夫餘蔚為太僕射
拓跋興魏
魏元皇帝景元二年鮮卑索頭部大人拓跋力微始遣其子沙漠汗入貢因留為質 力微之先世居北荒不交南夏至可汗毛始彊大統國三十六大姓九十九後五世至可汗推寅南遷大澤又七世至可汗鄰使其兄弟七人及族人乙旃氏惃氏分統部衆為十族鄰老以位授其子詰汾使南遷遂居匈奴故地詰汾卒力微立復徙居定襄之盛樂部衆侵盛諸部皆畏服之
晉武帝泰始三年遣鮮卑拓跋沙漠汗歸其國
咸寧元年夏六月鮮卑拓跋力微復遣其子沙漠汗入貢將還幽州刺史衛瓘表請留之又宻以金賂其諸部大人離間之
三年冬十二月衛瓘遣拓䟦沙漠汗歸國自沙漠汗入質力微可汗諸子在側者多有寵及沙漠汗歸諸部大人共譖而殺之既而力微疾篤烏桓王庫賢親近用事受衛瓘賂欲擾動諸部乃礪斧於庭謂諸大人曰可汗恨汝曹讒殺太子欲盡收汝曹長子殺之諸大人懼皆散走力微以憂卒時年一百四子悉禄立其國遂衰初幽并二州皆與鮮卑接東有務桓西有力微多為邊患衛瓘宻以計間之務桓降而力微死朝廷嘉瓘功封其弟為亭侯
太康七年鮮卑拓跋悉鹿卒弟綽立
惠帝元康三年夏六月拓䟦綽卒弟子弗立
四年拓跋弗卒叔父祿官立
五年冬十二月拓跋祿官分其國為三部一居上俗之北濡源之西自統之一居代郡參合陂之北使兄沙漠汗之子猗㐌統之一居定襄之盛樂故城使猗㐌弟猗盧統之猗盧善用兵西撃匈奴烏桓諸部皆破之代人衛操與從子雄及同郡箕澹徃依拓跋氏說猗㐌猗盧招納晉人猗㐌恱之任以國事晉人附者稍衆
七年秋九月拓跋猗㐌度漠北廵因西略諸國積五嵗降附者三十餘國
永興元年秋七月東嬴公騰乞師於拓跋猗㐌以撃劉淵猗㐌與弟猗盧合兵撃淵於西河破之與騰盟於汾東而還
二年夏六月漢王淵攻東嬴公騰騰復乞師於拓跋猗㐌衛操勸猗㐌助之猗㐌帥輕騎數千救騰斬漢將綦毋豚詔假猗㐌大單于加操右將軍甲申猗㐌卒子普根代立
懐帝永嘉元年拓跋祿官立弟猗盧總攝五部
四年冬十月劉琨之討劉虎白部也遣使卑辭厚禮說鮮卑拓跋猗盧以請兵猗盧使弟弗之子鬱律帥騎二萬助之遂破劉虎白部屠其營琨與猗盧結為兄弟表猗盧為大單于以代郡封之為代公猗盧以封邑去國懸逺民不相接乃帥部落萬餘家自雲中入鴈門從琨求陘北之地琨不能制且欲倚之為援乃徙樓煩馬邑隂館繁畤崞五縣民於陘南以其地與猗盧由是猗盧益盛
五年劉琨遣子遵請兵于代公猗盧猗盧遣其子六脩將兵助琨戍新興〈事見石勒寇河朔〉
六年漢靳沖等攻劉琨於晉陽猗盧遣兵救琨撃走之劉粲等復攻晉陽拔之猗盧自將破粲等琨復入晉陽〈事並見西晉之亂〉
愍帝建興元年代公猗盧城盛樂以為北都修故平城為南都又作新平城於灅水之陽使右賢王六脩鎮之統領南部
三年春二月詔進拓跋猗盧爵為代王置官屬食代常山二郡猗盧請并州從事鴈門莫含於劉琨琨遣之含不欲行琨曰以并州單弱吾之不材而能自存於胡羯之間者代王之力也吾傾身竭貲以長子為質而奉之者庻幾為朝廷雪大恥也若欲為忠臣奈何惜其事之小誠而忘徇國之大節乎徃事代王為之腹心乃一州之所頼也含遂行猗盧甚重之常與參大計猗盧用法嚴國人犯法者或舉部就誅老幼相携而行人問何之曰徃就死無一人敢逃匿者
四年 初代王猗盧愛其少子比延欲以為嗣使長子六脩出居新平城而黜其母六脩有駿馬日行五百里猗盧奪之以與比延六脩來朝猗盧使拜比延六脩不從猗盧乃坐比延於其歩輦使人𨗳從出遊六脩望見以為猗盧伏謁路左至乃比延六脩慙怒而去猗盧召之不至大怒帥衆討之為六脩所敗猗盧微服逃民間有賤婦人識之遂為六脩所弑拓跋普根先守外境聞難來赴攻六脩滅之普根代立國中大亂新舊猜嫌迭相誅滅左將軍衛雄信義將軍箕澹久佐猗盧為衆所附謀歸劉琨乃言於衆曰聞舊人忌新人悍戰欲盡殺之將奈何晉人及烏桓皆驚懼曰死生随二將軍乃與琨質子遵帥晉人及烏桓三萬家馬牛羊十萬頭歸于琨琨大喜親詣平城撫納之琨兵由是復振夏四月普根卒其子始生普根母惟氏立之 十二月拓跋普根之子又卒國人立其從父鬱律
元帝大興元年夏六月劉虎自朔方侵拓跋鬱律西部秋七月鬱律撃虎大破之虎走出塞從弟路孤帥其部落降于鬱律於是鬱律西取烏孫故地東兼勿吉以西士馬精彊雄于北方
四年拓跋猗㐌妻惟氏忌代王鬱律之彊恐不利於其子乃殺鬱律而立其子賀傉大人死者數十人鬱律之子什翼犍幼在襁褓其母王氏匿於袴中祝之曰天苟存汝則勿啼久之不啼乃得免惟氏專制國政遣使聘後趙後趙人謂之女國使
明帝大寧二年代王賀傉始親國政以諸部多未服乃築城於東木根山徙居之
三年十二月代王賀傉卒弟紇那立
成帝咸和二年代王鬱律之子翳槐居於其舅賀蘭部紇那遣使求之賀蘭大人藹頭擁䕶不遣紇那與宇文部共擊藹頭不克
四年賀蘭部及諸大人共立拓跋翳槐為代王代王紇那奔宇文部翳槐遣其弟什翼犍質於趙以請和咸康三年趙将李穆納拓跋翳槐于大甯其故部落多歸之代王紇那奔燕國人復奉翳槐為代王翳槐城盛樂而居之
四年代王翳槐之弟什翼犍質於趙翳槐疾病命諸大人立之翳槐卒諸大人梁盖等以新有大故什翼犍在逺來未可必比其至恐有變亂謀更立君而翳槐次弟屈剛猛多詐不如屈弟孤仁厚乃相與殺屈而立孤孤不可自詣鄴迎什翼犍請身留為質趙王虎義而俱遣之十一月什翼犍即代王位於繁畤北改元曰建國分國之半以與孤初代王猗盧既卒國多内難部落離散拓跋氏寝衰及什翼犍立雄勇有智略能修祖業國人附之始置百官分掌衆務以代人燕鳳為長史許謙為郎中令始制返逆殺人姦盜之灋號令眀白政事清簡無繋訊連逮之煩百姓安之於是東自濊貊西及破洛那南距隂山北盡沙漠率皆歸服有衆數十萬人五年五月代王什翼犍㑹諸大人於參合陂議都灅源川其母王氏曰吾自先世以來以遷徙為業今國家多難若城郭而居一旦㓂來無所避之乃止代人謂它國之民來附者皆為烏桓什翼犍分之為二部各置大人以監之弟孤監其北子寔君監其南什翼犍求昏於燕燕王皝以其妹妻之
六年春三月代王什翼犍始都雲中之盛樂宫
七年秋九月代王什翼犍築盛樂城於故城南八里代王妃慕容氏卒 冬十月匈奴劉虎㓂代西部代王什翼犍遣軍逆撃大破之虎卒子務桓立遣使求和於代什翼犍以女妻之務桓又朝貢於趙趙以務桓為平北將軍左賢王
康帝建元元年 代王什翼犍復求婚於燕燕王皝使納馬千匹為禮什翼犍不與又倨慢無子壻禮八月皝遣世子雋帥前軍師評等撃代什翼犍帥衆避去燕人無所見而還
二年春正月代王什翼犍遣其大人長孫秩迎婦於燕穆帝永和十二年春正月匈奴大人劉務桓卒弟閼頭立將貳於代二月代王什翼犍引兵西廵臨河閼頭懼請降
升平二年冬十二月匈奴劉閼頭部落多叛懼而東走乗冰渡河半渡而冰解後衆盡歸劉悉勿祈閼頭犇代悉勿祈務桓之子也
三年夏四月匈奴劉悉勿祈卒弟衛辰殺其子而代之四年匈奴劉衛辰遣使降秦請田内地春來秋返秦王堅許之 夏四月雲中䕶軍賀雍遣司馬徐贇帥騎襲之大獲而還堅怒曰朕方以恩信懐夷狄而汝貪小利以敗之何也黜雍以白衣領職遣使還其所獲慰撫之衛辰於是入居塞内貢獻相尋 六月代王什翼犍妃慕容氏卒秋七月劉衛辰如代㑹𦵏因求婚什翼犍以女妻之
五年春正月劉衛辰掠秦邊民五十餘口為奴婢以獻於秦秦王堅責之使歸所掠衛辰由是叛秦專附於代哀帝興寧三年劉衛辰復叛代代王什翼犍東渡河撃走之
海西公太和元年代王什翼犍遣左長史燕鳳入貢于秦
二年冬十月代王什翼犍撃劉衛辰河冰未合什翼犍命以葦絙約流澌俄而冰合然猶未堅乃散葦于其上冰草相結有如浮梁代兵乗之以渡衛辰不意兵猝至與宗族西走什翼犍收其部落什六七而還衛辰犇秦秦王堅送衛辰還朔方遣兵戍之
簡文帝咸安元年春三月代將長孫斤謀弑代王什翼犍世子寔格之傷脇遂執斤殺之 夏五月代世子寔娶東部大人賀野干之女有遺腹子甲戌生男代王什翼犍為之赦境内名曰涉珪
武帝寧康元年夏代王什翼犍使燕鳳入貢于秦二年代王什翼犍撃劉衛辰南走
太元元年冬十月劉衛辰為代所逼求救於秦秦王堅以幽州刺史行唐公洛為北討大都督帥幽冀兵十萬撃代使并州刺史俱難鎮軍將軍鄧羌尚書趙遷李柔前將軍朱肜前禁將軍張蚝右禁將軍郭慶帥歩騎二十萬東出和龍西出上郡皆與洛㑹以衛辰為鄉道十一月代王什翼犍使白部獨孤部南禦秦兵皆不勝又使南部大人劉庫仁将十萬騎禦之庫仁者衛辰之族什翼犍之甥也與秦兵戰於石子嶺庫仁大敗什翼犍病不能自將乃帥諸部奔隂山之北髙車雜種盡叛四面寇鈔不得芻牧什翼犍復度漠南聞秦兵稍退十二月什翼犍還雲中初什翼犍分國之半以授弟孤孤卒子斤失職怨望世子寔及弟翰早卒寔子珪尚幼慕容妃之子閼婆夀鳩紇根地干力真窟咄皆長繼嗣未定時秦兵尚在君子津諸子每夜執兵警衛斤因說什翼犍之庶長子寔君曰王将立慕容妃之子欲先殺汝故頃來諸子每夜戎服以兵繞廬帳伺使將發耳寔君信之遂殺諸弟并弑什翼犍是夜諸子婦及部人奔告秦軍秦李柔張蚝勒兵趨雲中部衆逃潰國中大亂珪母賀氏以珪走依賀訥訥野干之子也秦王堅召代長史燕鳳問代所以亂故鳳以状對堅曰天下之惡一也乃執寔君及斤至長安車裂之堅欲遷珪於長安鳳固請曰代王初亡羣下叛散遺孫沖幼莫相統攝其别部大人劉庫仁勇而有智鐡弗衛辰狡滑多變皆不可獨任宜分諸部為二令此兩人統之兩人素有深讎其勢莫敢先發俟其孫稍長引而立之是陛下有存亡繼絶之徳於代使其子子孫孫永為不侵不叛之臣此安邊之良䇿也堅從之分代民為二部自河以東屬庫仁自河以西屬衛辰各拜官爵使統其衆賀氏以珪歸獨孤部與南部大人長孫嵩元佗等皆依庫仁行唐公洛以什翼犍子窟咄年長遷之長安劉庫仁招撫離散恩信甚著奉事拓跋珪恩勤周備不以廢興易意常謂諸子曰此兒有髙天下之志必能恢隆祖業汝曹當謹遇之秦王堅賞仁功加廣武將軍給幢麾鼓盖劉衛辰恥在庫仁之下怒殺秦五原太守而叛庫仁撃衛辰破之追至隂山西北千餘里獲其妻子又西撃庫狄部徙其部落置之桑乾川久之堅以衛辰為西單于督攝河西雜類屯代來城
九年冬十月燕太子太保慕容輿句之子文零陵公慕容輿䖍之子常攻殺劉庫仁弟頭眷代領庫仁部衆十年秋八月鮮卑劉頭眷撃破賀蘭部於善無又破柔然於意親山頭眷子羅辰言於頭眷曰比來行兵所向無敵然心腹之疾願早圖之頭眷曰誰也羅辰曰從兄顯忍人也必将為亂頭眷不聴顯庫仁之子也頃之顯果殺頭眷自立又將殺拓跋珪顯弟亢埿妻珪之姑也以告珪母賀氏顯謀王梁六眷代王什翼犍之甥也亦使其部人穆崇奚牧宻告珪且以其愛妻駿馬付崇曰事泄當以此自眀賀氏夜飲顯酒令醉使珪隂與舊臣長孫犍元他羅結輕騎亡去向晨賀氏故驚廐中羣馬使顯起視之賀氏哭曰吾子適在此今皆不見汝等誰殺之邪顯以故不急追珪遂奔賀蘭部依其舅賀訥訥驚喜曰復國之後當念老臣珪笑曰誠如舅言不敢忘也顯疑梁六眷泄其謀将囚之穆崇宣言曰六眷不顧㤙義助顯為虐我掠得其妻馬足以解忿顯乃捨之賀氏從弟外朝大人賀恱舉所部以奉珪顯怒将殺賀氏賀氏奔亢埿家匿神車中三日亢埿舉家為之請乃得免 南部大人長孫嵩帥所部七百餘家叛顯將奔太原時拓跋寔君之子渥亦聚衆自立嵩欲歸之烏渥謂嵩曰逆父之子不足從也不如歸珪嵩從之久之劉顯所部有亂故中部大人庾和辰奉賀氏奔珪賀訥弟染干以珪得衆心忌之使其黨侯引乙突殺珪代人尉古真知之以告珪侯引乙突不敢發染干疑古真泄其謀執而訊之以兩車軸夾其頭傷一目不伏乃免之染干遂舉兵圍珪賀氏出謂染干曰汝等欲於何置我而殺吾子乎染干慙而去 冬十二月拓跋珪從曾祖紇羅與其弟建及諸部大人共請賀訥推珪為主
十一年春正月戊申拓跋珪大㑹於牛川即代王位改元登國以長孫嵩為南部大人叔孫普洛為北部大人分治其衆以上谷張衮為左長史許謙為右司馬廣甯王建代人和跋叔孫建庾岳等為外朝大人奚牧為治民長皆掌宿衛及參軍國謀議長生道生賀毗等侍從左右出納教命王建娶代王什翼犍之女岳和辰之弟道生嵩之從子也 二月代王珪徙居定襄之盛樂務農息民國人恱之 三月劉顯自善無南走馬邑其族人奴真帥所部降於代奴真有兄犍先居賀蘭部奴真言於代王珪請召犍而以所部讓之珪許之犍既領部遣弟去斤遺賀訥金馬賀染干謂去斤曰我待汝兄弟厚汝今領部宜來從我去斤許之奴真怒曰我祖父以來世為代忠臣故我以部讓汝等欲為義也今汝等無狀乃謀叛國義於何在遂殺犍及去斤染干聞之引兵攻奴真奴真奔代珪遣使責染干染干乃止 夏四月代王珪初改稱魏王 魏王珪東如陵石䕶佛侯部帥侯辰乙佛部帥代題皆叛走諸將請追之珪曰侯辰等累世服役有罪且當忍之方今國家草創人情未一愚者固宜前却不足追也 秋七月己酉魏王珪還盛樂代題復以部來降十餘日又奔劉顯珪使其孫倍斤代領其衆劉顯弟肺泥帥衆降魏 初秦滅代遷代王什翼犍少子窟咄于長安從慕容永東徙永以窟咄為新興太守劉顯遣其弟亢埿迎窟咄以兵随之逼魏南境諸部騷動魏王珪左右于桓等與部人謀執珪以應窟咄憧將代人莫題等亦潛與窟咄交通桓舅穆崇告之珪誅桓等五人莫題等七姓悉原不問珪懼内難北踰隂山復依賀蘭部遣外朝大人遼東安同求救於燕燕主垂遣趙王麟救之 冬十月燕趙王麟軍未至魏拓跋窟咄稍前逼魏王珪賀染干侵魏北部以應之魏衆驚擾北部大人叔孫普洛亡奔劉衛辰麟聞之遽遣安同等歸魏人知燕軍在近衆心少安窟咄進屯髙柳珪引兵與麟㑹撃之窟咄大敗奔劉衛辰衛辰殺之帝悉收其衆以代人庫狄干為北部大人麟引兵還中山劉衛辰居朔方兵馬甚盛後秦主萇以衛辰為大將軍大單于河西王幽州牧西燕主永以衛辰為大將軍朔州牧 十二月燕主垂以魏王珪為西單于封上谷王珪不受
十二年劉顯地廣兵彊雄於北方㑹其兄弟乖爭魏長史張衮言於魏王珪曰顯志在并吞今不乘其内潰而取之必為後患然吾不能獨克請與燕共攻之珪從之復遣安同乞師于燕 秋七月劉衛辰獻馬於燕劉顯掠之燕主垂怒遣太原王楷將兵助趙王麟撃顯大破之顯犇馬邑西山魏王珪引兵㑹麟撃顯於彌澤又破之顯犇西燕麟悉收其部衆獲馬牛羊以千萬數十三年魏王珪破庫莫奚於弱落水南秋七月庫莫奚復襲魏營珪又破之庫莫奚者本屬宇文部與契丹同類而異種其先皆為燕王皝所破徙居松漠之間十四年春正月甲寅魏王珪襲髙車破之 二月癸巳魏王珪撃吐突隣部於女水大破之盡徙其部落而還十五年夏四月丙寅魏王珪㑹燕趙王麟於意幸山撃賀蘭紇突隣紇奚三部破之紇突隣紇奚皆降於魏秋七月劉衛辰遣子直力鞮攻賀蘭部賀訥困急請降于魏丙子魏王珪引兵救之直力鞮退珪徙訥部落處之東境
十六年冬十月劉衛辰遣子直力鞮率衆八九萬攻魏南部十一月己卯魏王珪引兵五六千人拒之壬午大破直力鞮於鐡岐山南直力鞮單騎走乗勝追之戊子自五原金津南濟河徑入衛辰國衛辰部落駭亂辛卯珪直抵其所居恱跋城衛辰父子出走壬辰分遣諸將輕騎追之將軍伊謂禽直力鞮於木根山衛辰為其部下所殺十二月珪軍於鹽池誅衛辰宗黨五千餘人皆投尸於河自河以南諸部悉降獲馬三十餘萬匹牛羊四百餘萬頭國用由是遂饒衛辰少子勃勃亡犇薛于部珪使人求之於薛于部帥大悉伏出勃勃以示使者曰勃勃國破家亡以窮歸我我寕與之俱亡何忍執以與魏乃送勃勃于沒弈干沒奕干以女妻之
十八年秋七月魏王珪以薛于大悉伏不送劉勃勃八月襲其城屠之大悉伏犇秦
二十一年秋七月魏羣臣勸魏王珪稱尊號珪始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蹕改元皇始
安帝隆安二年夏六月丙子魏王珪命羣臣議國號皆曰周秦以前皆自諸侯升為天子因以其國為天下號漢氏以來皆無尺土之資我國家百世相承開基代北遂撫有方夏今宜以代為號黄門侍郎崔宏曰昔商人不常厥居故兩稱殷商代雖舊邦其命維新登國之初已更曰魏夫魏者大名神州之上國也宜稱魏如故珪從之 秋七月魏王珪遷都平城始營宫室建宗廟立社稷宗廟嵗五祭用分至及臘 魏王珪命有司正封畿標道里平權衡審量度遣使循行郡國舉奏守宰不法者親考察黜陟之 冬十一月辛亥魏王珪命尚書吏部郎鄧淵立官制協音律儀曹郎清河董謐制禮儀三公郎王徳定律令太史令鼂崇考天象吏部尚書崔宏總而裁之以為永式淵羌之孫也 十二月己丑魏王珪即皇帝位大赦改元天興命朝野皆束髪加帽追尊逺祖毛以下二十七人皆為皇帝諡六世祖力微曰神元皇帝廟號始祖祖什翼犍曰昭成皇帝廟號髙祖父寔曰獻明皇帝魏之舊俗孟夏祀天及宗廟季夏帥衆却霜於隂山孟秋祀天於西郊至是始依倣古制定郊廟朝饗禮樂然惟孟夏祀天親行其餘多有司攝事又用崔宏議自謂皇帝之後以土徳王徙六州二十二郡守宰豪傑二千家于代都東至代郡西及善無南極隂舘北盡參台皆為畿内其外四方四維置八部帥以監之
魏伐後燕
晉武帝太元十三年魏王珪宻有圖燕之志遣太原公儀奉使至中山燕主垂詰之曰魏王何以不自來儀曰先王與燕並事晉室世為兄弟臣今奉使於理未失垂曰吾今威加四海豈得以昔日為比儀曰燕若不修徳禮欲以兵威自彊此乃將帥之事非使臣所知也儀還言於珪曰燕主衰老太子闇弱范陽王自負材氣非少主臣也燕主既沒内難必作於時乃可圖也今則未可珪善之儀珪母弟翰之子也
十六年春正月賀染干謀殺其兄訥訥知之舉兵相攻魏王珪告於燕請為鄉𨗳以討之二月甲戌燕主垂遣趙王麟將兵撃訥 夏六月甲辰燕趙王麟破賀訥於赤城禽之降其部落數萬燕主垂命麟歸訥部落徙染干於中山麟歸言於垂曰臣觀拓跋珪舉動終為國患不若攝之還朝使其弟監國事垂不從 秋七月魏王珪遣其弟觚獻見於燕燕主垂衰老子弟用事留觚以求良馬魏王珪弗與遂與燕絶使長史張衮求好於西燕觚逃歸燕太子寶追獲之垂待之如初
二十年 魏王珪叛燕侵逼附塞諸部夏五月甲戌燕主垂遣太子寶遼西王農趙王麟帥衆八萬向五原伐魏范陽王徳陳留王紹别将歩騎萬六千為後繼散騎常侍髙湖諫曰魏與燕世為昏姻彼有内難燕寔存之其施徳厚矣結好久矣間以求馬不獲而留其弟曲在於我奈何遽興兵撃之拓跋涉珪沈勇有謀幼厯艱難兵精馬彊未易輕也皇太子富於春秋志果氣銳今委之專征必小魏而易之萬一不如所欲傷威毁重願陛下深圖之言頗激切垂怒免湖官湖秦之子也 秋七月魏張衮聞燕軍将至言於魏王珪曰燕狃於滑臺長子之捷竭國之資力以來有輕我之心宜羸形以驕之乃可克也珪從之悉徙部落畜産西渡河千餘里以避之燕軍至五原降魏别部三萬餘家收穄田百餘萬斛置黒城進軍臨河造船為濟具珪遣右司馬許謙乞師於秦 八月魏王珪治兵河南九月進軍臨河燕太子寶列兵將濟暴風起漂其船數十艘泊南㟁魏獲其甲士三百餘人皆釋而遣之寶之發中山也燕主垂已有疾既至五原珪使人邀中山之路伺其使者盡執之寶等數月不聞垂起居珪使所執使者臨河告之曰若父已死何不早歸寶等憂恐士卒駭動珪使陳留公䖍將五萬騎屯河東東平公儀將十萬騎屯河北略陽公遵將七萬騎塞燕軍之南遵夀鳩之子也秦王興遣楊佛嵩將兵救魏燕術士靳安言於太子寶曰天時不利燕必大敗速去可免寶不聴安退告人曰吾輩皆當棄尸草野不得歸矣燕魏相持積旬趙王麟將慕輿嵩等以垂為實死謀作亂奉麟為主事泄嵩等皆死寶麟等内自疑冬十月辛未燒船夜遁時河冰未結寶以魏兵必不能度不設斥𠉀十一月己卯暴風氷合魏王珪引兵濟河留輜重選精銳二萬餘騎急追之燕軍至參合陂有大風黒氣如堤自軍後來臨覆軍上沙門支曇猛言於寶曰風氣暴迅魏兵將至之𠉀宜遣兵禦之寶以去魏軍已逺笑而不應曇猛固請不已麟怒曰以殿下神武師徒之盛足以横行沙漠索虜何敢逺來而曇猛妄言驚衆當斬以徇曇猛泣曰符氏以百萬之師敗于淮南正由恃衆輕敵不信天道故也司徒徳勸寶從曇猛言寶乃遣麟帥騎三萬居軍後以備非常麟以曇猛為妄縱騎遊獵不肯設備寳遣騎還詗燕兵騎行十餘里即解鞍寢魏軍晨夜兼行乙酉暮至參合陂西燕軍在陂東營於蟠羊山南水上魏王珪夜部分諸將掩覆燕軍士卒銜枚束馬口潛進丙戌日出魏軍登山下臨燕營燕軍將東引顧見之士卒大驚擾亂珪縱兵撃之燕兵走赴水人馬相騰躡壓溺死者以萬數略陽公遵以兵邀撃其前燕兵四五萬人一時放仗歛手就禽其遺迸去者不過數千人太子寶等皆單騎僅免殺燕右僕射陳留悼王紹生禽魯陽王倭奴桂林王道成濟隂公尹國等文武將吏數千人兵甲糧貨以鉅萬計道成垂之弟子也魏王珪擇燕臣之有才用者代郡太守廣川賈閏閏從弟驃騎長史昌黎太守彞太史郎遼東晁崇等留之其餘欲悉給衣糧遣還以招懐中州之人中部大人王建曰燕衆彊盛今傾國而來我幸而大㨗不如悉殺之則其國空虚取之為易且獲寇而縱之無乃不可乎乃盡阬之十二月珪還雲中之盛樂燕太子寶恥於參合之敗請更撃魏司徒徳言於燕主垂曰虜以參合之捷有輕太子之心宜及陛下神略以服之不然將為後患垂乃以清河公㑹録留臺事領幽州刺史代髙陽王隆鎮龍城以陽城王蘭汗為北中郎將代長樂公盛鎮薊命隆盛悉引其精兵還中山期以眀年大舉撃魏
二十一年春正月燕髙陽王隆引龍城之甲入中山軍容精整燕人之氣稍振 三月庚子燕王垂留范陽王徳守中山自引兵宻發踰青嶺經天門鑿山通道出魏不意直詣雲中魏陳留公䖍帥部落三萬餘家鎮平城垂至獵嶺以遼西王農髙陽王隆為前鋒以襲之是時燕兵新敗皆畏魏彊龍城兵勇銳爭先䖍素不設備閏月己卯燕軍至平城䖍乃覺之帥麾下出戰敗死燕軍盡收其部落魏王珪震怖欲走諸部聞䖍死皆有貳心珪不知所適垂之過參合陂也見積骸如山為之設祭軍士皆慟哭聲震山谷垂慚憤嘔血由是發疾乗馬輿而進頓平城西北三十里太子寶等聞之皆引還燕軍叛者犇告於魏云垂已死輿尸在軍魏王珪欲追之聞平城已没乃引還隂山垂在平城積十日疾轉篤乃築燕昌城而還夏四月癸未卒於上谷之沮陽秘不發喪丙申至中山戊戌發喪諡曰成武皇帝廟號世祖壬寅太子寶即位大赦改元永康五月辛亥以范陽王徳為都督冀兖青徐荆豫六州諸軍事車騎大將軍冀州牧鎮鄴遼西王農為都督并雍益梁秦凉六州諸軍事并州牧鎮晉陽又以安定王庫傉官偉為太師夫餘王蔚為太傅甲寅以趙王麟領尚書左僕射髙陽王隆領右僕射長樂公盛為司隸校尉宜都王鳳為冀州刺史初燕主垂先段后生子令寳後段后生子朗鑒愛諸姬子麟農隆柔熈寶初為太子有羙稱已而荒怠中外失望後段后嘗言於垂曰太子遭承平之世足為守成之主今國步艱難恐非濟世之才遼西髙陽二王陛下之賢子宜擇一人付以大業趙王麟姦詐彊愎異日必為國家之患宜早圖之寳善事垂左右左右多譽之故垂以為賢謂段氏曰汝欲使我為晉獻公乎段氏泣而退告其妹范陽王妃曰太子不才天下所知吾為社稷言之主上乃以吾為驪姬何其苦哉觀太子必喪社稷范陽王有非常器度若燕祚未盡其在王乎寶及麟聞而恨之乙丑寶使麟謂叚氏曰后常謂主上不能守大業今竟能不宜早自裁以全叚宗叚氏怒曰汝兄弟不難逼殺其母况能守先業乎吾豈愛死但念國亡不久耳遂自殺寳議以叚后謀廢嫡統無母后之道不宜成喪羣臣咸以為然中書令眭邃颺言於朝曰子無廢母之義漢安思閻后親廢順帝猶得配饗太廟况先后曖昧之言虚實未可知乎乃成喪 夏六月癸酉魏王珪遣將軍王建等撃燕廣甯太守劉亢泥斬之徙其部落於平城燕上谷太守開封公詳棄郡走詳皝之曽孫也燕主寶定士族舊籍分辨清濁校閱户口罷營封䕃之戸悉屬郡縣由是士民嗟怨始有離心 上谷張恂勸珪進取中原珪善之燕遼西王農悉將部曲數萬口之并州并州素乏儲備是嵗早霜民不得供其食又遣諸部䕶軍分監諸胡由是民夷俱怨潛召魏軍八月已亥魏王珪大舉伐燕歩騎四十餘萬南出馬邑踰句注旌旗二千餘里鼓行而進左將軍鴈門李栗將五萬騎為前驅别遣將軍封真等從東道出軍都襲燕幽州 燕征北大將軍幽平二州牧清河公㑹母賤而年長雄俊有器藝燕主垂愛之寶之伐魏也垂命㑹攝東宫事總録禮遇一如太子及垂伐魏命㑹鎮龍城委以東北之任國官府佐皆選一時才望垂疾篤遺言命寶以㑹為嗣而寳愛少子濮陽公䇿意不在㑹長樂公盛與㑹同年恥為之下乃與趙王麟共勸寶立䇿寶從之乙亥立妃段氏為皇后䇿為皇太子㑹盛皆進爵為王䇿年十一素惷弱㑹聞之心愠懟九月章武王宙奉燕主垂及成哀段后之喪𦵏於龍城宣平陵寶詔宙悉徙髙陽王隆參佐部曲家屬還中山㑹遣詔多留部曲不遣宙年長屬尊㑹毎事陵侮之見者皆知其有異志 戊午魏軍至陽曲乗西山臨晉陽遣騎環城大譟而去燕遼西王農出戰大敗犇還晉陽司馬慕輿嵩閉門拒之農將妻子帥數千騎東走魏中領將軍長孫肥追之及於潞川獲農妻子燕軍盡沒農被創獨與三騎逃歸中山魏王珪遂取并州初建臺省置刺史太守尚書即以下官悉用儒生為之士大夫詣軍門者無少長皆引入存慰使人人盡言少有才用咸加擢敘己未遣輔國將軍奚牧略地汾川獲燕丹陽王買徳及離石䕶軍髙秀和以中書侍郎張恂等為諸郡太守招撫離散勸課農桑燕主寶聞魏軍将至議於東堂中山尹符謨曰今魏軍衆彊千里逺鬭乗勝氣銳若縱之使入平土不可敵也宜杜險以拒之中書令眭䆳曰魏多騎兵徃來剽速馬上齎糧不過旬日宜令都縣聚民千家為一堡深溝髙壘清野以待之彼至無所掠不過六旬食盡自退尚書封懿曰今魏兵數十萬天下之勍敵也民雖築堡不足以自固是聚兵及粮以資之也且動揺民心示之以弱不如阻闗拒戰計之上也趙王麟曰魏今乗勝氣銳其鋒不可當宜完守中山待其敝而乗之於是修城積粟為持久之備命遼西王農出屯安喜軍事動靜悉以委麟冬十月魏王珪使冠軍將軍代人于栗磾寕朔將軍
公孫蘭帥歩騎二萬潜自晉陽開韓信故道己酉珪自井陘趨中山李先降魏珪以為征東左長史 魏王珪進攻常山拔之獲太守茍延自常山以東守宰或走或降諸郡縣皆附於魏惟中山鄴信都三城為燕守十一月珪命東平公儀將二萬騎攻鄴冠軍將軍王建左將軍李栗攻信都戊午珪進軍中山己未攻之燕髙陽王隆守南郭帥衆力戰自旦至晡殺傷數千人魏兵乃退珪謂諸將曰中山城固寶必不肯出戰急攻則傷士久圍則費粮不如先取鄴信都然後圖之丁卯珪引兵而南章武王宙自龍城還聞有魏寇馳入薊與鎮北將軍陽城王蘭乗城固守蘭垂之從弟也魏别將石河頭攻之不克退屯漁陽珪軍於魯口博陵太守申永犇河南髙陽太守崔宏犇海渚珪素聞宏名遣吏追求獲之以為黄門侍郎與給事黄門侍郎張衮對掌機要創立制度博陵令屈遵降魏珪以為中書令出納號令兼總文誥燕范陽王徳使南安王青等夜撃魏軍于鄴下破之魏軍退屯新城青等請追撃之别駕韓𧨳曰古人先計而後戰魏軍不可擊者四懸軍逺客利在野戰一也深入近畿頓兵死地二也前鋒既敗後陣方固三也彼衆我寡四也官軍不宜動者三自戰其地一也動而不勝衆心難固二也城隍未修敵來無備三也今魏無資粮不如深壘固軍以老之徳從之召青還青詳之兄也十二月魏遼西公賀賴盧帥騎二萬㑹東平公儀攻鄴賴盧訥之弟也魏别部大人没根有膽勇魏王珪惡之没根懼誅己丑將親兵數十人降燕燕主寶以為鎮東大將軍封鴈門公沒根求還襲魏寶難與重兵給百餘騎没根效其號令夜入魏營至中仗珪乃覺之狼狽驚走沒根以所從人少不能壊其大衆多獲首虜而還安帝隆安元年春正月燕范陽王徳求救于秦秦兵不出鄴中恟懼賀賴盧自以魏王珪之舅不受東平公儀節度由是與儀有隙儀司馬丁建隂與徳通從而構間之射書入城中言其状甲辰風霾晝晦賴盧營有火建言於儀曰賴盧燒營為變矣儀以為然引兵退賴盧聞之亦退建帥其衆詣徳降且言儀師老可撃徳遣桂陽王鎮南安王青帥騎七千追撃魏軍大破之燕主寶使左衛將軍慕輿騰攻博陵殺魏所置守宰王建等攻信都六十餘日不下士卒多死庚申魏王珪自攻信都壬戌夜燕宜都王鳳踰城犇中山癸亥信都降魏 燕主寶聞魏王珪攻信都出屯深澤遣趙王麟攻楊城殺守兵三百寶悉出珍寶及宫人募郡縣羣盜以撃魏二月己巳朔珪還屯楊城沒根兄子醜提為并州監軍聞其叔父降燕懼誅帥所部兵還國作亂珪欲北還遣其國相涉延求和於燕且請以其弟為質寶聞魏有内難不許使冗從僕射蘭真責珪負㤙悉發其衆步卒二十萬騎三萬七千屯於曲陽之栢津營於滹沲水北以邀之丁丑魏軍至營於水南寶潛師夜濟募勇敢萬餘人襲魏營寶陳於營北以為之援募兵因風縱火急撃魏軍魏軍大亂珪驚起棄營跣走燕將軍乞特真帥百餘人至其帳下得珪衣鞾既而募兵無故自驚互相斫射珪於營外望見之乃撃鼓收衆左右及中軍將士稍稍來集多布火炬於營外縱騎衝之募兵大敗還赴寶陳寶引兵復渡水北戊寅魏整衆而至與燕相持燕軍奪氣寶引還中山魏兵随而擊之燕兵屢敗寳懼棄大軍帥騎二萬奔還時大風雪凍死者相枕寶恐為魏軍所及命士卒皆棄袍仗兵器數十萬寸刃不返燕之朝臣將卒降魏及為魏所係虜者甚衆先是張衮常為魏王珪言燕祕書監崔逞之材珪得之甚喜以逞為尚書使錄三十六曹任以政事 己卯夜燕尚書郎慕輿皓謀弑燕主寳立趙王麟不克斬闗出奔魏麟由是不自安初燕清河王㑹聞魏軍東下表求赴難燕主寶許之㑹初無去意使征南將軍庫傉官偉建威將軍餘崇將兵五千為前鋒崇嵩之子也偉等頓盧龍近百日無食噉馬牛且盡㑹不發寳怒累詔切責㑹不得已以治行簡練為名復留月餘時道路不通偉欲使輕軍前行通道偵魏彊弱且張聲勢諸將皆畏避不欲行餘崇奮曰今巨宼滔天京都危逼匹夫猶思致命以救君父諸君荷國寵任而更惜生乎若社稷傾覆臣節不立死有餘辱諸君安居於此崇請當之偉喜簡給歩騎數百人崇進至漁陽遇魏千餘騎崇謂其衆曰彼衆我寡不撃則不得免乃鼓譟直進崇手殺十餘人魏騎潰去崇衆引還斬首獲生具言敵中濶狹衆心稍振㑹乃上道徐進是月始達薊城魏圍中山既久城中將士皆思出戰征北大將軍隆言於寳曰涉珪雖屢獲小利然頓兵經年凶勢阻屈士馬死傷大半人心思歸諸部離解正是可破之時也加之舉城思奮若因我之銳乗彼之衰徃無不克如其持重不決將卒氣喪日益困逼事久變生後雖欲用之不可得也寳然之而衛大將軍麟每沮其議隆成列而罷者前後數四寶使人請於魏王珪欲還其弟觚割常山以西皆與魏以求和珪許之既而寶悔之己酉珪如盧奴辛亥復圍中山燕將士數千人俱自請於寳曰今坐守窮城終於困敝臣等願得一出樂戰而陛下每抑之此為坐自摧敗也且受圍厯時無他竒變徒望積久宼賊自退今内外之勢强弱懸絶彼必不自退眀矣宜從衆一決寳許之隆退而勒兵召諸參佐謂之曰皇威不振宼賊内侮臣子同恥義不願生今幸而破賊吉還固善若其不幸亦使吾志節獲展卿等有北見吾母者為吾道此情也乃被甲上馬詣門俟命麟復固止寶衆大忿恨隆涕泣而還是夜麟以兵刼左衛將軍北地王精使帥禁兵弑寶精以義拒之麟怒殺精出奔西山依丁零餘衆於是城中人情震駭寶不知麟所之以清河王㑹軍在近恐麟奪㑹軍先據龍城乃召隆及驃騎大將軍農謀去中山走保龍城隆曰先帝櫛風沐雨以成中興之業崩未期年而天下大壊豈得不謂之孤負邪今外宼方盛而内難復起骨肉乖離百姓疑懼誠不可以拒敵北遷舊都亦事之宜然龍川地狹民貧若以中國之意取足其中復朝夕望有大功此必不可若節用愛民務農訓兵數年之中公私充實而趙魏之間厭苦宼暴民思燕徳庶幾返斾克復故業如其未能則慿險自固猶足以優㳺養銳耳寶曰卿言盡理朕一從卿意耳遼東髙撫善卜筮素為隆所信厚私謂隆曰殿下北行終不能達太妃亦不可得見若使主上獨徃殿下潛留於此必有大功隆曰國有大難主上䝉塵且老母在北吾得北首而死猶無所恨卿是何言也乃遍召僚佐問其去留唯司馬魯㳟參軍成岌願從餘皆欲留隆並聴之農部將谷㑹歸說農曰城中之人皆涉珪參合所殺者父兄子弟泣血踊躍欲與魏戰而為衛軍所抑今聞主上當北遷皆曰得慕容氏一人奉而立之以與魏戰死無所恨大王幸而留此以副衆望撃退魏軍撫寧畿甸奉迎大駕亦不失為忠臣也農欲殺歸而惜其材力謂之曰必如此以望生不如就死壬子夜寶與太子䇿遼西王農髙陽王隆長樂王盛等萬餘騎出赴㑹軍河間王熈渤海王朗博陵王鑒皆幼不能出城隆還入迎之自為鞁乗俱得免燕將王沈等降魏樂浪王惠中書侍郎韓範貟外郎段宏太史令劉起等師工伎三百奔鄴中山城中無主百姓惶惑東門不閉魏王珪欲夜入城冠軍將軍王建志在虜掠乃言恐士卒盜亂庫物請俟眀旦珪乃止燕開封公詳從寶不及城中立以為主閉門固守珪盡衆攻之連日不拔使人登巢車臨城諭之曰慕容寶已棄汝走汝曹百姓空自取死欲誰為乎皆曰羣小無知恐復如參合之衆故茍延旬月之命耳珪顧王建而唾其面使中領將軍長孫肥左將軍李東將三千騎追寶至范陽不及破其新城戍而還燕主寶出中山與趙王麟遇于𨸦城麟不意寶至驚
駭帥其衆奔蒲隂復出屯望都土人頗供給之慕容詳遣兵掩撃之獲其妻子麟脫走入山甲寅寶至薊殿中親近𣪚亡略盡唯髙陽王隆所領數百騎為宿衛清河王㑹帥騎卒二萬迎于薊南寶怪㑹容止怏怏有懼色宻告隆及遼西王農農隆俱曰㑹年少專任方面習驕所致豈有它也臣等當以禮責之寳雖從之然猶詔解㑹兵以屬隆隆固辭乃減㑹兵分給農隆又遣西河公庫傉官驥帥兵三千助守中山丙辰寳盡徙薊中府庫北趣龍城魏石河頭引兵追之戊午及寶於夏謙澤寶不欲戰清河王㑹曰臣撫教士卒惟敵是求今大駕䝉塵人思效命而虜敢自送衆心忿恨兵法曰歸師勿遏又曰置之死地而後生今我皆得之何患不克若其捨去賊必乗人或生餘變寶乃從之㑹整陳與魏兵戰農隆等將南來騎衝之魏兵大敗追奔百餘里斬首數千級隆又獨追數十里而還謂故吏留臺治書陽璆曰中山城中積兵數萬不得展吾意今日之捷令人遺恨因慷慨流涕㑹既敗魏兵矜狠滋甚隆屢訓責之㑹益忿恚㑹以農隆皆嘗鎮龍城屬尊位重名望素出已右恐至龍城權政不復在已又知終無為嗣之望乃謀作亂幽平之兵皆懐㑹㤙不樂屬二王請於寶曰清河王勇略髙世臣等與之誓同生死願陛下與皇太子諸王留薊宫臣等從王南解京師之圍還迎大駕寶左右皆惡㑹言於寶曰清河王不得為太子神色甚不平且其才武過人善收人心陛下若從衆請臣恐解圍之後必有衛輒之事寶乃謂衆曰道通年少才不及二王豈可當專征之任且朕方自統六師仗㑹以為羽翼何可離左右也衆不恱而退左右勸寶殺㑹侍御史仇尼歸聞之告㑹曰大王所恃者父父已異圖所仗者兵兵已去手欲於何所自容乎不如誅二王廢太子大王自處東宫兼將相之任以匡復社稷此上䇿也㑹猶豫未許寶謂農隆曰觀道通志趣必反無疑宜早除之農隆曰今宼敵内侮中土紛紜社稷之危有如累卵㑹鎮撫舊都逺赴國難其威名之重足以震動四隣逆状未彰而遽殺之豈徒傷父子之恩亦恐大損威望寶曰㑹逆志已成卿等慈恕不忍早殺恐一旦為變必先害諸父然後及吾至時勿悔自負也㑹聞之益懼夏四月癸酉寶宿廣都黄榆谷㑹遣其黨仇尼歸呉提染干帥壮士二十餘人分道襲農隆殺降於帳下農被重創執仇尼歸逃入山中㑹以仇尼歸被執事終顯發乃夜詣寶曰農隆謀逆臣已除之寶欲討㑹陽為好言以安之曰吾素疑二王久矣除之甚善甲戌旦㑹立仗嚴備乃引道㑹欲棄隆喪餘崇涕泣固請乃聴載随軍農出自歸寶呵之曰何以自負邪命執之行十餘里寶顧召羣臣食且議農罪㑹就坐寶目衛軍將軍慕輿騰使斬㑹傷其首不能殺㑹走赴其軍勒兵攻寶寶帥數百騎馳二百里晡時至龍城㑹遣騎追至石城不及乙亥㑹遣仇尼歸攻龍城寶夜遣兵襲撃破之㑹遣使請誅左右佞臣并求為太子寳不許㑹盡收乗輿器服以後宫分給將帥署置百官自稱皇太子録尚書事引兵向龍城以討慕輿騰為名丙子頓兵城下寶臨西門㑹乗馬遥與寶語寳責讓之㑹命軍士向寶大噪以耀威城中將士皆憤怒向暮出戰大破之㑹兵死傷大半走還營侍御郎髙雲夜帥敢軍士百餘人襲㑹軍㑹衆皆潰㑹將十餘騎奔中山開封公詳殺之寶殺㑹母及其三子丁丑寶大赦凡與㑹同謀者皆除罪復舊職論功行賞封將軍封侯者數百人 魏王珪以軍食不給命東平公儀去鄴徙屯鉅鹿積租楊城慕容詳出步卒六千人伺間襲魏諸屯珪撃破之斬首五千生擒七百人皆縱之 五月燕庫傉官驥入中山與開封公詳相攻詳殺驥盡滅庫傉官氏又殺中山尹符謨夷其族中山城無定主民恐魏兵乗之男女結盟人自為戰甲辰魏王珪罷中山之圍就糓河間督諸郡義租甲寅以東平公儀為驃騎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兖豫雍荆徐揚六州牧左丞相封衛王慕容詳自謂能却魏兵威徳已振乃即皇帝位改元建始置百官以新平公可足渾潭為車騎大將軍尚書令殺拓跋觚以固衆心鄴中官屬勸范陽王徳稱尊號㑹有自龍城來者知燕主寶猶存乃止 秋七月慕容詳殺可足渾潭詳嗜酒奢淫不恤士民刑殺無度所誅王公以下五百餘人羣下離心城中饑窘詳不聴民出采稆死者相枕舉城皆謀迎趙王麟詳遣輔國將軍張驤帥五千餘人督租於常山麟自下零入驤軍潛襲中山城門不閉執詳斬之麟遂稱尊號聽人四出采稆人既飽求與魏戰麟不從稍復窮餓魏王珪軍魯口遣長孫肥帥騎七千襲中山入其郛麟追至𣲖水為魏所敗而還八月丙寅朔魏王珪徙軍常山之九門軍中大疫人畜多死將士皆思歸珪問疫於諸將對曰在者纔什四五珪曰此固天命將若之何四海之民皆可為國在吾所以御之耳何患無民羣臣乃不敢言遣撫軍大將軍略陽公遵襲中山入其郛而還 中山饑甚慕容麟帥二萬餘人出據新市九月甲子晦魏王珪進軍攻之太史令鼂崇曰不吉昔紂以甲子亡謂之疾日兵家忌之珪曰紂以甲子亡周武不以甲子興乎崇無以對冬十月丙寅麟退阻𣲖水甲戌珪與麟戰於義臺大破之斬首九千餘級麟與數十騎馳取妻子入西山遂奔鄴甲申魏克中山燕公卿尚書將吏士卒降者二萬餘人燕人有自中山至龍城者言拓跋涉珪衰弱司徒徳完守鄴城㑹徳表至勸燕主寳南還十二月寳遣將軍啟崙視形埶乙亥慕容麟至鄴說范陽王徳曰魏既克中山將乗勝攻鄴鄴中雖有蓄積然城大難固且人多恇懼不可守也不如南趣滑臺時魯陽王和鎮滑臺亦遣使迎徳
二年春正月范陽王徳自鄴徙滑臺魏衛王儀入鄴追徳至河弗及趙王麟上尊號于徳徳稱燕王以統府行帝制置百官以趙王麟為司空領尚書令 燕啟崙還至龍城言中山已陷燕主寳命罷兵遼西王農言於寶曰今遷都尚新未可南征宜因成師襲庫莫奚取其牛馬以充軍資更審虗實俟眀年而議之寶從之己未北行庚申渡澆洛水㑹南燕王徳遣侍郎李延詣寶言涉珪西上中國空虗延追寳及之寶大喜即日引還 燕主寶還龍城宫詔諸軍就頓不聴罷散文武將士皆以家屬随駕遼西王農長樂王盛切諫以為兵疲力弱魏新得志未可與敵宜且飬兵觀釁寳將從之撫軍將軍慕輿騰曰百姓可與守成難與圖始今師衆已集宜獨決聖心乗機進取不宜廣采異同以沮大計寳乃曰吾計決矣敢諫者斬二月乙亥寶出就頓留盛統後事己卯燕軍發龍城慕輿騰為前軍司空農為中軍寶為後軍相去各一頓連營百里壬午寶至乙建長上段速骨宋赤眉等因衆心之憚征役遂作亂速骨等皆髙陽王隆舊隊共逼立隆子髙陽王崇為王殺樂浪威王宙中牟熈公段誼及宗室諸王河間王熈素與崇善崇擁佑之故獨得免燕主寳將千餘騎奔司空農營農將出迎左右抱其腰止之曰宜小澄清不可便出農引刀將斫之遂出見寶又馳信追慕輿騰癸未寳農引兵還趣大營討速骨等農營兵亦厭征役皆棄仗走騰營亦潰寳農奔還龍城長樂王盛聞亂引兵出迎寶農僅而得免燕尚書頓丘王蘭汗隂與段速骨等通謀引兵營龍
城之東城中留守兵至少長樂王盛徙内近城之民得丁夫萬餘乗城以禦之速骨等同謀纔百餘人餘皆為所驅脅莫有鬭志三月甲午速骨等將攻城遼西桓烈王農恐不能守且為蘭汗所誘夜潛出赴之冀以自全眀旦速骨等攻城城上拒戰甚力速骨之衆死者以百數速骨乃將農循城農素有忠節威名城中之衆恃以為强忽見在城下無不驚駭喪氣遂皆逃潰速骨入城縱兵殺掠死者狼藉寶盛與慕輿騰餘崇張真李旱趙㤙等輕騎南是速骨幽農於殿内長上阿交羅速骨之謀主也以髙陽王崇幼弱更欲立農崇親信鬷讓出力犍等聞之丁酉殺羅及農速骨即為之誅讓等農故吏左衛將軍宇文拔亡奔遼西庚子蘭汗襲撃速骨并其黨盡殺之廢崇奉太子䇿承制大赦遣使迎寶及於薊城寳欲還長樂王盛等皆曰汗之忠詐未可知今單騎赴之萬一汗有異志悔之無及不如南就沈陽王合衆以取冀州若其不捷收南方之衆徐歸龍都亦未晚也寶從之 夏四月燕主寳過鄴鄴人請留寶不許南至黎陽伏於河西遣中黄門令趙思告北地王鍾曰上以二月得丞相表即時南征至乙連㑹長上作亂失據來此王亟白丞相奉迎鍾徳之從弟也首勸徳稱尊號聞而惡之執思付獄以状白南燕王徳徳謂羣下曰卿等以社稷大計勸我攝政吾亦以嗣帝播越民神乏主故權順羣議以繋衆心今天方悔禍嗣帝得還吾将具法駕奉迎謝罪行闕何如黄門侍郎張華曰今天下大亂非雄才無以寧濟羣生嗣帝闇懦不能紹隆先統陛下若顧匹夫之節舍天授之業威權一去身首不保况社稷其得血食乎慕輿䕶曰嗣帝不達時宜委棄國都自取敗亡不堪多難亦已眀矣昔蒯瞶出奔衛輒不納春秋是之以子拒父猶可况以父拒子乎今趙思之言未眀虛實臣請為陛下馳徃詗之徳流涕遣之䕶帥壮士數百人随思而北聲言迎衛其實圖之寶既遣思詣鍾於後得樵者言徳已稱制懼而北走䕶至無所見執思以還徳以思練習典故欲留而用之思曰犬馬猶知戀主思雖刑臣乞還就上徳固留之思怒曰周室東遷晉鄭是依殿下親則叔父位為上公不能帥先羣后以匡帝室而幸本根之傾為趙王倫之事思雖不能如申包胥之存楚猶慕龔君勝不偷生於莽世也徳斬之寳遣扶風忠公慕輿騰與長樂王盛招集冀州盛以騰素暴横為民所怨乃殺之行至鉅鹿長樂說諸豪傑皆願起兵奉寶寶以蘭汗祀燕宗廟所為似順意欲還龍城不肯留冀州乃北行至建安抵民張曹家曹素武健請為寳合衆盛亦勸寶宜且駐留察汗情状寶乃遣冗從僕射李旱先徃見汗寶留頓石城㑹汗遣左將軍蘓超奉迎陳汗忠款寶以汗燕主垂之舅盛之妃父也謂必無它不待旱返遂行盛流涕固諫寶不聴留盛在後盛與將軍張真下道避匿丁亥寶至索莫汗陘去龍城四十里城中皆喜汗惶怖欲自出請罪兄弟共諫止之汗乃遣弟加難帥五百騎出迎又遣兄提閉門止仗禁人出入城中皆知其將為變而無如之何加難見寶於陘北拜謁已從寶俱進潁隂烈公餘崇密言於寶曰觀加難形色禍變甚逼宜留三思奈何徑前寳不從行數里加難先執崇崇大呼罵曰汝家幸縁肺腑䝉國寵榮覆宗不足以報今乃敢謀篡逆此天地所不容計旦暮即屠滅但恨我不得手膾汝曹耳加難殺之引寶入龍城外邸弑之汗諡寳曰靈帝殺獻哀太子䇿及王公卿士百餘人自稱大都督大将軍大單于昌黎王改元青龍以提為太尉加難為車騎將軍封河間王熈為遼東公如𣏌宋故事長樂王盛聞之馳欲赴哀張真止之盛曰我今以窮歸汗汗性愚淺必念婚姻不忍殺我旬月之間足以展我情志遂徃見汗汗妻乙氏及盛妃皆泣涕請盛於汗盛妃復頓頭於諸兄弟汗惻然哀之乃舍盛于宫中以為侍中左光禄大夫親待如舊提加難屢請殺盛汗不從提驕狠荒淫事汗多無禮盛因而間之由是汗兄弟浸相嫌忌 燕太原王竒楷之子蘭汗之外孫也汗亦不殺以為征南將軍得入見長樂王盛盛潛使竒逃出起兵竒起兵於建安衆至數千汗遣蘭提討之盛謂汗曰善駒小兒未能辦此豈非有假託其名欲為内應者乎太尉素驕難信不宜委以大衆汗然之罷提兵更遣撫軍將軍仇尼慕將兵討竒於是龍城自夏不雨至於秋七月汗日詣燕諸廟及寶神座頓首禱請委罪於提加難提加難聞之怒且懼誅乙已相與帥所部襲仇尼慕軍敗之汙大懼遣太子穆將兵討之穆謂汗曰慕容盛我之仇讎必與竒相表裏此乃腹心之病不可養也宜先除之汗欲殺盛先引見察之盛妃知之宻以告盛盛稱疾不出汗亦止之不殺李旱衛雙劉忠張豪張真軰皆盛所厚也而穆引以為腹心旱雙得出入至盛所潛與盛結謀丁未穆撃提加難等破之庚寅饗將士汗穆皆醉盛夜如厠因踰入于東宫與旱等共殺穆時軍未解嚴皆聚在穆舍聞盛得出皆呼躍爭先攻汗斬之汗子魯公和陳公揚分屯令支白狼盛遣旱真襲誅之提加難亡匿捕得斬之於是内外帖然士女相慶宇文拔帥壮丁數百來赴盛拜拔為大宗正辛亥告於太廟令曰賴五祖之休文武之力宗廟社稷幽而復顯不獨孤以𦕈𦕈之身免不同天之責凡在臣民皆得明目當世因大赦改元汗平盛謙不敢稱尊號以長樂王攝行統制諸王皆降稱公以東陽公根為尚書左僕射衛倫陽璆魯恭王騰為尚書恱真為侍中陽哲為中書監張通為中領軍自餘文武各復舊位改諡寶曰惠閔皇帝廟號烈宗羣臣固請上尊號盛不許 八月燕以河間公熈為侍中車騎大將軍中領軍司𨽻校尉城陽公元為衛將軍元寳之子也又以劉忠為左將軍張豪為後將軍並賜姓慕容氏 冬十月癸酉燕羣臣復上尊號丙子長樂王盛始即皇帝位大赦尊皇后段氏曰皇太后太妃丁氏曰獻荘皇后
三年 初秦主登之弟廣帥衆三千依南燕王徳徳以為冠軍將軍處之乞活堡㑹熒惑守東井或言秦當復興廣乃自稱秦王撃南燕北地王鍾破之是時滑臺孤弱土無十城衆不過一萬鍾既敗附徳者多去徳而附廣徳乃留魯陽王和守滑臺自帥衆討廣斬之燕主寶之至黎陽也魯陽王和長史李辯勸和納之和不從辯懼故潛引晉軍至管城欲因徳出戰而作亂既而徳不出辯愈不自安及徳討符廣辯復勸和反和不從辯乃殺和以滑臺降魏魏行臺尚書和跋在鄴帥輕騎自鄴赴之既至辯悔之閉門拒守跋使尚書郎鄧暉說之辯乃開門内跋跋悉收徳宫人府庫徳遣兵撃跋跋逆撃破之又破徳將桂陽王鎮俘獲千餘人陳潁之民多附於魏南燕右衛將軍慕容雲斬李辯帥將士家屬二萬餘口出滑臺赴徳徳欲攻滑臺韓範曰嚮也魏為客吾為主人今也吾為客魏為主人人心危懼不可復戰不如先據一方自立基本乃圖進取張華曰彭城楚之舊都可攻而據之北地玉鍾等皆勸徳攻滑臺尚書潘聰曰滑臺四通八達之地北有魏南有晉西有秦居之未嘗一日安也彭城土廣人稀平夷無險且晉之舊鎮未易可取又宻邇江淮夏秋多水乗舟而戰者呉之所長我之所短也青州沃野二千里精兵十餘萬左有負海之饒右有山河之固廣固城曹嶷所築地形阻峻足為帝王之都三齊英傑思得眀主以立功於世久矣辟閭渾昔為燕臣今宜遣辯士馳說於前大兵繼踵於後若其不服取之如拾芥耳既得其地然後閉闗養銳伺隙而動此乃陛下之闗中河内也徳猶豫未決沙門竺朗素善占𠉀徳使牙門蘓撫問之朗曰敬覽三䇿潘尚書之議興邦之言也且今嵗之初彗星起奎婁掃虗危彗者除舊布新之象奎婁為魯虗危為齊宜先取兖州廵撫瑯邪至秋乃北徇齊地此天道也撫又宻問以年世朗以周易筮之曰燕衰庚戌年則一紀世則及子撫還報徳徳乃引師而南兖州北鄙諸郡縣皆降之徳置守宰以撫之禁軍士毋得虜掠百姓大恱牛酒屬路 秋七月南燕王徳遣使說幽州刺史辟閭渾欲下之渾不從徳遣北地王鍾帥歩騎二萬撃之徳進據瑯邪徐兖之民歸附者十餘萬徳自瑯邪引兵而北以南海王法為兖州刺史鎮梁父進攻莒城守將任安委城走徳以潘聰為徐州刺史鎮莒城蘭汗之亂燕吏部尚書封孚南犇辟閭渾渾表為渤海太守及徳至乃出降徳大喜曰孤得青州不為喜喜得卿耳遂委以機宻北地王鍾傳檄青州諸郡諭以祸福辟閭渾徙八千餘家入守廣固 司馬崔誕戍薄荀固平原太守張豁戍柳泉誕豁承檄皆降於徳渾懼攜妻子犇魏徳遣射聲校尉劉綱追之及於莒城斬之渾子道秀自詣徳請與父俱死徳曰父雖不忠而子能孝特赦之渾參軍張瓘為渾作檄辭多不遜徳執而讓之瓘神色自若徐曰渾之有臣猶韓信之有蒯通通遇漢祖而生臣遭陛下而死比之古人竊為不幸耳徳殺之遂定都廣固
四年南燕王徳即皇帝位于廣固大赦改元建平更名備徳欲使吏民易避追諡燕主暐曰幽皇帝以北地王鍾為司徒慕輿拔為司空封孚為左僕射慕輿䕶為右僕射立妃段氏為皇后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六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七上
宋 袁樞 撰
僞楚之亂
晉武帝太元十四年 初帝既親政事威權已出有人主之量己而溺於酒色委事於琅邪王道子道子亦嗜酒日夕與帝以酣歌為事又崇尚浮屠窮奢極費所親暱者皆姏姆僧尼左右近習爭㺯權柄交通請託賄賂公行官賞濫雜刑獄謬亂尚書令陸納望宫闕歎曰好家居纎兒欲撞壊之邪左衛領營将軍㑹稽許營上疏曰今臺府局吏直衛武官及僕𨽻婢兒取母之姓者本無鄉邑品第皆得為郡守縣令或帶職在内及僧尼乳母競進親黨又受貨賂輒臨官領衆政教不均暴濫無罪禁令不眀刼盜公行昔年下書勅羣下盡規而衆議兼集無所採用臣聞佛者清逺𤣥虚之神今僧尼徃徃依傍法服五誡麤法尚不能遵况精妙乎而流惑之徒競加敬事又侵漁百姓取財為恵亦未合布施之道也疏奏不省道子埶傾内外逺近犇凑帝漸不平然猶外加優崇侍中王國寳以讒佞有寵於道子扇動朝衆諷八座啟道子宜進位丞相揚州牧假黄鉞加殊禮䕶軍将軍南平車𦙍曰此乃成王所以尊周公也今主上當陽非成王之比相王在位豈得為周公乎乃稱疾不署疏奏帝大怒而嘉𦙍有守中書侍郎范寗徐邈為帝所親信數進忠言補正闕失指斥奸黨王國寶寗之甥也寗尤疾其阿䛕勸帝黜之陳郡袁恱之有寵於道子國寶使恱之因尼支妙音致書於太子母陳淑媛云國寳忠謹宜見親信帝知之發怒託以他事斬恱之國寶大懼與道子共譖范寗出為豫章太守寗臨發上疏言今邊烽不舉而倉庫空匱古者使民嵗不過三日今之勞擾殆無三日之休至有生兒不復舉飬鰥寡不敢嫁娶臣恐社稷之憂厝火積薪不足喻也
十五年 琅邪王道子恃寵驕恣侍宴酣醉或虧禮敬帝寖不能平欲選時望為藩鎮以潜制道子問於太子左衛率王雅曰吾欲用王恭殷仲堪何如雅曰王恭風神簡貴志氣方嚴仲堪謹於細行以文義著稱然皆峻狹自是且幹略不長若委以方面天下無事足以守職若其有事必為亂階矣帝不從恭藴之子仲堪融之孫也二月以中書令王恭為都督青兖幽并冀五州諸軍事兖青二州刺史鎮京口 九月以侍中王國寶為中書令俄兼中領軍
十六年秋九月癸未以尚書右僕射王珣為左僕射珣桓温之故吏也
十七年冬十一月癸酉以黄門郎殷仲堪為都督荆益寧三州諸軍事荆州刺史鎮江陵仲堪雖有英譽資望猶淺議者不以為允到官好行小恵綱目不舉南郡公桓𤣥負其才地以雄豪自處朝廷疑而不用年二十三始拜太子洗馬𤣥嘗詣琅邪王道子值其酣醉張目與衆客曰桓温晚塗欲作賊云何𤣥伏地流汗不能起由是益不自安常切齒於道子後出補義興太守鬱鬱不得志歎曰父為九州伯兒為五湖長遂棄官歸國上疏自訟曰先臣勤王匡復之勲朝廷遺之臣不復計至於先帝龍飛陛下繼眀請問談者誰之由邪疏寝不報𤣥在江陵仲堪甚敬憚之桓氏累世臨荆州𤣥復豪横士民畏之過於仲堪嘗於仲堪㕔事前戲馬以矟擬仲堪仲堪中兵參軍彭城劉邁謂𤣥曰馬矟有餘精理不足𤣥不恱仲堪為之失色𤣥出仲堪謂邁曰卿狂人也𤣥夜遣殺卿我豈能相救邪使邁下都避之𤣥使人追之邁僅而獲免征虜參軍豫章胡藩過江陵見仲堪說之曰桓𤣥志趣不常每怏怏於失職節下崇待太過恐非將來之計也仲堪不恱藩内弟同郡羅企生為仲堪功曹藩退謂企生曰殷侯倒戈以授人必及於祸君不早圖去就後悔無及矣 庚寅立皇子徳文為琅邪王徙琅邪王道子為㑹稽王
二十年春三月皇太子出就東宫以丹陽尹王雅領少傅時㑹稽王道子專權奢縱嬖人趙牙本出倡優茹千秋本錢塘捕賊吏皆以諂賂得進道子以牙為魏郡太守千秋為驃騎諮議參軍牙為道子開東第築山穿池功用鉅萬帝常幸其第謂道子曰府内乃有山甚善然修飾太過道子無以對帝去道子謂牙曰上若知山是人力所為爾必死矣牙曰公在牙何敢死營作彌甚千秋賣官招權聚貨累億博平令呉興聞人奭上疏言之帝益惡道子而逼於太后不忍廢黜乃擢時望及所親幸王㳟郗恢殷仲堪王珣王雅等使居内外要任以防道子道子亦引王國寶及國寶從弟琅邪内史緒以為腹心由是朋黨競起無復向時友愛之懽矣太后每和解之中書侍郎徐邈從容言於帝曰漢文眀主猶悔淮南世祖聰達負愧齊王兄弟之際實為深慎㑹稽王雖有酣媟之累宜加宏貸消散羣議外為國家之計内慰太后之心帝納之復委任道子如故
二十一年帝嗜酒流連内殿醒治既少外人罕得進見張貴人寵冠後宫後宫皆畏之秋九月庚申帝與後宫宴妓樂盡侍時貴人年近三十帝戯之曰汝以年亦當廢矣吾意更屬少者貴人潜怒向夕帝醉寝於清暑殿貴人徧飲宦者酒散遣之使婢以被䝉帝面弑之重賂左右云因魘暴崩時太子闇弱㑹稽王道子昏荒遂不復推問王國寶夜叩禁門欲入為遺詔侍中王爽拒之曰大行晏駕皇太子未至敢入者斬國寶乃止爽恭之弟也辛酉太子即皇帝位大赦癸亥有司奏㑹稽王道子宜進位太傅揚州牧假黄鉞詔内外衆事動靜咨之安帝幼而不慧口不能言至於寒暑饑飽亦不能辨飲食寝興皆非已出母弟琅邪王徳文性恭謹常侍左右為之節適始得其宜初王國寶黨附㑹稽王道子驕縱不法屢為御史中丞禇粲所紏國寶起齋侔清暑殿孝武帝甚惡之國寶懼遂更求媚於帝而疎道子帝復寵昵之道子大怒嘗於内省面責國寶以劒擲之舊好盡失及帝崩國寶復事道子與王緒共為邪謟道子更惑之倚為心腹遂參管朝權威震内外並為時之所疾王恭入赴山陵每正色直言道子深憚之恭罷朝歎曰榱棟雖新便有黍離之歎緒說國寶因恭入朝勸相王伏兵殺之國寶不許道子欲輯和内外乃深布腹心於恭兾除舊惡而恭每言及時政輒厲聲色道子知恭不可和協遂有相圖之志或勸恭因入朝以兵誅國寶恭以豫州刺史庾楷士馬甚盛黨於國寶憚之不敢發王珣謂恭曰國寶雖終為祸亂要之罪逆未彰今遽先事而發必大失朝野之望况擁彊兵竊發於京輦誰謂非逆國寶若遂不改惡布天下然後順衆心以除之亦無憂不濟也恭乃止既而謂珣曰比來視君一似胡廣珣曰王陵廷爭陳平慎黙但問嵗晏何如耳冬十月甲申𦵏孝武帝於隆平陵王恭還鎮将行謂道子曰主上諒闇冡宰之任伊周所難願大王親萬機納直言放鄭聲逺佞人國寳等愈懼
安帝隆安元年春正月己亥朔帝加元服改元以左僕射王珣為尚書令領軍将軍王國寶為左僕射領選仍加後将軍丹陽尹㑹稽王道子悉以東宫兵配國寶使領之 夏四月僕射王國寳建威将軍王緒依附㑹稽王道子納賄窮奢不知紀極惡王恭殷仲堪勸道子裁損其兵權中外恟恟不安恭等各繕甲勒兵表請北伐道子疑之詔以盛夏妨農悉使觧嚴恭遣使與仲堪謀討國寳等桓𤣥以仕不得志欲假仲堪兵埶以作亂乃說仲堪曰國寶與君諸人素已為對唯患相斃之不速耳今既執大權與王緒相表裏其所廻易無不如志孝伯居元舅之地必未敢害之君為先帝所拔超居方任人情皆以君為雖有思致非方伯才彼若發詔徴君為中書令用殷顗為荆州君何以處之仲堪曰憂之久矣計将安出𤣥曰孝伯疾惡深至君宜潜與之約興晉陽之甲以除君側之惡東西齊舉𤣥雖不肖願帥荆楚豪傑荷戈先驅此桓文之勲也仲堪深然之乃外結雍州刺史郗恢内與從兄南蠻校尉顗南郡相陳留江績謀之顗曰人臣當各守職分朝廷是非豈藩屏之所制也晉陽之事不敢預聞仲堪固邀之顗怒曰吾進不敢同退不敢異績亦極言其不可顗恐績及禍於坐和解之績曰大丈夫何至以死相脇邪江仲元行年六十但未獲死所耳仲堪憚其堅正以楊佺期代之朝廷聞之徴績為御史中丞顗遂稱疾發辭位仲堪徃省之謂顗曰兄病殊為可憂顗曰我病不過身死汝病乃當滅門宜𭰹自愛勿以我為念郗恢亦不肯從仲堪疑未决㑹王恭使至仲堪許之恭大喜甲戍恭上表罪状國寶舉兵討之初孝武帝倚任王珣及帝暴崩不及受顧命珣一旦失勢循然而已丁丑王恭表至内外戒嚴道子問珣曰二藩作逆卿知之乎珣曰朝政得失珣勿之預王殷作難何由可知王國寶惶懼不知所為遣數百人戍竹里夜遇風雨各散歸王緒說國寶矯相王之命召王珣車𦙍殺之以除時望因挾君相發兵以討二藩國寶許之珣𦙍至國寶不敢害更問計於珣珣曰王殷與卿素無深怨所競不過勢利之間耳國寶曰将曹爽我乎珣曰是何言歟卿寧有爽之罪王孝伯豈宣帝之儔邪又問計於𦙍𦙍曰昔桓公圍夀陽彌時乃克今朝廷遣軍恭必城守若京口未拔而上流奄至君将何以待之國寶尤懼遂上疏解職詣闕待罪既而悔之詐稱詔復其本官道子闇懦欲求姑息乃委罪國寶遣驃騎諮議參軍譙王尚之收國寶付廷尉尚之恬之子也甲申賜國寶死斬緒於市遣使詣恭𭰹謝愆失恭乃罷兵還京口國寶兄侍中愷驃騎司馬愉並請解職道子以愷愉與國寶異母又素不協皆釋不問戊子大赦殷仲堪雖許王恭猶豫不敢下聞國寶等死乃始抗表舉兵遣楊佺期屯巴陵道子以書止之仲堪乃還㑹稽世子元顯年十六有雋才為侍中說道子以王殷終必為患請潜為之備道子乃拜元顯征虜将軍以其衛府及徐州文武悉配之 司徒左長史王廞𨗳之孫也以母䘮居呉王恭之討王國寶也版廞行呉國内史使起兵於東方廞使前呉國内史虞嘯父等入呉興義興召募兵衆赴者以萬計未幾國寶死恭罷兵符廞去職反䘮服廞以起兵之際誅異已者頗多勢不得止遂大怒不承恭命使其子泰将兵伐恭牋於㑹稽王道子稱恭罪惡道子以其牋送恭五月恭遣司馬劉宇之帥五千人撃㤗斬之又與廞戰於曲阿衆潰廞單騎走不知所在収虞嘯父下廷尉以其祖潭有功免為庻人
二年 㑹稽王道子忌王殷之逼以譙王尚之及弟休之有才略引為腹心尚之說道子曰今方鎮彊盛宰相權輕宜宻樹腹心於外以自藩衛道子從之以其司馬王愉為江州刺史都督江州及豫州之四郡軍事用為形援日夜與尚之謀議以伺四方之隙 秋七月桓𤣥求為廣州㑹稽王道子忌𤣥不欲使居荆州因其所欲以𤣥為督交廣二州軍事廣州刺史𤣥受命而不行豫州刺史庾楷以道子割其四郡使王愉督之上疏言江州内地而西府北帶㓂戎不應使愉分督朝廷不許楷怒遣其子鴻說王恭曰尚之兄弟復秉機權過於國寶欲假朝威削弱方鎮懲艾前事為祸不測今及其謀議未成宜早圖之恭以為然以告殷仲堪桓𤣥仲堪𤣥許之推恭為盟主刻期同趣京師時内外疑阻津邏嚴急仲堪以斜絹為書内箭簳中合鏑漆之因庾楷以送恭恭發書絹文角戾不復能辨仲堪手書疑楷詐為之且謂仲堪去年已違期不赴今必不動乃先期舉兵司馬劉牢之諫曰将軍國之元舅㑹稽王天子叔父也㑹稽王又當國秉政曏為将軍戮其所愛王國寶王緒又送王廞書其深伏将軍已多矣頃所授任雖未允惬亦非大失割庾楷四郡以配王愉於将軍何損晉陽之甲豈可數興乎恭不從上表請討王愉司馬尚之兄弟道子使人說楷曰昔我與卿恩如骨肉帳中之飲結帶之言可謂親矣卿今棄舊交結新援忘王恭疇昔陵侮之恥乎若欲委體而臣之使恭得志必以卿為反覆之人安肯深相親信身首且不可保况富貴乎楷怒曰王恭昔赴山陵相王憂懼無計我知事急尋勒兵而至恭不敢發去年之事我亦俟命而動我事相王無相負者相王不能拒恭反殺國寶及緒自爾以來誰敢復為相王盡力者庾楷實不能以百口助人屠滅時楷已應恭檄正徴士馬信返朝廷憂懼内外戒嚴㑹稽世子元顯言於道子曰前不討王恭故有今日之難今若復從其欲則太宰之祸至矣道子不知所為悉以事委元顯日飲醇酒而已元顯聰警頗渉文義志氣果銳以安危為己任附㑹之者謂元顯神武有眀帝之風殷仲堪聞恭舉兵自以去嵗後期乃勒兵趣發仲堪素不習為将悉以軍事委南郡相楊佺期兄弟使佺期帥舟師五千為前鋒桓𤣥次之仲堪帥兵一萬相繼而下佺期自以其先漢太尉震至父亮九世皆以才徳著名矜其門地謂江左莫及有以比王珣者佺期猶恚恨而時流以其晚過江婚宦失類佺期及兄廣弟思平從弟孜敬皆粗獷每排抑之佺期常慷慨切齒欲因事際以逞其志故亦贊成仲堪之謀八月佺期𤣥奄至湓口王愉無僃惶遽奔臨川𤣥遣偏将軍追獲之 秋九月辛卯加㑹稽王道子黄鉞以世子元顯為征討都督遣衛将軍王珣右将軍謝琰将兵討王恭譙王尚之将兵討庾楷 己亥譙王尚之大破庾楷於牛渚楷單騎奔桓𤣥㑹稽王道子以尚之為豫州刺史弟恢之為驃騎司馬丹陽尹允之為呉國内史休之為襄城太守各擁兵馬以為已援乙巳桓𤣥大破官軍於白石𤣥與楊佺期進至横江尚之退走恢之所領水軍皆沒丙午道子屯中堂元顯守石頭己酉王珣守北郊謝琰屯宣陽門以僃之王恭素以才地陵物既殺王國寶自謂威無不行仗劉牢之為爪牙而但以部曲将遇之牢之負其才深懐恥恨元顯知之遣廬江太守高素說牢之使叛恭許事成即以恭位號授之又以道子書遺牢之為陳祸福牢之謂其子敬宣曰王恭昔受先帝大㤙今為帝舅不能翊戴王室數舉兵向京師吾不能審恭之志事捷之日必能為天子相王之下乎吾欲奉國威靈以順討逆何如敬宣曰朝廷雖無成康之羙亦無幽厲之惡而恭恃其兵威暴蔑王室大人親非骨肉義非君臣雖共事少時意好不協今日討之於情義何有恭參軍何澹之知其謀以告恭恭以澹之素與牢之有隙不信乃置酒請牢之於衆中拜之為兄精兵堅甲悉以配之使帥帳下督顔延為前鋒牢之至竹里斬延以降遣敬宣及其壻東莞太守髙雅之還襲恭恭方出城曜兵敬宣縱騎横撃之恭兵皆潰恭将入城雅之已閉城門恭單騎奔曲阿素不習馬髀中生瘡曲阿人殷確恭故吏也以船載㳟将奔桓𤣥至長塘湖為人所告獲之送京師斬於倪塘恭臨刑猶理鬚鬢神色自若謂監刑者曰我闇於信人所以至此原其本心豈不忠於社稷邪但令百世之下知有王恭耳并其子弟黨與皆死以劉牢之為都督兖青冀幽并徐揚州晉陵諸軍事以代恭俄而楊佺期桓𤣥至石頭殷仲堪至蕪湖元顯自竹里馳還京師遣丹陽尹王愷等發京邑士民數萬人據石頭以拒之佺期𤣥等上表理王恭求誅劉牢之牢之帥北府之衆馳赴京師軍於新亭佺期𤣥見之失色囘軍蔡洲朝廷未知西軍虗實仲堪等擁衆數萬充斥郊畿内外憂逼左衛将軍桓修沖之子也言於道子曰西軍可說而解也修知其情矣殷桓之下專恃王恭恭既破滅西軍沮䘮今若以重利㗖𤣥及佺期二人必内喜𤣥能制仲堪佺期可使倒戈取仲堪矣道子納之以𤣥為江州刺史召郗恢為尚書以佺期代恢為都督梁雍秦三州諸軍事雍州刺史以修為荆州刺史權領左衛文武之鎮又令劉牢之以千人送之黜仲堪為廣州刺史遣仲堪叔父太常茂宣詔敕仲堪囘軍 冬十月殷仲堪得詔書大怒趣桓𤣥楊佺期進軍𤣥等喜於朝命欲受之猶豫未决仲堪聞之遽自蕪湖南歸遣使告諭蔡洲軍士曰汝軰不各自散歸吾至江陵盡誅汝餘口佺期部将劉系帥二千人先歸𤣥等大懼狼狽西還追仲堪至尋陽及之仲堪既失職倚𤣥等為援𤣥等亦資仲堪兵雖内相疑阻勢不得不合乃以子弟交質壬午盟於尋陽俱不受朝命連名上疏申理王恭求誅劉牢之及譙王尚之并訴仲堪無罪獨被降黜朝廷深憚之内外騷然乃復罷桓修以荆州還仲堪優詔慰諭以求和解仲堪等乃受詔御史中丞江績劾奏桓修專為身計疑誤朝廷詔免修官初桓𤣥在荆州所為豪縱仲堪親黨皆勸仲堪殺之仲堪不聴及在尋陽資其聲地推𤣥為盟主𤣥愈自矜倨楊佺期為人驕悍𤣥每以寒士裁之佺期甚恨宻說仲堪以𤣥終為患請於壇所襲之仲堪忌佺期兄弟勇健恐既殺𤣥不可復制苦禁之於是各還所鎮𤣥亦知佺期之謀隂有取佺期之志乃屯於夏口引始安太守濟隂卞範之為長史以為謀主是時詔書獨不赦庾楷𤣥以楷為武昌太守
三年夏四月以世子元顯為揚州刺史元顯以廬江太守張灋順為謀主 冬十二月殷仲堪恐桓𤣥跋扈乃與楊佺期結婚為援佺期屢欲攻𤣥仲堪毎抑止之𤣥恐終為殷楊所滅乃告執政求廣其所統執政亦欲交構使之乖離乃加𤣥都督荆州四郡軍事又以𤣥兄偉代佺期兄廣為南蠻校尉佺期忿懼楊廣欲拒桓偉仲堪不聴出廣為宜都建平二郡太守楊孜敬先為江夏相𤣥以兵襲而刼之以為諮議參軍佺期勒兵建牙聲云援洛欲與仲堪共襲𤣥仲堪雖外結佺期而内疑其心苦止之猶慮弗能禁遣從弟遹屯於北境以遏佺期佺期既不能獨舉又不測仲堪本意乃觧兵仲堪多疑少决諮議參軍羅企生謂其弟遵生曰殷侯仁而無斷必及於難吾䝉知遇義不可去必将死之是嵗荆州大水平地三丈仲堪竭倉廩以賑饑民桓𤣥欲乗其虗而伐之乃發兵西上亦聲言救洛與仲堪書曰佺期受國恩而棄山陵宜共罪之今當入沔討除佺期已頓兵江口若見與無貳可收楊廣殺之如其不爾便當帥兵入江時巴陵有積糓𤣥先遣兵襲取之梁州刺史郭銓當之官路經夏口𤣥詐稱朝廷遣銓為已前鋒乃授以江夏之衆使督諸軍並進宻報兄偉令為内應偉遑遽不知所為自齎疏示仲堪仲堪執偉為質令與𤣥書辭甚苦至𤣥曰仲堪為人無决常懐成敗之計為兒子作慮我兄必無憂也仲堪遣殷遹帥水軍七千至西江口𤣥使郭銓符宏擊之遹等敗走𤣥頓巴陵食其糓仲堪遣楊廣及弟子道䕶等拒之皆為𤣥所敗江陵震駭城中乏食以胡麻廪軍士𤣥乗勝至零口去江陵二十里仲堪急召楊佺期以自救佺期曰江陵無食何以待敵可來見就共守襄陽仲堪志在全軍保境不欲棄州逆走乃紿之曰比來收集已有儲矣佺期信之帥歩騎八千精甲耀日至江陵仲堪唯以飯餉其軍佺期大怒曰今兹敗矣不見仲堪與其兄廣共擊𤣥𤣥畏其銳退軍馬頭眀日佺期引兵急撃郭銓幾獲之㑹𤣥兵至佺期大敗單騎奔襄陽仲堪出奔鄼城𤣥遣将軍馮該追佺期及廣皆獲而殺之傳首建康佺期弟思平從弟尚保孜敬逃入蠻中仲堪聞佺期死将數百人将奪長安至冠軍城該追獲之還至祚溪逼令自殺并殺殷道䕶仲堪奉天師道禱請鬼神不吝財賄而嗇於周急好為小恵以恱人病者自為胗脉分藥用計倚伏煩宻而短於鑒略故至於敗仲堪之走也文武無送者惟羅企生從之路經家門弟遵生曰作如此分離何可不一執手企生旋馬授手遵生有力因牽下之曰家有老母去将何之企生揮淚曰今日之事我必死之汝等奉養不失子道一門之中有忠與孝亦復何恨遵生抱之愈急仲堪於路待之見企生無脫理䇿馬而去及𤣥至荆州人士無不詣𤣥者企生獨不徃而營理仲堪家事或曰如此祸必至矣企生曰殷侯遇我以國士為弟所制不得随之共殄醜逆復何面目就桓求生乎𤣥聞之怒然待企生素厚先遣人謂曰若謝我當釋汝企生曰吾為殷荆州吏荆州敗不能救尚何謝為𤣥乃收之復遣人問企生欲何言企生曰文帝殺𥞇康𥞇紹為晉忠臣從公乞一弟以養老母𤣥乃殺企生而赦其弟
四年春三月桓𤣥既克荆雍表求領荆江二州詔以𤣥為都督荆司雍秦梁益寧七州諸軍事荆州刺史以中䕶軍桓修為江州刺史𤣥上疏固求江州於是進𤣥督八州及揚豫八部諸軍事復領江州刺史𤣥輒以兄偉為雍州刺史朝廷不能違又以從子振為淮南太守五年冬十二月桓𤣥表其兄偉為江州刺史鎮夏口司馬刁暢為輔國将軍督八郡軍事鎮襄陽遣其将皇甫敷馮該戍湓口移沮漳蠻二千户於江南立武寧郡更招集流民立綏安郡詔徴廣州刺史刁達豫章太守郭昶之𤣥皆留不遣𤣥自謂有晉國三分之二數使人上已符瑞欲以惑衆又致箋於㑹稽王道子曰賊造近郊以風不得進以雨不致火食盡故去耳非力屈也昔國寶死後王恭不乗此威入統朝政足見其心非侮於眀公也而謂之不忠今之貴要腹心有時流清望者誰乎豈可云無佳勝直是不能信之耳爾來一朝一夕遂成今日之祸在朝君子皆畏祸不言𤣥忝任在逺是以披寫事寔元顯見之大懼張法順謂元顯曰桓𤣥承藉世資素有豪氣既并殷楊專有荆楚第下之所控引止三吴耳豫㤙為亂東土塗地公私困竭𤣥必乗此縱其奸兇竊用憂之元顯曰為之奈何法順曰𤣥始得荆州人情未附方務綏撫未暇他圖若乗此際使劉牢之為前鋒而第下以大軍繼進𤣥可取也元顯以為然㑹武昌太守庾楷以𤣥與朝廷構怨恐事不成祸及於已宻使人自結於元顯云𤣥大失人情衆不為用若朝廷遣軍己當為内應元顯大喜遣張法順至京口謀於劉牢之牢之以為難法順還謂元顯曰觀牢之言色必貳於我不如召入殺之不爾敗人大事元顯不從於是大治水軍徴兵装艦以謀討𤣥
元興元年春正月庚午朔下詔罪状桓𤣥以尚書令元顯為驃騎大将軍征討大都督都督十八州諸軍事加黄鉞又以鎮北将軍劉牢之為前鋒都督前将軍譙王尚之為後部因大赦改元内外戒嚴加㑹稽王道子太傅元顯欲盡誅諸桓中䕶軍桓修驃騎長史王誕之甥也誕有寵於元顯固陳修等與𤣥志趣不同元顯乃止誕𨗳之曽孫也張法順言於元顯曰桓謙兄弟每為上流耳目宜斬之以杜姦謀且事之濟不繫在前軍而牢之反覆萬一有變則祸敗立至可令牢之殺謙兄弟以示無貳心若不受命當逆為之所元顯曰今非牢之無以敵𤣥且始事而誅大将人情不安再三不可又以桓氏世為荆土所附桓沖特有遺恵而謙沖之子也乃自驃騎司馬除都督荆益寕梁四州諸軍事荆州刺史欲以結西人之心 東土遭孫恩之亂因以饑饉漕運不繼桓𤣥禁斷江路商旅俱絶公私匱乏以粰橡給士卒𤣥謂朝廷方多憂虞必未暇討已可以蓄力觀釁及大軍将發從兄太傅長史石生宻以書報之𤣥大驚欲完聚保江陵長史卞範之曰眀公英威振於逺近元顯口尚乳臭劉牢之大失物情若兵臨近畿示以祸福土崩之勢可翹足而待何有延敵入境自取窮蹙者乎𤣥從之留桓偉守江陵抗表傳檄罪状元顯舉兵東下檄至元顯大懼二月丙子帝餞元顯於西池元顯下船而不發 桓𤣥發江陵慮事不捷常為西還之計及過尋陽不見官軍意甚喜将士之氣亦振庾楷謀泄𤣥囚之丁巳詔遣齊王柔之以騶虞幡宣告荆江二州使罷兵𤣥前鋒殺之柔之宗之子也丁卯𤣥至姑孰使其将馮該等攻歴陽襄城太守司馬休之嬰城固守𤣥軍斷洞浦焚豫州舟艦豫州刺史譙王尚之帥歩卒九千陣於浦上遣武都太守楊秋屯於横江秋降𤣥軍尚之衆潰逃於涂中𤣥捕獲之司馬休之出戰而敗棄城走劉牢之素惡驃騎大将軍元顯恐桓𤣥既滅元顯益驕恣又恐己功名愈盛不為元顯所容且自恃材武擁强兵欲假𤣥以除執政復伺𤣥之隙而自取之故不肯討𤣥元顯日夜昏酣以牢之為前鋒牢之驟詣門不得見及帝出餞元顯遇之公坐而已牢之軍溧州參軍劉裕請擊𤣥牢之不許𤣥使牢之族舅何穆說牢之曰自古戴震主之威挾不賞之功而能自全者誰邪越之文種秦之白起漢之韓信皆事眀主為之盡力功成之日猶不免誅夷况為凶愚者之用乎君如今日戰勝則傾宗戰敗則覆族欲以此安歸乎不若翻然改圖則可以長保富貴矣古人射鉤斬祛猶不害為輔佐况𤣥與君無夙昔之怨乎時譙王尚之已敗人情愈恐牢之頗納穆言與𤣥交通東海中尉東海何無忌牢之之甥也與劉裕極諫不聽其子驃騎從事中郎敬宣諫曰今國家衰危天下之重在大人與𤣥𤣥藉父叔之資據有全楚割晉國三分之二一朝縱之使陵朝廷𤣥威望既成恐難圖也董卓之變将在今矣牢之怒曰吾豈不知今日取𤣥如反手耳但平𤣥之後令我奈驃騎何三月乙巳朔牢之遣敬宣詣𤣥請降𤣥隂欲誅牢之乃與敬宣宴飲陳名書畫共觀之以安恱其意敬宣不知覺𤣥佐吏莫不相視而笑𤣥板敬宣為諮議參軍元顯将發聞𤣥已至新亭棄船退屯國子學辛未陳於宣陽門外軍中相驚言𤣥已至南桁元顯引兵欲還宫𤣥遣人拔刀随後大呼曰放仗軍人皆崩潰元顯乗馬走入東府唯張法順一騎随之元顯問計於道子道子但對之涕泣𤣥遣太傅從事中郎毛㤗收元顯送新亭縳於舫前而數之元顯曰為王誕張法順所誤耳壬申復隆安年號帝遣侍中勞𤣥於安樂渚𤣥入京師稱詔觧嚴以𤣥總百揆都督中外諸軍事丞相録尚書事楊州牧領徐荆江三州刺史假黄鉞𤣥以桓偉為荆州刺史桓謙為尚書左僕射桓修為徐兖二州刺史桓石生為江州刺史卞範之為丹楊尹初𤣥之舉兵侍中王謐奉詔詣𤣥𤣥親禮之及𤣥輔政以謐為中書令謐𨗳之孫也新安太守殷仲文覬之弟也𤣥姊為仲文妻仲文聞𤣥克京師棄郡投𤣥𤣥以為諮議參軍劉邁徃見𤣥𤣥曰汝不畏死而敢來邪邁曰射鉤斬祛并邁為三𤣥恱以為參軍癸酉有司奏㑹稽王道子酣縱不孝當棄市詔徙安成郡斬元顯及東海王彦璋譙王尚之庾楷張法順毛㤗等於建康市桓修為王誕固請得流嶺南𤣥以劉牢之為㑹稽内史牢之曰始爾便奪我兵祸其至矣劉敬宣請歸諭牢之使受命𤣥遣之敬宣勸牢之襲𤣥牢之猶豫不决移屯班瀆私告劉裕曰今當北就髙雅之於廣陵舉兵以匡社稷卿能從吾去乎裕曰将軍以勁卒數萬望風䧏服彼新得志威震天下朝野人情皆已去矣廣陵豈可得至邪裕當反服還京口耳何無忌謂裕曰我将何之裕曰吾觀鎮北必不免卿可随我還京口桓𤣥若守臣節當與卿事之不然當與卿圖之於是牢之大集僚佐議據江北以討𤣥參軍劉襲曰事之不可者莫大於反将軍徃年反王兖州近日反司馬郎君今復反桓公一人三反何以自立語畢趨出佐吏多散走牢之懼使敬宣之京口迎家失期不至牢之以為事已泄為𤣥所殺乃帥部曲北走至新洲縊而死敬宣至不暇哭即渡江奔廣陵将吏共殯歛牢之以其䘮歸丹徒𤣥令斵棺斬首暴尸於市 桓𤣥讓丞相荆江徐三州改授太尉都督中外諸軍事務揚州牧領豫州刺史總百揆司馬休之劉敬宣髙雅之俱犇洛陽求救於秦 夏四月太尉𤣥出屯姑孰辭録尚書事詔許之而大政皆就諮焉小事則决於尚書令桓謙及卞範之自隆安以來中外之人厭於祸亂及𤣥初至黜姦佞擢雋賢京師欣然兾得少安既而𤣥奢豪縱逸政令無常朋黨互起陵侮朝廷裁損乗輿供奉之具帝幾不免饑寒由是衆心失望三吴大饑户口減半㑹稽減什三四臨海永嘉殆盡富室皆衣羅紈懐金玉閉門相守餓死 秋八月太尉𤣥諷朝廷以𤣥平元顯功封豫章公平殷楊功封桂陽公并本封南郡如故𤣥以豫章封其子昇桂陽封其兄子俊 冬十月太尉𤣥殺呉興太守髙素将軍竺謙之及謙之從兄朗之劉襲并襲弟季武皆劉牢之北府舊将也襲兄冀州刺史𮜿邀司馬休之劉敬宣髙雅之等共據山陽欲起兵攻𤣥不克而走將軍袁䖍之劉夀髙長慶郭恭等皆徃從之将奔魏至陳留南分為二起𮜿休之敬宣奔南燕䖍之夀長慶恭奔秦 冬十二月太尉𤣥使御史桂林防衛㑹稽文孝王道子至安成林承𤣥㫖酖道子殺之 袁䖍之等至長安秦王興問曰桓𤣥才略何如其父卒能成功乎䖍之曰𤣥乗晉室衰亂盜據宰衡猜忌安忍刑賞不公以臣觀之不如其父逺矣𤣥今已執大柄其埶必将簒逆正可為他人驅除耳興善之以䖍之為廣州刺史
二年二月乙卯以太尉𤣥為大将軍 丁巳𤣥殺冀州刺史孫無終 𤣥上表請帥諸軍掃平闗洛既而諷朝廷下詔不許乃云奉詔故止𤣥初欲飾装先命作輕舸載服玩書畫或問其故𤣥曰兵凶戰危脫有意外當使輕而易運衆皆笑之 秋八月荆州刺史桓偉卒大将軍𤣥以桓修代之從事中郎曹靖之說𤣥曰謙修兄弟專據内外權埶太重𤣥乃以南郡相桓石康為荆州刺史石康豁之子也 九月侍中殷仲文散騎常侍卞範之勸大将軍𤣥早受禪隂撰九錫文及册命以桓譙為侍中𨳩府錄尚書事王謐為中書監領司徒桓𦙍為中書令加桓修撫軍大将軍𦙍沖之孫也丙子冊命𤣥為相國總百揆封十郡為楚王加九錫楚國置丞相以下官桓謙私問彭城内史劉裕曰楚王勲徳隆重朝廷之情咸謂宜有揖讓卿以為何如裕曰楚王宣武之子勲徳盖世晉室微弱民望久移乗運禪代有何不可謙喜曰卿謂之可即可耳新野人𢈔仄殷仲堪之黨也聞桓偉死石康未至乃𧺫兵襲雍州刺史馮該於襄陽走之仄有衆七千設壇祭七廟云欲討桓𤣥江陵震動石康至州發兵攻襄陽仄敗犇秦 冬十月楚王𤣥上表請歸藩使帝作手詔固留之又詐言錢塘臨平湖開江州甘露降使百僚集賀用為已受命之符又以前世皆有隠士恥於己時獨無求得西朝隠士安定皇甫謐六世孫希之給其資用使隠居山林徵為著作郎使希之固辭不受然後下詔徵禮號曰高士時人謂之充隠又欲廢錢用糓帛及復肉刑制作紛紜志無一定變更囘復卒無所施行性復貪鄙人士有法書好畫及佳園宅必假蒲博而取之尤愛珠玉未嘗離手 十一月詔楚王𤣥行天子禮樂妃為王后世子為太子丁丑卞範之為禪詔使臨川王寶逼帝書之寶晞之曽孫也庚辰帝臨軒遣兼太保領司徒王謐奉璽綬禪位於楚壬午帝出居永安宫癸未遷太廟神主於琅邪國穆章何皇后及琅邪王徳文皆徙居司徒府百官詣姑孰勸進十二月庚寅朔𤣥築壇於九井山北壬辰即皇帝位册文多非薄晉室或諫之𤣥曰揖讓之文正可陳之於下民耳豈可欺上帝乎大赦改元永始以南康之平固縣封帝為平固王降何后為零陵縣君琅邪王徳文為石陽縣公武陵王遵為彭澤侯追尊父温為宣武皇帝廟號太祖南康公主為宣皇后封子昇為豫章王以㑹稽内史王愉為尚書僕射愉子相國左長史綏為中書令綏桓氏之甥也戊戌𤣥入建康宫登御坐而床忽䧟羣下失色殷仲文曰将由聖徳深厚地不能載𤣥大恱梁王珍之國臣孔樸奉珍之犇夀陽珍之晞之曽孫也辛亥桓𤣥遷帝於尋陽 癸丑納桓温神主於太廟
桓𤣥臨聴訟觀閱囚徒罪無輕重多得原放有干輿乞者時或恤之其好行小恵如此
三年春正月桓𤣥立其妻劉氏為皇后劉氏喬之曽孫也𤣥以其祖彛以上名位不顯不復追尊立廟散騎常侍徐廣曰敬其父則子恱請依故事立七廟𤣥曰禮大祖東向左昭右穆晉立七廟宣帝不得正東向之位何足法也祕書監卞承之謂廣曰若宗廟之祭果不及祖有以知楚徳之不長矣廣邈之弟也𤣥自即位心常不自安二月己丑朔夜濤水入石頭流殺人甚多讙譁震天𤣥聞之懼曰奴軰作矣𤣥性苛細好自矜伐主者奏事或一字不體或片辭之謬必加紏摘以示聰眀尚書答詔誤書春蒐為春莵自左丞王納之以下凡所闗署皆被降黜或手注直官或自用令史詔令紛紜有司奉答不暇而綱紀不治奏案停積不能知也又性好逰畋或一日數出遷居東宫更繕宫室土木並興督廹嚴促朝野騷然思亂者衆𤣥遣使加益州刺史毛璩散騎常侍左将軍璩執留𤣥使不受其命璩寶之孫也𤣥以桓希為梁州刺史分命諸将戍三巴以僃之璩傳檄逺近列𤣥罪状遣巴東太守栁約之建平太守羅述征虜司馬甄季之擊破希等仍帥衆進屯白帝𤣥以桓𢎞為青州刺史鎮廣陵刁逵為豫州刺史鎮歴陽𢎞修之弟逵彞之子也初太原王元徳及弟仲徳為符氏起兵攻燕主垂不克來犇朝廷以元徳為𢎞農太守仲徳見桓𤣥稱帝謂人曰自古革命誠非一族然今之起者恐不足以成大事平昌孟昶為青州主簿桓𢎞使昶至建康𤣥見而恱之謂劉邁曰素士中得一尚書郎卿與共州里寕相識否邁素與昶不善對曰臣在京口不聞昶有異能唯聞父子紛紛更相贈詩耳𤣥笑而止昶聞而恨之既還京口裕謂昶曰草間當有英雄起卿頗聞乎昶曰今日英雄有誰正當是卿耳於是裕毅無忌元徳仲徳昶及裕弟道規任城魏詠之髙平檀慿之琅邪諸葛長民河内太守隴西辛扈興振威将軍東莞童厚之相與合謀起兵道規為桓𢎞中兵參軍裕使毅就道規及昶於江北共殺𢎞據廣陵長民為刁逵參軍使長民殺逵據歴陽元徳扈興厚之在建康使之聚衆攻𤣥為内應刻期齊發孟昶妻周氏富於財昶謂之曰劉邁毁我於桓公使我一生淪䧟我决當作賊卿幸早離絶脫得富貴相迎不晚也周氏曰君父母在堂欲建非常之謀豈婦人所能諫事之不成當於奚宫中奉養大家義無歸志也昶愴然久之而起周氏追昶坐曰觀君舉措非謀及婦人者不過欲得財物耳因指懐中兒示之曰此而可賣亦當不惜遂傾貲以給之昶弟顗妻周氏之從妹也周氏紿之曰昨夜夢殊不祥門内絳色物宜悉取以為厭勝妹信而與之遂盡縫以為軍士袍何無忌夜於屏風裏草檄文其母劉牢之姊也登橙宻窺之泣曰吾不及東海吕母明矣汝能如此吾復何恨問所與同謀者曰劉裕母尤喜因為言𤣥必敗舉事必成之理以勸之乙卯裕託以遊獵與無忌收合徒衆得百餘人丙辰詰旦京口城開無忌傳詔服稱敕使居前徒衆随之齊入即斬桓修以徇修司馬刁𢎞帥文武佐吏來赴裕登城謂之曰郭江州已奉乗輿返正於尋陽我等並被宻詔誅除逆黨今日賊𤣥之首已當梟於大航矣諸君非大晉之臣乎今來欲何為𢎞等信之收衆而退裕問無忌曰今急須一府主簿何由得之無忌曰無過劉道民道民者東莞劉穆之也裕曰吾亦識之即馳信召焉時穆之聞京口讙譟聲晨起出陌頭屬與信㑹穆之直視不言者久之既而返室壊布裳為袴徃見裕裕曰始舉大義方造艱難須一軍吏甚急卿謂誰堪其選穆之曰貴府始建軍吏實須其才倉卒之際略當無見踰者裕笑曰卿能自屈吾事濟矣即於坐署主簿孟昶勸桓𢎞其日出獵天未眀開門出獵人昶與劉毅劉道規帥壮士數十人直入𢎞方噉粥即斬之因收衆濟江裕使毅誅刁𢎞先是裕遣同謀周安穆入建康報劉邁邁雖酬許意甚惶懼安穆慮事泄乃馳歸𤣥以邁為竟陵太守邁欲亟之郡是夜𤣥與邁書曰北府人情云何卿近見劉裕何所道邁謂𤣥已知其謀晨起白之𤣥大驚封邁為重安侯既而嫌邁不執安穆使得逃去乃殺之悉誅元徳扈興厚之等衆推劉裕為盟主總督徐州事以孟昶為長史守京口檀慿之為司馬彭城人應募者裕悉使郡主簿劉鍾統之丁巳裕帥二州之衆千七百人軍于竹里移檄逺近聲言益州刺史毛璩已定荆楚江州刺史郭昶之奉迎主上返正於尋陽鎮北參軍王元徳等並帥部曲保據石頭揚武将軍諸葛長民已據歴陽𤣥移還上宫召侍官皆入止省中加揚州刺史新安王桓謙征討都督以殷仲文代桓修為徐兖二州刺史謙等請亟遣兵撃裕𤣥曰彼兵銳甚計出萬死若有蹉跌則彼氣成而吾事去矣不如屯大衆於覆舟山以待之彼空行二百里無所得銳氣已挫忽見大軍必驚愕我案兵堅陣勿與交鋒彼求戰不得自然散走此䇿之上也謙等固請撃之乃遣頓邱太守吴甫之右衛将軍皇甫敷相繼北上𤣥憂懼特甚或曰裕等烏合微弱勢必無成陛下何慮之深𤣥曰劉裕足為一世之雄劉毅家無擔石之儲樗蒲一擲百萬何無忌酷似其舅共舉大事何謂無成 初袁真殺朱憲憲弟綽逃犇桓温温克夀陽綽輒發真棺戮其尸温怒将殺之桓沖請而免之綽事沖如父沖薨綽嘔血而卒劉裕克京口以綽子齡石為建武參軍三月戊午朔裕軍與呉甫之遇於江乗将戰齡石言於裕曰齡石世受桓氏厚恩不欲以兵刃相向乞在軍後裕義而許之甫之𤣥驍将也其兵甚銳裕手執長刀大呼以衝之衆皆披靡即斬甫之進至羅落橋皇甫敷帥數千人逆戰寕逺将軍檀憑之敗死裕進戰彌厲敷圍之數重裕倚大樹挺戰敷曰汝欲作何死拔㦸将刺之裕瞋目叱之敷辟易裕黨俄至射敷中額而踣裕援刀直進敷曰君有天命以子孫為託裕斬之厚撫其孤裕以檀憑之所領兵配參軍檀祗祗憑之從子也𤣥聞二将死大懼召諸道術人推筭及為厭勝問羣臣曰朕其敗乎吏部郎曹靖之對曰民怨神怒臣寔懼焉𤣥曰民或可怨神何以怒對曰晉氏宗廟飄泊江濱大楚之祭上不及祖此其所以怒也𤣥曰卿何不諌對曰輦上君子皆以為堯舜之世臣何敢言𤣥黙然使桓謙及遊撃将軍何澹之屯東陵侍中後将軍卞範之屯覆舟山西衆合二萬己未裕軍食畢悉棄其餘糧進至覆舟山東使羸弱登山張旗幟為疑兵數道並前布滿山谷𤣥偵𠉀者還云裕軍四塞不知多少𤣥益憂恐遣武衛将軍庾賾之帥精卒副援諸軍謙等士卒多北府人素畏服裕莫有闘志裕與劉毅等分為數隊進突謙陳裕以身先之將士皆殊死戰無不一當百呼聲動天地時東北風急因縱火焚之煙炎熛天鼓噪之音震動京邑謙等諸軍大潰𤣥時雖遣軍拒裕而走意已决潜使領軍将軍殷仲文具舟於石頭聞謙等敗帥親信數千人聲言赴戰遂将其子昇兄子濬出南掖門遇前相國參軍胡藩執馬鞚諫曰今羽林射手猶有八百皆是義故西人受累世之恩不驅令一戰一旦舍此欲安之乎𤣥不對但舉䇿指天因鞭馬而走西趨石頭與殷仲文等浮江南走經日不食左右進粗飯𤣥咽不能下昇抱其胸而撫之𤣥悲不自勝裕入建康王仲徳抱元徳子方囘出𠉀裕裕於馬上抱方囘與仲徳對哭追贈元徳給事中以仲徳為中兵參軍裕止桓謙故營遣劉鍾據東府庚申裕屯石頭城立留臺百官焚桓温神主於宣陽門外造晉新主納於太廟遣諸将追𤣥尚書王嘏帥百官奉迎乗輿誅𤣥宗族在建康者裕使臧熹入宫收圖書器物封閉府庫有金飾樂器裕問熹卿得無欲此乎熹正色曰皇上幽逼播越非所将軍首建大義劬勞王家雖復不肖實無情於樂裕笑曰聊以戲卿耳熹燾之弟也壬戌𤣥司徒王謐與衆議推裕領楊州裕固辭乃以謐為侍中領司徒楊州刺史録尚書事謐推裕為使持節都督揚徐兖豫青冀幽并八州諸軍事徐州刺史劉毅為青州刺史何無忌為琅邪内史孟昶為丹陽尹劉道規為義昌太守裕始至建康諸大處分皆委於劉穆之倉卒立定無不允愜裕遂託以腹心動止諮焉穆之亦竭節盡誠無所遺隠時晉政寛弛綱紀不立豪族陵縱小民窮蹙重以司馬元顯政令違舛桓𤣥雖欲釐整而科條繁密衆莫之從穆之斟酌時宜随方矯正裕以身範物先以威禁内外百官皆肅然奉職不盈旬日風俗頓改初諸葛長民至豫州失期不得發刁逵執長民檻車送桓𤣥至當利而𤣥敗送人共破檻出長民還趣歴陽逵棄城走為其下所執斬於石頭子侄無少長皆死唯赦其季弟給事中聘逵故吏匿其弟子雍送洛陽秦王興以為太子中庶子裕以魏詠之為豫州刺史鎮歴陽諸葛長民為宣城内史初裕名微位薄輕狡無行盛流皆不與相知惟王謐獨竒貴之謂裕曰卿當為一代英雄裕嘗與刁逵樗蒲不時輸直逵縳之馬栁謐見之責逵而釋之代之還直由是裕深憾逵而徳謐蕭方等曰夫蛟龍潜伏魚蝦䙝之是以漢髙赦雍齒魏武免梁鵠安可以布衣之嫌而成萬乗之隙也今王謐為公刁逵亡族酬恩報怨何其狹哉 丁卯劉裕遷鎮東府 桓𤣥至尋陽郭昶之給其器用兵力辛未𤣥逼帝西上劉毅帥何無忌劉道規等諸軍追之𤣥留龍驤将軍何澹之前将軍郭銓與郭昶之守湓口丙戍劉裕稱受帝宻詔以武陵王遵承制總百官行事因大赦惟桓𤣥一族不宥 劉敬宣髙雅之謀殺南燕王僃徳推司馬休之為主雅之邀劉軌同謀軌不從謀頗泄敬宣等南走南燕人收軌殺之追及雅之又殺之敬宣休之至淮泗間聞桓𤣥敗遂來歸劉裕以敬宣為晉陵太守 夏四月己丑武陵王遵入居東宫内外畢敬遷除百官稱制書敎稱令書以司馬休之監荆益梁寧秦雍六州諸軍事領荆州刺史庚寅桓𤣥挾帝至江陵桓石康納之𤣥更署置百官以卞範之為尚書僕射自以犇敗之後恐威令不行乃更増峻刑罰衆益離怨殷仲文諌𤣥怒曰今以諸将失律天文不利故還都舊楚而羣小紛紛妄興異議方當紏之以猛未可施之以寛也荆江諸郡聞𤣥播越有上表犇問起居者𤣥皆不受更令所在賀遷新都初王謐為𤣥佐命元臣𤣥之受禪謐手解帝璽綬及𤣥敗衆謂謐宜誅劉裕特保全之劉毅嘗因朝㑹問謐璽綬所在謐内不自安逃犇曲阿裕牋白武陵主迎還復位 桓𤣥兄子歆引氐帥楊秋㓂歴陽魏詠之帥諸葛長民劉敬宣劉鍾共擊破之斬楊秋於練固𤣥使武衛将軍庾雅祖江夏太守桓道恭帥數千人就何澹之等共守湓口何無忌劉道規至桑落洲庚戌澹之等引舟師逆戰澹之常所乗舫羽儀旗幟甚盛無忌曰賊帥必不居此欲詐我耳宜急攻之衆曰澹之不在其中得之無益無忌曰今衆寡不敵戰無全勝澹之既不居此舫戰士必弱我以勁兵攻之必得之得之則彼氣沮而我氣倍因而薄之破賊必矣道規曰善遂徃攻而得之因傳呼曰已得何澹之矣澹之軍中驚擾無忌之衆亦以為然乗勝進攻澹之等大破之無忌等克湓口進據尋陽遣使奉送宗廟主祏還京師加劉裕都督江州諸軍事桑落之戰胡藩所乗艦為官軍所燒藩全鎧入水潜行三十許歩乃得登岸時江陵路已絶乃還豫章劉裕素聞藩為人忠直引參領諸軍事 桓𤣥收集荆州兵曽未三旬有衆二萬樓船器械已盛甲寅𤣥復帥諸軍挾帝東下以符宏領梁州刺史為前鋒又使散騎常侍徐放先行說劉裕等曰若能旋軍散甲當與之更始各授位任令不失分劉裕以諸葛長民都督淮北諸軍事鎮山陽以劉敬宣為江州刺史 劉毅何無忌劉道規下邳太守平昌孟懐玉帥衆自尋陽西上五月癸酉與桓𤣥遇於崢嶸洲毅等兵不滿萬人而𤣥戰士數萬衆憚之欲退還尋陽道規曰不可彼衆我寡彊弱異埶今若畏懦不進必為所乗雖至尋陽豈能自固𤣥雖竊名雄豪内寔恇怯加之已經犇敗衆無固心决機兩陣将雄者克不在衆也因麾衆先進毅等從之𤣥常漾舸於舫側以僃敗走由是衆莫有闘心毅等乗風縱火盡銳爭先𤣥衆大潰燒輜重夜遁郭銓詣毅降𤣥故将劉統馮稚等聚黨四百人襲取尋陽城毅遣建威将軍劉懐肅討平之懐肅懐敬之弟也𤣥挾帝單舸西走留永安何皇后及王皇后於巴陵殷仲文時在𤣥艦求出别船收入散卒因叛𤣥奉二后犇夏口遂還建康己卯𤣥與帝入江陵馮該勸使更下戰𤣥不從欲犇漢中就桓希而人情乖沮號令不行庚辰夜中處分欲發城内已亂乃與親近腹心百餘人乗馬出城西走至城門左右於闇中斫𤣥不中其徒更相殺害前後交横𤣥僅得至船左右分散惟卞範之在側辛巳荆州别駕王康産奉帝入南郡府舍太守王騰之帥文武為侍衛𤣥将之漢中屯騎校尉毛修之璩之弟子也誘𤣥入蜀𤣥從之寧州刺史毛璠璩之弟也卒於官璩使其兒孫祐之及參軍費恬帥數百人送璠䘮歸江陵壬午遇𤣥於枚囘洲祐之恬迎擊𤣥矢下如雨𤣥嬖人丁僊期萬蓋等以身蔽𤣥皆死益州督䕶漢嘉馮遷抽刀前欲擊𤣥𤣥拔頭上王𨗳與之曰汝何人敢殺天子遷曰我殺天子之賊耳遂斬之又斬桓石康桓濬庾頥之執桓昇送江陵斬於市乗輿反正於江陵以毛修之為驍騎将軍甲申大赦諸以畏逼從逆者一無所問戊寅奉神主于大廟劉毅等傳送𤣥首梟於大桁毅等既戰勝以為大事已定不急追躡又遇風舡未能進𤣥死幾一旬諸軍猶未至時桓謙匿於沮中揚武将軍桓振匿於華客浦𤣥故将王稚徽戍巴陵遣人報振云桓歆已克京邑馮稚復克尋陽劉毅諸軍並中路敗退振大喜聚黨得二百人襲江陵桓謙亦聚衆應之閏月己丑復䧟江陵殺王康産王騰之振見帝於行宫躍馬奮戈直至階下問桓昇所在聞其已死瞋目謂帝曰臣門户何負國家而屠滅若是琅邪王徳文下牀謂曰此豈我兄弟意邪振欲殺帝謙苦禁之乃下馬歛容致拜而出壬辰振為𤣥舉哀立䘮庭謚曰武悼皇帝癸巳謙等帥羣臣奉璽綬於帝曰主上法堯禪舜今楚祚不終百姓之心復歸於晉矣以琅邪王徳文領徐州刺史振為都督八州諸軍事荆州刺史謙復為侍中衛将軍加江豫二州刺史帝侍御左右皆振之腹心振少薄行𤣥不以子姪齒之至是歎曰公昔不早用我遂致此敗若使公在我為前鋒天下不足定也今獨作此安歸乎遂縱意酒色肆行誅殺謙勸振引兵下戰已守江陵振素輕謙不從其言劉毅至巴陵誅王稚徽何無忌劉道規進攻桓謙於馬頭桓蔚於龍泉皆破之蔚祕之子也無忌欲乗勝直趣江陵道規曰兵法屈伸有時不可茍進諸桓世居西楚羣小皆為竭力振勇冠三軍難與爭鋒且可息兵養銳徐以計䇿縻之不憂不克無忌不從振逆戰於靈溪馮該以兵㑹之無忌等大敗死者千餘人退還尋陽與劉毅等上牋請罪劉裕以毅節度諸軍免其青州刺史桓振以桓蔚為雍州刺史鎮襄陽栁約之羅述甄季之聞桓𤣥死自白帝進軍至枝江聞何無忌等敗於靈溪亦引兵退俄而述季之皆病約之詣桓振偽降欲謀襲振事泄振殺之約之司馬時延祖涪陵太守文處茂收其餘衆保涪陵六月毛璩遣将攻漢中斬桓希璩自領梁州 劉敬宣在尋陽聚粮繕船未嘗無僃故何無忌等雖敗退賴以復振桓𤣥兄子亮自稱江州刺史㓂豫章敬宣撃破之劉毅何無忌劉道規復自尋陽西上至夏口桓振遣鎮東将軍馮該守東㟁揚武将軍孟山圖據魯山城輔國将軍桓仙客守偃月壘衆合萬人水陸相援毅攻魯山城道規攻偃月壘無忌遏中流自辰至午二城俱潰生擒山圖僊客該走石城冬十二月劉毅等進克巴陵毅號令嚴整所過百姓安恱劉裕復以毅為兖州刺史桓振以桓放之為益州刺史屯西陵文處茂撃破之放之走還江陵 是嵗晉民避亂襁負之淮北者道路相屬
義熈元年春正月南陽太守扶風魯宗之起兵襲襄陽相蔚走江陵己丑劉毅等諸軍至馬頭桓振挾帝出屯江津遣使求割江荆二州奉送天子毅等不許辛夘宗之擊破振将温楷于柞溪進屯紀南振㽜桓謙馮該守江陵引兵與宗之戰大破之劉毅等擊破馮該於豫章口桓謙棄城走毅等入江陵執卞範之等斬之桓振還望見火起知城已䧟其衆已潰振逃于溳川乙未詔大處分悉委冠軍将軍劉毅戊戍大赦改元惟桓氏不赦以桓沖忠于王室特宥其孫𦙍以魯宗之為雍州刺史毛璩為征西将軍都督益梁秦凉寧五州諸軍事璩弟瑾為梁秦二州刺史瑗為寧州刺史劉懐肅追斬馮該於石城桓謙桓怡桓蔚桓謐何澹之温楷皆犇秦怡𢎞之弟也 二月丁巳留臺僃法駕迎帝於江陵劉毅劉道規留屯夏口何無忌奉帝東還 三月桓振自鄖城襲江陵荆州刺史司馬休之戰敗犇襄陽振自稱荆州刺史建威将軍劉懐肅自雲杜引兵馳赴與振戰於沙橋劉毅遣廣武将軍唐興助之臨陣斬振復取江陵甲午帝至建康乙未百官詣闕請罪詔令復職尚書殷仲文以朝廷音樂未僃言於劉裕請治之裕曰今日不暇給且性所不觧仲文曰好之自觧裕曰正以解則好之故不習耳庚子以琅邪王徳文為大司馬武陵王遵為太保劉裕為侍中車騎将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徐青二州刺史如故劉毅為左将軍何無忌為右将軍督豫州楊州五郡軍事豫州刺史劉道規為輔國将軍督淮北諸軍事并州刺史魏詠之為征虜将軍呉國内史裕固讓不受加録尚書事又不受屢請歸藩詔百僚敦勸帝親幸其第裕惶懼復詣闕陳請乃聴歸藩以魏詠之為荆州刺史代司馬休之初劉毅嘗為劉敬宣寧朔參軍時人或以雄傑許之敬宣曰夫非常之才自有調度豈得便謂此君為人豪邪此君之性外寛而内忌自伐而尚人若一旦遭遇亦當以陵上取祸耳毅聞而恨之及敬宣為江州辭以無功不宜授任先於毅等裕不許毅使人言於裕曰劉敬宣不豫建義猛将勞臣方須叙報如敬宣之比宜令在後若使君不忘平生正可為貟外常侍耳聞已授郡寔為過優尋復為江州尤用駭惋敬宣愈不自安自表觧職乃召還為宣城内史 桓𤣥餘黨桓亮符宏等擁衆㓂亂郡縣者以十數劉毅劉道規檀祗等分兵討滅之荆湘江豫皆平詔以毅為都督淮南等五郡軍事豫州刺史何無忌為都督江東五郡軍事㑹稽内史
二年冬十月尚書論建義功奏封劉裕豫章郡公劉毅南平郡公何無忌安城郡公自餘封賞有差
盧循之亂
晉安帝隆安二年 初琅琊人孫泰學妖術于錢唐杜子恭士民多奉之王珣惡之流泰於廣州王雅薦泰于孝武帝云知飬性之方召還累官至新安太守泰知晉祚将終因王㳟之亂以討恭為名收合兵衆聚貨鉅億三吴之人多從之識者皆憂其為亂以中領軍元顯與之善無敢言者㑹稽内史謝輶發其謀己酉㑹稽王道子使元顯誘而斬之并其六子兄子恩迯入海愚民猶以為㤗蟬蛻不死就海中資給㤙恩乃聚合亡命得百餘人以謀復讎
三年 㑹稽世子元顯性苛刻生殺任意發東土諸郡免奴為客者號曰樂屬移置京師以充兵役東土囂然苦之孫㤙因民心騷動自海島帥其黨殺上虞令遂攻㑹稽㑹稽内史王凝之羲之之子也世奉天師道不出兵亦不設僃日於道室稽䫙跪呪官屬請出兵討㤙凝之曰我已請大道借兵守諸津要各數萬賊不足憂也及㤙漸近乃聴出兵㤙已至郡下甲寅恩䧟㑹稽凝之出走恩執而殺之并其諸子凝之妻謝道藴奕之女也聞㓂至舉措自若命婢肩輿抽刀出門手殺數人乃被執呉國内史桓謙臨海太守新秦王崇義興太守魏隠皆棄郡走於是㑹稽謝鍼呉郡陸瓌呉興丘尫義興許允之臨海周胄永嘉張永等及東陽新安凡八郡人一時起兵殺長吏以應㤙旬日之中衆數十萬呉興太守謝邈永嘉太守司馬逸嘉興公顧𦙍南康公謝眀慧黄門郎謝沖張琨中書郎孔道等皆為恩黨所殺邈沖皆安之弟子也時三呉承平日久民不習戰故郡縣兵皆望風奔潰㤙據㑹稽自稱征東将軍逼人士為官屬號其黨曰長生人民有不與之同者戮及嬰孩死者什七八醢諸縣令以食其妻子不肯食者即支解之所過掠財物燒邑屋焚倉廪刋木堙井相帥聚於㑹稽婦人有嬰兒不能去者投於水中曰賀汝先登仙堂我當尋後就汝恩表㑹稽王道子及世子元顯之罪請誅之自帝即位以來内外乖異石頭以南皆為荆江所據以西皆豫州所専京口及江北皆劉牢之及廣陵相髙雅之所制朝政所行惟三呉而已及孫恩作亂八郡皆為恩有畿内諸縣盜賊處處蠭起恩黨亦有潜伏在建康者人情危懼常慮竊發於是内外戒嚴加道子黄鉞元顯領中軍将軍命徐州刺史謝琰兼督呉興義興軍事以討恩劉牢之亦發兵討恩拜表輒行 冬十二月謝琰撃斬許允之迎魏隠還郡進撃丘尫破之與劉牢之轉闘而前所向輒克琰留屯烏程遣司馬髙素助牢之進臨浙江詔以牢之都督呉都諸軍事牢之引劉裕為參軍事使将數十人覘賊遇賊數千人即迎擊之從者皆死裕墜㟁下賊臨㟁欲下裕奮長刀仰斫殺數人乃得登㟁仍大呼逐之賊皆走裕所殺傷甚衆劉敬宣怪裕久不返引兵尋之見裕獨驅數千人咸共歎息因進擊賊大破之斬獲千餘人初恩聞八郡響應謂其屬曰天下無復事矣當與諸君朝服至建康既而聞牢之臨江曰吾割浙江以東不失作句踐戊申牢之引兵濟江恩聞之曰孤不羞走遂驅男女二十餘萬户東走多棄寶物子女於道官軍競取之恩由是得脫復逃入海島髙素破恩黨於山隂斬恩所署呉郡太守陸瓌吴興太守丘尫餘姚令吴興沈穆夫東土遭亂企望官軍之至既而牢之等縱軍士暴掠士民失望郡縣城中無復人跡月餘乃稍有還者朝廷憂恩復至以謝琰為㑹稽太守都督五郡軍事帥徐州文武戍海浦
四年夏五月謝琰以資望鎮㑹稽不能綏懐又不為武僃諸将咸諌曰賊近在海浦伺人形便宜開其自新之路琰不從曰苻堅之衆百萬尚送死淮南孫恩小賊敗死入海何能復出若其果出是天欲殺之也既而恩㓂浹口入餘姚破上虞進及邢浦琰遣參軍劉宣之擊破之恩退走少日復㓂邢浦官軍失利恩乗勝徑進己夘至㑹稽琰尚未食曰要當先滅此賊而後食因跨馬出戰兵敗為帳下都督張猛所殺吴興太守庾桓恐郡民復應恩殺男女數千人恩轉㓂臨海朝廷大震遣冠軍将軍桓不才輔國将軍孫無終寧朔将軍髙雅之拒之冬十一月髙雅之與孫恩戰於餘姚雅之敗走山
隂死者什七八詔以劉牢之都督㑹稽等五郡帥衆撃恩恩走入海牢之東屯上虞使劉裕戍句章呉國内史袁崧築滬瀆壘以僃恩
五年春二月丙子孫恩出浹口攻句章不能拔劉牢之擊之恩復走入海 三月孫恩北趣海鹽劉裕随而拒之築城於海鹽故治恩日來攻城裕屢擊破之斬其将姚盛城中兵少不敵裕夜偃旗匿衆眀晨開門使羸疾數人登城賊遥問劉裕所在曰夜已走矣賊信之爭入城裕奮擊大破之恩知城不可拔乃進伺滬瀆裕復棄城追之海鹽令鮑陋遣子嗣之帥呉兵一千請為前驅裕曰賊兵甚精吴人不習戰若前驅失利必敗我軍可在後為聲勢嗣之不從裕乃多伏旗鼓前驅既交諸伏皆出裕舉旗鳴鼓賊以為四面有軍乃退嗣之追之戰沒裕且戰且退所領死傷且甚至向戰處令左右脫取死人衣以示閒暇賊疑之不敢逼裕大呼更戰賊懼而退裕乃引歸 五月孫恩䧟滬瀆殺呉國内史袁崧死者數千人 六月甲戌孫恩浮海奄至丹徒戰士十餘萬樓船千餘艘建康震駭乙亥内外戒嚴百官入居省内冠軍将軍髙素等守石頭輔國将軍劉襲柵斷淮口丹陽尹司馬恢之戍南㟁冠軍将軍桓謙等僃白石左衛将軍王嘏等屯中堂徴豫州刺史譙王尚之入衛京師劉牢之自山隂引兵邀撃恩未至而恩已過乃使劉裕自海鹽入援裕兵不滿千人倍道兼行與恩俱至丹徒裕衆既少加以渉逺疲勞而丹徒守軍莫有闘志恩帥衆鼔譟登蒜山居民皆荷擔而立裕帥所領奔擊大破之投崖赴水死者甚衆恩狼狽僅得還船然恩猶恃其衆尋復整兵徑向京師後将軍元顯帥兵拒戰頻不利㑹稽王道子無它謀略唯日禱蒋侯廟恩來漸近百姓忷懼譙王尚之帥精銳馳至徑屯積弩堂恩樓船髙大泝風不得疾行數日乃至白石恩本以諸軍分散欲掩不僃既而知尚之在建康復聞劉牢之已還至新洲不敢進而去浮海北走郁洲恩别将攻䧟廣陵殺三千人寧朔将軍髙雅之擊恩於郁洲為恩所執秋八月詔以劉裕為下邳太守討孫恩於郁州累戰
大破之恩由是衰弱復縁海南走裕亦随而邀擊之冬十一月劉裕追孫恩至滬瀆海鹽又破之俘斬以
萬數恩遂自浹口逺竄入海
元興元年春三月孫恩㓂臨海臨海太守辛景擊破之恩所虜三吴男女死亡殆盡恩恐為官軍所獲乃赴海死其黨及妓妾從死者以百數謂之水仙餘衆數千人復推恩妹夫盧循為主循諶之曽孫也神采清秀雅有材藝少時沙門恵逺嘗謂之曰君雖體渉風素而志存不軌如何太尉𤣥欲撫安東土乃以循為永嘉太守循雖受命而宼暴不已 夏五月盧循自臨海入東陽太尉桓𤣥遣撫軍中兵參軍劉裕将兵擊之循敗走永嘉
二年春正月盧循使司馬徐道覆㓂東陽二月辛丑建武将軍劉裕擊破之道覆循之姊夫也 秋八月劉裕破盧循於永嘉追至晉安屢破之循浮海南走
三年盧循宼南海攻番禺廣州刺史濮陽吴隠之拒守百餘日冬十月壬戍循夜襲城而䧟之燒府舍民室俱盡執吴隠之循自稱平南将軍攝廣州事聚燒骨為共冡𦵏於洲上得髑髏三萬餘枚又使徐道覆攻始興執始興相阮腆之
義熈元年盧循遣使貢獻時朝廷新定未暇征討夏四月壬申以循為廣州刺史徐道覆為始興相循遺劉裕益智粽裕報以續命湯循以前琅邪内史王誕為平南長史誕說循曰誕本非戎旅在此無用素為劉鎮軍所厚若得北歸必䝉寄任公私際㑹仰答厚恩循甚然之劉裕與循書令遣呉隠之還循不從誕復說循曰将軍今留呉公公私非計孫伯符豈不欲留華子魚邪但以一境不容二君耳於是循遣隠之與誕俱還
六年 初徐道覆聞劉裕北伐勸盧循乗虗襲建康循不從道覆自至番禺說循曰本住嶺外豈以理極於此傳之子孫邪正以劉裕難與為敵故也今裕頓兵堅城之下未有還期我以此思歸死士掩擊何劉之徒如反掌耳不乗此機而茍求一日之安朝廷常以君為腹心之疾若裕平齊之後息甲歲餘以璽書徴君裕自将屯豫章遣諸将帥銳師過嶺雖復以将軍之神武恐必不能當也今日之機萬不可失若先克建康傾其根蒂裕雖南還無能為也君若不同便當帥始興之衆直指尋陽循甚不樂此舉而無以奪其計乃從之初道覆使人伐船材於南康山至始興賤賣之居人爭市之船材大積而人不疑至是悉取以装艦旬日而辦循自始興㓂長沙道覆㓂南康廬陵豫章諸守相皆委任奔走道覆順流而下舟楫甚盛時克燕之問未至朝廷急徴劉裕裕方議留鎮下邳經營司雍㑹得詔書乃以韓範為都督八郡軍事燕郡太守封融為勃海太守檀韶為琅邪太守戊申引兵還韶祗之兄也久之劉穆之稱範融謀反皆殺之 安成忠肅公何無忌自尋陽引兵拒盧循長史鄧潜之諫曰國家安危在此一舉聞循兵艦大盛勢居上流宜决南塘守城以待之彼必不敢舍我逺下蓄力養銳俟其疲老然後擊之此萬全之䇿也今决成敗於一戰萬一失利悔将無及參軍殷闡曰循所将之衆皆三吴舊賊百戰餘勇始興溪子拳㨗善闘未易輕也将軍宜留屯豫章徴兵屬城兵至合戰未為晚也若以此衆輕進殆必有悔無忌不聴三月壬申與徐道覆遇於豫章賊令彊弩數百登西㟁小山邀射之㑹西風暴急飄無忌所乗小艦向東㟁賊乗風以大艦逼之衆遂奔潰無忌厲聲曰取我蘓武節來莭至執以督戰賊衆雲集無忌辭色無撓握莭而死於是中外震駭朝議欲奉乗輿北走就劉裕既而知賊未至乃止 劉裕至下邳以船載輜重自帥精銳歩歸至山陽聞何無忌敗死慮京邑失守卷甲兼行與數十人至淮上問行人以朝廷消息行人曰賊尚未至劉公若還便無所憂裕大喜将濟江風急衆咸難之裕曰若天命助國風當自息若其不然覆溺何害即命登舟舟移而風止過江至京口衆乃大安夏四月癸未裕至建康以江州覆沒表送章綬詔不許青州刺史諸葛長民兖州刺史劉藩并州刺史劉道憐各将兵入衛建康藩豫州刺史毅之從弟也毅聞盧循入宼将拒之而疾作既瘳将行劉裕遺毅書曰吾徃習擊妖賊曉其變態賊新獲姦利其鋒不可輕今脩舡垂畢當與弟同舉克平之日上流之任皆以相委又遣劉藩徃諭止之毅怒謂藩曰徃以一時之功相推耳汝便謂我真不及劉裕邪投書於地帥舟師二萬發姑孰循之初入㓂也使徐道覆向尋陽循自将攻湘中諸郡荆州刺史劉道規遣軍逆戰敗于長沙循進至巴陵将向江陵徐道覆聞毅将至馳使報循曰毅兵甚盛成敗之事係之於此宜併力摧之若此克㨗江陵不足憂也循即日發巴陵與道覆合兵而下五月戊午毅與循戰於桑落洲毅兵大敗棄船以數百人歩走餘衆皆為循所虜所棄輜重山積初循至尋陽聞裕已還猶不信既破毅乃得審問與其黨相視失色循欲退還尋陽攻取江陵據二州以抗朝廷道復謂宜乗勝徑進固爭之循猶豫累日乃從之己未大赦裕募人為兵賞之同京口赴義之科發民治石頭城議者謂宜分守諸津要裕曰賊衆我寡若分兵屯守則測人虗寔且一處失利則沮三軍之心今聚衆石頭随宜應赴既令彼無以測多少又於衆力不分若徒旅轉集徐更論之耳朝廷聞劉毅敗人情恟懼時北師始還将士多創病建康戰士不盈數千循既克二鎮戰士十餘萬舟車百里不絶樓船髙十二丈敗還者爭言其彊盛孟昶諸葛長民欲奉乗輿過江裕不聴初何無忌劉毅之南討也昶䇿其必敗已而果然至是又謂裕必不能抗循衆頗信之惟龍驤将軍東海虞邱進廷折昶等以為不然中兵參軍王仲徳言於裕曰眀公命世作輔新建大功威震六合妖賊乗虗入㓂既聞凱還自當奔潰若先自遁逃則勢同匹夫號令何以威物此謀若立請從此辭裕甚恱昶固請不已裕曰今重鎮外傾彊㓂内逼人情危駭莫有固志若一旦遷動便自土崩瓦解江北豈可得至設令得至不過延日月耳今兵士雖少自足一戰若其克濟則臣主同休茍厄運必至我當横尸廟門遂其由來以身許國之志不能竄伏草間茍求存活也我計决矣卿勿復言昶恚其言不行且以為必敗因請死裕怒曰卿且申一戰死復何晚昶知裕終不用其言乃抗表自陳曰臣裕北討衆並不同唯臣贊裕行計致使彊賊乗間社稷危逼臣之罪也謹引咎以謝天下封表畢仰藥而死乙丑盧循至淮口中外戒嚴琅邪王徳文都督宫城諸軍事屯中堂皇劉裕屯石頭諸将各有屯守裕子義隆始四嵗裕使諮議參軍劉粹輔之鎮京口粹毅之族弟也裕見民臨水望賊怪之以問參軍張劭劭曰若節鉞未反民奔散之不暇亦何能觀望今當復無恐耳裕謂将佐曰賊若於新亭直進其鋒不可當宜且廻避勝負之事未可量也若廻西㟁此成禽耳徐道覆請於新亭至白石焚舟而上數道攻裕循欲以萬全為計謂道覆曰大軍未至孟昶便望風自裁以大勢言之自當計日潰亂今决勝負於一朝乾沒求利既非必克之道且殺傷士卒不如案兵待之道覆以循多疑少决乃歎曰我終為盧公所誤事必無成使我得為英雄馳驅天下不足定也裕登石頭城望循軍初見引向新亭顧左右失色既而廻泊蔡洲乃恱於是衆軍轉集裕恐循侵軼用虞邱進計伐樹栅石頭淮口修治越城築查浦藥園廷尉三壘皆以兵守之劉毅經渉蠻晉僅能自免從者饑疲死亡什七八丙寅至建康待罪裕慰勉之使知中外留事毅乞自貶詔降為後将軍 盧循伏兵南㟁使老弱乗舟向白石聲言悉衆自白石歩上劉裕留參軍沈林子徐赤特戍南㟁斷查浦戒令堅守勿動裕及劉毅諸葛長民北出拒之林子曰妖賊此言未必有寔宜深為之防裕曰石頭城險且淮栅甚固留卿在後足以守之林子穆夫之子也庚辰盧循焚查浦進至張侯橋徐赤特将擊之林子曰賊聲徃白石而屢來挑戰其情可知吾衆寡不敵不如守險以待大軍赤特不從遂出戰伏兵發赤特大敗單舸奔淮北林子及将軍劉鍾據栅力戰朱齡石救之賊乃退循引精兵大上至丹陽郡裕帥諸軍馳還石頭斬徐赤特觧甲久之乃出陳於南塘 盧循㓂掠諸縣無所得謂徐道覆曰師老矣不如還尋陽并力取荆州據天下三分之二徐更與建康爭衡耳秋七月庚申循自蔡洲南還尋陽留其黨范崇民将兵五千人據南陵甲子裕使輔國将軍王仲徳廣川太守劉鍾河間内史蘭陵蒯思中軍諮議參軍孟懐玉等帥衆追循 八月劉裕還東府大治水軍遣建威将軍㑹稽孫處振武将軍沈田子帥衆三千自海道襲畨禺田子林子之兄也衆皆以為海道艱逺必至為難且分撤見力非目前之急裕不從敕處曰大軍十二月之交必破妖虜卿至時先傾其巢窟使彼走無所歸也 江州刺史庾恱以鄱陽太守虞邱進為前驅屢破盧循兵進據豫章絶循糧道 九月劉毅固求追討盧循長史王誕宻言於劉裕曰毅既䘮敗不宜復使立功裕從之冬十月裕帥兖州刺史劉藩寧朔将軍檀韶冠軍将軍劉敬宣等南擊盧循以劉毅監太尉留府後事皆委焉癸巳裕發建康 徐道覆帥衆三萬趣江陵奄至破冡時魯宗之已還襄陽追召不及人情大震或傳循已平京邑遣道覆來為刺史江漢士民感劉道規焚書之恩無復貳志道規使劉遵别為遊軍自拒道覆於豫章口前驅失利遵自外横擊大破之斬首萬餘級赴水死者殆盡道覆單舸走還湓口初道規使遵為遊軍衆咸以為彊敵在前唯患衆少不應分割見力置無用之地及破道覆卒得遊軍之力衆心乃服 王仲徳等聞劉裕大軍且至進攻范崇民於南陵崇民戰艦夾屯兩㟁十一月劉鍾自行覘賊大霧賊鉤得其舸鍾帥左右攻艦户賊遽閉户拒之鍾乃徐還與仲徳共攻崇民崇民走 盧循兵守廣州者不以海道為虞庚戍孫處乗海奄至㑹大霧四面攻之即日破其城處撫其舊民戮循親黨勒兵謹守分遣沈田子等擊嶺表諸郡劉裕軍雷池盧循揚聲不攻雷池當乗流徑下裕知其欲戰十二月己夘進軍大雷庚辰盧循徐道覆帥衆數萬塞江而下前後莫見舳艫之際裕悉出輕艦帥衆軍齊力擊之又分歩騎屯於西㟁先僃火具裕以勁弩射循軍因風水之埶以蹙之循艦悉泊西岸岸上軍投火焚之烟炎張天循兵大敗走還尋陽将趣豫章乃悉力柵斷左里丙申裕軍至左里不得進裕麾兵将戰所執麾竿折幡沈於水衆並怪懼裕笑曰徃年覆舟之戰幡竿亦折今者復然賊必破矣即攻柵而進循兵雖殊死戰弗能禁循單舸走所殺及投水死者凡萬餘人納其降附宥其逼略遣劉藩孟懐玉輕軍追之循收散卒尚有數千人徑還畨禺道覆走保始興裕拔建威将軍禇裕之行廣州刺史裕之裒之曽孫也裕還建康劉毅惡劉穆之每從容與裕言穆之權太重裕益親任之七年春正月劉藩帥孟懐玉等諸将追盧循至嶺表二月壬午懐玉克始興斬徐道覆 三月盧循行收兵至番禺遂圍之孫處拒守二十餘日沈田子言於劉藩曰畨禺城雖險固本賊之巢穴今循圍之或有内變且孫季髙衆力寡弱不能持久若使賊還據廣州凶勢復振矣夏四月田子引兵救畨禺擊循破之所殺萬餘人循走田子與處共追之又破循於蒼梧鬱林寧浦㑹處病不能走循奔交州初九真太守李遜作亂交州刺史交趾杜瑗討斬之瑗卒朝廷以其子慧度為交州刺史詔書未至循襲破合浦徑向交州慧度帥州府文武拒循於石碕破之循餘衆猶三千人李遜餘黨李脫等結集俚獠三千餘人以應循庚子循晨至龍編南津慧度悉散家財以賞軍士與循合戰擲雉尾炬焚其艦以歩兵夾㟁射之循衆艦俱然兵衆大潰循知不免先鴆妻子召妓妾問曰誰能從我死者多云雀䑕貪生就死實難或云官尚當死某豈願生乃悉殺諸辭死者囙自投於水慧度取其尸斬之并其父子及李脫等函七首送建康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七上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七下
宋 袁樞 撰
譙縱之亂
晉安帝義熈元年 初毛璩聞桓振䧟江陵帥衆三萬順流東下将討之使其弟西夷校尉瑾蜀郡太守瑗出外水參軍巴西譙縱侯暉出涪水蜀人不樂逺征暉至五城水口與巴西陽昧謀作亂縱為人和謹蜀人愛之暉昧共逼縱為主縱不可走投于水引出以兵逼縱登輿縱又投地叩頭固辭暉縳縱于輿還襲毛瑾於涪城殺之推縱為梁秦二州刺史璩至略城聞變犇還成都遣參軍王瓊将兵討之為縱弟眀子所敗死者什八九益州營户李騰開城納縱兵殺璩及弟瑗滅其家縱稱成都王以從弟洪為益州刺史以眀子為巴州刺史屯白帝於是蜀大亂漢中空虗氐王楊盛遣其兄子平南将軍撫據之
二年春正月益州刺史司馬榮期擊譙眀子于白帝破之 秋九月劉裕聞譙縱反遣龍驤将軍毛脩之将兵與司馬榮期文處茂時延祖共討之脩之至宕渠榮期為其參軍楊承祖所殺承祖自稱巴州刺史脩之退還白帝
三年秋八月毛脩之與漢嘉太守馮遷合兵擊楊承祖斬之脩之欲進討譙縱益州刺史鮑陋不可脩之上表言人之所以重生實有生理可保臣之情地生塗已竭所以借命朝露者庻憑天威誅夷讎逆今屢有可乗之機而陋每違期不赴臣雖効死㓂庭而救援理絶将何以濟劉裕乃表襄城太守劉敬宣帥衆五千伐蜀以劉道規為征蜀都督 九月譙縱稱藩于秦
四年夏五月譙縱遣使稱藩於秦又與盧循潜通縱上表請桓謙於秦欲與之共擊劉裕秦王興以問謙謙曰臣之累世著恩荆楚若得因巴蜀之資順流東下士民必翕然響應興曰小水不容巨魚若縱之才力自足辦事亦不假君以為鱗翼宜自求多福遂遣之謙至成都虛懐引士縱疑之置於龍格使人守之謙泣謂諸弟曰姚主之言神矣 秋七月劉敬宣既入峽遣巴東太守温祚以二千人出外水自帥益州刺史鮑陋輔國将軍文處茂龍驤将軍時延祖由墊江轉戰而前譙縱求救于秦秦王興遣平西将軍姚賞南梁州刺史王敏将兵二萬赴之敬宣軍至黄虎去成都五百里縱輔國将軍譙道福悉衆拒險相持六十餘日敬宣不得進食盡軍中疾疫死者大半乃引軍還敬宣坐免官削封三分之一荆州刺史劉道規以督統降號建威将軍九月劉裕以敬宣失利請遜位詔降為中軍将軍開府如故劉毅欲以重法繩敬宣裕保䕶之何無忌謂毅曰奈何以私憾傷至公毅乃止
五年春正月秦王興遣使冊拜譙縱為大都督相國蜀王加九錫承制封拜悉如王者之儀
六年秋八月譙縱遣侍中譙良等入見於秦請兵以伐晉縱以桓謙為荆州刺史譙道福為梁州刺史帥衆二萬㓂荆州秦王興遣前将軍茍林帥騎兵㑹之江陵自盧循東下不得建康之間羣盜互起荆州刺史劉道規遣司馬王鎮之帥天門太守檀道濟廣武将軍彭城到彦之入援建康道濟祗之弟也鎮之至尋陽為茍林所破盧循聞之以林為南蠻校尉分兵配之使乗勝伐江陵聲言徐道覆已克建康桓謙於道召募義舊民投之者二萬人謙屯枝江林屯江津三㓂交逼江陵士民多懐異心道規乃㑹将士告之曰桓謙今在近道聞諸長者頗有去就之意吾東來文武足以濟事若欲去者本不相禁因夜開城門達曉不閉衆咸憚服莫有去者雍州刺史魯宗之帥衆數千自襄陽赴江陵或謂宗之情未可測道規單馬迎之宗之感恱道規使宗之居守委以腹心自帥諸軍攻謙諸将佐皆曰今逺出討謙其勝難必茍林近在江津伺人動靜若來攻城宗之未必能固脫有蹉跌大事去矣道規曰茍林愚懦無他竒計以吾去未逺必不敢向城今我取謙徃至便克沈疑之間已自還返謙敗則林破膽豈暇得來且宗之獨守何為不支數日乃馳徃攻謙水陸齊進謙等大陳舟師兼以歩騎戰於枝江檀道濟先進䧟陳謙等大敗謙單舸奔茍林道規追斬之還至浦口討林林走道規遣諮議參軍臨淮劉遵帥衆追之初謙至枝江江陵士民皆與謙書言城内虚實欲為内應至是檢得之道規悉焚不視衆於是大安 九月劉遵斬茍林於巴陵 冬十一月癸丑益州刺史鮑陋卒譙道福䧟巴東殺守将温祚時延祖
八年冬十一月太尉裕謀伐蜀擇元帥而難其人以西陽太守朱齡石既有武幹又練吏職欲用之衆皆以為齡石資名尚輕難當重任裕不從十二月以齡石為益州刺史帥寧朔将軍臧熹河間太守蒯恩下邳太守劉鍾等伐蜀分大軍之半二萬人以配之熹裕之妻弟位居齡石之右亦𨽻焉裕與齡石宻謀進取曰劉敬宣徃年出黄虎無功而退賊謂我今應從外水徃而料我當出其不意猶從内水來也如此必以重兵守涪城以僃内道若向黄虎正堕其計今以大衆自外水取成都疑兵出内水此制敵之竒也而慮此聲先馳賊審虗寔别有函書封付齡石署函邉曰至白帝乃開諸軍雖進未知處分所由毛脩之固請行裕恐脩之至蜀必多所誅殺土人與毛氏有嫌亦當以死自固不許
九年夏六月朱齡石等至白帝發函書曰衆軍悉從外水取成都臧熹從中水取廣漢老弱乗髙艦十餘從内水向黄虎於是諸軍倍道兼行譙縱果命譙道福将重兵鎮涪城以僃内外齡石至平模去成都二百里縱遣秦州刺史侯暉尚書僕射譙詵帥衆萬餘屯平模夾㟁築城以拒之齡石與劉鍾曰今天時盛熱而賊嚴兵固險攻之未必可拔祗増疲困且欲養銳息兵以伺其隙何如鍾曰不然前揚聲言大衆向内水譙道福不敢捨涪城今重軍猝至出其不意侯暉之徒已破膽矣賊阻兵守險者是其懼不敢戰也因其恟懼盡銳攻之其勢必克克平模之後自可鼓行而進成都必不能守矣若緩兵相守彼将知人虗實涪軍忽來并力拒我人情既安良将又集此求戰不獲軍食無資二萬餘人悉為蜀子虜矣齡石從之諸将以水北城地險兵多欲先攻其南城齡石曰今屠南城不足以破北若盡銳以拔北城則南城不麾自散矣秋七月齡石帥諸軍急攻北城克之斬侯暉譙詵引兵廻趣南城南城自潰齡石捨船歩進譙縱大将譙撫之屯牛脾譙小茍塞打鼻臧熹擊撫之斬之小茍聞之亦潰於是縱諸營屯望風相次奔潰戊辰縱棄成都出走尚書令馬耽封府庫以待晉師壬申齡石入成都誅縱同祖之親餘皆按堵使復其業縱出成都先辭墓其女曰走必不免祗取辱焉等死死於先人之墓可也縱不從譙道福聞平模不守自涪引兵入赴縱徃投之道福見縱怒曰大丈夫有如此功業而棄之将安歸乎人誰不死何怯之甚也因投縱以劍中其馬鞍縱乃去自縊死巴西人王志斬其首以送齡石道福謂其衆曰蜀之存亡實係於我不在譙王今我在猶足一戰衆皆許諾道福盡散金帛以賜衆衆受之而走道福逃於獠中巴民杜瑾執送之斬於軍門齡石徙馬耽於越嶲耽謂其徒曰朱侯不送我京師欲滅口也吾必不免乃盥洗而卧引繩而死須㬰齡石使至戮其尸詔以齡石進監梁秦州六郡諸軍事賜爵豐城縣侯
吕光據姑臧
晉武帝太元七年秋九月車師前部王彌寘鄯善王休宻䭾入朝于秦請為鄉𨗳以伐西域之不服者因如漢法置都䕶以統理之秦王堅以驍騎将軍吕光為使持節都督西域征討諸軍事與淩江将軍姜飛輕車将軍彭晃将軍杜進康盛等總兵十萬鐡騎五千以伐西域光略陽羌酉婆樓之子也陽平公融諫曰西域荒逺得其民不可使得其地不可食漢武征之得不補失今勞師萬里之外以踵漢氏之過舉臣竊惜之不聴
八年春正月秦吕光發長安以鄯善王休宻䭾車師前部王彌寘為鄉𨗳 冬十二月秦吕光行越流沙三百餘里焉耆等諸國皆降惟龜兹王帛純拒之嬰城固守光進軍攻之
九年秋七月龜兹王帛純窘急重賂獪胡以求救獪胡王遣其弟呐龍侯将馗帥騎二十餘萬并引温宿尉頭等諸國兵合七十餘萬以救龜兹秦吕光與戰於城西大破之帛純出走王侯降者三十餘國光入其城城如長安市邑宫室甚盛光撫寧西域威恩甚著逺方諸國前世所不能服者皆來歸附上漢所賜節傳光皆表而易之立帛純弟震為龜兹王 八月秦王堅聞吕光平西域以光為都督玉門以西諸軍事西域校尉道絶不通
十年春三月吕光以龜兹饒樂欲㽜居之天竺沙門鳩摩羅什謂光曰此凶亡之地不足㽜也将軍但東歸中道自有福地可居光乃大饗将士議進止衆皆欲還乃以駝二萬餘頭載外國珍寶竒玩驅駿馬萬餘匹而還秋九月吕光自龜兹還至宜禾秦凉州刺史梁熈
謀閉境拒之髙昌太守楊翰言於熈曰吕光新破西域兵彊氣銳聞中原䘮亂必有異圖河西地方萬里帶甲十萬足以自保若光出流沙其勢難敵髙梧谷口險阻之要宜先守之而奪其水彼既窮渇可以坐制如以為逺伊吾闗亦可拒也度此二阨雖有子房之䇿無所施矣熈弗聴羙水令犍為張統謂熈曰今闗中大亂京師存亡不可知吕光之來其志難測将軍何以抗之熈曰憂之未知所出統曰光智略過人今擁思歸之士乗戰勝之氣其鋒未易當也将軍世受大恩忠誠夙著立勲王室宜在今日行唐公洛上之從弟勇冠一時爲將軍計豈若奉為盟主以收衆望推忠義以帥羣豪則光雖至不敢有異心也資其精銳東兼毛興連王統楊壁合四州之衆掃兇逆寧帝室此桓文之舉也熈又弗聴殺洛於西海光聞楊翰之謀懼不敢進杜進曰梁熈文雅有餘機鑒不足終不能用翰之謀不足憂也宜及其上下離心速進以取之光從之進至髙昌楊翰以郡迎降至玉門熈移檄責光擅命還師以子𦙍為鷹揚将軍與振威将軍南安姚皓别駕衛翰帥衆五萬拒光於酒泉敦煌太守姚靜晉昌太守李純以郡降光光報檄凉州責熈無赴難之志而遏國家之衆遣彭晃杜進姜飛為前鋒與𦙍戰於安彌大破禽之於是四山胡夷皆附於光武威太守彭濟執熈以降光殺之光入姑臧自領凉州刺史表杜進為武威太守自餘将佐各受職位凉州郡縣皆降於光獨酒泉太守宋皓西郡太守索泮城守不下光攻而執之讓泮曰吾受詔平西域而梁熈絶我歸路此朝廷之罪人卿何為附之泮曰将軍受詔平西域不受詔亂凉州梁公何罪而将軍殺之泮但苦力不足不能報君父之讎耳豈肯如逆氐彭濟之所為乎主滅臣死固其常也光殺泮及皓主簿尉祐姦佞傾險與彭濟同執梁熈光寵信之祐譛殺名士姚皓等十餘人凉州人由是不恱光以祐為金城太守祐至允吾襲據其城以叛姜飛擊破之祐奔據興城
十一年初張天錫之南奔也秦長水校尉王穆匿其世子大豫與俱奔河西依秃髪思復鞬思復鞬送於魏安魏安人焦松齊肅張濟等聚兵數千人迎大豫為主攻吕光昌松郡拔之執太守王世强光使輔國将軍杜進擊之進兵敗大豫進逼姑臧王穆諫曰光糧豐城固甲兵精銳逼之非利不如席卷嶺西礪兵積粟然後東向與之爭不及朞年光可取也大豫不從自號撫軍将軍凉州牧改元鳳凰以王穆為長史傳檄郡縣使穆說諭嶺西諸郡建康太守李隰祁連都尉嚴純皆起兵應之有衆三萬保據楊塢 夏四月張大豫自楊塢進屯姑臧城西王穆及禿髪思復鞬子奚于帥衆三萬屯于城南吕光出擊大破之斬奚于等二萬餘級秋九月吕光得秦王堅凶問舉軍縞素謚曰文昭皇帝冬十月大赦改元太安十一月張大豫自西郡入臨洮掠民五千餘户保據俱城 十二月呂光自稱使持節侍中中外大都督督隴右河西諸軍事大将軍凉州牧酒泉公十二年秋七月吕光将彭晃徐炅攻張大豫于臨洮破之大豫犇廣武王穆犇建康八月廣武人執大豫送姑臧斬之穆襲據酒泉自稱大将軍凉州牧 冬十二月吕光西平太守康寧自稱匈奴王殺河湟太守强禧以叛張掖太守彭晃亦叛東結康寧西通王穆光欲自擊晃諸将皆曰今康寕在南伺釁而動若晃穆未誅康寧復至進退狼狽勢必大危光曰實如卿言然我今不徃是坐待其來也若三㓂連兵東西交至則城外皆非吾有大事去矣今晃初叛與寧穆情契未宻出其倉猝取之差易耳乃自帥騎三萬倍道兼行既至攻之二旬拔其城誅晃初王穆起兵遣使招敦煌處士郭瑀瑀歎曰今民将及溺吾忍不救之邪乃與同郡索嘏起兵應穆運粟二萬石以餉之穆以瑀為太府左長史軍師将軍嘏為敦煌太守既而穆聴讒言引兵攻嘏瑀諫不聴出城大哭舉手謝城曰吾不復見汝矣還而引被覆面不與人言不食而卒吕光聞之曰二冦相攻此成擒也不可以憚屢戰之勞而失永逸之機也遂帥歩騎二萬攻酒泉克之進屯凉興穆引兵東還未至衆潰穆單騎走騂馬令郭文斬其首送之
十三年 吕光之定凉州也杜進功居多光以為武威太守貴寵用事羣僚莫及光甥石聦自闗中來光問之曰中州人言我為政何如聦曰但聞有杜進耳不聞有舅光由是忌進而殺之光與羣僚宴語及政事參軍京兆段業曰眀公用法大峻光曰吴起無恩而楚彊商鞅嚴刑而秦興業曰起喪其身鞅亡其家皆殘酷之致也明公方開建大業景行堯舜猶懼不濟乃慕起鞅之為治豈此州士女所望哉光改容謝之
十四年春二月吕光自稱三河王大赦改元麟嘉置百官光妻石氏子紹弟徳世自仇池來至姑臧光立石氏為妃紹為世子
十九年秋七月三河王光以子覆為都督玊門以西諸軍事西域大都䕶鎮髙昌命大臣子弟随之
二十一年夏六月三河王吕光即天王位國號大凉大赦改元龍飛僃置百官以世子紹為太子封子弟為公侯者二十人以中書令王詳為尚書左僕射著作郎段業等五人為尚書
乞伏據金城
晉成帝咸和四年 初隴西鮮卑乞伏述延居於苑川侵并鄰部士馬彊盛及趙亡述延懼遷於麥田述延卒子傉大寒立傉大寒卒子司繁立
簡文帝咸安元年 秦益州刺史王統攻隴西鮮卑乞伏司繁於度堅山司繁帥騎三萬拒統於苑川統潜襲度堅山司繁部落五萬餘皆降於統其衆聞妻子已降秦不戰而潰司繁無所歸亦詣統降秦王堅以司繁為南單于留之長安以司繁從叔吐雷為勇士䕶軍撫其部衆
武帝寧康元年鮮卑勃寒㓂掠隴右秦王堅使乞伏司繁討之勃寒請降遂使司繁鎮勇士川
太元元年乞伏司繁卒子國仁立
八年秦王堅之入㓂也以乞伏國仁為前将軍領先鋒騎㑹國仁叔父歩頽反於隴西堅遣國仁還討之歩頽聞之大喜迊國仁於路國仁置酒大言曰苻氏疲民逞兵殆将亡矣吾當與諸君共建一方之業及堅敗國仁遂迫脇諸部有不從者擊而併之衆至十餘萬
十年秋九月乞伏國仁自稱大都督大将軍單于領秦河二州牧改元建義以乙旃童渥為左相屋引出支為右相獨孤匹蹄為左輔武郡勇士為右輔弟乾歸為上将軍分其地置武城等十二郡築勇士城而都之十一年春正月南安祕宜帥𦍑胡五萬餘人攻乞伏國仁國仁将兵五千逆擊大破之宜奔還南安 秋七月祕宜與莫侯悌眷帥其衆三萬餘户降於乞伏國仁國仁拜宜東秦州刺史悌眷梁州刺史
十二年春三月秦主登以乞伏國仁為大将軍大單于苑川王 夏六月苑川王國仁帥騎三萬襲鮮卑大人宻貴裕茍提倫三部于六泉秋七月與沒奕干金熈戰于渇渾川沒奕干金熈大敗三部皆降
十三年夏四月苑川王國仁破鮮卑越質叱黎於平襄獲其子詰歸 六月苑川王乞伏國仁卒謚曰宣烈廟號烈祖其子公府尚幼羣下推國仁弟乾歸為大都督大将軍大單于河南王大赦改元太初 秋七月河南王乾歸立其妻邉氏為王后置百官倣漢制以南川侯出連乞都為丞相梁州刺史悌眷為御史大夫金城邉芮為左長史東秦州刺史祕宜為右長史武始翟勍為左司馬略陽王松夀為主簿從弟軻彈為梁州牧弟益州為秦州牧屈眷為河州牧 九月河南王遷都金城
十四年春正月秦主登以河南王乾歸為大将軍大單于金城王 夏五月金城王乾歸撃侯年部大破之於是秦凉鮮卑羌胡多附乾歸 冬十一月抱罕𦍑彭奚念附於乾歸以奚念為北河州刺史
十五年冬十二月越質詰歸據平襄叛金城王乾歸十六年春正月金城王乾歸撃越質詰歸詰歸降乾歸以宗女妻之
十八年金城王乾歸立其子熾磐為太子熾磐勇略眀决過於其父
十九年春正月秦主登遣使拜金城王乾歸為左丞相河南王領秦梁益凉沙五州牧加九錫 夏六月秦主登進封乾歸梁王納其妹為梁王后 冬十月秦主崇為梁王乾歸所逐犇隴西王楊定定與崇共攻乾歸乾歸遣凉州牧軻彈秦州牧益州立義将軍詰歸帥騎三萬拒之大敗定兵殺定及崇斬首萬七千級乾歸於是盡有隴西之地十一月梁王乾歸自稱秦王大赦二十年春正月西秦王乾歸以太子熾磐領尚書令左長史邉芮為左僕射右長史祕宜為右僕射置官皆如魏武晉文故事然猶稱大單于大将軍邉芮等領府佐如故 夏六月西秦王乾歸遷于西城
二十一年越質詰歸帥户二萬叛西秦降于秦
安帝隆安元年春正月凉王光以西秦王乾歸數反覆舉兵伐之乾歸羣下請東犇成紀以避之乾歸曰軍之勝敗在於巧拙不在衆寡光兵雖衆而無法其弟延勇而無謀不足憚也且其精兵盡在延所延敗光自走矣光軍於長最遣太原公纂等帥歩騎三萬攻金城乾歸帥衆二萬救之未至纂等拔金城光又遣其将梁恭等以甲卒萬餘出陽武下峽與秦州刺史沒奕干攻其東天水公延以枹罕之衆攻臨洮武始河闗皆克之乾歸使人紿延云乾歸衆潰犇成紀延欲引輕騎追之司馬耿稚諫延不從進與乾歸遇延戰死稚與将軍姜顯收散卒還屯枹罕光亦引兵還姑臧 夏六月西秦王乾歸徴北河州刺史彭奚念為鎮衛将軍以鎮西将軍屋𢎞破光為河州牧定州刺史翟瑥為晉興太守鎮枹罕
三年西秦丞相出連乞都卒冬十月以金城太守辛靜為右丞相
四年春正月西秦王乾歸遷都苑川 夏五月秦征西大将軍隴西公碩徳将兵五千伐西秦入自南安峽西秦王乾歸帥諸将拒之軍於隴西 秋七月西秦王乾歸使武衛将軍慕兀等屯守秦軍樵采路絶秦王興潜引兵救之乾歸聞之使慕兀帥中軍二萬屯柏楊鎮軍将軍羅敦帥外軍四萬屯侯辰谷乾歸自将輕騎數千前𠉀秦兵㑹大風昏霧與中軍相失為追騎所逼入於外軍旦與秦戰大敗走歸苑川其部衆三萬六千皆降於秦興進軍枹罕乾歸奔金城謂諸豪帥曰吾不才叨竊名號已踰一紀今敗散如此無以待敵欲西保允吾若舉國而去必不得免卿等留此各以其衆降秦以全宗族勿吾隨也皆曰死生願從陛下乾歸曰吾今将寄食於人若天未亡我庶幾異日克復舊業復與卿等相見今相隨而死無益也乃大哭而别乾歸獨引數百騎奔允吾乞降於武威王利鹿孤利鹿孤遣廣武公傉檀迎之寘於晉興待以上賓之禮鎮北将軍禿髪俱延言於利鹿孤曰乾歸本吾之屬國因亂自尊今勢窮歸命非其誠欵若逃歸姚氏必為國患不如徙置乙弗之間使不得去利鹿孤曰彼窮來歸我而逆疑其心何以勸來者俱延利鹿孤之弟也秦兵既退南𦍑梁戈等宻招乾歸乾歸将應之其臣屋引阿落以告晉興太守隂暢暢馳白利鹿孤利鹿孤遣其弟吐雷帥騎三千屯捫天嶺乾歸懼為利鹿孤所殺謂其太子熾磐曰吾父子居此必不為利鹿孤所容今姚氏方彊吾将歸之若盡室俱行必為追騎所及吾以汝兄弟及汝母為質彼必不疑吾在長安彼終不敢害汝也乃送熾磐等於西平八月乾歸南奔枹罕遂降於秦 冬十一月乞伏乾歸至長安秦王興以為都督河南諸軍事河州刺史歸義侯久之乞伏熾磐欲逃詣乾歸武威王利鹿孤追獲之利鹿孤将殺熾磐廣武公傉檀曰子而歸父無足深責宜宥之以示大度利鹿孤從之
五年春二月秦王興使乞伏乾歸還鎮苑川盡以其故部衆配之 夏四月乞伏乾歸至苑川以邉芮為長史王松夀為司馬公卿将帥皆降為僚佐偏禆
元興元年夏四月乞伏熾磐自西平逃歸苑川南凉王傉檀歸其妻子乞伏乾歸使熾磐入朝于秦秦主興以熾磐為興晉太守
義熈二年十一月乞伏乾歸入朝于秦
三年春正月秦主興以乞伏乾歸寖彊難制留為主客尚書以其世子熾磐行西夷校尉監其部衆
四年乞伏熾磐以秦政寖衰且畏秦之攻襲冬十月招結諸部二萬餘人築城于嵻㟍山而據之 冬十二月乞伏熾磐攻彭奚念于枹罕為奚念所敗而還五年春二月乞伏熾磐入見秦太原公懿于上邽彭奚念乗虗伐之熾磐聞之怒不告懿而歸撃奚念破之遂圍枹罕乞伏乾歸從秦主興如平源熾磐克枹罕遣人告乾歸乾歸逃還苑川 夏四月乞伏乾歸如枹罕留世子熾磐鎮之收其衆得二萬徙都度堅山 秋七月乞伏乾歸復即秦王位大赦改元更始公卿以下皆復本位 冬十月西秦王乾歸立夫人邉氏為王后世子熾磐為太子仍命熾磐都督中外諸軍録尚書事以屋引破光為河州刺史鎮枹罕以南安焦遺為太子太師與參軍國大謀
六年春三月西秦王乾歸攻秦金城郡拔之 秋七月乙丑西秦王乾歸討越質屈機等十餘部降其衆二萬五千徙于苑川八月乾歸復都苑川 九月西秦王乾歸攻秦略陽南安隴西諸郡皆克之徙民二萬五千戸於苑川及枹罕
七年春正月秦王興以太常索稜招撫西秦西秦王乾歸遣使送所掠守宰謝罪請降興遣鴻臚拜乾歸都督隴西嶺北匈奴雜胡諸軍事征西大将軍河州牧單于河南王太子熾磐為鎮西将軍左賢王平昌公 二月河南王乾歸徙鮮卑僕渾部于度堅城以子敕㪍為秦興太守以鎮之 夏四月河南王乾歸徙𦍑句豈等部衆于疊蘭城以兄子阿柴為興國太守以鎮之五月復以子木奕干為武威太守鎮嵻㟍城 秋八月河南王乾歸攻秦略陽太守姚龍於柏楊堡克之冬十一月進攻南平太守王憬于水洛城又克之徙民三千餘户于譚郊遣乞伏審䖍帥衆二萬城譚郊 十二月西𦍑彭利髪襲據枹罕乾歸討之不克
八年春正月河南王乾歸復討彭利髪利髪南走追斬之以乞伏審䖍為河州刺史鎮枹罕而還 二月乾歸徙都譚郊命平昌公熾磐鎮苑川夏六月乞伏公府弑河南王乾歸并殺其諸子十餘人走保大夏平昌公熾磐遣其弟廣武将軍智達揚武将軍木奕干帥騎三千討之以其弟曇達為鎮京将軍鎮譚郊驍騎将軍婁機鎮苑川熾磐帥文武及民二萬餘户遷于枹罕秋七月乞伏智達等撃破乞伏公府於大夏公府奔疊蘭城就其弟阿柴智達等攻拔之斬阿柴父子五人公府奔嵻㟍南山追獲之并其四子轘之于譚郊八月乞伏熾磐自稱大将軍河南王大赦改元永康𦵏乾歸於枹罕謚曰武元王廟號髙祖 九月河南王熾磐以尚書令武始翟勍為相國侍中太子詹事趙景為御史大夫罷尚書令僕射尚書六卿侍中等官
十年冬十月河南王熾磐復稱秦王置百官
秃髪據廣武
晉安帝興寧三年冬十月鮮卑秃髪椎斤卒年一百一十子思復鞬代統其衆椎斤樹機能從弟務丸之孫也武帝太元十九年 初秃髮思復鞬卒子烏孤立烏孤雄勇有大志與大将紛陁謀取凉州紛陁曰公必欲得凉州宜先務農講武禮俊賢修政刑然後可也烏孤從之三河王光遣使拜烏孤冠軍大将軍河西鮮卑大都統烏孤與其羣下謀之曰可受乎皆曰吾士馬衆多何爲屬人石真若留不對烏孤曰卿畏吕光邪石真若留曰吾本根未固小大非敵若光致死於我何以待之不如受以驕之俟釁而動蔑不克矣烏孤乃受之
二十年秋七月秃髪烏孤撃乙弗折掘等諸部皆破降之築廉川堡而都之廣武趙振少好竒略聞烏孤在亷川棄家從之烏孤喜曰吾得趙生大事濟矣拜左司馬三河王光封烏孤為廣武郡公
二十一年夏六月三河王吕光遣使拜秃髮烏孤為征南大将軍益州牧左賢王烏孤謂使者曰吕王諸子貪淫三甥暴虐逺近愁怨吾安可違百姓之心受不義之爵乎吾當為帝王之事耳乃留其鼓吹羽儀謝而遣之安帝隆安元年春正月秃髪烏孤自稱大都督大将軍大單于西平王大赦改元太初治兵廣武攻凉金城克之凉王光遣将軍竇茍伐之戰于街亭凉兵大敗凉散騎常侍太常西平郭黁善天文數術國人信重之㑹熒惑守東井黁謂僕射王詳曰凉之分野将有大兵主上老病太子闇弱太原公凶悍一旦不諱禍亂必起吾二人久居内要彼常切齒将為誅首矣田胡王乞基部落最彊二苑之人多其舊衆吾欲與公舉大事推乞基為主二苑之衆盡我有也得城之後徐更議之詳從之黁夜以二苑之衆燒洪範門使詳為内應事泄詳被誅黁遂據東苑以叛民間皆言聖人起兵事無不成從之者甚衆凉王光召太原公纂使討黁纂司馬楊統謂其從兄柏曰郭黁舉事必不虚發吾欲殺纂推兄為主西襲吕𢎞據張掖號令諸郡此千載一時也柏怒曰吾為吕氏臣安享其禄危不能救豈可復増其難乎吕氏若亡吾為𢎞演矣統至畨禾遂叛歸黁𢎞纂之弟也纂與西安太守石元良共撃黁大破之黁得光孫八人于東苑及敗而恚悉投于鋒上枝分節觧飲其血以盟衆衆皆掩目凉人張捷宋生等招集戎夏三千人反於休屠城與黁共推凉後将軍楊軌為盟主軌略陽氐也将軍程肇諫曰卿棄龍頭而從蛇尾非計也軌不從自稱大将軍涼州牧西平公纂撃破黁将王斐于城西黁兵勢漸衰遣使請救于秃髪烏孤九月烏孤使其弟驃騎将軍利鹿孤帥騎五千赴之
二年春正月楊軌以其司馬郭緯為平西相帥歩騎二萬北赴郭黁秃髪烏孤遣其弟車騎将軍傉檀帥騎一萬助軌軌至姑臧營于城北 夏四月涼太原公纂将兵撃楊軌郭黁救之纂敗還 六月楊軌自恃其衆欲與涼王光决戰郭黁毎以天道抑止之涼常山公𢎞鎮張掖叚業使沮渠男成及王徳攻之光使太原公纂将兵迎之楊軌曰吕𢎞精兵一萬若與光合則姑臧益彊不可取矣乃與秃髪利鹿孤共邀撃纂纂與戰大破之軌奔王乞基黁性𥚹急殘忍不為士民所附聞軌敗走降西秦西秦王乾歸以為建忠将軍散騎常侍𢎞引兵棄張掖東走 秋九月楊軌屯亷川收集夷夏衆至萬餘王乞基謂軌曰秃髪氏才髙而兵盛且乞基之主也不如歸之軌乃遣使降于西平王烏孤軌尋為𦍑酋梁飢所敗西奔僊海襲乙弗鮮卑而據其地烏孤謂羣臣曰楊軌王乞基歸誠于我卿等不速救使為𦍑人所覆孤甚愧之平西将軍渾屯曰梁飢無經逺大略可一戰禽也飢進攻西平西平人田𤣥明執太守郭倖而代之以拒飢遣子為質于烏孤烏孤欲救之羣臣憚飢兵彊多以為疑左司馬趙振曰楊軌新敗吕氏方彊洪池以北未可兾也嶺南五郡庻幾可取大王若無開拓之志振不敢言若欲經營四方此機不可失也使𦍑得西平華夷震動非我之利也烏孤喜曰吾亦欲乗時立功安能坐守窮谷乎乃謂羣臣曰梁飢若得西平保據山河不可復制飢雖驍猛軍令不整易破也遂進撃飢大破之飢退屯龍支堡烏孤進攻拔之飢單騎奔澆河俘斬數萬以田𤣥眀為西平内史樂都太守田瑶湟河太守張禂澆河太守王稚皆以郡降嶺南𦍑胡數萬落皆附於烏孤 冬十一月楊軌王乞基帥户數千自歸于西平王烏孤 十二月西平王秃髪烏孤更稱武威王
三年春正月武威王烏孤徙治樂都以其弟西平公利鹿孤鎮安夷廣武公傉檀鎮西平叔父素渥鎮湟河若留鎮澆河從弟替引鎮嶺南洛囘鎮亷川從叔吐若留鎮浩舋夷夏俊傑隨才授任内居顯位外典郡縣咸得其宜烏孤謂羣臣曰隴右河西本數郡之地遭亂分裂至十餘國吕氏乞伏氏段氏最强今欲取之三者何先楊統曰乞伏氏本吾之部落終當服從段氏書生無能為患且結好於我攻之不義吕光衰髦嗣子微弱纂𢎞雖有才而内相猜忌若使浩舋亷川乗虛逓出彼必疲于奔命不過二年兵勞民困則姑臧可圖也姑臧舉則二㓂不待攻而服矣烏孤曰善 夏六月烏孤以利鹿孤為涼州牧鎮西平召車騎大将軍傉檀入錄府國事 秋八月武威王秃髪烏孤醉走馬傷脇而卒遺令立長君國人立其弟利鹿孤謚烏孤曰武王廟號烈祖利鹿孤大赦徙治西平
四年春正月秃髪利鹿孤大赦改元建和 夏五月楊軌田𤣥眀謀殺武威王利鹿孤利鹿孤殺之
五年春正月武威王利鹿孤欲稱帝羣臣皆勸之安國将軍鍮勿崙曰吾國自上世以來因仍舊俗無冠帶之飾逐水草遷徙無城郭室廬故能雄視沙漠抗衡中夏今舉大號誠順民心然建都吾邑難以避患儲畜倉庫啟敵人心不如處晉民于城郭勸課農桑以供資儲帥國人以習戰射隣國弱則乗之彊則避之此久長之良策也且虛名無實徒足為世之質的将安用之利鹿孤曰安國之言是也乃更稱河西王以廣武公傉檀為都督中外諸軍事涼州牧録尚書事 夏六月河西王利鹿孤命羣臣極言得失西曹從事史暠曰陛下命将出征徃無不捷然不以綏寧為先唯以徙民為務民安土重遷故多離叛此所以斬将拔城而地不加廣也利鹿孤善之
元興元年春三月河西王秃髪利鹿孤寝疾遺令以國事授弟傉檀初秃髪思復鞬愛重傉檀謂諸子曰傉檀器識非汝曹所及也故諸兄不以傳子而傳於弟利鹿孤在位垂拱而已軍國大事皆委於傉檀利鹿孤卒傉檀襲位更稱涼王改元𢎞昌遷于樂都諡利鹿孤曰康王 是歲秦王興遣使以秃髪傉檀為車騎将軍廣武公
二年春二月南涼王傉檀畏秦之彊乃去年號罷尚書丞郎官遣參軍關尚使于秦秦主興曰車騎獻款稱藩而擅興兵造大城豈為臣之道乎尚曰王公設險以守其國先王之制也車騎僻在遐藩宻邇勍㓂葢為國家重門之防不圖陛下忽以為嫌興善之傉檀求領涼州興不許
義熈二年夏六月秃髪傉檀伐沮渠蒙遜蒙遜嬰城固守傉檀至赤泉而還獻馬三千匹羊三萬口于秦秦王興以為忠以傉檀為都督河右諸軍事車騎大将軍涼州刺史鎮姑臧徴王尚還長安涼州人申屠英等遣主簿胡威詣長安請留尚興弗許威見興流涕言曰臣州奉戴王化於兹五年土宇僻逺威靈不接士民甞膽抆血共守孤城仰恃陛下聖徳俯仗良牧仁政克自保全以至今日陛下奈何乃以臣等貿馬三千匹羊三萬口賤人貴畜無乃不可若軍國須馬直煩尚書一符臣州三千餘户各輸一馬朝下夕辦何難之有昔漢武傾天下之資力開拓河西以斷匈奴右臂今陛下無故棄五郡之地忠良華族以資暴冦豈惟臣州士民墜於塗炭恐方為聖朝旰食之憂興悔之使西平人車普馳止王尚又遣使諭傉檀㑹傉檀已帥歩騎三萬軍于五澗普先以状告之傉檀遽逼遣王尚尚出自清陽門傉檀入自涼風門别駕宗敞送尚還長安傉檀謂敞曰吾得涼州二千餘家情之所寄唯卿一人奈何舍我去乎敞曰今送舊君所以忠於殿下也傉檀曰吾新牧貴州懐逺安邇之略如何敞曰涼土雖𡚁形勝之地殿下恵撫其民收其賢俊以建功名其何求不獲因薦本州文武名士十餘人傉檀嘉納之王尚至長安興以為尚書傉檀燕羣僚於宣徳堂仰視歎曰古人有言作者不居居者不作信矣武威孟禕曰昔張文王始為此堂於今百年十有二主矣惟履信思順者可以久處傉檀善之秋八月秃髪傉檀以興城侯文支鎮姑臧自還樂都雖受秦爵命然其車服禮儀皆如王者 冬十一月秃髪傉檀遷于姑臧
三年秋七月秃髪傉檀復貳於秦遣使邀乞伏熾磐熾磐斬其使送長安 九月秃髪傉檀将五萬餘人伐沮渠蒙遜䝉遜與戰於均石大破之 十一月夏王勃勃帥騎二萬撃傉檀于文陽殺傷萬餘人而還傉檀帥衆追之勃勃逆撃於武陽下大破之殺傷萬計勃勃積尸而封之號曰髑髏臺
四年夏五月秦王興以秃髪傉檀外内多難欲因而取之使尚書郎韋宗徃覘之傉檀與宗論當世大略縱横無窮宗退歎曰竒才英器不必華夏眀智敏識不必讀書吾乃今知九州之外五經之表復自有人也歸言於興曰涼州雖𡚁傉檀權譎過人未可圖也興曰劉勃勃以烏合之衆猶能破之况我舉天下之兵以加之乎宗曰不然形移勢變返覆萬端陵人者易敗戒懼者難攻傉檀之所以敗于勃勃者輕之也今我以大軍臨之彼必懼而求全臣竊觀羣臣才略無傉檀之比者雖以天威臨之亦未敢保其必勝也興不聴使其子中軍将軍廣平公弼後軍将軍歛成鎮逺将軍乞伏乾歸帥歩騎三萬襲傉檀左僕射齊難帥騎二萬討勃勃吏部尚書尹昭諫曰傉檀恃其險逺故敢違慢不若詔沮渠䝉遜及李暠討之使自相困斃不必煩中國之兵也亦不聴興遺傉檀書曰今遣齊難討勃勃恐其西逸故令弼等於河西邀之傉檀以為然遂不設僃弼濟自金城姜紀言於弼曰今王帥聲言討勃勃傉檀猶豫守僃未嚴願給輕騎五千掩其城門則山澤之民皆為吾有孤城無援可坐克也弼不從進至漠口昌松太守蘓覇閉城拒之弼遣人諭之使降霸曰汝棄信誓而伐與國吾有死而已何降之有弼進攻斬之長驅至姑臧傉檀嬰城固守出竒兵撃弼破之弼退據西苑城中人王鍾等謀為内應事泄傉檀欲追首謀者而赦其餘前軍将軍伊力延侯曰今彊㓂在外而姦人竊發於内危孰甚焉不悉阬之何以懲後傉檀從之殺五千餘人命郡縣悉散牛羊於野歛成縱兵鈔掠傉檀遣鎮北大将軍俱延鎮軍将軍敬歸等擊之秦兵大敗斬首七千餘人姚弼固壘不出傉檀攻之未克秋七月興遣衛大将軍常山公顯帥騎二萬為諸軍後繼至髙平聞弼敗倍道赴之顯遣善射者孟欽等五人挑戰于涼風門未及發傉檀材官将軍宋益等迎撃斬之顯乃委罪歛成遣使謝傉檀慰撫河外引兵還傉檀遣使者徐宿詣秦謝罪 冬十一月秃髪傉檀復稱涼王大赦改元嘉平置百官立夫人折掘氏為皇后世子武臺為太子録尚書事左長史趙鼂右長史郭倖為尚書左右僕射昌松侯俱延為太尉
蒙遜據張掖
晉安帝隆安元年 初張掖盧水胡沮渠羅仇匈奴沮渠之後也世為部帥涼王光以羅仇為尚書從光伐西秦及吕延敗死羅仇弟三河太守麴粥謂羅仇曰主上荒耄信讒今軍敗将死正其猜忌智勇之時也吾兄弟必不見容與其死之無名不若勒兵向西平出苕藋奮臂一呼涼州不足定也羅仇曰誠如汝言然吾家世以忠孝著於西土寧使人負我我不忍負人也光果聴讒以敗軍之罪殺羅仇及麴粥羅仇弟子蒙遜雄傑有䇿畧渉獵書史以羅仇麴粥之䘮歸𦵏諸部多其族姻㑹𦵏者凡萬餘人蒙遜哭謂衆曰吕王昏荒無道多殺不辜吾之上世虎視河西今欲與諸部雪二父之恥復上世之業何如衆咸稱萬嵗遂結盟起兵攻涼臨松郡拔之屯據金山 夏五月涼王光遣太原公纂将兵撃沮渠䝉遜於忽谷破之䝉遜逃入山中𫎇遜從兄男成為涼将軍聞䝉遜起兵亦合衆數千屯樂涫酒泉太守壘澄討男成兵敗澄死男成進攻建康遣使說建康太守段業曰吕氏政衰權臣擅命刑殺無常人無容處一州之地叛者相望瓦解之形昭然在目百姓嗷然無所依附府君奈何以盖世之才欲立忠於垂亡之國男成等既倡大義欲屈府君撫臨鄙州使塗炭之餘䝉來蘓之惠何如業不從相持三旬外救不至郡人髙逵史惠等勸業從男成之請業素與凉侍中房晷僕射王詳不平懼不自安乃許之男成等推業為大都督龍驤大将軍凉州牧建康公改元神璽以男成為輔國将軍委以軍國之任䝉遜帥衆歸業業以䝉遜為鎮西将軍光命太原公纂将兵討業不克
二年夏四月段業使沮渠䝉遜攻西郡執太守吕純以歸純光之弟子也於是晉昌太守王徳敦煌太守趙郡孟敏皆以郡降業業封䝉遜為臨池侯以徳為酒泉太守敏為沙州刺史 六月涼常山公𢎞鎮張掖段業使沮渠男成及王徳攻之光使太原公纂将兵迎之𢎞引兵棄張掖東走段業徙治張掖将追撃𢎞沮渠䝉遜諫曰歸師勿遏窮㓂勿追此兵家之戒也業不從大敗而還頼蒙遜以免業城安西以其将臧莫孩為太守蒙遜曰莫孩勇而無謀知進不知退此乃為之築冡非築城也業不從莫孩尋為吕纂所破
三年春二月段業即涼王位改元天璽以沮渠蒙遜為尚書左丞梁中庸為右丞
五年夏四月北涼王業憚沮渠蒙遜勇略欲逺之蒙遜亦深自晦匿業以門下侍郎馬權代蒙遜為張掖太守權素豪雋為業所親重常輕侮蒙遜蒙遜譖之於業曰天下不足慮惟當憂馬權耳業遂殺權蒙遜謂沮渠男成曰段公無鑒斷之才非撥亂之主向所憚者惟索嗣馬權今皆已死蒙遜欲除之以奉兄何如男成曰業本孤客為吾家所立恃吾兄弟猶魚之有水夫人親信我而圖之不祥䝉遜乃求為西安太守業喜其出外許之蒙遜與男成約同祭蘭門山而隂使司馬許咸告業曰男成欲以取假日為亂若求祭蘭門山臣言驗矣至期果然業收男成賜死男成曰䝉遜先與臣謀反臣以兄弟之故隠而不言今以臣在恐部衆不從故約臣祭山而反誣臣其意欲王之殺臣也乞詐言臣死暴臣罪惡䝉遜必反臣然後奉王命而討之無不克矣業不聴殺之𫎇遜泣告衆曰男成忠於段王而段王無故枉殺之諸君能為報仇乎且始者共立段王欲以安衆耳今州土紛亂非段王所能濟也男成素得衆心衆皆憤泣爭奮比至氐池衆逾一萬鎮軍将軍臧莫孩帥所部降之羌胡多起兵應䝉遜者䝉遜進壁侯塢業先疑右軍将軍田昻囚之至是召昻謝而赦之使與武衛将軍梁中庸共討䝉遜别将王豐孫言於業曰西平諸田世有反者昻貎恭而心險不可信也業曰吾疑之久矣但非昻無可討䝉遜者昻至侯塢帥騎五百降於䝉遜業軍遂潰中庸亦詣䝉遜降五月𫎇遜至張掖田昻兄子承愛斬闗内之業左右皆散䝉遜至業謂䝉遜曰孤孑然一已為君家所推願匄餘命使得東還與妻子相見䝉遜斬之業儒素長者無他權略威禁不行羣下擅命尤信卜筮巫覡故至於敗沮渠男成之弟富占将軍俱傫帥户五百降于河西王利鹿孤傫石子之子也 夏六月梁中庸等共推沮渠𫎇遜為大都督大将軍涼州牧張掖公赦其境内改元永安蒙遜署從兄伏奴為張掖太守和平侯弟挐為建忠将軍都谷侯田昻為西郡太守臧莫孩為輔國将軍房晷梁中庸為左右長史張隲謝正禮為左右司馬擢任賢才文武咸恱 秋九月沮渠䝉遜所部酒泉涼寧二郡叛降於西涼又聞吕隆降秦大懼遣其弟建忠將軍拏牧府長史張潜見秦隴西公碩徳於姑臧請帥其衆東遷碩徳喜拜潜張掖太守拏建康太守潜勸䝉遜東遷拏私謂䝉遜曰姑臧未㧞吕氏猶存碩徳粮盡将還不能久也何為自棄土宇受制于人乎臧莫孩亦以為然䝉遜遣子奚念為質於河西王利鹿孤利鹿孤不受曰奚念年小可遣拏也冬十月䝉遜復遣使上疏于利鹿孤曰臣前遣奚念具披誠款而聖㫖未昭復徴弟挐臣竊以為茍有誠信則子不為輕若其不信則弟不為重今㓂難未夷不獲奉詔願陛下亮之利鹿孤怒遣張松侯俱延興城侯文支将騎一萬襲𫎇遜至萬歲臨松執䝉遜從弟鄯善茍子虜其民六千餘户䝉遜從叔孔遮入朝于利鹿孤許以挐為質利鹿孤乃歸其所掠召俱延等還文支利鹿孤之弟也
元興元年秦王興遣使拜沮渠蒙遜為鎮西将軍沙州刺史西海侯
二年秋八月秦遣使者梁構至張掖䝉遜問曰秃髪傉檀為公而身為侯何也構曰傉檀凶狡款誠未著故朝廷以重爵虛名覊縻之将軍忠貫白日當入贊帝室豈可以不信相待也聖朝爵必稱公如尹緯姚晃佐命之臣齊難徐洛一時猛将爵皆不過侯伯将軍何以先之乎昔竇融殷勤固讓不欲居舊臣之右不意将軍忽有此問𫎇遜曰朝廷何不即封張掖而更逺封西海邪構曰張掖将軍已自有之所以逺授西海者欲廣大将軍之國耳䝉遜恱乃受命
義熈八年冬十月沮渠䝉遜遷于姑臧 十一月沮渠𫎇遜即河西王位大赦改元𤣥始置百官如涼王光為三河王故事 是月河西王沮渠䝉遜奉表稱藩拜涼州刺史
秦滅後涼
晉安帝隆安三年冬十二月涼王光疾甚立太子紹為天王自號太上皇帝以太原公纂為太尉常山公𢎞為司徒謂紹曰今國家多難三隣伺隙吾歿之後使纂統六軍𢎞管朝政汝恭已無為委重二兄庻幾可濟若内相猜忌則蕭牆之變旦夕至矣又謂纂𢎞曰永業才非撥亂直以立嫡有常偶居元首今外有彊㓂人心未寧汝兄弟輯睦則祚流萬世若内自相圖則禍不旋踵矣纂𢎞泣曰不敢又執纂手戒之曰汝性粗暴深為吾憂善輔永業勿聴讒言是日光卒紹秘不發䘮纂排閤入哭盡哀而出紹懼以位讓之曰兄功高年長宜承大統纂曰陛下國之冡嫡臣敢奸之紹固讓纂不許驃騎将軍吕超謂紹曰纂為将積年威震内外臨䘮不哀歩高視逺必有異志宜早除之紹曰先帝言猶在耳奈何棄之吾以弱年負荷大任方頼二兄以寧家國縱其圖我我視死如歸終不忍有此意也卿勿復言纂見紹於湛露堂超執刀侍側目纂請收之紹弗許超光弟寶之子也𢎞密遣尚書姜紀謂纂曰主上闇弱未堪多難兄威恩素著宜為社稷計不可狥小節也纂於是夜帥壮士數百踰北城攻廣夏門𢎞帥東苑之衆斧洪範門左衛将軍齊從守融眀觀逆問之曰誰也衆曰太原公從曰國有大故主上新立太原公行不由道夜入禁城将為亂邪因抽劍直前斫纂中額纂左右禽之纂曰義士也勿殺紹遣虎賁中郎将吕開帥禁兵拒戰於端門吕超帥卒二千赴之衆素憚纂皆不戰而潰纂入自青角門升謙光殿紹登紫閤自殺吕超奔廣武纂憚𢎞兵彊以位讓𢎞𢎞曰𢎞以紹弟也而承大統衆心不服是以違先帝遺命而廢之慚負黄泉今復以弟而立豈𢎞之本志乎纂乃使𢎞出告衆曰先帝臨終受詔如此羣臣皆曰茍社稷有主誰敢違者纂遂即天王位大赦改元咸寧諡光曰懿武皇帝廟號太祖諡紹曰隠王以𢎞為大都督督中外諸軍事大司馬車騎大将軍司𨽻校尉錄尚書事改封畨禾郡公纂謂齊從曰卿前斫我一何甚也從泣曰隠王先帝所立陛下雖應天順人而微心未達唯恐陛下不死何謂甚也纂賞其忠善遇之纂叔父征東将軍方鎮廣武纂遣使謂方曰超實忠臣義勇可嘉但不識國家大體權變之宜方頼其用以濟世難可以此意諭之超上疏陳謝纂復其爵位
四年春三月涼王纂以大司馬𢎞功高地逼忌之𢎞亦自疑遂以東苑之兵作亂攻纂纂遣其将焦辨撃之𢎞衆潰出走纂縱兵大掠悉以東苑婦女賞軍𢎞之妻子亦在中纂笑謂羣臣曰今日之戰何如侍中房晷對曰天禍涼室憂患仍臻先帝始崩隠王廢黜山陵甫訖大司馬稱兵京師流血昆弟接刄雖𢎞自取夷滅亦由陛下無棠棣之恩當省已責躬以謝百姓乃更縱兵大掠困辱士女釁自𢎞起百姓何罪且𢎞妻陛下之弟婦𢎞女陛下之姪也奈何使無頼小人辱為婢妾天地神眀豈忍見此遂欷歔流涕纂改容謝之召𢎞妻子寘於東宫厚撫之𢎞将奔禿髪利鹿孤道過廣武詣吕方方見之大哭曰天下甚寛汝何為至此乃執𢎞送獄纂遣力士康龍就拉殺之纂立妃楊氏為后以后父桓為尚書左僕射涼都尹
五年 涼王纂嗜酒好獵太常楊頴諫曰陛下應天受命當以道守之今疆宇日蹙﨑嶇二嶺之間陛下不兢兢乾惕以恢𢎞先業而沈湎遊畋不以國家為事臣竊危之纂遜辭謝之然猶不悛畨禾太守吕超擅撃鮮卑思盤思盤遣其弟乞珍訴於纂纂命超及思盤皆入朝超懼至姑臧深自結於殿中監杜尚纂見超責之曰卿恃兄弟桓柏乃敢欺吾要當斬卿天下乃定超頓首謝纂本以恐愒超實無意殺之因引超思盤及羣臣同宴於内殿超兄中領軍隆數勸纂酒纂醉乗歩輓車将超等游禁中至琨華堂東閤車不得過纂親将竇川駱騰倚劒於壁推車過閤超取劍撃纂纂下車禽超超刺纂洞胸川騰與超格戰超殺之纂后楊氏命禁兵討超杜尚止之皆捨仗不戰将軍魏益多入取纂首楊氏曰人已死如土石無所復知何忍復殘其形骸乎益多罵之遂取纂首以徇曰纂違先帝之命殺太子而自立荒淫暴虐畨禾太守超順人心而除之以安宗廟凡我士庻同兹休慶纂叔父巴西公佗弟隴西公緯皆在北城或說緯曰超為逆亂公以介弟之親仗大義而討之姜紀焦辨在南城楊柏田誠在東苑皆吾黨也何患不濟緯嚴兵欲與佗共撃超佗妻梁氏止之曰緯超俱兄弟之子何為舍超助緯自為禍首乎佗乃謂緯曰超舉事已成據武庫擁精兵圖之甚難且吾老矣無能為也超弟邈有寵於緯說緯曰纂賊殺兄弟隆超順人心而討之正欲尊立明公耳方今明公先帝之長子當主社稷人無異望夫復何疑緯信之乃與隆超結盟單馬入城超執而殺之讓位於隆隆有難色超曰今如乗龍上天豈可中下隆遂即天王位大赦改元神鼎尊母衛氏為太后妻楊氏為后以超為都督中外諸軍事輔國大将軍錄尚書事封安定公諡纂曰靈帝纂后楊氏将出宫超恐其挾珍寶命索之楊氏曰爾兄弟不義手刃相屠我旦夕死人安用寶為超又問玉璽所在楊氏曰已毁之矣后有美色超将納之謂其父右僕射桓曰后若自殺祸及卿宗桓以告楊氏楊氏曰大人賣女與氐以圖富貴一之謂甚其可再乎遂自殺諡曰穆后桓奔河西王利鹿孤利鹿孤以為左司馬 夏五月凉王隆多殺豪望以立威名内外囂然人不自保魏安人焦朗遣使說秦隴西公碩徳曰吕氏自武皇棄世兄弟相攻政綱不立競為威虐百姓饑饉死者過半今乗其篡奪之際取之易於反掌不可失也碩徳言于秦王興帥歩騎六萬伐涼乞伏乾歸帥騎七千從之 秋七月秦隴西公碩徳自金城濟河直趣廣武河西王利鹿孤攝廣武守軍以避之秦軍至姑臧涼王隆遣輔國大将軍超龍驤将軍邈等逆戰碩徳大破之生擒邈俘斬萬計隆嬰城固守巴西公佗帥東苑之衆二萬五千降于秦西涼公暠河西王利鹿孤沮渠䝉遜各遣使奉表入貢于秦初涼将姜紀降于河西王利鹿孤廣武公傉檀與論兵略甚愛重之坐則連席出則同車毎談論以夜繼晝利鹿孤謂傉檀曰姜紀信有羙才然視𠉀非常必不久留於此不如殺之紀若入秦必為人患傉檀曰臣以布衣之交待紀紀必不相負也八月紀将數十騎奔秦軍說碩徳曰吕隆孤城無援明公以大軍臨之其勢必請降然彼徒文降而已未肯遂服也請給紀歩騎三千與王松忽因焦朗華純之衆伺其釁隙隆不足取也不然今秃髪在南兵彊國富若兼姑臧而據之威埶益盛沮渠䝉遜李暠不能抗也必将歸之如此則為國家之大敵矣碩徳乃表紀為武威太守配兵二千屯據晏然秦王興聞楊桓之賢而徴之利鹿孤不敢留 閏月秦隴西公碩徳圍姑臧累月東方之人在城中者多謀外叛魏益多復誘扇之欲殺凉王隆及安定公超事發坐死者三百餘家碩徳撫納夷夏分置守宰節食聚粟為持久之計涼之羣臣請與秦連和隆不許安定公超曰今資儲内竭上下嗷嗷雖使張陳復生亦無以為䇿陛下當思權變屈伸何愛尺書單使為卑辭以退敵敵去之後修徳政以息民若卜世未窮何憂舊業之不復若天命去矣亦可以保全宗族不然坐守窮困終将何如隆乃從之九月遣使請降於秦碩徳表隆為鎮西大将軍涼州刺史建康公隆遣子弟及文武舊臣慕容筑楊頴等五十餘家入質于長安碩徳軍令嚴整秋毫不犯祭先賢禮名士西土恱之 冬十二月吕超攻姜紀不克遂攻焦朗朗遣其弟子嵩為質於河西王利鹿孤以請迎利鹿孤遣車騎将軍傉檀赴之比至超已退朗閉門拒之傉檀怒将攻之鎮北将軍俱延諫曰安土重遷人之常情朗孤城無食今年不降後年自服何必多殺士卒以攻之若其不捷彼必去從他國棄州境士民以資鄰敵非計也不如以善言諭之傉檀乃與朗連和遂曜兵於姑臧壁於胡阬傉檀知吕超必來斫營畜火以待之超夜遣中壘将軍王集帥精兵二千斫傉檀營傉檀徐嚴不起集入壘中内外皆舉火光照如晝縱兵擊之斬集及甲首三百餘級吕隆懼偽與傉檀通好請於苑内結盟傉檀遣俱延入盟俱延疑其有伏毁苑牆而入超伏兵撃之俱延失馬歩走淩江将軍郭祖力戰拒之俱延乃得免傉檀怒攻其昌松太守孟禕於顯美隆遣廣武将軍荀安國寧逺将軍石可帥騎五百救之安國等憚傉檀之彊遁還
元興元年春正月秃髪傉檀克顯美執孟禕而責之以其不早降禕曰禕受吕氏厚恩分符守土若眀公大軍甫至望旗歸附恐獲罪於執事矣傉檀釋而禮之徙二千餘户而歸以禕為左司馬禕辭曰吕氏将亡聖朝必取河右人無愚智皆知之但禕為人守城不能全復忝顯任於心竊所未安若𫎇明公之惠使得就戮姑臧死且不朽傉檀義而歸之 姑臧大饑米斗直錢五千人相食饑死者十餘萬口城門晝閉樵采路絶民請出城為胡人奴婢者日有數百吕隆惡其沮動衆心盡阬之積尸盈路沮渠䝉遜引兵攻姑臧隆遣使求救於河西王利鹿孤利鹿孤遣廣武公傉檀帥騎一萬救之未至隆擊破𫎇遜軍䝉遜請與隆盟留糓萬餘斛遺之而還傉檀至昌松聞䝉遜已退乃徙涼澤段冡民五百餘户而還中散騎常侍張融言於利鹿孤曰焦朗兄弟據魏安潜通姚氏數為反覆今不取後必為朝廷憂利鹿孤遣傉檀討之朗面縳出降傉檀送于西平徙其民於樂都 冬十月南涼王傉檀攻吕隆於姑臧
三年秋七月南涼王傉檀及沮渠𫎇遜互出兵攻吕隆隆患之秦之謀臣言於秦王興曰隆藉先世之資専制河外今雖饑窘尚能自支若將來豐贍終不為吾有涼州險絶土田饒沃不如因其危而取之興乃遣使徴吕超入侍隆念姑臧終無以自存乃因超請迎于秦興遣尚書左僕射齊難鎮西将軍姚詰左賢王乞伏乾歸鎮逺将軍趙曜帥歩騎四萬迎隆于河西南涼王傉檀攝昌松魏安二戍以避之八月齊難等至姑臧隆素車白馬迎於道旁隆勸難擊沮渠䝉遜䝉遜使臧莫孩拒之敗其前軍難乃與䝉遜結盟蒙遜遣弟拏入貢於秦難以司馬王尚行涼州刺史配兵三千鎮姑臧以将軍閻松為倉松太守郭將為畨禾太守分戍二城徙隆宗族僚屬及民萬户于長安興以隆為散騎常侍超為安定太守自餘文武隨才擢叙初郭黁常言代吕者王故其起兵先推王詳後推王乞基及隆東遷王尚卒代之黁從乞伏乾歸降秦以為滅秦者晉也遂來犇秦人追得殺之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七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八上
宋 袁樞 撰
馮跋烕後燕
晉安帝隆安五年燕王盛懲其父寳以懦弱失國務峻威刑又自矜聰察多所猜忌羣臣有纎介之嫌皆先事誅之由是宗親勲舊人不自保八月丁亥左将軍慕容國與殿上将軍秦輿段讃謀帥禁兵襲盛事發死者五百餘人壬辰夜前将軍段璣與秦輿之子興段讃之子泰潛於禁中鼓譟大呼盛聞變帥左右出戰賊衆逃潰璣被創匿廂屋間俄有一賊從闇中擊盛盛被傷輦升前殿申約禁衛事定而卒中壘将軍慕容拔冗從僕射郭仲白太后丁氏以為國家多難宜立長君時衆望在盛弟司徒尚書令平原公元而河間熈素得幸於丁氏丁氏乃廢太子定密迎熈入宫明旦羣臣入朝始知有變因上表勸進於熈熈以譲元元不敢當癸巳熈即天王位捕獲段璣等皆夷三族甲午大赦丙申平原公元以嫌賜死閏月辛酉葬盛于興平陵謚曰昭武皇帝廟號中宗丁氏送葬未還中領軍慕容提歩軍校尉張佛等謀立故太子定事覺伏誅定亦賜死丙寅大赦改元光始
元興元年燕王熈納故中山尹符謨二女長曰娀娥為貴人幼曰訓英為貴嬪貴嬪尤有寵丁太后怨恚與兄子尚書信謀廢熈立章武公淵事覺熈逼丁太后令自殺葬以后禮謚曰獻幽皇后十一月戊辰殺淵及信辛未熈畋于北原石城令髙和與尚方兵於後作亂殺司𨽻校尉張顯入掠官殿取庫兵脅營署閉門乗城熈馳還城上人皆投仗開門盡誅反者唯和走免甲戌大赦二年夏五月燕王熈作龍騰苑方十餘里役徒二萬人築景雲山於苑内基廣五百歩峯髙十七丈財費浩繁冬十二月己酉立符貴嬪為皇后大赦
三年夏四月燕王熈於龍騰苑起逍遙宫連房數百鑿曲光海盛夏士卒不得休息暍死者大半
秋七月燕符昭儀有疾龍城人王榮自言能療之昭儀卒燕王熈立榮於公車門支觧而焚之至冬十一月燕王熈與符后逰畋北登白鹿山東踰青嶺南臨滄海而還士卒為虎狼所殺及凍死者五千餘人
義熈元年冬十二月燕王熈襲契丹
二年春正月燕王熈至陘北畏契丹之衆欲還符后不聼戊申遂棄輜重輕兵襲髙句麗 二月燕軍行三千餘里士馬疲凍死者屬路攻髙句麗木底城不克而還夕陽公雲傷於矢且畏燕王熈之虐遂以疾去官二年春二月燕王熈為其后符氏起承華殿負土於北門土與榖同價宿衛典軍杜静載棺詣闕極諌熈斬之符氏甞季夏思凍魚仲冬須生地黄熈下有司切責不得而斬之夏四月癸丑符氏卒熈哭之懣絶久而復蘓䘮之如父母服斬衰食粥命百官宫内設位而哭使人案檢哭者無淚則罪之羣臣皆含辛以為淚髙陽王妃張氏熈之嫂也羙而有巧思熈欲以為殉乃毁其襚鞾中得弊氈遂賜死右僕射韋璆等皆恐為殉沐浴俟命公卿以下至兵民户率營陵費殫府藏陵周圍數里熈謂監作者曰善為之朕将繼徃丁酉燕太后段氏去尊號出居外宫 秋七月癸亥燕王熈葬其后符氏于徽平陵䘮車髙大毁北門而出熈被髪徒跣歩從二十餘里甲子大赦初中衛将軍馮跋及弟侍御郎素弗皆得罪於熈熈欲殺之跋兄弟亡命山澤熈賦役繁數民不堪命跋素弗與其從弟萬泥謀曰吾輩還首無路不若因民之怨共舉大事可以建公侯之業事之不㨗死未晚也遂相與乗車使婦人御潛入龍城匿於北部司馬孫䕶之家及熈出送葬跋等與左衛将軍張興及符進餘黨作亂跋素與慕容雲善乃推雲為主雲以疾辭跋曰河間滛虐人神共怒此天亡之時也公髙氏名家何能為人飬子而棄難得之運乎扶之而出跋弟乳陳等帥衆攻𢎞光門鼓譟而進禁衛皆散走遂入宫授甲閉門拒守中黄門趙洛生走告于熈熈曰䑕盗何能為朕當還誅之乃置后柩于南苑收髪貫甲馳還赴難夜至龍城攻北門不克宿於門外乙丑雲即天王位大赦改元正始熈退入龍騰苑尚方兵楮頭踰城從熈稱營兵同心效順唯俟軍至熈聞之驚走而出左右莫敢廹熈從溝下潛遁良久左右怪其不還相與尋之唯得衣冠不知所適中領軍慕容拔謂中常侍張仲曰大事垂㨗而帝無故自驚深可怪也然城内企遲至必成功不可稽留吾當先徃趣城卿留待帝得帝速来若帝未還吾得如意安撫城中徐追未晚乃分将壮士二千餘人登北城将士謂熈至皆投仗請降既而熈久不至拔兵無後繼衆心疑懼復下城赴苑遂皆潰去拔為城中人所殺丙寅熈微服匿於林中為人所執送於雲雲數而殺之并其諸子雲復姓髙氏幽州刺史上庸公懿以令支降魏魏以懿為平州牧昌黎王懿評之孫也 秋八月北燕王雲以馮跋為都督中外諸軍事開府儀同三司錄尚書事馮萬泥為尚書令馮素弗為昌黎尹馮𢎞為征東大将軍孫䕶為尚書左僕射張興為輔國大将軍𢎞跋之弟也
四年春正月北燕王雲立妻李氏為皇后子彭城為太子夏五月北燕以尚書令馮萬泥為幽冀二州牧鎮肥如中軍将軍馮乳陳為并州牧鎮白狼撫軍大将軍馮素弗為司𨽻校尉務銀提為尚書令 秋七月北燕王雲封慕容歸為遼東公使主燕祀
五年冬十月北燕王雲自以無功徳而居大位内懐危懼常畜飬壮士以為腹心爪牙寵臣離班桃仁専典禁衛賞賜以巨萬計衣食起居皆與之同而班仁志願無厭猶有怨憾戊辰雲臨東堂班仁懐劍執紙而入稱有所啓班抽劒擊雲雲以几扞之仁從旁撃雲弑之馮跋升洪光門以觀變帳下督張泰李桑言於跋曰此豎勢何所至請為公斬之乃奮劒而下桑斬班于西門泰殺仁於庭中衆推跋為主跋以讓其弟范陽公素弗素弗不可跋乃即天王位於昌黎大赦詔曰陳氏代姜不改齊國宜即國號曰燕改元太平謚雲曰惠懿皇帝跋尊母張氏為太后立妻孫氏為王后子永為太子以范陽公素弗為車騎大将軍錄尚書事孫䕶為尚書令張興為左僕射汲郡公𢎞為右僕射廣川公萬泥為幽平二州牧上谷公乳陳為并青二州牧素弗少豪俠放蕩甞請㛰於尚書左丞韓業業拒之及為宰輔待業尤厚好申拔舊門謙恭儉約以身帥下百僚憚之論者羙其有宰相之度
七年秋七月燕王跋以太子永領大單于置四輔柔然可汗斛律遣使獻馬三千匹於跋求娶跋女樂浪公主跋命羣臣議之遼西公素弗曰前世皆以宗女妻六夷宜許以妃嬪之女樂浪公主不冝下降非類跋曰朕方崇信殊俗奈何欺之乃以樂浪公主妻之跋勤於政事勸課農桑省徭役薄賦稅每遣守宰必親引見問為政之要以觀其能燕人恱之
十年夏五月河間人楮匡言於燕王跋曰陛下龍飛遼碣舊邦族黨傾首朝陽以日為嵗請徃迎之跋曰道路數千里復隔異國如何可致匡曰章武臨海舟楫可通出於遼西臨渝不為難也跋許之以匡為逰擊将軍中書侍郎厚資遣之匡與跋從兄買從弟睹自長樂帥五千餘戸歸于和龍契丹庫莫奚皆降于燕跋署其大人為歸善王跋弟丕避亂在髙句麗跋召之以為左僕射封常山公
䝉遜滅西凉
晉安帝隆安四年 初隴西李暠好文學有令名甞與郭黁及同母弟燉煌宋繇同宿黁起謂繇曰君當位極人臣李君終當有國家有騧馬生白額駒此其時也及孟敏為沙州刺史以暠為效榖令宋繇事北凉王業為中散常侍孟敏卒燉煌䕶軍馮翊郭謙沙州治中敦煌索仙等以暠温毅有惠政推為燉煌太守暠初難之㑹宋繇自張掖告歸謂暠曰段王無逺略終必無成兄忘郭黁之言邪白額駒今已生矣暠乃從之遣使将命于業業因以暠為燉煌太守右衛将軍燉煌索嗣言於業曰李暠不可使處燉煌業以嗣代暠為燉煌太守使帥五百騎之官嗣未至二十里移暠迎已暠驚疑将出迎之效榖令張邈及宋繇止之曰段王闇弱正是英豪有為之日将軍據一國成資奈何拱手授人嗣自恃本郡謂人情附已不意将軍猝能拒之可一戰禽也暠從之先遣繇見嗣㗖以甘言繇退謂暠曰嗣志驕兵弱易取也暠乃遣邈繇與其二子歆譲逆撃之嗣敗走還張掖暠素與嗣善尤恨之表業請誅嗣沮渠男成亦惡嗣勸業除之業乃殺嗣遣使謝暠進暠都督凉興巴西諸軍事鎮西将軍 冬十一月北凉晉昌太守唐瑶叛移檄六郡推李暠為冠軍大将軍沙州刺史凉公領墩煌太守暠赦其境内改元庚子以瑶為征虜将軍郭謙為軍諮祭酒索仙為左長史張邈為右長史尹建興為左司馬張體順為右司馬遣從事中郎宋繇東伐凉興并擊王門巴西諸城皆下之酒泉太守王徳亦叛北凉自稱河州刺史北凉王業使沮渠䝉遜討之徳焚城将部曲犇唐瑶䝉遜追至沙頭大破之虜其妻子部落而還元興三年秋九月西凉公暠立子歆為世子
義熈元年春正月西凉公暠自稱大将軍大都督領秦凉二州牧大赦改元建初遣舍人黄始梁興間行奉表詣建康 秋九月西涼公暠與長史張邈謀徙都酒泉以逼沮渠䝉遜以張體順為建康太守鎮樂涫以宋繇為燉煌䕶軍與其子燉煌太守譲鎮燉煌遂遷于酒泉暠手令戒諸子以為從政者當審慎賞罰勿任愛憎近忠正逺佞䛕勿使左右竊弄威福毁譽之来當研覈真偽聼訟折獄必和顔任理慎勿逆詐億必輕加聲色務廣咨詢勿自専用吾蒞事五年雖未能息民然含垢匿瑕朝為冦讎夕委心膂粗無負于新舊事任公平坦然無纇初不容懐有所損益計近則如不足經逺乃為有餘庶亦無愧前人也
二年秋九月沮渠䝉遜襲酒泉至安珍暠戰敗城守䝉遜引還
六年秋八月沮渠䝉遜伐西涼敗西涼世子歆于馬廟禽其将朱元虎而還涼公暠以銀二千斤金二千兩贖元虎䝉遜歸之遂與暠結盟而還
七年秋八月沮渠䝉遜帥輕騎襲西涼西涼公暠曰兵有不戰而敗敵者挫其銳也䝉遜新與吾盟而遽来襲我我閉門不與戰待其鋭氣竭而擊之蔑不克矣頃之䝉遜糧盡而歸暠遣世子歆帥騎七千邀擊之䝉遜大敗獲其将沮渠百年
十二年夏六月涼司馬索承明上書勸涼公暠伐河西王䝉遜暠引見謂之曰䝉遜為百姓患孤豈忘之顧勢力未能除耳卿有必禽之䇿當為孤陳之直唱大言使孤東討此與言石虎小豎宜肆諸市朝者何異承明慚懼而退
十三年春正月涼公暠寝疾遺命長史宋繇曰吾死之後世子猶卿子也善訓導之二月暠卒官屬奉世子歆為大都督大将軍涼公領涼州牧大赦改元嘉興尊歆母天水尹氏為太后以宋繇錄三府事謚暠曰武昭王廟號太祖 夏四月河西王䝉遜遣張掖太守沮渠廣宗詐降以誘涼公歆歆發兵應之䝉遜将兵三萬㐲於蓼泉歆覺之引兵還䝉遜追之歆與戰於觧支澗大破之斬首七千餘級䝉遜城建康置戍而還
十四年秋九月河西王䝉遜復引兵伐涼涼公歆将拒之左長史張體順固諌乃止䝉遜芟其秋稼而還歆遣使来告襲位冬十月以歆為都督七郡諸軍事鎮西大将軍酒泉公
恭帝元熈元年 涼公歆用刑過嚴又好治宫室從事中郎張顯上疏以為凉土三分勢不支久兼并之本在於務農懐逺之略莫如寛簡今入嵗已来隂陽失序風雨乖和是宜减膳撤懸側身修道而更繁刑峻法繕築不止殆非所以致興隆也昔文王以百里而興二世以四海而滅前車之軌得失昭然太祖以神聖之姿為西夏所推左取酒泉右開西域殿下不能奉承遺志混壹涼土侔蹤張后将何以下見先王乎沮渠䝉遜胡夷之傑内修政事外禮英賢攻戰之際身均士卒百姓懐之樂為之用臣謂殿下非但不能平殄䝉遜亦懼䝉遜方為社稷之憂歆覽之不恱主簿汜稱上疏諌曰天之子愛人主殷勤至矣故政之不修下災異以戒告之改者雖危必昌不改者雖安必亡元年三月癸卯燉煌謙徳堂䧟八月效榖地裂二年元日昬霧四塞四月日赤無光三旬乃復十一月狐上南門今茲春夏地頻五震六月隕星于建康臣雖學不稽古年五十有九請為殿下略言耳目之所聞見不復能逺論書傳之事也乃者咸安之初西平地裂狐入謙光殿前俄而秦師奄至都城不守梁熈既為涼州不撫百姓専為聚斂建元十九年姑臧南門崩隕石於閒豫堂明年為吕光所殺段業稱制此方三年之中地震五十餘所既而先王龍興于𤓰州䝉遜篡弑於張掖此皆目前之成事殿下所明知也效榖先王鴻漸之地謙徳即尊之室基䧟地裂大凶之徴也日者太陽之精中國之象赤而無光中國将衰諺曰野獸入家主人将去狐上南門亦變異之大者也今蠻夷益盛中國益微願陛下亟罷宫室之役止逰畋之娯延禮英俊愛飬百姓以應天變防未然歆不從宋髙祖武帝初元元年秋七月甲辰詔以涼公歆為都督髙昌等七郡諸軍事征西大将軍酒泉公秦王熾磐為安西大将軍 河西王䝉遜欲伐涼先引兵攻秦浩亹既至潛師還屯川巖涼公歆欲乗虚襲張掖宋繇張體順切諌不聼太后尹氏謂歆曰汝新造之國地狹民希自守猶懼不足何暇伐人先王臨終殷勤戒汝深慎用兵保境寕民以俟天時言猶在耳奈何棄之䝉遜善用兵非汝之敵數年以来常有兼并之志汝國雖小足為善政修徳飬民静以待之彼若昬暴民将歸汝若其休明汝将事之豈得輕為舉動僥冀非望以吾觀之非但䘮師殆将亡國亦不聼宋繇嘆曰今茲大事去矣歆将歩騎三萬東出䝉遜聞之曰歆已入吾術中然聞吾旋師必不敢前乃露布西境云已克浩亹将進攻黄谷歆聞之喜進入都瀆澗䝉遜引兵擊之戰於懐城歆大敗或勸歆還保酒泉歆曰吾違老母之言以取敗不殺此敵何靣目復見吾母遂勒兵戰于蓼泉為䝉遜所殺歆弟酒泉太守翻新城太守預領羽林右監宻左将軍眺右将軍亮西犇燉煌䝉遜入酒泉禁侵掠士民安堵以宋繇為吏部委之選舉涼之舊臣有才望者咸禮而用之以其子牧犍為酒泉太守燉煌太守李恂翻之弟也與翻等棄燉煌奔北山䝉遜以索嗣之子元緒行燉煌太守䝉遜還姑臧見涼太后尹氏娶其女為牧犍婦索元緒麤險好殺大失人和郡人宋承張𢎞密信招李恂冬恂帥數千騎入燉煌元緒東犇涼與承等推恂為冠軍将軍涼州刺史
二年春正月河西王䝉遜帥衆二萬攻李恂于燉煌三月河西王䝉遜築堤壅水以灌燉煌李恂乞降不許宋承舉城降恂自殺䝉遜屠其城獲恂子弟寳囚于姑臧
乞伏滅南涼
晉安帝義熈六年 初南涼王傉檀遣左将軍枯木等伐沮渠䝉遜掠臨松千餘戸而還䝉遜伐南涼至顯羙徙數千戸而去南涼太尉俱延復伐䝉遜大敗而歸是月傉檀自将五萬騎伐䝉遜戰于窮泉傉檀大敗單馬奔還䝉遜乗勝進圍姑臧姑臧人懲王鍾之誅皆驚潰夷夏萬餘戸降于䝉遜傉檀懼遣司𨽻校尉敬歸及子佗為質於䝉遜以請和䝉遜許之歸至胡阬逃還佗為追兵所執䝉遜徙其衆八千餘戸而去右衛将軍折掘竒鎮據石驢山以叛傉檀畏䝉遜之逼且懼嶺南為竒鎮所據乃遷于樂都留大司農成公緒守姑臧傉檀纔出城魏安人侯諶等閉門作亂收合三千餘家據南城推焦朗為大都督龍𩦪大将軍諶自稱涼州刺史降于䝉遜
七年焦朗猶據姑臧沮渠䝉遜攻拔其城執朗而宥之以其弟挐為秦州刺史鎮姑臧遂伐南涼圍樂都三旬不克南涼王傉檀以子安周為質乃還 南涼王傉檀欲復伐沮渠䝉遜邯川䕶軍孟愷諌曰䝉遜新并姑臧凶勢方盛不可攻也傉檀不從五道俱進至番禾苕藋掠五千餘戸而還将軍屈右曰今既獲利宜倍道旋師早度險阨䝉遜善用兵若輕軍猝至大敵外逼徙户内叛此危道也衛尉伊力延曰彼歩我騎勢不相及今倍道而歸則示弱且捐棄資財非計也俄而昬霧風雨䝉遜兵大至傉檀敗走䝉遜進圍樂都傉檀嬰城固守以子染干為質以請和䝉遜乃還
九年南涼王傉檀伐河西王䝉遜䝉遜敗之於若厚塢又敗之于若涼因進圍樂都二旬不克南涼湟河太守文支以郡降于䝉遜䝉遜以文支為廣武太守䝉遜復伐南涼傉檀以太尉俱延為質乃還
十年唾契汗乙弗等部皆叛南涼南涼王傉檀欲討之邯川䕶軍孟愷諌曰今連年饑饉南逼磐熾北逼䝉遜百姓不安逺征雖克必有後患不如與熾磐結盟通糴慰撫雜部足食繕兵俟時而動傉檀不從謂太子虎臺曰䝉遜近去不能猝来日夕所慮唯在熾磐然熾磐兵少易禦汝謹守樂都吾不過一月必還矣乃帥騎七千襲乙弗大破之獲馬牛羊四十餘萬河南王熾磐聞之欲襲樂都羣臣咸以為不可太府主簿焦襲曰傉檀不顧近患而貪逺利我今伐之絶其西路使不得還救則虎臺獨守窮城可坐禽也此天亡之時必不可失熾磐從之帥歩騎二萬襲樂都虎臺慿城拒守熾磐四靣攻之南涼撫軍從事中郎尉肅言於虎臺曰外城廣大易守殿下不若聚國人守内城肅等帥晉人拒戰于外雖有不㨗猶足自存虎臺曰熾磐小賊旦夕當走卿何過慮之深虎臺疑晉人有異心悉召豪望有謀勇者閉之於内孟愷泣曰熾磐乗虚内侮國家危於累卵愷等進欲報恩退顧妻子人思效死而殿下乃疑之如是邪虎臺曰吾豈不知君之忠篤懼餘人脫生慮表以君等安之耳一夕城潰熾磐入樂都遣平逺将軍㨗䖍帥騎五千追傉檀以鎮南将軍謙屯為都督河右諸軍事涼州刺史鎮樂都秃髪赴單為西平太守鎮西平以趙恢為廣武太守鎮廣武曜武将軍王基為晉興太守鎮浩亹徙虎臺及其文武百姓萬餘户于枹罕赴單烏孤之子也 樂都之潰也南涼安西将軍樊尼自西平犇告南涼王傉檀傉檀謂其衆曰今妻子皆為熾磐所虜退無所歸卿等能與吾藉乙弗之資取契汗以贖妻子乎乃引兵西衆多逃還傉檀遣鎮北将軍段茍追之茍亦不還於是将士皆散唯樊尼與中軍将軍紇勃後軍将軍洛肱𣪚騎常侍隂利鹿不去傉檀曰䝉遜熾磐昔皆委質於吾今而歸之不亦鄙乎四海之廣無所容身何其痛也與其聚而同死不若分而或全樊尼吾長兄之子宗部所寄吾衆在北者户垂一萬䝉遜方招懐士民存亡繼絶汝其從之紇勃洛肱亦與尼俱行吾年老矣所適不容寕見妻子而死遂歸于熾磐唯隂利鹿随之傉檀謂利鹿曰吾親屬皆散卿何獨留利鹿曰臣老母在家非不思歸然委質為臣忠孝之道難以兩全臣不才不能為陛下泣血求救于鄰國敢離左右乎傉檀嘆曰知人固未易大臣親戚皆棄我去今日忠義終始不虧者唯卿一人而已傉檀諸城皆降於熾磐獨尉賢政屯浩亹固守不下熾磐遣人謂之曰樂都已潰卿妻子皆在吾所獨守一城将何為也賢政曰受涼王厚恩為國藩屏雖知樂都已䧟妻子為禽先歸獲賞後順受誅然不知主上存亡未敢歸命妻子小事豈足動心若貪一時之利忘委付之重者大王亦安用之熾磐乃遣虎臺以手書諭之賢政曰汝為儲副不能盡節靣縳於人棄父忘君堕萬世之業賢政義士豈效汝乎聞傉檀至左南乃降熾磐聞傉檀至遣使郊迎待以上賔之禮秋七月熾磐以傉檀為驃騎大将軍賜爵左南公南涼文武依才銓叙嵗餘熾磐使人鴆傉檀左右請觧之傉檀曰吾病豈宜療邪遂死謚曰景王虎臺亦為熾磐所殺傉檀子保周賀俱延子覆龍利鹿孤孫副周烏孤孫承鉢皆犇河西王䝉遜久之又犇魏宋營陽王景平元年南涼秃髪傉檀之死也河西王䝉遜遣人誘其故太子虎臺許以番禾西安二郡處之且借之兵使伐秦報其父讎復取故地虎臺隂許之事泄而止秦王熾磐之后虎臺之妹也熾磐待之如初后密與虎臺謀曰秦本我之仇讎雖以㛰姻待之盖時宜耳先王之薨又非天命遺令不治者欲全濟子孫故也為人子者豈可臣妾於仇讎而不思報復乎乃與武衛将軍越質洛城謀弑熾磐后妹為熾磐左夫人有寵知其謀而告之熾磐殺后及虎臺等十餘人
䝉遜伐西秦
晉安帝義熈十一年春三月河西王䝉遜攻西秦廣武郡拔之西秦王熾磐遣将軍乞㐲魋尼寅邀䝉遜于浩亹䝉遜擊斬之又遣将軍折斐等帥騎一萬據勒姐嶺䝉遜擊禽之 夏五月西秦王熾磐帥衆三萬襲湟河䝉遜弟漢平遣司馬隗仁夜出擊破之熾磐将引去漢平長史焦昶将軍段景潛召熾磐熾磐復攻之漢平力屈為熾磐所禽
十二年春正月西秦王熾磐攻秦洮陽公彭利和於漒川沮渠䝉遜攻石泉以救之熾磐至㳫中引還二月熾磐遣㐮武侯曇達救石泉䝉遜亦引去䝉遜遂與熾磐結和親
宋武帝永初元年春正月秦王熾磐立其子暮末為太子 秋九月秦襄武将軍王基等襲河西王䝉遜胡園戍俘二千餘人而還
二年秋七月河西王䝉遜遣右衛将軍沮渠鄯善建節将軍沮渠茍生帥衆七千伐秦秦王熾磐遣征北将軍木弈干等帥歩騎五千拒之敗鄯善等于五澗虜茍生斬首二千而還
三年秋七月河西王䝉遜遣前将軍沮渠成都帥衆壹萬耀兵嶺南遂屯五澗九月秦王熾磐遣征北将軍出連䖍等帥騎六千擊之 冬十月秦出連䖍與河西沮渠成都戰擒之
營陽王景平元年夏四月秦王熾磐謂其羣臣曰今宋雖奄有江南夏人雄據闗中皆不足與也獨魏王弈世英武賢能為用且䜟云恒代之北當有真人吾将舉國而事之乃遣尚書郎莫者阿胡等入見于魏貢黄金二百斤并陳伐夏方略
文帝元嘉元年秋七月秦王熾磐遣太子暮末帥征北将軍木弈午等歩騎三萬出貂渠谷攻河西白草嶺臨松郡皆破之徙民二萬餘口而還
二年夏四月秦王熾磐遣平逺将軍叱盧犍等襲河西鎮南将軍沮渠白蹄於臨松擒之徙其民五千餘戸于枹罕
三年春正月秦王熾磐復遣使如魏請用師于夏 秋八月秦王熾磐伐河西至亷川遣太子暮末等歩騎三萬攻西安不克又攻番禾河西王䝉遜發兵禦之且遣使説夏主使乗虚襲枹罕夏主遣征南大将軍呼盧古将騎二萬攻苑川車騎大将軍韋伐将騎三萬攻南安熾磐聞之引歸九月徙其境内老弱畜産于澆河及莫河仍寒川留左丞相曇達守枹罕韋伐攻拔南安獲秦秦州刺史翟爽南安太守李亮 冬十月秦左丞相曇達與夏呼盧古戰于嵻㟍山曇達兵敗十一月呼盧古韋伐進攻枹罕秦王熾磐遷保定連呼盧古入南城鎮東将軍趙夀生帥死士三百人力戰却之呼盧古韋伐又攻沙州刺史出連䖍于湟河䖍遣後将軍乞㐲萬年擊敗之又攻西平執安西将軍庫洛干阬戰士五千餘人掠民二萬餘户而去
四年夏六月秦王熾磐還枹罕 秋八月秦王熾磐遣其叔父平逺将軍埿頭等入貢于魏
五年夏五月秦文昭王熾磐卒太子暮末即位大赦改元永𢎞 六月葬秦文昭王于武平陵廟號太祖秦王暮末以右丞相元基為侍中相國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以鎮軍大将軍河州牧謙屯為驃騎大将軍徴安北将軍涼州刺史段暉為輔國大将軍御史大夫右禁将軍千年為鎮北将軍涼州牧鎮湟河以征北将軍木奕干為尚書令車騎大将軍以征南将軍吉毗為尚書僕射衛大将軍河西王䝉遜因秦䘮伐秦西平西平太守⿰承謂之曰殿下若先取樂都則西平必為殿下之有西平茍望風請服亦明主之所疾也䝉遜乃釋西平攻樂都相國元基帥騎三千救樂都甫入城而河西兵至攻其外城克之絶其水道城中飢渇死者大半東𦍑乞提從元基救樂都隂與河西通謀下繩引内其兵登城者百餘人鼓譟燒門元基帥左右奮擊河西兵乃退初文昭王疾病謂暮末曰吾死之後汝能保境則善矣沮渠成都為䝉遜所推重汝宜歸之至是暮末遣使詣䝉遜許歸成都以求和䝉遜引兵還遣使入秦弔祭暮末厚資送成都遣将軍王伐送之䝉遜猶疑之使恢武将軍沮渠竒珍㐲兵於捫天嶺執伐并其騎士三百人以歸既而遣尚書郎王杼送伐還秦并遺暮末馬千匹及錦𦋺銀繒秋七月暮末遣記室郎中馬艾如河西報聘 冬十二月河西王䝉遜伐秦至磐夷秦相國元基等将騎萬五千拒之䝉遜還攻西平征虜将軍出連輔政等将騎二千救之
六年春正月秦出連輔政等未至西平河西王䝉遜拔西平執太守麴承 夏五月河西王䝉遜伐秦秦王暮末留相國元基守枹罕遷保定連西安太守翟承伯等據罕开谷以應河西暮末擊破之進至冶城西安太守莫者幼眷據汧川以叛暮末討之為幼眷所敗還于定連䝉遜至枹罕遣世子興國進攻定連六月慕末逆擊興國于冶城擒之追擊䝉遜至譚郊吐谷渾王慕璝遣其弟沒利延将騎五千㑹䝉遜伐秦暮未遣輔國大将軍暉等邀擊大破之 秋七月河西王䝉遜遣使送榖三十萬斛以贖世子興國于秦秦王暮末不許䝉遜乃立興國母弟菩提為世子暮末以興國為散騎常侍以其妹平昌公主妻之
七年秦王暮末為河西所逼遣其臣王愷烏納闐請迎于魏魏許以平涼安定封之暮末乃焚城邑毁寳器帥户萬五千如上邽至髙田谷給事黄門侍郎郭恒謀劫沮渠興國以叛事覺暮末殺之夏主聞暮末将至發兵拒之暮末留保南安其故地皆入於吐谷渾 十一月魏尚書庫結引還南安諸𦍑萬餘人叛秦推安南将軍督八郡諸軍事廣寗太守焦遺為主遺不從乃劫遺族子長城䕶軍亮為主帥衆攻南安暮末請救於氐主楊難當難當遣将軍符獻帥騎三千救之暮末與之合擊諸𦍑諸𦍑潰亮犇還廣寗暮末進軍攻之以手令與焦遺使取亮十二月遺斬亮首出降暮末進遺號鎮國将軍秦略陽太守𢎞農楊顯以郡降夏
八年夏主擊秦将姚獻敗之遂遣其叔父北平公韋伐帥衆一萬攻南安城中大飢人相食秦侍中征虜将軍出連輔政侍中右衛将軍乞㐲延祚吏部尚書跋跋踰城犇夏秦王暮末窮蹙輿櫬出降并沮渠興國送於上邽秦太子司直焦楷犇廣寕泣謂其父遺曰大人荷國寵靈居藩鎮重任今本朝顛覆豈得不帥見衆唱大義以殄冦讎遺曰今主上已䧟賊庭吾非愛死而忘義顧以大兵追之是趣絶其命也不如擇王族之賢者奉以為主而伐之庶有濟也楷乃築壇誓衆二旬之間赴者萬餘人㑹遺病卒楷不能獨舉事亡犇河西 夏五月夏主殺乞㐲暮末及其宗族五百人
劉裕滅南燕
晉安帝義熈元年 初南燕王備徳仕秦為張掖太守其兄納與母公孫氏居於張掖備徳之從秦王堅冦淮南也留金刀與其母别備徳與燕王垂舉兵于山東張掖太守符昌收納及備徳諸子皆誅之公孫氏以老獲免納妻段氏方娠未决獄掾呼延平備徳之故吏也竊以公孫氏及段氏逃于𦍑中段氏生子超十嵗而公孫氏病臨卒以金刀授超曰汝得東歸當以此刀還汝叔也呼延平又以超母子犇涼及吕隆降秦超随涼州民徙長安平卒段氏為超娶其女為婦超恐為秦人所錄乃陽狂行乞秦人賤之惟東平公紹見而異之言於秦王興曰慕容超姿幹瓌偉殆非真狂願微加官爵以縻之興召見與語超故為謬對或問而不答興謂紹曰諺云妍皮不裹癡骨徒妄語耳乃罷遣之備徳聞納有遺腹子在秦遣濟隂人呉辯徃視之辯因鄉人宗正謙賣卜在長安以告超超不敢告其母妻潛與謙變姓名逃歸南燕行至梁父鎮南長史恱夀以告兖州刺史慕容法法曰昔漢有卜者詐稱衛太子今安知非此類也不禮之超由是與法有隙備徳聞超至大喜遣騎三百迎之超至廣固以金刀獻與備徳慟哭悲不自勝封超為北海王拜侍中驃騎大将軍司𨽻校尉開府妙選時賢為之僚佐備徳無子欲以超為嗣超入則侍奉盡懽出則傾身下士由是内外譽望翕然歸之 秋九月汝水竭南燕主備徳惡之俄而寝疾北海王超請禱之備徳曰人主之命長短在天非汝水所能制也固請不許戊午備徳引見羣臣于東陽殿議立超為太子俄而地震百僚驚恐備徳亦不自安還宫是夜疾篤瞑不能言段后大呼令召中書作詔立超可乎備徳開目頷之乃立超為皇太子大赦備徳尋卒為十餘棺夜分出四門皆瘞山谷已未超即皇帝位大赦改元太上尊段后為皇太后以北地王鍾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慕容法為征南大将軍都督徐兖揚南兖四州諸軍事加慕容鎮開府儀同三司以尚書令封孚為太尉麴仲為司空封嵩為尚書左僕射癸亥虚葬偹徳於東陽陵謚曰獻武皇帝廟號世宗超引所親公孫五樓為腹心備徳故大臣北地王鍾段宏等皆不自安求補外職超以鍾為青州牧宏為徐州刺史公孫五樓為武衛将軍領屯騎校尉内參政事封孚諌曰臣聞親不處外羇不處内鍾國之宗臣社稷所頼宏外戚懿望百姓具瞻正應參翼百揆不宜逺鎮外方今鍾等出藩五樓内輔臣竊未安超不從鍾宏心皆不平相謂曰黄犬之皮恐終補狐裘也五樓聞而恨之
二年南燕王超猜虐日甚政出權倖盤于逰畋封孚韓𧨳屢諌不聼超甞臨軒問孚曰朕可方前世何主對曰桀紂超慙怒孚徐歩而出不為改容鞠仲謂孚曰與天子言何得如是宜還謝孚曰行年七十惟求死所耳竟不謝超以其時望優容之 秋九月南燕公孫五樓欲擅朝權譛北地王鍾於南燕王超請誅之南燕王備徳之卒也慕容法不犇䘮超遣使譲之法懼遂與鍾及段宏謀反超聞之徴鍾鍾稱疾不至超收其黨慕容統等殺之征南司馬卜珍告左僕射封嵩数與法徃来疑有奸超收嵩下廷尉太后懼泣告超曰嵩数遣黄門令牟常說吾云帝非太后所生恐依永康故事我婦人識淺恐帝見殺即以語法法為謀見誤知復何言超乃車裂嵩西中郎将封融犇魏超遣慕容鎮攻青州慕容昱攻徐州右僕射濟陽王凝及韓範攻兖州昱拔莒城段宏犇魏封融與羣盗襲石塞城殺鎮西大将軍餘鬱國中振恐濟陽王凝謀殺韓範襲廣固範知之勒兵攻凝凝犇梁父範并将其衆攻梁父克之法出犇魏凝出犇秦暮容鎮克青州鍾殺其妻子為地道以出與髙都公始皆犇秦秦以鍾為始平太守凝為侍中南燕主超好變更舊制朝野多不恱又欲復肉刑増置烹轘之法衆議不合而止冬十月封孚卒
三年南燕主超母妻猶在秦超遣御史中丞封愷使於秦以請之秦王興曰昔符氏之敗大樂諸伎悉入于燕燕今稱藩送伎或送呉口千人所請乃可得也超與羣臣議之左僕射段暉曰陛下嗣守社稷不宜以私親之故遂降尊號且大樂先代遺音不可與也不如掠呉口與之尚書張華曰侵掠鄰國兵連禍結此既能徃彼亦能来非國家之福也陛下慈親在人掌握豈可靳惜虚名不為降屈乎中書令韓範甞與秦王俱為符氏太子舍人若使之徃必得如志超從之乃使韓範聘于秦稱藩奉表慕容凝言於興曰燕王得其母妻不復可臣宜先使送伎興乃謂範曰朕歸燕王家屬必矣然今天時尚熱當俟秋凉八月秦使員外散騎常侍韋宗聘於燕超與羣臣議見宗之禮張華曰陛下前既奉表今宜北靣受詔封逞曰大燕七聖重光奈何一旦為豎子屈節超曰吾為太后屈願諸君勿復言遂北靣受詔 冬十月南燕王超使左僕射張華給事中宗正元獻大樂伎一百二十人於秦秦王興乃還超母妻厚其資禮而遣之超親帥六宫迎於馬耳闗
四年春正月南燕主超尊其母段氏為皇太后妻呼延氏為皇后超祀南郊有獸如䑕而赤大如馬来至壇側須大風晝晦羽儀帷幄皆毁裂超懼以問太史令成公綏對曰陛下信用姦佞誅戮賢良賦斂繁多事役殷重之所致也超乃大赦黜公孫五樓等俄而復用之冬十一月南燕汝水竭河凍皆合而澠水不氷南燕主超惡之問於李宣對曰澠水無氷良由逼帶京城近日月也超大悦賜朝服一具
五年春正月庚寅朔南燕主超朝㑹羣臣歎太樂不備議掠晉人以補伎領軍將軍韓𧨳諌曰先帝以舊京傾覆戢翼三齊陛下不養士息民以伺魏釁恢復先業而更侵掠南鄰以廣讎敵可乎超曰我計已定不與卿言二月南燕將慕容興宗斛榖提公孫歸等帥騎㓂宿豫拔之大掠而去簡男女二千五百付太樂教之歸五樓之兄也是時五樓為侍中尚書領左衛將軍専總朝政宗親並居顯要王公内外無不憚之南燕王超論宿豫之功封斛穀提等並為郡縣公桂林王鎮諌曰此數人者勤民頓兵為國結怨何功而封超怒不答尚書都令史王儼謟事五樓比歲屢遷官至左丞國人為之語曰欲得侯事五樓超又使公孫歸等冦濟南俘男女千餘人而去自彭城以南民皆堡聚以自固詔并州刺史劉道憐鎮淮隂以備之 三月劉裕抗表伐南燕朝議皆以為不可惟左僕射孟昶車騎司馬謝裕參軍臧熹以為必克勸裕行裕以昶監中軍留府事謝裕安之兄孫也 己巳劉裕發建康帥舟師自淮入泗五月至下邳留船艦輜重歩進至瑯邪所過皆築城留兵守之或謂裕曰燕人若塞大峴之險或堅壁清野大軍深入不惟無功将不能自歸奈何裕曰吾慮之熟矣鮮卑貪婪不知逺計進利虜獲退惜禾苖謂我孤軍逺入不能持久不過進據臨朐退守廣固必不能守險清野敢為諸君保之南燕主超聞有晉師引羣臣㑹議征虜将軍公孫五樓曰呉兵輕果利在速戰不可争鋒冝據大峴使不得入曠日延時沮其銳氣然後徐簡精騎二千循海而南絶其糧道别勅段暉帥兖州之衆縁山東下腹背擊之此上䇿也各命守宰依險自固校其資儲之外餘悉焚蕩芟除禾苗使敵無所資彼僑軍無食求戰不得旬月之間可以坐制此中䇿也縱賊入峴出城逆戰此下䇿也超曰今嵗星居齊以天道推之不戰自克客主勢殊以人事言之彼逺来疲弊勢不能久吾據五州之地擁富庶之民鐡騎萬羣麥禾布野奈何芟苗徙民先自蹙弱乎不如縱使入峴以精騎蹂之何憂不克輔國将軍廣寕王賀頼盧苦諌不從退謂五樓曰必若此亡無日矣太尉桂林王鎮曰陛下必以騎兵利平地者宜出峴逆戰戰而不勝猶可退守不宜縱敵入峴自棄險固也超不從鎮出謂韓𧨳曰主上既不能逆戰却敵又不肯徙民清野延敵入腹坐待攻圍酷似劉璋矣今年國滅吾必死之卿中華之士復為文身矣超聞之大怒收鎮下獄乃攝莒梁父二戍修城隍簡士馬以待之劉裕過大峴燕兵不出裕舉手指天喜形于色左右曰公未見敵而先喜何也裕曰兵已過險士有必死之志餘糧棲畝人無匱乏之憂虜已入吾掌中矣六月己巳裕至東莞超先遣公孫五樓賀頼盧及左将軍段暉等将歩騎五萬屯臨朐聞晉兵入峴自将歩騎四萬徃就之使五樓帥騎進據巨蔑水前鋒孟龍符與戰破之五樓退走裕以車四千乗為左右翼方軌徐進與燕兵戰于臨朐南日向昃勝負猶未决參軍胡藩言於裕曰燕悉兵出戰臨朐城中留守必寡願以竒兵從間道取其城此韓信所以破趙也裕遣藩及諮議參軍檀韶建威将軍河内向彌潛師出燕兵之後攻臨胊聲言輕兵自海道至矣向彌擐甲先登遂克之超大驚單騎就段暉於城南裕因縱兵奮擊燕衆大敗斬段暉等大将十餘人超遁還廣固獲其玉璽輦及豹尾裕乗勝逐北至廣固丙子克其大城超收衆入保小城裕築長圍守之圍髙三丈穿塹三重撫納降附采㧞賢俊華夷大恱於是因齊地糧儲悉停江淮漕運超遣尚書郎張綱乞師於秦赦桂林王鎮以為錄尚書都督中外諸軍事引見謝之且問計焉鎮曰百姓之心係於一人今陛下親董六師犇敗而還羣臣離心士民䘮氣聞秦人自有内患恐不暇分兵救人散卒還者尚有數萬宜悉出金帛以餌之更决一戰若天命助我必能破敵如其不然死亦為羙比於閉門待盡不猶愈乎司徒樂浪王惠曰不然晉兵乗勝氣勢百倍我以敗軍之卒當之不亦難乎秦雖與勃勃相持不足為患且與我分據中原勢如唇齒安得不来相救但不遣大臣則不能得重兵尚書令韓範為燕秦所重宜遣乞師超從之秋七月加劉裕北青冀二州刺史南燕尚書略陽桓尊及弟京兆太守苗踰城来降裕以為行參軍尊苗皆超所委任以為腹心者也或謂裕曰張綱有巧思若得綱使為攻具廣固必可拔也㑹綱自長安還太山太守申宣執之送於裕裕升綱於樓車使周城呼曰劉勃勃大破秦軍無兵相救城中莫不失色江南毎發兵及遣使者至廣固裕輙潛遣兵夜迎之明日張旗鳴鼓而至北方之民執兵負糧歸裕者日以千數圍城益急張華封愷皆為裕所獲超請割大峴以南地為藩臣裕不許秦王興遣使謂裕曰慕容氏相與鄰好今晉攻之急秦已遣鐡騎十萬屯洛陽晉軍不還當長驅而進裕呼秦使者謂曰語汝姚興我克燕之後息兵三年當取闗洛今能自送便可速来劉穆之聞有秦使馳入見裕而秦使者已去裕以所言告穆之穆之尤之曰常日事無大小必賜預謀此宜善詳云何遽爾答之此語不足以威敵適足以怒之若廣固未下𦍑冦奄至不審何以待之裕笑曰此是兵機非卿所觧故不相語耳夫兵貴神速彼若審能赴救必畏我知寕容先遣信命逆設此言是自張大之辭也晉師不出為日久矣𦍑見伐齊始将内懼自保不暇何能救人邪秋八月封融詣劉裕降 初秦王興遣衛将軍姚彊帥歩騎一萬随韓範徃就姚紹於洛陽并兵以救南燕及為勃勃所敗追彊兵還長安韓範嘆曰天滅燕矣南燕尚書張俊自長安還降於劉裕因説裕曰燕人所恃者謂韓範必能致秦師也今得範以示之燕必降矣裕乃表範為散騎常侍且以書招之長水校尉王蒲勸範犇秦範曰劉裕起布衣滅桓𤣥復晉室今興師伐燕所向崩潰此殆天授非人力也燕亡則秦為之次矣吾不可以再辱遂降于裕裕将範循城城中人情離沮或勸燕主超誅範家超以範弟𧨳盡忠無貳并範家赦之冬十月段宏自魏犇于裕張綱為裕造攻具盡諸竒巧超怒縣綱母於城上支觧之 冬十二月乙巳太白犯虚危南燕靈臺令張光勸南燕主超出降超手殺之
六年春正月甲寅朔南燕主超登天門朝羣臣于城上乙卯超與寵姬魏夫人登城見晉兵之盛握手對泣韓𧨳諌曰陛下遭堙厄之運正當努力自彊以壯士民之志而更為兒女子泣邪超拭目謝之尚書令董銑勸超降超怒囚之 二月南燕賀頼盧公孫五樓為地道出擊晉兵不能却城久閉城中男女病脚弱者大半出降者相繼超輦而登城尚書恱夀説超曰今天助冦為虐戰士彫瘁獨守窮城絶望外援天時人事亦可知矣茍厯数有終堯舜避位陛下豈可不思變通之計乎超嘆曰廢興命也吾寕奮劒而死不能銜璧而生丁亥劉裕悉衆攻城或曰今日徃亡不利行師裕曰我徃彼亡何為不利四靣急攻之恱夀開門納晉師超與左右數十騎踰城突圍出走追獲之裕數以不降之罪超神色自若一無所言惟以母託劉敬宣而已裕忿廣固久不下欲盡阬之以妻女賞将士韓範諌曰晉室南遷中原鼎沸士民無援彊者附之既為君臣必須為之盡力彼皆衣冠舊族先帝遺民今王師弔伐而盡阬之使安所歸乎竊恐西北之人無復来蘇之望矣裕改容謝之然猶斬王公以下三千人沒入家口萬餘夷其城隍送超詣建康斬之
臣光曰晉自濟江以来威靈不競戎狄横騖虎噬中原劉裕始以王師翦平東夏不於此際旌賢俊慰撫疲民宣愷悌之風滌殘穢之政使羣士嚮風遺黎企踵而更恣行屠戮以快忿心迹其施設曽符姚之不如宜其不能混壹四海成羙大之業豈非雖有智勇而無仁義使之然哉
劉裕滅後秦
晉安帝元興元年秦王興立子為太子大赦孝友寛和喜文學善談詠而懦弱多病興欲以為嗣而狐疑不决久乃立之 是嵗秦王興立昭儀張氏為皇后封子懿弼洸宣諶愔璞質逵裕國児皆為公
義熈三年秦王興以太子錄尚書事
七年秦廣平公弼有寵於秦王興為雍州刺史鎮安定姜紀謟附於弼勸弼結左右以求入朝興徴弼為尚書令侍中大将軍弼遂傾身結納朝士收采名藝以傾東宫國人惡之㑹興以西北多叛亂欲命重将鎮撫之隴東太守郭播請使弼出鎮興不從
十年夏五月秦左将軍姚文宗有寵於太子廣平公弼惡之誣文宗有怨言秦王怒賜文宗死於是羣臣畏弼側目弼言於興無不從者以所親天水尹沖為給事黄門侍郎唐盛為治書侍御史興左右掌機要者皆其黨也右僕射梁喜侍中任謙京兆尹尹昭承間言於興曰父子之際人所難言然君臣之義不薄於父子故臣等不得黙然廣平公弼潛有奪嫡之志陛下寵之太過假其威權傾險無頼之徒輻湊附之道路皆言陛下将有廢立之計信有之乎興曰豈有此邪喜等曰茍無之則陛下愛弼適所以禍之願去其左右損其威權如此非特安弼乃所以安宗廟社稷興不應大司農竇温司徒左長史王弼皆密疏勸興立弼為太子興雖不從亦不責也興疾篤弼潛聚衆数千人謀作亂姚裕遣使以弼逆状告諸兄之在藩鎮者於是姚懿治兵于蒲阪鎮東将軍豫州牧洸治兵於洛陽平西将軍諶治兵於雍皆欲赴長安討弼㑹興疾瘳見羣臣征虜将軍劉𦍑泣以告興梁喜尹昭請誅弼且曰茍陛下不忍殺弼亦當奪其權任興不得已免弼尚書令使以将軍公還第懿等各罷兵懿洸諶與姚宣皆入朝使裕入白興求見興曰汝等正欲論弼事耳吾已知之裕曰弼茍有可論陛下所宜垂聼若懿等言非是便當寘之刑辟奈何逆拒之於是懿等引見於諮議堂宣流涕極言興曰吾自處之非汝曹所憂撫軍東曹屬姜虬上疏曰廣平公弼釁成逆著道路皆知之昔文王之化刑于寡妻今聖朝之亂起自愛子雖欲含忍掩蔽而逆黨扇惑不已弼之亂心何由可革宜斥散凶徒以絶禍端興以虬表示梁喜曰天下人皆以吾児為口實将何以處之喜曰信如虬言陛下早宜裁决興黙然
十一年春三月秦廣平公弼譛姚宣於秦王興宣司馬權丕至長安興責以不能輔導将誅之丕懼誣宣罪惡以求自免興怒遣使就杏城收宣下獄命弼将三萬人鎮秦州尹昭曰廣平公與皇太子不平今握彊兵於外陛下一旦不諱社稷必危小不忍亂大謀陛下之謂也興不從 秋九月秦王興藥動廣平公稱疾不朝聚兵於第興聞之怒收弼黨唐盛孫𤣥等殺之太子請曰臣不肖不能輯諧兄弟使至於此皆臣之罪也若臣死而國家安願賜臣死若陛下不忍殺臣乞退就藩興惻然憫之召姚讃梁喜尹昭歛曼嵬與之謀囚弼将殺之窮治黨與流涕固請乃并其黨赦之待弼如初無忿恨之色 魏太史奏熒惑在匏𤓰中忽亡不知所在於法當入危亡之國先為童謡妖言然後行其禍罰魏主嗣召名儒十餘人使與太史議熒惑所詣崔浩對曰按春秋左氏傳神降于莘以其至之日推知其物庚午之夕辛未之朝天有隂雲熒惑之亡當在二日庚之與午皆主於秦辛為西夷今姚興據長安熒惑必入秦矣衆皆怒曰天上失星人間安知所詣浩笑而不應後八十餘日熒惑出東井留守盤旋久之乃去秦大旱昆明池竭童謠訛言國人不安間一嵗而秦亡衆乃服浩之精妙
十二年春二月秦王興如華隂使太子監國入居西宫興疾篤還長安黄門侍郎尹沖謀因出迎而殺之興至将出迎宫臣諌曰主上疾篤姦臣在側殿下今出進不得見主上退有不測之禍曰臣子聞君父疾篤而端居不出何以自安對曰全身以安社稷孝之大者也乃止尚書姚沙彌謂尹沖曰太子不出迎宜奉乗輿幸廣平公第宿衛将士聞乗輿所在自當来集太子誰與守乎且吾屬以廣平公之故已䧟名逆節将何所自容今奉乗輿以舉事乃仗大順不惟救廣平之禍吾屬前罪亦盡雪矣沖以興死生未可知欲隨興入宫作亂不用沙彌之言興入宫命太子錄尚書事東平公紹及右衛将軍胡翼度典兵禁中防制内外遣殿中上将軍斂曼嵬收弼第中甲仗内之武庫興疾轉篤其妹南安長公主問疾不應幼子耕児出告其兄南陽公愔曰上已崩矣宜速决計愔即與尹沖帥甲士攻端門歛曼嵬胡翼度等勒兵閉門拒戰愔等遣壯士登門縁屋而入及於馬道侍疾在諮議堂太子右衛率姚和都帥東宫兵入屯馬道南愔等不得進遂燒端門興力疾臨前殿賜弼死禁兵見興喜躍争進赴賊賊衆驚擾和都以東宫兵自後擊之愔等大敗愔逃於驪山其黨建康公吕隆犇雍尹沖及弟来犇興引東平公紹及姚讃梁喜尹昭斂曼嵬入内寝受遺詔輔政明日興卒秘不發䘮捕南陽公愔及吕隆大将軍尹元等皆誅之乃發䘮即皇帝位大赦改元永和 三月加太尉裕中外大都督裕戒嚴将伐秦詔加裕領司豫二州刺史以其世子義符為徐兖二州刺史琅邪王徳文請啟行戎路修敬山陵詔許之 秋八月寧州獻琥珀枕於太尉裕裕以琥珀治金創得之大喜命碎𢷬分賜北征将士裕以世子義符為中軍将軍監太尉留府事劉穆之為左僕射領監軍中軍二府軍司入居東府總攝内外以大尉左司馬東海徐羡之為穆之之副左将軍朱齡石守衛殿省徐州刺史劉懐鎮守衛京師楊州别駕從事使張裕任留州事懐慎懐敬之弟也 丁巳裕發建康遣龍驤将軍王鎮惡冠軍将軍檀道濟将歩軍自淮淝向許洛新野太守朱超石寧朔将軍胡藩趨陽城振武将軍沈田子建威将軍傅𢎞之趨武闗建武将軍沈林子彭城内史劉遵考将水軍出石門自汴入河以冀州刺史王仲徳督前鋒諸軍開鉅野入河遵考裕之族弟也劉穆之謂王鎮惡曰公今委卿以伐秦之任卿其勉之鎮惡曰吾不克闗中誓不復濟江裕既行青州刺史檀祗自廣陵帥衆至涂中掩討亡命劉穆之恐祗為變議欲遣軍時檀韶為江州刺史張邵曰今韶據中流道濟為軍首若有相疑之跡則大府立危不如逆遣慰勞以觀其意必無患也穆之乃止 九月太尉裕至彭城加領徐州刺史以太原王𤣥謨為從事史王鎮惡檀道濟入秦境所向皆㨗秦将王苟生以漆丘降鎮惡徐州刺史姚掌以項城降道濟諸屯守皆望風欵附惟新蔡太守董遵不下道濟攻㧞其城執遵殺之進克許昌獲秦頴川太守姚垣及大将楊業沈林子自汴入河㐮邑人董神虎聚衆千餘人来降太尉裕㧞為參軍林子與神虎共攻倉垣克之秦兖州刺史韋華降神虎擅還㐮邑林子殺之秦東平公紹言於秦主曰晉兵已過許昌安定孤逺難以救衛宜遷其鎮戸内實京畿可得精兵十萬雖晉夏交侵猶不亡國不然晉攻豫州夏攻安定将若之何事機已至宜在速决左僕射梁喜曰齊公恢有威名為嶺北所憚鎮人已與勃勃深仇理應守死無貳勃勃終不能越安定逺冦京畿若無安定虜馬必至於郿今闗津兵足以拒晉無為豫削也從之吏部郎懿横密言於曰恢於廣平之難有忠勲於陛下自陛下龍飛紹統未有殊賞以答其意今外則致之死地内則不豫朝權安定人自以孤危逼冦思南遷者十室而九若恢擁精兵数萬鼓行而向京師得不為社稷之累乎宜徴還朝廷以慰其心曰恢若懐不逞之心徴之適所以速禍耳又不從王仲徳水軍入河将逼滑臺魏兖州刺史尉建畏懦帥衆棄城北渡河仲徳入滑臺宣言曰晉本欲以右帛七萬匹假道于魏不謂魏之守将棄城遽去魏主嗣聞之遣叔孫建公孫表自河内向祊頭因引兵濟河斬尉建于城下投尸于河呼仲徳軍人問以侵冦之状仲徳使司馬竺和之對曰劉太尉使王征虜自河入洛清掃山陵非敢為冦於魏也魏之守将自棄滑臺去王征虜借空城以息兵行當西引於晉魏之好無廢也何必揚旗鳴鼓以曜威乎嗣使建以問太尉裕裕遜辭謝之曰洛陽晉之舊都而𦍑據之晉欲修復山陵久矣諸桓宗族司馬休之國璠兄弟魯宗之父子皆晉之蠧也而𦍑收之以為晉患今晉将伐之欲假道於魏非敢為不利也魏河内鎮将于栗磾有勇名築壘于河上以備侵軼裕以書與之題曰黒矟公麾下栗磾好操黒矟以自標故裕以此目之司馬休之等犇秦〈事見劉裕篡晉〉 冬十月秦陽城滎陽二城皆降晉兵進至成臯秦征南将軍陳留公洸鎮洛陽遣使求救於長安秦王遣越騎校尉閻生帥騎三千救之武衛将軍姚益男将歩卒一萬助守洛陽又遣并州牧姚懿南屯陜津為之聲援寕朔将軍趙𤣥言於洸曰今晉冦益深人情駭動衆寡不敵若出戰不㨗則大事去矣宜攝諸戍之兵固守金墉以待西師之救金墉不下晉必不敢越我而西是我不戰而坐收其弊也司馬姚禹隂與檀道濟通主簿閻恢楊䖍皆禹之黨也共嫉𤣥言於洸曰殿下以英武之略受任方靣今嬰城示弱得無為朝廷所責乎洸以為然乃遣趙𤣥将兵千餘南守栢谷塢廣武将軍石無諱東戍鞏城𤣥泣謂洸曰𤣥受三帝重恩所守正有死耳但明公不用忠臣之言為姦人所誤後必悔之既而成臯虎牢皆来降檀道濟等長驅而進無諱至石闗犇還龍驤司馬滎陽毛徳祖與𤣥戰於栢谷𤣥兵敗被十餘創據地大呼𤣥司馬蹇鑒冐刃抱𤣥而泣𤣥曰吾創已重君宜速去鑒曰将軍不濟鑒去安之與之皆死姚禹踰城犇道濟甲子道濟進逼洛陽丙寅洸出降道濟獲秦人四千餘人議者欲盡阬之以為京觀道濟曰伐罪弔民正在今日皆釋而遣之於是夷夏感恱歸之者甚衆閻生姚益男未至聞洛陽已沒不敢進己丑詔遣兼司空髙密王恢之修謁五陵置守衛太尉裕以冠軍将軍毛修之為河南河内二郡太守行司州事戍洛陽 十一月西秦王熾磐遣使詣太尉裕求擊秦以自效裕拜熾磐平西将軍河南公 秦姚懿司馬孫暢說懿使襲長安誅東平公紹廢秦主而代之懿以為然乃散榖以賜河北夷夏欲樹私恩左常侍張敞侍郎左雅諌曰殿下以母弟居方靣安危休戚與國同之今呉冦内侵四州傾沒西虜擾邉秦涼復敗朝廷之危有如累卵榖者國之本也而殿下無故散之虚損國儲将若之何懿怒笞殺之聞之召東平公紹密與之謀紹曰懿性識鄙淺從物推移造此謀者必孫暢也但馳使徴暢遣撫軍将軍讃據陕城臣向潼闗為諸軍節度若暢奉詔而至臣當遣懿帥河東見兵共禦晉師若不受詔命便當聲其罪而討之曰叔父之言社稷之計也乃遣姚讃及冠軍将軍司馬國璠建義将軍虵𤣥屯陕津武衛将軍姚驢屯潼闗懿遂舉兵稱帝傳檄州郡欲運匃奴堡榖以給鎮人寧東将軍姚成都拒之懿卑辭誘之送佩刀為誓成都不從懿遣驍騎将軍王國帥甲士数百攻成都成都擊禽之遣使譲懿曰明公以至親當重任國危不能救而更圖非望三祖之靈其肯佑明公乎成都将紏合義兵徃見明公於河上耳於是傳檄諸城諭以逆順徴兵調食以討懿懿亦發諸城兵莫有應者惟臨晉数千戸應懿成都引兵濟河擊臨晉叛者破之鎮人安定郭純等起兵圍懿東平公紹入蒲阪執懿誅孫暢等
十三年春正月秦主朝㑹百官於前殿以内外危廹君臣相泣征北将軍齊公恢帥安定鎮戸三萬八千焚廬舍自北雍州趨長安自稱大都督建義大将軍移檄州郡欲除君側之惡楊威将軍姜紀帥衆歸之建節将軍彭完都棄隂密犇還長安恢至新支姜紀説恢曰國家重将大兵皆在東方京師空虚公亟引輕兵襲之必克恢不從南攻郿城鎮西将軍姚諶為恢所敗長安大震馳使徴東平公紹遣姚裕及輔國将軍胡翼度屯灃西扶風太守姚雋等皆降于恢東平公紹引諸軍西還與恢相持于靈臺姚讃留寕朔将軍尹雅為𢎞農太守守潼闗亦引兵還恢衆見諸軍四集皆有懼心其将齊黄等詣大軍降恢進兵逼紹讃自後擊之恢兵大敗殺恢及其三弟哭之慟葬以公禮 太尉裕引水軍發彭城留其子彭城公義隆鎮彭城詔以義隆為監徐兖青冀四州諸軍事秦州刺史 二月王鎮惡進軍澠池遣毛徳祖襲尹雅於蠡吾城禽之雅殺守者而逃鎮惡引兵徑前抵潼闗檀道濟沈林子自陕北渡河拔襄邑堡秦河北太守薛帛犇河東又攻秦并州刺史尹昭於蒲阪不克别将攻匈奴堡為姚成都所敗辛酉滎陽守将傳洪以虎牢降魏秦主以東平公紹為太宰大将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假黄鉞改封魯公使督武衛将軍姚鸞等歩騎五萬守潼闗又遣别将姚驢救蒲阪沈林子謂檀道濟曰蒲阪城堅兵多不可猝拔攻之傷衆守之引日王鎮惡在潼闗勢孤力弱不如與鎮惡合勢并力以争潼關若得之尹昭不攻自潰矣道濟從之三月道濟林子至潼關秦魯公紹引兵出戰道濟林子奮擊大破之斬獲以千数紹退屯定城據險拒守謂諸将曰道濟等兵力不多懸軍深入不過堅壁以待繼援吾分軍絶其糧道可坐禽也乃遣姚鸞屯大路以絶道濟糧道鸞遣尹雅将兵與晉戰於關南為晉兵所獲将殺之雅曰雅前日已當死幸得脫至今死固甘心然夷夏雖殊君臣之義一也晉以大義行師獨不使秦有守節之臣乎乃免之丙子夜沈林子将銳卒襲鸞營斬鸞殺其士卒數千人紹又遣東平公讃屯河上以㫁水道沈林子擊之讃敗走還定城薛帛據河曲来降太尉裕将水軍自淮泗入清河将泝河西先遣使假道於魏秦王亦遣使求救於魏魏主嗣使羣臣議之皆曰潼關天險劉裕以水軍攻之甚難若登岸北侵其勢便易裕聲言伐秦其志難測且秦㛰姻之國不可不救也宜發兵㫁河上流勿使得西慱士祭酒崔浩曰裕圗秦久矣今姚興死子懦劣國多内難裕承其危而伐之其志必取若遏其上流裕心忿戾必上岸北侵是我代秦受敵也今柔然寇邊民食又乏若復與裕為敵發兵南赴則北冦愈深救北則南州復危非良計也不若假之水道聼裕西上然後屯兵以塞其東使裕克㨗必徳我之假道不㨗吾不失救秦之名此䇿之得者也且南北異俗借使國家棄恒山以南裕必不能以呉越之兵與吾争守河北之地安能為吾患乎夫為國計者惟社稷是利豈顧一女子乎議者猶曰裕西入關則恐吾㫁其後腹背受敵北上則姚氏必不出闗助我其勢必聲西而實北也嗣乃以司徒長孫嵩督山東諸軍事又遣振威将軍娥清冀州刺史阿薄千将歩騎十萬屯河北岸庚辰裕引軍入河以左将軍向彌為北青州刺史留戍碻磝初裕命王鎮惡等若克洛陽須大軍到進鎮惡等乗利徑趨潼關為秦兵所拒不得前久之乏食衆心疑懼或欲棄輜重還赴大軍沈林子按劒怒曰相公志清六合今許洛已定闗右将平事之濟否繫於前鋒奈何沮乗勝之氣棄垂成之功乎且大軍尚逺賊衆方盛雖欲求還豈可得乎下官授命不顧今日之事當自為将軍辦之未知二三君子将何靣以見相公之旗鼓邪鎮惡等遣使馳告裕求遣糧援裕呼使者開舫北戸指河上魏軍以示之曰我語令勿進今輕佻深入岸上如此何由得遣軍鎮惡乃親至𢎞農説諭百姓百姓競送義租軍食復振魏人以数千騎縁河随裕軍西行軍人於南岸牽百丈風水迅急有漂渡北岸者輙為魏人所殺略裕遣軍擊之裁登岸則走退則復来夏四月裕遣白直隊主丁旿帥仗士七百人車百乗渡北岸去水百餘歩為却月陣兩端抱河車置七仗士事畢使豎一白既魏人不觧其意皆未動裕先命寧朔将軍朱超石戒嚴白眊既舉超石帥二千人馳徃赴之齎大弩百張一車益二十人設彭排於轅上魏人見營陣旣立乃進圍之長孫嵩帥三萬騎助之四靣肉薄攻營弩不能制時超石别齎大鎚及矟千餘張乃㫁矟長三四尺以鎚鎚之一矟輙洞貫三四人魏兵不能當一時犇潰死者相積臨陣斬阿薄干魏人退還畔城超石帥寕朔将軍胡藩寕逺将軍劉榮祖追擊又破之殺獲千計魏主嗣聞之乃恨不用崔浩之言秦魯公紹遣長史姚洽寧朔将軍安鸞䕶軍姚墨蠡河東太守唐小方帥衆三千屯河北之九原阻河為固欲以絶檀道濟糧援沈林子邀擊破之斬洽墨蠡小方殺獲殆盡林子因啓大尉裕曰紹氣葢關中今兵屈于外國危于内恐其凶命先盡不得以膏齊斧耳紹聞洽等敗死憤恚嘔血以兵屬東平公讃而卒讃既代紹衆力猶盛引兵襲林子復擊破之太尉裕至洛陽行視城塹嘉毛修之完葺之功賜衣服玩好直二千萬 秋七月太尉裕至陜沈田子傅𢎞之入武關秦戍将皆委城走田子等進屯青泥秦主使給事黄門侍郎姚和都屯嶢栁以拒之 大尉裕至閺鄉沈田子等将攻嶢栁秦主欲自将以禦裕軍恐田子等襲其後先擊滅田子等然後傾國東出乃帥歩騎数萬奄至青泥田子本為疑兵所領裁千餘人聞至欲擊之傅𢎞之以衆寡不敵止之田子曰兵貴用竒不必在衆且今衆寡相懸勢不兩立若彼結圍既固則我無所逃矣不如乗其始至營陣未立先薄之可以有功遂帥所領先進𢎞之繼之秦兵合圍数重田子撫慰士卒曰諸君冐險逺來正求今日之戰死生一决封侯之業於此在矣士卒皆踴躍鼓譟執短兵奮擊秦兵大敗折馘萬餘級得其乗輿服御物秦主犇還㶚上初裕以田子等衆少遣沈林子将兵自秦嶺徃助之至則秦兵已敗乃相與追之關中郡縣多潜送欵於田子辛丑太尉裕至潼關以朱超石為河東太守使與振武将軍徐猗之㑹薛帛於河北共攻蒲阪秦平原公璞與姚和都共擊之猗之敗死超石犇還潼關東平公讃遣司馬國璠引魏兵以躡裕後王鎮惡請帥水軍自河入渭以趨長安裕許之秦恢武将軍姚難自香城引兵而西鎮惡追之秦主自㶚上引兵還屯石橋以為之援鎮北将軍姚疆與難合兵屯涇上以拒鎮惡鎮惡使毛徳祖進擊破之疆死難犇長安東平公讃退屯鄭城太尉裕進軍逼之使姚丕守渭橋胡翼度屯石積東平公讃屯㶚東屯逍遙園鎮惡泝渭而上乗蒙衝小艦行船者皆在艦内秦人見艦進而無行船者皆驚以為神壬戌旦鎮惡至渭橋令軍士食畢皆持仗登岸後登者斬衆既登渭水迅急艦皆随流倐忽不知所在時所将尚数萬人鎮惡諭士卒曰吾屬並家在江南此為長安北門去家萬里舟楫衣糧皆已随流今進戰而勝則功名俱顯不勝則骸骨不返無它岐矣卿等勉之乃身先士卒衆騰踊争進大破姚丕於渭橋引兵救之為丕敗卒所蹂踐不戰而潰姚諶等皆死單馬還宫鎮惡入自平朔門與姚裕等数百騎逃犇石橋東平公讃聞敗引兵赴之衆皆潰去胡翼度降於太尉裕将出降其子佛念年十一言於曰晉人将逞其欲雖降必不免不如引决憮然不應佛念登宫牆自投而死癸亥将妻子羣臣詣鎮惡壘門請降鎮惡以屬吏城中夷晉六萬餘戸鎮惡以國恩撫慰號令嚴肅百姓安堵九月太尉裕至長安鎮惡迎於㶚上裕勞之曰成吾覇業者卿也鎮惡再拜謝曰明公之威諸将之力鎮惡何功之有裕笑曰卿欲學馮異邪鎮惡性貪秦府庫盈積鎮惡盗取不可勝紀裕以其功大不問或譛諸裕曰鎮惡藏姚偽輦将有異志裕使人覘之鎮惡剔取其金銀棄輦於垣側裕意乃安裕收秦彛器渾儀土圭記里鼓指南車送詣建康其餘金玊繒帛珍寳皆以頒賜将士秦平原公璞并州刺史尹昭以蒲阪降東平公讃帥宗族百餘人詣裕降裕皆殺之送姚至建康斬於市裕以薛辯為平陽太守使鎮捍北道裕議遷都洛陽諮議參軍王仲徳曰非常之事固非常人所及必致駭動今暴師日久士卒思歸遷都之計未可議也裕乃止𦍑衆十萬萬口西犇隴上沈林子追擊至槐里俘虜萬計 初夏王勃勃聞太尉裕伐秦謂羣臣曰姚非裕敵也且其兄弟内叛安能拒人裕取關中必矣然裕不能久留必将南歸留子弟及諸将守之吾取之如拾芥耳乃秣馬礪兵訓飬士卒進據安定秦嶺北郡縣鎮戍皆降之裕遣使遺勃勃書約為兄弟勃勃使中書侍郎皇甫徽為報書而隂誦之對裕使者口授舍人使書之裕讀其文嘆曰吾不如也 冬十一月辛未劉穆之卒太尉裕聞之驚慟哀惋者累日始裕欲留長安經略西北而諸将佐皆久役思歸多不欲留㑹穆之卒裕以根本無托遂决意東還穆之之卒也朝廷恇懼欲發詔以太尉左司馬徐羡之代之中軍諮議參軍張邵曰今誠急病任終在徐然世子無専命宜須諮之裕欲以王𢎞代穆之從事中郎謝晦曰休元輕易不若羡之乃以羡之為吏部尚書建威将軍丹陽尹代管留任於是朝廷大事常决於穆之者並悉北諮裕以次子桂陽公義真為都督雍梁秦三州諸軍事安西将軍領雍東秦二州刺史義真時年十二以太尉諮議參軍京兆王修為長史王鎮惡為司馬領馮翼太守沈田子毛徳祖皆為中兵參軍仍以田子領始平太守徳祖領秦州刺史天水太守傅𢎞之為雍州治中從事史先是隴上流戸寓關中者望因兵威得復本土及置東秦州知裕無復西略之意皆嘆息失望裕之克長安王鎮惡功為多由是南人皆忌之沈田子自以嶢栁之㨗與鎮惡争功不平裕将還田子及傅𢎞之屡言於裕曰鎮惡家在關中不可保信裕曰今留卿文武将士精兵萬人彼若欲為不善正足自滅且勿復多言裕私謂田子曰鍾㑹不得遂其亂者以有衛瓘故也語曰猛獸不如羣狐卿等十餘人何懼王鎮惡
臣光曰古人有言疑則勿任任則勿疑裕既委鎮惡以關中而復與田子有後言是鬬之使為亂也惜乎百年之冦千里之土得之艱難失之造次使豐鄗之都復輸寇手荀子曰兼并易能也堅凝之難信哉 三秦父老聞裕将還詣門流涕訴曰殘民不霑王化於今百年始覩衣冠人人相賀長安十陵是公家墳墓咸陽宫殿是公家室宅捨此欲何之乎裕為之愍然慰諭之曰受命朝廷不得擅留誠多諸君懐本之志今以次息與文武賢才共鎮此境勉與之居十二月庚子裕發長安自洛入河開汴渠以歸 閏月夏王勃勃聞太尉裕東還大喜問於王買徳曰朕欲取關中卿試言其𤣥略買徳曰關中形勝之地而裕以幼子守之狼狽而歸正欲急成篡事耳不暇復以中原為意此天以關中賜我不可失也青泥上洛南北之險要宜先遣逰軍㫁之東塞潼闗絶其水陸之路然後傳檄三輔施以威徳則義真在網罟之中不足取也勃勃乃以其子撫軍大将軍璝都督前鋒諸軍事帥騎二萬向長安前将軍昌屯潼闗以買徳為撫軍右長史屯青泥勃勃将大軍為後繼
十四年春正月夏赫連璝至渭陽關中民降之者屬路龍驤将軍沈田子将兵拒之畏其衆盛退屯劉廻堡遣使還報王鎮惡謂王修曰公以十嵗児付吾屬當共思竭力而擁兵不進虜何由得乎使者還以告田子田子與鎮惡素有相圖之志由是益忿懼未幾鎮惡與田子俱出北地以拒夏兵軍中訛言鎮惡欲盡殺南人以数十人送義真南還因據關中反辛亥田子請鎮惡至傅𢎞之營計事田子求屏人語使其宗人沈敬仁斬之幕下矯稱受太尉令誅之𢎞之犇告劉義真義真與王修被甲登黄門以察其變俄而田子帥数十人来至言鎮惡反修執田子數以専戮斬之以冠軍将軍毛修之代鎮惡為安西司馬傅𢎞之大破赫連璝於池陽又破之於寡婦渡斬獲甚衆夏兵乃退壬戌太尉裕至彭城觧嚴琅邪王徳文先歸建康裕聞王鎮惡死表言沈田子忽發狂易奄害忠勲追贈左将軍青州刺史以彭城内史劉遵考為并州刺史領河東太守鎮蒲阪徴荆州刺史劉道憐為徐兖二州刺史裕欲以世子義符鎮荆州以徐州刺史劉義隆為司州刺史鎮洛陽中軍諮議張邵諌曰儲貳之重四海所繫不宜處外乃更以義隆為都督荆益寕雍梁秦六州諸軍事西中郎将荆州刺史以南郡太守到彦之為南蠻校尉張邵為司馬領南郡相冠軍功曹王曇首為長史北徐州從事王華為西中郎主簿沈林子為西中郎參軍義隆尚幼府事皆决於邵曇首𢎞之弟也裕謂義隆曰王曇首沉毅有器度宰相才也汝毎事諮之以南郡公劉義慶為豫州刺史義慶道憐之子也裕觧司州領徐冀二州刺史 冬十月劉義真年少賜與左右無節王修每裁抑之左右皆怨譛修於義真曰王鎮惡欲反故沈田子殺之修殺田子是亦欲反也義真信之使左右劉乞等殺修修既死人情離駭莫相統壹義真悉召外軍入長安閉門拒守關中郡縣悉降于夏赫連璝夜襲長安不克夏王勃勃進據咸陽長安樵采路絶宋公裕聞之使輔國将軍蒯恩如長安召義真東歸以相國右司馬朱齡石為都督關中諸軍事右将軍雍州刺史代鎮長安裕謂齡石曰卿至可敕義真輕装速發既出關然後可徐行若關右必不可守可與義真俱歸又命中書侍郎朱超石慰勞河洛十一月齡石至長安義真将士貪縱大掠而東多載寳貨子女方軌徐行雍州别駕韋華犇夏赫連璝帥衆三萬追義真建威将軍傅𢎞之曰公處分亟進今多将輜重一日行不過十里虜追騎且至何以待之宜棄車輕行乃可以免義真不從俄而夏兵大至傅𢎞之蒯恩㫁後力戰連日至青泥晉兵大敗𢎞之恩皆為王買徳所禽司馬毛修之與義真相失亦為夏兵所禽義真行在前㑹日暮夏兵不窮追故得免左右盡散獨逃草中中兵參軍叚宏單騎追尋縁道呼之義真識其聲出就之曰君非段中兵邪身在此行矣必不兩全可刎身頭以南使家公望絶宏泣曰死生共之下官不忍乃束義真於背單馬而歸義真謂宏曰今日之事誠無筭略然丈夫不經此何以知艱難夏王勃勃欲降傅𢎞之𢎞之不屈時天寒勃勃祼之𢎞之呌罵而死勃勃積人頭為京觀號曰髑髏臺長安百姓逐朱齡石齡石焚其宫殿犇潼關勃勃入長安大饗将士舉觴謂買徳曰卿徃日之言一朞而驗可謂筭無遺䇿此觴所集非卿而誰以買徳為都官尚書封河陽侯龍驤将軍王敬先戍曹公壘齡石徃從之朱超石至蒲阪聞齡石所在亦徃從之赫連昌攻敬先壘㫁其水道衆渇不能戰城且䧟齡石謂超石曰弟兄俱死異域使老親何以為心爾求間道亡歸我死此無恨矣超石持兄泣曰人誰不死寕忍今日辭兄去乎遂與敬先及右軍參軍劉欽之皆被執送長安勃勃殺之欽之弟秀之悲泣不歡燕者十年欽之穆之之從兄子也宋公裕聞青泥敗未知義真存亡怒甚刻日北伐侍中謝晦諌以士卒疲弊請俟它年不從鄭鮮之上表以為虜聞殿下親征必併力守潼關徑徃攻之恐未易可克若輿駕頓洛則不足上勞聖躬且虜雖得志不敢乗勝過陜者猶懾服大威為将来之慮故也若造洛而返虜必更有揣量之心或益生邊患况大軍逺出後患甚多昔嵗西征劉鍾狼狽去年北討廣州傾覆既徃之效後来之鑒也今諸州大水民食寡乏三呉羣盗攻沒諸縣皆由困於征役故也江南士庶引領顒顒以望殿下之返斾聞更北出不測淺深之謀徃還之期臣恐返顧之憂更在腹心也若慮西虜更為河洛之患者宜結好北虜北虜親則河南安河南安則濟泗静矣㑹得段宏啓知義真得免裕乃止但登城北望慨然流涕而已降義真為建威将軍司州刺史以段宏為宋臺黄門郎領太子右衛率裕以天水太守毛徳祖為河東太守代劉遵考守蒲阪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八上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八下
宋 袁樞 撰
赫連據朔方
晉安帝義熈三年 初魏王珪滅劉衛辰其子勃勃犇秦秦髙平公沒奕干以女妻之勃勃魁岸羙容儀性辯慧秦王興見而竒之與論軍國大事寵遇踰於勲舊興弟邕諌曰勃勃不可近也興曰勃勃有濟世之才吾方與之平天下奈何逆忌之乃以為安逺將軍使助沒弈干鎮髙平以三城朔方雜夷及衛辰部衆三萬配之使伺魏間隙邕固争以為不可興曰卿何以知其為人邕曰勃勃奉上慢御衆殘貪猾不仁輕為去就寵之踰分恐終為邊患興乃止久之竟以勃勃為安北將軍五原公配以三交五部鮮卑及雜虜二萬餘落鎮朔方魏主珪歸所虜秦將唐小方于秦秦王興請歸賀狄干仍送良馬千匹以贖狄伯支珪許之勃勃聞秦復與魏通而怒乃謀叛秦柔然可汗社崘獻馬八千匹於秦至大城勃勃掠取之悉集其衆三萬餘人偽畋於髙平川因襲殺沒奕干而并其衆勃勃自謂夏后氏之苗裔六月自稱大夏天王大單于大赦改元龍升置百官 初魏主珪遣北部大人賀狄干獻馬千匹求昏於秦秦王興止狄千而絶其昬於是秦魏有隙秦王興遣尚書右僕射狄伯支等伐魏魏主珪自將大軍擊之敗狄伯支及趙騎校尉唐小方等 冬十月夏王勃勃破鮮卑薛干等三部降其衆以萬數進攻秦三城已北諸戍斬秦將楊丕姚石生等諸將皆曰陛下欲經營關中宜先固根本使人心有所慿係髙平山川險固土田饒沃可以定都勃勃曰卿知其一未知其二吾大業草創士衆未多姚興亦一時之雄諸將用命關中未可圗也我今専固一城彼必并力於我衆非其敵亡可立待不如以驍騎風馳出其不意救前則擊後救後則擊前使彼疲於奔命我則㳺食自若不及十年嶺北河東盡為我有待興既死嗣子闇弱徐取長安在吾計中矣於是侵掠嶺北嶺北諸城門不晝啓興乃嘆曰吾不用黄兒之言以至于此 十一月勃勃又敗秦將張佛生于青石原俘斬五千餘人
四年夏五月秦王興使左僕射齊難帥騎二萬討勃勃秋七月夏王勃勃聞秦兵且至退保河曲齊難以勃
勃既逺縱兵野掠勃勃潛師襲之俘斬七千餘人難引兵退走勃勃追至木城禽之虜其將士萬三千人於是嶺北夷夏附於勃勃者以萬數勃勃皆置守宰以撫之五年春正月秦王興遣其弟平北將軍沖征虜將軍狄伯支等帥騎四萬擊夏王勃勃沖至嶺北謀還襲長安伯支不從而止酖殺伯支以滅口 夏四月夏王勃勃帥騎二萬攻秦掠取平涼雜胡七千餘戸進屯依力川秋九月秦王興自將擊夏王勃勃至貳城遣安逺將軍
姚詳等分督租運勃勃乗虚奄至興懼欲輕騎就詳等右僕射韋華曰若鑾輿一動衆心駭懼必不戰自潰詳營亦未必可至也興與勃勃戰秦兵大敗將軍姚榆生為勃勃所禽左將軍姚文宗等力戰勃勃乃退興還長安勃勃復攻秦敕竒堡黄石固我羅城皆㧞之徙七千餘家於大城以其丞相右地代領幽州牧以鎮之六年春三月夏王勃勃遣尚書胡金纂攻平涼秦王興救平涼擊金纂殺之勃勃又遣兄子左將軍羅提攻㧞定陽阬將士四千餘人秦將曹熾曹雲王肆佛等各千戸内徙興處之湟山及陳倉勃勃寇隴右破白崖堡遂趣清水略陽太守姚夀都棄城走勃勃徙其民萬六千戸於大城興自安定追之至夀渠川不及而還七年春正月秦姚詳屯杏城為夏王勃勃所逼南犇大蘓勃勃遣平東將軍鹿奕干追斬之盡俘其衆勃勃南攻安定破尚書楊佛嵩于青石北原降其衆四萬五千進攻東鄉下之徙三千餘戸于貳城秦鎮北參軍王買徳犇夏夏王勃勃問以滅秦之䇿買徳曰秦徳雖衰藩鎮猶固願且蓄力以待之勃勃以買徳為軍師中郎將秦王興遣衛大將軍常山公顯迎姚詳弗及遂屯杏城八年冬十月秦王興以楊佛嵩為雍州刺史帥嶺北見兵以擊夏行數日興謂羣臣曰佛嵩每見敵勇不自制吾常節其兵不過五千人今所將既多遇敵必敗行已逺追之無及將若之何佛嵩與夏王勃勃戰果敗為勃勃所執絶亢而死
九年春三月夏王勃勃大赦改元鳳翔以叱干阿利領將作大匠發嶺北夷夏十萬人築都城於朔方水北黒水之南勃勃曰朕方統一天下君臨萬邦宜名新城曰統萬阿利性巧而殘忍蒸土築城錐入一寸即殺作者而并築之勃勃以為忠委任之凡造兵器成呈之工人必有死者射甲不入則斬弓人入則斬甲匠又鑄為一大鼓飛亷翁仲銅鉈龍虎之屬飾以黄金列於宫殿之前凡殺工匠数千由是器物皆精利勃勃自謂其祖從母姓為劉非禮也古人氏族無常乃改姓赫連氏言帝王係天為子其徽赫與天連也其非正統者皆以鐡伐為氏言其剛銳如鐡皆堪伐人也
十一年春三月夏王勃勃攻秦杏城㧞之執守將姚逵阬士卒二萬人秦王興如北地遣廣平公弼及輔國將軍斂曼嵬向新平興還長安 秋九月夏赫連建將兵擊秦執平涼太守姚周都遂入新平廣平公弼與戰於龍尾堡禽之
十二年春正月秦王興卒太子即皇帝位大赦改元永和 夏六月夏王勃勃帥騎四萬襲上邽未至嵩與盛戰於竹嶺敗死勃勃攻上邽二旬克之殺秦州刺史姚軍都及將士五千餘人因毁其城進攻隂密又殺秦将姚良子及將士萬餘人以其子昌為雍州刺史鎮隂密征北將軍姚恢棄安定奔還長安安定人胡儼等帥戸五萬據城降於夏勃勃使鎮東將軍羊茍兒將鮮卑五千鎮安定進攻秦鎮西將軍姚諶于雍城諶委鎮犇長安勃勃據雍進掠郿城秦東平公紹及征虜將軍尹昭等將步騎五萬擊之勃勃退趨安定胡儼閉門拒之殺羊茍兒及所將鮮卑復以安定降秦紹進擊勃勃於馬鞍阪破之追至朝那不及而還勃勃歸杏城楊盛復遣兄子倦擊秦至陳倉秦歛曼嵬擊却之夏王勃勃復遣兄子提南侵泄陽秦車騎將軍姚裕等擊却之十三年夏王勃勃聞太尉裕伐秦乃進據安定秦嶺北郡縣鎮戍皆降之 太尉裕克秦東還留次子桂陽公義真為都督 夏王勃勃聞太尉裕東還乃以其子撫軍大將軍璝都督前鋒諸軍事帥騎二萬向長安十四年夏赫連璝至渭龍驤將軍沈田子將兵拒之田子殺王鎮惡王修執田子斬之以冠軍將軍毛修之代鎮惡傅𢎞之大破慕容璝夏兵乃退劉義真召外軍入長安關中郡縣悉降于夏夏王勃勃進據咸陽宋公裕召義真東歸以相國右司馬朱齡石代鎮長安義真將士大掠而東赫連璝帥衆追之傅𢎞之等力戰晉兵大敗夏兵不窮追故得免長安百姓逐朱齡石齡石犇潼關勃勃入長安〈五事并見劉裕滅後秦〉夏王勃勃築壇于灞上即皇帝位改元昌武
恭帝元熈元年春二月夏羣臣請都長安勃勃曰朕豈不知長安厯世帝王之都沃饒險固然晉人僻逺終不能為吾患魏與我風俗略同土壌隣接自統萬距魏境裁百餘里朕在長安統萬必危若在統萬魏必不敢濟河而西諸卿適未見此耳皆曰非所及也乃於長安置南臺以赫連璝領大将軍雍州牧錄南臺尚書事勃勃還統萬大赦改元真興勃勃性驕虐視民如草芥常居城上置弓劒於側有所嫌忿手自殺之羣臣迕視者鑿其目笑者決其唇諌者先截其舌然後斬之
魏滅北燕
晉安帝義熈十年秋八月辛丑魏主嗣遣謁者于什門使於燕于什門至和龍不肯入見曰大魏皇帝有詔須馮王出受然後敢入燕王跋使人牽逼令入什門見跋不拜跋使人按其項什門曰馮王拜受詔吾自以賔主致敬何苦見逼邪跋怒留什門不遣什門數衆辱之左右請殺之跋曰彼各為其主耳乃幽執什門欲降之什門終不降久之衣冠弊壊略盡蟣虱流溢跋遺之衣冠什門皆不受
十四年 初和龍有赤氣四塞蔽日自寅至申燕太史令張穆言於燕王跋曰此兵氣也今魏方彊盛而執其使者好命不通臣竊懼焉跋曰吾方思之五月魏主嗣東廵至濡源及甘松遣征東將軍長孫道生安東將軍李先給事黄門侍郎奚觀帥精騎二萬襲燕又命驍騎將軍延普幽州刺史尉諾自幽州引兵趨遼西為之聲勢嗣屯突門嶺以得之道生等拔乙連城進攻和龍與燕單于右輔古泥戰破之殺其將皇甫軌燕王跋嬰城自守魏人攻之不克掠其民萬餘家而還
宋文帝元嘉三年秋八月燕太子永卒立次子翼為太子
七年秋八月燕太祖寝疾召中書監申秀侍中陽哲於内殿屬以後事九月病甚輦而臨軒命太子翼攝國事勒兵聼政以備非常宋夫人欲立其子受居惡翼聼政謂翼曰上疾將瘳奈何遽欲代父臨天下乎翼性仁弱遂還東宫日三往省疾宋夫人矯詔絶内外遣閽寺傳問而已翼及諸子大臣並不得見唯中給事胡福獨得出入専掌禁衛福慮宋夫人遂成其謀乃言於司徒錄尚書事中山公𢎞𢎞與壮士數十人被甲入禁中宿衛皆不戰而散宋夫人命閉東閤𢎞家僮庫斗頭勁㨗有勇力踰閤而入至于皇堂射殺女御一人太祖驚懼而殂𢎞遂即天王位遣人廵城告曰天降凶禍大行崩背太子不侍疾羣公不犇䘮疑有逆謀社稷將危吾備介弟之親遂攝大位以寕國家百官叩門入者進階二等太子翼帥東宫兵出戰而敗兵皆潰去𢎞遣使賜翼死太祖有子百餘人𢎞皆殺之諡太祖曰文成皇帝葬長谷陵
九年春正月立慕容后之子王仁為太子 夏五月魏主治兵於南郊謀伐燕 六月庚寅魏主伐燕命太子晃錄尚書事時晃纔五嵗 秋七月己未魏主之濡水庚申遣安東將軍奚斤發幽州民及密雲丁零萬餘人運攻具出南道㑹和龍魏主至遼西燕王遣其侍御史崔聘奉牛酒犒師己巳魏主至和龍 燕石城太守李崇等十郡降於魏魏發其民三萬穿圍塹以守和龍崇績之子也八月燕王使數萬人出戰魏昌黎公丘等擊破之死者萬餘人燕尚書髙紹帥萬餘家保羌胡固辛巳魏主攻紹斬之平東將軍賀多羅攻帶方撫軍大將軍永昌王健攻建徳驃騎大將軍樂平王丕攻冀陽皆拔之九月乙卯魏主引兵西還徙營丘成周遼東樂浪帶方𤣥菟六郡民三萬家於幽州燕尚書郭淵勸燕王送欵獻女於魏乞為附庸燕王曰負亹在前結忿已深降附取死不如守志更圖也魏主之圍和龍也宿衛之士多在戰陳行宫人少雲中鎮將朱修之謀與南人襲殺魏主因入和龍浮海南歸以告冠軍將軍毛修之毛修之不從乃止既而事泄朱修之逃奔燕魏人數伐燕燕王遣修之南歸求救修之汎海至東萊遂還建康拜黄門侍郎 初燕王嫡妃王氏生長樂公崇崇於兄弟為最長及即位立慕容氏為皇后王氏不得立又黜崇使鎮肥如崇母弟廣平公朗樂陵公邈相謂曰今國家将亡人無愚智皆知之王復受慕容后之譛吾兄弟死無日矣乃相與亡犇遼西說崇使降魏崇從之㑹魏主使給事郎王徳招崇十二月己丑崇使邈如魏請舉邵降燕王聞之使其將封羽圍崇於遼西
十年春正月乙卯魏主遣永昌王健督諸軍救遼西二月庚午魏主以馮崇為都督幽平東夷諸軍事車騎大將軍幽平二州牧封遼西王錄其國尚書事食遼西十郡承制假授尚書刺史征虜已下官 夏六月魏永昌王健左僕射安原督諸軍擊和龍將軍樓勃将五千騎圍凡城燕守将封羽以凡城降收其三千餘家而還秋八月馮崇上表請說降其父魏主不聼
十一年春正月戊戌燕王遣使請和於魏魏主不許閏三月辛巳燕王遣尚書髙顒上表稱藩請罪于魏乞以季女充掖庭魏主乃許之徴其太子王仁入朝燕王送魏使者于什門還平城什門在燕二十一年不屈節魏主下詔褒稱以比蘓武拜治書御史 夏六月燕王不遣太子質魏散騎常侍劉滋諌曰昔劉禪有重山之險孫皓有長江之阻皆為晉擒何則彊弱之勢異也今吾弱於呉蜀而魏彊於晉不從其欲将有危亡之禍願亟遣太子而修政事撫百姓收離散賑飢窮勸農桑省賦役社稷猶庶幾可保燕王怒殺之辛亥魏主遣撫軍大将軍永昌王健等伐燕收其禾稼徙民而還
十二年春正月燕王數為魏所攻遣使詣建康稱藩奉貢癸酉詔封為燕王江南謂之黄龍國 三月癸亥燕王遣大将湯燭入貢於魏辭以太子王仁有疾故未之遣 夏六月戊申魏主命驃騎大将軍樂平王丕鎮東大将軍徒河屈垣等帥騎四萬伐燕 秋七月己卯魏樂平王丕等至和龍燕王以牛酒犒軍獻甲三千屈垣責其不送侍子掠男女六千口而還 冬十一月魏人數伐燕燕日危蹙上下憂懼太常楊㟭復勸燕王速遣太子入侍燕王曰吾未忍為此若事急且東依髙麗以圖後舉㟭曰魏舉天下以擊一隅理無不克髙麗無信始雖相親終恐為變燕王不聼密遣尚書陽伊請迎於髙麗
十三年春二月戊子燕王遣使入貢於魏請送侍子魏主不許将舉兵討之壬辰遣使者十餘軰詣東方髙麗等諸國告諭之 三月辛未魏平東将軍娥清安西将軍古弼将精騎一萬伐燕平州刺史拓拔嬰帥遼西諸軍㑹之 夏四月魏娥清古弼攻燕白狼城克之髙麗遣其将葛盧孟光将衆數萬随陽伊至和龍迎燕王髙麗屯於臨川燕尚書令郭生因民之憚遷開城門納魏兵魏人疑之不入生遂勒兵攻燕王王引髙麗兵入自東門與生戰於闕下生中流矢死葛盧孟光入城命軍士脫弊褐取燕武庫精仗以給之大掠城中五月乙卯燕王帥龍城見户東徙焚宫殿火一旬不滅令婦人被甲居中陽伊等勒精兵居外葛盧孟光帥騎殿後方軌而進前後八十餘里古弼部将髙茍子帥騎欲追之弼醉拔刀止之故燕王得逃去魏主聞之怒檻車徴弼及娥清至平城皆黜為門卒戊午魏主遣散騎常侍封撥使髙麗令送燕王 秋九月髙麗不送燕王於魏遣使奉表稱當與馮𢎞俱奉王化魏主以髙麗違詔議擊之将發隴右騎卒劉絜曰秦隴新民且當優復俟其饒實然後用之樂平王丕曰和龍新定宜廣修農桑以豐軍實然後進取則髙麗一舉可滅也魏主乃止
十五年 初燕王𢎞至遼東髙麗王璉遣使勞之曰龍城王馮君爰適野次士馬勞乎𢎞慙怒稱制譲之髙麗處之平郭尋徙北豐𢎞素侮髙麗政刑賞罰猶如其國髙麗乃奪其侍人取其太子王仁為質𢎞怨髙麗遣使来上表求迎上遣使者王白駒等迎之并令髙麗資遣髙麗王不欲使𢎞南来遣将孫潄髙仇等殺𢎞于北豐并其子孫十餘人諡𢎞曰昭成皇帝
魏滅夏
宋文帝元嘉元年夏主将廢太子璝而立少子酒泉公倫璝聞之将兵七萬北伐倫倫将騎三萬拒之戰于髙平倫敗死倫兄太原公昌将騎一萬襲璝殺之并其衆八萬五千歸于統萬夏主大悦立昌為太子夏主好自矜大名其四門東曰招魏南曰朝宋西曰服涼北曰平朔
二年秋八月夏武烈帝殂廟號世祖太子昌即皇帝位大赦改元承光
三年夏六月魏主詔問公卿今當用兵赫連蠕蠕二國何先長孫嵩長孫翰奚斤皆曰赫連土着未能為患不如先伐蠕蠕太常崔浩曰赫連氏土地不過千里政刑殘虐人神所棄宜先伐之尚書劉絜武京侯安原請先伐燕於是魏主自雲中西廵至五原因略於隂山東至和兠山秋八月還平城 秋九月魏主聞夏世祖殂諸子相圗國人不安欲伐之長孫嵩等皆曰彼若城守以逸待勞大檀聞之乗虚入寇此危道也崔浩曰徃年以来熒惑再守羽林鉤已而行其占秦亡今年五星并出東方利以西伐天人相應不可失也嵩固争之帝大怒責嵩在官貪汚命武士頓辱之於是遣司空奚斤帥四萬五千人襲蒲阪宋兵将軍周幾帥萬人襲陜城以河東太守薛謹為鄉導謹辨之子也魏主欲以中書慱士平棘李順總前驅之兵訪於崔浩浩曰順誠有籌略然臣與之㛰姻深知其為人果於去就不可専委帝乃止冬十月丁巳魏主發平城 魏主行至君子津㑹天暴寒冰合 十一月戊寅帥輕騎二萬濟河襲統萬壬午冬至夏主方燕羣臣魏師奄至上下驚擾魏主軍於黒水去城三十餘里夏主出戰而敗退走入城門未及閉門三郎豆代田帥衆乗勝入西宫焚其西門宫門閉代田踰宫垣而出魏主拜代田勇武將軍魏軍夜宿城北癸未分兵四掠殺獲數萬魏主謂諸将曰統萬未可得也它年當與卿等取之乃徙其民萬餘家而還夏𢎞農太守曹達聞周幾将至不戰而走魏師乗勝長驅遂入三輔㑹幾卒于雲中蒲坂守将軍平公乙斗聞奚斤将至遣使詣統萬告急使者至統萬魏軍已圍其城還告乙斗曰統萬已敗矣乙斗懼棄城西犇長安斤遂克蒲坂夏主之弟助興先守長安乙斗至與助興棄長安西犇安定十二月斤入長安
四年春正月乙酉魏主還平城統萬徙民在道多死能至平城者什纔六七己亥魏主如幽州夏主弟平原公定帥衆二萬向長安魏主聞之伐木隂山大造攻具再謀伐夏 二月魏主還平城 三月丙子魏主遣髙涼王禮鎮長安禮斤之孫也又詔執金吾桓貸造橋於君子津 夏四月魏奚斤與夏平原公定相持於長安魏主欲乗虚伐統萬簡兵練士部分諸将命司徒長孫翰等將三萬騎為前驅常山王素等将歩兵三萬為後繼南陽王伏真等将歩兵三萬部送攻具將軍賀多羅将精騎三千為前𠉀素遵之子也五月魏主發平城命龍驤將軍代人陸俟督諸軍鎮大磧以備柔然辛巳濟君子津 魏主至拔鄰山築城捨輜重以輕騎三萬倍道先行羣臣咸諌曰統萬城堅非朝夕可拔今輕軍討之進不可克退無所資不若與步兵攻具一時俱徃帝曰用兵之術攻城最下必不得已然後用之今以步兵攻具皆進彼必懼而堅守若攻不時拔食盡兵疲外無所掠進退無地不如以輕騎直抵其城彼見步兵未至意必寛弛吾羸形以誘之彼或出戰則成擒矣所以然者吾之軍士去家二千餘里又隔大河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者也故以之攻城則不足決戰則有餘矣遂行六月魏主至統萬分軍㐲於深谷以少衆至城下夏将狄子玉降魏言夏主聞有魏師遣使召平原公定定曰統萬堅峻未易攻拔待我擒奚斤然後徐徃内外擊之蔑不濟矣故夏主堅守以待之魏主患之乃退軍以示弱遣娥清及永昌王健帥騎五千西掠居民魏軍士有得罪亡犇夏者言魏軍糧盡士卒食菜輜重在後步兵未至宜急擊之夏主從之甲辰將步騎三萬出城長孫翰等皆言夏兵步陳難陷宜避其鋒魏主曰吾逺来求賊唯恐不出今既出矣乃避而不擊彼奮我弱非計也遂收衆偽遁引而疲之夏兵為兩翼鼓譟追之行五六里㑹有風雨從東南来揚沙冥晦宦者趙倪頗曉方術言於魏主曰今風雨從賊上来我向之彼背之天不助人且将士飢溺願陛下攝騎避之更待後日崔浩叱之曰是何言也吾千里制勝一日之事豈得變易賊貪進不止後軍已絶宜隱軍分出奄擊不意風道在人豈有常也魏主曰善乃分騎為左右隊以掎之魏主馬蹶而墜幾為夏将所獲拓跋齊以身捍蔽決死力戰夏兵乃退魏主騰馬得上刺夏尚書斛黎文殺之又殺騎兵十餘人身中流矢奮擊不輟夏衆大潰齊翳槐之𤣥孫也魏人乗勝逐夏主至北城殺夏主之弟河南公滿及兄子䝉遜死者萬餘人夏主不及入城遂犇上邽魏主微服逐犇者入其城拓跋齊固諌不聼夏人覺之諸門悉閉魏主因與齊等入其宫中得婦人裙繫之槊上魏主乗之而上僅乃得免㑹日暮夏尚書僕射問至奉夏主之母出走長孫翰将八千騎追夏主至髙平不及而還己巳魏主入城獲夏主公卿將校及諸母后妃娣妹宫人以萬數馬三十餘萬匹牛羊數千萬頭府庫珍寳車旗器物不可勝計頒賜将士有差初夏世祖豪侈築統萬城髙十仞基厚三十步上廣十步宫𡓜髙五仞其堅可以厲刀斧臺榭壯大皆彫鏤圖畫被以綺繡窮極文采魏主顧謂左右曰蕞爾國而用民如此欲不亡得乎得夏太史令張淵徐辯復以為太史令得故晉将毛修之秦將軍庫洛千歸庫洛千於秦以毛修之善烹調用為太官令魏主見夏著作郎天水趙逸所為文譽夏主太過怒曰此豎無道何敢如是誰所為邪當速推之崔浩曰文士襃貶多過其實盖不得已不足罪也乃止魏主納夏世祖三女為貴人奚斤與夏平原公定猶相拒於長安魏主命宗正娥清太僕丘堆帥騎五千略地闗右定聞統萬已破遂奔上邽斤追至雍不及而還清堆攻夏貳城拔之魏主詔斤等班師斤上䟽言赫連昌亡保上邽鳩合餘燼未有蟠據之資今因其危滅之為易請益鎧馬平昌而還魏主不許斤固請乃許之給斤兵萬人遣将軍劉拔送馬三千匹并留娥清丘堆使共擊夏辛酉魏主自統萬東還以常山王素為征南大将軍假節與執金吾桓貸莫雲留鎮統萬雲題之弟也
五年春二月魏平北将軍尉眷攻夏主於上邽夏主退屯平涼奚斤進軍安定與丘堆娥清軍合斤馬多疫死士卒乏糧乃深壘自固遣丘堆督租於民間士卒暴掠不設儆備夏主襲之堆兵敗以數百騎還城夏主乗勝日来城下鈔掠不得芻牧諸将患之監軍侍御史安頡曰受詔滅賊今更為賊所困退守窮城若不為賊殺當坐法誅進退皆無生理而諸王公晏然曽不為計乎斤曰今軍士無馬以步擊騎必無勝理當須京師救騎至合擊之頡曰今猛冦逰逸於外吾兵疲食盡不一决戰則死在旦夕救騎何可待乎等於就死死戰不亦可乎斤又以馬少為辭頡曰今斂諸将所乗馬可得二百匹頡請募敢死之士出擊之就不能破敵亦可以折其銳且赫連昌狷而無謀好勇而輕毎自出挑戰衆皆識之若伏兵掩擊昌可禽也斤猶難之頡乃隂與尉眷等謀選騎待之既而夏主来攻城頡出應之夏主自出陳前戰軍士識其貌争赴之㑹天大風揚塵晝昬夏主敗走頡追之夏主馬蹶而墜遂擒之頡同之子也夏大将軍領司徒平原王定收其餘衆數萬奔還平涼即皇帝位大赦改元勝光三月辛巳赫連昌至平城魏主館之於西宫門内器用皆給乗輿之副又以妹始平公主妻之假常忠将軍賜爵㑹稽公以安頡為建節将軍賜爵西平公尉眷為寕北将軍進爵漁陽公魏主常使赫連昌侍從左右與之單騎共逐鹿深入山澗昌素有勇名諸将咸以為不可魏主曰天命有在亦何所懼親遇如初奚斤自以為元帥而昌為偏禆所擒深恥之乃捨其輜重齎三日糧追夏主於平涼娥清欲循水而徃斤不從自北道邀其走路至馬髦嶺夏軍将遁㑹魏小将有罪亡歸於夏告以魏軍食少無水夏主乃分兵邀斤前後夹擊之魏兵大潰斤及娥清劉拔皆為夏所擒士卒死者六七千人丘堆守輜重在安定聞斤敗棄輜重奔長安與髙涼王禮偕犇蒲坂夏人復取長安魏主大怒命安頡斬丘堆代将其衆鎮蒲坂以拒之 夏四月夏主遣使請和於魏魏主以詔諭之使降
六年春正月夏酒泉公雋自平涼犇魏 夏五月夏主欲復取統萬引兵東至侯尼城不敢進而還夏主少凶暴無頼不為世祖所知十月畋于隂槃登苛藍山望統萬城泣曰先帝若以朕承大業者豈有今日之事乎七年春三月壬寅魏封赫連昌為秦王 秋九月夏主遣其弟謂以代伐魏鄜城魏平西将軍始平公隗歸等擊之殺萬餘人謂以代遁去夏主自将數萬人邀擊隗歸於鄜城東留其弟上谷公社干廣陽公度洛孤守平涼遣使来求和約合兵滅魏遙分河北自恒山以東屬宋以西屬夏魏主聞之治兵将伐夏羣臣咸曰劉義隆兵猶在河中捨之西行前寇未可必克而義隆乗虚濟河則失山東矣魏主以問崔浩對曰義隆與赫連定遙相招引以虚聲唱和共窺大國義隆望定進定待義隆前皆莫敢先入譬如連雞不得俱飛無能為害也赫連定殘根易摧擬之必仆克定之後東出潼關席卷而前則威振南極江淮以北無立草矣聖䇿獨發非愚近所及願陛下勿疑魏主如統萬遂襲平涼以衛兵将軍王斤鎮蒲坂 冬十一月乙酉魏主至平涼夏上谷公社干等嬰城固守魏主使赫連昌招之不下乃使安西将軍古弼等将兵趣安定夏主自鄜城還安定将歩騎二萬北救平涼與弼遇弼偽退以誘之夏主追之魏主使髙車馳擊之夏兵大敗斬首數千級夏主還走登鶉觚原為方陳以自固魏兵就圍之 魏軍圍夏主數日㫁其水草人馬飢渇丁酉夏主引衆下鶉觚原魏武衛將軍丘眷擊之夏衆大潰死者萬餘人夏主中重創單騎走收其餘衆驅民五萬西保上邽魏人獲夏主之弟丹楊公烏視拔武陵公禿骨及公侯以下百餘人是日魏兵乗勝進攻安定夏東平公乙斗棄城犇長安驅略數千家西奔上邽 己亥魏主如安定庚子還臨平涼掘塹圍之安慰初附赦秦雍之民賜復七年夏隴西守將降魏十二月丁卯夏上谷公社干廣陽公度洛孤出降魏
克平涼關中侯豆代田得奚斤娥清等獻於魏主魏主以夏主之后賜代田命斤膝行執酒以奉代田謂斤曰全汝生者代田也賜代田爵井陘侯加散騎常侍右衛将軍領内都幢将夏長安臨晉武功守将皆走關中悉入於魏魏主留巴東公延普鎮安定以鎮西將軍王斤鎮長安壬申魏主東還以奚斤為宰士使負酒食以從王斤驕矜不法信用左右調役百姓民不堪命南奔漢川者數千家魏主案治得實斬斤以徇
八年夏六月夏主畏魏人之逼擁秦民十餘萬口自治城濟河欲擊河西王䝉遜而奪其地吐谷渾王慕璝遣益州刺史慕利延寕州刺史拾䖍帥騎三萬乗其半濟邀擊之執夏主定以歸 秋八月吐谷渾王慕璝遣侍郎謝太寕奉表于魏請送赫連定
九年春三月壬申吐谷渾王慕璝送赫連定于魏魏人殺之
十一年春閏三月甲戌赫連昌叛魏西走丙子河西侯将格殺之魏人并其羣弟誅之
魏滅北涼
宋文帝元嘉七年冬十一月河西王䝉遜遣尚書郎宗舒等入貢于魏魏主與之宴執崔浩之手以示舒等曰汝所聞崔公此則是也才略之羙於今無比朕動止咨之豫陳成敗若合符契未甞失也
八年秋八月乙酉河西王𫎇遜遣子安周入侍于魏九月魏主欲選使者詣河西崔浩薦尚書李順乃以順為太常拜河西王䝉遜為侍中都督涼州西域羌戎諸軍事太傅行征西大将軍涼州牧涼王王武威張掖敦煌酒泉西海金城西平七郡冊曰盛衰存亡與魏升降北盡窮髮南極庸㟭西被崑嶺東至河西王實征之以夹輔皇室置将相羣卿百官承制假授建天子旌旗出入警蹕如漢初諸侯王故事
元年冬十二月魏李順復奉使至涼涼王蒙遜遣中兵校郎楊定歸謂順曰年衰多疾腰髀不随不堪拜伏比三五日消息小差當相見順曰王之老疾朝廷所知豈得自安不見詔使明日蒙遜延順入至庭中䝉遜箕坐隠几無動起之状順正色入言曰不謂此叟無禮乃至於此今不憂覆亡而敢陵侮天地魂魄逝矣何用見之握節將出涼王使定歸追止之曰太常既雅恕衰疾傳聞朝廷有不拜之詔是以敢自安耳順曰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周天子賜胙命無下拜桓公猶不敢失臣禮下拜登受今王雖功髙未如齊桓朝廷雖相崇重未有不拜之詔而遽自偃蹇此豈社稷之福邪𫎇遜乃起拜受詔使還魏主問以涼事順曰䝉遜控制河右踰二十年經涉艱難粗識機變綏集荒裔羣下畏服雖不能貽厥孫謀猶足以終其一世然禮者徳之輿敬者身之基也䝉遜無禮不敬以臣觀之不復年矣魏主曰易世之後何時當滅順曰蒙遜諸子臣略見之皆庸才也如聞敦煌太守牧犍器性粗立繼䝉遜者必此人也然比之於父皆云不及此殆天之所以資聖明也魏主曰朕方有事東方未暇西略如卿所言不為晚也初𦋺賔沙門曇無䜟自云能使治病且有祕術涼王𫎇遜甚重之謂之聖人諸女及子婦皆徃受術魏主聞之使李順徃徴之䝉遜留不遣仍殺之魏主由是怒涼䝉遜荒淫猜虐羣下苦之
十年夏四月涼王𫎇遜病甚國人共議以世子菩提幼弱立菩提之兄敦煌太守牧犍為世子加中外都督大將軍錄尚書事䝉遜卒諡曰武宣王廟號太祖牧犍即河西王位大赦改元永和立子封檀為世子加撫軍大将軍錄尚書事遣使請命于魏牧犍聪頴好學和雅有度量故國人立之先是魏主遣李順迎武宣王女為夫人㑹牧犍稱先王遺意遣左丞宋繇送其妹興平公主于魏拜右昭儀魏主謂李順曰卿言䝉遜今則驗矣又言牧犍立何其妙哉朕克涼州亦當不逺於是賜絹十匹廐馬一乗進號安西将軍寵待彌厚政事無巨細皆與之參議遣順拜牧犍都督涼沙河三州西域羌戎諸軍事車騎将軍開府儀同三司涼州刺史河西王以宋繇為河西王右相牧犍以無功受賞留順上表乞安平一號優詔不許牧犍尊敦煌劉昞為國師親拜之命官屬以下皆北面受業
十一年夏四月河西王牧犍遣使上表告嗣位戊寅詔以牧犍為都督涼秦等四州諸軍事征西大将軍涼州刺史河西王
十二年春正月有老父投書于敦煌東門求之不獲書曰涼王三十年若七年河西王牧犍以問奉常張慎對曰昔虢之将亡神降于莘願殿下崇徳修政以享三十之祚若盤于逰畋荒于酒色臣恐七年将有大變牧犍不恱
十四年冬十一月魏主以其妹武威公主妻河西王牧犍河西王遣宋繇奉表詣平城謝且問其母及公主所宜稱魏主使羣臣議之皆曰母以子貴妻從夫爵牧犍母宜稱河西國太后公主於其國稱王后於京師則稱公主魏主從之牧犍遣将軍沮渠旁周入貢于魏魏主遣侍中古弼尚書李順賜其侍臣衣服并徴世子封檀入侍是嵗牧犍遣封檀如魏李順自河西還魏主問之曰卿徃年言取涼州之䇿朕以東方有事未遑也今和龍已平吾欲即以此年西征可乎對曰臣疇昔所言以今觀之私謂不謬然國家戎車屢動士馬疲勞西征之議請俟它年魏主乃止
十六年春三月河西王牧犍通於其嫂李氏兄弟三人傳嬖之李氏與牧犍之姊共毒魏公主魏主遣鮮毒醫乗傳救之得愈魏主徴李氏牧犍不遣厚資給使居酒泉魏毎遣使者詣西域常詔牧犍發導䕶送出流沙使者自西域還至武威牧犍左右有告魏使者曰我君承蠕蠕可汗妄言云去嵗魏天子自来伐我士馬疫死大敗而還我擒其長弟樂平王丕我君大喜宣言於國又聞可汗遣使告西域諸國稱魏已削弱今天下唯我為彊若更有魏使勿復供奉西域諸國頗有貳心使還具以状聞魏遣尚書賀多羅使涼州觀虚實多羅還亦言牧犍雖外修臣禮内實乖悖魏主欲討之以問崔浩對曰牧犍逆心已露不可不誅官軍徃年北伐雖不克獲實無所損戰馬三十萬匹計在道死傷不滿八千常嵗羸死亦不減萬匹而逺方乗虚遽謂衰耗不能復振今出其不意大軍猝至彼必駭擾不知所為擒之必矣魏主曰善吾意亦以為然於是大集公卿議於西堂𢎞農王奚斤等三十餘人皆曰牧犍西垂下國雖心不純臣然繼父位以来職貢不乏朝廷待以藩臣妻以公主今其罪惡未彰宜加恕宥國家新征蠕蠕士馬疲弊未可大舉且聞其土地鹵瘠難得水草大軍既至彼必嬰城固守攻之不拔野無所掠此危道也初崔浩惡尚書李順順使涼州凡十二返魏主以為能涼武宣王數與順逰宴對其羣下時為驕慢之語恐順泄之随以金寳納於順懐順亦為之隠浩知之密以白魏主魏主未之信及議伐涼州順與尚書古弼皆曰自温圉水以西至姑臧地皆枯石絶無水草彼人言姑臧城南天梯山上冬有積雪深至丈餘春夏消釋下流成川居民引以溉灌彼聞軍至決此渠口水必乏絶環城百里之内地不生草人馬飢渇難以久留斤等之議是也魏主乃命浩與斤等相詰難衆無復它言但云彼無水草浩曰漢書地理志稱涼州之畜為天下饒若無水草畜何以蕃又漢人終不於無水草之地築城郭建郡縣也且雪之消釋僅能斂塵何得通渠溉灌乎此言大為欺誣矣李順曰耳聞不如目見吾甞目見何可共辯崔浩曰汝受人金錢欲為之遊説謂我目不見便可欺邪帝隱聼聞之乃出見斤等辭色嚴厲羣臣不敢復言唯唯而已羣臣既出振威将軍代人伊馥言於帝曰涼州若果無水草彼何以為國衆議皆不可用宜從浩言帝善之夏五月丁丑魏主治兵於西郊六月甲辰發平城使侍中宜都王穆夀輔太子晃監國決留臺事内外聽焉又使大将軍長樂王嵇敬輔國大将軍建寕王崇将二萬人屯漢南以備柔然命公卿為書以譲河西王牧犍數其十二罪且曰若親帥羣臣委贄逺迎謁拜馬首上䇿也六軍既臨面縳輿櫬其次也若守迷窮城不時悛悟身死族滅為世大戮宜思厥中自求多福 魏主自雲中濟河秋七月己巳至上郡屬國城壬午留輜重部分諸軍使撫軍大将軍永昌王健尚書令劉絜與常山王素為前鋒兩道並進驃騎大将軍樂平王丕太宰陽平王杜超為後繼以平西将軍源賀為鄉導魏主問賀以取涼州方略對曰姑臧城旁有四部鮮卑皆臣祖父舊民臣願處軍前宣國威信示以禍福必相帥歸命外援既絶然後取其孤城如反掌耳魏主曰善八月甲午永昌王健獲河西畜産二十餘萬河西王牧犍聞有魏師驚曰何為乃爾用左丞姚定國計不肯出迎求救於柔然遣其弟征南大将軍董来将兵萬餘人出戰於城南望風犇潰劉絜用卜者言以為日辰不利斂兵不追董来遂得入城魏主由是怒之丙申魏主至姑臧遣使諭牧犍令出降牧犍聞柔然欲入魏邊為寇冀幸魏主東還遂嬰城固守其兄子祖踰城出降魏主具知其情乃分軍圍之源賀引兵招慰諸部下三萬餘落故魏主得専攻姑臧無復外慮魏主見姑臧城外水草豐饒由是恨李順謂崔浩曰卿之昔言今果驗矣對曰臣之言不敢不實類皆如此魏主之伐涼州也太子晃亦以為疑至是魏主賜太子詔曰姑臧城東西門外涌泉合於城北其大如河自餘溝渠流入漠中其間乃無燥地故有此敕以釋汝疑 九月丙戌河西王牧犍兄子萬年帥所領降魏姑臧城潰牧犍帥其文武五千人面縳請降魏主釋其縳而禮之收其城内戸口二十餘萬倉庫珍寳不可勝計使張掖王秃髪保周龍驤将軍穆罷安逺将軍源賀分徇諸郡雜胡降者又數十萬初牧犍以其弟無諱為沙州刺史都督建康以西諸軍事領酒泉太守宜得為秦州刺史都督丹嶺以西諸軍事領張掖太守安周為樂都太守從弟唐兒為敦煌太守及姑臧破魏主遣鎮南将軍代人奚眷擊張掖鎮北將軍封沓擊樂都宜得燒倉庫西犇酒泉安周南奔吐谷渾封沓掠數千戸而還奚眷進攻酒泉無諱宜得收遺民犇晉昌遂就唐兒於敦煌魏主使弋陽公元絜守酒泉及武威張掖皆置将守之魏主置酒姑臧謂羣臣曰崔公智略有餘吾不復以為竒伊馥弓馬之士而所見乃與崔公同此深可竒也冬十月辛酉魏主東還留樂平王丕及征西将軍賀多羅鎮涼州徙沮渠牧犍宗族及吏民三萬戸于平城 十二月壬午魏主至平城猶以妹壻待沮渠牧犍尤喜文學以敦煌闞駰為姑臧太守張湛為兵部尚書劉昞索敞隂興為國師助教金城宋欽為世子洗馬趙柔為金部郎廣平程駿駿從弟𢎞為世子侍講魏主克涼州皆禮而用之
十七年春正月己酉沮渠無諱寇魏酒泉元絜輕之出城與語壬子無諱執絜以圍酒泉 三月沮渠無諱拔酒泉 夏四月庚辰沮渠無諱寇魏張掖丙戌魏主遣撫軍大将軍永昌王健督諸将討之 五月乙巳沮渠無諱復圍張掖不克退保臨松魏主不復加討但以詔諭之 秋八月甲申沮渠無諱使其中尉梁偉詣魏永昌王健請降歸酒泉郡及所虜将士元絜等魏主使尉眷留鎮涼州
十八年春正月癸卯魏以沮渠無諱為征西大将軍涼州牧酒泉王 三月辛亥魏賜沮渠萬年為張掖王夏四月沮渠唐兒叛沮渠無諱無諱留從弟天周守酒泉與弟宜得引兵擊唐兒唐兒敗死魏以無諱終為邊患庚辰遣鎮南将軍奚眷擊酒泉 冬十一月酒泉城中食盡萬餘口皆餓死沮渠天周殺妻以食戰士庚子魏奚眷拔酒泉獲天周送平城殺之沮渠無諱乏食且畏魏兵之盛乃謀西度流沙遣其弟安周西擊鄯善鄯善王欲降㑹魏使者至勸令拒守安周不能克退保東城
十九年夏四月沮渠無諱将萬餘家棄敦煌西就沮渠安周未至鄯善比龍畏之将其衆犇且末其世子降於安周無諱遂據鄯善其士卒經流沙渇死者大半李寳自伊吾帥衆二千入據敦煌繕修城府安集故民沮渠牧犍之亡也涼州人闞爽據髙昌自稱太守唐契為柔然所逼據衆西趨髙昌欲奪其地柔然遣其将阿若追擊之契敗死契弟和收餘衆犇車師前部王伊洛時沮渠安周屯横截城和攻拔之又拔髙寕白力二城遣使請降於魏 唐契之攻闞爽也爽遣使詐降於沮渠無諱欲與之共擊契八月無諱将其衆趨髙昌比至契已死爽閉門拒之九月無諱将衛興奴夜襲髙昌屠其城爽奔柔然無諱據髙昌遣其常侍泥雋奉表詣建康詔以無諱為都督涼河沙三州諸軍事征西大将軍河州刺史河西王
二十一年秋九月甲辰以沮渠安周為都督涼河沙三州諸軍事河州刺史河西王
二十四年 魏師之克敦煌也沮渠牧犍使人斫開府庫取金玉及寳器因不復閉小民争入盜取之有司索盜不獲至是牧犍所親及守藏者告之且言牧犍父子多蓄苺藥潛殺人前後以百數姊妹皆學左道有司索牧犍家得所匿物魏主大怒賜沮渠昭儀死并誅其宗族唯沮渠祖以先降得免又有告牧犍猶與故臣民交通謀反者三月魏主遣崔浩就第賜牧犍死諡曰哀王
魏平仇池
晉武帝太元十年冬十月西燕主沖遣尚書令髙蓋帥衆五萬伐後秦戰於新平蓋大敗降於後秦初蓋以楊定為子及蓋敗定亡奔隴右復收集其舊衆定佛奴之孫也 十一月衛将軍楊定徙治厯城置儲蓄於百頃自稱龍驤将軍仇池公遣使来稱藩詔因其所號假之其後又取天水略陽之地自稱秦州刺史隴西王十九年冬十月秦主崇為梁王乾歸所逐犇隴西王楊定定與崇共攻乾歸乾歸遣涼州牧軻彈等拒之大敗定兵殺定及崇定無子其叔父佛狗之子盛先守仇池自稱征西将軍秦州刺史仇池公諡定為武王仍遣使来稱藩秦太子宣奔盛
二十一年冬十二月楊盛遣使来請命詔拜盛鎮南将軍仇池公盛表符宣為平北将軍
安帝隆安二年楊盛遣使附魏魏以盛為仇池王義熈元年夏六月秦隴西公碩徳伐仇池屡破楊盛兵秋七月楊盛請降于秦秦以盛為都督益寕二州諸
軍事征南大将軍益州牧
三年夏四月氐王楊盛以平北将軍符宣為梁州督䕶将兵入漢中秦梁州别駕吕瑩等起兵應之刺史王敏攻之瑩等求援於盛盛遣軍臨濜口敏退屯武興盛復通於晉晉以盛為都督隴右諸軍事征西大将軍開府儀同三司盛因以宣行梁州刺史
八年冬十月仇池公楊盛叛秦侵擾祁山秦王興遣建威将軍趙琨為前鋒立節将軍姚伯夀繼之前将軍姚恢出鷲峽秦州刺史姚嵩出羊頭峽右衛将軍胡翼度出汧城以討盛興自雍赴之與諸将㑹於隴口天水太守王松忽言於嵩曰先帝神略無方徐洛生以英武佐命再入仇池無功而還非楊氏智勇能全也直地勢險固耳今以趙琨之衆使君之威凖之先朝實未見成功使君具悉形便何不表聞嵩不從盛帥衆與琨相持伯夀畏懦不進琨衆寡不敵為盛所敗興斬伯夀而還十二年夏六月氐王楊盛攻秦祁山拔之進逼秦州秦後将軍姚平救之盛引兵退平與上邽守将姚嵩追之嵩與盛戰於竹嶺敗死
宋髙祖永初三年夏四月乙亥詔封仇池公楊盛為武都王
文帝元嘉二年夏六月武都惠文王楊盛卒初盛聞晉亡不改義熈年號謂世子𤣥曰吾老矣當終為晉臣汝善事宋帝及盛卒𤣥自稱都督隴右諸軍事征西大将軍開府儀同三司秦州刺史武都王遣使来告䘮始用元嘉年號
三年冬十月仇池氐楊興平求内附梁南秦二州刺史吉翰遣始平太守龐諮據武興氐王楊𤣥遣其弟難當将兵拒諮諮擊走之
四年秋九月氐王楊𤣥遣将軍符白作圍秦梁州刺史出連輔政于赤水城中糧盡民執輔政以降輔政至駱谷逃還冬十月秦以驍騎將軍呉漢為平南将軍梁州刺史鎮南漒 冬十一月魏主遣軍司馬公孫軌兼大鴻臚持節䇿拜楊𤣥為都督荆梁等四州諸軍事梁州刺史南秦王及境𤣥不出迎軌責讓之欲奉策以還𤣥懼而郊迎
六年秋七月武都孝昭王楊𤣥疾病欲以國授其弟難當難當固辭請立𤣥子保宗而輔之𤣥許之𤣥卒保宗立難當妻姚氏勸難當自立難當乃廢保宗自稱都督雍涼秦三州諸軍事征西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秦州刺史武都王
七年夏六月己卯以氐王楊難當為冠軍將軍秦州刺史武都王
九年夏六月加北秦州刺史楊難當征西將軍難當以兄子保宗為鎮南將軍鎮宕昌以其子順為秦州刺史守上邽保宗謀襲難當事泄難當囚之
十年夏四月帝聞梁南秦三州刺史甄灋䕶刑政不治失氐羌之和乃自徒中起蕭思話為梁南秦二州刺史灋䕶灋崇之兄也 秋九月戊午魏主遣兼大鴻臚崔頤持節拜氐王楊難當為征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秦梁二州牧南秦王頤逞之子也 楊難當因蕭思話未至甄灋䕶將下舉兵襲梁州破白馬獲晉昌太守張範敗灋䕶參軍魯安期等又攻葭萌獲晉夀太守范延朗 冬十一月丁未灋䕶棄城犇洋川之西城難當遂有漢中之地以其司馬趙温為梁秦二州刺史十一年春正月楊難當以克漢中告捷於魏送雍州流民七千家於長安蕭思話至襄陽遣横野司馬蕭承之為前驅承之縁道収兵得千人進據磝頭楊難當焚掠漢中引衆西還留趙温守梁州又遣其魏興太守薛健據黄金山思話遣陰平太守蕭坦攻鐵城戍拔之 二月趙温薛健與其馮翊太守蒲甲子合攻坦營坦擊破之温等退保西水臨川王義慶遣龍驤將軍裴方明將三千人助承之拔黄金戍而據之温棄州城退據小城健甲子退保下桃城思話繼至與承之共擊趙温等屢破之行參軍主靈濟别將出洋川攻南城拔之擒其守將趙英南城空無所資靈濟引兵還與承之合 三月楊難當遣其子和將兵與蒲甲子等共擊蕭承之相拒四十餘日圍承之數十重短兵相接弓矢無所復施氐悉衣犀甲戈矛所不能入承之㫁矟長數尺以大斧椎之一矟輙貫數人氐不能當燒營走據大桃閏月承之等追擊之至南城氐敗走斬獲甚衆悉收漢中故地置戍於葭萌水初桓希既敗氐王楊盛據漢中梁州刺史范元之傅歆皆治魏興唯得魏興上庸新城三郡及索邈為刺史乃治南城至是南城為氐所焚不可復固蕭思話徙鎮南鄭 夏四月甄法䕶坐委鎮賜死于獄楊難當遣使奉表謝罪帝下詔赦之
十二年楊難當釋楊保宗之囚使鎮童亭
十三年春三月氐王楊難當自稱大秦王改元建義立妻為王后世子為太子置百官皆如天子之制然猶貢奉宋魏不絶 赫連定之西遷也楊難當遂據上邽秋七月魏主遣驃騎大将軍樂平王丕尚書令劉絜督河西髙平諸軍以討之先遣平東將軍崔賾齎詔書諭難當 九月庚戌魏樂平王丕等至略陽楊難當懼請奉詔攝上邽守兵還仇池諸將議以為不誅其豪帥軍還之後必相聚為亂又大衆逺出不有所掠無以充軍實賞將士丕將從之中書侍郎髙允參丕軍事諌曰如諸將之謀是傷其向化之心大軍既還為亂必速丕乃止撫慰初附秋毫不犯秦隴遂安難當以其子順為雍州刺史守下辯
十六年春三月楊保宗與兄保顯自童亭奔魏庚寅魏主以保宗為都督隴西諸軍事征西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秦州牧武都王鎮上邽妻以公主保顯為鎮西將軍晉夀公 冬十二月氐王楊難當將兵數萬寇魏上邽秦州人多應之東平吕羅漢說鎮將拓跋意頭曰難當衆盛今不出戰示之以弱衆情離沮不可守也意頭遣羅漢將精騎千餘出衝難當陳所向披靡殺其左右騎八人難當大驚㑹魏主以璽書責讓難當難當引還仇池
十七年大秦王楊難當復稱武都王
十八年冬十一月氐王楊難當傾國入冦謀據蜀土遣其建忠將軍符沖出東洛以禦涼州兵梁秦二州刺史劉真道擊沖斬之真道懐敬之子也難當攻拔葭萌獲晉夀太守申坦遂圍涪城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劉道錫嬰城固守難當攻之十餘日不克乃還道錫道産之弟也十二月癸亥詔龍驤將軍裴方明等帥甲士三千人又發荆雍二州兵以討難當皆受劉真道節度
十九年夏五月裴方明等至漢中與劉真道分兵攻武興下辯白水皆取之楊難當遣建節將軍符𢎞祖守蘭臯使其子撫軍大將軍和將重兵為後繼方明與𢎞祖戰於濁水大破之斬𢎞祖和退走追至赤亭又破之難當犇上邽獲難當兄子建節將軍保熾難當以其子虎為益州刺史守隂平聞難當走引兵還至下辯方明使其子肅之邀擊之擒虎送建康斬之仇池平以輔國司馬胡崇之為北秦州刺史鎮其地立楊保熾為楊𤣥後使守仇池魏人遣中山王辰迎楊難當詣平城秋七月以劉真道為雍州刺史裴方明為梁南秦二州刺史方明辭不拜丙寅魏主使安西將軍古弼督隴右諸軍及殿中虎賁與武都王楊保宗自祁山南入征西將軍漁陽皮豹子與琅邪王司馬楚之督闗中諸軍自散關西入俱㑹仇池又使譙王司馬文思督洛豫諸軍南趨襄陽征南將軍刁雍東趨廣陵移書徐州稱為楊難當報仇
二十年春正月魏皮豹子等進撃樂鄉將軍王奐之等敗沒魏軍進至下辯將軍强𤣥明等敗死 二月胡崇之與魏戰于濁水崇之為魏所擒餘衆走還漢中將軍姜道祖兵敗降魏魏遂取仇池楊保熾走 魏河間公齊與武都王楊保宗對鎮雒谷保宗弟文徳說保宗令閉險自固以叛魏或以告齊夏四月齊誘執保宗送平城殺之前鎮東司馬符達征西從事中郎任朏等遂舉兵立楊文徳為主據白崖分兵取諸戎進圍仇池自號征西將軍秦河梁二州牧仇池公 夏五月魏古弼發上邽髙平岍城諸軍擊楊文徳文徳退走皮豹子督關中諸軍至下辯聞仇池解圍欲還弼遣人謂豹子曰宋人恥敗必將復来軍還之後再舉為難不如練兵蓄力以待之不出秋冬宋師必至以逸待勞無不克矣豹子從之魏以豹子為仇池鎮將楊文徳遣使来求援秋七月癸丑詔以文徳為都督北秦雍二州諸軍事征西大將軍北秦州刺史武都王文徳屯葭蘆城以任詘為左司馬武都隂平氐多歸之 甲子前雍州刺史劉真道梁南秦州刺史裴方明坐破仇池減匿金寳及善馬下獄死 冬十一月将軍姜道盛與楊文徳合衆二萬攻魏濁水城魏皮豹子河間公齊救之道盛敗死
二十四年冬十二月楊文徳據葭蘆城招誘氐羌武都等五郡氐皆應之
二十五年春正月魏仇池鎮將皮豹子帥諸軍擊之文徳兵敗棄城犇漢中豹子收其妻子僚屬軍資及楊保宗所尚魏公主而還初保宗將叛公主勸之或曰奈何叛父母之國公主曰事成為一國之母豈比小縣公主哉魏主賜之死楊文徳坐失守免官削爵土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八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九上
宋 袁樞 撰
劉裕簒晉
晉安帝隆安三年 初彭城劉裕生而母死父翹僑居京口家貧將棄之同郡劉懐敬之母裕之從母也生懷敬未朞走徃救之㫁懐敬乳而乳之及長勇健有大志僅識文字以賣履為業好樗蒲為鄉閭所賤劉牢之擊孫恩引裕參軍事〈劉裕擊孫恩事見盧循之亂〉
元興三年桓𤣥之亂劉裕入朝𤣥謂其司徒王謐曰裕風骨不常蓋人傑也𤣥后劉氏有智鑒謂𤣥曰劉裕龍行虎歩視瞻不凡恐終不為人下不如早除之𤣥曰我方平蕩中原非裕莫可用者𠉀闗河平定然後别議耳劉裕與何無忌密謀興復劉邁弟毅亦與無忌謀討
𤣥於是相與合謀起兵 劉裕克京口𤣥懼浮江南走裕入建康王謐推裕為使持節都督揚徐兖豫青冀幽并八州諸軍事徐州刺史 𤣥至尋陽逼帝西上劉毅等追之𤣥挾帝至江陵毅等自尋陽西至與𤣥遇𤣥衆大潰挟帝西走馮遷擊斬之乗輿返正於江陵 桓振襲䧟江陵
義熈元年春正月劉毅等擊破桓振軍迎帝於江陵何無忌奉帝東還 三月帝至建康以劉裕為侍中車騎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裕固譲不受屡請歸藩詔百僚敦勸帝幸其第裕復詣闕陳請乃聼歸藩〈並見偽楚之亂〉夏四月劉裕旋鎮京口改授都督荆司等十六州諸軍事加領兖州刺史 六月劉裕遣使求和於秦且求南鄉等諸郡秦王興許之羣臣咸以為不可興曰天下之善一也劉裕拔起細微能討誅桓𤣥興復晉室内釐庶政外修封疆吾何惜數郡不以成其羙乎遂割南鄉順陽新野舞隂等十二郡歸于晉
二年冬十月尚書論建義功奏封劉裕豫章郡公四年春正月劉毅等不欲劉裕入輔政議以中領軍謝混為揚州刺史或欲令裕於丹徒領揚州以内事付孟昶遣尚書右丞皮沈以二議諮裕沈先見裕記室錄事參軍劉穆之具道朝議穆之偽起如厠密疏白裕曰皮沈之言不可從裕既見沈且令出外呼穆之問之穆之曰晉朝失政日久天命已移公興復皇祚勲髙位重今日形勢豈得居謙遂為守藩之將耶劉孟諸公與公俱起布衣共立大義以取富貴事有前後故一時相推非為委體心服宿定臣主之分也力敵勢均終相吞噬揚州根本所係不可假人前者以授王謐事出權道今若復以佗授便應受制於人一失權柄無由可得將来之危難可熟念今朝議如此宜相酬答必云在我措辭又難唯應云神州治本宰輔崇要此事既大非可懸論便蹔入朝共盡同異公至京邑彼必不敢越公更授餘人明矣裕從之朝廷乃徴裕為侍中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揚州刺史錄尚書事徐兖二州刺史如故裕表觧兖州以諸葛長民為青州刺史鎮丹徒劉道憐為并州刺史戍石頭
五年春二月劉裕伐南燕〈事見劉裕平南燕〉 初苻氏之敗也王猛之孫鎮惡来奔以為臨灃令鎮惡有謀略善果㫁喜論軍國大事或薦鎮惡於劉裕裕與語悦之因留宿明旦謂參佐曰吾聞將門有將鎮惡信然即以為中軍參軍 秋九月加劉裕太尉裕固辭
六年六月以劉裕為太尉中書監加黄鉞裕受黄鉞餘固辭 司馬國璠及弟叔璠叔道犇秦秦王興曰劉裕方誅桓𤣥輔晉室卿何為来對曰裕削弱王室臣宗族有自修立裕輙除之方為國患甚於桓𤣥耳
七年春正月己未劉裕還建康 三月劉裕始受太尉中書監
八年夏四月以後將軍豫州刺史劉毅為衛将軍都督荆寕秦雍四州諸軍事荆州刺史毅謂左衛將軍劉敬宣曰吾忝西任欲屈卿為長史南蠻豈有見輔意乎敬宣懼以告太尉裕裕笑曰但令老兄平安必無過慮毅性剛愎自謂建義之功與裕相埒深自矜伐雖權事推裕而心不服及居方岳常怏怏不得志裕每柔而順之毅驕縱滋甚甞云恨不遇劉項與之争中原及敗於桑落知物情去已彌復憤激裕素不學而毅頗渉文雅故朝士有清望者多歸之與尚書僕射謝混丹陽尹郄僧施深相慿結僧施超之從子也毅既據上流隂有圖裕之志求兼督交廣二州裕許之毅又奏以郄僧施為南蠻校尉後軍司馬毛修之為南郡太守裕亦許之以劉穆之代僧施為丹陽尹毅表求至京口辭墓裕徃㑹之於倪塘寕逺將軍胡藩言於裕曰公謂劉衛軍終能為公下乎裕黙然久之曰卿謂何如藩曰連百萬之衆攻必取戰必克毅固以此服公至於渉獵傳記一談一詠自許以為雄豪以是縉紳白靣之士輻輳歸之恐終不為公下不如因㑹取之裕曰吾與毅俱有克復之功其過未彰不可自相圖也 秋九月劉毅至江陵多變易守宰輙割豫州文武江州兵力萬餘人以自隨㑹毅疾篤郄僧施等恐毅死其黨危乃勸毅請從梁兖州刺史藩以自副太尉裕偽許之藩自廣陵入朝己卯裕以詔書罪狀毅云與藩及謝混共謀不軌收藩及混賜死庚辰詔大赦以前㑹稽内史司馬休之為都督荆雍梁秦寧益六州諸軍事荆州刺史北徐州刺史劉道憐為兖青二州刺史鎮京口使豫州刺史諸葛長民監太尉留府事裕疑長民難獨任乃加劉穆之建武將軍置佐史配給資力以防之壬午裕帥諸軍發建康參軍王鎮惡請給百舸為前驅丙申至姑孰以鎮惡為振武將軍與龍驤將軍蒯恩將百舸前發裕戒之曰若賊可擊擊之不可者燒其船艦留屯水際以待我於是鎮惡晝夜兼行揚聲言劉兖州至冬十月己未鎮惡至豫章口去江陵城二十里捨船歩上蒯恩軍居前鎮惡次之舸留一二人對舸岸上立六七旗旗下置鼓語所留人計我將至城便鼓嚴令若後有大軍状又分遣人燒江津船艦鎮惡徑前襲城語前軍士有問者但云劉兖州至津戍及民間皆晏然不疑未至城五六里逢毅要將朱顯之欲出江津問劉兖州何在軍士曰在後顯之至軍後不見而見軍人擔鼓排戰具望江津船艦已被燒鼓嚴之聲甚盛知非藩上便躍馬馳去告毅行令閉諸城門鎮惡亦馳進門未及下關軍人因得入城衛軍長史謝純入參承毅出聞兵至左右欲引車歸純叱之曰我人吏也逃將安之馳還入府純安兄據之孫也鎮惡與城内兵鬬且攻其金城自食時至中晡城内人敗散鎮惡穴其金城而入遣人以詔及赦文并裕手書示毅毅皆燒不視與司馬毛修之等督士卒力戰城内人猶未信裕自来軍士從毅自東来者與臺軍多中表親戚且鬬且語知裕自来人情離駭逮夜聼事前軍皆散斬毅勇將趙蔡毅左右兵猶閉東西閤拒戰鎮惡慮闇中自相傷犯乃引軍出圍金城開其南靣毅慮南有伏兵夜半帥左右三百許人開北門突出毛修謂謝純曰君但隨僕去純不從為人所殺毅夜投牛牧佛寺初桓蔚之敗也走投牛牧寺僧昌昌保藏之毅殺昌至是寺僧拒之曰昔亡師容桓蔚為劉衛軍所殺今實不敢容異人毅嘆曰為灋自弊一至於此遂縊而死明日居人以告乃斬首於市并子姪皆伏誅毅兄模犇㐮陽魯宗之斬送之初毅季父鎮之閒居京口不應辟召常謂毅及藩曰汝輩才器足以得志但恐不久耳我不就爾求財位亦不同爾受罪累毎見毅藩導從到門輙詬之毅甚敬畏未至宅數百歩悉屏儀衛與白衣數人俱進及毅死太尉裕奏徴鎮之為散騎常侍光祿大夫固辭不至 冬十一月己卯太尉裕至江陵殺郄僧施初毛修之雖為劉毅僚佐素自結於裕故裕特宥之賜王鎮惡爵漢夀子裕問毅府諮議參軍申永曰今日何施而可永曰除其宿釁倍其惠澤貫叙門次顯擢才能如此而已裕納之下書寛租省調節役原刑禮辟名士荆人恱之諸葛長民驕縱貪侈所為多不法為百姓患常懼太尉裕按之及劉毅被誅長民謂所親曰昔年醢彭越今年殺韓信禍其至矣乃屏人問劉穆之曰悠悠之言皆云太尉與我不平何以至此穆之曰公泝流逺征以老母稚子委節下若一毫不盡豈容如此邪長民意乃小安長民弟輔國大將軍黎民説長民曰劉氏之亡亦諸葛氏之懼也宜因裕未還而圖之長民猶豫未發既而嘆曰貧賤常思富貴富貴必履危機今日欲為丹徒布衣豈可得邪因遺冀州刺史劉敬宣書曰盤龍狼戾専恣自取夷滅異端將盡世路方夷富貴之事相與共之敬宣報曰下官自義熈以来叅三州七郡常懼福過災生思避盈居損富貴之㫖非所敢當且使以書呈裕裕曰阿夀故為不負我也 裕在江陵輔國將軍王誕白裕求先下裕曰諸葛長民似有自疑心卿詎宜便去誕曰長民知我䝉公垂眄今輕身單下必當以為無虞乃可以少安其意耳裕笑曰卿勇過賁育矣乃聼先還 冬十二月加太尉裕太傅揚州牧
九年春二月太尉裕自江陵東還駱驛遣輜重兼行而下前刻至日每淹留不進諸葛長民與公卿頻日奉𠉀於新亭輙差其期乙丑晦裕輕舟徑進潜入東府三月丙寅朔旦長民聞之驚趨至門裕伏壮士丁旿於幔中引長民却人閒語凡平生所不盡者皆及之長民甚恱丁旿自幔後出於座拉殺之輿尸付廷尉收其弟黎民黎民素驍勇格鬬而死并殺其季弟大司馬參軍幼民從弟寕朔將軍秀之 三月戊寅加裕豫州刺史裕固譲太傅州牧 秋九月再命太尉裕為太傅揚州牧固辭
十年司馬休之在江陵頗得江漢民心子譙王文思在建康性凶暴好通輕俠太尉裕惡之三月有司奏文思擅捶殺國吏詔誅其黨而宥文思休之上疏謝罪請觧所任不許裕執文思送休之令自訓厲意欲休之殺之休之但表廢文思并與裕書陳謝裕由是不恱江州刺史孟懐玉兼督豫州六郡以備之
十一年春正月太尉裕收司馬休之次子文寳兄子文祖並賜死發兵擊之詔加裕黄鉞領荆州刺史庚午大赦 辛巳太尉裕發建康以中軍將軍劉道憐監留府事劉穆之兼右僕射事無大小皆决於穆之又以髙陽内史劉鍾領石頭戍事屯冶亭休之府司馬張裕南平太守檀範之聞之皆逃歸建康裕邵之兄也雍州刺史魯宗之自疑不為太尉裕所容與其子竟陵太守軌起兵應休之二月休之上表罪状裕勒兵拒之裕密書招休之府錄事參軍南陽韓延之廷之復書曰承親帥戎馬逺履西畿闔境士庶莫不惶駭辱疏知以譙王前事良増嘆息司馬平西體國忠貞欵懐待物以公有匡復之勲家國䝉頼推徳委誠每事詢仰譙王徃以微事見劾猶自表遜位况以大過而當黙然邪前以表奏廢之所不盡者命耳推寄相與正當如此而遽興兵甲所謂欲加之罪其無辭乎劉裕足下海内之人誰不見足下此心而復欲欺誑國士来示云處懐期物自有由来今伐人之君㗖人以利真可謂處懐期物自有由来者乎劉藩死於閶闔之門諸葛斃於左右之手甘言詫方伯襲之以輕兵遂使席上靡欵懐之士閫外無自信諸侯以是為得筭良可恥也貴府將佐及朝廷賢徳寄命過日吾誠鄙劣甞聞道於君子以西平之至徳寕可無授命之臣乎必未能自投虎口比迹郄僧施之徒明矣假令天長䘮亂九流渾濁當與臧洪遊於地下不復多言裕視書嘆息以示將佐曰事人當如此矣延之以裕父名翹字顯宗乃更其字曰顯宗名其子曰翹以示不臣劉氏 太尉裕使參軍檀道濟朱超石將歩騎出㐮陽超石齡石之弟也江夏太守劉䖍之將兵屯三連立橋聚糧以待道濟等積日不至魯軌襲擊䖍之殺之裕使其婿振威將軍東海徐逵之統參軍蒯恩王允之沈淵子為前鋒出江夏口逵之等與魯軌戰于破冢兵敗逵之允之淵子皆死獨蒯恩勒兵不動軌乗勝力攻之不能克乃退淵子林子之兄也裕軍於馬頭聞逵之死怒甚三月壬午帥諸將濟江魯軌司馬文思將休之兵四萬臨峭岸置陳軍士無能登者裕自被甲欲登諸將諌不從怒愈甚太尉主簿謝晦前抱持裕裕抽劒指晦曰我斬卿晦曰天下可無晦不可無公建武將軍胡藩領逰兵在江津裕呼藩使登藩有疑色裕命左右錄来欲斬之藩顧曰正欲擊賊不得奉教乃以刀頭穿岸少容足指騰之而上隨之者稍多既登岸直前力戰休之兵不能當稍引却裕兵因而乗之休之兵大潰遂克江陵休之宗之俱北走軌留石城裕命閬中侯下邳趙倫之太尉參軍沈林子攻之遣武陵内史王鎮惡以舟師追休之等 青冀二州刺史劉敬宣參軍司馬道賜宗室之疏屬也聞太尉裕攻司馬休之道賜與同府辟閭道秀左右小將王猛子謀殺敬宣據廣固以應休之乙卯敬宣召道秀屏人語左右悉出戸猛子逡廵在後取敬宣備身刀殺敬宣文武佐吏即時討道賜等皆斬之夏五月趙倫之沈林子破魯軌于石城司馬休之魯宗之救之不及遂與軌犇㐮陽宗之參軍李應之閉門不納甲午休之宗之軌及譙王文思新蔡王道賜梁州刺史馬敬南陽太守魯範俱犇秦宗之素得士民心争為之衛送出境王鎮惡等追之盡境而還初休之等求救於秦魏秦征虜將軍姚成王及司馬國璠引兵至南陽魏長孫嵩至河東聞休之等敗皆引還休之至長安秦王興以為揚州刺史使侵擾㐮陽侍御史唐盛言於興曰据符䜟之文司馬氏當復得河洛今使休之擅兵於外猶縱魚於淵也不如以髙爵厚禮留之京師興曰昔文王卒免羑里髙祖不斃鴻門茍天命所在誰能違之脫如符䜟之言留之適足為害遂遣之 詔加太尉裕太傅揚州牧劒履上殿入朝不趨賛拜不名 秋八月甲子太尉裕還建康固辭太傅州牧其餘受命
十二年春正月加太尉裕兖州刺史都督南秦州凡都督二十二州 三月加太尉裕中外大都督裕戒嚴將伐秦加裕領司豫二州刺史 夏五月癸巳加太尉領北雍州刺史 秋八月太尉裕以世子義符為中軍將軍監太尉留府事劉穆之為左僕射領監軍中軍二府軍司入居東府揔攝内外 丁巳發建康 冬十一月大尉裕遣左長史王𢎞還建康諷朝廷求九錫時劉穆之掌留任而㫖從北来穆之由是愧懼發病𢎞珣之子也 十二月壬申詔以裕為相國揔百揆揚州牧封十郡為宋公備九錫之禮裕在諸侯上領征西將軍司豫北徐雍四州刺史如故裕辭不受
十三年春正月太尉裕引水軍發彭城 三月太尉裕將水軍自淮泗入清河將泝河西上先遣使假道于魏魏人以數千騎随裕軍西行裕遣兵擊之魏軍奔潰秋八月太尉裕至潼闗王鎮惡大破秦兵於渭橋姚將妻子羣臣詣鎮惡降九月裕至長安以秦金玉繒帛頒賜將士送姚至建康斬之事見劉裕滅後秦 癸酉司馬休之司馬文思司馬國璠司馬道賜魯軌韓延之等皆降于魏司馬休之尋卒魏賜國璠爵淮南公道賜爵池陽子魯軌爵㐮陽公 冬十月詔進宋公爵為王増封十郡辭不受 冬十一月辛未穆之卒太尉裕以根本無托决意東還 十二月太尉裕發長安十四年春正月太尉裕至彭城觧嚴 夏六月太尉裕始受相國九錫之命赦國中殊死以下崇繼母蘭陵蕭氏為太妃以太尉軍咨祭酒孔靖為宋國尚書令左長史王𢎞為僕射領選從事中郎傅亮蔡廓皆為侍中謝晦為右衛將軍右長史鄭鮮之為奉常行參軍殷景仁為秘書郎其餘百官悉依天朝之制靖辭不受亮咸之孫廓謨之曽孫鮮之渾之𤣥孫景仁融之曽孫也景仁學不為文敏有思致口不談義深達理體至於國典朝儀舊章記注莫不撰錄識者知其有當世之志 冬十二月彗星出天津入太微絡紫微八十餘日而滅魏主嗣復召諸儒術士問之曰今四海分裂災咎之應果在何國朕甚畏之卿輩盡言勿有所隠衆推崔浩使對浩曰夫災異之興皆象人事人茍無釁又何畏焉昔王莾將簒漢彗星出入正與今同國家主尊臣卑民無異望晉室陵夷危亡不逺彗之為異其劉裕將簒之應乎無以易其言 宋公裕以䜟云昌明之後尚有二帝乃使中書侍郎王韶之與帝左右密謀酖帝而立琅邪王徳文徳文常在帝左右飲食寝處未甞暫離韶之伺之經時不得間㑹徳文有疾出居於外戊寅韶之以散衣縊帝於東堂韶之廙之曽孫也裕因稱遺詔奉徳文即皇帝位大赦
恭帝元熈元年春正月甲午徴宋公裕入朝進爵為王裕辭 初司馬楚之奉其父榮期之䘮歸建康㑹宋公裕誅翦宗室之有才望者楚之叔父宣期兄貞之皆死楚之亡匿竟陵蠻中及從祖休之自江陵犇秦楚之亡之汝潁間聚衆以謀復讎楚之少有英氣能折節下士有衆萬餘屯據長社裕使刺客沐謙徃刺之椘之待謙甚厚謙欲發未得間乃夜稱疾知楚之必徃問疾因欲刺之楚之果自齎湯藥徃視之情意勤篤謙不忍發乃出匕首於席下以状告之曰將軍深為劉裕所忌願勿輕率以自保全遂委身事之為之防衛時宗室多逃亡在河南有司馬文榮者帥乞活千餘户屯金墉城南又有司馬道恭自東垣帥三千人屯城西司馬順明帥五千人屯陵雲臺司馬楚之屯栢谷塢皆降於魏 秋七月宋公裕始受進爵之命八月移鎮夀陽以度支尚書劉懐慎為督淮北諸軍事徐州刺史鎮彭城 九月宋王裕自觧揚州牧 冬十二月辛卯宋王裕加殊禮進王太妃為太后世子為太子
宋髙祖永初元年春正月宋王欲受禪而難於發言乃集朝臣宴飲從容言曰桓𤣥簒位鼎命已移我首唱大義興復帝室南征北伐平定四海功成業著遂荷九錫今年將衰暮崇極如此物忌盛滿非可久安今欲奉還爵位歸老京師羣臣惟盛稱功徳莫諭其意日晚坐散中書令傅亮還外乃悟而宫門已閉亮叩扉請見王即開門見之亮入但曰臣暫宜還都王觧其意無復他言直云須幾人自送亮曰數十人可也即時奉辭亮出已夜見長星竟天拊髀歎曰我常不信天文今始驗矣亮至建康 夏四月徴王入朝王留子義康為都督豫司雍并四州諸軍事豫州刺史鎮夀陽義康尚幼以相國參軍南陽劉湛為長史决府州事湛自弱年即有宰物之情常自比管葛慱渉書史不為文章不喜談議王甚重之 夏六月壬戌王至建康傅亮諷晉恭帝禪位於宋具詔草呈帝使書之帝欣然操筆謂左右曰桓𤣥之時晉氏已無天下重為劉公所延將二十載今日之事本所甘心遂書赤紙為詔甲子帝遜于琅邪第百官拜辭秘書監徐廣流涕哀慟丁卯王為壇於南郊即皇帝位禮畢自石頭備灋駕入建康宫徐廣又悲感流涕侍中謝晦謂之曰徐公得無少過廣曰君為宋朝佐命身是晉室遺老悲歡之事固不可同廣邈之弟也帝臨太極殿大赦改元其犯鄉論清議一皆蕩滌與之更始裴子野論曰昔重華受終四凶流放武王克殷頑民遷洛天下之惡一也鄉論清議除之過矣 奉晉恭帝為零陵王優崇之禮皆倣晉初故事即宫于故秣陵縣使冠軍將軍劉遵考將兵防衛降禇后為王妃追尊皇考為孝穆皇帝皇妣趙氏為孝穆皇后尊王太后蕭氏為皇太后上事蕭太后素謹及即位春秋已髙每旦入朝太后未甞失時刻詔晉氏封爵當隨運改獨置始興廬陵始安長沙康樂五公降爵為縣公及縣侯以奉王導謝安温嶠陶侃謝𤣥之祀其宣力義熈豫同艱難者一仍本秩庚午以司空道憐為太尉封長沙王追封司徒道規為臨川王以道憐子義慶襲其爵其餘功臣徐羡之等増位進爵各有差追封穆之為南康郡公王鎮惡為龍陽縣侯上每嘆念穆之曰穆之不死當助我治天下可謂人之云亡邦國殄瘁又曰穆之死人輕易我立皇子桂陽公義真為廬陵王彭城公義隆為宜都王義康為彭城王己卯改泰始厯為永初厯 秋八月辛未追謚妃臧氏為敬皇后 立王太子義符為皇太子二年 初帝以毒酒一授前琅邪郎中令張偉使酖零陵偉嘆曰酖君以求生不如死乃於道自飲而卒偉邵之兄也太常禇秀之侍中禇淡之皆王之妃兄也王毎生男帝輙令秀之兄弟方便殺之王自遜位深慮禍及與妃嬪共處一室自煑食於牀前飲食所資皆出禇妃故宋人莫得伺其隙九月帝令淡之與兄右衛將軍叔度徃視妃妃出就别室相見兵人踰垣而入進藥於王王不肯飲曰佛教自殺者不復得人身兵人以被掩殺之帝帥百官臨于朝堂三日
元魏冦宋
晉安帝義熈十三年夏五月乙未齊郡太守王懿降于魏上書言劉裕在洛宜發兵絶其歸路可不戰而克魏主嗣善之崔浩侍講在前嗣問之曰劉裕伐姚果能克乎對曰克之嗣曰何故對曰昔姚興好事虚名而少實用子懦而多病兄弟乖争裕乗其危兵精將勇何故不克嗣曰裕才何如慕容垂對曰勝之垂藉父兄之資修復舊業國人歸之若夜蟲之就火少加倚仗易以立功劉裕奮起寒微不階尺土討滅桓𤣥興復晉室北禽慕容超南梟盧循所向無前非其才之過人安能如是乎嗣曰裕既入闗不能進退我以精騎直𢷬彭城夀春裕將若之何對曰今西有屈丏北有柔然窺伺國隙陛下既不可親御六師雖有精兵未睹良將長孫嵩長於治國短於用兵非劉裕敵也興兵逺攻未見其利不如且安静以待之裕克秦而歸必簒其主關中華戎錯雜風俗勁悍裕欲以荆楊之化施之函秦此無異觧衣包火張羅捕虎雖留兵守之人情未洽趨尚不同適足為冦敵之資耳願陛下按兵息民以觀其變秦地終為國家之有可坐而守也嗣笑曰卿料之審矣浩曰臣嘗私論近世將相之臣若王猛之治國符堅之管仲也慕容恪之輔幼主慕容暐之霍光也劉裕之平禍亂司馬徳宗之曹操也嗣曰屈丏何如浩曰屈丏國破家覆孤孑一身寄食姚氏受其封殖不思醻恩報義而乗時徼利盗有一方結怨四鄰撅䜿小人雖能縱暴一時終當為人所吞食耳嗣大恱語至夜半賜浩御縹醪十觚水精鹽一兩曰朕味卿言如此鹽酒故欲與卿共饗其羙然猶命長孫嵩叔孫建各簡精兵伺裕西過自成臯濟河南侵彭沛若不時過則引兵隨之
宋髙祖永初三年 初魏主聞髙祖克長安大懼遣使請和自是毎嵗交聘不絶及髙祖殂殿中將軍沈範等奉使在魏還及河魏主遣人追執之議發兵取洛陽虎牢滑臺崔浩諌曰陛下不以劉裕歘起納其使貢裕亦敬事陛下不幸今死遽乗䘮伐之雖得之不足為羙且國家今日亦未能一舉取江南也而徒有伐䘮之名竊為陛下不取臣謂宜遣人弔祭存其孤弱恤其凶災使義聲布于天下則江南不攻自服矣况裕新死黨與未離兵臨其境必相帥拒戰功不可必不如緩之待其彊臣争權變難必起然後命將出師可以兵不疲勞坐收淮北也魏主曰劉裕乗姚興之死而滅之今我乗裕䘮而伐何為不可浩曰不然姚興死諸子交争故裕乗釁伐之今江南無釁不可比也魏主不從假司空奚斤節加晉兵大將軍行揚州刺史使督宋兵將軍交州刺史周幾呉兵將軍廣州刺史公孫表同入冦 冬十月魏軍將發公卿集議於監國之前以先攻城與先略地奚斤欲先攻城崔浩曰南人長于守城若符氏攻襄陽經年不拔今以大兵坐攻小城若不時克挫傷軍勢敵得徐嚴而来我怠彼銳此危道也不如分軍略地至淮為限列置守宰收歛租榖則洛陽滑臺虎牢更在軍北絶望南救必㳂河東走不則為囿中之物何憂其不獲也公孫表固請攻城魏主從之於是奚斤等帥歩騎二萬濟河營於滑臺之東時司州刺史毛徳祖戍虎牢東郡太守王景度告急於徳祖徳祖遣司馬翟廣等將歩騎三千救之先是司馬楚之聚衆在陳留之境聞魏兵濟河遣使迎降魏以楚之為征南將軍荆州刺史使侵擾北境徳祖遣長社令王法政將五百人戍邵陵將軍劉憐將二百騎戍雍丘以備之楚之引兵襲憐不克㑹臺送軍資憐出迎之酸棗民王玉馳以告魏丁酉魏尚書滑稽引兵襲倉垣兵吏悉踰城走陳留太守馮翊嚴稜詣斤降魏以王玉為陳留太守給兵守倉垣奚斤等攻滑臺不拔求益兵魏主怒切責之壬辰自將諸國兵五萬餘人南出天關踰恒嶺為斤等聲援 十一月魏太子燾將兵出屯塞上使安定王彌與安同居守庚戌奚斤等急攻滑臺拔之王景度出走景度司馬陽瓉為魏所執不降而死魏主以成臯侯茍兒為兖州刺史鎮滑臺斤等進擊翟廣等於土樓破之乗勝進逼虎牢毛徳祖與戰屢破之魏主别遣黒矟將軍于栗磾將三千人屯河陽謀取金墉徳祖遣振威將軍竇晃等縁河拒之十二月丙戌魏主至冀州遣楚兵將軍徐州刺史叔孫建將兵自平原濟河徇青兖豫州刺史劉粹遣治中髙道瑾將歩騎五百據項城徐州刺史王仲徳將兵屯湖陸于栗磾濟河與奚斤并力攻竇晃等破之魏主遣中領軍代人娥清期思侯柔然閭大肥將兵七千人㑹周幾叔孫建南渡河軍於碻磝癸未兖州刺史徐琰棄尹卯南走於是泰山髙平金鄉等郡皆沒於魏叔孫建等東入青州司馬愛之季之先聚衆於濟東皆降于魏戊子魏兵逼虎牢青州刺史東莞竺䕫鎮東陽城遣使告急己丑詔南兖州刺史檀道濟監征討諸軍事與王仲徳共救之廬陵王義真遣龍驤將軍沈叔狸將三千人就劉粹量宜赴援
營陽王景平元年春正月魏于栗磾攻金墉癸卯河南太守王㳙之棄城走魏主以栗磾為豫州刺史鎮洛陽庚申檀道濟軍于彭城魏叔孫建入臨淄所向城邑
皆潰竺䕫聚民保東陽城其不入城者使各依據山險芟夷禾稼魏軍至無所得食濟南太守垣苗帥衆依䕫刁雍見魏主於鄴魏主曰叔孫建等入青州民皆藏避攻城不下彼素服卿威信今遣卿助之乃以雍為青州刺史給雍騎使行募兵以取青州魏兵濟河向青州者凡六萬騎刁雍募兵得五千人撫慰士民皆送租供軍三月魏奚斤公孫表等共攻虎牢魏主自鄴遣兵助
之毛徳祖於城内穴地入七丈分為六道出魏圍外募敢死之士四百人使參軍范道基等帥之從六中出掩襲其後魏兵驚擾斬首數百級焚其攻具而還魏兵雖退散随復更合攻之益急奚斤自虎牢將歩騎三千攻頴川太守李元徳等於許昌元徳等敗走魏以頴川人庾龍為頴川太守戍許昌毛徳祖出兵與公孫表大戰從朝至晡殺魏兵數百㑹奚斤自許昌還合擊徳祖大破之亡甲士千餘人復嬰城自守魏主又遣萬餘人從白沙渡河屯濮陽南朝議以項城去魏不逺非輕軍所抗使劉粹召髙道瑾還夀陽若沈叔狸已進亦宜且退粹奏魏攻虎牢未復南向若遽攝軍捨項城則淮西諸郡無所慿依沈叔狸已肥口又不宜遽退時李元徳帥散卒二百至項劉粹使助髙道瑾戍守請宥其犇敗之罪朝議並許之乙巳魏主畋於韓陵山遂如汲郡至枋頭初毛徳在北與公孫表有舊表有權略徳祖患之乃與交通音問密遣人説奚斤云表與之連謀毎答表書輙多所治定表以書示斤斤疑之以告魏主先是表與太史令王亮少同營署好輕侮亮亮奏表置軍虎牢東不得便地故令賊不時滅魏主素好術數以為然積前後忿使人夜就帳中縊殺之乙卯魏主濟自靈昌津遂如東郡陳留叔孫建將三萬騎逼東陽城城中文武纔一千五百人竺䕫垣苗悉力固守時出竒兵擊魏破之魏歩騎繞城列陳千餘里大治攻具䕫作四重塹魏人填其三重為撞車以攻城䕫遣人從地道中出以大麻絙挽之令折魏人復作長圍進攻逾急歴時寖久城轉隨壊戰士多死傷餘衆困乏旦暮且䧟檀道濟至彭城以司青二州並急而所領兵少不足分赴青州道近竺䕫兵弱乃與王仲徳兼行先救之甲子劉粹遣李元徳襲許昌斬庾龍元徳因留綏撫并上租糧魏主至盟津于栗磾造浮橋於治阪津乙丑魏主引兵北濟西如河内娥清周幾閭大肥徇地至湖陸髙平民屯聚而射之清等盡攻破髙平諸縣滅數千家擄掠萬餘口兖州刺史鄭順之戍湖陸以兵少不敢出魏主又遣并州刺史伊樓拔助奚斤攻虎牢毛徳祖隨方抗拒頗殺魏兵而將士稍零落夏四月丁卯魏主如成臯絶虎牢汲河之路停三日自督衆攻城竟不能下遂如洛陽觀石經遣使祀嵩髙叔孫建攻東陽堕其城北三十許歩刁雍請速入建不許遂不克及聞檀道濟等將至雍又謂建曰賊畏官軍突騎以鎻連車為函陳大峴以南處處狹隘車不得方軌雍請將所募兵五千據險以邀之破之必矣時天暑魏軍多疫建曰兵人疫病過半若相持不休兵自死盡何須復戰今全軍而返計之上也己巳道濟軍于臨朐壬申建等燒營及器械而遁道濟至東陽糧盡不能追竺䕫以東陽城壊不可守移鎮不其城叔孫建自東陽趨滑臺道濟分遣王仲徳向尹卯道濟停軍湖陸仲徳未至尹卯聞魏兵已逺還就道濟刁雍遂留鎮尹卯招集譙梁彭沛民五千餘家置二十七營以領之閏四月丁未魏主如河内豋太行至髙都叔孫建自
滑臺西就奚斤共攻虎牢虎牢被圍二百日無日不戰勁兵戰死殆盡而魏増兵轉多魏人毁其外城毛徳祖於其内更築三重城以拒之魏人又毁其二重徳祖唯保一城晝夜相拒將士眼皆生創徳祖撫之以恩終無離心時檀道濟軍湖陸劉粹軍項城沈叔狸軍髙橋皆畏魏兵彊不敢進丁巳魏人作地道以洩虎牢城中井井深四十丈山勢峻峭不可得防城中人馬渇乏被創者不復出血重以饑疫魏仍急攻之已未城䧟將士欲扶徳祖出走徳祖曰我誓與此城俱斃義不使城亡而身存也魏主命將士得徳祖者必生致之將軍代人豆代田執徳祖以獻將佐在城中者皆為魏所擄唯參軍范道基將二百人突圍南還魏士卒疫死者亦什二三奚斤等悉定司兖豫諸郡縣置守宰以撫之魏主命周幾鎮河南河南人安之徐羡之傅亮謝晦以亡失境土上表自劾詔勿問 五月魏主還平城 秋九月乙亥魏主還宫召奚斤還平城留兵守虎牢使娥清周幾鎮枋頭以司馬楚之所將戸口置汝南南陽南新置四郡以益豫州 冬十一月魏周幾冦許昌許昌潰潁川太守李元徳犇項戊辰魏人圍汝陽太守王公度亦犇項劉粹遣其將姚聳夫等將兵助守項城魏人夷許昌城毁鍾城以立封疆而還
徐傅廢立
宋髙祖永初元年秋八月癸酉立王太子義符為皇太子
三年春三月上不豫太尉長沙王道憐司空徐羡之尚書僕射傅亮領軍將軍謝晦䕶軍將軍檀道濟並入侍醫藥羣臣請祈禱神袛上不許唯使侍中謝方明以疾告宗廟而已上性不信竒怪微時多符瑞及貴史官審以所聞上拒而不答檀道濟出為鎮北將軍南兖州刺史鎮廣陵悉監淮南諸軍皇太子多狎羣小謝晦言於上曰陛下春秋既髙宜思存萬世神器至重不可使負荷非才上曰廬陵何如晦曰臣請觀焉出造廬陵王義真義真盛欲與談晦不甚答晦還曰徳輕於才非人主也丁未出義真為都督南豫豫雍司秦并六州諸軍事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南豫州刺史 五月帝疾甚召太子誡之曰檀道濟雖有幹略而無逺志非如兄韶有難御之氣也徐羡之傅亮當無異圗謝晦數從征伐頗識機變若有同異必此人也又為手詔曰後世若有幼主朝事一委宰相母后不煩臨朝司空徐羡之中書令傅亮領軍將軍謝晦鎮北將軍檀道濟同被顧命癸亥帝殂于西殿太子即皇帝位年十七大赦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立妃司馬氏為皇后
文帝元嘉元年營陽王居䘮無禮好與左右狎暱逰戲無度特進致仕范泰上封事曰伏聞陛下時在後園頗習武備鼓鞞在宫聲聞于外黷武掖庭之内諠譁省闥之間非徒不足以威四夷祗生逺近之怪陛下踐祚委政宰臣實同髙宗諒闇之義而更親狎小人懼非社稷至計經世之道也不聼南豫州刺史廬陵王義真警悟愛文義而性輕易與太子左衛率謝靈運員外常侍顔延之慧琳道人情好欵密甞云得志之日以靈運延之為宰相慧琳為西豫州都督靈運性褊傲不遵法度自負才能宜參權要常懐憤邑延之嗜酒放縱徐羡之等惡義真與靈運等逰於是羡之等以為靈運延之構扇異同非毁執政出靈運為永嘉太守延之為始安太守義真至歴陽多所求索執政每裁量不盡與義真深怨之數有不平之言又表求還都諮議參軍何尚之屢諌不聼時羡之等已密謀廢帝而次立者應在義真乃因義真與帝有隙先奏列其罪惡廢為庶人徙新安郡前吉陽令堂邑張約之上疏曰廬陵王少䝉先皇優慈之遇長受陛下睦愛之恩故在心必言所懐必亮容犯臣子之道致招驕恣之愆至於天姿夙成實有卓然之羙宜在容飬錄善掩瑕訓盡義方進退以漸今猥加剥辱幽徙逺郡上傷陛下棠棣之篤下令逺近恇然失圖臣伏思大宋開基造次根條未繁宜廣樹藩戚敦睦以道人誰無過貴能自新以武皇之愛子陛下之懿弟豈可以其一𤯝長致淪棄哉書奏以約之為梁州府參軍尋殺之 夏四月徐羡之等以南兖州刺史檀道濟先朝舊將威服殿省具有兵衆乃召道濟及江州刺史王𢎞入朝五月皆至建康以廢立之謀告之甲申謝晦以領軍府屋敗悉令家人出外聚將士於府内又使中書令龍舟安泰潘盛為内應夜邀檀道濟同宿晦竦動不得眠道濟就寝便熟晦以此服之時帝於華林園為列肆親自沽賣又與左右引船為樂夕逰天淵池即龍舟而寝乙酉詰旦道濟引兵居前羡之等繼其後入自雲龍門安泰等先誡宿衛莫有禦者帝未興軍士進殺二侍者傷帝指扶出東閤收璽綬羣臣拜辭衛送故太子宫侍中程道惠勸羡之等立皇弟南豫州刺史義恭羡之等以宜都王義隆素有令望又多符瑞乃稱皇太后令數帝過惡廢為營陽王以宜都王纂承大統赦死罪以下又稱皇太后令奉還璽綬并廢皇后為營陽王妃遷營陽王於呉使檀道濟入守朝堂王至呉止金昌亭六月癸丑羡之等使邢安泰就弑之王多力突走出昌門追者以門關踣而弑之 裴子野論曰古者人君飬子能言而師授之辭能行而傅相之禮宋之教誨雅異於斯居中則任僕妾處外則近趨走太子皇子有師有侍是二職者皆臺皁也制其行止授其法則導達臧否罔弗由之言不及於禮義識不達於今古謹敕者能勸之以吝嗇狂愚者或誘之以凶慝雖有師傅多以耆艾大夫為之雖有友及文學多以膏梁年少為之具位而已亦弗與逰幼王臨州長史行事宣傳教命又有符䜟徃徃専恣竊弄威權是以本枝雖茂而端士微寡嗣君冲幼世繼姦回雖惡物醜類天然自出然習則生常其流逺矣降及太宗舉天下而棄之亦昵比之為也嗚呼有國有家其鑑之矣 傅亮帥行臺百官奉法駕迎宜都王于江陵祠部尚書蔡廓至尋陽遇疾不堪前亮與之别廓曰營陽在呉宜厚加供奉一旦不幸卿諸人有弑主之名欲立於世將可得邪時亮已與羡之議害營陽王乃馳信止之不及羡之大怒曰與人共計議如何旋背即賣惡於人邪羡之等又遣使者殺前廬陵王義真於新安羡之以荆州地重恐宜都王至或别用人乃亟以錄命除領軍將軍謝晦行都督荆湘等七州諸軍事荆州刺史欲令居外為援精兵舊將悉以配之秋七月行臺至江陵立行門於城南題曰大司馬門傅亮帥百僚詣門上表進璽紱儀物甚盛宜都王時年十八下教曰猥以不徳謬降大命顧已兢悸何以克堪輙當暫歸朝廷展哀陵寢并與賢彦申寫所懐望體其心勿為辭責府州佐史並稱臣請題榜諸門一依宫省王皆不許教州府國綱紀宥其統内見刑原逋責諸將佐聞營陽廬陵王死皆以為疑勸王不可東下司馬王華曰先帝有大功於天下四海所服雖嗣主不綱人望未改徐羡之中才寒士傅亮布衣諸生非有晉宣帝王大將軍之心明矣受寄崇重未容遽敢背徳畏廬陵嚴㫁將来必不自容以殿下寛叡慈仁逺近所知且越次奉迎冀以見徳悠悠之論殆必不然又羡之等五人同功並位孰肯相譲就懐不軌勢必不行廢主若存慮其將来受禍致此殺害盖由貪生過深寕敢一朝懐逆志不過欲握權自固以少主仰待耳殿下但當長驅六轡以副天人之心王曰卿復欲為宋昌邪長史王曇首南蠻校尉劉彦之皆勸王行曇首仍陳天人符應王乃曰諸公受遺不容背義且勞臣舊將内外充滿今兵力又足以制物夫何所疑乃命王華揔後任留鎮荆州王欲使劉彦之將兵前驅彦之曰了彼不反便應朝服順流若使有虞此師既不足恃更開嫌隙之端非所以副逺邇之望也㑹雍州刺史禇叔度卒乃遣彥之權鎮㐮陽甲戌王發江陵引見傅亮號泣哀動左右既而問義真及少帝薨廢本末悲哭嗚咽侍側者莫能仰視亮流汗沾背不能對乃布腹心於到彦之王華等深自結納王以府州文武嚴兵自衛臺所遣百官衆力不得近部伍中兵參軍朱容子抱刀處王所乗舟戸外不觧帶者累旬 八月丙申宜都王至建康羣臣迎拜於新亭徐羡之問傅亮曰王可方誰亮曰晉文帝以上人羡之曰必能明我赤心亮曰不然丁酉王謁初寕陵還止中堂百官奉璽綬王辭譲數四乃受之即皇帝位于中堂備法駕入宫御太極前殿大赦改元文武賜位二等戊戌謁太廟詔復廬陵王先封迎其柩及孫修華謝妃還建康庚子以行荆州刺史謝晦為真晦將行與蔡廓别屏人問曰吾其免乎廓曰卿受先帝顧命任以社稷廢昬立明義無不可但殺人二兄而以之北靣挾震主之威據上流之重以古推今自免為難晦始懼不得去既發顧望石頭城喜曰今得脫矣癸卯徐羡之進位司徒王𢎞進位司空傅亮加開府儀同三司謝晦進號衛將軍檀道濟進號征北將軍有司奏車駕依故事臨華林園聼訟詔曰政刑多所未悉可如先者二公推訊帝以王曇首王華為侍中曇首領右衛將軍華領驍騎將軍朱容子為右軍將軍甲辰徐羡之等欲即以到彦之為雍州帝不許徴彥之為中領軍委以戎政彦之自襄陽南下謝晦已至鎮慮彦之不過已彥之至揚口歩徃江陵深布誠欵晦亦厚自結納彦之留馬及利劒名刀以與晦晦由此大安
二年春正月徐羡之傅亮上表歸政表三上帝乃許之丙寅始親萬機羡之仍遜位還第徐珮之程道惠及呉興太守王韶之等並謂非宜敦勸甚苦乃復奉詔視事秋八月王𢎞自以始不預定䇿不受司空表譲彌年
乃許之 十一月初㑹稽孔寗子為帝鎮西諮議參軍及即位以寗子為歩兵校尉與侍中王華並有富貴之願疾羡之傅亮専權日夜構之於帝㑹謝晦二女當適彭城王義康新野侯義賔遣其妻曹氏及長子世休送女至建康帝欲誅羡之亮并發兵討晦聲言當伐魏取河南又言拜京陵治行装艦亮與晦書曰薄伐河朔事猶未已朝野之慮憂懼者多又言朝士多諌北征上當遣外監萬幼宗徃相諮訪時朝廷處分異常其謀頗泄三年春正月謝晦弟黄門侍郎㬭馳使告晦晦猶謂
不然以𫝊亮書示諮議參軍何承天曰計幼宗一二日必至傅公慮我好事故先遣此書承天曰外間所聞咸謂西討已定幼宗豈有上理晦尚謂虚妄使承天豫立答詔啓草言伐魏宜須明年江夏内史程道惠得尋陽人書言朝廷將有大處分其事已審使其輔國府中兵參軍樂冏封以示晦晦問承天曰若果爾卿令我云何對曰䝉將軍殊顧常思報徳事變至矣何敢隠情然明日戒嚴動用軍灋區區所懐懼不得盡晦懼曰卿豈欲我自裁邪承天曰尚未至此以王者之重舉天下以攻一州大小既殊逆順又異境外求全上計也其次以腹心將兵屯義陽將軍自帥大衆戰於夏口若敗即趨義陽以出北境其次也晦良久曰荆州用武之地兵糧易給聊且决戰走復何晚乃使承天造立表檄又與衛軍諮議參軍琅邪顔邵謀舉兵邵飲藥而死晦立幡戒嚴謂司馬庾登之曰今當自下欲屈卿以三千人守城備禦劉粹豋之曰下官親老在都又素無部衆情計二三不敢受此言晦仍問諸將佐戰士三千足守城否南蠻司馬周超對曰非徒守城而已若有外冦可以立功登之因曰超必能辦下官請觧司馬南郡以授之晦即於坐命超為司馬領南義陽太守轉登之為長史南郡如故帝以王𢎞檀道濟始不預廢弑之謀𢎞弟曇首又為帝所親委事將發密使報𢎞且召道濟欲使討晦王華等皆以為不可帝曰道濟止於脅從本非創謀殺害之事又所不關吾撫而使之必將無慮乙丑道濟至建康丙寅下詔暴羡之亮晦殺營陽王廬陵王之罪命有司誅之且曰晦據有上流或不即罪朕當親帥六師為其過防可遣中領軍到彦之即日電發征北將軍檀道濟駱驛犇路符衛軍府州以時收翦已命雍州刺史劉粹等㫁其走伏罪止元凶餘無所問是日詔召羡之亮羡之行至西明門外謝㬭正直遣報亮云殿内有異處分亮辭以嫂病暫還遣信報羡之羡之還西州乗内人問訊車出郭歩走至新林入陶竈中自經死亮乗車出郭門乗馬犇兄廸墓屯騎校尉郭收之至廣莫門上遣中書舍人以詔書示亮并謂曰以公江陵之誠當使諸子無恙亮讀詔書訖曰亮受先帝布衣之眷遂䝉顧託黜昬立明社稷之計也欲加之罪其無辭乎於是誅亮而徙其妻子於建安誅羡之二子而宥其兄子珮之又誅晦子世休收繫謝㬭帝將討謝晦問䇿於檀道濟對曰臣昔與晦同從北征入關十䇿晦有其九才略明練殆為少敵然未甞孤軍决勝戎事恐非其長臣悉晦智晦悉臣勇今奉王命而討之可未陳而擒也丁卯徴王𢎞為侍中司徒錄尚書事揚州刺史以彭城王義康為都督荆湘等八州諸軍事荆州刺史樂冏復遣使告謝晦以徐傅及㬭等已誅晦先舉羡之亮哀次發子弟凶問既而自出射堂勒兵晦從髙祖征討指麾處分莫不曲盡其宜數日間四逺投集得精兵三萬人乃奉表稱羡之亮等忠貞横被寃酷且言臣等若志欲執權不専為國初廢營陽陛下在逺武皇之子尚有童幼擁以號令誰敢非之豈得泝流三千里虚館七旬仰望鸞旗者哉故廬陵王於營陽之世積怨犯上自貽非命不有所廢將何以興耿弇不以賊遺君父臣亦何負於宋室邪此皆王𢎞王曇首王華險躁猜忌讒構成禍今當舉兵以除君側之惡 帝下詔戒嚴大赦諸軍相次進路以討謝晦晦以弟遯為竟陵内史將萬人揔留任帥衆二萬發江陵列舟艦自江津至于破冢旌旗蔽日歎曰恨不得以此為勤王之師 二月庚申上發建康命王𢎞與彭城王義康居守入居中書下省侍中殷景仁參掌留任帝姊㑹稽公主留止臺内揔攝六宫謝晦自江陵東下何承天留府不從晦至江口到彥之已至彭城洲庾登之據巴陵畏懦不敢進㑹霖雨連日參軍劉和之曰彼此各有雨耳檀征北尋至東軍方彊唯宜速戰登之恇怯使小將陳祐作大嚢貯茅懸於帆檣云可以焚艦用火宜須晴以緩戰期晦然之停車十五日乃使中兵參軍孔延秀攻將軍蕭欣於彭城洲破之又攻洲口柵䧟之諸將咸欲退還夏口到彦之不可乃保隠圻晦又上表自訟且自矜其㨗曰陛下若梟四凶於廟庭懸三監於絳闕臣便勒衆旋旗還保所任初晦與徐羡之傅亮為自全之計以為晦據上流而檀道濟鎮廣陵各有彊兵足以制朝廷羡之亮居中秉權可得持久及聞道濟帥衆来晦惶懼無計道濟既至與到彦之軍合牽艦縁岸晦始見艦數不多輕之不即出戰至晚因風帆上前後連咽西人離沮無復鬬心戊辰臺軍至忌置洲尾列艦過江晦軍一時皆潰晦夜出投巴陵得小船還江陵先是帝遣雍州刺史劉粹自陸道帥歩騎襲江陵至沙橋周超帥萬餘人逆戰大破之士衆傷死者過半俄而晦敗問至初晦與粹善以粹子曠之為參軍帝疑之王𢎞曰粹無私必無憂也及受命南討一無所顧帝以此嘉之晦亦不殺曠之遣還粹所丙子帝自蕪湖東還晦至江陵無它處分惟愧謝周超而已其夜超捨軍單舸詣到彦之降晦衆散略盡乃携其弟遯等七騎北走遯肥壮不能乗馬晦毎待之行不得速己卯至安陸延頭為戍主光順之所執檻送建康到彦之至馬頭何承天自歸彦之因監荆州府事以周超為參軍劉粹以沙橋之敗告乃執之於是誅晦㬭遯及其兄弟之子并同黨孔延秀周超等晦女彭城王妃被髪徒跣與晦訣曰大丈夫當横尸戰場奈何狼藉都市庾登之以無任免官禁錮何承天及南蠻行參軍新興王𤣥謨等皆見原 三月辛巳帝還建康徴謝靈運為祕書監顔延之為中書侍郎賞遇甚厚 夏五月乙未以檀道濟為征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江州刺史到彥之為南豫州刺史
彭城王専政
宋髙祖永初元年夏六月立皇子義康為彭城王文帝元嘉五年春正月荆州刺史彭城王義康性聰察在州職事修治左光祿大夫范泰謂司徒王𢎞曰天下事重權要難居卿兄弟盛滿當深存降挹彭城王帝之次弟宜徴還入朝共參朝政𢎞納其言時大旱疾疫𢎞上表引咎遜位帝不許
六年春正月王𢎞上表乞觧州錄以授彭城王義康帝優詔不許癸丑以義康為侍中都督揚南徐兖三州諸軍事司徒錄尚書事領南徐州刺史𢎞與義康二府並置佐領兵共輔朝政𢎞既多疾且欲委逺大權毎事推讓義康由是義康専揔内外之務
七年彭城王義康與王𢎞並錄尚書義康意猶怏怏欲得揚州形於辭㫖以𢎞弟曇首居中為上所親委愈不恱𢎞以老病屢乞骸骨曇首自求呉郡上皆不許義康謂人曰王公久病不起神州詎宜卧治曇首勸𢎞減府中文武之半以授義康上聼割二千人義康乃恱九年夏六月戊寅司徒南徐州刺史彭城王義康改領揚州刺史
十二年春三月領軍將軍劉湛與僕射殷景仁素善湛之入也景仁實引之湛既至以景仁位遇本不踰已而一旦居前意甚憤憤俱被時遇以景仁専管内任謂為間已猜隙漸生知帝信仗景仁不可移奪時司徒義康専秉朝權湛甞為義康上佐遂委心自結欲因宰相之力以回上意傾黜景仁獨當時務 夏四月己巳帝加景仁中書令中䕶軍即家為府湛加太子詹事湛愈憤怒使義康毁景仁於帝帝遇之益隆景仁對親舊嘆曰引之令入入便噬人乃稱疾觧職表疏累上帝不許使停家飬病湛議遣人若劫盗者於外殺之以為帝雖知當有以觧之不能傷義康至親之愛帝微聞之遷䕶軍府於西掖門外使近宫禁故湛謀不行義康僚属及諸附麗湛者潜相約勒無敢歴殷氏之門彭城王主簿沛郡劉敬文父成未悟其機詣景仁求郡敬文遽徃謝湛曰老父悖耄遂就殷鐡干祿由敬文闇淺上負生成闔門慙懼無地自處唯後將軍司馬庾炳之逰二人之間皆得其歡心而密輸忠於朝廷景仁卧家不朝謁帝常使炳之銜命徃来湛不疑也炳之登之之弟也
十二年春二月司空江州刺史永修公檀道濟立功前朝威名甚重左右腹心竝經百戰諸子又有才氣朝廷疑畏之帝久疾不愈劉湛説司徒義康以為宫車一日晏駕道濟不復可制㑹帝疾篤義康言於帝召道濟入朝其妻向氏謂道濟曰髙立之勲自古所忌今無事相召禍其至矣既至留之累月帝稍間將遣還已下渚未發㑹帝疾動義康矯詔召道濟入祖道因執之三月己未下詔稱道濟潜散金貨招誘剽猾因朕寝疾規肆禍心收付廷尉并其子給事黄門侍郎植等十一人誅之唯宥其孫孺又殺司空參軍薛彤髙進之二人皆道濟腹心有勇力時人比之關張道濟見收憤怒目光如炬脱幘投地曰乃壊汝萬里長城魏人聞之喜曰道濟死呉子輩不足復憚庚申大赦以中軍將軍南譙王義宣為江州刺史
十六年春正月庚寅司徒義康進位大將軍領司徒南兖州刺史江夏王義恭進位司空
十七年 司徒義康専揔朝權上羸疾積年心勞輙發屢至危殆義康盡心營奉藥食非口所親甞不進或連夕不寐内外衆事皆専决施行性好吏職紏剔文案莫不精盡上由是多委以事凡所陳奏入無不可方伯以下竝令義康選用生殺大事或以錄命㫁之勢傾逺近朝野輻輳毎旦府門常有車數百乗義康傾身引接未甞懈倦復能彊記耳目所經終身不忘好於稠人廣席標題所憶以示聰明士之幹練者多被意遇嘗謂劉湛曰王敬𢎞王球之屬竟何所堪坐取富貴復那可觧然素無學術不識大體朝士有才用者皆引入己府府僚無施及忤㫖者乃斥為臺官自謂兄弟至親不復存君臣形迹率心而行曽無猜防私置僮六千餘人不以言臺四方獻饋皆以上品薦義康而以次者供御上嘗冬月噉甘歎其形味並劣義康曰今年甘殊有佳者遣人還東府取甘大供御者三寸領軍劉湛與僕射殷景仁有隙湛欲倚義康之重以傾之義康權勢已盛湛愈推崇之無復人臣之禮上寖不能平湛初入朝上恩禮甚厚湛善論治道諳前代故事叙致銓理聼者忘疲毎入雲龍門御者即觧駕左右及羽儀随意分散不夕不出以此為常及晚節驅煽義康上意雖内離而接遇不改甞謂所親曰劉班初自西還宫與語常視日早晚慮其將去比入吾亦視日早晚苦其不去殷景仁密言於上曰相王權重非社稷計宜少加裁抑上隂然之司徒左長史劉斌湛之宗也大將軍從事中郎王履謐之孫也及主簿劉敬文祭酒魯郡孔𦙍秀皆以傾謟有寵於義康見上多疾皆謂宫車一日晏駕宜立長君上甞疾篤使義康具顧命詔義康還省流涕以告湛及景仁湛曰天下艱難詎是幼主所御義康景仁並不答而𦙍秀等輙就尚書議曹索晉咸康末立康帝舊事義康不知也及上疾瘳微聞之而斌等密謀欲使大業終歸義康遂邀結朋黨伺察禁省有不與己同者必百方構䧟之又採拾景仁短長或虚造異同以告湛自是主相之勢分矣義康欲以劉斌為丹陽尹言次啓上陳其家貧言未卒上曰以為呉郡後㑹稽太守羊𤣥保求還義康又欲以斌代之啟上曰羊𤣥保欲還不審以誰為㑹稽上時未有所議倉猝曰我巳用王鴻自去年秋上不復徃東府五月癸巳劉湛遭母憂去職湛自知罪釁已彰無復全地謂所親曰今年必敗常曰正頼口舌争之故得推遷耳今既窮毒無復此望禍至其能久乎 上以司徒彭城王義康嫌隙已著將成禍亂冬十月戊申收劉湛付廷尉下詔暴其罪惡就獄誅之并誅其子黯亮儼及其黨劉斌劉敬文孔𦙍秀等八人徙尚書庫部郎何黙子等五人於廣州因大赦是日敕義康入宿留止中書省其夕分收湛青等州刺史杜驥勒兵殿内以備非常遣人宣㫖告義康以湛等罪状義康上表遜位詔以義康為江州刺史侍中大將軍如故出鎮豫章初殷景仁卧疾五年雖不見上而密函去来日以十數朝政大小必以咨之形迹周密莫有窺其際者收湛之日景仁使拂拭衣冠左右皆不曉其意其夜上出華林園延賢堂召景仁景仁猶稱脚疾以小牀輿就坐誅討處分一皆委之初檀道濟薦呉興沈慶之忠謹曉兵上使領隊防東掖門劉湛為領軍甞謂之曰卿在省嵗久比當相論慶之正色曰下官在省十年自應得轉不復以此仰累收湛之夕上開門召慶之慶之戎服縛絝而入上曰卿何意乃爾急装慶之曰夜半喚隊主不容緩服上遣慶之收劉斌殺之驍騎將軍徐湛之逵之之子也與義康尤親厚上深銜之義康敗湛之被收罪當死其母㑹稽公主於兄弟為長嫡素為上所禮家事大小必咨而後行髙祖微時常自於新洲伐荻有納布衫襖臧皇后手所作也既貴以付公主曰後世有驕奢不節者可以此衣示之至是公主入宫見上號哭不復施臣妾之禮以錦嚢盛納衣擲地曰汝家本貧賤此是我母與汝父所作今日得一飽餐遽欲殺我兒邪上乃赦之 吏部尚書王球履之叔父也以簡淡有羙名為上所重履性進利深結義康及湛球屢戒之不從誅湛之夕履徒跣告球球命左右為取履先温酒與之謂曰常日語汝云何履怖懼不得答球徐曰阿父在汝亦何憂上以球故履得免死廢於家義康方用事人争求親暱唯司徒主簿江湛早能自踈求出為武陵内史檀道濟甞為其子求㛰於湛湛固辭道濟因義康以請之湛拒之愈堅故不染於二公之難上聞而嘉之湛夷之子也彭城王義康停省十餘日見上奉辭便下渚上唯對之慟哭餘無所言上遣沙門慧琳視之義康曰弟子有還理不慧琳曰恨公不讀數百卷書初呉興太守謝述裕之弟也累佐義康數有規益早卒義康將南歎曰昔謝述唯勸吾退劉班唯勸吾進今班存而述死其敗也宜哉上亦曰謝述若存義康必不至此以征虜司馬蕭斌為義康諮議參軍領豫章太守事無大小皆以委之斌摹之之子也使龍驤將軍蕭承之將兵防守義康左右愛念者竝聼随從資奉優厚信賜相係朝廷大事皆報示之久之上就㑹稽公主宴集甚懽主起再拜叩頭悲不自勝上不曉其意自起扶之主曰車子嵗暮必不為陛下所容今特請其命因慟哭上亦流涕指蔣山曰必無此慮若違今誓便是失初寕陵即封所飲酒賜義康并書曰㑹稽姊飲宴憶弟所餘酒今封送故終主之身義康得無恙臣光曰文帝之於義康友愛之情其始非不隆也終於失兄弟之懽虧君臣之義迹其亂階正由劉湛權利之心無有厭已詩云貪人敗類其是之謂乎 徴南兖州刺史江夏王義恭為司徒錄尚書事戊寅以臨川王義慶為南兖州刺史 冬十一月殷景仁既拜揚州羸疾遂篤上為之敕西州道上不得有車聲癸丑卒十二月癸亥以光祿大夫王球為僕射戊辰以始興王濬為揚州刺史時濬尚幼州事悉委後軍長史范煜主簿沈璞煜泰之子也璞林子之子也煜尋遷左衛將軍以吏部郎沈演之為右衛將軍對掌禁旅又以庾炳之為吏部郎俱參機密演之勁之曾孫也煜有儁才而薄情淺行為士林所鄙性躁競自謂才用不盡常怏怏不得志吏部尚書何尚之言於帝曰范煜志趨異常請出為廣州刺史若在内釁成不得不加鈇鉞鈇鉞亟行非國家之羙也帝曰始誅劉湛復遷范煜人將謂卿等不能容才朕信受讒言但共知其如此無能為害也
十八年春正月彭城王義康至豫章辭刺史甲辰以義康都督江交廣三州諸軍事前龍驤參軍巴東扶令育詣闕上表稱昔袁盎諌漢文帝曰淮南王若道路遇霜露死陛下有殺弟之名文帝不用追悔無及彭城王義康先朝之愛子陛下之次弟若有迷謬之愆正可數之以善惡道之以義方奈何信疑似之嫌一旦黜削逺送南垂草萊黔首皆為陛下痛之廬陵徃事足為龜鑑恐義康年窮命盡奄忽于南臣雖微賤竊為陛下羞之陛下徒知惡枝之宜伐豈知伐枝之傷樹伏願亟召義康返于京甸兄弟協和君臣輯睦則四海之望塞多言之路絶矣何必司徒公揚州牧然後可以置彭城王哉若臣所言於國為非請伏重誅以謝陛下表奏即收付建康獄賜死 裴子野論曰夫在上為善若雲行雨施萬物受其賜及其惡也若天裂地震萬物所驚駭其誰弗知其誰弗見豈戮一人之身鉗一夫之口所能攘逃所能弭滅哉是不勝其忿怒而有増於疾疹也以太祖之含𢎞尚掩耳於彭城之戮自斯以後誰易由言有宋累葉罕聞直諒豈骨鯁之氣俗愧前古抑時王刑政使之然乎張約隕於權臣扶育斃於哲后宋之鼎鑊吁可畏哉
二十二年 初魯國孔熈先博學文史兼通數術有縱横才志為員外散騎侍郎不為時所知憤憤不得志父黙之為廣州刺史以贓獲罪大將軍彭城王義康為救觧得免及義康遷豫章熈先密懐報効且以為天文圖䜟帝必以非道晏駕由骨肉相殘江州應出天子以范煜志意不滿欲引與同謀而熈先素不為煜所重太子中舍人謝綜煜之甥也熈先傾身事之綜引熈先與煜相識熈先家饒於財數與煜博故為拙行以物輸之煜既利其財又愛其文藝由是情好欵洽熈先乃從容説煜曰大將軍英㫁聪敏人神攸屬失職南垂天下憤怨小人受先君遺命以死報大將軍之徳頃人情騷動天文舛錯此所謂時運之至不可推移者也若順天人之心結英豪之士表裏相應發於肘腋然後誅除異我崇奉明聖號令天下誰敢不從小人請以七尺之軀三寸之舌立功立事而歸諸吾子丈人以為何如煜甚愕然熈先曰昔毛玠竭節於魏武張温畢議於孫權彼二人者皆國之俊人豈言行玷缺然後至於禍辱哉皆以亷直勁正不得久容丈人之於本朝不深于二主人間雅譽過於兩臣讒夫側目為日久矣比肩競逐庸可遂乎近者殷鐡一言而劉班碎首彼豈父兄之讎百世之怨乎所争不過榮名勢利先後之間耳及其末也唯恐䧟之不深發之不早戮及百口猶曰未厭是可為寒心悼懼豈書籍逺事也哉今建大勲奉賢哲圗難於易以安易危享厚利収鴻名一旦包舉而有之豈可棄置而不取哉煜猶疑未决熈先曰又有過於此者愚則未敢道耳煜曰何謂也熈先曰丈人奕葉清通而不得連姻帝室人以犬豕相遇而丈人曽不恥之欲為之死不亦惑乎煜門無内行故熈先以此激之煜黙然不應反意乃决煜與沈演之並為帝所知煜先至必待演之俱入演之先至甞獨被引以此為怨煜累經義康府佐中間獲罪於義康謝崇及父述皆為義康所厚綜弟約娶義康女綜為義康記室參軍自豫章還申義康意欲煜求觧晚隙復敦徃好大將軍府史仲承祖有寵於義康聞熈先有謀密相結納丹陽尹徐湛之素為義康所愛承祖因此結事湛之告以密計道人灋略尼法静皆感義康舊恩並與熈先徃来法静妹夫許曜領隊在臺許為内應法静之豫章熈先付以牋書陳説圖䜟於是密相署置及素所不善者並入死目熈先又使弟休先作檄文稱賊臣趙伯符肆兵犯蹕禍流儲宰湛之煜等投命奮戈即日斬伯符首及其黨與今遣䕶軍將軍臧質奉璽綬迎彭城王正位辰極熈先以為舉大事宜須以義康之㫖諭衆煜又詐作義康與湛之書令誅君側之惡宣示同黨帝之燕武帳岡也煜等謀以其日作亂許曜侍帝扣刀目煜煜不敢仰視俄而座散徐湛之恐事不濟密以其謀白帝帝使湛之具探取本末得其檄書選署姓名上之帝乃命有司收掩窮治其夜呼煜置客省先於外收綜及熈先兄弟皆欵服帝遣使詰問煜煜猶隠拒熈先聞之笑曰凡處分符檄書疏皆范所造云何於今方作如此抵蹋邪帝以煜墨迹示之乃具陳本末明日仗士送付廷尉熈先望風吐欵辭氣不撓上竒其才遣人慰勉之曰以卿之才而滯於集書省理應有異志此乃我負卿也又責前吏部尚書何尚之曰使孔熈先年將三十作散騎郎那不作賊熈先於獄中上書謝恩且陳圗䜟深戒上以骨肉之禍曰願且勿遺棄存之中書若囚死之後或可追錄庶九泉之下少塞釁責曄在獄為詩曰雖無嵇生琴庶同夏侯色煜本意謂大獄即死而上窮治其獄遂經二旬煜更有生望獄吏戲之曰外傳詹事或當長繫煜聞之驚喜綜熈先笑之曰詹事疇昔攘袂瞋目躍馬顧盻自以為一世之雄今擾攘紛紜畏死乃爾設令賜以性命人臣圗主何顔可以生存十二月乙未煜綜熈先及其子弟黨與皆伏誅煜母至市涕泣責煜以手擊煜頸煜色不作妹及妓妾来别煜悲涕流漣綜曰舅殊不及夏侯色煜收淚而止謝約不預逆謀見兄綜與熈先逰甞諌之曰此人輕事好竒不近於道果銳無檢未可與狎綜不從而敗綜母以子弟自蹈逆亂獨不出視煜語綜曰姊今不来勝人多矣收籍煜家樂器服玩並皆珍麗妓妾不勝珠翠母居止單陋惟有一厨盛樵薪弟子冬無被叔父單布衣
裴子野論曰夫有逸羣之才必思冲天之據盖俗之量則憤常均之下其能守之以道將之以禮殆為鮮乎劉𢎞仁范蔚宗皆忸志而貪權矜才以徇逆累葉風素一朝而隕嚮之所謂智能翻為亡身之具矣 徐湛之所陳多不盡為煜等辭所連引上赦不問臧質熹之子也先為徐兖二州刺史與煜厚善煜敗以為義興太守有司奏削彭城王義康爵收付廷尉治罪丁酉詔免義康及其男女皆為庶人絶屬籍徙付安城郡以寕朔將軍沈邵為安城相領兵防守邵璞之兄也義康在安城讀書見淮南厲王長事廢書歎曰自古有此我乃不知得罪為宜也庚戌以前豫州刺史趙伯符為䕶軍將軍伯符孝穆皇后之弟子也
二十四年冬十月壬午胡藩之子誕世殺豫章太守桓隆之據郡反欲奉前彭城王義康為主前交州刺史檀和之去官歸過豫章擊斬之
二十八年 胡誕世之反也江夏王義恭等奏彭城王義康數有怨言揺動民聼故不逞之族因以生心請徙廣州上將徙義康先遣使語之義康曰人生㑹死吾豈愛生必為亂階雖逺何益請死於此恥復屢遷竟未及徃魏師之𤓰歩人情忷懼上慮不逞之人復奉義康為亂太子劭及武陵玉駿尚書左僕射何尚之屢啓宜早為之所上乃遣中書舍人嚴龍齎藥賜義康死義康不肯服曰佛教不許自殺願隨宜處分使者以被揜殺之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九上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九下
宋 袁樞 撰
宋文圖恢復
宋文帝元嘉七年帝自踐位以来有恢復河南之志三月戊子詔簡甲卒五萬給右將軍到彦之統安北將軍王仲徳兖州刺史竺靈秀舟師入河又使驍騎將軍段宏將精兵八千直指虎牢豫州刺史劉徳武將兵一萬繼進後將軍長沙王義欣將兵三萬監征討諸軍事先遣殿中將軍田竒使於魏告魏主曰河南舊是宋土中為彼所侵今當修復舊境不關河北魏主大怒曰我生髪未燥已聞河南是我地此豈可得必若進兵今當權歛戍相避須冬寒地净河氷堅合自更取之甲午以前南州平太守尹冲為司州刺史長沙王義欣出鎮彭城為衆軍聲援以逰擊將軍胡藩戍廣陵行府州事魏南邊諸將表稱宋人大嚴將入冦請兵三萬先其未發逆擊之足以挫其銳氣使不敢深入因請悉誅河北流民在境上者以絶其鄉導魏主使公卿議之皆以為當然崔浩曰不可南方下濕入夏之後水潦方降草木䝉密地氣鬱蒸易生疾厲不可行師且彼既嚴偹則城守必固留屯久攻則糧運不繼分軍四掠則衆力單寡無以應敵以今擊之未見其利彼若果能北来宜待其勞倦秋凉馬肥因敵取食徐徃擊之此萬全之計也朝廷羣臣及西北守將從陛下征伐西平赫連北破蠕蠕多獲羙女珍寳牛馬成羣南邊諸將聞而慕之亦欲南鈔以取資財皆營私計為國生事不可從也魏主乃止諸將復表南冦已至所部兵少乞簡幽州以南勁兵助己戍守及就漳水造船嚴備以拒之公卿皆以宜如所請并署司馬楚之魯軌韓延之等為將帥使招誘南人浩曰非長䇿也楚之等皆彼所畏忌今聞國家悉發幽州以南精兵大造舟艦隨以輕騎謂國家欲存立司馬氏誅除劉宗必舉國震駭懼於滅亡當悉發精銳并心竭力以死争之則我南邊諸將無以禦之今公卿欲以威力却敵乃所以速之也張虚聲而召實害此之謂矣故楚之之徒徃則彼来止則彼息其勢然也且楚之等皆纎利小才止能招合輕薄無頼而不能成大功徒使國家兵連禍結而已昔魯軌説姚興取荆州至敗散為蠻人掠賣為奴終於禍及姚此已然之效也魏主未以為然浩乃復陳天時以為南方舉兵必不利曰今茲害氣在揚州一也庚午自刑先發者傷二也日食晝晦宿值斗牛三也熒惑伏於翼軫主亂及䘮四也太白未出進兵者敗五也夫興國之君先修人事次盡地利後觀天時故萬舉萬全今劉義隆新造之國人事未洽災變屢見天時不協舟行水涸地利不盡三者無一可而義隆行之必敗無疑魏主不能違衆言乃詔冀定相三州造船三千艘簡幽州以南戍兵集河上以備之 夏六月魏主使平南大將軍丹陽王大毗屯河上以司馬楚之為安南大將軍荆州刺史封琅邪王屯頴川以備宋到彥之自淮入泗泗水滲日行纔十里自四月至秋
七月始至須昌乃泝河西上魏主以河南四鎮兵少命諸軍悉收衆北渡戊子魏碻磝戍兵棄城去戊戌滑臺戍兵亦去庚子魏主以大鴻臚陽平公杜超為都督冀定相三州諸軍事太宰進爵陽平王鎮鄴為諸軍節度庚戌魏洛陽虎牢戍兵皆棄城去到彥之留朱修之守滑臺尹冲守虎牢建武將軍杜驥守金墉諸軍進屯靈昌津列守南岸至于潼關於是司兖既平諸軍皆喜王仲徳獨有憂色曰諸賢不諳北土情偽必堕其計魏主雖仁義不足而凶狡有餘今歛戍北歸必并力完聚若河氷既合將復南来豈可不以為憂乎 八月魏主遣冠軍將軍安頡督䕶諸軍擊到彦之丙寅彦之遣禆將呉興姚聳夫渡河攻冶坂與頡戰聳夫兵敗死者甚衆戊寅魏主遣征西大將軍長孫道生㑹丹陽王大毗屯河上禦彦之 冬十月到彦之王仲徳㳂河置守還保東平乙亥魏安頡自委粟津濟河攻金墉金墉城不治既久又無糧食杜驥欲棄城走恐獲罪初髙祖滅秦遷其鐘虡於江南有大鐘沒於洛水帝使姚聳夫將千五百人徃取之驥紿之曰金墉城已修完糧食亦足所乏者人耳今敵騎南渡當相與并力禦之大功既立牽鐘未晚聳夫從之既至見城不可守乃引去驥遂南遁丙子安頡拔洛陽殺將士五千餘人杜驥歸言於帝曰本欲以死固守姚聳夫及城遽走人情沮貶不可復禁上大怒誅聳夫於夀陽聳夫勇健諸偏禆莫及也魏河北諸軍㑹於七女津到彦之恐其南渡遣禆將王燔龍泝流奪其船杜超等擊斬之安頡與龍驤將軍陸俟進攻虎牢辛巳拔之尹冲及滎陽太守清和崔模降魏 十一月壬辰加征南大將軍檀道濟都督征討諸軍事帥衆伐魏甲午魏夀光侯叔孫建汝隂公長孫道生濟河而南到彥之聞洛陽虎牢不守諸軍相繼犇敗欲引兵還殿中將軍垣䕶之以書諌之以為宜使竺靈秀助朱修之守滑臺自帥大軍進擬河北且曰昔人有連年攻戰失衆乏糧猶張膽争前莫肯輕退况今青州豐穣濟漕流通士馬飽逸威力無損若空棄滑臺坐䘮成業豈朝廷受任之㫖邪彦之不從䕶之苗之子也彦之欲焚舟歩走王仲徳曰洛陽既䧟虎牢不守自然之勢也今敵去我猶千里滑臺尚有彊兵若遽捨舟南走士卒必散當引舟入濟至馬耳谷口更詳所宜彦之先有目疾至是大動且將士疾疫乃引兵自清入濟南至歴城焚舟棄甲歩趨彭城竺靈秀棄湏昌南犇湖陸青兖大擾長沙王義欣在彭城將佐恐魏兵大至勸義欣委鎮還都義欣不從魏兵攻濟南濟南太子武進蕭承之帥數百人拒之魏衆大集承之使偃兵開城門衆曰賊衆我寡奈何輕敵之甚承之曰今懸守窮城事已危急若復示弱必為所屠唯當見彊以待之耳魏人疑有伏兵遂引去 戊戌魏叔孫建攻竺靈秀於湖陸靈秀大敗死者五千餘人建還屯范城 辛丑魏安頡督諸軍攻滑臺 魏以叔孫建都督冀青等四州諸軍事 十二月右將軍到彦之安北將軍王仲徳皆下獄免官兖州刺史竺靈秀坐棄軍伏誅上見垣䕶之書而善之以為北髙平太守彦之之北伐也甲兵資實甚盛及敗還委棄盪盡府藏武庫為之空虚
八年春正月丙申檀道濟等自清水救滑臺魏叔孫建長孫道生拒之丁酉道濟至夀張遇魏安平公乙旃眷道濟帥寧朔將軍王仲徳驍騎將軍段宏奮擊大破之轉戰至髙梁亭斬魏濟州刺史悉煩庫結 二月檀道濟等進至濟上二十餘日間前後與魏三十餘戰道濟多㨗軍至歴城叔孫建等縱輕騎邀其前後焚燒榖草道濟軍乏食不能進由是安頡司馬楚之等得専力攻滑臺魏主復使楚兵將軍王慧龍助之朱修之堅守數月糧盡士卒熏䑕食之辛酉魏克滑臺執修之及東郡太守申謨擄獲萬餘人 檀道濟等食盡自歴城引還軍士有亡降魏者具告之魏人追之衆忷懼將潰道濟夜唱籌量沙以所餘少米覆其上及旦魏軍見之謂道濟資糧有餘以降者為妄而斬之時道濟兵少魏兵甚盛騎士四合道濟命軍士皆被甲巳白服乗輿引兵徐出魏人以為有伏兵不敢逼稍稍引退道濟全軍而返青州刺史蕭思話聞道濟南歸欲委鎮保險濟南太守蕭承之固諌不從丁丑思話棄鎮犇平昌參軍劉振之戍下邳聞之亦委城走魏軍竟不至而東陽積聚已為百姓所焚思話坐徴繫尚方 庚戌魏安頡等還平城魏主嘉朱修之守節拜侍中妻以宗女初帝之遣到彥之也戒之曰若北國兵動先其未至徑前入河若其不動留彭城勿進及安頡得宋俘魏主始聞其言謂公卿曰卿軰前謂我用崔浩計為謬驚怖固諌常勝之家始皆自謂踰人至於歸終乃不能及司馬楚之上疏以為諸方已平請大舉伐宋魏主以兵久勞不許徴楚之為散騎常侍以王慧龍為滎陽太守慧龍在郡十年農戰並修大著聲績歸附者萬餘家帝縱反間於魏云慧龍自以功髙位下欲引宋人入冦因執司馬楚之以叛魏王聞之賜慧龍璽書曰劉義隆畏將軍如虎欲相中害朕自知之風塵之言想不足介意帝復遣刺客吕𤣥伯刺之曰得慧龍首封二戸男賞絹千匹𤣥伯詐為降人求屏人有所論慧龍疑之使人探其懐得尺刀𤣥伯叩頭請死慧龍曰各為其主耳釋之左右諌曰宋人為謀未已不殺𤣥伯無以制將来慧龍曰死生有命彼亦安能害我我以劉義為扞蔽又何憂乎遂捨之 夏閏六月魏主遣散騎侍郎周紹来聘且求昬帝依違答之九年夏五月帝遣使者趙道生聘於魏 六月魏主遣散騎常侍鄧頴来聘
十年春二月壬午魏主如河西遣兼散騎常侍宋宣来聘且為太子晃求㛰帝依違答之 冬十二月魏寕朔將軍来聘
十四年春二月帝遣散騎常侍劉熈伯如魏議納幣㑹帝女亡而止
十八年秋八月辛亥魏遣散騎侍郎張偉来聘
二十一年魏主使員外散騎常侍髙濟来聘
二十二年夏六月帝謀伐魏 冬十一月魏選六州驍騎二萬使永昌王仁髙凉王那分將之為二道掠淮泗以北徙青徐之民以實河北
二十三年春二月太原顔白鹿私入魏境為魏人所得將殺之詐云青州刺史杜驥使其歸誠魏人送白鹿詣平城魏主喜曰我外家也使崔浩作書與驥且命永昌王仁髙凉王那將兵迎驥攻冀州刺史申恬於歴城杜驥遣其府司馬夏侯祖歡等將兵救歴城魏人遂冦兖青冀三州至清東而還殺掠甚衆北邊騷動帝以魏冦為憂咨訪羣臣御史中丞何承天上表以為凡備匈奴之䇿不過二科武夫盡征伐之謀儒生講和親之約今若欲追踪衛霍自非大田淮泗内實青徐使民有贏儲野有積榖然後發精卒十萬一舉蕩夷則不足為也若但欲遣軍追討報其侵暴則彼必輕騎犇走不肯㑹戰徒興巨費不損於彼報復之役將遂無已斯䇿之最末者也安邊固守於䇿為長臣竊以曹孫之覇才均智敵江淮之間不居各數百里何者斥𠉀之郊非耕牧之地故堅壁清野以𠉀其来整甲繕兵以乗其弊保民全境不出此塗要而歸之其䇿有四一曰移逺就近今青兖舊民及冀州新附在界首者三萬餘家可悉徙置大峴之南以實内地二曰多築城邑以居新徙之家假其經用春夏佃牧秋冬入保冦至之時一城千家堪戰之士不下二千其餘羸弱猶能登陴鼓譟足抗羣虜三萬矣三曰纂耦車牛以載糧械計千家之資不下五百耦牛為車五百兩參合鉤連以衛其衆設使城不可固平行趨險賊所不能干有急徴發信宿可聚四曰計丁課仗凡戰士二千隨其便能各自有仗素所服習銘刻由己還保輸之於庫出行請以自新弓簳利鐡民不得者官以漸充之數年之内軍用粗備矣近郡之師逺屯清濟功費既重嗟怨亦深以臣料之未若即用彼衆之易也今因民所利導而帥之兵彊而敵不戒國富而民不勞比於優復隊伍坐食糧廩者不可同年而校矣
二十六年帝欲經畧中原羣臣争獻䇿以迎合取寵彭城太守王𤣥謨尤好進言帝謂侍臣曰觀𤣥謨所陳令人有封狼居胥意御史中丞袁淑言於上曰陛下今當席卷趙魏檢玉岱宗臣逢千載之㑹願上封禪書上悦淑耽之曾孫也秋七月辛未以廣陵王誕為雍州刺史上以襄陽外接關河欲廣其資力乃罷江州軍府文武悉配雍州湘州入臺租税悉給㐮陽
二十七年春正月魏主將入冦二月甲午大獵於梁川帝聞之敕淮泗諸郡若魏冦小至則各堅守大至則拔民歸夀陽邊戍偵𠉀不明辛亥魏主自將歩騎十萬奄至南頓太守鄭琨潁川太守郭道隠並棄城走是時豫州刺史南平王鑠鎮夀陽遣左軍行參軍陳憲行汝南郡事守懸瓠城中戰士不滿千人魏主圍之三月以軍興減内外百官俸三分之一魏人晝夜攻懸瓠多作髙樓臨城以射之矢下如雨城中負戸以汲施大鉤於衝車之端以牽樓堞壊其南城陳憲内設女墻外立木柵以拒之魏人填塹肉薄登城憲督厲將士苦戰積尸與城等魏人乗尸上城短兵相接憲銳氣愈奮將士無不一當百殺傷萬計城中死者亦過半魏主遣永昌王仁將歩騎萬餘驅所掠六郡生口北屯汝陽時徐州刺史武陵王駿鎮彭城帝遣間使命駿發騎齎三日糧襲之駿發百里内馬得千五百匹分為五軍遣參軍劉泰之帥安北騎兵行參軍垣謙之田曹行參軍臧肇之集曹行參軍尹定武陵左常侍杜幼文殿中將軍程天祚等將之直趨汝陽魏人唯慮救兵自夀陽来不備彭城丁酉泰之等潜進擊之殺三千餘人燒其輜重魏人犇散諸生口悉得東走魏人偵知泰之等兵無後繼復引兵擊之垣謙之先退士卒驚亂棄仗走泰之為魏人所殺肇之溺死天祚為魏所擒謙之定幼文及士卒免者九百餘人馬還者四百匹魏主攻懸瓠四十二日帝遣南平内史臧質詣夀陽與安蠻司馬劉康祖共將兵救懸瓠魏主遣殿中尚書任城公乞地真逆拒之質等擊斬乞地真康祖道錫之從兄也夏四月魏主引兵還癸卯至平城壬子安北將軍武陵王駿降號鎮軍將軍垣謙之伏誅尹定杜幼文付尚方以陳憲為龍驤將軍汝南新蔡二郡太守魏主遺帝書曰前盖呉反逆扇動關隴彼復使人就而誘之丈夫遺以弓矢婦人遺以環釧是曹孫欲譎誑取賂豈有逺相服從之理為大丈夫何不自来取之而以貨誘我邊民募徃者復除七年是賞姦也我今来至此土所得多少孰與彼前後得我民邪彼若欲存劉氏血食者當割江以北輸之攝守南度如此當釋江南使彼居之不然可善敕方鎮刺史守宰嚴供帳之具来秋當徃取揚州大勢已至終不相縱彼徃日北通蠕蠕西結赫連沮渠吐谷渾東連馮𢎞髙麗凡此數國我皆滅之以此而觀彼豈能獨立蠕蠕呉提吐賀真皆已死我今北征先除有足之冦彼若不從命来秋當復徃取之以彼無足故不先討耳我徃之日彼作何計為掘塹自守為築垣以自障也我當顯然徃取揚州不若彼翳行竊歩也彼来偵諜我已擒之復縱還其人目所盡見委曲善問之彼前使裴方明取仇池既得之疾其勇功已不能容有臣如此尚殺之烏得與我校邪彼非我敵也彼常欲與我一交戰我亦不癡復非苻堅何時與彼交戰晝則遣騎圍繞夜則離彼百里外宿呉人止有斫營伎彼募人以来不過行五十里天已明矣彼募人之首豈得不為我有哉彼公時舊臣雖老猶有智䇿知今已殺盡豈非天資我邪取彼亦不須我兵刃此有善呪婆羅門當使縛以来耳 六月上欲征魏丹陽尹徐湛之吏部尚書江湛彭城太守王𤣥謨等並勸之左軍將軍劉康祖以為嵗月已晚請待明年上曰北方苦魏虐政義徒竝起兵一周沮向義之心不可太子歩兵校尉沈慶之諌曰我歩彼騎其勢不敵檀道濟再行無功到彦之失利而返今料王𤣥謨等未踰兩將六軍之盛不過徃時恐重辱王師上曰王師再屈别自有由道濟飬冦自資彦之中塗疾動魏所恃者唯馬今夏水浩汗河道流通泛舟北下碻磝必走滑臺小戍易可覆拔克此二城館榖弔民虎牢洛陽自然不固比及冬初城守相接敵馬過河即成擒也慶之又固陳不可上使徐湛之江湛難之慶之曰治國譬如治家耕當問奴織當問婢陛下今欲伐國而與白靣書生輩謀之事何由濟上大笑太子劭及䕶軍將軍蕭思話亦諌上皆不從魏主聞上將北伐復與上書曰彼此和好日久而彼志無厭誘我邊民今春南廵聊省我民驅之使還今聞彼欲自来設能至中山及桑乾川随意而行来亦不迎去亦不送若厭其區宇者可来平城居我亦徃揚州相與易地彼年已五十未嘗出戸雖自力而来如三嵗嬰兒與我鮮卑生長馬上者果何如哉更無餘物可以相與今送獵馬十二匹并氊藥等物彼来道逺馬力不足可乗或不服水土藥可自療也秋七月庚午詔曰敵近雖摧挫雄心靡革比得河朔秦雍華戎表疏歸訴困棘豉望綏拯潜相紏結以𠉀王師芮芮亦遣間使逺輸誠欵誓為犄角經略之㑹實在茲日可遣寕朔將軍王𤣥謨帥太子歩兵校尉沈慶之鎮軍諮議參軍申坦水軍入河受督於青冀二州刺史蕭斌太子左衛率臧質驍騎將軍王方回徑造許洛徐兖二州刺史武陵王駿豫州刺史南平王鑠各勒所部東西齊舉梁南北秦三州刺史劉秀之震盪汧隴太尉江夏王義恭出次彭城為衆軍節度坦鍾之曾孫也是時軍旅大起王公妃主及朝士牧守下至富民各獻金帛雜物以助國用又以兵力不足悉發青冀徐豫二兖六州三五民丁倩使暫行符到十日装束縁江五郡集廣陵縁淮三郡集旴𣅿又募中外有馬歩衆藝武力之士應科者皆加厚賞有司又奏軍用不充揚南徐兖江四州富民家貲滿五十萬僧尼滿二十萬並四分借一事息即還建武司馬申元吉引兵趨碻磝乙亥魏濟州刺史王買徳棄城走蕭斌遣將軍崔猛攻樂安魏青州刺史張淮之亦棄城走斌與慶之留守碻磝使王𤣥謨進圍滑臺雍州刺史随王誕遣中兵參軍栁元景振威將軍尹顯祖奮武將軍曽方平建武將軍薛安都略陽太守龎法起將兵出𢎞農後軍外兵參軍龎季明年七十餘自以關中豪右請入長安招合夷夏誕許之乃自貲谷入盧氏盧氏民趙難納之季明遂誘說士民應者甚衆安都等因之自熊耳山出元景引兵繼進豫州刺史南平王鑠遣中兵參軍胡盛之出汝南梁坦出上蔡向長社魏荆州刺史魯爽鎮長社棄城走爽軌之子也幢主王陽兒擊魏豫州刺史僕蘭破之僕蘭犇虎牢鑠又遣安蠻司馬劉康祖將兵助坦進逼虎牢魏羣臣初聞有宋師言於魏主請兵救縁河榖帛魏主曰馬今未肥天時尚熱速出必無功若兵来不止且還隂山避之國人本著羊皮袴何用綿帛展至十月吾無憂矣九月辛卯魏主引兵南救滑臺命太子晃屯漢南以備柔然呉王余守平城庚子魏發州郡兵五萬分給諸軍王𤣥謨士衆甚盛器械精嚴而𤣥謨貪愎好殺初圍滑臺城中多茅屋衆請以火箭燒之𤣥謨曰彼吾財也何遽燒之城中即撤屋穴處時河洛之民競出租谷操兵来赴者日以千數𤣥謨不即其長帥而以配私暱家付匹布責大梨八百由是衆心失望攻城數月不下聞魏救將至衆請發車為營𤣥謨不從冬十月癸亥魏主至枋頭使關内侯代人陸真夜與魏人犯圍潛入滑臺撫慰城中且登城視𤣥謨營曲折還報乙丑魏主渡河衆號百萬鞞鼓之聲震動天地𤣥謨懼退走魏人追擊之死者萬餘人麾下散亡略盡委棄軍資器械山積先是𤣥謨遣鍾離太守垣䕶之以百舸為前鋒據石濟在滑臺西南百二十里䕶之聞魏兵將至馳書勸𤣥謨急攻曰昔武皇攻廣固死沒者甚衆况今事廹於曩日豈得計士衆傷疲願以屠城為急𤣥謨不從及𤣥謨敗退不暇報䕶之魏人以所得𤣥謨戰艦連以鐡鎻三重㫁河以絶䕶之還路河水迅急䕶之中流而下毎至鐡鎻以長柯斧㫁之魏不能禁唯失一舸餘皆完備而返蕭斌遣沈慶之將五千人救𤣥謨慶之曰𤣥謨士衆疲老冦虜已逼得數萬人乃可進小軍輕徃無益也斌固遣之㑹𤣥謨遁還斌將斬之慶之固諌曰佛狸威震天下控百萬豈𤣥謨所能當且殺戰將以自弱非良計也斌乃止斌欲固守碻磝慶之曰今青冀虚弱而坐守窮城若魏衆東過青東非國家有也碻磝孤絶復作朱修之滑臺耳㑹詔使至不聼斌等退師斌復召諸將議之並謂宜留慶之曰閫外之事將軍得以専之詔從逺来不知事勢節下有一范増不能用空議何施斌及坐者並笑曰沈公乃更學問慶之厲聲曰衆人雖知古今不如下官耳學也斌乃使王𤣥謨戍碻磝申坦垣䕶之據清口自帥諸軍還歴城閏月龎法起等諸軍入盧氏斬縣令李封以趙難為盧氏令使帥其衆為鄉導栁元景自百丈崖從諸軍於盧氏法起等進攻𢎞農辛未拔之擒魏𢎞農太守李初古拔薛安都留屯𢎞農丙戌龎法起進向潼關魏主命諸將分道並進永昌王仁自洛陽趨夀陽尚書長孫真趣馬頭楚王建趣鍾離髙凉王那自青州趣下邳魏主自東平趣鄒山十一月辛卯魏主至鄒山魯郡太守崔邪利為魏所擒魏主見秦始皇石刻使人排而仆之以太牢祠孔子楚王建自清西進屯蕭城歩尼公自清東進屯留城武陵王駿遣參軍馮文恭將兵向蕭城江夏王義恭遣軍主嵇𤣥敬將兵向留城文恭為魏所敗歩尼公遇𤣥敬引兵趣苞橋欲渡清西沛縣民燒苞橋夜於林中擊鼓魏謂宋兵大至争渡苞水溺死者殆半詔以栁元景為𢎞農太守元景使薛安都尹顯祖先引兵就龎法起等於陜元景於後督租陜城險固諸軍攻之不拔魏洛州刺史張是連提帥衆二萬度崤救陜安都等與戰於城南魏人縱突騎諸軍不能敵安都怒脫兠鍪觧鎧唯著絳納兩當衫馬亦去具装瞋目横矛單騎突陳所向無前魏人夾射不能中如是數四殺傷不可勝數㑹日暮别將魯元保引兵自函谷關至魏兵乃退元景遣軍副栁元怙將歩騎二千救安都等夜至魏人不之知明日安都等陳於城西南曽方平謂安都曰今勍敵在前堅城在後是吾取死之日卿若不進吾當斬卿我若不進卿當斬我也安都曰善卿言是也遂合戰元怙引兵自南門鼓譟直出旌旗甚盛魏衆驚駭安都挺身奮擊流血凝肘矛折易之更入諸軍齊奮自旦至日昃魏衆大潰斬張是連提及將卒三千餘級其餘赴河塹死者甚衆生降二十餘人明日元景至譲降者曰汝輩本中國民今為魏盡力力屈乃降何也皆曰魏驅民使戰後出者滅族以騎蹙歩未戰先死此將軍所親見也諸將欲盡殺之元景曰今王旗北指當令仁聲先路盡釋而遣之皆稱萬嵗而去甲午克陕城龎法起等進攻潼關魏戍主婁須棄城走法起等據之關中豪傑所在蠭起及四山𦍑胡皆来送欵上以王𤣥謨敗退魏兵深入栁元景等不宜獨進皆召還元景使薛安都㫁後引兵歸㐮陽詔以元景為㐮陽太守魏永昌王仁攻懸瓠項城拔之帝恐魏兵至夀陽召劉康祖使還癸卯仁將八萬騎追及康祖於尉武康祖有衆八千人軍副胡盛之欲依山險間行取至康祖怒曰臨河求敵遂無所見幸其自送奈何避之乃結車營而進下令軍中曰顧望者斬首轉歩者斬足魏人四靣攻之將士皆殊死戰自旦至晡殺魏兵萬餘人流血滿踝康祖身被十創意氣彌厲魏分其衆為三且休且戰㑹日暮風急魏以騎負草燒車營康祖随補其闕有流矢貫康祖頸墜馬死餘衆不能戰遂潰魏人掩殺殆盡南平王鑠使左軍行參軍王羅漢以三百人戍尉武魏兵至衆欲南依卑林以自固羅漢以受命居此不去魏人攻而擒之鎻其頸使三郎將掌之羅漢夜㫁三郎將首抱鎻亡犇盱眙魏永昌王仁進逼夀陽焚掠馬頭鍾離南平王鑠嬰城固守魏軍在蕭城去彭城十餘里彭城兵雖多而食少太尉江夏王義恭欲棄彭城南歸安北中兵參軍沈慶之以為歴城兵少食多欲為函箱車陳以精兵為外翼奉二王及妃女直趨歴城分兵配䕶軍蕭思話使留守彭城太尉長史何朂欲席卷犇鬰洲自海道還京師義恭去意已判唯二議彌日未决安北長史沛郡太守張暢曰若歴城鬰洲有可至之理下官敢不髙賛今城中乏食百姓咸有走志但以關扄嚴固欲去莫從耳一旦動足則各自逃散欲至所在何由可得今軍食雖寡朝夕猶未窘罄豈有捨萬安之術而就危亡之道若此計必行下官請以頸血汙公馬蹄武陵王駿謂義恭曰阿父既為總統去留非所敢干道民忝為城主而委鎮犇逃實無顔復奉朝廷必與此城共其存沒張長史言不可異也義恭乃止壬子魏主至彭城立氊屋於戯馬臺以望城中馬文恭之敗也隊主蒯應沒於魏魏主遣應至小市門求酒及甘蔗武陵王駿與之仍就求槖駝明日魏主使尚書李孝伯至南門餉義恭貂裘餉駿槖駝及騾且曰魏主致意安北可蹔出見我我亦不攻此城何為勞苦將士備守如此駿使張暢開門出見之曰安北致意魏主常遲面寫但以人臣無境外之交恨不蹔悉備守乃邊鎮之常恱以使之則勞而無怨耳魏主求甘橘及借慱具皆與之復餉氊及九種鹽胡豉又借樂器義恭應之曰受任戎行不齎樂具孝伯問暢何為匆匆閉門絶橋暢曰二王以魏主營壘未立將士疲勞此精甲十萬恐輕相陵踐故閉城耳待休息士馬然後共治戰塲刻日交戲孝伯曰賓有禮主則擇之暢曰昨見衆賔至門未為有禮魏主使人来言曰致意太尉安北何不遣人来至我所彼此之情雖不可盡要湏見我小大知我老少觀我為人若諸佐不可遣亦可使僮幹来暢以二王命對曰魏主形状才力久為来徃所具李尚書親自銜命不患彼此不盡故不復遣使孝伯又曰王𤣥謨亦常才耳南國何意作如此任使以致奔敗自入此境七百餘里主人竟不能一相拒逆鄒山之險君家所慿前鋒所接崔邪利遽藏入穴諸將倒曵出之魏主賜其餘生今從在此暢曰王𤣥謨南土偏將不謂為才但以之為前驅大軍未至河氷向合𤣥謨因夜還軍致戎馬小亂耳崔邪利䧟沒何損於國魏主自以數十萬衆制一崔邪利乃足言邪知入境七百里無相拒者此自太尉神筭鎮軍聖略用兵有機不用相語孝伯曰魏主當不圍此城自帥衆軍直造𤓰歩南事若辦彭城不待圍若其不㨗彭城亦非所須也我今當南飲江湖以療渇耳暢曰去留之事自適彼懐若胡馬遂得飲江便為無復天道先是童謡云胡馬飲江水佛狸死卯年故暢云然暢音容雅麗孝伯與左右皆嘆息孝伯亦辯且去謂暢曰長史深自愛相去歩武恨不執手暢曰君為自愛冀蕩定有期相見無逺君若得還宋朝今為相識之始上起楊文徳為輔國將軍引兵自漢中西入揺動汧隴魏主攻彭城不克十二月丙辰朔引兵南下使中書郎魯秀出廣陵髙凉王那出山陽永昌王仁出横江所過無不殘滅城邑皆望風犇潰戊午建康纂嚴己未魏兵至淮上上使輔國將軍臧質將萬人救彭城至盱眙魏主已過淮質使冗從僕射胡崇之積弩將軍臧澄之營東山建威將軍毛熈祚據前浦質營於城南乙丑魏燕王譚攻崇之等三營皆敗沒質案兵不敢救是夕質軍亦潰質棄輜重器械單將七百人赴城初盱眙太守沈璞到官王𤣥謨猶在滑臺江淮無警璞以郡當衝要乃繕城浚隍積財榖儲矢石為城守之備僚屬皆非之朝廷亦以為過及魏兵南向守宰多棄城走或勸璞宜還建康璞曰虜若以城小不顧夫復何懼若肉薄来攻此乃吾報國之秋諸君封侯之日也奈何去之諸君甞見數十萬人聚於小城之下而不敗者乎昆陽合肥前事之明驗也衆心稍定璞收集得二千精兵曰足矣及臧質向城衆謂璞曰虜若不攻城則無所事衆若其攻城則城中止可容見力耳地狭人多鮮不為患且敵衆我寡人所共知若以質衆能退敵完城者則全功不在我若避罪歸都㑹資舟楫必更相蹂踐正足為患不若閉門勿受璞嘆曰敵必不能登城敢為諸君保之舟楫之計固已久息魏之殘害古今未有屠剝之苦衆所共見其中幸者不過得驅還北國作奴婢耳彼雖烏合寧不憚此邪所謂同舟而濟胡越一心者也今兵多則敵退速少則退緩吾寕可欲専功而留敵乎乃開門納質質見城中豐實大喜衆皆稱萬嵗因與璞共守魏人之南寇也不齎糧用唯以抄掠為資及過淮民多竄匿抄掠無所得人馬飢乏聞盱眙有積粟欲以為北歸之資既破崇之等一攻城不拔即留其將韓元興以數千人守盱眙自帥大衆南向由是盱眙得益完守偹庚午魏主至瓜歩壊民廬舍及伐葦為筏聲言欲渡江建康震懼民皆荷擔而立壬午内外戒嚴丹陽統内盡戸發丁王公以下子弟皆從役命領軍將軍劉遵考等將兵分守津要逰邏上接于湖下至蔡洲陳艦列營周亘江濱自采石至于暨陽六七百里太子劭出鎮石頭揔統水軍丹陽尹徐湛之守石頭倉城吏部尚書江湛兼領軍軍事處置悉以委焉上登石頭城有憂色謂江湛曰北伐之計同議者少今日士民勞怨不得無慙貽大夫之憂予之過也又曰檀道濟若在豈使胡馬至此上又登幕府山觀望形勢購魏主及王公首許以封爵金帛又募人齎野葛酒置空村中欲以毒魏人竟不能傷魏主鑿𤓰歩山為蟠道於其上設氊屋魏主不飲河南水以槖駝負河北水自随餉上槖駝名馬以求和請㛰上遣奉朝請田竒餉以珍羞異味魏主得黄甘即噉之并大進酃酒左右有附耳語者疑食中有毒魏主不應舉手指天以其孫示竒曰吾逺来至此非欲為功名實欲繼好息民永結姻投宋若能以女妻此孫我以女妻武陵王自今匹馬不復南顧竒還上召太子劭及羣臣議之衆並謂宜許江湛曰戎狄無親許之無益劭怒謂湛曰今三王在阨詎宜茍執異議聲色甚厲坐散俱出劭使班劒及左右排湛湛幾至僵仆劭又言於上曰北伐敗辱數州淪破獨有斬江湛徐湛之可以謝天下上曰北伐自是我意江徐但不異耳由是太子與江徐不平魏亦竟不成㛰
二十八年春正月丙戌朔魏主大㑹羣臣於瓜歩山上班爵行賞有差魏人縁江舉火太子右衛率尹𢎞言於上曰魏人如此必走丁亥魏掠居民焚廬舍而去 江夏王義恭以碻磝不可守召王𤣥謨還歴城魏人追擊敗之遂取碻磝初上聞魏將入寇命廣陵太守劉懐之逆燒城府船乗盡帥其民渡江山陽太守蕭僧珍悉歛其民入城臺送糧收詣盱眙及滑臺者以路不通皆留山陽蓄陂水令滿須魏人至决以灌之魏人過山陽不敢留因攻盱眙魏主就臧質求酒封溲便與之魏主怒築長圍一夕而合運東山土石以填塹作浮橋於君山絶水陸道魏主遺質書曰吾今所遣鬬兵盡非我國人城東北是丁零與胡南是氐𦍑設使丁零死正可減常山趙郡賊胡死減并州賊氐𦍑死減關中賊卿若殺之無所不利質復書曰省示具悉姦懐爾自恃四足屢犯邊境王𤣥謨退於東申坦散於西爾知其所以然邪爾獨不聞童謡之言乎盖卯年未至故以二軍開飲江之路耳㝠期使然非復人事寡人受命相滅期之白登師行未逺爾自送死豈容復令爾生全饗有桑乾哉爾有幸得為亂兵所殺不幸則生相鎻縳載以一驢直送都市耳我本不圗全若天地無靈方屈於爾虀之粉之屠之裂之猶未足以謝本朝爾智識及衆力豈能勝符堅邪今春雨已降兵方四集爾但安意攻城勿遽走糧食乏者可見語當出廪相貽得所送劒刀欲令我揮之爾身邪魏主大怒作鐡牀於其上施鐡鑱曰破城得質當坐之此上質又與魏衆書曰爾語北中諸士庶佛狸見與書相待如此爾等正朔之民何為自取糜滅豈可不知轉禍為福邪并寫臺格以與之云斬佛狸首封萬戸侯賜布絹各萬匹魏人以鉤車鉤城樓城内繫以彄絙數百人唱呼引之車不能退既夜縋桶懸卒出截其鉤獲之明日又以衝車攻城城土堅密毎至頺落不過數升魏人乃肉薄登城分畨相代墜而復升莫有退者殺傷萬計尸與城平凡攻之三旬不拔㑹魏軍中多疾疫或告以建康遣水軍自海入淮又敕彭城㫁其歸路二月丙辰朔魏主燒攻具退走盱眙人欲追之沈璞曰今兵不多雖可固守不可出戰但整舟楫示若欲北渡者以速其走計不湏實行也臧質以璞城主使之上露板璞固辭歸功于質上聞益嘉之魏師逼彭城江夏王義恭震懼不敢擊或告敵去南口萬餘夕應宿安王陂去城數十里今追之可悉得諸將皆請行義恭禁不許明日驛使至上敕義恭悉力急追魏師已逺義恭乃遣鎮軍檀和之向蕭城魏人先已聞之盡殺所驅者而去程天祚逃歸魏人凡破南兖徐兖豫青冀六州殺掠不可勝計丁壮者即加斬戮嬰兒貫於槊上槃舞以為戲所過郡縣赤地無餘春燕歸巢於林木魏之士馬死傷亦過半國人皆尤之上每命將出師常授以成律交戰日時亦待中詔是以將帥趦趄莫敢自决又江南白丁輕進易退此其所以敗也自是邑里蕭條元嘉之政衰矣癸酉詔賑恤郡縣民遭冦者蠲其稅調甲戌降太尉義恭為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戊寅魏主濟河辛巳降鎮軍將軍武陵王駿為北中郎將壬午上如𤓰歩是日觧嚴 三月乙酉帝還宫己亥魏主還平城飲至告廟以降民五萬餘家分置近畿初魏主過彭城遣人語城中曰食盡且去須麥熟更来及期江夏王義恭議欲芟麥剪苗移民保聚鎮軍錄事參軍王孝孫曰敵不能復来既自可保如其更至此議亦不可立百姓閉其内城饑饉日久方春之月野採自資一入保聚餓死立至民知必死何可制邪敵若必来芟麥無晚四坐黙然莫之敢對長史張暢曰孝孫之議實有可尋鎮軍府典籖董元嗣侍武陵王駿之側進曰王錄事議不可奪别駕王子夏曰此論誠然暢歛板白駿曰下官欲命孝孫彈子夏駿曰王别駕有何事邪暢曰芟麥移民可謂大議一方安危事係於此子夏親為州端曽無同異及聞元嗣之言則懽笑酬答阿意左右何以事君子夏元嗣皆大慙義恭之議遂寝 初魯宗之犇魏其子軌為魏荆州刺史㐮陽公鎮長社常思南歸以昔殺劉康祖及徐湛之之父故不敢来軌卒子爽襲父官爵爽少有武幹與弟秀有寵於魏主秀為中書郎既而兄弟各有罪魏主詰責之爽秀懼誅從魏王自𤓰歩還至湖陸請曰奴與南有仇每兵来常恐禍及墳墓乞共迎䘮還𦵏平城魏主許之爽至長社殺魏戍兵數百人帥部曲及願從者千餘家奔汝南夏四月爽遣秀詣夀陽奉書於南平王鑠以請降上聞之大喜以爽為司州刺史鎮義陽秀為頴川太守餘弟姪並授官爵賞賜甚厚魏人毁其墳墓徐湛之以為廟筭逺圖特所奨納不敢茍申私怨乞屏居田里不許
二十九年春二月甲寅魏侍中宗愛弑世祖三月上聞魏世祖殂更謀北伐魯爽等復勸之上訪於羣臣太子中庶子何偃以為淮泗數州瘡痍未復不宜輕動上不從偃尚之之子也夏五月丙申詔曰虐冦窮凶著於自昔未勞資斧已伏天誅拯溺蕩穢今其㑹也可符驃騎司空二府各部分所統東西應接歸義建績者随勞酬奨於是遣撫軍將軍蕭思話督冀州刺史張永等向碻磝魯爽魯秀程天祚將荆州甲士四萬出許洛雍州刺史臧質帥所領趣潼關永茂度之子也沈慶之固諌北伐上以其異議不使行青州刺史劉興祖上言以為河南阻飢野無所掠脫諸城固守非旬月可拔稽留大衆轉輸方勞應機乗勢事存急速今偽帥始死兼逼暑時國内猜擾不暇逺赴愚謂宜長驅中山據其關要冀州以其民人尚豐兼麥已向熟因資為易向義之徒必應響赴若中州震動黄河以南自當消潰臣請發青冀七千兵遣將領之直入其心腹若前驅克勝張永及河南衆軍宜一時濟河使聲實兼舉並建司牧撫柔初附西拒太行北塞軍都因事指麾随宜加授畏威欣寵人百其懐若能成功清壹可待若不克㨗不為大傷並催促装束伏聼敕㫖上意止存河南亦不從上又使員外散騎侍郎琅邪徐爰隨軍向碻磝銜中㫖授諸將方略臨時宣示 秋七月張永等至碻磝引兵圍之 諸軍攻碻磝治三攻道張永等當東道濟南太守申坦等當西道揚武司馬崔訓當南道攻之累旬不拔八月辛亥夜魏人自地道潛出燒崔訓營及攻具癸丑夜又燒東圍及攻具尋復毁崔訓攻道張永夜撤圍退軍不告諸將士卒驚擾魏人乗之死傷塗地蕭思話自徃增兵力攻旬餘不拔是時青徐不稔軍食乏丁卯思話命諸軍皆退屯歴城斬崔訓繫張永申坦於獄魯爽至長社魏戍主秃髪幡棄城走臧質兵近郊不以時發獨遣冠軍司馬栁元景帥後軍行參軍薛安都等向潼關元景等進據洪闗梁州刺史劉秀之遣司馬馬注與左軍中兵參軍蕭道成將兵向長安道成承之之子也魏冠軍將軍封禮自浢津南渡赴𢎞農九月司空髙平公兒烏干屯潼關平南將軍黎公遼屯河内 庚寅魯爽與魏豫州刺史拓跋侯蘭戰於大索破之進攻虎牢聞碻磝敗退與栁元景皆引兵還蕭道成馬注等聞魏救兵將至還趣仇池己丑詔觧蕭思話徐州更領冀州刺史鎮歴城上以諸將屢出無功不可専責張永等賜思話詔曰敵既乗利方向盛冬若脫敢送死兄弟父子自共當之耳言及増憤可以示張永申坦又與江夏王義恭書曰早知諸將輩如此恨不以白刃驅之今者悔何所及義恭尋奏免思話官從之
宗愛逆節
宋文帝元嘉九年春正月丙午魏主立子晃為皇太子大赦改元
二十八年夏六月魏太子晃監國頗信任左右又營園田收其利髙允諌曰天地無私故能覆載王者無私故能容飬今殿下國之儲貳萬方所則而營立私田蓄飬雞犬乃至酤販市㕓與民争利謗聲流布不可追掩夫天下者殿下之天下富有四海何求而無乃與販夫販婦競此尺寸之利乎昔虢之將亡神賜之土田漢靈帝私立府藏皆有顛覆之禍前鑒若此甚可畏也武王愛周邵齊畢所以王天下殷紂愛飛亷惡来所以䘮其國今東宫儁乂不少頃来侍御左右者恐非在朝之選願殿下斥去佞邪親近忠良所在田園分給貧下販賣之物以時收散如此則休聲日至謗議可除矣不聼太子為政精察而中常侍宗愛性險暴多不法太子惡之給事中仇尼道盛侍郎任平城有寵於太子頗用事皆與愛不協愛恐為道盛等所紏遂構告其罪魏主怒斬道盛等於都街東宫官屬多坐死帝怒甚戊辰太子以憂卒壬申𦵏金陵謚曰景穆帝徐知太子無罪甚悔之冬十二月丁丑魏主封景穆太子之子濬為髙陽王既而以王孫世嫡不當為藩王乃止
二十九年春正月魏世祖追悼景穆太子不已宗愛懼誅二月甲寅弑帝尚書左僕射蘭延侍中和疋薛禔等祕不發䘮延疋以皇孫濬沖幼欲立長君徴秦王翰置之祕室疑以濬嫡皇孫不可廢議久不决宗愛知之自以得罪於景穆太子而素惡秦王翰善南安王余乃密迎余自中宫便門入禁中矯稱赫連皇后令召延等延等以愛素賤不以為疑皆隨入愛先使宦者三千人持兵伏於禁中延等入以次收縳斬之殺秦王翰於永巷而立余大赦改元承平尊皇后為皇太后以愛為大司馬大將軍太師都督中外諸軍事領中祕書封馮翊王魏南安隠王余自以違次而立厚賜羣下欲以收衆
心旬月之間府藏虚竭又好酣飲及聲樂畋獵不恤政事宗愛為宰相錄三省摠宿衛坐召公卿専恣日甚余患之謀奪其權愛憤怒冬十月丙午朔余夜祭東廟愛使小黄門賈周等就弑余而祕之唯羽林郎中代人劉尼知之尼勸愛立皇孫濬愛驚曰君大癡人皇孫若立豈忘正平時事乎尼曰若爾今當立誰愛曰待還宫當擇諸王賢者立之尼恐愛為變密以狀告殿中尚書源賀賀時與尼俱典兵宿衛乃與南部尚書陸麗謀曰宗愛既立南安還復殺之今又不立皇孫將不利於社稷遂與麗定謀共立皇孫麗俟之子也戊申賀與尚書長孫渇侯嚴兵守衛宫禁使尼麗迎皇孫於苑中麗抱皇孫於馬上入平城賀渇侯開門納之尼馳還東廟大呼曰宗愛弑南安王大逆不道皇孫已登大位有詔宿衛之士皆還宫衆咸呼萬嵗遂執宗愛賈周等勒兵而入奉皇孫即皇帝位登永安殿大赦改元興安殺愛周皆具五刑夷三族
太子劭弑逆
宋文帝元嘉三年 初袁皇后生皇子劭后自詳視使馳白帝曰此兒形貌異常必破國亡家不可舉即欲殺之帝狼狽至后殿戸外手撥幔禁之乃止以尚在諒闇故祕之閏正月丙戌始言劭生
六年春三月丁丑立皇子劭為太子
十五年夏四月納故黄門侍郎殷淳女為太子劭妃十六年乙亥太子劭加元服大赦劭羙鬢眉好讀書便弓馬喜延賔客意之所欲上必從之東宫置兵與羽林等
二十九年 初潘淑妃生始興王濬元皇后性妬以淑妃有寵於上恚恨而殂淑妃専揔内政由是太子劭深惡淑妃及濬濬懼為將来之禍乃曲意事劭劭更與之善呉興巫嚴道育自言能辟榖服食役使物因東陽公主婢王鸚鵡出入主家道育謂主曰神將有符賜主主夜卧見流光若螢飛入書笥開視得二青珠由是主與劭濬皆信惑之劭濬並多過失數為上所詰責使道育祈請欲令過不上聞道育曰我已為上天陳請必不泄露劭等敬事之號曰天師其後遂與道育鸚鵡及東陽王奴陳天與黄門陳慶國共為巫蠱琢玉為上形象埋於含章殿前劭補天與為隊主東陽王卒鸚鵡應出嫁劭濬慮語泄濬府佐呉興沈懐逺素為濬所厚以鸚鵡嫁之為妾上聞天與領隊以讓劭曰汝所用隊主副並是奴邪劭懼以書告濬濬視書曰彼人若所為不已正可促其餘命或是大慶之漸耳劭濬相與徃来書疏常謂上為彼人或曰其人謂江夏王義恭為佞人鸚鵡先與天與私通既適懐逺恐事泄白劭使密殺之陳慶國懼曰巫蠱事唯我與天與宣傳徃来今天與死我其危哉乃具以其事白上上大驚即遣收鸚鵡封籍其家得劭濬書數百紙皆咒詛巫蠱之言又得所埋玉人命有司窮治其事道育亡命捕之不獲先是濬自揚州刺史出鎮京口及廬陵王紹以疾觧揚州意謂已必復得之既而上用南譙王義宣濬殊不樂乃求鎮江陵上許之濬入朝遣還京口為行留處分至京口數日而巫蠱事發上惋嘆彌日謂潘淑妃曰太子圖富貴更是一理虎頭復如此非復思慮所及汝母子豈可一日無我邪遣中使切責劭濬劭濬惶懼無辭唯陳謝而已上雖怒甚猶未忍罪也
二十年春正月壬午以征北將軍始興王濬為荆州刺史帝怒未觧故濬久留京口既除荆州乃聼入朝 嚴道育之亡命也上分遣使者摉捕甚急道育變服為尼匿於東宫又隨始興王濬至京口或出止民張旿家濬入朝復載還東宫欲與俱徃江陵丁巳上臨軒濬入受拜是日有告道育止張旿家者上遣掩捕得其二婢云道育隨征北還都王謂濬與太子劭已斥遣道育而聞其猶與徃来惆悵惋駭命京口送二婢須至檢覆乃治劭濬之罪潘淑妃抱濬泣曰汝前祝詛事發猶冀能刻意思愆何意更藏嚴道育上怒甚我叩頭乞恩不能觧今何用生為可送藥来當先自取盡不忍見汝禍敗也濬奮衣起曰天下事尋自當判願少寛慮必不上累文帝欲廢太子劭賜始興王濬死先與侍中王僧綽謀之使僧綽尋漢魏以来廢太子諸王典故送尚書僕射徐湛之及吏部尚書江湛武陵王駿素無寵故屢出外藩不得留建康南平王鑠建平王宏皆為上所爱鑠妃江湛之妹隨王誕妃徐湛之之女也湛勸帝立鑠湛之意欲立誕僧綽曰建立之事仰由聖懐臣謂唯宜速㫁不可稽緩當㫁不㫁反受其亂願以義割恩略小不忍不爾便應坦懐如初無煩疑論事機雖密易致宣廣不可使難生慮表取笑千載帝曰卿可謂能㫁大事然此事至重不可不慇懃三思且彭城始亡人將謂我無復慈愛之道僧綽曰臣恐千載之下唯能裁弟不能裁兒帝黙然江湛同侍坐出閣謂僧綽曰卿向言將不太傷切直僧綽曰弟亦恨君不直鑠自夀陽入朝既至失㫖帝欲立宏嫌其非次是以議久不决毎夜與湛之屏人語或連日累夕常使湛之自秉燭繞壁檢行慮有竊聼者帝以其謀告潘淑妃淑妃以告濬濬持報劭劭乃宻與腹心隊主陳叔兒齋帥張超之等謀為逆初帝以宗室彊盛慮有内難特加東宫兵使與羽林相若至有實甲萬人劭性黠而剛猛帝深倚之及將作亂毎夜饗將士或親自行酒僧綽宻以啓聞㑹嚴道育婢將至癸亥夜劭詐為帝詔云魯秀謀反汝可平明守闕帥衆入因使張超之等集素所畜飬兵士三千餘人皆被甲召内外幢隊主副豫加部勒云有所討夜呼前中庶子右軍長史蕭斌左衛率袁淑中舍人殷仲素左積弩將軍王正見並入宫劭流涕謂曰主上信讒將見罪廢内省無過不能受枉明旦當行大事望相與戮力因起徧拜之衆驚愕莫能對久之淑斌皆曰自古無此願加善思劭怒變色斌懼與衆俱曰當竭身奉令淑叱之曰卿便謂殿下真有是邪殿下幼嘗患風或是疾動耳劭愈怒因眄淑曰事當克不淑曰居不疑之地何患不克但既克之後不為天地所容大禍亦旋至耳假有此謀猶將可息左右引淑出曰此何事而云可罷乎淑還省繞牀行至四更乃寝甲子宫門未開劭以朱衣加戎服上乗畫輪車與蕭斌同載衛從如常入朝之儀呼袁淑甚急淑眠不起劭停車奉化門催之相續淑徐起至車後劭使登車又辭不上劭命左右殺之守門開從萬春門入舊制東宫隊不得入城劭以偽詔示門衛曰受敕有所收討令後隊速来張超之等數十人馳入雲龍門及齋閣拔刃徑上合殿帝其夜與徐湛之屏人語至旦燭猶未滅門階戸席直衛兵尚寝未起帝見超之入舉几捍之五指皆落遂弑之湛之驚起趨北戸未及開兵人殺之劭進至合殿中閤聞帝已殂出坐東堂蕭斌執刀侍直呼中書舍人顧嘏嘏震懼不時出既至問曰欲共見廢何不早啓嘏未及答即於前斬之江湛直上省聞喧譟聲嘆曰不用王僧綽言以至於此乃匿旁小屋中劭遣兵就殺之宿衛舊將羅訓徐罕皆望風屈附左細仗主廣威將軍呉興卜天與不暇被甲執刀持弓疾呼左右出戰徐罕曰殿下入汝欲何為天與罵曰殿下常来云何於今乃作此語只汝是賊手射劭於東堂幾中之劭黨擊之㫁臂而死隊將張之朱道欽陳滿與天與俱戰死左衛將軍尹𢎞惶怖通啓求受處分劭使人入東閤殺潘淑妃及太祖親信左右數十人急召始興王濬使帥衆屯中堂濬時在西州府舍人朱法瑜犇告濬曰臺内喧譟宫門皆閉道上傳太子反未測禍變所至濬陽驚曰今當奈何法瑜勸入據石頭濬未得劭信不知事之濟不騷擾不知所為將軍王慶曰今宫内有變未知主上安危凡在臣子當投𬒮赴難慿城自守非臣節也濬不聼乃從南門出徑向石頭文武從者千餘人時南平王鑠戍石頭兵士亦千餘人俄而劭遣張超之馳馬召濬濬屏人問状即戎服乗馬而去朱法瑜固止濬濬不從出中門王慶又諌曰太子反逆天下怨憤明公但當堅閉城門坐食積粟不過三日凶黨自離公情事如此今豈宜去濬曰皇太子令敢有復言者斬既入見劭劭謂濬曰潘淑妃遂為亂兵所害濬曰此是下情由来所願劭詐以太祖詔召大將軍義恭尚書令何尚之入拘於内并召百官至者纔數十人劭遽即位下詔曰徐湛之江湛弑逆無狀吾勒兵入殿已無所及號惋崩衂肝心破裂今罪人斯得元凶克殄可大赦改元太初即位畢亟稱疾還永福省不敢臨䘮以白刃自守夜則列燈以防左右以蕭斌為尚書僕射領軍將軍以何尚之為司空前右衛率檀和之戍石頭征虜將軍營道侯義綦鎮京口義綦義慶之弟也乙丑悉收先給諸處兵還武庫殺江徐親黨尚書左丞荀赤松右丞臧凝之等凝之燾之孫也以殷仲素為黄門侍郎王正見為左軍將軍張超之陳叔兒等皆拜官賞賜有差輔國將軍魯秀在建康劭謂秀曰徐湛之常欲相危我已為卿除之矣使秀與屯騎校尉龎秀之對掌庫隊劭不知王僧綽之謀以僧綽為吏部尚書司徒左長史何偃為侍中武陵王駿屯五州沈慶之自巴水来咨受軍略三月乙亥典籖董元嗣自建康至五州具言太子弑逆駿使元嗣以告僚佐沈慶之宻謂腹心曰蕭斌婦人其餘將帥皆易與耳東宫同惡不過三十人此外屈逼必不為用今輔順討逆不憂不濟也 太子劭分浙東五郡為㑹州省揚州立司𨽻校尉以其妃父殷冲為司𨽻校尉冲融之曽孫也以大將軍義恭為太保荆州刺史南醮王義宣為太尉始興王濬為驃騎將軍雍州刺史臧質為丹陽尹㑹稽太守隨王誕為㑹州刺史劭料檢文帝巾箱及江湛家書疏得王僧綽所啓饗士并前代故事甲申收僧綽殺之僧綽弟僧䖍為司徒在西屬所親咸勸之逃僧䖍泣曰吾兄奉國以忠貞撫我以慈愛今日之事苦不見及耳若得同歸九泉猶羽化也劭因誣北第諸王侯云與僧綽謀反殺長沙悼王瑾瑾弟楷臨川哀王𤍞桂陽孝侯覬新渝懐侯玠皆劭素所惡也瑾義欣之子𤍞義慶之子覬玠義慶之弟子也劭密與沈慶之手書令弑武陵王駿慶之求見王王懼辭以疾慶之突入以劭書示王王泣求入内與母訣慶之曰下官受先帝厚恩今日之事唯力是視殿下何見疑之深王起再拜曰家國安危皆在將軍慶之即命内外勒兵府主簿顔峻曰今四方未知義師之舉劭據有天府若首尾不相應此危道也宜待諸鎮協謀然後舉事慶之厲聲曰今舉大事而黄頭小兒皆得參預何得不敗宜斬以徇衆王令峻拜謝慶之慶之曰君但當知筆札事耳於是専委慶之處分旬日之間内外整辦人以為神兵峻延之子也庚寅武陵王戒嚴誓衆以沈慶之領府司馬㐮陽太守栁元景随郡太守宗慤為諮議參軍領中兵將軍内史朱修之行平東將軍記室參軍顔峻為諮議參軍領錄事兼揔内外以諮議參軍劉延孫為長史尋陽太守行留府事延孫道産之子也南醮王義宣及臧質皆不受劭命與司州刺史魯爽同舉兵以應駿質爽俱詣江陵見義宣且遣使勸進於王辛卯臧質子敦等在建康者聞質舉兵皆逃亡劭欲相慰恱下詔曰臧質國戚勲臣方賛翼京輦而子弟波迸良可怪歎可遣宣譬令還咸復本位劭尋錄得敦使大將軍義恭行訓杖三十厚給賜之 乙未武陵王發西陽丁酉至尋陽庚子王命顔峻移檄四方使共討劭州郡承檄翕然響應南譙王義宣遣臧質引兵詣尋陽與駿同下留魯爽於江陵劭以兖冀二州刺史蕭思話為徐兖二州刺史起張永為青州刺史思話自歴城引部曲還平城起兵以應尋陽建武將軍垣䕶之在歴城亦帥所領赴之南醮王義宣拔張永為冀州刺史永遣司馬崔勲之等將兵赴義宣義宣慮蕭思話與永不釋前憾自為書與思話使長史張暢為書與永勸使相與坦懐随王誕將受劭命參軍事沈正說司馬顧琛曰國家此禍開闢未聞今以江東驍銳之衆唱大義於天下其誰不響應豈可使殿下北靣凶逆受其偽寵乎琛曰江東忘戰日久雖逆順不同然彊弱亦異常須四方有義舉者然後應之不為晚也正曰天下未嘗有無父無君之國寕可自安讎恥而責義於餘方乎今正以弑逆寃醜義不同天舉兵之日豈求必全邪馮衍有言大漢之貴臣將不如荆齊之賤士乎况殿下義兼臣子事實國家者哉琛乃與正共入說誕誕從之正田子之兄子也劭自謂素習武事語朝士曰卿等但助我理文書勿措意戎旅若有冦讎吾自當之但恐賊虜不敢動耳及聞四方兵起始憂懼戒嚴悉召下畨將吏遷淮南岸居民於北岸盡聚諸王及大臣於城内移江夏王義恭處尚書下舍分義恭諸子處侍中下省夏四月癸卯朔栁元景統寕朔將軍薛安都等十二軍發湓口司空中兵參軍徐遺寳以荆州之衆繼之丁未武陵王發尋陽沈慶之揔中軍以從劭立妃殷氏為皇后庚戌武陵王檄書至建康劭以示太常顔延之曰彼誰筆也延之曰峻之筆也劭曰言辭何至於是延之曰峻尚不顧老臣安能顧陛下劭怒稍觧悉拘武陵王子於侍中下省南譙王義宣子於太倉空舍劭欲盡殺三鎮士民家口江夏王義恭何尚之皆曰凡舉大事者不顧家且多是驅逼今忽誅其家累正足堅彼意耳劭以為然乃下書一無所問劭疑朝廷舊臣皆不為已用乃厚撫魯秀及右軍參軍王羅漢悉以軍事委之以蕭斌為謀主殷冲掌文符蕭斌勸劭勒水軍自上决戰不爾則保據梁山江夏王義恭以南軍倉猝舫陋小不利水戰乃進䇿曰賊駿少年未習軍旅逺来疲𡚁宜以逸待之今逺出梁山則京都空弱東軍乗虚或能為患若分力兩赴則兵敗勢離不如飬銳待期坐而觀釁割棄南岸柵㫁石頭此先朝舊法不憂賊不破也劭善之斌厲色曰南中郎二十年少能建如此大事豈復可量三方同惡勢據上流沈慶之甚練軍事栁元景宗慤屢甞立功形勢如此實非小敵唯宜及人情未離尚可决力一戰端坐臺城何由得久今主相咸無戰意豈非天也劭不聼或勸劭保石頭城劭曰昔人所以固石頭城者𠉀諸侯勤王耳我若守此誰當見救唯應力戰决之不然不克日日自出行軍慰勞戰士親督都水治船艦壬子焚淮南岸室屋淮内舫悉驅民家度水北立子偉之為皇太子以始興王濬妃父禇湛之為丹陽尹湛之裕之之兄子也濬為侍中中書監司徒錄尚書六條事加南平王鑠開府儀同三司以南兖州刺史建平王宏為江州刺史太尉司馬龎秀之自石頭失衆南犇人情由是大震以營道侯義綦為湘州刺史檀和之為雍州刺史癸丑武陵王軍於鵲頭宣城太守王僧達得武陵王檄未知所從客說之曰方今釁逆滔天古今未有為君計莫若承義師之檄移告傍郡茍在有心誰不響應此上䇿也如其不能可躬帥向義之徒詳擇水陸之便致身南歸亦其次也僧達乃自侯道南犇逢武陵王於鵲頭王即以為長史僧達𢎞之子也王初發尋陽沈慶之謂人曰王僧達必来赴義人問其故慶之曰吾見其在先帝前議論開張執意明决以此言之其至必也栁元景以舟艦不堅憚於水戰乃倍道兼行丙辰至江寕歩上使薛安都帥鐡騎耀兵於淮上移書朝士為陳逆順劭加吳興太守汝南周嶠冠軍將軍随王誕檄亦至嶠素恇怯回惑不知所從府司馬丘珍孫殺之舉郡應誕戊午武陵王至南州降者相屬己未軍于溧洲王自發尋陽有疾不能見將佐唯顔峻出入卧内擁王于膝親視起居疾屡危篤不任咨禀峻皆専决軍政之外間以文教書檄應接遐邇昏曉臨哭若出一人如是累旬自舟中甲士亦不知王之危疾也癸亥栁元景潜至新亭依山為壘新降者皆勸元景速進元景曰不然理順難恃同惡相濟輕進無防實啓冦心元景營未立劭龍驤將軍詹叔兒覘知之勸劭出戰劭不許甲子劭使蕭斌統歩軍禇湛之統水軍與魯秀王羅漢劉簡之等精兵合萬人攻新亭壘劭自登朱雀門督戰桞元景宿令軍中曰鼓繁氣易衰呌數力易竭但銜枚疾戰一聼吾鼓聲劭将士懐劭重賞皆殊死戰元景水陸受敵意氣彌彊麾下勇士悉遣出鬬左右唯留數人宣傳劭兵勢垂克魯秀擊退鼓劭衆遽止元景乃開壘鼓譟以乗之劭衆大潰墜淮死者甚多劭更帥餘衆自来攻壘元景復大破之所殺傷過於前戰士卒争赴死馬澗澗為之溢劭手斬退者不能禁劉簡之死蕭斌被創劭僅以身免走還宫魯秀禇湛之檀和之皆南犇丙寅武陵王至江寧丁卯江夏王義恭單騎南犇劭殺義恭十二子劭濬憂廹無計以輦迎蔣侯神像置宫中稽顙乞恩拜為大司馬封中山王拜蘓侯神為驃騎将軍以濬為南徐州刺史與南平王鑠並錄尚書事戊辰武陵王軍於新亭大將軍義恭上表勸進散騎侍郎徐爰在殿中誑劭云自追義恭遂歸武陵王時王軍府草創不曉朝章爰素所諳練乃以爰兼太常丞撰即位儀注己巳王即皇帝位大赦文武賜爵一等從軍者二等改謚大行皇帝曰文廟號太祖以大將軍義恭為太尉錄尚書六條事南徐州刺史是日劭亦臨軒拜太子偉之大赦唯劉駿義恭義宣誕不在原例庚子以南醮王義宣為中書監丞相錄尚書六條事揚州刺史隨王誕為衛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荆州刺史臧質為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江州刺史沈慶之為領軍将軍蕭思話為尚書左僕射壬申以王僧達為右僕射栁元景為侍中左衛將軍宗慤為右衛將軍張暢為吏部尚書劉延孫顔峻並為侍中五月癸酉朔臧質以雍州兵二萬至新亭豫州刺史劉遵考遣其將夏侯獻之帥歩騎軍于𤓰歩先是世祖遣平朔將軍顧彬之將兵東入受随王誕節度誕遣參軍劉季之將兵與彬之俱向建康誕自頓西陵為之後繼劭遣殿中將軍燕欽等拒之相遇於曲阿犇牛塘欽等大敗劭於是縁淮樹柵以自守又决破崗方山埭以絶東軍時男子既盡召婦女供役甲戌魯秀等募勇士攻大航克之王羅漢聞官軍已度節放仗降縁渚幢隊以次犇散器仗鼓盖充塞路衢是夜劭閉守六門於門内鑿塹立柵城中沸亂丹陽尹尹𢎞等文武將吏争踰城出降劭燒輦及衮冕服於宫庭蕭斌宣令所統皆使觧甲自石頭戴白幡来降詔斬斌於軍門濬勸劭載寳貨逃入海劭以人情離散不果行乙亥輔國將軍朱修之克東府丙子諸軍克臺城各由諸門入㑹于殿庭獲王正見斬之張超之走至合殿御牀之所為軍士所殺刳腸割心諸將臠其肉生噉之建平等七王號哭俱出劭穿西垣入武庫井中隊副髙禽執之劭曰天子何在禽曰近在新亭至殿前臧質見之慟哭劭曰天地所不覆載丈人何為見哭又謂質曰可得為啓乞逺徙不質曰主上近在航南自當有處分縛劭於馬上防送軍門時不見傳國璽以問劭劭曰在嚴道育處就取得之斬劭及四子於牙下濬帥左右數十人挾南平王鑠南走遇江夏王義恭於越城濬下馬曰南中郎令何所作義恭曰上己君臨萬國又曰虎頭来得無晚乎義恭曰殊當恨晚又曰故當不死邪義恭曰可詣行闕請罪又曰未審猶能賜一職自效不義恭又曰此未可量勒與俱歸於道斬之及其三子劭濬父子首並梟於大航暴尸於市劭妃殷氏及劭濬諸女妾媵皆賜死於獄汙瀦劭所居齋殷氏且死謂獄丞江恪曰汝家骨肉相殘何以枉殺無罪人恪曰受拜皇后非罪而何殷氏曰此權時耳當以鸚鵡為后禇湛之之南犇也濬即與禇妃離絶故免於誅嚴道育王鸚鵡並都街鞭死焚尸揚灰於江殷冲尹𢎞王羅漢及淮南太守沈璞皆伏誅庚辰觧嚴辛巳帝如東府百官請罪詔釋之甲申尊帝母路淑媛為皇太后太后丹陽人也乙酉立妃王氏為皇后后父偃導之𤣥孫也戊子以栁元景為雍州刺史辛卯追贈袁淑為太尉謚忠憲公徐湛之為司空謚忠烈公江湛為開府儀同三司謚忠簡公王僧綽為金紫光祿大夫謚簡侯壬辰以太尉義恭為揚南徐二州刺史進位太傅領大司馬初劭以尚書令何尚之為司空領尚書令子征北長史偃為侍中父子並居權要及劭敗尚之左右皆散自洗黄閤殷冲等既誅人為之寒心帝以尚之偃素有令譽且居劭朝用智將迎時有全脫故特免之復以尚之為尚書令偃為大司馬長史任遇無改甲午帝謁初寕長寕陵追贈卜天與益州刺史謚壯侯與袁淑等四家長給廪祿張之等各贈郡守戊戌以南平王鑠為司空建平王宏為尚書左僕射蕭思話為中書令丹陽尹六月丙午帝還宫 初帝之討西陽蠻也臧質使栁元景將兵㑹之及質起兵欲奉南醮王義宣為主潜使元景帥所領西還元景即以質書呈帝語其信曰臧冠軍當是未知殿下義舉耳方應伐逆不容西還質以此恨之及元景為雍州質慮其為荆江後患建議元景當為爪牙不宜逺出帝重違其言戊申以元景為䕶軍將軍領石頭戍事 己酉以司州刺史魯爽為南豫州刺史庚戌以衛將軍司馬徐遺寶為兖州刺史庚申詔有司論功行賞封顔峻等為公侯 辛未從
南醮王義宣為南郡王随王誕為竟陵王立義宣次子宜陽侯愷為南醮王 閏月壬申以領軍將軍沈慶之為南兖州刺史鎮盱眙癸酉以栁元景為領軍將軍丞相義宣固辭内任及子愷王爵甲午更以義宣為荆湘二州刺史愷為宜陽縣王將佐以下並加賞秩以竟陵王誕為揚州刺史 秋七月南平穆王鑠素負才能意常輕上又為太子劭所任出降最晚上潜使人毒之己巳鑠卒贈司徒以商臣之謚謚之 冬十一月丙午以左軍將軍魯秀為司州刺史 十二月癸未以將置東宫省太子率更令等官中庶子等各減舊員之半武帝孝建元年春正月乙亥改元大赦 甲辰以尚書令何尚之為左光祿大夫䕶軍將軍以左衛將軍顔峻為吏部尚書領驍騎將軍 丙子立皇子業為太子
南郡王之叛
武帝孝建元年 初江州刺史臧質自謂人才足為一世英雄太子劭之亂質潜有異圖以荆州刺史南郡王義宣庸闇易制欲外相推奉因而覆之質於義宣為内兄既至江陵即稱名拜義宣義宣驚愕問故質曰事中宜然時義宣已奉帝為主故其計不行及至新亭又拜江夏王義恭曰天下屯危禮異常日劭既誅義宣與質功皆第一由是驕恣事多専行凡所求欲無不必從義宣在荆州十年財富兵彊朝廷所下制度意有不同一不遵承質自建康之江州舫千餘乗部伍前後百餘里帝方自攬威權而質以少主遇之政刑慶賞一不咨禀擅用湓口鉤折米臺符屡加檢詰漸致猜懼帝淫義宣諸女義宣由是憤怒質乃遣宻信説義宣以為負不賞之功挟震主之威自古能全者有幾今萬物係心於公聲迹已著見㡬不作將為它人所先若今徐遺寳魯爽驅西北精兵来屯江上質帥九江樓船為公前驅已為得天下之半公以八州之衆徐進而臨之雖韓白更生不能為建康計矣且少主失徳聞於道路沈栁諸將亦我之故人誰肯為少主盡力者夫不可留者年也不可失者時也質常恐溘先朝露不得展其旅力為公掃除於時悔之何及義宣腹心將佐諮議參軍蔡超司馬竺超民等咸有富貴之望欲倚質威名以成其業共勸義宣從其計質女為義宣子採之婦義宣謂質無復異同遂許之超民䕫之子也臧敦時為黄門侍郎帝使敦至義宣所道經尋陽質更令敦誘説義宣義宣意遂定豫州刺史魯爽有勇力義宣質素與之相結義宣密使人報爽及兖州刺史徐遺寳期以今秋同舉兵使者至夀陽爽方飲醉失義宣指即日舉兵爽弟瑜在建康聞之逃叛爽使其衆戴黄標竊造法服登壇自號建平元年疑長史韋處穆中兵參軍楊元駒治中庾騰之不與已同皆殺之遺寳亦勒兵向彭城二月義宣聞爽已反狼狽舉兵魯瑜弟𢎞為質府佐帝敕質救之質即執臺使舉兵義宣與質皆上表言為左右所讒疾欲誅君側之惡義宣進爽號征北將軍爽於是送所造輿服詣江陵使征北府户曹板義宣等文曰丞相劉今補天子名義宣車騎臧今補丞相名質西平朱今補車騎名脩之皆板到奉行義宣駭愕爽所送法物並留竟陵不聽進質加魯𢎞輔國將軍下戍大雷義宣遣諮議參軍劉諶之將萬人就𢎞召司州刺史魯秀欲使為諶之後繼秀至江陵見義宣出拊膺曰吾兄誤我乃與癡人作賊今年敗矣義宣兼荆江兖豫四州之力威震逺近帝欲奉乗輿法物迎之竟陵王誕固執不可曰奈何持此座與人乃止己卯以領軍將軍柳元景為撫軍將軍辛卯以左衛將軍王𤣥謨為豫州刺史命元景統𤣥謨等諸將以討義宣癸巳進據梁山洲於兩岸築偃月壘水陸待之義宣自稱都督中外諸軍事命僚佐悉稱名 丙申以安北司馬夏侯祖歡為兖州刺史三月己亥内外戒嚴辛丑以徐州刺史蕭思話為江州刺史柳元景為雍州刺史癸卯以太子左衛率龎秀之為徐州刺史義宣移檄州郡加進位號使同發兵雍州刺史朱脩之偽許之而遣使陳誠於帝益州刺史劉秀之斬義宣使者遣中兵參軍韋崧將萬人襲江陵戊申義宣帥衆十萬發江津舳艫數百里以子慆為輔國將軍與左司馬竺超民留鎮江陵檄朱脩之使發兵萬人繼進脩之不從義宣知脩之貳於己乃以魯秀為雍州刺史使將萬餘人擊之王𤣥謨聞秀不來喜曰臧質易與耳冀州刺史垣䕶之妻徐遺寶之姊也遺寶邀䕶之同反䕶之不從發兵擊之遺寶遣兵襲徐州長史明𦙍於彭城不克𦙍與夏侯祖歡垣䕶之共擊遺寶於湖陸遺寶棄衆焚城犇魯爽義宣至尋陽以質為前鋒而進爽亦引兵直趣厯陽與質水陸俱下殿中將軍沈靈賜將百舸破質前軍於南陵擒軍主徐慶安等質至梁山夾陳兩岸與官軍相拒夏四月戊辰以後將軍劉義綦為湘州刺史甲申以朱脩之為荆州刺史上遣左軍將軍薛安都龍驤將軍南陽宗越等戍厯陽與魯爽前鋒楊胡興等戰斬之爽不能進留軍大峴使魯瑜屯小峴上復遣鎮軍將軍沈慶之濟江督諸將討爽爽食少引兵稍退自留㫁後慶之使薛安都帥輕騎追之丙戌及爽於小峴爽將戰飲酒過醉安都望見爽即躍馬大呼直徃刺之應手而倒左右范雙斬其首爽衆犇散瑜亦為部下所殺遂進攻夀陽克之徐遺寳犇東海東海人殺之 李延夀論曰凶人之濟其身非亂世莫由焉魯爽以世亂之情而行之於平日其取敗也宜哉 南郡王義宣至鵲頭慶之送爽首示之并與書曰僕荷任一方而釁生所統近聊帥輕師指徃翦撲軍鋒裁及賊爽授首公情契異常或欲相見及其可識指送相呈爽累世將家驍猛善戰號萬人敵義宣與質聞其死皆駭懼栁元景軍于采石王𤣥謨以臧質衆盛遣使来求益兵上使元景進屯姑孰太傅義恭與義宣書曰徃時仲堪假兵靈寳尋害其族孝伯推誠牢之旋踵而敗臧質少無羙行弟所具悉今藉西楚之彊力圗濟其私凶謀若果恐非復池中物也義宣由此疑之五月甲辰義宣至蕪湖臧質進計曰今以萬人取南州則梁山中絶萬人綴梁山則𤣥謨必不敢動下官中流鼓棹直趣石頭此上䇿也義宣將從之劉湛之宻言於義宣曰質求前驅此志難測不如盡銳攻梁山事克然後長驅此萬安之計也義宣乃止宂從僕射胡子反等守梁山西壘㑹西南風急質遣其將尹周之攻西壘子反度東岸就𤣥謨計事聞之馳歸周之攻壘甚急偏將劉季之帥水軍殊死戰求救於𤣥謨𤣥謨不遣大司馬參軍崔勲之固争乃遣勲之與積弩將軍垣詢之救之比至城已䧟勲之詢之皆戰死詢之䕶之之弟也子反等犇還東岸質又遣其將龎法起將數千兵趨南浦欲自後掩𤣥謨逰擊將軍垣䕶之引水軍與戰破之朱修之㫁馬鞍山道據險自守魯秀攻之不克屢為修之所敗乃還江陵修之引兵躡之或勸修之急追修之曰魯秀驍將也獸窮則攫不可廹也王𤣥謨使垣䕶之告急於栁元景曰西城不守唯餘東城萬人賊軍數倍彊弱不敵退還姑孰欲就節下協力當之更議進取元景不許曰賊勢方盛不可先退吾當卷甲赴之䕶之曰賊謂南州有三萬人而將軍麾下裁十分之一若徃造賊壘則虚實露矣王豫州必不可来不如分兵援之元景曰善乃留羸弱自守悉遣精兵助𤣥謨多張旗幟梁山望之如數萬人皆以為建康兵悉至衆心乃安質請自攻東城諮議參軍顔樂之説義宣曰質若復克東城則大功盡歸之矣宜遣麾下自行義宣乃遣劉諶之與質俱進甲寅義宣至梁山頓兵兩岸質與劉諶之進攻東城𤣥謨督諸軍大戰薛安都帥突騎先衝其陳之東南䧟之斬諶之首劉季之宗越又䧟其西北質等兵大敗垣䕶之燒江中舟艦烟熖覆水延及西岸營壘殆盡諸軍乗勢攻之義宣兵亦潰義宣單舸迸走閉戸而泣荆州人隨之者猶百餘舸質欲見義宣計事而義宣已去質不知所為亦走其衆皆降散己未觧嚴六月臧質至尋陽焚燒府舍載妓妾西走使嬖人何
文敬領餘兵居前至西陽西陽太守魯方平紿文敬曰詔書唯捕元惡餘無所問不如逃之文敬棄衆亡去質先以妹夫羊沖為武昌郡質徃投之沖已為郡丞胡庇之所殺質無所歸乃逃于南湖掇蓮實噉之追兵至以荷覆頭自沉於水出其鼻戊辰軍主鄭俱兒望見射之中心兵刃亂至腸胃縈水草斬首送建康子孫皆棄市并誅其黨豫章太守樂安任薈之臨川内史劉懐之鄱陽太守杜仲儒仲儒驥之兄弟也功臣栁元景等封賞各有差丞相義宣走至江夏聞巴陵有軍回向江陵衆散且盡與左右十許人徒歩脚痛不能前僦民露車自載縁道求食至江陵郭外遣人報竺超民超民具羽儀兵衆迎之時荆州帶甲尚萬餘人左右翟靈寳誡義宣使撫慰將佐以臧質違指授之宜用致失利今治兵繕甲更為後圖昔漢髙百敗終成大業而義宣忘靈寳之言誤云項羽千敗衆咸掩口魯秀竺超民等猶欲收餘兵更圗一决而義宣惽阻無復神守入内不復出左右腹心稍稍離叛魯秀逃走義宣不能自立欲隨秀去乃携息慆及所愛妾五人著男子服相隨城内擾亂白刃交横義宣懼墜馬遂歩進竺超民送至城外更以馬與之歸而城閉義宣求秀不得左右盡棄之夜復還南郡空廨旦日超民收送刺姦義宣止獄戸坐地嘆曰臧質老奴誤我五妾尋被遣出義宣號泣語獄吏曰常日非苦今日分别始是苦魯秀衆散不能去還向江陵城上人射之秀赴水死就取其首詔右僕射劉延孫使荆江二州旌别枉直就行誅賞且分割二州之地議更置新州初晉氏南遷以揚州為京畿榖帛所資皆出焉以荆江為重鎮甲兵所聚盡在焉常使大將居之三州戸口居江南之半上惡其彊大故欲分之癸未分揚州浙東五郡置東揚州治㑹稽分荆湘江豫州之八郡置郢州治江夏罷南蠻校尉遷其營於建康太傅義恭議使郢州治巴陵尚書令何尚之曰夏口在荆江之中正對沔口通接雍梁實為津要由来舊鎮根基不易既有見城浦大容舫於事為便上從之既而荆揚因此虚耗尚之請復合二州上不許 上惡宗室彊盛不欲權在臣下太傅義恭知其指故請省之上使王公八座與荆州刺史朱修之書令丞相義宣自為計書未達庚寅修之入江陵殺義宣并誅其子十六人及同黨竺超民從事中郎蔡超諮議參軍顔樂之等超民兄弟應從誅何尚之上言賊既遁走一夫可擒若超民反覆昧利即當取之非唯免愆亦可要不義之賞而超民曽無此意正足觀過知仁且為官保全城府謹守庫藏端坐待縳今戮及兄弟則與其餘逆黨無異於事為重上乃原之
竟陵王之叛
宋武帝孝建二年春二月辛巳以尚書右僕射劉延孫為南兖州刺史 冬十月壬午以竟陵王誕為司空領南徐州刺史
大明元年秋八月甲辰徙司空南徐州刺史竟陵王誕為南兖州刺史以太子詹事劉延孫為南徐州刺史初髙祖遺詔以亰口要地去建康密邇自非宗室近親不得居之延孫先雖與髙祖同源而髙祖屬彭城延孫為莒縣從来不序昭穆上既命延孫鎮亰口仍詔與延孫合族使諸王皆序長幼上閨門無禮不擇親踈尊卑流聞民間無所不至誕寛而有禮又誅太子劭丞相義宣皆有大功人心竊向之誕多聚才力之士蓄精甲利兵上由是畏而忌之不欲誕居中使出鎮京口猶嫌其逼更徙廣陵以延孫腹心之臣故使鎮京口以防之三年夏四月竟陵王誕知上意忌之亦潜為之備因魏人入冦修城浚隍聚糧治仗誕記室參軍江智淵知誕有異志請假先還建康上以為中書侍郎智淵夷之弟子也少有操行沈懐文毎稱之曰人所應有盡有人所應無盡無者其唯江智淵乎是時道路皆云誕反㑹呉郡民劉成上書稱息道龍昔事誕見誕在石頭城修乗輿法物習唱警蹕道龍憂懼私與伴侣言之誕殺道龍又豫章民陳談之上書稱弟詠之在誕左右見誕䟽陛下年紀姓諱徃巫鄭師憐家祝詛詠之密以啟聞誕誣詠之乗酒罵詈殺之上乃令有司奏誕罪惡請收付廷尉治罪乙卯詔貶誕爵為侯遣之國詔書未下先以羽林禁兵配兖州刺史垣閬使以之鎮為名與給事中戴明寳襲誕閬至廣陵誕未悟也明寳夜報誕典籖蔣成使明晨開門為内應成以告府舍人許宗之宗之入告誕誕驚起呼左右及素所蓄飬數百人執蒋成勒兵自衛天將曉明寳與閬帥精兵數百人猝至而門不開誕已列兵登陴自在門上斬蔣成赦作徒繫囚開門擊閬殺之明寳從間道逃還詔内外纂嚴以始興公沈慶之為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南兖州刺史將兵討誕甲子上親揔禁兵頓宣武堂司州刺史劉季之誕故將也素與都督宗慤有隙聞誕反恐為慤所害委官間道欲赴朝廷至盱眙盱眙太守鄭瑗疑季之與誕同謀邀殺之沈慶之至歐陽誕遣慶之宗人沈道愍齎書説慶之餉以玉環刀慶之遣道愍返數以罪惡誕焚郭邑驅居民悉使入城閉門自守分遣書檄邀結逺近時山陽内史梁曠家在廣陵誕執其妻子遣使邀曠曠斬使拒之誕怒滅其家誕奉表投之城外曰陛下信用讒言遂令無名小人来相掩襲不任枉酷即加誅翦雀䑕貪生仰違詔敕今親勒部曲扞徐兖先經何福同生皇家今有何愆便成胡越陵鋒奮戈萬沒豈顧戡定之期冀在旦夕又曰陛下宫帷之醜豈可三緘上大怒凡誕左右腹心同籍朞親在建康者並誅之死者以千數或有家人已死方自城内出犇者慶之至城下誕登樓謂之曰沈公垂白之年何苦来此慶之曰朝廷以君狂愚不足勞少壯故耳上慮誕奔魏使慶之㫁其走路慶之移營白土去城十八里又進軍新亭豫州刺史宗慤徐州刺史劉道隆並帥衆来㑹兖州刺史沈僧明慶之兄子也亦遣兵助慶之先是誕誑其衆云宗慤助我慤至繞城躍馬呼曰我宗慤也誕見衆軍大集欲棄城北走留中兵參軍申靈賜守廣陵自將歩騎數百人親信並自随聲云出戰邪趨海陵道慶之遣龍驤將軍武念追之誕行十餘里衆皆不欲去互請誕還城誕曰我還易耳卿能為我盡力乎衆皆許諾誕乃復還築壇㰱血以誓衆凡府州文武皆加秩以主簿劉琨之為中兵參軍琨之遵考之子也辭曰忠孝不得並琨之老父在不敢承命誕囚之十餘日終不受乃殺之右衛將軍垣䕶之虎賁中郎將殷孝祖等擊魏還至廣陵上並使受慶之節度慶之進營逼廣陵城誕餉慶之食提挈者百餘人出自北門慶之不開視悉焚之誕於城上授函表請慶之為送慶之曰我受詔討賊不得為汝送表汝必欲歸死朝廷應開門遣使吾為汝䕶送 六月上命沈慶之為三烽於桑里若克外城舉一烽克内城舉兩烽擒到誕舉三烽璽書督趨前後相繼慶之焚其東門塞塹造攻道立行樓土山并諸攻具值久雨不得攻城上使御史中丞庾徽之奏免慶之官詔勿問以激之自四月至于秋七月雨止城猶未拔上怒命太史擇日將自濟江討誕太宰義恭固諌乃止誕初閉城拒使者記室參軍山隂賀弼固諌誕怒抽刀向之乃止誕遣兵出戰屡敗將佐多踰城出降或勸弼宜早出弼曰公舉兵向朝廷此事既不可從荷公厚恩又義無違背唯當以死明心耳乃飲藥自殺參軍何康之等謀開門納官軍不果斬關出降誕為髙樓置康之母於其上暴露之不為食母呼康之數日而死誕以中軍長史入濟陽范義為左司馬義母妻子皆在城内或謂義曰事必不振子其行乎義曰吾人吏也子不可以棄母吏不可以叛君必若何康之而活吾弗為也沈慶之帥衆攻城身先士卒親犯矢石乙巳克其外城乗勝而進又克小城誕聞兵入走趨後園隊主沈𦙍之等追及之擊傷誕墜水引出斬之誕母妻皆自殺上聞廣陵平出宣陽門敕左右皆呼萬嵗侍中蔡興宗陪輦上顧曰卿何獨不呼興宗正色曰陛下今日正應出涕泣行誅豈得皆稱萬嵗上不恱詔貶誕姓留氏廣陵城中士民無小大悉命殺之沈慶之請自五尺以下全之其餘男子皆死女子以為軍賞猶殺三千餘口長水校尉宗越臨決皆先刳腸抉眼或笞靣鞭腹苦酒灌創然後斬之越對之欣欣若有所得上聚其首於石頭南岸為京觀侍中沈懐文諌不聼初誕自知將敗使黄門吕曇濟與左右素所信者將世子景粹匿於民間謂曰事若不濟思相全脫如其不免可深埋之各分以金寳齎送既出門並散走唯曇濟不去携負景粹十餘日捕得斬之臨川内史楊璿坐與誕素善下獄死擢梁曠為後將軍贈劉琨之給事黄門侍郎蔡興宗奉㫖慰勞廣陵興宗與范義素善收歛其尸送䘮歸豫章上謂曰卿何敢故觸王憲興宗抗言對曰陛下自殺賊臣自𦵏故交何不可之有上有慙色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九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上
宋 袁樞 撰
廢帝之亂
宋武帝大明二年 初上在江州山隂戴灋興戴明寳蔡閑為典籖及即位皆以為南臺侍御史兼中書通事舍人是嵗三典籖並以初舉兵預宻謀賜爵縣男閑已卒追賜之時上親覽朝政不任大臣而腹心耳目不得無所委寄灋興頗知古今素見親待魯郡巢尚之人士之末涉獵文史為上所知亦以為中書通事舍人凡選授遷徙誅賞大處分上皆與灋興尚之參懷内外雜事多委明寳三人權重當時而灋興明寳大納貨賄凡所薦達言無不行天下輻凑門外成市家産並累千金八年夏閏五月庚申上殂於玉燭殿是日太子即皇帝位廢帝年十六大赦吏部尚書蔡興宗親奉璽綬太子受之傲惰無戚容興宗出告人曰昔魯昭不哀叔孫知其不終家國之禍其在此乎 秋七月乙卯罷南北二馳道及孝建以來所改制度還依元嘉尚書蔡興宗於都座慨然謂顔師伯曰先帝雖非盛徳之主要以道始終三年無改古典所貴今殯宫甫撤山陵未逺而凡諸制度興造不論是非一皆刋削雖復禪代亦不至爾天下有識當以此窺人師伯不從太宰義恭素畏戴灋興巢尚之等雖受遺輔政而引身避事由是政歸近習灋興等専制朝權威行近逺詔勅皆出其手尚書事無大小咸取决焉義恭與顔師伯但守空名而已蔡興宗自以職管銓衡每至上朝輒為義恭陳登賢進士之意又箴規得失愽論朝政義恭性恇撓阿順灋興恒慮失㫖聞興宗言輒戰懼無荅興宗每奏選事灋興尚之等輒定回換僅有在者興宗於朝堂謂義恭師伯曰主上諒闇不親萬機而選舉密事多被刪改復非公筆亦不知是何天子意數與義恭等争選事往復論執義恭灋興皆惡之左遷興宗新昌太守既而以其人望復留之建康 八月王太后疾篤使呼廢帝帝曰病人間多那可往太后怒謂侍者取刀來剖我腹那得生寧磬兒已丑太后殂
明帝泰始元年 廢帝幼而猜暴及即位始猶難太后大臣及戴灋興等未敢自恣太后既殂帝年漸長欲有所為灋興輒抑制之謂帝曰官所為如此欲作營陽耶帝稍不能平所幸閹人華願兒賜與無算灋興常加裁減願兒恨之帝使願兒於外察聴風謡願兒言於帝曰道路皆言宫中有二天子灋興為真天子官為贋天子且官居深宫與人物不接灋興與太宰顔柳共為一體往來門客恒有數百内外士庶莫不畏服灋興自孝武左右乆在宫闈今與它人作一家深恐此坐席非復官有帝遂發詔免灋興官遣還田里仍徙逺郡八月辛酉賜灋興死解巢尚之舍人員外散騎侍郎東海奚顯度亦有寵於世祖常典作後課督苛虐捶朴慘毒人皆苦之帝常戯曰顯度為百姓患比當除之左右因唱諾即宣㫖殺之尚書右僕射領衞尉卿丹楊尹顔師伯居權日乆海内輻輳驕奢淫恣為衣冠所疾帝欲親朝政庚午以師伯為尚書左僕射解卿尹以吏部尚書王彧為右僕射分其權任師伯始懼初世祖多猜忌王公大臣重足屏息莫敢妄相過從世祖殂太宰義恭等皆相賀曰今日始免横死矣甫過山陵義恭與柳元景顔師伯等聲樂酣飲不舍晝夜帝内不能平既殺戴灋興諸大臣無不震慴各不自安於是元景師伯密謀廢帝立義恭日夜聚謀而持疑不能决元景以其謀告沈慶之慶之與義恭素不厚又師伯常専斷朝政不與慶之㕘懐謂令史曰沈公爪牙耳安得豫政事慶之恨之乃發其事癸酉帝自帥羽林兵討義恭殺之并其四子斷絶義恭支體分裂腸胃挑取眼睛以蜜漬之謂之目粽别遣使者稱詔召柳元景以兵隨之左右奔告兵刃非常元景知禍至入辭其母整朝服乘車應召弟車騎司馬叔仁戎服帥左右壯士欲拒命元景苦禁之既出巷軍士大至元景下車受戮容色恬然并有八子六弟及諸姪獲顔師古於道殺之并其六子又殺廷尉劉徳願改元景和文武進位二等遣使誅湘州刺史江夏世子伯禽自是公卿以下皆被捶曵如奴𨽻矣初帝在東宫多過失世祖欲廢之而立新安王子鸞侍中袁顗盛稱太子好學有日進之美世祖乃止帝由是徳之既誅羣公欲引進顗任以朝政遷為吏部尚書與尚書左丞徐爰皆以誅義恭等功賜爵縣子徐爰便僻善事人頗渉書傳自元嘉初入侍左右預㕘顧問既長於附㑹又飾以典文故為太祖所任遇大明之世委寄尤重時殿省舊人多見誅逐唯爰巧於逢迎始終無迕廢帝待之益厚羣臣莫及帝毎出常與沈慶之及山隂公主同輦爰亦預焉山隂公主帝姊也適駙馬都尉何戢戢偃之子也公主尤淫恣甞謂帝曰妾與陛下男女雖殊俱託體先帝陛下六宫萬數而妾唯駙馬一人事太不均帝乃為公主置面首左右三十人進爵㑹稽郡長公主秩同郡王吏部郎禇淵貌美公主就帝請以自侍帝許之淵侍公主十日備見逼迫以死自誓乃得免淵湛之之子也帝令太廟别畫祖考之像帝入廟指髙祖像曰渠大英雄生擒數天子指太祖像曰渠亦不惡但末年不免兒斫去頭指世祖像曰渠大齄鼻如何不齄立召畫工令齄之 新安王子鸞有寵於世祖帝疾之九月辛丑遣使賜子鸞死又殺其母弟南海王子師及其母妹發殷貴妃墓又欲掘景寧陵太史以為不利於帝乃止廢帝自即位以來未甞戒嚴因民訛言義陽王昶反而討之昶奔魏〈事見元魏冦齊〉 吏部尚書袁顗始為帝
所寵使俄而失指待遇頓衰使有司紏奏其罪白衣領職顗懼詭辭求出甲寅以顗為督雍梁等四州諸軍事雍州刺史顗舅蔡興宗謂之曰襄陽星惡何可往顗曰白刃交前不救流矢今者之行唯願生出虎口耳且天道遼逺何必皆驗是時臨海王子頊為都督荆湘等八州諸軍事荆州刺史朝廷以興宗為子頊長史南郡太守行府州事興宗辭不行顗說興宗曰朝廷形勢人所共見在内大臣朝不保夕舅今出居陜西為八州行事顗在襄沔地勝兵彊去江陵咫尺水陸流通若朝廷有事可以共立桓文之功豈比受制凶狂臨不測之禍乎今得間不去後復求出豈可得耶興宗曰吾素門平進與主上甚疎未容有患宫省内外人不自保㑹應有變若内患得弭外釁未必可量汝欲在外求全我欲居中免禍各行其志不亦善乎顗於是狼狽上路猶慮見追行至尋陽喜曰今始免矣鄧琬為晉安王子勛鎮軍長史尋陽内史行江州事顗與之欵狎過常每清閒必盡日窮夜顗與琬人地本殊見者知其有異志矣尋復以興宗為吏部尚書 帝舅東陽太守王藻尚世祖女臨川長公主公主妬譖藻於帝冬十月己卯藻下獄死㑹稽太守孔靈符所至有政績以忤逆近臣近臣譛之帝遣使鞭殺靈符并誅其二子寧朔將軍何邁禹之子也尚帝姑新蔡長公主帝納公主於後宫謂之謝貴妃詐言公主薨以宫婢送邁第殯𦵏行喪禮庚辰拜貴嬪為夫人駕鸞輅龍旂出警入蹕邁素豪俠多養死士謀因帝出逰廢之立晉安王子勛事泄十一月壬辰帝自將兵誅邁初沈慶之既發顔柳之謀遂自昵於帝數盡言規諌帝寖不恱慶之懼禍杜門不接賔客嘗遣左右范羡至吏部尚書蔡興宗所興宗使羡謂慶之曰公閉門絶客以避悠悠請託者耳如興宗非有求於公者也何為見拒慶之使羡邀興宗興宗徃見慶之因説之曰主上比者所行人倫道盡率徳改行無可復望今所忌憚唯在於公百姓喁喁所瞻頼者亦在公一人而已公威名素著天下所服今舉朝遑遑人懐危怖指麾之日誰不響應如猶豫不斷欲坐觀成敗豈惟旦暮及禍四海重責將有所歸僕䝉眷異常故敢盡言願公詳思其計慶之曰僕誠知今日憂危不復自保但盡忠奉國始終以之當委任天命耳如老退私門兵力頓闕雖欲為之事亦無成興宗曰當今懐謀思奮者非欲邀功賞富貴正求脫朝夕之死耳殿中將帥唯聴外間消息若一人唱首則俯仰可定况公統戎累朝舊日部曲布在宫省受恩者多沈攸之輩皆公家子弟耳何患不從且公門徒義附並三吳勇士殿中將軍陸攸之公之鄉人今入東討賊大有鎧仗在青谿未發公取其器仗以配衣麾下使陸攸之帥以前驅僕在尚書中自當帥百僚案前世故事更簡賢明以奉社稷天下之事立定矣又朝廷諸所施為民間傳言公悉豫之公今不决當有先公起事者公亦不免附從之禍聞車駕屢幸貴第酣醉淹留又聞屏左右獨入閤内此萬世一時不可失也慶之曰感君至言然此大事非僕所能行事至固當抱忠以沒耳青州刺史沈文秀慶之弟子也將之鎮帥部曲出屯白下亦說慶之曰主上狂暴如此禍亂不乆而一門受其寵任萬物皆謂與之同心且若人愛憎無常猜忍特甚不測之禍進退難免今因此衆力圖之易於反掌機㑹難值不可失也再三言之至於流涕慶之終不從文秀遂行及帝誅何邁量慶之必當入諌先閉青溪諸橋以絶之慶之聞之來往不得進而還帝乃使慶之從父兄子直閤將軍攸之賜慶之藥慶之不肯飲攸之以被揜殺之時年八十慶之子侍中文叔欲亡恐如太宰義恭被支解謂其弟中書郎文季曰我能死爾能報遂飲慶之之藥而死弟秘書郎昭明亦自經死文季揮刀馳馬而去追者不敢逼遂得免帝詐言慶之病死贈侍中太尉謚曰忠武公𦵏禮甚厚領軍將軍王𤣥謨數流涕諌帝以刑殺過差帝大怒𤣥謨宿將有威名道路訛言𤣥謨已見誅蔡興宗嘗為東陽太守𤣥謨典籖包灋榮家在東陽𤣥謨使灋榮至興宗所興宗謂灋榮曰領軍殊當憂懼灋榮曰領軍比日殆不復食夜亦不眠恒言收已在門不保俄傾興宗曰領軍憂懼當為方畧那得坐待禍至因使灋榮勸𤣥謨舉事𤣥謨使灋榮謝曰此亦未易可行期當不泄君言右衞將軍劉道隆為帝所寵任専典禁兵興宗甞與之俱從帝夜出道隆過興宗車後興宗曰劉君比日思一閒冩道隆解其意掐興宗手曰蔡公勿多言 帝畏忌諸父恐其在外為患皆聚之建康拘於殿内毆捶陵曵無復人理湘東王彧建安王休仁山陽王休祐皆肥壯帝為竹籠盛而稱之彧尤肥謂之豬王謂休仁為殺王休祐為賊王以三王年長尤惡之常録以自隨不離左右東海王禕性凢劣謂之驢王桂陽王休範巴陵王休若年尚少故並得從容甞以木槽盛飯并雜食攪之掘地為坑實以泥水祼彧内坑中使以口就槽食之用為歡笑前後欲殺三王以十數休仁多智數每以談笑佞䛕恱之故得推遷少府劉曚妾孕臨月帝迎入後宫俟其生男欲立為太子彧甞忤㫖帝祼之縛其手足貫之以杖使人擔付太官曰今日屠豬休仁笑曰豬未應死帝問其故休仁曰待皇太子生殺豬取其肝肺帝怒乃解曰且付廷尉一宿釋之丁未曚妾生子名曰皇子為之大赦賜為父後者爵一級帝又以太祖世祖在兄弟數皆第三江州刺史晉安王子勛亦第三故惡之因何邁之謀遣左右朱景雲送藥賜子勛死景雲至湓口停不進子勛典籖謝道邁主帥潘欣之侍書禇靈嗣聞之馳以告長史鄧琬泣涕請計琬曰身南土寒士䝉先帝殊恩以愛子見託豈得惜門户百口期當以死報効幼主昏暴社稷危殆雖曰天子事猶獨夫今便指帥文武直造京邑與羣公卿士廢昏立明耳戊申琬稱子勛教令所部戒嚴子勛戎服出聴事集僚佐使潘欣之口宣㫖諭之四座未對録事㕘軍陶亮首請効死前驅衆皆奉㫖乃以亮為諮議㕘軍領中兵總統軍事功曹張沈為諮議㕘軍統作舟艦南陽太守沈懷寳岷山太守薛常寳彭澤令陳紹宗等並為將帥初帝使荆州録送前軍長史荆州行事張恱至湓口琬稱子勛命釋其桎梏迎以所乘車以為司馬恱暢之弟也琬恱二人共掌内外衆事遣將軍俞伯竒帥五百人斷大雷禁絶商旅及公私使命遣使上諸郡民丁收斂器械旬日之内得甲士五千人出頓大雷於兩岸築壘又以巴東建平二郡太守孫冲之為諮議㕘軍領中兵與陶亮並統前軍移檄逺近 戊午帝召諸妃主立於前彊左右使辱之南平王鑠妃江氏不從帝怒殺妃三子南平王敬猷廬陵王敬先安南侯敬淵鞭江妃一百先是民間訛言湘中出天子帝將南巡荆湘二州以厭之明旦欲先誅湘東王彧然後發初帝既殺諸公恐羣下謀已以直閤將軍宗越譚金童太一沈攸之等有勇力引為爪牙賞賜美人金帛充牣其家越等久在殿省衆所畏服皆為帝盡力帝恃之益無所忌憚恣為不道中外騷然左右宿衛之士皆有異志而畏越等不敢發時三王乆幽不知所為湘東王彧主衣㑹稽阮佃夫内監吳興王道隆學官令臨淮李道兒與直閤將軍柳光世及帝左右瑯邪淳于文祖等隂謀弑帝帝以立后故假諸王閹人彧左右錢藍生亦在中彧宻使𠉀帝動止先是帝逰華林園竹林堂使宫人祼相逐一人不從命斬之夜夣在竹林堂有女子罵曰帝悖虐不道明年不及熟矣帝於宫中求得一人似所夢者斬之又夢所殺者罵曰我已訴上帝矣於是巫覡言竹林堂有是日晡時帝出華林園建安王休仁山陽王休佑㑹稽公主並從湘東王彧獨在秘書省不被召並憂懼帝素惡主衣吳興夀寂之見輒切齒阮佃夫以其謀告寂之及外監典事東陽朱幼細鎧王南彭城姜産之細鎧將晉陵王敬則中書舍人戴明寳寂之等聞知之皆響應幼豫約勒内外使錢藍生宻報休仁休佑時帝欲南巡腹心宗越等並聴出外裝束唯隊主樊僧整防華林閤柳光世與僧整鄉人因宻邀之僧整即受命凡同謀十餘人阮佃夫慮力少不濟更欲招合夀寂之曰謀廣或泄不煩多人其夕帝悉屏侍衞與羣巫及綵女數百人射於竹林堂事畢將奏樂夀寂之抽刀前入姜産之次之淳于文祖等皆隨其後休仁聞行聲甚疾謂休祐曰事作矣相隨奔景陽山帝見寂之至引弓射之不中綵女皆迸走帝亦走大呼寂寂者三寂之追而弑之宣令宿衞曰湘東王受太皇太后令除狂主今已平定殿省惶惑未知所為休仁就中書省見湘東王即稱臣引升西堂登御座召見諸大臣于時事起倉卒王失履跣至西堂猶著烏帽坐定休仁呼主衣以白帽代之令備羽儀雖未即位凡事悉稱令書施行宣太皇太后令數廢帝罪惡命湘東王纂承皇極及明宗越等始入湘東王撫接甚厚廢帝母弟司徒揚州刺史豫章王子尚頑悖有兄風已未湘東王以太皇太后令賜子尚及㑹稽公主死建安王休仁等始得出居外舍釋謝莊之囚廢帝猶横尸太醫閤口蔡興宗謂尚書右僕射王彧曰此雖凶悖要皆天下之主宜使喪禮粗足若直如此四海必將乘人乃𦵏之秣陵縣南初湘東王母沈媫好蚤卒路太后養之王事太后甚謹太后愛王亦篤王既弑廢帝欲慰太后心下令以太后弟子休之為黄門侍郎茂之為中書侍郎論功行賞夀寂之等十四人皆封縣侯縣子十二月庚申朔以東海王禕為中書監太尉進鎮軍將軍江州刺史晉安王子勛為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癸亥以建安王休仁為司徒尚書令揚州刺史以山陽王休祐為荆州刺史桂陽王休範為南徐州刺史 丙寅湘東王即皇帝位大赦改元其廢帝時昏制謬封並皆刋削庚午以右衞將軍劉道隆為中䕶軍道隆暱於廢帝甞無禮於建安太妃至是建安王休仁求解職明帝乃賜道隆死宗越譚金童太一等雖為上所撫接内不自安上亦不欲使居中從容謂之曰卿等遭遇暴朝勤勞日乆應得自養之地兵馬大郡隨卿等所擇越等素已自疑聞之皆相顧失色因謀作亂以告沈攸之攸之以聞上收越等下獄死攸之復入直閣壬申以尚書右僕射王景文為尚書僕射景文即彧
也避上名以字行 初豫州刺史山陽王休祐入朝以長史南梁郡太守陳郡殷琰行府州事及休祐徙荆州即以琰為督豫司二州諸軍事豫州刺史 江州佐吏得上所下令書皆喜共造鄧琬曰暴亂既除殿下又開黄閤實為公私大慶琬以晉安王子勛次弟居三又以尋陽起事與世祖同符謂事必有成取令書投地曰殿下當開端門黄閤是吾徒事耳衆皆駭愕琬更與陶亮等繕治器甲徴兵四方袁顗既至襄陽即與諮議㕘軍劉胡繕修兵械簡集軍士詐稱被太皇太后令使其起兵即建牙馳檄奉表勸子勛即大位辛巳更以山陽王休祐為江州刺史荆州刺史臨海王子頊即留本任先是廢帝以邵陵王子元為湘州刺史中兵㕘軍沈仲玉為道路行事至鵲頭聞尋陽兵起不敢進琬遣數百人劫迎之令子勛建牙於桑尾傳檄建康稱孤志遵前典黜幽陟明又謂上矯害明茂簒竊天寳干我昭穆寡我兄弟藐孤同氣猶有十三聖靈何辜而當乏饗郢州刺史安陸王子綏承子勛初檄欲攻廢帝聞廢帝已隕即解甲下標既而聞江雍猶治兵郢府行事茍卞之大懼即遣諮議領中兵㕘軍鄭景𤣥帥軍馳下并送軍糧荆州行事孔道存奉刺史臨海王子頊㑹稽將佐奉太守尋陽王子房皆舉兵以應子勛
二年春正月癸巳徴㑹稽太守尋陽王子房為撫軍將軍以巴陵王休若代之甲午中外戒嚴以司徒建安王休仁都督征討諸軍事車騎將軍江州刺史王𤣥謨副之休仁軍於南州以沈攸之為尋陽太守將兵屯虎檻時𤣥謨未發前鋒凡十軍絡繹繼至毎夜各立姓號不相禀受攸之謂諸將曰今衆軍姓號不同若有耕夫漁父夜相呵叱便致駭亂取敗之道也請就一軍取號衆咸從之 鄧琬稱說符瑞詐稱受路太后璽書帥將佐上尊號於晉安王子勛乙未子勛即皇帝位於尋陽改元義嘉以安陸王子綏為司徒揚州刺史尋陽王子房臨海王子頊并加開府儀同三司以鄧琬為尚書右僕射張恱為吏部尚書袁顗加尚書左僕射自餘將佐及諸州郡除官進爵號各有差 丙申以征虜司馬申令孫為徐州刺史令孫坦之子也置司州於義陽以義陽内史龎孟蚪為司州刺史徐州刺史薛安都冀州刺史清河崔道固皆舉兵應尋陽上徴兵於青州刺史沈文秀文秀遣其將平原劉彌之等將兵赴建康㑹薛安都遣使邀文秀文秀更令彌之等應安都濟隂太守申闡據睢陵應建康安都遣其從子直閤將軍索兒太原太守清河傅靈越等攻之闡令孫之弟也安都壻裴祖隆守下邳劉彌之至下邳更以所領應康康襲擊祖隆祖隆兵敗與征北參軍垣崇祖奔彭城崇祖䕶之之子也彌之族人北海太守懐恭從子善明皆舉兵以應彌之薛索兒聞之釋睢陵引兵擊彌之彌之戰敗之保北海申令孫進據淮陽請降于索兒龎孟蚪亦不受命舉兵應尋陽帝召尋陽王長史行㑹稽郡事孔顗為太子詹事以平西司馬庾業代之又遣都水使者孔操入東慰勞璪恱顗以建康虚弱不如擁五郡以應袁鄧覬遂發兵馳檄奉尋陽吳郡太守顧琛吳興太守王曇生義興太守劉延之晉陵太守袁標皆據郡應之上又以庾業代延熈為義興業至長塘湖即與延熈合益州刺史蕭恵開聞晉安王子勛舉兵集將佐謂之曰湘東太祖之昭晉安世祖之穆其於當壁並無不可但景和雖昏本是世祖之嗣不任社稷其次猶多吾荷世祖之恩當推奉九江乃遣巴郡太守費欣夀將五千人東下於是湘州行事何慧文廣州刺史袁曇逺梁州刺史柳元怙山陽太守程天祚皆附於子勛元怙元景之從兄也是嵗四方貢計皆歸尋陽朝廷所保唯丹陽淮南等數郡其間諸縣或應子勛東兵已至永世宫省危懼上集羣臣以謀成敗蔡興宗曰今普天同叛人有異志宜鎮之以静至信待人叛者親戚布在宫省若繩之以法則土崩立至宜明罪不相及之義物情既定人有戰心六軍精勇器甲犀利以待不習之兵其勢相萬耳願陛下勿憂上善之 建武司馬劉順恱豫州刺史殷琰使應尋陽琰以家在建康未許右衞將軍柳光世自省内出奔彭城過夀陽言建康必不能守琰信之且素無部曲為大豪前右軍㕘軍杜叔寳等所制不得已而從之琰以叔寳為長史内外軍事皆叔寳専之上謂蔡興宗曰諸處未平殷琰已復同逆頃日人情云何事當濟不興宗曰逆之與順臣無以辨今商旅斷絶米甚豐賤四方雲合而人情更安以此卜之清蕩可必但臣之所憂更在事後猶羊公言既平之後方當勞聖慮耳上曰誠如卿言上知琰附尋陽非本意乃更厚撫其家以招之 汝南新蔡二郡太守周矜起兵於懸瓠以應建康袁顗誘矜司馬汝南常珍竒執矜斬之以珍竒代為太守 上使冗從僕射垣榮祖還徐州說薛安都安都曰今京都無百里地不論攻圍取勝自可拍手笑殺且我不欲負孝武榮祖曰孝武之行足致餘殃今雖天下雷同正是速死無能為也安都不從因留榮祖使為將榮祖崇祖之從父兄也 兖州刺史殷孝祖之甥司法㕘軍頴川葛僧韶請徴孝祖入朝上遣之時薛索兒屯據津逕僧韶間行得至說孝祖曰景和凶狂開闢未有朝野危極假命漏刻主上夷凶翦暴更造天地國亂朝危宜立長君而羣迷相煽構造無端貪利幼弱競懷希望使天道助逆羣凶事申則主幼時艱權柄不一兵難互起豈有自容之地舅少有立功之志若能控濟義勇還奉朝廷非惟臣主静亂乃可以垂名竹帛孝祖具問朝廷消息僧韶隨方順譬并陳兵甲精彊主上欲委以前驅之任孝祖即日委妻子於瑕丘帥文武二千人隨僧韶還建康時四方皆附尋陽朝廷惟保丹陽一郡而永世令孔景宣復叛義興兵垂至延陵内外憂危咸欲奔散孝祖忽至衆力不少並傖楚壯士人情大安甲辰進孝祖號撫軍將軍假節督前鋒諸軍事遣向虎檻寵賚甚厚初上遣東平畢衆敬詣兖州募人至彭城薛安都以利害說之矯上命以衆敬行兖州事衆敬從之殷孝祖使司馬劉文石守瑕丘衆敬引兵擊殺之安都素與孝祖有隙使衆敬殺孝祖諸子州境皆附之唯東平太守申纂據無鹽不從纂鍾之曾孫也 丙午上親總兵出頓中堂辛亥以山陽王休祐為豫州刺史督輔國將軍彭城劉勔寧朔將軍廣陵吕安國等諸軍西討殷琰巴陵王休若督建威將軍吳興沈懷明尚書張永輔國將軍蕭道成等諸軍東討孔顗時將士多東方人父兄子弟皆已附覬上因送軍普加宣示曰朕方務徳簡刑使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助順同逆者一以所從為斷卿等當深達此懷勿以親戚為慮也衆於是大恱凡叛者親黨在建康者皆使居職如故 孔覬遣其將孫曇瓘等軍於晉陵九里部陳甚盛沈懷明至奔牛所領寡弱乃築壘自固張永至曲阿未知懷明安否百姓驚擾永退還延陵就巴陵王休若諸將帥咸勸休若退保破岡其日大寒風雪甚猛塘埭决壞衆無固心休若宣令敢有言退者斬衆小定乃築壘息甲尋得懷明書賊定未進軍主劉亮又至兵力轉盛人情乃安亮懷慎之從孫也殿中御史吳喜以主書事世祖稍遷至河東太守至是請得精兵三百致死於東上假喜建武將軍簡羽林勇士配之議者以喜刀筆主者未甞為將不可遣中書舍人巢尚之曰喜昔隨沈慶之屢經軍旅性既勇决又習戰陳若能任之必有成績諸人紛紜皆是不别才耳乃遣之喜先時數奉使東吳性寛厚所至人並懷之百姓聞吳河東來皆望風降散故喜所至克㨗永世人徐崇之攻孔景宣斬之進逼義興延熈柵喜至國山遇東軍進擊大破之自國山進屯吳城劉延熈遣其將楊𤣥等拒戰喜兵力甚弱𤣥等衆盛喜奮擊斬之進逼義興延熈柵斷長橋保郡自守喜築壘與之相持庾業於長塘湖口夾岸築城有衆七千人與延熈遥相應接沈懷明張永與晉陵軍相持乆不决外監朱幼舉司徒㕘軍督䕶任農夫⿰果有膽力上以四百人配之使助東討農夫自延陵出長塘庾業築城猶未合農夫驅往攻之力戰大破之庾業棄城走義興農夫收其船仗進向義興助吳喜二月己未朔喜渡水攻郡城分兵擊諸壘登髙指麾若令四面俱進者義興人大懼諸壘皆潰延熈赴水死遂克義興 沈懷明張永蕭道成等軍於九里西與東軍相持東軍聞義興敗皆震恐上遣積射將軍濟陽江方興御史王道隆至晉陵視東軍形勢孔覬將孫曇瓘程扞宗等列五城互相連帶扞宗城猶未固王道隆與諸將謀曰扞宗城既未立可以藉手上副聖㫖下成衆氣辛酉道隆帥所領急攻拔之斬扞宗首永等因乘勝進擊曇瓘等壬戌曇瓘等兵敗與袁標俱棄城走遂克晉陵吳喜軍至義鄉孔璪屯吳興南亭太守王曇生詣璪計事聞臺軍已近璪大懼墮牀曰懸賞所購唯我而已今不遽走將為人擒遂與曇生奔錢塘喜入吳興任農夫引兵向吳郡顧琛棄郡奔㑹稽上以四郡既平乃留吳喜使統沈懷明等諸將東擊㑹稽召張永等北擊彭城江方興等南擊尋陽 丁卯吳喜至錢塘孔璪王曇生奔浙東喜遣彊弩將軍任農夫等引兵向黄山浦東軍據岸結寨農夫等擊破之喜自柳浦渡取西陵擊斬庾業㑹稽人大懼將士多奔亡孔覬不能制戊寅上虞令王宴起兵攻郡覬逃奔嵴山車騎從事中郎張綏封府庫以待吳喜己卯王宴入城殺綏執尋陽王子房於别署縱兵大掠府庫皆空獲孔璪殺之庚辰嵴山民縛孔覬送宴宴謂之曰此事孔璪所為無預卿事可作首辭當相為申上覬曰江東處分莫不由身委罪求活便是君輩行意耳宴乃斬之顧琛王曇生袁標等詣吳喜歸罪喜皆宥之東軍主凡七十六人於陳斬十七人其餘皆原宥薛索兒攻申闡乆不下使申令孫入睢陵說闡闡出降索兒并令孫殺之 山陽王休祐在歴陽輔國將軍劉勔進軍小峴殷琰所署南汝隂太守裴季以合肥來降 鄧琬性鄙闇貪吝既執大權父子賣官鬻爵使婢僕出市道販賣酣歌博奕日夜不休大自矜遇賔客到門歴旬不得前内事悉委禇靈嗣等三人羣小横恣競為威福於是士民忿怨内外離心琬遣孫冲之帥龍驤將軍薛常寳陳紹宗焦度等兵一萬為前鋒據赭圻冲之於道與晉安王子勛書曰舟檝已辦器械亦整三軍踊躍人争效命便欲沿流挂㠶直取白下願速遣陶亮衆軍兼行相接分據新亭南州則一麾定矣子勛加冲之左衛將軍以陶亮為右衛將軍統郢荆梁湘雍五州兵合二萬人一時俱下陶亮本無幹畧聞建安王休仁自上殷孝祖又至不敢進屯軍鵲洲殷孝祖負其誠節陵轢諸將臺軍有父子兄弟在南者孝祖悉欲推治由是人情乖離莫樂為用寧朔將軍沈攸之内撫將士外諧羣帥衆並頼之孝祖毎戰常以皷葢自隨軍中人相謂殷統軍可謂死將矣今與賊交鋒而以羽儀自標顯若善射者十人共射之欲不斃得乎三月庚寅衆軍水陸欲進攻赭圻陶亮等引兵救之孝祖於陳為流矢所中死軍主范潜帥五百人降於亮人情震駭並謂沈攸之宜代孝祖為統時建安王休仁屯虎檻遣寧朔將軍江方興龍驤將軍襄陽劉靈遺各將三千人赴赭圻攸之以為孝祖既死亮等有乘勝之心明日若不更攻則示之以弱方興名位相亞必不為已下軍政不一致敗之由也乃帥諸軍主詣方興曰今四方並反國家所保無復百里之地唯有殷孝祖為朝廷所委頼鋒鏑裁交輿尸而反文武喪氣朝野危心事之濟否唯在明旦一戰戰若不㨗則大事去矣詰朝之事諸人或謂吾應統之自卜懦薄幹畧不如卿今輙相推為統但當相與勠力耳方興甚恱許諾攸之既出諸軍主並尤之攸之曰吾本以濟國活家豈計此之升降且我能下彼彼必不能下我共濟艱難豈可自措同異也孫冲之謂陶亮曰孝祖梟將一戰便死天下事定矣不須復戰便當直取京都亮不從辛卯方興帥諸軍進戰建安王休仁又遣軍主郭季之步兵校尉杜幼文屯騎校尉垣恭祖龍驤將軍濟地頓生京兆叚佛榮等三萬人往㑹戰自寅及午大破之追奔至姥山而還幼文驥之子也孫冲之於湖白口築二城軍主竟陵張興仁攻抜之壬辰詔以沈攸之為輔國將軍假節代殷孝祖督前鋒諸軍事陶亮聞湖口二城不守大懼急召孫冲之還鵲尾留薛常寳等守赭圻先於姥山及諸岡分立營寨亦悉散還共保濃湖時軍旅大起國用不足募民上錢榖者賜荒縣荒郡或五品至三品散官有差軍中食少建安王休仁撫循軍士均其豐儉弔死問傷身親隠恤故十萬之衆莫有離心鄧琬遣其豫州刺史劉胡帥衆三萬鐡騎三千東屯鵲尾并舊兵凢十餘萬胡宿將勇健多權畧屢有戰功將士畏之司徒中兵㕘軍冠軍蔡那子弟在襄陽胡毎戰懸之外城那進戰不顧吳喜既定三吳帥所領五千人并運資實至于赭圻 薛索兒將馬步萬餘人自睢陵渡淮進逼青冀二州刺張永營丙申詔南徐州刺史桂陽王休範統北討諸軍事進據廣陵又詔蕭道成將兵救永 戊戍尋陽王子房至建康上宥之貶爵為松滋侯 上遣寧朔將軍劉懷珍帥龍驤將軍王敬則等步騎五千助劉勔討夀陽斬廬江太守劉道蔚懷珍善明之從子也 中書舍人戴明實啟上遣軍主竟陵黄回募兵擊斬尋陽所署馬頭太守王廣元 前奉朝請夀陽鄭黒起兵於淮上以應建康東扞殷琰西拒常珍竒乙巳以黒為司州刺史 殷琰將劉順柳倫皇甫道烈龎天生等馬步八千人東據宛唐劉勔帥衆軍並進去順數里立營時琰所遣諸軍並受順節度而以皇甫道烈土豪柳倫臺之所遣順本卑微唯不使統督二軍勔始至塹壘未立順欲擊之道烈倫不同順不能獨進乃止勔營既立不可復攻因相持守沈攸之帥諸軍圍赭圻薛常寳等糧盡告劉胡求救胡以囊盛米繫流查及船腹陽覆船順風流下以餉之沈攸之疑其有異遣人取船及流查大得囊米丙辰劉胡帥步卒一萬夜斫山開道以布囊運米餉赭圻平旦至城下猶隔小塹未能入沈攸之帥諸軍邀之殊死戰胡衆大敗捨糧棄甲縁山走斬獲甚衆胡被瘡僅得還營常寳等惶懼夏四月辛酉開城突圍走還胡軍攸之拔赭圻城斬其寧朔將軍沈懷寳等納降數千人陳紹宗單舸奔鵲尾建安王休仁自虎檻進屯赭圻劉胡等兵猶盛上欲綏慰人情遣吏部尚書褚淵至虎檻選用將士時以軍功除官者衆板不能供始用黄紙鄧琬以晉安王子勛之命徴袁顗下尋陽顗悉雍州之衆馳下琬以黄門侍郎劉道憲行荆州事侍中孔道存行雍州事上庸太守柳世隆乘虚襲襄陽不克世隆元景之弟子也 散騎侍郎明僧暠起兵攻沈文秀以應建康壬午以僧暠為青州刺史平原樂安二郡太守王𤣥黙據琅邪清河廣川二郡太守王𤣥邈據盤陽城髙陽渤海二郡太守劉乘民據臨濟城並起兵以應建康𤣥邈𤣥謨之從弟乘民彌之之從子也沈文秀遣軍主解彦士攻北海拔之殺劉彌之乘民從弟伯宗合帥鄉黨復取北海因引兵向青州所治東陽城文秀拒之伯宗戰死僧暠𤣥黙𤣥邈乘民合兵攻東陽城毎戰輒為文秀所破離而復合如此者十餘卒不能克 杜叔寳謂臺軍住歴陽不能遽進及劉勔等至上下震恐劉順等始行唯齎一月糧既與勔乆相持糧盡叔寳發車千五百乘載米餉順自將五千精兵送之吕安國聞之言於劉勔曰劉順精甲八千而我衆不能居半相持既乆疆弱勢殊更復推遷則無以自立所頼者彼糧行竭我食有餘耳若使叔寳未至非唯難可復圖我亦不能持乆今唯有間道襲其米車出其不意若能制之將不戰走矣勔以為然以疲弱守營簡精兵千人配安國及龍驤將軍黄回使從間道出順後於横塘抄之安國始行齎二日熟食食盡叔寳不至將士欲還安國曰卿等旦已一食今晚米車不容不至若其不至夜去不晚叔寳果至以米車為函箱陳叔寳於外為逰軍幢主楊仲懷將五百人居前安國囘等擊斬之及其士卒皆盡叔寳至囘欲乘勝擊之安國曰彼將自走不假復擊退三十里止夜宿遣騎㕘𠉀叔寳果棄米車走安國復夜往燒米車驅牛二千餘頭而還五月丁亥朔夜劉順衆潰順走淮西就常珍竒於是劉勔鼓行進向壽陽叔寳斂居民及散卒嬰城自守勔與諸軍分營城外山陽王休祐與殷琰書為陳利害上又遣御史王道隆齎詔宥琰罪勔與琰書并以琰兄瑗子邈書與之琰與叔寳等皆有降意而衆心不一復嬰城固守弋陽西山蠻田益之起兵應建康詔以益之為輔國將軍督弋陽四山事壬辰以輔國將軍沈攸之為雍州刺史丁未以尚書左僕射王景文為中軍將軍庚戍以寧朔將軍劉乘民為冀州刺史 張永蕭道成等與薛索兒戰大破之索兒退保石梁食盡而潰走向樂平為申令孫子孝叔所斬薛安都子道智走向合肥詣裴季降傅靈越走至淮西武衞將軍沛郡王廣之生獲之送詣勔勔詰其叛逆靈越曰九州唱義豈獨在我薛公不能専任智勇委付子姪此其所以敗也人生歸於一死實無面求活勔送詣建康上欲赦之靈越辭終不改乃殺之 鄧琬以劉胡與沈攸之等相持乆不决乃加袁顗督征討諸軍事六月甲戌顗帥樓船千艘戰士二萬來入鵲尾顗本無將畧性又怯撓在軍中未甞戎服語不及戰陳唯賦詩談義而已不復撫接諸將劉胡每論事酬對甚簡由此大失人情胡常切齒恚恨胡以運南米未至軍士匱乏就顗借襄陽之資顗不許曰都下兩宅未成方應經理又信往來之言云建康米貴斗至數百以為將不攻自潰擁甲以待之田益之帥蠻衆萬餘人圍義陽鄧琬使司州刺史龎孟蚪帥精兵五千救之益之不戰潰去 安成太守劉襲始安内史王識之建安内史趙道生並舉郡來降襲道憐之孫也蕭道成世子賾為南康贛令鄧琬遣使收繫之門客蘭陵桓康擔賾妻裴氏及其子長懋子良逃於山中與賾族人蕭欣祖等結客得百餘人攻郡破獄出賾南康相沈肅之帥將吏追賾賾與戰擒之賾自號寧朔將軍據郡起兵與劉襲等相應琬以中䕶軍殷孚為豫章太守督上流五郡以防襲等 衡陽内史王應之起兵應建康襲擊湘州行事何慧文於長沙慧斫應之斷足殺之 諸軍與袁顗相距於濃湖張興世建議以竒兵數千出其上興世宿景洪浦靈秀亦留興世潜遣其將黄道標帥七十舸徑趣錢溪立營寨己亥興世引兵進據之靈秀不能禁庚子劉胡自將水步二十六軍來攻錢溪將士欲迎擊之興世禁之曰賊來尚逺氣盛而矢驟驟既易盡盛亦易衰不如待之令將士治城如故俄而胡來轉近船入洄洑興世命夀寂之任農夫帥壯士數百擊之衆軍相繼並進胡敗走斬首數百胡收兵而下時興世城寨未固建安王休仁慮袁顗并力更攻錢溪欲分其勢辛丑命沈攸之吳喜等以皮艦進攻濃湖斬獲千數是日劉胡帥步卒二萬鐡馬一千欲更攻興世未至錢溪數十里袁顗以濃湖之急遽追之錢溪城由此得立胡遣人傳唱錢溪已平衆並懼沈攸之曰不然若錢溪實敗萬人中應有一人逃亡得還者必是彼戰失利唱空聲以惑衆耳勒軍中不得妄動錢溪㨗報尋至攸之以錢溪所送胡軍耳鼻示濃湖袁顗駭懼攸之日暮引歸 龍驤將軍劉道符攻山陽程天祚請降 龎孟蚪進至弋陽劉勔遣吕安國等迎擊於蓼潭大破之孟蚪走向義陽王𤣥謨之子曇善起兵據義陽以應建康孟蚪走死蠻中 劉胡遣輔國將軍薛道標襲合肥殺汝隂太守裴季劉勔遣輔國將軍垣閎擊之閎閬之弟道標安都之子也 淮西人鄭叔舉起兵擊常珍奇以應鄭黒辛亥以叔舉為北豫州刺史 八月皇甫道烈等聞龎孟蚪敗並開門出降 張興世既據錢溪濃湖軍乏食鄧琬大送資糧畏興世不敢進劉胡帥輕舸四百由鵲頭内路欲攻前溪既而謂長史王念叔曰吾少習歩戰未閑水鬭若步戰恒在數萬人中水戰在一舸之上舸舸各進不復相闗正在三十人中此非萬全之計吾不為也乃託瘧疾住鵲頭不進遣龍驤將軍陳慶將三百舸向錢溪戒慶不須戰張興世吾之所悉自當走耳陳慶至錢溪軍於梅根胡遣别將王起將百舸攻興世興世擊起大破之胡帥其餘舸馳還謂顗曰興世營寨已立不可猝攻昨日小戰未足為損陳慶已與南陵大雷諸軍共遏其上大軍在此鵲頭諸將又斷其下流已墮圍中不足復慮顗怒胡不戰謂曰糧運鯁塞當如此何胡曰彼尚得泝流越我而上此運何以不得沿流越彼而下邪乃遣安北府司馬沈仲玉將千人步趣南陵迎糧仲玉至南陵載米三十萬斛錢布數十舫𥪡榜為城規欲突過行至貴口不敢進遣聞信報胡令遣重軍援接張興世遣夀寂之任農夫等將三千人至貴口擊之仲玉走還顗營悉虜其資實胡衆駭懼胡將張喜來降鎮東中兵㕘軍劉亮進兵逼胡營胡不能制袁顗懼曰賊入人肝脾裏何由得活胡隂謀遁去己卯誑顗云欲更帥步騎一萬上取錢溪兼下大雷餘運令顗悉選馬配之其日胡委顗去徑趣梅根先令薛常寳辦船悉發南陵諸軍燒大雷諸城而走至夜顗方知之大怒罵曰今年為小子所誤呼取常所乘善馬飛鸞謂其衆曰我當自出追之因亦走庚辰建安王休仁勒兵入顗營納降卒十萬遣沈攸之等追顗顗走至鵲頭與戍主薛伯珍并所領數千人偕去欲向尋陽夜止山間殺馬以勞將士顧謂伯珍曰我非不能死且欲一至尋陽謝罪主上然後自刎耳因慷慨叱左右索節無復應者及旦伯珍請屏人言事遂斬顗首詣錢溪馬軍主襄陽俞湛之湛之因斬伯珍并送首以為己功劉胡帥二萬人向尋陽詐晉安王子勛云袁顗已降軍皆散唯已帥所領獨返宜速處分為一戰之資當停據湓城誓死不貳乃於江外夜趣沔口鄧琬聞胡去憂惶無計呼中書舍人禇靈嗣等謀之並不知所出張恱詐稱疾呼琬計事令左右伏甲帳後戒之若聞索酒便出琬既至恱曰卿首唱此謀今事已急計將安出琬曰正當斬晉安王封府庫以謝罪耳恱曰今日寧可賣殿下求活邪因呼酒子洵提刀出斬琬中書舍人潘欣之聞琬死勒兵而至恱使人語之曰鄧琬謀反今已梟戮欣之乃還取琬子並殺之恱因單舸齎琬首馳下詣建安王休仁降尋陽亂蔡那之子道淵在尋陽被繫作部脫鎖入城執子勛囚之沈攸之等諸軍至尋陽斬晉安王子勛傳首建康時年十一初鄧琬遣臨川内史張淹自鄱陽嶠道入三吳軍于上饒聞劉胡敗軍副鄱陽太守費曄斬淹以降淹暢之子也廢帝之世衣冠懼禍咸欲逺出至是流離外難百不一存衆乃服蔡興宗之先見九月壬辰以山陽王休仁為荆州刺史癸巳解嚴大赦庚子司徒休仁至尋陽遣吳喜張興世向荆州沈懷明向郢州劉亮及寧朔將軍南陽張敬兒向雍州孫超之向湘州沈思仁任農夫向豫章平定餘冦劉胡逃至石城捕得斬之郢州行事張沈變形為沙門潜走追獲殺之荆州行事劉道憲聞濃湖平散兵遣使歸罪荆州治中宗景等勒兵入城殺道憲執臨海王子頊以降孔道存知尋陽已平遣使請降尋聞柳世隆劉亮當至衆悉逃潰道存及三子皆自殺上以何慧文才兼將吏使吳喜宣㫖赦之慧文曰既陷逆節手害忠義何面見天下之士遂自殺安陵王子綏臨海王子頊郡陵王子元並賜死劉順及餘黨在荆州者皆伏誅詔追贈諸死節之臣及封賞有功者各有差 上既誅晉安王子勛等待世祖諸子猶如平日司徒休仁還自尋陽言於上曰松滋侯兄弟尚在將來非社稷計宜早為之所冬十月乙卯松滋侯子房永嘉王子仁始安王子貞淮南王子孟南平王子産廬陵王子輿子趨子期東平王子嗣子恱並賜死及鎮北諮議㕘軍路休之司徒從事中郎路茂之兖州刺史劉祇中書舍人嚴龍皆坐誅世祖二十八子於此盡矣 劉勔圍夀陽垣閎攻合肥俱未下勔患之召諸將㑹議馬隊主王廣之曰得將軍所乘馬判能平合肥幢主皇甫肅怒曰廣之敢奪節下馬可斬勔笑曰觀其意必能立功即推鞍下馬與之廣之往攻合肥三日克之薛道標突圍奔淮西歸常珍竒勔擢廣之為軍主廣之謂肅曰節下若從卿言何以平賊卿不賞才乃至於此肅有學術及勔卒更依廣之廣之薦於齊世祖為東海太守 徐州刺史薛安都等遣使乞降事見明帝北伐 冬十二月劉勔圍夀陽自首春至于末冬内攻外禦戰無不㨗以寛厚得將士心尋陽既平上使中書為詔諭殷琰蔡興宗曰天下既定是琰思過之日陛下宜賜手詔數行以相慰引今直中書為詔彼必疑謂非真非所以速清方難也不從琰得詔謂劉勔詐為之不敢降杜叔寳閉絶尋陽敗問有傳者即殺之守備益固凡有降者上輒送夀陽城下使與城中人語由是衆情離沮琰欲請降於魏主簿譙郡夏侯詳說琰曰今日之舉本效忠節若社稷有奉便當歸身朝廷何可北面於魏乎且今魏軍近在淮次官軍未測吾之去就若遣使歸欵必厚相慰納豈止免罪而已琰乃使詳出見劉勔詳說勔曰今城中士民知困而猶固守者畏將軍之誅皆欲自歸於魏願將軍緩而赦之則莫不相帥而至矣勔許諾使詳至城下呼城中人諭以勔意丙寅琰帥將佐面縛出降勔悉加慰撫不戮一人入城約勒將士士民貲財秋毫無所失夀陽人大恱魏兵至師水將救夀陽聞琰已降乃掠義陽數千人而去乆之琰復仕至少府而卒
宋明帝北伐
宋明帝泰始二年晉安王子勛之敗於尋陽也徐州刺史薛安都益州刺史蕭惠開梁州刺史柳元怙兖州刺史畢衆敬豫章太守殷孚汝南太守常珍竒並遣使乞降上以南方已平欲示威淮北冬十月乙亥命鎮軍將軍張永中領軍沈攸之將甲士十五萬迎薛安都蔡興宗曰安都歸順此誠非虚正須單使尺書今以重兵迎之勢必疑懼或能招引北冦為患方深若以叛臣罪重不可不誅則鄉之所有亦已多矣况安都外據大鎮宻邇邉陲地險兵强攻圍難克考之國計尤宜馴養如其外叛將為朝廷旰食之憂上不從謂征北司馬行南徐州事蕭道成曰吾今因此北討卿意以為何如對曰安都狡猾有餘今以兵逼之恐非國之利上曰諸軍猛銳何往不克卿勿多言安都聞大兵北上懼遣使乞降於魏常珍竒亦以懸瓠降魏皆請兵自救 薛安都以其子為質於魏遣鎮東大將軍代人尉元鎮東將軍魏郡孔伯恭等帥騎一萬出東道救彭城鎮西大將軍西河公石都督荆豫南雍州諸軍事張窮竒出西道救懸瓠以安都為都督徐兖等五州諸軍事鎮南大將軍徐州刺史河東公常𭹀竒為平南將軍豫州刺史河内公兖州刺史申纂詐降於魏尉元受之而隂為之備魏師至無鹽纂閉門拒守薛安都之召魏兵也畢衆敬不與之同遣使來請降上以衆敬為兖州刺史衆敬子元賔在建康先坐他罪誅衆敬聞之怒拔刀斫柱曰吾皓首唯一子不能全安用獨生十一月壬子魏師至瑕丘衆敬請降於魏尉元遣部將先據其城衆敬悔恨數日不食元長驅而進十二月已未軍於秅西河公石至上蔡常珍竒率文武出迎石欲頓軍汝北未即入城中書愽士鄭羲曰今珍竒雖來意未可量不如且入其城奪其管鑰據有府庫制其腹心策之全者也石遂策馬入城因置酒嬉戯羲曰視珍竒之色甚不平不可不為之備乃嚴兵設備其夕珍竒使人燒府屋欲為變以石有備而止羲豁之曾孫也淮西七郡民多不願屬魏連營南奔魏遣建安正陸馥宣慰新附民有陷軍為奴婢者馛悉免之新民乃恱 是嵗張永沈攸之進兵逼彭城軍於下磕分遣羽林監王穆之將卒五千守輜重於武原魏尉元至彭城薛安都出迎元遣孫璨與安都先入城收其管鑰别遣孔伯恭以精甲二千安撫内外然後入其夜張永攻南門不克而退元不禮於薛安都安都悔降復謀叛尉元知之不果發安都重賂元等委罪於女壻裴祖隆而殺之元使李璨與安都守彭城自將兵擊張永絶其糧道又破王穆之於武原穆之帥餘衆就永元進攻之
三年春正月張永等棄城夜遁㑹天雨雪泗水氷合永等棄船步走士卒凍死者大半手足斷者什七八尉元邀其前薛安都乘其後大破永等於吕梁之東死者以萬數枕尸六十餘里委棄軍資器械不可勝計永定指亦墮與沈攸之僅以身免梁南秦二州刺史垣恭祖等為魏所擄上聞之召蔡興宗以敗書示之曰我愧卿甚永降號左將軍攸之免官以貞陽公領職還屯淮隂由是失淮北四州及豫州淮西之地 裴子野論曰昔齊桓矜於葵丘而九國叛曹公不禮張松而天下分一失毫釐其差逺矣太宗之初威令所被不滿百里卒有離心士無固色而能開誠心布欵實莫不感恩服徳致命効死故西摧北蕩㝢内褰開既而六軍獻㨗方隅束手天子欲賈其餘威師出無名長淮以北倐忽為戎惜乎若以向之虚懷不驕不伐則三叛奚為而起哉髙祖蟣虱生介胄經啟疆場後之子孫日蹙百里播穫堂搆豈云易哉 魏尉元以彭城兵荒之後公私困竭請發冀相濟兖四州粟取張永所棄船九百艘沿河運載以賑新民魏朝從之 沈文秀崔道固為土人所攻遣使乞降於魏且請兵自救 二月魏西河公石自懸瓠引兵攻汝隂太守張超不克退屯陳項議還長社待秋擊之鄭羲曰張超蟻聚窮命糧食已盡不降當走可翹足而待也今棄之逺去超修城浚隍積薪儲榖更來恐難圖矣石不從遂還長社 初尋陽既平帝遣沈文秀弟文炳以詔書論文秀又遣輔國將軍劉懷珍將馬步三千人與文炳偕行未至值張永等敗退懷珍還鎮山陽文秀攻青州刺史明僧暠帝使懷珍帥龍驤將軍王廣之將五百騎歩卒二千人浮海救之至東海僧暠已退保東萊懷珍進據朐城衆心恟懼欲且保郁洲懷珍曰文秀欲以青州歸於魏計齊之士民安肯甘心臣魏邪今揚兵直前宣布威徳諸城可飛書而下奈何守此不進自為沮撓乎遂進至黔陬文秀所署髙宻平昌二郡太守棄城走懷珍送致文炳達朝廷意文秀猶不降百姓聞懷珍至皆喜文秀所署長廣太守劉桃根將數千人戍不其城懷珍軍於洋水衆謂且宜堅壁伺隙懷珍曰今衆少糧竭懸軍深入正當以精兵速進掩其不備耳乃遣王廣之將百騎襲不其城拔之文秀聞諸城皆敗乃遣使請降帝復以為青州刺史崔道固亦請降復以為冀州刺史懷珍乃還 沈攸之之自彭城還也留長水校尉王𤣥載守下邳積射將軍沈韶守宿豫睢陵淮陽皆留兵戍之𤣥載𤣥謨之從將也時東平太守申纂守無鹽幽州刺史劉休賔守梁鄒并州刺史清河房崇吉守升城輔國將軍清河張讜守團城及兗州刺史王整蘭陵太守桓忻肥城麋溝垣苗等戍皆不附於魏休賔乘民之兄子也魏遣平東將軍長孫陵等將兵赴青州征南大將軍慕容白曜將騎五萬為之繼援白曜燕太祖之𤣥孫也白曜至無鹽欲攻之將佐皆以為攻具未備不宜遽進左司馬范陽酈範曰今輕軍逺襲深入敵境豈宜淹緩且申纂必謂我軍來速不暇攻圍將不為備今若出其不意可一皷而克白曜曰司馬策是也乃引兵偽退申纂不復設備白曜夜中部分三月甲寅旦攻城食時克之纂走追擒殺之白曜欲盡以無鹽人為軍賞酈範曰齊形勝之地宜逺為經畧今王師始入其境人心未洽連城相望咸有拒守之志茍非以徳信懷之未易平也白曜曰善皆免之白曜將攻肥城酈範曰肥城雖小攻之引日勝之不能益軍勢不勝足以剉軍威彼見無鹽之破死傷塗地不敢不懼若飛書告諭縱使不降亦當逃散白曜從之肥城果潰獲粟三十萬斛白曜謂範曰此行得卿三齊不足定也遂取三齊糜溝二戍一旬中連拔四城威震齊土宋房崇吉守升城勝兵者不過七百人慕容白曜築長圍以攻之自二月至於夏四月乃克之白曜忿其不降欲盡阮城中人㕘軍事昌黎韓麒麟諫曰今勍敵在前而阮其民自此以東諸城人自為守不可克也師老糧盡外冦乘之此危道也白曜乃慰撫其民各使復業崇吉脫身走崔道固閉門拒魏沈文秀遣使迎降於魏請兵援接白曜欲遣兵赴之酈範曰文秀室家墳墓皆在江南擁兵數萬城固甲堅强則拒戰屈則遁去我師未逼其城無朝夕之急何所畏忌而遽求援軍且觀其使者視下而色愧語煩而志怯此必挾詐以誘我不可從也不若先取歴城克盤陽下梁鄒平樂陵然後案兵徐進不患其不服也白曜曰崔道固等兵力單弱不敢出戰吾通行無礙直抵東陽彼自知必亡故望風求服夫又何疑範曰歴城兵多糧足非朝夕可拔文秀坐據東陽為諸城根本今多遣兵則無以攻歴城少遣兵則不足以制東陽若進為文秀所拒退為諸城所邀腹背受敵必無全理願更審計無墮賊彀中白曜乃止文秀果不降魏尉元上表稱彭城賊之要藩不有重兵積粟則不可固守若資儲既廣雖劉彧師徒悉起不敢窺淮北之地又言若賊向彭城必由清泗過宿豫歴下邳趨青州亦由下邳沂水經東安此數者皆為賊用師之要今若先定下邳平宿豫鎮淮陽戍東安則青冀諸鎮可不攻而克若四城不服青冀雖拔百姓狼顧猶懷僥倖之心臣愚以為宜釋青冀之師先定東南之地斷劉彧北顧之意絶愚民南望之心夏木雖盛無津途可由冬路雖通無髙城可固如此則淮北自舉暫勞永逸兵貴神速乆則生變若天雨既降彼或因水通運糧益衆規為進取恐近淮之民翻然改圖青冀二州猝未可拔也 五月沈攸之自送運米至下邳魏人遣清泗閒人詐攸之云薛安都欲降求軍迎接軍副吳喜請遣千人赴之攸之不許既而來者益多喜固請不已攸之乃集來者告之曰君諸人既有誠心若能與薛徐州子弟俱來者皆即假君以本鄉縣唯意所欲如其不爾無為空勞往還自是一去不返攸之使軍主彭城陳顯達將千人助戍下邳而還薛安都子伯令亡命梁雍之間聚黨數千人攻陷郡縣秋七月雍州刺史巴陵王休若遣南陽太守張敬兒等擊斬之 上復遣中領軍沈攸之等擊彭城攸之以為清泗方涸糧運不繼固執以為不可使者七返上怒强遣之八月壬寅以攸之行南兖州刺史將兵北出使行徐州事蕭道成將千人鎮淮隂魏之入彭城也垣崇祖將部曲奔朐山據之遣使來降蕭道成以為朐山戍主朐山濵海孤絶人情未安崇祖浮舟水側欲有急則逃入海魏東徐州刺史成固公戍圂城崇祖部將有罪亡降魏成固公遣步騎二萬襲朐山去城二十里崇祖方出送客城中人驚懼皆下船欲去崇祖還謂腹心曰魏非有宿謀承叛者之言而來耳易誑也今得百餘人還事必濟矣但人情一駭不可斂集卿等可亟去此二里外大呼而來云艾塘義人已得破虜須戍軍速往相助逐之舟中人果喜争上岸崇祖引入據城遣嬴弱入島持兩炬火登山皷譟魏㕘騎以為軍備甚盛乃退上以崇祖為北瑯邪蘭陵二都太守垣榮祖亦自彭城奔朐山以奉使不效畏罪不敢出往依蕭道成於淮隂 魏尉元遣孔伯恭帥步騎一萬拒沈攸之又以攸之前敗所喪士卒瘃墮膝行者悉還攸之以沮其氣上尋悔遣攸之等復召使還攸之至焦墟去下邳五十餘里陳顯達引兵迎攸之至睢清口伯恭擊破之攸之引兵退伯恭追擊之攸之大敗龍驤將軍姜産之等戰沒攸之創重入保顯達營丁酉夜衆潰攸之輕騎南走委棄軍資器械以萬計還屯淮隂尉元以書諭徐州刺史王𤣥載𤣥載棄下邳走魏以土西辛紹先為下邳太守紹先不尚苛察務舉大綱教民治生禦冦而已由是下邳安之孔伯恭進攻宿豫宿豫戍將魯僧遵亦棄城走魏將孔太恒等將千騎南攻淮陽淮陽太守崔武仲焚城走魏將孔曜進屯瑕丘崔道固未之降也綏邉將軍房法夀為王𤣥邈司馬屢破道固軍歴城人畏之及道固降皆罷兵道固畏灋夀扇動百姓迫遣灋夀使還建康㑹從弟崇吉自升城來以母妻為魏所獲謀於灋夀灋夀雅不欲南行怨道固迫之時道固遣兼治中方靈賔督清河廣川二郡事戍磐陽灋夀乃與崇吉謀襲磐陽據之降於慕容白曜以贖崇吉母妻道固遣兵攻之白曜自瑕丘遣將軍長孫觀救磐陽道固兵退白曜表冠軍將軍韓麒麟與灋夀對為冀州刺史以灋夀從弟靈民思順靈恱伯憐伯玉叔玉思安幼安等八人皆為郡守白曜自瑕丘引兵攻崔道固於歴城遣平東將軍長孫陵等攻沈文秀於東陽道固拒守不降白曜築長圍守之陵等至東陽文秀請降陵等入其西郭縱士卒暴掠文秀悔怒閉城拒守擊陵等破之陵等退屯清西屢進攻城不克 冬十一月乙卯分徐州置東徐州以輔國將軍張讜為刺史十二月庚戍以幽州刺史劉休賔為兖州刺史休賔之妻崔邪利之女也生子文與邪利皆沒於魏慕容白曜將其妻子至梁鄒城下示之休賔宻遣主簿尹文達至歴城見白曜且視其妻子休賔欲降而兄子聞慰不可白曜使人至城下呼曰劉休賔數遣人來見僕射約降何故違期不至由是城中皆知之共禁制休賔不得降魏兵圍之 魏西河公石復攻汝隂汝隂有備無功而還常𭹀竒雖降於魏實懷貳心劉勔復以書招之㑹西河公石攻汝隂𭹀竒乘虚燒劫懸瓠驅掠上蔡安成平輿三縣民屯於灌水
四年春正月魏汝陽司馬趙懷仁帥衆冦武津豫州刺史劉勔遣龍驤將軍申元徳擊破之又斬魏于都公閼于拔於汝陽臺東獲運車千三百乘魏復冦義陽勔使司徒㕘軍孫臺瓘擊破之淮西民賈元友上書陳伐魏取陳蔡之策上以其書示劉勔勔上言元友稱魏主幼弱内外多難天亡有期臣以為敵自去冬蹈藉王土磐據數郡百姓殘亡今春以來連城圍逼國家未能復境何暇滅冦元友所陳率多夸誕狂謀皆非事實言之甚易行之甚難臣竊尋元嘉以來傖荒逺人多干國議負擔歸闕皆勸討魏從來信納皆貽後悔境上之人唯視强弱王師至彼必壺漿𠉀塗裁見退軍便抄截蜂起此前後所見明驗非一也上乃止 魏尉元遣使說東徐州刺史張讜讜以城降魏魏以中書侍郎髙閭與讜對為東徐州刺史李璨與畢衆敬對為東兖州刺史元又說兖州刺史王整蘭陵太守桓忻整忻皆降於魏魏以元為開府儀同三司都督徐南北兗三州諸軍徐州刺史鎮彭城召薛安都畢衆敬入朝至平城魏以上客待之羣從皆封侯賜第宅資給甚厚 慕容白曜圍歴城經年二月庚寅㧞其東郭癸巳崔道固面縛出降白曜遣道固之子景業與劉文曄同至梁鄒劉休賔亦出降白曜遣道固休賔及其僚屬於平城 辛丑以前龍驤將軍常𭹀竒為都督司北豫二州諸軍事司州刺史魏西河公石攻之珍竒單騎奔夀陽 三月魏慕容白曜進圍東陽上以崔道固兄子僧祐為輔國將軍將兵數千從海道救歴城至不其聞歴城已沒遂降於魏夏四月劉勔敗魏兵於許昌 秋七月上以沈文秀之弟征北中兵㕘軍文静為輔國將軍統髙宻等五郡軍事自海道救東陽至不其城為魏所斷因保城自固魏人攻之不克辛卯分青州置東青州以文靜為刺史冬十月發諸州兵北伐十二月魏人㧞不其城殺沈文静入東陽西郭
五年沈文静守東陽魏人圍之三年外無救援士卒晝夜拒戰甲胄生蟣虱無離叛之志春正月乙丑魏人㧞東陽文秀解戎服正衣冠取所持節坐齋内魏兵交至問沈文秀何在文秀厲聲曰身是魏人執之去其衣縛送慕容白曜使之拜文秀曰各兩國大臣何拜之有白曜還其衣為之設饌鎻送平城魏主數其罪而宥之待為下客給惡衣疏食既而重其不屈稍嘉禮之拜外都下大夫於是青冀之地盡入於魏矣 二月己卯魏以慕容白曜為都督青齊東徐三州諸軍事征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青州刺史進爵濟南王白曜撫御有方東人安之魏自天安以來比嵗旱饑重以青徐用兵山東之民疲於賦役顯祖命因民貧富為三等輸租之法等為三品上三品輸平城中輸它州下輸本州又魏舊制常賦之外有雜調十五至是悉罷之由是民稍贍給夏五月魏徙青州民於平城置升城厯城民望於桑
乾立平齊郡以居之自餘悉為奴婢分賜百官魏沙門統曇曜奏平齊户及諸民有能嵗輸糓六十斛入僧曹者即為僧祇戸粟為僧祇粟遇凶嵗賑給饑民又請民犯重罪及官奴以為佛圖户以供諸寺掃灑魏主並許之於是僧祗戸粟及寺户徧於州鎮矣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上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下
宋 袁樞 撰
蕭道成簒宋
宋明帝泰始三年八月以征北司馬行南徐州事蕭道成鎮淮隂道成收養豪俊賔客始盛垣崇祖奔朐山道成以為戍主垣榮祖亦奔胊山往依道成於淮隂劉僧副避魏居海島道成亦召而撫之
四年秋七月庚申以蕭道成為南兖州刺史 先是中書侍郎舍人皆以名流為之太祖始用寒士秋當世祖猶雜選士庶巢尚之戴灋興皆用事及上即位盡用左右細人游擊將軍阮佃夫中書通事舍人王道隆員外散騎侍郎楊運長等並㕘預政事權亞人主巢戴所不及也佃夫尤恣横人有順逆禍福立至大納貨賂所餉減二百匹絹則不報書園宅飲饌過於諸王妓樂服飾宫掖不如也朝士貴賤莫不自結僕𨽻皆不次除官捉車人至虎賁中郎將馬士至員外郎
六年南兖州刺史蕭道成在軍中乆民間或言道成有異相當為天子上疑之徴為黄門侍郎越騎校尉道成懼不欲内遷而無計得留冠軍㕘軍廣陵荀伯玉勸道成遣數十騎入魏境安置標榜魏果遣逰騎數百履行境上道成復本任秋九月命道成遷鎮淮隂
七年 初上為諸王寛和有令譽獨為世祖所親即位之初義嘉之黨多䝉全宥隨才引用有如舊臣及晚年更猜忌忍虐好神多忌諱言語文書有禍敗凶喪及疑似之言應囬避者數百千品有則必加罪戮改騧字為𩢍以其似禍字故也左右忤意往往有刳斮者時淮泗用兵府蔵空竭内外百官並斷俸禄而上奢費過度每所造器用必為正御副御次御各三十枚嬖倖用事貨賂公行上素無子宻取諸王姬有孕者内宫中生男則殺其母使寵姬子之至是寢疾以太子幼弱深忌諸弟南徐州刺史晉平刺王休祐前鎮江陵貪虐無厭上不使之鎮留之建康遣上佐行府州事休祐性剛狠前後忤上非一上積不能平且慮將來難制欲方便除之春二月甲寅休祐從上於巖山射雉左右從者並在仗後日欲闇上遣左右壽寂之等數人逼休祐令墜馬因共毆拉殺之傳呼驃騎落馬上陽驚遣御醫絡繹就視比其左右至休祐已絶去車輪輿還第追贈司空𦵏之如禮建康民間訛言荆州刺史巴陵王休若有至貴之相上以此言報之休若憂懼戊午以休若代休祐為南徐州刺史休若腹心將佐皆謂休若還朝必不免禍中兵㕘軍京兆王敬先說休若曰今主上彌留政成省閣羣䜿恟恟欲悉去宗支以便其私殿下聲著海内受詔入朝必往而不返荆州帶甲十餘萬地中數千里上可以匡天子除奸臣下可以保境土至一身孰與賜劍邸第使臣妾飲泣而不敢𦵏乎休若素謹畏偽許之敬先出使人執之以白於上而誅之 晉平刺王既死建安王休仁益不自安上與嬖臣楊運長等為身後之計運長等亦慮上晏駕後休仁秉政已軰不得専權彌賛成之上疾甞暴甚内外莫不屬意於休仁主書以下皆坐東府訪休仁所親信豫自結納其或在直不得出者皆恐懼上聞愈惡之五月戊午召休仁入見既而謂曰今夕停尚書下省宿明可早來其夜遣人齎藥賜死休仁罵曰上得天下誰之力邪孝武以誅鉏兄弟子孫滅絶今復為爾宋祚其得乆乎上慮有變力疾乘輿出端門休仁死乃入下詔稱休仁規結禁兵謀為亂逆朕未忍明法申詔詰厲休仁慙㤙懼罪遽自引决可宥其二子降為始安縣王聴其子伯融襲封上慮人情不恱乃與諸大臣及方鎮詔稱休仁與休祐深相親結語休祐云汝但作佞此法自足安身我從來頗得此力休祐之隕本欲為民除患而休仁從此日生嬈懼吾每呼令入省便入辭楊太妃吾春中多與之射雉或隂雨不出休仁輒語左右云我已復得今一日休仁既經南討與宿衛將帥經習狎共事吾前者積日失適休仁出入殿省無不和顔厚相撫勞如其意趣人莫能測事不獲已反覆思惟不得不有近日處分恐當不必即解故相報知上與休仁素厚雖殺之每謂人曰我與建安年時相鄰少便款狎景和泰始之間勲誠實重事計交切不得不相除痛念之至不能自已因流涕不自勝初上在藩與褚淵以夙素相善及即位深相委仗上寢疾淵為吳郡太守急召之既至入見上流涕曰吾近危篤故召卿欲使著黄𧟌耳黄𧟌者乳母服也上與淵謀誅建安王休仁淵以為不可上怒曰卿癡人不足與計事淵懼而從命復以淵為吏部尚書庚午以尚書右僕射袁粲為尚書令褚淵為左僕射 丙戌追廢晉平王休祐為庶人巴陵王休若至京口聞建安王死益懼上以休若和厚能諧緝物情恐將來傾奪幼主欲遣使殺之慮不奉詔欲徴入朝又恐猜駭六月丁酉以江州刺史桂陽王休範為南徐州刺史以休若為江州刺史手書殷勤召休若使赴七月七日宴 秋七月巴陵哀王休若至建康乙丑賜死於第贈侍中司空復以桂陽王休範為江州刺史時王諸弟俱盡唯休範以人才凡劣不為上所忌故得全 沈約論曰聖人立法垂制所以必稱先王葢由遺訓餘風足以貽之來世也太祖經國之義雖𢎞隆家之道不足彭城王照不窺古徒見昆弟之義未識君臣之禮冀以家情行之國道主猜而猶犯恩薄而未悟致以呵訓之微行遂成滅親之大禍開端樹隙垂之後人太宗因易隙之情據已行之典翦落洪枝不待顧慮既而本根無庇㓜主孤立神器以勢弱傾移靈命隨樂推囘改斯葢履霜有漸堅氷自至所由來逺矣 裴子野論曰夫噬虎之獸知愛己子搏狸之鳥非䕶異巢太宗保字螟蛉剿拉同氣既迷在原之天屬未識父子之自然宋徳告終非天廢也夫危亡之君未甞不先棄本枝嫗姁旁孽推誠嬖狎疾惡父兄前乘覆車後來并轡借使叔仲有國猶不失配天而它人入室將七廟絶祀曾是莫懷甘心揃落晉武背文明之託而覆中州者賈后太祖棄初寧之誓而登合殿者元凶禍福無門奚其豫擇友于兄弟不亦安乎 或譛蕭道成在淮隂有貳心於魏上封銀壺酒使吳喜自持賜道成道成懼欲逃喜以情告道成且先為之飲道成即飲之喜還朝保證道成或宻以啟上上以喜多計數素得人情恐其不能事幼主乃召喜入内殿與共言謔甚欵既出賜以名饌尋賜死 戊寅以淮隂為北兖州徴蕭道成入朝道成所親以朝廷方誅大臣勸勿就徴道成曰諸卿殊不見事主上自以太子稚弱翦除諸弟何須它人今唯應速發淹留顧望必將見疑且骨肉相殘自非靈長之祚禍難將興方與卿等戮力耳既至拜散騎常侍太子左衛率泰豫元年夏四月己亥上大漸以江州刺史桂陽王休範為司空又以尚書右僕射禇淵為䕶軍將軍加中領軍劉勔右僕射詔淵勔與尚書令袁粲荆州刺史蔡興宗郢州刺史沈攸之並受顧命禇淵素與蕭道成善引薦於上詔又以道成為右衛將軍領衛尉與袁粲等共掌機事是夕上殂庚子太子即皇帝位大赦時蒼梧王方十嵗袁粲禇淵秉政承太宗奢侈之後務𢎞節儉欲救其𡚁而阮佃夫王道隆等用事貨賂公行不能禁也冬十一月中書通事舍人阮佃夫加給事中輔國將
軍權任轉重欲用其所親吳郡張澹為武陵郡袁粲等不同佃夫稱勅施行粲等不敢執
蒼梧王元徽元年 桂陽王休範素凡訥少知解不為諸兄所齒遇物情亦不向之故太宗之末得免於過及帝即位年在冲㓜素族秉政近習用權休範自謂尊親莫二應入為宰輔既不如志怨憤頗甚典籖新蔡許公輿為之謀主令休範折節下士厚相資給於是逺近赴之嵗中萬計収養勇士繕治器械朝廷知其有異志亦隂為之備㑹夏口闕鎮朝廷以其地居尋陽上流欲使腹心居之二月乙亥以晉熈王爕為郢州刺史爕始四嵗以黄門郎王奐為長史行府州事配以資力使鎮夏口復恐其過尋陽為休範所劫留使自太洑徑去休範聞之大怒宻與許公輿謀襲建康表治城湟多解材板而蓄之奐景文之兄子也
二年夏五月壬午桂陽王休範反掠民船使軍隊稱力請受付以材板合手裝治數日即辦丙戌休範帥衆二萬騎五百發尋陽晝夜取道以書與諸執政稱楊運長王道隆蠱惑先帝使建安巴陵二王無罪被戮望執録二䜿以謝寃魂庚寅大雷戍主杜道欣馳下告變朝廷惶駭䕶軍禇淵征北將軍張永領軍劉勔僕射劉秉右衛將軍蕭道成逰擊將軍戴明寳驍騎將軍阮佃夫右軍將軍王道隆中書舍人孫千齡員外郎楊運長集中書省計事莫有言者道成曰昔上流謀逆皆因淹緩至敗休範必逺懲前失輕兵急下乘我無備今應變之術不宜逺出若偏師失律則大沮衆心宜頓新亭白下堅守宫城東府石頭以待賊至千里孤軍後無委積求戰不得自然瓦解我請頓新亭以當其鋒征北守白下領軍屯宣陽門為諸軍節度諸貴安坐殿中不須競出我自破賊必矣因索筆下議衆並注同孫千齡隂與休範通謀獨曰宜依舊遣軍據梁山道成正色曰賊今已近梁山豈可得至新亭既是兵衝所欲以死報國耳常時乃可屈曲相從今不得也坐起道成顧謂劉勔曰領軍已同鄙議不可改易袁粲聞難扶曵入殿即日内外戒嚴道成將前鋒兵出屯新亭張永屯白下前南兖州刺史沈懷古戍石頭袁粲禇淵入衛殿省時倉猝不暇授甲開南北二武庫隨將士意所取蕭道成至新亭治城壘未畢辛卯休範前軍已至新林道成方解衣髙卧以安衆心徐索白虎幡登西垣使寧朔將軍髙道慶羽林監陳顯達員外郎王敬則帥舟師與休範戰頗有殺獲壬辰休範自新林捨舟步上其將丁文豪請休範直攻臺城休範遣文豪别將兵趨臺城自以大衆攻新亭壘道成帥將士悉力拒戰自已至午外勢愈盛衆皆失色道成曰賊雖多而亂尋當破矣休範白服乘肩輿自登城南臨滄觀以數十人自衛屯騎校尉黄回與越騎校尉張敬兒謀詐降以取之囘謂敬兒曰卿可取之我誓不殺諸王敬兒以白道成道成曰卿能辦事當以本州相賞乃與囘出城南放仗走大呼稱降休範喜召至輿側囘陽致道成宻意休範信之以二子徳宣徳嗣付道成為質二子至道成即斬之休範致囘敬兒於左右所親李恒鍾夾諫不聴時休範日飲醇酒囘見休範無備目敬兒敬兒奪休範防身刀斬休範首左右皆散走敬兒嫚罵持首歸新亭道成遣隊主陳靈寳送休範首還臺寳道逢休範兵棄首於水挺身特達唱云已平而無以以為驗衆莫之信休範將士亦不之知其將杜黒騾攻新亭甚急蕭道成在射堂司空主簿蕭恵朗帥敢死士數十人突入東門至射堂下道成上馬帥麾下搏戰恵朗乃退道成復得保城恵朗恵開之弟也其姊為休範妃恵朗兄黄門郎恵明時為道成軍副在城内了不自疑道成與黒騾拒戰自晡達旦矢石不息其夜大雨鼓呌不復相聞將士百日不得寢食軍中馬夜驚城内亂走道成秉燭正坐厲聲呼之如是者數四丁文豪破臺軍於皂莢橋直至朱雀桁南杜黒騾亦捨新亭北趣朱雀桁右軍將軍王道隆將羽林精兵在朱雀門内急召鄱陽忠昭公劉勔於石頭勔至命撤桁以折南軍之勢道隆怒曰賊至但當急擊寧言開桁自弱邪勔不敢復言道隆趣勔進戰勔度桁南戰敗而死黒騾等乘勝度淮道隆棄衆走還臺黒騾兵追殺之黄門侍郎王藴重傷踣於御溝之側或扶之以免藴景文之兄子也於是中外大震道路皆云臺城已陷白下石頭之衆皆潰張永沈懷明逃還宫中傳新亭亦陷太后執帝手泣曰天下敗矣先是月犯右執法太白犯上將或勸劉勔避職勔曰吾執心行已無愧幽明若災眚必至避豈得免勔晚年頗慕髙尚立園宅名為東山遺落世務罷遣部曲蕭道成謂勔曰將軍受顧命輔幼主當此艱難之日而深尚從容廢省羽翼一朝事至悔可追乎勔不從而敗甲午撫軍長史禇澄開東府門納南軍擁安成王準據東府稱桂陽王教曰安成王吾子也勿得侵犯澄淵之弟也杜黒騾徑進至杜姥宅中書舍人孫千齡開承明門出降宫省恇擾時府蔵已竭皇太后太妃剔取宫中金銀器物以充賞衆莫有鬬志俄而丁文豪之衆知休範已死稍欲退散文豪厲聲曰我獨不能定天下邪許公輿詐稱桂陵王在新亭士民惶惑詣蕭道成壘投刺者以千數道成得皆焚之登北城謂曰劉休範父子昨已就戮尸在南岡下身是蕭平南諸君諦視之名刺皆已焚勿憂懼也道成遣陳顯達張敬兒及輔師將軍任農夫馬軍主東平周盤龍等將兵自石頭濟淮從承明門入衛宫省袁粲慷慨謂諸將曰今冦賊已逼而衆情離沮孤子受先帝付託不能綏靖國家請與諸軍同死社稷被甲上馬將驅之於是陳顯達等引兵出戰大破杜黒騾於杜姥宅飛矢貫顯達目丙申張敬兒等又破黒騾等於宣陽門斬黒騾及丁文豪進克東府餘黨悉平蕭道成振旅還建康百姓縁道聚觀曰全國家者此公也道成與袁粲禇淵劉秉皆上表引咎解職不許丁酉解嚴大赦 六月庚子以平南將軍蕭道成為中領軍南兖州刺史留衛建康與袁粲禇淵劉秉更日入直决事號為四貴 桂陽王休範之反也使道士陳公昭作天公書題云沈丞相付荆州刺史沈攸之門者攸之不開視推得公昭送之朝廷及休範反攸之謂僚佐曰桂陽必聲言我與之同若不顛沛勤王必增朝野之惑乃與南徐州刺史建平王景素郢州刺史晉熈王爕湘州刺史王僧䖍雍州刺史張興世同舉兵討休範休範留中兵㕘軍毛恵連等守尋陽燮遣中兵㕘軍馮景祖襲之癸卯恵連等開門請降殺休範二子諸鎮皆罷兵三年冬十二月南徐州刺史建平王景素孝友清令服用儉素又好文學禮接士大夫由是有美譽太宗特愛之異其禮秩時太祖諸子俱盡諸孫唯景素為長帝凶狂失徳朝野皆屬意於景素帝外家陳氏深惡之楊運長阮佃夫等欲専權勢不利立長君亦欲除之其腹心將佐多勸景素舉兵鎮軍㕘軍濟陽江淹獨諌之景素不恱是嵗防閣將軍王季符得罪於景素單騎亡奔建康告景素謀反運長等即欲發兵討之袁粲蕭道成以為不可景素亦遣世子延齡詣闕自陳乃徙季符於梁乃奪景素征北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四年夏六月乙亥加蕭道成尚書左僕射 楊運長阮佃夫等忌建平王景素益甚景素乃與録事㕘軍陳郡殷瀰中兵㕘軍略陽垣慶延㕘軍沈顒左暄等謀為自全之計遣人往來建康要結才力之士冠軍將軍黄囘逰擊將軍髙道慶輔國將軍曹欣之前軍將軍韓道清長水校尉郭蘭之羽林監垣祗祖皆隂與通謀武人不得志者無不歸之 帝好獨出逰走郊野欣之謀據石頭城伺帝出作亂道清蘭之欲說蕭道成因帝夜出執帝迎景素道成不從者即圖之景素毎禁使緩之楊阮微聞其事遣傖人周天賜偽投景素勸令舉兵景素知之斬天賜首送臺秋七月祗祖帥數百人自建康奔京口云京師已潰亂勸令速入景素信之戊子據京口起兵士民赴之者以千數楊阮聞祗祖叛走即命纂嚴己丑遣驍騎將軍任農夫領軍將軍蘭陵李安民軍蘭陵李安民將步軍右軍將軍張保將水軍以討之辛卯又命南豫州刺史叚佛榮為都統蕭道成知黄囘有異志故使安民佛榮與之偕行囘私戒其士卒道逢京口兵勿得戰道成屯𤣥武湖冠軍將軍蕭賾鎮東府始安王伯融都鄉侯伯猷皆建安王休仁之子也楊阮忌其年長悉稱詔賜死景素欲斷竹里以拒臺軍垣慶延垣祗祖沈顒皆曰今天時旱熱臺軍逺來疲困引之使至以逸待勞可以一戰而克殷瀰等固争不能得農夫等既至縱火燒市邑慶延等各相顧望莫有鬬志景素本乏威畧恇擾不知所為黄囘迫於段佛榮且見京口軍弱遂不發張保泊西渚景素左右勇士數十人自相要結進擊水軍甲午張保敗死而諸將不相應赴復為臺軍所破臺軍既薄城下顒先帥衆走祗祖次之其餘諸軍相繼奔退獨左暄與臺軍力戰於萬嵗樓下而所配兵力甚弱不能敵而散乙未㧞京口黄囬軍先入自以有誓不殺諸王乃以景素讓殿中將軍張倪奴倪奴擒景素斬之并其三子同黨垣祗祖等數十人皆伏誅蕭道成釋黄囘髙道慶不問撫之如舊是日解嚴丙申大赦八月庚午以給事黄門侍郎阮佃夫為南豫州刺史
留鎮京師
順帝昇明元年 初蒼梧王在東宫好縁漆帳竿去地丈餘喜怒乖節主帥不能禁太宗屢勅陳太妃痛捶之及即帝位内畏太后太妃外憚諸大臣未敢縱逸自加元服内外稍無以制數出逰行始出宫猶整儀衛俄而棄車騎帥左右數人或出郊野或入市㕓太妃每乘青犢車隨相檢攝既而輕騎逺走一二十里太妃不復能追儀衛亦懼禍不敢追尋唯整部伍别在一處瞻望而已初太宗甞以陳太妃賜嬖人李道兒已復迎還生帝故帝每微行自稱劉統或稱李將軍常著小袴衫營署巷陌無不貫穿或夜宿客舍或晝卧道傍排突厮養與之交易或遭慢辱恱而受之凡諸鄙事裁衣作帽過目則能未甞吹箎執管便韻及京口既平驕恣尤甚無日不出夕去晨返晨出暮歸從者並執鋋矛行人男女及犬馬牛驢逢無免者民間擾懼商販皆息門户晝閉行人殆絶鍼椎鑿鋸不離左右小有忤意即加屠剖一日不殺則慘然不樂殿省憂懼食息不保阮佃夫與直閣將軍申伯宗等謀因帝出江乘射雉稱太后令喚隊仗還閉城門遣人執帝廢之立安成王凖事覺甲戍帝收佃夫等殺之太后數訓戒帝帝不恱㑹端午太后賜帝毛扇帝嫌其不華令太醫煮藥欲酖太后左右止之曰若行此事官便應作孝子豈復得出入狡獪帝曰汝語大有理乃止 六月甲戌有告散騎常侍杜㓜文司徒左長史沈勃逰擊將軍孫超之與阮佃夫同謀者帝登帥衛士自掩三家悉誅之刳解臠割嬰孩不免沈勃時居喪在廬左右未至帝揮刀獨前勃知不免手搏帝耳唾罵之曰汝罪踰桀紂屠戮無日遂死是日大赦帝嘗直入領軍府時盛熱蕭道成晝卧裸袒帝立道成於室内畫腹為的自引滿將射之道成斂板曰老臣無罪左右王天恩曰領軍腹大是佳射堋一箭便死後無復射不如以骲箭射之帝乃更以骲箭射正中其齊投弓大笑曰此手何如帝忌道成威名嘗自磨鋋曰明日殺蕭道成陳太妃罵之曰蕭道成有功於國若害之誰復為汝盡力耶帝乃止道成憂懼宻與袁粲禇淵謀廢立粲曰主上幼年微過易改伊霍之事非季世所行縱使功成亦終無全地淵黙然領軍功曹丹陽紀僧真言於道成曰今朝廷猖狂人不自保天下之望不在袁禇明公豈得坐受夷滅存亡之機仰希熟慮道成然之或勸道成奔廣陵起兵道成世子賾時為晉熈王長史行郢州事欲使賾將郢州兵東下合京口道成宻遣所親劉僧副告其從兄行青冀二州刺史劉善明曰人多見勸北固廣陵恐未為長算令秋風行起卿若能與垣東海微共動魏則我諸計可立亦告東海太守垣榮祖善明曰宋氏將亡愚智共知北魏若動反為公患公神武髙世惟當静以待之因機奮發功業自定不可逺去根本自貽猖蹷榮祖亦曰領府去臺百步公走人豈不知若單騎輕行廣陵人閉門不受公欲何之公今動足下牀恐即有扣臺門者公事去矣紀僧真曰主上雖無道國家累世之基猶為安固公百口北度必不得俱縱得廣陵城天子居深宫施號令目公為逆何以避之此非萬全䇿也道成族弟鎮軍長史順之及次子驃騎從事中郎嶷皆以為帝好單行道路於此立計易以成功外州起兵鮮有克㨗徒先人受禍耳道成乃止東中郎司馬行㑹稽郡事李安民欲奉江夏王躋起兵於東方道成止之越騎校尉王敬則潜自結於道成夜著青衣扶匐道路為道成聴察帝之往來道成命敬則隂結帝左右楊玉夫楊萬年陳奉伯等二十五人於殿中詗伺機便秋七月丁亥夜帝微行至領軍府門左右曰一府皆眠何不縁墻入帝曰我今夕欲於一處作適宜待明夕員外郎桓康等於道成門間聴聞之戊子帝乘露車與左右於臺岡賭跳仍往青園尼寺晚至新安寺偷狗就曇度道人煮之飲酒醉還仁夀殿寢楊玉夫常得帝意至是忽憎之見輒切齒曰明日當殺此子取肝肺是夜令玉夫伺織女度河曰見當報我不見將殺汝時帝出入無常省内諸閤夜皆不閉廂下畏相逢值無敢出者宿衛並逃避内外莫相禁攝是夕王敬則出外玉夫伺帝熟寢與楊萬年取帝防身刀刎之敕廂下奏伎陳奉伯袖其首依常行法稱勅開承明門出以首與敬則敬則馳詣領軍府叩門大呼蕭道成慮蒼梧王誑之不敢開門敬則於牆上投其首道成洗視乃戎服乘馬而出敬則桓康等皆從入宫至承明門詐為行還敬則恐内人覘見以刀環塞窐孔呼門甚急門開而入他夕蒼梧王每開門門者震懾不敢仰視至是弗之疑道成入殿殿中驚怖既而聞蒼梧王死咸稱萬嵗己丑旦道成戎服出殿庭槐樹下以太后令召袁粲褚淵劉秉入㑹議道成謂秉曰此使君家事何以斷之秉未答道成鬚髯盡張目光如電秉曰尚書衆事可以見付軍旅處分一委領軍道成次讓袁粲粲亦不敢當王敬則㧞白刃在牀側跳躍曰天下事皆應闗蕭公敢有開一言者血染敬則刃仍手取白紗㡌加道成首令即位曰今日誰敢復動事須及熱道成正色呵之曰卿都自不解粲欲有言敬則叱之乃止禇淵曰非蕭公無以了此手取事授道成道成曰相與不肯我安得辭乃下議備法駕詣東城迎立安成王於是長刀遮粲秉等各失聲而去秉出於路逢從弟韞韞開車迎問曰今日之事當歸兄邪秉曰吾等已讓領軍矣韞拊膺曰兄肉中詎有血邪今年族矣是日以太后令數蒼梧王罪惡曰吾宻令蕭領軍潜運明畧安成王凖宜臨萬國追封昱為蒼梧王儀衛至東府門安成王令門者勿開以待袁司徒粲至王乃入居朝堂壬辰王即皇帝位時年十一改元大赦𦵏蒼梧王於郊壇西 甲午蕭道成出鎮東府丙申以道成為司空録尚書事驃騎大將軍袁粲遷中書監禇淵加開府儀同三司劉秉遷尚書令加中領軍以晉熈王燮為揚州刺史劉秉始謂尚書萬機本以宗室居之則天下無變既而蕭道成兼總軍國布置心膂與奪自専禇淵素相憑附秉與袁粲閣手仰成矣辛丑以尚書右僕射王僧䖍為僕射丙午以武陵王賛為郢州刺史蕭道成改領南徐州刺史 八月癸亥詔袁粲鎮石頭粲性冲静每有朝命常固辭逼切不得已乃就職至是知蕭道成有不臣之志隂欲圖之即時順命 蕭道成固讓司空庚辰以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九月戊申封楊玉夫等二十五人為侯伯子男 初沈攸之與蕭道成於大明景和之間同直殿省深相親善道成女為攸之子中書侍郎文和婦攸之在荆州直閣將軍髙道慶家在華容假還過江陵與攸之争戯槊馳還建康言攸之反狀已成請以三千人襲之執政皆以為不可道成仍保證其不然楊運長等惡攸之宻與道慶謀遣刺客攸之之不克會蒼梧王遇弑主簿宋儼之功曹臧寅勸攸之因此起兵攸之以其長子元琰在建康為司徒左長史故未發寅凝之之子也時楊運長等已不在内蕭道成遣元琰以蒼梧王刳斮之具示攸之攸之以道成名位素出已下一旦専制朝權心不平謂元琰曰吾寧為王陵死不為賈充生然亦未暇舉兵乃上表稱慶因留元琰雍州刺史張敬兒素與攸之司馬劉攘兵善疑攸之將起兵宻以問攘兵攘兵無所言寄敬兒馬橙一隻敬兒乃為之備攸之有素書十數行常韜在裲襠角云是明帝與已約誓攸之將舉兵其妾崔氏諌曰官年已老那不為百口計攸之指裲襠角示之且稱太后使至賜攸之燭割之得太后手令云社稷之事一以委公於是勒兵移檄遣使邀張敬兒及豫州刺史劉懷珍梁州刺史梓潼范栢年司州刺史姚道和湘州行事庾佩玉巴陵内史王文和同舉兵敬兒懷珍文和並斬其使馳表以聞文和尋棄州奔夏口栢年道和佩玉皆懷兩端道和後秦髙祖之孫也辛酉攸之遣輔國將軍孫同等相繼東下攸之遺道成書以為少帝昏狂宜與諸公宻議共白太后下令廢之奈何交結左右親行弑逆乃至不殯流蟲在户凡在城下誰不惋駭又移易朝舊布置親黨宫閤管籥悉闗家人吾不知子孟孔明遺訓固如此乎足下既有賊宋之心吾寧敢捐包胥之節邪朝廷聞之忷懼十二月丁卯道成入守朝堂命侍中蕭嶷代鎮東府撫軍行參軍蕭映鎮京口映嶷之弟也戊辰内外戒嚴己巳以郢州刺史武陵王賛為荆州刺史庚午以右衛將軍黄囘為郢州刺史督前鋒諸軍以討攸之初道成以世子賾為晉熈王燮長史行郢州事修治器械以備攸之及徴燮為揚州以賾為左衛將軍與燮俱下劉懷珍言於道成曰夏口衝要宜得其人道成與賾書曰汝既入朝當須文武兼資與汝意合者委以後事賾乃薦燮司馬柳世隆自代道成以世隆為武隆王賛長史行郢州事賾將行謂世隆曰攸之一旦為變焚夏口舟艦沿流而東不可制也若得攸之留攻郢城必未能猝㧞君為其内我為其外破之必矣及攸之起兵賾行至尋陽未行朝廷處分衆欲倍道趨建康賾曰尋陽地居中流宻邇畿甸若留屯湓口内藩朝廷外援夏首保據形勝控制西南今日㑹此天所置也或以為湓口城小難固左中郎將周山圖曰今據中流為四方勢援不可以小事難之茍衆心齊壹江山皆城隍也庚午賾奉燮鎮湓口賾悉以事委山圖山圖斷取行旅殷板以造樓櫓立水柵旬日皆辦道成聞之喜曰賾真我子也以賾為西討都督賾啟山圖為軍副時江州刺史邵陵王友鎮尋陽賾以為尋陽城不足固表移友同鎮湓口留江州刺史豫章胡諧之守尋陽湘州刺史王藴遭母喪罷歸至巴陵與沈攸之深相結時攸之未舉兵藴過郢州欲因蕭賾出弔作難據郢城賾知之不出還至東府又欲因蕭道成出弔作難道成又不出藴乃與袁粲劉秉宻謀誅道成將帥黄囘任𠉀伯孫曇瓘王宜興卜伯興等皆與通謀伯興天與之子也道成初聞攸之事起自往詣粲粲辭不見通直郎袁達謂粲不宜示異同粲曰彼若以主幼時艱與桂陽時不異劫我入臺我何辭以拒之一朝同止欲異得乎道成乃召禇淵與之連席毎事必引淵共之時劉韞為領軍將軍入直門下省卜伯興為直閤黄囘等諸將皆出屯新亭初禇淵為衛將軍遭母憂去職朝廷敦迫不起粲素有重名自往譬說淵乃從之及粲為尚書令遭母憂淵譬說懇至粲遂不起淵由是恨之及沈攸之事起道成與淵議之淵曰西夏釁難事必無成公當先衛其内耳粲謀既定將以告淵衆謂淵與道成素善不可告粲曰淵與彼雖善豈容大作同異今若不告事定便應除之乃以謀告淵淵即以告道成道成亦先聞其謀遣軍王蘇烈薛淵太原王天生將兵助粲守石頭薛淵固辭道成彊之淵不得已涕泣拜辭道成曰卿近在石頭日夕去來何悲如是且又何辭淵曰不審公能保袁公共為一家否今淵往與之同則負公不同則立受禍何得不悲道成曰所以遣卿正為能盡臨事之宜使我無西顧之憂耳但當努力無所多言淵安都之從子也道成又以驍騎將軍王敬則為直閤與伯興共總禁兵粲謀矯太后令使韞伯興帥宿衛兵攻道成於朝堂囘等帥所領為應劉秉任𠉀伯等並赴石頭本期壬申夜發秉恇擾不知所為晡後即束裝臨去啜羮冩胷上手振不自禁未暗載婦女盡室奔石頭部曲數百赫奕滿道既至見粲粲驚曰何事遽來今敗矣秉曰得見公萬死何恨孫曇瓘萬之亦奔石頭丹陽丞王遜等走告道成事乃大露遜僧綽之子也道成宻使人告王敬則時閤已閉敬則欲開閤出卜伯興嚴兵為備敬則乃鋸所止屋壁得出至中書省收韞韞已戒嚴列燭自照見敬則猝至驚起迎之曰兄何能夜顧敬則呵之曰小子那敢作賊韞抱敬則敬則拳毆其頰仆地而殺之又殺伯興蘇烈等據倉城拒粲王藴聞秉已走歎曰事不成矣狼狽帥部曲數百向石頭本期開南門時暗夜薛淵據門射之藴謂粲已敗即散走道成遣軍主㑹稽戴僧静帥數百人向石頭助烈等自倉門得入與之并力攻粲孫曇瓘驍勇善戰臺軍死者百餘人王天生殊死戰故得相持自亥至丑戴僧静分兵攻府西門焚之粲與秉在城東門見火起欲還赴府秉與二子俁陔踰城走粲下城列燭自照謂其子最曰本知一木不能支大厦之崩但以名義至此耳僧静乘暗踰城獨進最覺有異人以身衛粲僧静直前斫之粲謂最曰我不失忠臣汝不失孝子遂父子俱死百姓哀之為之謡曰可憐石頭城寧為袁粲死不作禇淵生劉秉父子走至額檐湖追執斬之任𠉀伯等並乘船赴石頭既至臺軍已集不得入乃馳還黄囘嚴兵期詰旦帥所領從御道直向臺門攻道成聞事泄不敢發道成撫之如舊王藴孫曇瓘皆逃竄先捕得藴斬之其餘粲黨皆無所問粲典籖莫嗣祖為粲秉宣通宻謀道成召詰之曰袁粲謀反何不啟聞嗣祖曰小人無識但知報恩何敢泄其大事今袁公已死義不茍生藴嬖人張承伯蔵匿藴道成並赦而用之粲簡淡平素而無經世之才嫌飲酒善吟諷身居劇任不肯當事主事毎往諮决或髙詠對之閒居髙卧門無雜賔物情不接故及於敗裴子野論曰袁景倩民望國華受付託之重智不足
以除奸權不足以處變蕭條散落危而不扶及九鼎既輕三才將換區區斗城之裏出萬死而不辭葢蹈匹夫之節而無棟梁之具矣 乙亥以尚書僕射王僧䖍為左僕射新除中書令王延之為右僕射度支尚書張岱為吏部尚書吏部尚書王奐為丹陽尹延之裕之孫也劉秉弟遐為吳郡太守司徒右長史張瓌永之子也遭父喪在吳家素豪盛蕭道成使瓌伺間取遐㑹遐召瓌詣府瓌帥部曲十餘人直入齋中執遐斬之郡中莫敢動道成聞之以告瓌從父領軍冲冲曰瓌以百口一擲出手得盧矣道成即以瓌為吳郡太守道成移屯閱武堂猶以重兵付黄回使西上而配以腹心回素與王宜興不恊恐宜興反告其謀閏月辛巳因事收宜興斬之諸將皆言回握彊兵必反寜朔將軍桓康請獨往刺之道成曰卿等何疑彼無能為也沈攸之遣中兵㕘軍孫同等五將以三萬人為前驅司馬劉懷兵等五將以二萬人次之又遣中兵㕘軍王靈秀等四將分兵出夏口據魯山癸巳攸之至夏口自恃兵彊有驕色以郢城弱小不足攻云欲問訊安西蹔泊黄金浦遣人告柳世隆曰被太后令當蹔還都卿既相與奉國想得此意世隆曰東下之師乆承聲問郢城小鎮自守而已宗儼之勸攸之攻郢城臧寅以為郢城兵雖少而地險攻守勢異非旬日可㧞若不時舉挫銳損威今順流長驅計日可㨗既傾根本則郢城豈能自固攸之從其計欲留偏師守郢城自將大衆東下乙未將發柳世隆遣人於西渚挑戰前軍中兵㕘軍焦度於城樓上肆言罵攸之且穢辱之攸之怒改計攻城令諸軍登岸燒郭邑築長圍晝夜攻戰世隆隨宜拒應攸之不能克道成命吳興太守沈文秀督吳錢唐軍事文秀收攸之弟新安太守登之誅其宗族 乙未以從軍將軍楊運長為宣城太守於是太宗嬖臣無在禁省者矣 沈約論曰夫人君南面九重奥絶陪奉朝夕義隔卿士堦闥之任宜有司存既而恩以狎生信由恩固無可憚之姿有易親之色孝建泰始主威獨運而刑政紏雜理難遍通耳目所寄事歸近習及覘懽愠𠉀慘舒動中主情舉無謬㫖人主謂其身卑位薄以為權不得重曽不知䑕慿社貴狐藉虎威外無逼主之嫌内有専用之效勢傾天下未之或悟及太宗晚運慮經盛衰權倖之徒慴憚宗戚欲使幼主孤立永竊國權構造同異興樹禍隙帝弟宗王相繼屠勦寳祚夙傾實由於此矣 辛丑尚書左丞濟陽江謐建議假蕭道成黄鉞從之 乙巳蕭道成出頓新亭謂驃騎㕘軍江淹曰天下紛紛君謂何如淹曰成敗在徳不在衆寡公雄武有竒畧一勝也寛容而仁恕二勝也賢能畢力三勝也民望所歸四勝也奉天子以伐叛逆五勝也彼志銳而器小一敗也有威而無恩二敗也士卒解體三敗也搢紳不懷四敗也懸兵數千里而無同惡相濟五敗也雖豺狼十萬終為我獲道成笑曰君談過矣南徐州行事劉善明言於道成曰攸之收衆聚騎造舟治械包藏禍心於今十年性既險躁才非持重而起逆累旬遲囘不進一則暗於兵機二則人情離怨三則有掣肘之患四則天奪其魄本慮其剽勇輕速掩襲未備决於一戰今六師齊奮諸侯同舉此籠中之鳥耳蕭賾問攸之於周山圖山圖曰攸之相與鄰鄉數共征伐頗悉其為人性度險刻士心不附今頓兵堅城之下適以為離散之漸耳
二年春正月己酉朔百官戎服入朝沈攸之盡銳攻郢城柳世隆乘間屢破之蕭賾遣軍主桓敬帥八軍據西塞為世隆聲援攸之獲郢府法曹南鄉范雲使送書入城餉武陵王賛犢一羫柳世隆魚三十尾皆去其首城中欲殺之雲曰老母弱弟懸命沈氏若違其命禍必及親今日就戮甘心如薺乃赦之攸之遣其將皇甫仲賢向武昌中兵㕘軍公孫方平向西陽武昌太守臧渙降於攸之西陽太守王毓奔湓城方平據西陽豫州刺史劉懷珍遣建寧太守張謨等將萬人擊之辛酉方平敗走平西將軍黄囘等軍至西陽泝流而進攸之素失人情但劫以威力初發江陵已有逃者及攻郢城三十餘日不㧞逃者稍多攸之日夕乘馬厯營撫慰而去者不息攸之大怒召諸軍主曰我被太后令建義下都大事若克白紗帽共著耳如其不振朝廷自誅我百口不闗餘人比軍人叛散皆卿等不以為意我亦不能問叛身自今軍中有叛者軍主任其罪於是一人叛遣人追之亦去不返莫敢發覺咸有異計劉攘兵射書入城請降柳世隆開門納之丁卯夜攘兵燒營而去軍中見火起争棄甲走將帥不能禁攸之聞之怒衘鬚咀之收攘兵兄子天賜女壻張平虜斬之向旦攸之帥衆過江至魯山軍遂大散諸將皆走臧寅曰幸其成而棄其敗吾不忍為也乃投水死攸之猶有數十騎自隨宣令軍中曰荆州城中大有錢可相與還取以為資糧郢城未有追軍而散軍畏蠻抄更相聚結可二萬人隨攸之還江陵張敬兒既斬攸之使者即勒兵偵攸之下遂襲江陵攸之使子元琰與兼長史江乂别駕傳宣共守江陵城敬兒至沙橋觀望未進城中夜聞鶴唳謂為軍來又宣闗門出走吏民崩潰元琰奔寵洲為人所殺敬兒至江陵誅攸之二子四孫攸之將至江陵百餘里聞城已為敬兒所據士卒隨之者皆散攸之無所歸與其子太和走至華容界皆縊於櫟林己巳村民斬首送江陵敬兒擎之以楯覆以青繖徇諸市郭乃送建康敬兒誅攸之親黨收其財物數十萬皆以入私初㑹曹㕘軍金城邉榮為府録事所辱攸之為榮鞭殺録事及敬兒將至榮為留府司馬或說之使詣敬兒降榮曰受沈公厚恩共如此大事一朝緩急便易本心吾不能也城潰軍士執以見敬兒敬兒曰邉公何不早來榮曰沈公見留守城不忍委去本不祈生何須見問敬兒曰死何難得命斬之榮懽笑而去榮客太山程邕之抱榮曰與邉公周逰不忍見邉公死乞先見殺兵人不得行戮以白敬兒敬兒曰求死甚易何為不許先殺邕之然後及榮軍人莫不垂泣孫同宗儼之等皆伏誅丙子解嚴以侍中柳世隆為尚書右僕射蕭道成還鎮東府丁丑以左衛將軍蕭賾為江州刺史侍中蕭嶷為主領軍二月庚辰以尚書左僕射王僧䖍為尚書令右僕射王延之為左僕射癸未加蕭道成太尉都督南徐等十六州諸軍事以衛將軍禇淵為中書監司空道成表送黄鉞 夏四月蕭道成以黄囘終為禍亂囘有部曲數千人欲遣收恐為亂辛卯召囘入東府至停外齋使桓康將數十人數囘罪而殺之 秋八月乙未以蕭道成領軍將軍蕭嶷為江州刺史 九月蕭道成欲引時賢㕘賛大業夜召驃騎長史謝朏屏人與語乆之朏無言唯二小兒捉燭道成慮朏難之仍取燭遣兒朏又無言道成乃呼左右朏莊之子也太尉右長史王儉知其指它日請間言於道成曰功髙不賞古今非一以公今日位地欲終北面可乎道成正色裁之而神采内和儉因曰儉䝉公殊眄所以吐所難吐何賜拒之深宋氏失徳非公豈復寧濟但人情澆薄不能持乆公若小復推遷則人望去矣豈唯大業永淪七尺亦不可得保道成曰卿言不無理儉曰公今名位故是經常宰相宜禮絶羣后微示變革當先令禇公知之儉請衘命道成曰我當自徃經少日道成自造禇淵欵言移晷乃謂曰我夢應得官淵曰今授始爾恐一二年間未容便移且吉夢未必應在旦夕道成還以告儉儉曰禇是未達理耳儉乃唱議加道成太傅假黄鉞使中書舍人虞整作詔道成所親任遐曰此大事應報禇公道成曰禇公不從奈何遐曰彦回惜身保妻子非有竒才異節遐能制之淵果無違異丙午詔進道成假黄鉞大都督中外諸軍事太傅領揚州牧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賛拜不名使持節太尉驃騎大將軍録尚書南徐州刺史如故道成固辭殊禮 戊申太傅道成以蕭映為南兖州刺史冬十月丁丑以蕭晃為豫州刺史
齊髙帝建元元年春正月甲辰以江州刺史蕭嶷為都督荆湘等八州諸軍事荆州刺史 太傅道成以謝朏有重名必欲引㕘佐命以為左長史甞置酒與論魏晉故事因曰石苞不早勸晉文死方慟哭方之馮異非知機也朏曰晉文世事魏室必將身終北面借使魏依唐虞故事亦當三讓彌髙道成不恱甲寅以朏為侍中更以王儉為左長史 丙辰以給事黄門侍郎蕭長懋為雍州刺史 二月甲午詔申前命命太傅賛拜不名三月甲辰以太傅為相國總百揆封十郡為齊公加九錫其驃騎大將軍揚州牧南徐州刺史如故乙巳詔齊國官爵禮儀並倣天朝丙午以世子賾領南豫州刺史楊運長去宣城郡還家齊公遣人殺之凌源令潘智
與運長厚善臨川王綽義慶之孫也綽遣腹心陳讃說智曰君先帝舊人身是宗室近屬如此形勢豈得乆全若招合内外計多有從者臺城内人常有此心正苦無人建意耳智即以告齊公庚戌誅綽兄弟及其黨與甲寅齊公受䇿命赦其境内以石頭為世子宫一如東宫禇淵引何曾自魏司徒為晉丞相故事求為齊官齊公不許以王儉為齊尚書右僕射領吏部儉時年二十八夏四月壬申朔進齊公爵為王増封十郡甲戌武陵王賛卒非疾也丙戌加齊王殊禮進世子為太子辛卯宋順帝下詔禪位于齊壬辰帝當臨軒不肯出逃于佛葢之下王敬則勒兵殿庭以板輿入迎帝太后懼自帥閹人索得之敬則啟譬令出引令升車帝收淚謂敬則曰欲見殺乎敬則曰出居别宫耳官先取司馬家亦如此帝泣而彈指曰願後身世世勿復生帝王家宫中皆哭帝拍敬則手曰必無過慮當餉輔國十萬錢是日百寮陪位侍中謝朏在直當解璽綬陽為不知曰有何公事傳詔云解璽綬授齊王朏曰齊自應有侍中乃引枕卧傳詔懼使朏稱疾欲取兼人朏曰我無疾何所道遂朝服步出東掖門仍登車還宅乃以王儉為侍中解璽綬禮畢帝乘畫輪車出東掖門就東邸問今日何不奏皷吹左右莫有應者右光禄大夫王琨華之從父弟也在晉世已為郎中至是攀車獺尾慟哭曰人以夀為歡老臣以夀為戚既不能先驅螻蟻乃復頻見此事嗚咽不自勝百官雨泣司空兼太保禇淵等奉璽綬帥百官詣齊宫勸進王辭讓未受淵從弟前成安太守炤謂淵子賁曰司空今日何在賁曰奉璽綬在齊大司馬門炤曰不知汝家司空將一家物與一家亦復何謂甲午王即皇帝位于南郊還宫大赦改元奉宋順帝為汝隂王優崇之禮皆倣宋初築宫丹陽置兵守衛之宋神主遷汝隂廟諸王皆降為公自非宣力齊室餘皆除國獨置南康華容䓑鄉三國以奉劉穆之王𢎞何無忌之後除國者凡百二十人二臺官僚依任攝職名號不同員限盈長者别更詳議以禇淵為司徒賔客賀者滿座禇炤歎曰彦囘少立名行何意披猖至此門户不幸乃復有今日之拜使彦囘作中書郎而死不當為一名士邪名徳不昌乃復有期頥之夀淵固辭不拜奉朝請河東裴顗上表數帝過惡掛冠徑去帝怒殺之太子賾請殺謝朏帝曰殺之遂成其名正應容之度外耳乆之因事廢于家帝問為政於前撫軍行㕘軍沛國劉瓛對曰政在孝經凡宋氏所以亡陛下所以得者皆是也陛下若戒前車之失加之以寛厚雖危可安若循其覆轍雖安必危矣帝歎曰儒者之言可寳萬世 夏五月己未或走馬過汝隂王之門衛士恐有為亂者奔入殺王而以疾聞上不罪而賞之辛酉殺宋宗室隂安公燮等無少長皆死前豫州刺史劉澄之遵考之子也與禇淵善淵為之固請曰澄之兄弟不武且於劉宗又踈故遵考之族獨得免 丙寅追尊皇考曰宣皇帝皇妣陳氏曰孝皇后丁卯封皇子鈞為衡陽王 六月甲子立皇太子賾為皇太子皇子嶷為豫章王映為臨川王冕為長沙王為武陵王暠為安成王鏘為鄱陽王鑠為桂陽王鑑為廣陵王皇孫長懋為南郡王 乙酉𦵏宋順帝于遂寧陵
魏遷洛陽
齊武帝永明十一年魏主以平城地寒六月雨雪風沙常起將遷都洛陽恐羣臣不從乃議大舉伐齊欲以脅衆齋於明堂右个使太常卿王諶筮之遇革帝曰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吉孰大焉羣臣莫敢言尚書任城王澄曰陛下奕葉重光帝有中土今出師以征未服而得湯武革命之象未為全吉也帝厲聲曰繇云大人虎變何言不吉澄曰陛下龍興已乆何得今乃虎變帝作色曰社稷我之社稷任城欲沮衆邪澄曰社稷雖為陛下之有臣為社稷之臣安可知危而不言帝乆之乃解曰各言其志夫亦何傷既還宫召澄入見逆謂之曰嚮者革卦今當更與卿論之明堂之忿恐人人競言沮我大計故以聲色怖文武耳想識朕意因屏人謂澄曰今日之舉誠為不易但國家興自朔土徙居平城此乃用武之城非可文治今將移風易俗其道誠難朕欲因此遷宅中原卿以為何如澄曰陛下欲卜宅中土以經畧四海此周漢之所以興隆也帝曰北人習常戀故必將驚擾奈何澄曰非常之事故非常人之所及陛下斷自聖心彼亦何所能為帝曰任城吾之子房也六月丙戍命作河橋欲以濟師秘書監盧淵上表以為前世承平之主未甞親御六軍决勝行陳之間豈非勝之不足為武不勝有虧威重乎昔魏武以𡚁兵一萬破袁紹謝𤣥以步兵三千摧苻秦勝負之變决於須不在衆也詔報曰承平之主所以不親戎事者或以同軌無敵或以懦力偷安今謂之同軌則未然比之懦劣則可恥必若王者不當親戎則先王制革輅何所施也魏武之勝葢由仗順苻氏之敗亦由失政豈寡必能勝衆弱必能制彊邪丁未魏主講武命尚書李冲典武選 秋九月戊辰魏主濟河庚午至洛陽 魏主自發平城至洛陽霖雨不止丙子詔諸軍前發丁丑帝戎服執鞭乘馬而出羣臣稽顙於馬前帝曰廟算已定大將軍進諸公更欲何云尚書李冲等曰今者之舉天下所不願唯陛下欲之臣不知陛下獨行竟何之也臣等有其意而無其辭敢以死請帝大怒曰吾方經營天下期於混一而卿等儒生屢疑大計斧鉞有常卿勿復言䇿馬將出於是安定王休等並殷勤泣諌帝乃諭羣臣曰今者興發不小動而無成何以示後臣世居幽朔欲南遷中土茍不南伐當遷都於此王公以為何如欲遷者左不欲者右安定王休等相帥如右南安王楨進曰成大功者不謀於衆今陛下茍輟南伐之謀遷都洛邑此臣等之願蒼生之幸也羣臣皆呼萬嵗時舊人雖不願内徙而憚於南伐無敢言者遂定遷都之計李冲言於上曰陛下將定鼎洛邑宗廟宫室非可馬上行逰以待之願陛下暫還代都俟羣臣經營畢功然後備文物鳴和鸞而臨之帝曰朕將巡省州郡至鄴小停春首即還未宜歸北乃遣任城王澄還平城諭留司百官以遷都之事曰今日真所謂革也王其勉之帝以羣臣意多異同謂衛尉卿鎮南將軍于烈曰卿意如何烈曰陛下聖畧淵逺非愚淺所測若隠心而言樂遷之與戀舊適中半耳帝曰卿既不唱異即是肯同深感不言之益使還鎮平城曰留臺庶政一以相委 冬十月戊寅朔魏主如金墉城徴穆亮使與尚書李冲將作大匠董爾經營洛都己卯如河南城乙酉如豫州癸巳舍于石濟乙未魏解嚴設壇於滑臺城東告行廟以遷都之意大赦起滑臺宫任城王澄至平城衆始聞遷都莫不驚駭澄援引古今徐以曉之衆乃開伏澄還報於滑臺魏主喜曰非任城朕事不成 乙巳魏主遣安定王休帥從官迎家於平城魏主築宫於鄴西冬十一月癸亥徙居之
明帝建武元年春正月乙亥魏主如洛陽西宫中書侍郎韓顯宗上書陳四事其一以為竊聞輿駕今夏三巡三齊當幸中山往冬輿駕停鄴當農隙之時猶比屋供奉不勝勞費况今蠶麥方急將何以堪命且六軍涉暑恐生癘疫臣願早還北京以省諸州供張之苦成洛都營繕之役其二以為洛陽宫殿故基皆魏明帝所造前世已譏其奢今兹營繕宜加裁損又頃來此都富室競以第舍相尚宜因遷徙為之制度及端廣衢路通利溝渠其三以為陛下之還洛陽輕將從騎王者於闈闥之内猶施警蹕况涉履山河而不加三思乎其四以為陛下耳聴法音目翫墳典口對百辟心虞萬機景昊而食夜分而寢加以孝思之至隨時而深文章之業日成篇卷雖叡明所用未足為煩然非所以嗇神養性保無疆之祚也伏願陛下垂拱司契而天下治矣帝頗納之顯宗麒麟之子也顯宗又上言以為州郡貢察徒有秀孝之名而無秀孝之實朝廷但檢其門望不復彈坐如此則可令别貢門望以敘士人何假冒秀孝之名也夫門望者乃其父祖之遺烈亦何益於皇家益於時者賢才而已茍有其才雖屠釣奴虜聖王不恥以為臣茍非其才雖三后之𦙍墜於皁𨽻矣議者或云今世等無竒才不若取士於門此亦失矣豈可以世無周召遂廢宰相邪但當校其寸長銖重者先叙之則賢才無遺矣又刑罰之要在於明當不在於重茍不失有罪雖捶撻之薄人莫敢犯若容可僥幸雖參夷之嚴不足懲禁今内外之官欲邀當時之名争以深酷為無私迭相敦厲遂成風俗陛下居九重之内視人如赤子百司分萬務之任遇下如仇讐是則堯舜止一人而桀紂以千百和氣不至葢由於此謂宜勅示百僚以恵元元之命又昔周居洛邑猶存宗周漢遷東都京兆置尹案春秋之義有宗廟曰都無曰邑况代京宗廟山陵所託王業所基其為神鄉福地實亦逺矣今便同之郡國臣竊不安謂宜建畿置尹一如故事崇本重舊光示萬葉又古者四民異居欲其業専志定也太祖道武皇帝創基撥亂日不暇給然猶分别士庶不令雜居工伎屠沽各有攸處但不設科禁乆而混淆今聞洛邑居民之制専以官位相從不分族類夫官位無常朝榮夕悴則是衣冠皁𨽻不日同處矣借使一里之内或調習歌舞或講肄詩書縱羣兒隨其所之則必不棄歌舞而從詩書矣然則使工伎之家習士人風禮百年難成士人之子效工伎容態一朝而就是以仲尼稱里仁之美孟母勤三徙之訓此乃風俗之原不可不察朝廷每選人士校其一婚一宦以為升降何其宻也至於度地居民則清濁連甍何其畧也今因遷徙之初皆是公地分别工伎在於一言有何可疑而闕盛美又南人昔有淮北之地自比中華僑置郡縣自歸附聖化仍而不改名實交錯文書難辨宜依地理舊名一皆釐革小者并合大者分置及中州郡縣昔以户少并省今民口既多亦可復舊又君人者以天下為家不可有所私倉庫之儲以供軍國之用自非有功徳者不當加賜在朝諸貴受禄不輕比來頒賚動以千計若分以賜鰥寡孤獨之民所濟實多今直以與親近之臣殆非周急不繼富之謂也帝覽奏甚善之 二月壬寅魏主北巡癸卯濟河三月壬申至平城使羣臣更論遷都利害各言其志燕州刺史穆羆曰今四方未定未宜遷都且征伐無馬將何以克帝曰廏牧在代何患無馬今代在恒山之北九州之外非帝王之都也尚書于果曰臣非以代地為勝伊洛之美也但自先帝以來乆居於此百姓安之一旦南遷衆情不樂平陽公丕曰遷都大事當訊之卜筮帝曰昔周召聖賢乃能卜宅今無其人卜之何益且卜以决疑不疑何卜黄帝卜而龜焦天老曰吉黄帝從之然則至人之知未然審於龜矣王者以四海為家或南或北何常之有朕之逺祖世居北荒平文皇帝始都東水根山昭成皇帝更營盛樂道武皇帝遷於平城朕幸屬勝殘之運何為獨不得遷乎羣臣不敢復言羆夀之孫果烈之弟也癸酉魏主臨朝堂部分遷留 冬十月戊申魏王親告太廟使髙陽王雍于烈奉遷神主于洛陽辛亥發平城 十一月魏主至洛陽欲澄清流品以尚書崔亮兼吏部郎中十二月魏主欲變易舊風壬寅詔禁士民胡服國人多不恱通直散騎常侍劉芳纉之族弟也與給事黄門侍郎太原郭祚皆以文學為帝所親禮多引與講論及宻議政事大臣貴戚皆以為踈已怏怏有不平之色帝使給事黄門侍郎陸凱私諭之曰至尊但欲廣知故事詢訪前世法式耳終不親彼而相䟽也衆意乃稍解戊申詔代民遷洛者復租賦三年二年夏五月魏主欲變北俗引見羣臣謂曰卿等欲朕逺追商周為欲不及漢晉邪咸陽王禧對曰羣臣願陛下度越前王耳帝曰然則當變風易俗當因循守故邪對曰願聖政日新帝曰為止於一身為欲傳之子孫邪對曰願傳之百世帝曰然則必當改作卿等不得違也對曰上令下從其誰敢違帝曰夫名不正言不順則禮樂不可興今欲斷諸北語一從正音其年三十已上習性已乆不容可猝革三十已下見在朝廷之人語音不聴仍舊若有故為當加降黜各宜深戒王公卿士以為然不對曰實如聖㫖帝曰朕甞與李冲論此冲曰四方之語竟知誰是帝者言之即為正矣冲之此言其罪當死因顧冲曰卿負社稷當令御史牽下冲免冠頓首謝又責留守之官曰昨望見婦女猶服頰領小袖卿等何為不遵前詔皆謝罪帝曰朕言非是卿等當庭争如何入則順㫖退則不從乎六月己亥下詔不得為北俗之語於朝廷違者免所居官 戊午魏改用長尺大斗其法以漢士為之 秋八月立國子太學四門小學於洛陽 九月庚午魏六宫文武悉還於洛陽 冬十二月甲子魏王引見羣臣於光極堂頒賜服
三年春正月魏主下詔以為北人謂土為拓后為䟦魏之先出於黄帝以土徳王故為拓䟦氏夫土者黄中之色黄物之元也宜改姓元氏諸功臣舊族自代來者姓或重複皆改之 秋七月魏太子恂不好學體素肥大苦河南地熱常思北歸魏主賜之衣冠恂常私著胡服八月戊戌恂宻謀召牧馬輕騎奔平城尚書陸琇啟帝帝引見恂數其罪杖之百餘下囚於城西廢為庶人初魏主南遷洛陽所親任者多中州儒士宗室及代人往往不樂穆泰與陸叡謀作亂帝召任城王澄於凝閑堂謂之曰穆泰謀為不軌扇誘宗室脫或必然今遷都甫爾北人戀舊南北紛擾朕洛陽不立也此國家大事非卿不能辦卿雖疾彊為我北行審觀其勢儻其微弱直往擒之若已彊盛可承制發并肆兵擊之對曰泰等愚惑正由戀舊為此計耳非有深謀逺慮臣雖駑怯足以制之願陛下勿憂雖有犬馬之疾何敢辭也帝笑曰任城肯行朕復何憂遂授澄節銅虎竹使符御仗左右仍行恒州事行至雁門雁門太守夜告云泰已引兵西就平陽澄遽令進發右丞孟斌曰事未可量宜依勅召并肆兵然後徐進澄曰泰既謀亂應據堅城而更迎陽平度其所為當似勢弱泰既不相拒無故發兵非宜也但速往鎮之民心自定遂倍道兼行先遣治書侍御史李煥單騎入代出其不意曉諭泰黨示以禍福皆莫為之用泰計無所出帥麾下數百人攻煥不克走出城西追擒之澄亦尋至窮治黨與收陸叡等百餘人皆繫獄民間帖然澄具狀表聞帝喜召公卿以表示之曰任城可謂社稷臣也觀其獄辭正復臯陶何以過之顧謂咸陽王禧等曰汝曹當此不能辦也
四年春二月癸酉魏主至平城引見穆泰陸叡之黨問之無一人稱枉者時人皆服任城王澄之明穆泰及其親黨皆伏誅賜陸叡死於獄宥其妻子徙遼西為民初魏主遷都變易舊俗并州刺史新興公丕皆所不樂帝以其宗室耆舊亦不之逼但誘示大理令其不生同異而已及朝臣皆變衣冠朱衣滿坐而丕獨胡服於其間晚乃稍加冠帶而不能修飾容儀帝亦不彊也太子恂自平城將遷洛陽元隆與穆泰等宻謀留恂因舉兵斷闗規據陘比丕在并州隆等以其謀告之丕外慮不成口雖折難心頗然之及事覺丕從帝至平城帝毎推問泰等常令丕坐觀有司奏元業元 元超罪當族丕應從坐帝以丕常受詔許以不死聴免死為民留其後妻二子與居于太原殺隆超同産乙升餘子徙敦煌初丕叡與僕射李冲領軍于烈俱受不死之詔叡既誅帝賜冲烈詔曰叡反逆之志自負幽㝠違誓在彼不闗朕也反逆既異餘犯雖欲矜恕如何可得然猶不㤀前言聴自死别府免其孥戮元丕二子一弟首為賊端連坐應死特宥為民朕本期始終而彼自棄絶違心乖念一何可悲故此别示想無致怪謀反之外皎如白日耳冲烈皆上表謝
臣光曰夫爵禄廢置殺生予奪人君所以馭臣之大柄也是故先王之制雖有親故賢能功貴勤賔茍有其罪不直赦也必議槐棘之下可赦則赦可宥則宥可刑則刑可殺則殺輕重視情寛猛隨時故君得以施恩而不失其威臣得以免罪而不敢自恃及魏則不然勲貴之臣往往豫許之以不死使彼驕而觸罪又從而殺之是以不信之令誘之使陷於死地也刑政之失無此為大焉
蕭鸞簒弑
齊髙帝建元二年春三月丁酉朔以侍中西昌侯蕭鸞為郢州刺史鸞帝兄始安貞王道生之子也早孤為帝所養恩過諸子
四年夏六月甲申朔立南郡王長懋為皇太子
武帝永明十一年春正月丙子文恵太子長懋卒太子素惡西昌侯鸞甞謂竟陵王子良曰我意中殊不喜此人不解其故當由其福薄故也子良為之救解及鸞得政太子子孫無遺焉 夏四月甲午立南郡王昭業為皇太孫東宫文武悉改為太孫官屬以太子妃琅邪王氏為皇太孫太妃南郡王妃何氏為皇太孫妃妃戢之女也 秋七月戊午上不豫詔竟陵王子良甲仗入延昌殿侍醫藥子良以蕭衍范雲等皆為帳内軍主子良日夜在内太孫間日㕘承戊寅上疾亟蹔絶太孫未入内外惶懼百僚皆已變服中書郎王融欲矯詔立子良詔草已立蕭衍謂范雲曰道路籍籍皆云將有非常之舉王元長非濟世才視其敗也雲曰憂國家者唯有王中書耳衍曰憂國欲為周召欲為䜿刁邪雲不敢答及太孫來王融戎服絳衫於中書省閤口斷東宫仗不得進頃之上復蘇問太孫所在因召東宫器甲皆入以朝事委尚書左僕射西昌侯鸞俄而上殂融處分以子良兵禁諸門鸞聞之急馳至雲龍門不得進鸞曰有勅召我排之而入奉太孫登殿命左右扶出子良指麾部署音響如鍾殿中無不如命融知不遂釋服還省歎曰公悞我由是鬱林王深怨之遺詔曰太孫進徳日茂社稷有寄子良善相毗輔思𢎞治道内外衆事無大小悉與鸞㕘懷共下意鬱林王之未立也衆皆疑立子良口語喧騰武陵王曅於衆中大言曰若立長則應在我立嫡則應在太孫由是帝深憑頼之 初西昌侯鸞為太祖所愛鸞性儉素車服儀從同於素士所居官名為嚴能故世祖亦重之世祖遺詔使竟陵王子良輔政鸞知尚書事子良素仁厚不樂世務乃更推鸞故遺詔云事無大小悉與鸞㕘懷子良之志也帝少養於子良妃袁氏慈愛甚著及王融有謀遂深忌子良大行出太極殿子良居中書省帝使虎賁中郎將潘敞領二百人仗屯太極西階以防之既成服諸王皆出子良乞停至山陵不許壬午稱遺詔以武陵王曅為衛將軍與征南大將軍陳顯達並開府儀同三司尚書左僕射西昌侯鸞為尚書令太孫詹事沈文秀為護軍癸未以竟陵王子良為太傅 鬱林王性辯恵美容止善應對哀樂過人世祖由是愛之而矯情飾詐隂懷鄙慝與左右羣小共衣食同卧起始為南郡王從竟陵王子良在西州文恵太子每禁其起居節其用度王宻就富人求錢無敢不與别作鑰鉤夜開西州後閤與左右至諸營署中淫宴師史仁祖侍書胡天翼相謂曰若言之二宫則其事未易若於營署為異人所毆及大物所傷豈直罪止一身亦當盡室及禍年各七十餘生寧足吝邪數日間二人相繼自殺二宫不知也所愛左右皆逆加官爵疏於黄紙使囊盛帶之許南面之日依此施行侍太子疾及居喪憂容號毁見者呼咽裁還私室即歡笑酣飲常令女巫楊氏禱祀速求天位及太子卒謂由楊氏之力倍加敬信既為太孫世祖有疾又令楊氏禱祀時何妃猶在西州世祖疾稍危太孫與何妃書紙中央作一大喜字而作三十六小喜字繞之侍世祖疾言發淚下世祖以為必能負荷大業謂曰五年中一委宰相汝勿措意五年外勿復委人若自作無成無所多恨臨終執其手曰若憶翁當好作遂殂大斂始畢悉呼世祖諸伎備奏衆樂即位十餘日即收王融下廷尉使中丞孔稚珪奏融險躁輕狡招納不逞誹謗朝政融求援於竟陵王子良子良憂懼不敢救遂於獄賜死
明帝建武元年春正月西昌侯鸞將謀廢立引前鎮西咨議㕘軍蕭衍與同謀荆州刺史隨王子隆性温和有文才鸞欲徴之恐其不從衍曰隨王雖有美名其實庸劣既無智謀之士爪牙唯仗司馬垣厯生武陵太守卞白龍耳二人唯利是從若㗖以顯職無有不來隨王止須折簡耳鸞從之徴厯生為太子左衞率白龍為游擊將軍二人並至續召子隆為侍中撫軍將軍豫州刺史崔慧景髙武舊將鸞疑之以蕭衍為寧朔將軍戍夀陽慧景懼白服出迎衍撫安之綦帝寵幸中書舍人綦母珍之朱隆之直閣將軍曹道剛周奉叔宦者徐龍駒等珍之所論薦事無不允内外要職皆先論價旬月之間家累千金擅取官物及役作不俟詔㫖有司至相與云寜拒至尊勅不可違舍人命帝以龍駒為後閣舍人常居含章殿著黄綸帽被貂裘南面向案代帝畫勅左右侍直與帝不異帝自山陵之後即與左右微服逰走市里好於世宗崇安陵隧中擲塗賭跳作諸鄙戯極意賞賜左右動至百數十萬毎見錢曰昔我思汝一枚不得今日得用汝未世祖聚錢上庫五億萬齋庫亦出三億萬金銀布帛不可勝計鬱林王即位未㫷嵗所用埀盡入主衣庫令何后及寵姬以諸寳器相投擊破碎之用為笑樂蒸於世祖幸姬霍氏更其姓曰徐朝事大小皆决於西昌侯鸞鸞數諌争帝多不從心忌鸞欲除之以尚書右僕射鄱陽王鏘為世祖所厚私謂鏘曰公聞鸞於法身如何鏘素和謹對曰臣鸞於宗戚最長且受寄先帝臣等皆年少朝廷所頼唯鸞一人願陛下無以為慮帝退謂徐龍駒曰我欲與公共計取鸞公既不同我不能獨辦且復小聴衞尉蕭諶世祖之族子也自世祖在郢州諶已為腹心及即位常典宿衛機密之事無不預聞征南諮議蕭坦之諶之族人也甞為東宫直閣為世宗所知帝以二人祖父舊人甚親信之諶毎請急出宿帝通夕不寐諶還乃安坦之得出入後宫帝䙝狎宴逰坦之皆在側帝醉後常裸袒坦之輒扶持諌諭西昌侯鸞欲有所諌帝在後宫不出唯遣諶坦之徑進乃得聞達何后亦淫泆私於帝左右楊珉與同寢處如伉儷又與帝相愛狎故帝恣之迎后親戚入宫以耀靈殿處之齋閤通夜洞開内外淆雜無復分别西昌侯鸞遣坦之入奏誅珉何后流涕覆面曰楊郎好年少無罪何可枉殺坦之附耳語帝曰外間並云楊珉與皇后有情事彰遐邇不可不誅帝不得已許之俄敕原之已行刑矣鸞又啟誅徐龍駒帝亦不能違而心忌鸞益甚蕭諶蕭坦之見帝狂縱日甚無復悛改恐禍及已乃更囘意附鸞勸其廢立隂為鸞耳目帝不之覺也周奉叔恃勇挾勢陵轢公卿常翼單刀二十口自隨出入禁闥門衞不敢訶毎語人曰周郎刀不識君鸞忌之使蕭諶蕭坦之說帝出奉叔為外援己巳以奉叔為青州刺史曺道剛為中軍司馬奉叔就帝求千戸侯許之鸞以為不可封曲江縣男食三百户奉叔大怒於衆中攘刀厲色鸞說諭之乃受奉叔辭畢將之鎮部伍已出鸞與蕭諶稱敕召奉叔於省中毆殺之啟云奉叔慢朝廷帝不獲已可其奏溧陽令錢塘杜文謙甞為南郡王侍讀前此說綦毋𭹀之曰天下事可知灰盡粉滅匪朝伊夕不早為計吾徒無類矣珍之曰計將安出文謙曰先帝舊人多見擯斥今召而使之誰不慷慨近聞王洪範與宿衛將萬靈㑹等共語皆攘袂搥牀君其宻報周奉叔使萬靈㑹等殺蕭諶則宫内之兵皆我用也即勒兵入尚書斬蕭令兩都伯力耳今舉大事亦死不舉事亦死二死等耳死社稷可乎若遲疑不斷復少日録君稱敕賜死父母為殉在眼中矣𭹀之不能用及鸞殺奉叔并收珍之文謙殺之 秋七月西昌侯鸞既誅徐龍駒周奉叔而尼媪外入者頗傳異語中書令何𦙍以后之從叔為帝所親使直殿省帝與𦙍謀誅鸞令𦙍受事𦙍不敢當依違諌說帝意復止乃謀出鸞於西州中勅用事不復闗咨於鸞是時蕭諶蕭坦之握兵權左僕射王宴總尚書事諶宻召諸王典籖約語之不許諸王外接人物諶親要日乆衆皆憚而從之鸞以其謀告王宴宴聞之響應又告丹陽尹徐孝嗣孝嗣亦從之驃騎録事南陽樂豫謂孝嗣曰外傳籍籍似有伊周之事君䝉武帝殊常之恩荷託附之重恐不得同人此舉人笑禇公至今齒冷孝嗣心然之而不能從帝謂蕭坦之曰人言鎮軍與王宴蕭諶欲共廢我似非虚傳卿所聞云何坦之曰天下寧當有此誰樂無事廢天子邪朝貴不容造此論當是諸尼姥言耳豈可信邪官若無事除此三人誰敢自保直閤將軍曹道剛疑外間有異宻有處分謀未能發時始興内史蕭季敞南陽太守蕭頴基皆内遷諶欲待二人至藉其勢力以行事鸞慮事變以告坦之馳謂諶曰廢天子古來大事比聞曹道剛朱隆之等轉已猜疑衛尉明日若不就事無所復及弟有百嵗母豈能坐聴禍敗正應作餘計耳諶惶遽從之壬辰鸞使蕭諶先入言遇曹道剛及中書舍人朱隆之皆殺之直後徐僧亮盛怒大言於衆曰吾等荷恩今日應死報又殺之鸞引兵自尚書入雲龍門戎服加朱衣於上比入門三失履王宴徐孝嗣蕭坦之陳顯達王廣之沈文季皆隨其後帝在夀昌殿聞外有變猶宻為手敕呼蕭諶又使閉内殿諸房閤俄而諶引兵入夀昌閤帝走趨徐姬房㧞劍自刺不入以帛纒頸輿接出延徳殿諶初入殿宿衛將士皆操弓楯欲拒戰諶謂之曰所取自有人卿等不須動宿衛素𨽻服於諶皆信之及見帝出各欲自奮帝竟無一言行至西弄殺之輿尸出殯徐龍駒宅𦵏以王禮徐姬及諸嬖倖皆伏誅鸞既弑帝欲作太后令徐孝嗣於袖中出而進之鸞大恱癸巳以太后令追廢帝為鬱林王又廢何后為王妃迎立新安王昭文丁酉新安王即皇帝位時年十五以西昌侯鸞為驃騎大將軍録尚書事揚州刺史宣城郡公大赦改元延興 八月以始安王遥光為南郡太守不之官遥光鸞之兄子也鸞有異志遥光賛成之凡大誅賞無不預謀戊申以中書郎蕭遥欣為兖州刺史遥欣遥光之弟也鸞欲樹置親黨故用之 鬱林王之廢也鄱陽王鏘初不知謀及宣城公鸞勢益重中外皆知其蓄不臣之志鏘毎詣鸞鸞常屣履至車後迎之語及家國言淚俱發鏘以此信之宫臺之内皆屬意於鏘勸鏘入宫發兵輔政制局監謝粲說鏘及隨王子隆曰二王但乘油璧車入宫出天子置朝堂夾輔號令粲等閉城門上仗誰敢不同東城人正共縛送蕭令耳子隆欲定計鏘以上臺兵力既悉度東府且慮事不㨗意甚猶豫馬隊主劉巨世祖時舊人詣鏘請間叩頭勸鏘立事鏘命駕將入復還内與母陸太妃别日暮不成行典籖知其謀告之九月癸酉鸞遣兵二千人圍鏘第殺鏘遂殺子隆及謝粲等於時太祖諸子子隆最壯大有才能故鸞尤忌之江州刺史晉安王子懋聞鄱陽隨王死欲起兵謂防閤吳郡陸超之曰事成則宗廟獲安不成猶為義防閤丹陽董僧謂曰此州雖小宋孝武甞用之若舉兵向闕以請鬱林之罪誰能禦之子懋母阮氏在建康宻遣書迎之阮氏報其同母兄于瑶之為計瑶之馳告宣威公鸞乙亥假鸞黄鉞内外纂嚴遣中䕶軍王𤣥邈討子懋又遣軍主裴叔業與于瑶之先襲尋陽聲云為郢府司馬子懋知之遣三百人守湓城叔業泝流直上至夜回襲湓城城局㕘軍樂賁開門納之子懋聞之帥府州兵力據城自守子懋部曲多雍州人皆踴躍願奮叔業畏之遣于瑶之說子懋曰今還都必無過憂正當作散官不失富貴也子懋既不出兵攻叔業衆情稍沮中兵㕘軍于琳之瑶之兄也說子懋重賂叔業可以免禍子懋使琳之往琳之因說叔業取子懋叔業遣軍主徐𤣥慶將四百人隨琳之入州城僚佐皆奔散琳之從二百人㧞白刃入齋子懋罵曰小人何忍行此琳之以袖障面使人殺之王𤣥邈執董僧恵將殺之僧恵曰晉安舉義兵僕實豫其謀得為主人死不恨矣願至大斂畢退就鼎鑊𤣥邈義之具以白鸞免死配東冶子懋子昭基九嵗以方二寸絹為書㕘其消息并遺錢五百行金得達僧恵視之曰郎君書也悲慟而卒于琳之勸陸超之逃亡超之曰人皆有死此不足恃吾若逃亡非唯孤晉安之眷亦恐田横客笑人𤣥邈等欲囚以還都超之端坐俟命超之門生謂殺超之當得賞宻自後斬之頭墜而身不僵𤣥邈厚加殯斂門生亦助舉棺棺墜壓其首折頸而死鸞遣平西將軍王廣之襲南兖州刺史安陸王子敬廣之至歐陽遣部將濟隂陳伯之先驅伯之因城開獨入斬子敬鸞又遣徐𤣥慶西上害諸王臨海王昭秀為荆州刺史西中郎長史何昌㝢行州事𤣥慶至江陵欲以便宜從事昌㝢曰僕受朝廷意寄翼輔外藩殿下未有愆失君以一介之使來何容即以相付邪若朝廷必須殿下當自啟聞更聴後㫖昭秀由是得還建康昌㝢尚之之弟子也鸞以吳興太守孔琇之行郢州事欲使之殺晉熈王銶琇之辭不許遂不食而死琇之靖之孫也裴叔業自尋陽仍進向湘州欲殺湘州刺史南平王銳防閤周伯玉大言於衆曰此非天子意今斬叔業舉兵匡社稷誰敢不從銳典籖叱左右斬之乙酉殺銳又殺郢州刺史晉熈王銶南豫州刺史宜都王鏗 冬十月以宣城公鸞為大傅領大將軍揚州牧都督中外諸軍事加殊禮進爵為王宣城王謀繼大統多引朝廷名士與㕘籌策侍中謝朏心不願乃求出為吳興太守至郡致酒數斛遺其弟書曰可力飲此勿豫人事
臣光曰臣聞衣人之衣者懷人之憂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二謝兄弟比肩貴近安享榮禄危不預知為臣如此可謂忠乎 宣城王雖専國政人情猶未服王胛上有赤誌驃騎諮議㕘軍考城江祏勸王出以示人王以示晉夀太守王洪範曰人言此是日月相卿幸勿泄洪範曰公日月在軀如何可隠當轉言之王母祏之姑也戊戍殺桂陽王鑠衡陽王鈞江夏王鋒建安王子貞
巴陵王子倫鑠與鄱陽王鏘齊名鏘好文章鑠好名理時人稱為鄱桂鏘死鑠不自安至東府見宣城王還謂左右曰向録公見接殷勤流連不能已而面有慙色此必欲殺我是夕遇害宣城王毎殺諸王常夜遣兵圍其第斬闗踰垣呼譟而入家貲皆封籍之江夏王鋒有才行宣城王甞與之言遥光才力可委鋒曰遥光之於殿下猶殿下之於髙皇衛宗廟安社稷實有攸寄宣城王失色及殺諸王鋒遺宣城王書誚責之宣城王深憚之不敢於第收鋒使兼祠官於太廟夜遣兵廟中収之鋒出登車兵人欲上車鋒有力手擊數人皆仆地然後死宣城王遣典籖柯令孫殺建安王子真子真走入牀下令孫手牽出之叩頭乞為奴不許而死又遣中書舍人茹法亮殺巴陵王子倫子倫性英果時為南蘭陵太守鎮琅邪城有守兵宣城王恐不肯就死以問典籖華伯茂伯茂曰公若以兵取之恐不可即辦若委伯茂一夫力耳乃手自執酖逼之子倫正衣冠出受詔謂法亮曰先朝首滅劉氏今日之事理數固然君是身家舊人今衘此使當由事不獲已此酒非勸酬之爵因仰之而死時年十六法亮及左右皆流涕初諸王出鎮皆置典籖主帥一方之事悉以委之時入奏事一嵗數返時王輒與之閒語訪以州事刺史美惡専繫其口自刺史以下莫不折節奉之恒慮弗及於是威行州部大為姦利武陵王曅為江州性烈直不可干典籖趙渥之謂人曰今出都易刺史及見世祖盛毁之曅遂免還南海王子罕戍琅邪欲暫游東堂典籖姜秀不許子罕還泣謂母曰兒欲移五步亦不得與囚何異邵陵王子眞甞求熊白厨人答典籖不在不敢與永明中巴東王子響殺劉寅等世祖聞之謂羣臣曰子響遂反戴僧静大言曰諸王都自應反豈唯巴東上問其故對曰天王無罪而一時被囚取一挺藕一杯漿皆諮籖帥籖帥不在則竟日忍渇諸州唯聞有籖帥不聞有刺史何得不反竟陵王子良甞問衆曰士大夫何意詣籖帥㕘軍范雲曰詣長史以下皆無益詣籖帥立有倍本之價不詣謂何子良有愧色及宣城王誅諸王皆令典籖殺之竟無一人能抗拒者孔珪聞之流涕曰齊之衡陽江夏最有意而復害之若不立籖帥故當不至於此宣城王亦深知典籖之𡚁乃詔自令諸州有急事當宻以奏聞勿復遣典籖入都自是典籖之任浸輕矣 蕭子顯論曰帝王之子生長富厚朝出閨閫暮司方岳防驕翦逸積代常典故輔以上佐簡自帝心勞舊左右用為主帥飲食逰居動應聞啟處地雖重行已莫由威不在身恩未下及一朝艱難總至望其釋位扶危何可得矣斯宋氏之餘風至齊室而尤𡚁也
海陵王在位起居飲食皆諮宣城王而後行甞思食蒸魚菜太官令答無録公命竟不與辛亥皇太后令曰嗣主冲幼庶政多昧且早嬰尫疾弗克負荷太愽宣城王𦙍體先皇鍾慈太祖宜入承寳命帝可降封海陵王吾當歸老别館且宣城王為太祖第三子癸亥髙宗即皇帝位大赦改元以太尉王敬則為大司馬司空陳顯達為太尉尚書令王宴加驃騎大將軍左僕射徐孝嗣加中軍大將軍中領軍蕭諶為領軍將軍度支尚書虞悰稱疾不陪位帝以悰舊人欲引㕘佐命使王宴齎廢主事示悰悰曰主上聖明公卿戮力寧假朽老以賛惟新乎不敢聞命因慟哭朝議欲紏之徐孝嗣曰此亦古之遺直乃止
十一月上詐稱海陵恭王有疾數遣御師瞻視因而殞之𦵏禮並依漢東海恭王故事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一上
宋 袁樞 撰
元魏冦齊
齊明帝建武元年魏主以上廢海陵王自立謀大舉入㓂㑹邉將言雍州刺史下邳曹虎遣使請降於魏十二月辛丑朔魏遣行鎮南將軍薛眞度督四將向襄陽將軍劉昶平南將軍王肅向義陽徐州刺史拓跋衍向鍾離平南將軍廣平劉藻向南鄭眞度安都從祖弟也以尚書盧淵為安南將軍督襄陽前鋒諸軍淵辭以不習軍旅不許淵曰但恐曺虎為周魴耳 魏主欲自將入冦癸卯中外戒嚴戊申詔代民遷洛者復租賦三年相州刺史髙閭上表稱洛陽草創曺虎既不遣質任必非誠心無宜輕舉魏主不從乆之虎使竟不再來魏主引公卿議行留之計公卿或以為宜止或以為宜行帝曰衆人紛紜莫知所從必欲盡行留之勢宜有客主共相起發任城鎮南為留議朕為行論諸公坐聴得失長者從之衆皆曰諾鎮南將軍李冲曰臣等正以遷都草創人思少安為内應者未得審諦不宜輕動帝曰彼降欵虚實誠未可知若其虚也朕巡撫淮甸訪民疾苦使彼知君徳之所在有北向之心若其實也今不以時應接則失乘時之機孤歸義之誠敗朕大畧矣任城王澄曰虎無質任又使不再來其詐可知也今代都新遷之民皆有戀本之心扶老攜幼始就洛邑居無一椽之室食無甔石之儲又冬月垂盡東作將起乃百堵皆興俶載南畆之時而驅之使擐甲執兵泣當白刃殆非歌舞之師也且諸軍已進非無應接若降欵有實待既平樊沔然後鑾輿順動亦何晚之有今率然輕舉上下疲勞若空行空返恐挫損天威更成賊氣非策之得者也司空穆亮以為宜行公卿皆同之澄謂亮曰公輩在外之時見張旗授甲皆有憂色平居論議不願南征何得對上即為此語面背不同事涉欺佞豈大臣之義國士之體乎萬一傾危皆公輩所為也冲曰任城王可謂忠於社稷帝曰任城以從朕者為佞不從朕者豈必皆忠夫小忠者大忠之賊無乃似諸澄曰臣愚闇雖涉小忠要是竭誠謀國不知大忠者竟何所據帝不從辛亥發洛陽以北海王詳為尚書僕射統留臺事李冲兼僕射同守洛陽給事黄門侍郎崔休為左丞趙郡王幹都督中外諸軍事始平王勰將宗子軍宿衛左右休逞之𤣥孫也戊辰魏主至懸瓠己巳詔夀陽鍾離馬頭之師所獲男女皆放還南曹虎果不降魏生命盧淵攻南陽淵以軍中乏糧請先攻赭陽以取葉倉魏主許之乃以征南大將軍城陽王鸞安南將軍李佐荆州刺史韋𭹀兵攻赭陽鸞長夀之子佐寳之子也北襄城太守成公期閉城拒守薛眞度軍於沙堨南陽太守房伯玉新野太守劉思忌拒之
二年春正月壬申遣鎮南將軍王廣之督司州右衛將軍蕭坦之督徐州尚書右僕射沈文季督豫州諸軍以拒魏癸酉魏詔淮北之人不得侵掠犯者以大辟論乙未拓䟦衍攻鍾離徐州刺史蕭恵休乘城拒守間出襲擊魏兵破之恵休恵明之弟也劉昶王肅攻義陽司州刺史蕭誕拒之肅屢破誕兵招降萬餘人魏以肅為豫州刺史劉昶性褊躁御軍嚴暴人莫敢言法曺行㕘軍北平陽固苦諌昶怒欲斬之使當攻道固志意閑雅臨敵勇决昶始竒之丁酉中外纂嚴以太尉陳顯達為使持節都督西北討諸軍事往來新亭白下以張聲勢己亥魏主濟淮二月至夀陽衆號三十萬鐵騎彌野甲辰魏主登八公山賦詩道遇甚雨命去葢見軍士病者親撫慰之魏主遣使呼城中人豐城公遥昌使㕘軍崔慶逺出應之慶逺問師故魏主曰師當有故卿欲我斥言之乎欲我含垢依違乎慶逺問師承來命無所含垢魏主曰齊主何故廢立慶逺曰廢昏立明古今非一未審何疑魏主曰武王子孫今皆安在廢逺曰七王同惡已伏管蔡之誅其餘二十餘王或内列清要或外典方牧魏主曰卿主若不忘忠義何以不立近親如周公之輔成王而自取之乎慶逺曰成王有亞聖之徳故周公得而相之今近親皆非成王之比故不可立且霍光亦舍武帝近親而立宣帝唯其賢也魏主曰霍光何以不自立慶逺曰非其類也主上正可比宣帝安得比霍光若爾武王伐紂不立微子而輔之亦為茍貪天下乎魏主大笑曰朕來問罪如卿之言便可釋然慶逺曰見可而進知難而退聖人之師也魏主曰卿欲吾和親為不欲乎慶逺曰和親則二國交歡生民䝉福否則二國交惡生民塗炭和親與否裁自聖衷魏主賜慶逺酒殽衣服而遣之戊申魏主循淮而東民皆安堵租運屬路丙辰至鍾離上遣左衛將軍崔慧景寧朔將軍裴叔業救鍾離劉昶王肅衆號二十萬塹柵三重并力攻義陽城中負楯而立王廣之引兵救義陽去城百餘里畏魏强不敢進城中益急黄門侍郎蕭衍請先進廣之分麾下精兵配之衍間道夜發與太子右率蕭誄等徑上賢首山去魏軍數里魏人出不意未測多少不敢逼黎明城中望見援軍至蕭誕遣長史王伯瑜出攻魏柵因風縱火衍等衆軍自外擊之魏不能支解圍去己未誕等追擊破之誄諶之弟也先是上以義陽危急詔都督青冀二州諸軍事張冲出軍攻魏以分其兵勢冲遣軍主桑係祖攻魏建陵驛馬厚丘三城又遣軍主杜僧䕶攻魏虎阬馮時即丘三城皆㧞之青冀二州刺史王洪範遣軍主崔延襲魏紀城據之魏主欲南臨江水辛酉發鍾離司徒長樂元懿公馮誕病不能從魏主與之泣訣行五十里聞誕卒時崔慧景等軍去魏主營不過百里魏主輕將數千人夜還鍾離拊尸而哭達旦聲淚不絶壬戍勅諸軍罷臨江之行𦵏誕依晉齊獻王故事誕與帝同年幼同硯席尚帝妹樂安長公主雖無學術而資性淳篤故特有寵丁卯魏主遣使臨江數上罪惡魏久攻鍾離不克士卒多死三月戊寅魏主如邵陽築城於洲上柵斷水路夾築二城蕭坦之遣軍主裴叔業攻二城拔之魏主欲築城置戍於淮南以撫新附之民賜相州刺史髙閭璽書具論其狀閭上表以為兵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曏者國家止為受降之計發兵不多東西遼濶難以成功今又欲置戍淮南招撫新附昔世祖以回山倒海之威步騎數十萬南臨𤓰步諸郡盡降而盱眙小城攻之不克班師之日兵不戍一城土不闢一㕓夫豈無故以為大鎮未平不可守小故也夫壅水者先塞其原伐木者先斷其本本原尚在而攻其末流終無益也夀陽盱眙淮隂淮南之本原也三鎮不克其一而留守孤城其不能自全明矣敵之大鎮逼其外長淮隔其内少置兵則不足以自固多置兵則糧運難通大軍既還士心孤怯夏水盛漲救援甚難以新擊舊以勞禦逸若果如此必為敵擒雖忠勇奮發終何益哉且安土戀本人之常情昔彭城之役既克大鎮城戍已定而不服思叛者猶踰數萬角城蕞爾處在淮北去淮陽十八里五固之役攻圍厯時卒不能克以今準古事兼數倍天時向熱雨水方降願陛下踵世祖之成規旋轅返斾經營洛邑蓄力觀釁布徳行化中國既和逺人自服矣尚書令陸叡上表以為長江浩蕩彼之巨防又南土昏霧暑氣鬱蒸師人經夏必多疾病而遷鼎草創庶事甫爾臺省無論政之館府寺靡聴治之所百僚居止事等行路沈雨炎陽自成癘疫且兵徭並舉聖王所難今介胄之士外攻冦讐羸弱之夫内勤土木運給之費日損千金驅罷𡚁之兵討堅城之冦將何以取勝乎陛下去冬之舉正欲曜武江漢耳今自春㡬夏理宜釋甲願早還洛邑使根本深固聖懐無内顧之憂兆民休斤板之役然後命將出師何憂不服魏主納其言崔慧景以魏人城邵陽患之張欣泰曰彼有去志所以築城者外自誇大懼我躡其後耳今若說之以兩願罷兵彼無不聴矣慧景從之使欣泰詣城下語魏人魏主乃還濟淮餘五將未濟齊人據渚邀斷津路魏主募能破中渚兵者以為直閤將軍軍主代人奚康生應募縛筏積柴因風縱火燒齊船艦依煙直進飛刀亂斫中渚兵遂潰魏主假康生直閣將軍魏主使前將軍楊播將步卒三千騎五百為殿時春水方長齊兵大至戰艦塞川播結陳於南岸以禦之諸軍盡濟齊兵四集圍播播為圓陳以禦之身自搏戰所殺甚衆相拒再宿軍中食盡圍兵愈急魏主在北岸望之以水盛不能救既而水稍減播引精騎三百厯齊艦大呼曰我今欲度能戰者來遂擁衆而濟播椿之兄也魏軍既退邵陽洲上餘兵萬人求輸馬五百匹假道以歸崔慧景欲斷路攻之張欣泰曰歸師勿遏古人畏之兵在死地不可輕也今勝之不足為武不勝徒喪前功不如許之慧景從之蕭坦之還言於上曰邵陽洲有死賊萬人慧景欣泰縱而不取由是皆不加賞甲申解嚴初上聞魏主欲飲馬於江懼勅廣陵太守行南兖州事蕭頴胄移居民入城民驚恐欲席卷南渡頴胄以魏冦尚逺不即施行魏兵竟不至頴胄太祖之從子也上遣尚書右僕射沈文季助豐城公遥昌守夀陽文季入城止游兵不聴出洞開城門嚴加守備魏兵尋退魏之入冦也盧昶等猶在建康齊人恨之飼以蒸豆昶怖懼食之淚汗交横謁者張思寧辭氣不屈死於館下及還魏主讓昶曰人誰不死何至自同牛馬屈身辱國縱不逺慙蘇武獨不近愧思寧乎乃黜為民 魏主之在鍾離也仇池鎮都大將軍梁州刺史拓㧞英以州兵㑹劉藻擊漢中魏主許之梁州刺史蕭懿遣步將尹紹祖梁季羣等將兵二萬據險立五柵以拒之英曰彼帥賤莫相統一我選精卒并攻一營彼必不相救若克一營四營皆走矣乃引兵急攻一營拔之四營俱潰生擒梁季羣斬三千餘級俘七百餘人乘勝長驅進逼南鄭懿又遣其將姜脩擊英英掩擊盡獲之將還懿别軍繼至將士皆已疲不意其至大懼欲走英故緩轡徐行神色自若登髙望敵東西指麾狀若處分然後整列而前懿軍疑有伏兵遷延引退英追擊破之遂圍南鄭禁將士毋得侵暴逺近恱附争供租運懿嬰城自守軍主范絜先將三千餘人在外還救南鄭英掩擊盡獲之圍城數十日城中恟懼録事㕘軍新野庾越封題空倉數十指示將士曰此中粟皆滿足支二年但努力堅守衆心乃安㑹魏主召英還英使老弱先行自將精兵為後拒遣使與懿告别懿以為誑英去一日猶不開門二日乃遣將追之英與士卒下馬交戰懿兵不敢逼行四日四夜懿兵乃返英入斜谷㑹天大雨士卒截竹貯米執炬火於馬上炊之先是懿遣人誘說仇池諸氐使起兵斷英運道及歸路英勒兵奮擊且戰且前矢中英頰卒全軍還仇池討叛氐平之英楨之子懿衍之兄也英之攻南鄭也魏主詔雍涇岐三州發兵六千人戍南鄭俟克城則遣之侍中兼左僕射李冲表諌曰秦川險阨地接羌夷自西出師後餉援連續加氐胡叛逆所在奔命運糧擐甲迄茲未已今復豫差戍卒懸擬山外雖加優復恐猶驚駭脫終攻不克徒動民情連胡結夷事或難測輒依㫖宻下刺史待軍克鄭城然後差遣如臣愚見猶謂未足何者西道險阨單徑千里今欲深戍絶界之外孤據羣賊之中敵攻不可猝㧞食盡不可運糧古人有言雖鞭之長不及馬腹南鄭於國實為馬腹也且魏境所掩九州過八民人所臣十分而九所未民者唯漠北之與江外耳覊之在近豈汲汲於今日也宜待疆宇既廣糧食既足然後置邦樹將為吞并之舉今鍾離夀陽宻邇未㧞赭城新野踄步弗降東道既未可以近力守西藩寧可以逺兵固若果欲置者臣恐終以資敵也又建都土中地接冦壤方須大收死士平蕩江㑹若輕遣單寡棄令陷沒恐後舉之日衆以留守致懼求其死効未易可獲推此而論不戍為上魏主從之 魏城陽王鸞等攻赭陽諸將不相統壹圍守百餘日諸將欲案甲不戰以疲之李佐獨晝夜攻擊士卒死者甚衆帝遣太子右衛率垣厯生救之諸將以衆寡不敵欲退佐獨帥騎二千逆戰而敗盧淵等引去厯生追擊大破之厯生榮祖之從弟也南陽太守房伯玉等又敗薛真度於沙堨鸞等見魏主於瑕丘魏主責之曰卿等沮辱威靈罪當大辟朕以新遷洛邑特從寛典五月己巳降封鸞為定襄縣王削户五百盧淵李佐韋珍皆削官爵為民佐仍徙瀛州以薛眞度與其從兄安都有開徐方之功聴存其爵及荆州刺史餘皆削奪曰進足明功退足彰罪矣 癸未魏主還洛陽告于太廟甲申減冗官之禄以助軍國之用乙酉行飲至之禮班賞有差
三年冬閏十月魏主謀入冦引見公卿於清徽堂曰朕卜宅土中綱條粗舉唯南冦未平安能效近世天子下帷於深宫之中乎朕今南征决矣但未知早晚之期比來術者皆云今往必克此國之大事宜君臣各盡所見勿以朕先言而依違於前同異於後也李冲對曰凡用兵之法宜先論人事後察天道今卜筮雖吉而人事未備遷都尚新秋榖不稔未可以興師旅如臣所見宜俟來秋帝曰去十七年朕擁兵二十萬此人事之盛也而天時不利今天時既從復云人事未備如僕射之言是終無征伐之期也冦戎咫尺異曰將為社稷之憂朕何敢自安若秋行不㨗諸君當盡付司冦不可不盡懐也四年六月壬戌魏發冀定瀛相濟五州兵二十萬將入冦 八月丙辰魏詔中外戒嚴 甲戌魏講武於華林園庚辰軍發洛陽使吏部尚書任城王澄居守以御史中尉李彪兼度支尚書與僕射李冲㕘治留臺事假彭城王勰中軍大將軍勰辭曰親踈並用古之道也臣獨何人頻煩寵授昔陳思求而不允愚臣不請而得何否泰之相逺也魏主大笑執勰手曰二曺以才名相忌吾與汝以道徳相親上遣軍主直閣將軍胡松助北襄城太守成公期戍赭陽軍主鮑舉助西汝南北義陽二郡太守黄瑶起戍舞隂 初魏遷洛陽荆州刺史薛眞度勸魏主先取樊鄧眞度引兵冦南陽太守房伯玉擊敗之魏主怒以南陽小郡志必滅之遂引兵向襄陽彭城王勰等三十六軍前後相繼衆號百萬吹脣沸地九月辛丑魏主留諸將攻赭陽自引兵南下癸卯至宛夜襲其郛克之房伯玉嬰内城拒守魏主遣中書舍人孫延景謂伯玉曰我今蕩壹六合非如曏時冬來春去不有所克終不還北卿此城當我六龍之首無容不先攻取逺期一年近止一月封侯梟首事在俯仰宜善圖之且卿有三罪今令卿知卿先事武帝䝉殊常之寵不能建忠致命而盡節於其讐罪一也頃年薛眞度來卿傷我偏師罪二也今鸞輅親臨不面縛麾下罪三也伯玉遣軍副樂稚柔對曰承欲攻圍期於必克卑微常人得抗大威眞可謂獲其死所外臣䝉武帝採㧞豈敢忘恩但嗣君失徳主上光紹十宗非唯副億兆之深望抑亦兼武帝之遺敕是以區區盡節不敢失墜往者北師深入冦擾邉民輒厲將士以修職業返已而言不應垂責宛城東南御溝上有橋魏主引兵過之伯玉使勇士數人衣斑衣戴虎頭㡌伏於竇下突出擊之魏主人馬俱驚召善射者原靈度射之應而斃乃得免 丁未魏主發南陽留太尉咸陽王禧等攻之己酉魏主至新野新野太守劉思忌拒守冬十月丁巳魏軍攻之不克築長圍守之遣人謂城中曰房伯玉已降汝何為獨取糜碎思忌遣人對曰城中兵食猶多未暇從汝小虜語也魏右軍府長史韓顯宗將别軍屯赭陽成公期遣胡松引蠻兵攻其營顯宗力戰破之斬其禆將髙灋援顯宗至新野魏主謂曰卿破賊斬將殊益軍勢朕方攻堅城何為不作露布對曰頃聞鎮南將軍王肅獲賊二三人驢馬數匹皆為露布臣在東觀私常哂之近雖仰憑威靈得摧醜虜兵寡力弱擒斬不多脫復髙曵長縑虚張功烈尤而效之其罪彌大臣所以不敢為之解上而已魏主益賢之上詔徐州刺史裴叔業引兵救雍州叔業啟稱北人不樂逺行唯樂鈔掠若侵其境則司雍之冦自然分矣上從之叔業引兵攻虹城獲男女四千餘人甲戌遣太子中庶子蕭衍右軍司馬張稷救雍州十一月甲午前軍將軍韓秀方等十五將降於魏丁酉魏敗齊兵於沔北將軍王伏保等為魏所獲 新野人張䐗帥萬餘家據柵拒魏十二月庚申魏人攻㧞雍州刺史曺虎與房伯玉不恊故緩救之頓軍樊城丁丑詔遣度支尚書崔慧景救雍州假慧景節帥衆二萬騎千匹向襄陽雍州衆軍並受節度庚午魏主南臨沔水戊寅還新野將軍王曇紛以萬餘人攻魏南青州黄郭戍魏戍主崔僧淵破之舉軍皆沒將軍魯康祚趙公政將兵萬人侵魏太倉口魏豫州刺史王肅使長史清河傅永將甲士三千擊之康祚等軍於淮南永軍於淮北相去十餘里永曰南人好夜斫營必於渡淮之所置火以記淺處乃夜分兵為二部伏於營外又以瓠貯火宻使人過淮南岸於深處置之戒曰見火起則亦然之是夜康祚等果引兵斫永營伏兵夾擊之康祚等走趣淮南火既競起不知所從溺死及斬首數千級生擒公政獲康祚之尸以歸豫州刺史裴叔業侵魏楚王戍肅復令永擊之永將心腹一人馳詣楚王戍令填外塹夜伏戰士千人於城外曉而叔業等至城東部分將置長圍永伏兵擊其後軍破之叔業留將佐守營自將精兵數千救之永登門樓望叔業南行數里即開門奮擊大破之獲叔業傘扇鼓幕甲伏萬餘叔業進退失據遂走左右欲追之永曰吾弱率不滿三千彼精甲猶盛非力屈而敗自墮吾計中耳既不測我之虚實足使喪膽俘此足矣何更追之魏主遣謁者就拜永安逺將軍汝南太守封貝丘縣男永有勇力好學能文魏主常歎曰上馬能擊賊下馬作露板唯傅脩期耳
永泰元年春正月魏統軍李佐攻新野丁亥㧞之縛劉思忌問之曰今欲降未思忌曰寧為南不為北臣乃殺之於是沔北大震戊子湖陽戌主蔡道福辛卯都陽戍主成公期壬辰舞陽戍主黄瑶起南鄉太守席謙相繼南遁瑶起為魏所獲魏主以賜王肅肅臠而食之乙巳命太尉陳顯達救雍州 庚戌魏主如南陽二月癸丑詔左衛將軍蕭恵休救夀陽甲子魏人㧞宛北城房伯玉面縛出降伯玉從父弟思安為魏中統軍數為伯玉泣請魏主乃赦之庚午魏主如新野辛巳以彭城王勰為使持節都督南征諸軍事中軍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三月壬午朔崔慧景蕭衍大敗於鄧城時慧景至襄陽五郡已沒慧景與衍及軍主劉山陽傅法憲等帥五千餘人進行鄧城魏數萬騎奄至諸軍登城拒守時將士蓐食輕行皆有饑懼之色衍欲出戰慧景曰敵不夜圍人城待日暮自當去既而魏衆轉至慧景於南門㧞軍去諸軍不相知相繼皆遁魏兵自北門入劉山陽與部曲數百人斷後死戰且戰且却行慧景過閙溝軍人相蹈藉橋皆繼壊魏兵夾路射之殺傅法憲士卒赴溝死者相枕山陽取襖仗填溝乘之得免魏主將大兵追之晡時至沔山陽據城苦戰至暮魏兵乃退諸軍恐懼是夕皆下船還襄陽庚寅魏兵將十萬衆羽儀華葢以圍樊城曺虎閉門自守魏主臨沔水望襄陽岸乃去如湖陽辛亥如懸瓠魏鎮南將軍王肅攻義陽裴叔業將兵五萬圍渦陽以救義陽魏南兖州刺史濟北孟表守渦陽糧盡食草木皮葉叔業積所殺魏人髙五丈以示城内别遣軍主蕭璝等攻龍亢魏廣陵王羽救之叔業引兵擊羽大破之追獲其節魏主使安逺將軍傅永征虜將軍劉藻假輔國將軍髙聰等救渦陽並受王肅節度叔業進擊大破之聰奔懸瓠永收散卒徐還叔業再戰凢斬首萬級俘二千餘人獲器械雜畜財物以千萬計魏主命鎖三將詣懸瓠劉藻髙聰免死徙平州傅永奪官爵黜王肅為平南將軍肅表請更遣軍救渦陽魏主報曰觀卿意未必以藻等新敗故難於更往朕今少分兵則不足制敵多分兵則禁旅有闕卿審圖之義陽當止則止當下則下若失渦陽卿之過也肅乃解義陽之圍與統軍楊大眼奚康生等步騎十餘萬救渦陽叔業見魏兵盛夜引兵退明日士衆奔潰魏人追之殺傷不可勝數叔業還保義陽 夏四月庚午魏發州郡二十萬人期八月中旬集懸瓠 秋七月己酉上殂于正福殿太子即位 九月己亥魏主聞髙宗殂下詔稱禮不伐喪引兵還 魏主得疾甚篤丙午發懸瓠舍於汝濵冬十一月辛巳魏主還鄴
東昏侯永元元年春正月太尉陳顯達督平北將軍崔慧景等軍四萬擊魏欲復雍州諸郡癸未魏遣前將軍元英拒之 乙酉魏主發鄴 二月陳顯達與魏元英戰屢破之攻馬圏城四十日城中食盡噉死人肉及樹皮癸酉魏人突圍走斬獲千計顯達入城將士競取城中絹遂不窮追顯達又遣軍主莊丘黒進擊南鄉㧞之魏主謂任城王澄曰顯達侵擾朕不親行無以制之三月庚辰魏主發洛陽命于烈居守以右衛將軍宋弁兼祠部尚書攝七兵事以佐之弁精勤吏治恩遇亞於李冲癸未魏主至梁城崔慧景攻魏順陽順陽太守清河張烈固守甲申魏主遣振威將軍慕容平城將騎五千救之丁酉魏主至馬圏命荆州刺史廣陽王嘉斷均口邀齊兵歸路嘉建之子也陳顯達引兵度水西據鷹子山築城人情沮恐與魏戰屢敗魏武衛將軍无嵩免胄陷陳將士隨之齊兵大敗嵩澄之弟也戊戌夜軍主崔恭祖胡松以烏布幔盛顯達數人擔之間道自分磧山出均水口南走己亥魏收顯達軍資億計班賜將士追奔至漢水而還左軍將軍張千戰死士卒死者三萬餘人顯達之北伐軍入汮均口廣平馮道根說顯達曰汮均水迅急易進難退魏若守隘則首尾俱急不如悉棄船於鄼城陸道步進列營相次皷行而前破之必矣顯達不從道根以私屬從軍及顯達夜走軍人不知山路道根毎及險要輒停馬指示之衆頼以全詔以道根為汮均口戍副顯達素有威名至是大損御史中丞范岫奏免顯達官顯達亦自表解職皆不許更以顯達為江州刺史崔慧景亦棄順陽走還 庚子魏主疾甚北還夏四月丙午殂于榖塘原彭城王勰與任城王澄謀
以陳顯達去尚未逺恐其覆相掩逼乃秘不發喪徒御卧輿唯二王與左右數人知之勰出入神色無異奉膳進藥可決外奏一如平日數日至宛城夜進卧輿於郡聴事得加棺斂還載卧輿内外莫有知者遣中書舍人張儒奉詔徴太子宻以凶問告留守于烈烈處分行留舉止無變太子至魯陽遇梓宫乃發喪
蕭衍簒齊
齊明帝永泰元年春正月上有疾以近親寡弱忌髙武子孫時髙武子孫猶有十王毎朔望入朝上還後宫輒歎息曰我及司徒諸子皆不長髙武子孫日益長大上欲盡除髙武之族以微言問陳顯達對曰此等豈足介慮以問揚州刺史始安王遥光遥光以為當以次施行遥光有足疾上常令乘輿自望賢門入毎與上屏人乆語畢上索香火嗚咽流涕明日必有所誅㑹上疾暴甚絶而復蘇遥光遂行其策丁未殺河東王臨賀王子岳西陽王子文永陽王子峻南康王子琳衡陽王子岷湘東王子建南郡王子夏桂陽王昭粲巴陵王昭秀於是太祖世祖及世宗諸子皆盡矣等已死乃使公卿奏其罪狀請誅之下詔不許再奏然後許之南康侍讀濟陽江泌哭子琳淚盡繼之以血親視殯𦵏畢乃去大司馬㑹稽太守王敬則自以髙武舊將心不自安上雖外禮甚厚而内相疑備數訪問敬則飲食體幹堪宜聞具衰老且以居内地故得少寛上疾屢危乃以光禄大夫張瓌為平東將軍吳郡太守置兵佐以宻防敬則中外傳言當有異處分敬則聞之竊曰東今有誰只是欲平我耳東亦何易可平吾終不受金甖金甖謂鴆也丁卯敬則舉兵反 前吳郡太守南康侯子恪嶷之子也敬則起兵以奉子恪為名子恪亡走未知所在始安王遥光勸上盡誅髙武子孫於是悉召諸王侯入宫晉安王寳義江陵公寳覽等處中書省髙武諸孫處西省勅人各從左右兩人過此依軍法孩幼者與乳母俱入其夜令太醫煮椒二斛都水辦棺材數千具須三更當盡殺之子恪徒跣自歸二更達建陽門刺啟時刻已至而上眠不起中書舍人沈徽孚與上所親左右單景雋共謀少留其事須㬰上覺景雋啟子恪已至上驚問曰未邪未邪景雋具以事對上撫牀曰遥光㡬誤人事乃賜王侯供饌明日悉遣還第以子恪為太子中庶子寳覽緬之子也敬則帥實甲萬人過浙江百姓檐篙荷挿隨之者十餘萬衆五月壬午詔前軍司馬左興盛後軍將軍崔恭祖輔國將軍劉山陽龍驤將軍馬軍主胡松築壘於曲阿長岡右僕射沈文季為持節都督屯湖頭備京口路恭祖慧景之族也敬則急攻興盛山陽二壘臺軍不能敵欲退而圍不開各死戰胡松引騎兵突其後白丁無器仗皆驚散敬則軍大敗索馬再上不能得崔恭祖刺之仆地興盛軍客袁文曠斬之乙酉傳首建康是時上疾已篤 秋七月己酉上殂于正福殿遺詔沈文季可左僕射江祏可右僕射江祀可侍中劉暄可衛尉軍政事委陳太尉内外衆事無大小委徐孝嗣遥光坦之江祏其大事與沈文季江祀劉暄㕘懐心膂之任可委劉悛蕭恵休崔慧景太子即位 八月𦵏明皇帝於興安陵廟號髙宗東昏侯惡靈在太極殿欲速𦵏徐孝嗣固争得踰月帝毎當哭輒云喉痛大中大夫羊闡入臨無髪號慟俯仰幘遂脫地帝輟哭大笑謂左右曰秃鶖啼來乎
東昏侯永元元年亡 帝自在東宫不好學唯嬉戯無度性重澀少言及即位不與朝士相接専親信宦官及左右御刀應敕等是時揚州刺史始安王遥光尚書令徐孝嗣右僕射江祏右將軍蕭坦之侍中江祀衛尉劉暄更直内省分日帖勅雍州刺史蕭坦之侍中江祀録事㕘軍范陽張𢎞䇿曰一國三公猶不堪况六貴同朝勢必相圖亂將作矣避禍圖福無如此州但諸弟在都恐罹世患當更與益州圖之耳乃宻與𢎞策修武備它人皆不得預謀招聚驍勇以萬數多伐材竹沈之檀溪積茅如岡阜皆不之用中兵㕘軍東平吕僧珍覺其意亦私具櫓數百張先是僧珍為羽林監徐孝嗣欲引置其府僧𭹀知孝嗣不能乆固求從衍是時衍兄懿罷益州刺史還仍行郢州事衍使𢎞策說懿曰今六貴比肩人自畫勅争權睚眦理相圖滅主上自東宫素無令譽媟近左右慓輕忍虐安肯委政諸公虚坐主諾嫌忌積乆必大行誅戮始安欲為趙王倫形迹已見然性猜量狹徒為禍階蕭坦之忌克陵人徐孝嗣聴人穿鼻江祏無斷劉暄闇弱一朝禍發中外土崩吾兄弟幸守外藩宜為身計及今猜防未生當悉召諸弟恐異時㧞足無路矣郢州控帶荆湘雍州士馬精强世治則竭誠本朝世亂則足以匡濟與時進退此萬全之策也若不早圖後悔無及𢎞策又自說懿曰以卿兄弟英武天下無敵據郢雍二州為百姓請命廢昏立明易於反掌此桓文之業也勿為豎子所欺取笑身後雍州揣之已熟願善圖之懿不從衍乃迎其弟驃騎外兵㕘軍偉及西中郎外兵㕘軍憺至襄陽初髙宗雖顧命羣公而多寄心腹在江祏兄弟二江更直殿内動止闗之帝稍欲行意徐孝嗣不能奪蕭坦之時有異同而祏執制堅確帝深忿之帝左右㑹稽茹法珍吳興梅蟲兒等為帝所委任祏常裁折之法珍等切齒徐孝嗣謂祏曰主上稍有異同詎可盡相乖反祏曰但以見付必無所憂帝失徳寖彰祏議廢帝立江夏王寳𤣥劉暄甞為寳𤣥郢州行事執事過客有人獻馬寳𤣥欲觀之暄曰馬何用觀妃索煮肫帳下諮暄暄曰旦已煮鵝不煩復此寳𤣥恚曰舅殊無渭陽情暄由是忌寳𤣥不同祏議更欲建安王寳寅祏宻謀於始安王遥光遥光自以年長意欲自取微㫖動祏祏弟祀亦以少主難保勸祏立遥光祏意回惑以問蕭坦之坦之時居母喪起復為領軍將軍謂祏曰明帝立已非次天下至今不服若復為此恐四方瓦解我期不敢言耳遂還宅行喪祏祀宻謂吏部郎謝脁曰江夏年少脫不堪負荷豈可復行廢立始安年長入纂不乖物望非以此要富貴政是求安國家耳遥光又遣所親丹陽丞南陽劉渢宻致意於朓欲引以為黨朓不荅頃之遥光以朓兼知衛尉事脁懼即以祏謀告太子右衛率左興盛興盛不敢發朓又說劉暄曰始安一旦南面則劉渢劉晏居卿今地但以卿為反覆人耳晏者遥光城局㕘軍也暄陽驚馳告遥光及祏遥光欲出朓為東陽郡朓常輕祏祏固請除之遥光乃收脁付廷尉與孝嗣祏暄等連名啟朓扇動中外妄貶乘輿竊論宫禁間謗親賢輕議朝宰朓遂死獄中暄以遥光若立已失元舅之尊不肯同祏議故祏遲疑乆不决遥光大怒遣左右黄曇慶刺暄於青溪橋曇慶見暄部伍多不敢發暄覺之遂發祏謀帝命收祏兄弟時祀直内殿疑有異遣信報祏曰劉暄自有異謀今作何計祏曰政當静以鎮之俄有詔召祏入見停中書省初袁文曠以斬王敬則功當封祏執不與帝使文曠取祏文曠以刀環築其心曰復能奪我封不并弟祀皆死劉暄聞祏等死眠中大驚投出户外問左右收至未良乆意定還坐大悲曰不念江行自痛也帝自是無所忌憚益得自恣日夜與近習於後堂鼓吹戯馬常以五更就寢至晡乃起羣臣節朔朝見晡後方前或際闇遣出臺閣案奏月數十日乃報或不知所在宦者以裹魚肉還家並是五省黄案帝甞習騎致適顧謂左右曰江祏常禁吾乘馬小子若在吾豈能得此因問祏親戚餘誰對曰江祥今在冶帝於馬上作勅賜祥死始安王遥光素有異志與其弟荆州刺史遥欣宻謀舉兵據東府使遥光自江陵引兵急下刻期將發而遥欣病卒江祏被誅帝召遥光入殿告以祏罪遥光懼還省即陽狂號哭遂稱疾不復入臺先是遥光弟豫州刺史遙昌率其部曲皆歸遙光及遙欣喪還停東府前渚荆州衆力送者甚盛帝既誅二江慮遥光不自安欲遷為司徒使還第召入諭㫖遥光恐見殺秋八月乙卯晡時収集二州部曲於東府東門召劉渢劉晏等謀舉兵以討劉暄為名夜遣數百人破東冶出囚於尚方取仗又召驍騎將軍垣厯生厯生隨信而至蕭坦之宅在東府城東遥光遣人掩取之坦之露袒踰牆走向臺道逢逰邏主顔端執之坦之告以遥光反不信自往詗問知實乃以馬與坦之相隨入臺遥光又掩取尚書左僕射沈文季於其宅欲以為都督㑹文季已入臺垣厯生說遥光帥城内兵夜攻臺輦荻燒城門曰公但乘輿隨後反掌可克遥光狐疑不敢出天稍曉遥光戎服出聴事命上仗登城行賞賜厯生復勸出軍遥光不肯冀臺中自有變及日出臺軍稍至臺中始聞亂衆情惶惑向曉有詔召徐孝嗣孝嗣入人心乃安將軍沈約聞變馳入西掖門或勸戎服約曰臺軍方擾攘見我戎服或者謂同遥光乃朱衣而入丙辰詔曲赦建康中外戒嚴徐孝嗣以下屯衛宫城蕭坦之帥臺軍討遥光孝嗣内自疑懼與沈文季戎服共坐南掖門上欲與之共論世事文季輒引以它辭終不得及蕭坦之屯湘宫寺左興盛屯東籬門鎮軍司馬曺虎屯青溪大橋衆軍圍東城三面燒司徒府遥光遣垣厯生從西門出戰臺軍屢敗殺軍主桑天愛遥光之起兵也問諮議㕘軍蕭暢暢正色不從戊午暢與撫軍長史沈昭畧潜自南門出詣臺自歸衆情大沮暢衍之弟昭畧文季之兄子也己未垣厯生從南門出戰因棄矟降曺虎虎命斬之遥光大怒於牀上自踊使殺厯生子其晚臺軍以火箭燒東北角樓至夜城潰遥光還小齋帳中著衣帷坐秉燭自照令人反拒齋閤皆重闗左右並踰屋散出臺軍主劉國寳等先入遥光聞外兵至滅燭扶匐牀下軍人排閤入於闇中牽出斬之臺軍入城焚燒屋室且盡劉渢走還家為人所殺荆州將潘紹聞遥光作亂謀欲助之西中郎司馬夏侯詳呼紹議事因斬之州府以安己巳以徐孝嗣為司空加沈文季鎮軍將軍侍中僕射如故蕭坦之為尚書右僕射丹陽尹右將軍如故劉暄為領軍將軍曹虎為散騎常侍右衛將軍皆賞平始安之功也 江祏等既敗帝左右捉刀應勅之徒皆恣横用事時人謂之刀勅蕭坦之剛狠而専嬖倖畏而憎之遥光死二十餘日帝遣延明主帥黄文濟將兵圍坦之宅殺之并其子祕書郎賞坦之從兄翼宗為海陵太守未發坦之謂文濟曰從兄海陵宅故應無它文濟曰海陵宅在何處坦之以告文濟白帝帝仍遣収之檢其家至貧唯有質錢帖數百還以啟帝原其死繫尚方茹法珍等譛劉暄有異志帝曰暄是我舅豈應有此直閣新蔡徐世標曰明帝乃武帝同堂恩遇如此猶滅武帝之後舅焉可信邪遂殺之曹虎善於誘納日食荒客常數百人晚節吝嗇罷雍州有錢五千萬它物稱是帝疑虎舊將且利其財遂殺之坦之暄虎所新除官皆未及拜而死初髙宗臨殂以隆昌事戒帝曰作事不可在人後故帝數與近習謀誅大臣皆發於倉猝决意無疑於是大臣人人莫能自保 枝江文忠公徐孝嗣以文士不顯同異故名位雖重猶得乆存虎賁中郎將許準為孝嗣陳說事機勸行廢立孝嗣遲疑乆之謂必無用干戈之理須帝出逰閉城門召百僚集議廢之雖有此懐終不能决諸嬖倖亦稍憎之西豐忠憲侯沈文季自託老疾不豫朝權侍中沈昭畧謂文季曰叔父行年六十為員外僕射欲求自免豈可得乎文季笑而不應冬十月乙未帝召孝嗣文季昭畧入華林省文季登車顧曰此行恐往而不反帝使外監茹法珍賜以藥酒昭畧怒罵孝嗣曰廢昏立明古今令典宰相無才致有今日以甌擲其面曰使作破面孝嗣飲藥酒至斗餘乃卒孝嗣子演尚武康公主况尚山隂公主皆坐誅昭畧弟昭光聞収至家人勸之逃昭光不忍舍其母入執母手悲泣収者殺之昭光兄子曇亮逃已得免聞昭光死歎曰家門屠滅何以生為絶吭而死 初太尉陳顯達自以髙武舊將當髙宗之世内懐危懼深自貶損常乘朽𡚁車道從鹵簿止用羸小者十數人甞侍宴酒酣啟髙宗借枕髙宗令與之顯達撫枕曰臣年衰老富貴已足唯欠枕上死特就陛下乞之髙宗失色曰公醉矣顯達以年禮告退髙宗不許及王敬則反時顯達將兵拒魏始安王遥光疑之啟髙宗欲追軍還㑹敬則平乃止及帝即位顯達彌不樂在建康得江州甚喜甞有疾不令治既而自愈意甚不恱聞帝屢誅大臣傳云當遣兵襲江州十一月丙辰顯達舉兵於尋陽令長史庾𢎞逺等與朝貴書數帝罪惡云欲奉建安王為主須京塵一静西迎大駕乙丑以䕶軍將軍崔慧景為平南將軍督衆軍擊顯達後軍將軍胡松驍騎將軍李叔獻帥水軍據梁山左衛將軍左興盛督前鋒軍屯杜姥宅 十二月陳顯達發尋陽敗胡松於采石建康震恐甲申軍於新林左興盛帥諸軍拒之顯達多置屯火於岸側潜軍夜渡襲宫城乙酉顯達以數千人登落星岡新亭諸軍聞之奔還宫城大駭閉門設守顯達執馬矟從步兵數百於西州前與臺軍戰再合顯達大勝手殺數人矟折臺軍繼至顯達不能抗退走至西州後騎官趙潭注刺顯達墜馬斬之諸子皆伏誅 帝既誅顯達益自驕恣漸出逰走又不欲人見之毎出先驅斥所過人家唯置空宅尉司擊皷蹋圍皷聲所聞便應奔走不暇衣履犯禁者應手格殺一月凡二十餘出出輒不言定所東西南北無處不驅常以三四更中皷聲四出火光照天幡㦸横路士民喧走相隨老小震驚啼號塞路處處禁斷不知所過四民廢業樵蘇路斷吉凶失時乳婦寄産或輿病棄尸不得殯𦵏巷陌懸幔為髙幛置仗人防守謂之屏除亦謂之長圍甞至沈公城有一婦人臨産不去因剖腹視其男女又甞至定林寺有沙門老病不能去蔵草間命左右射之百箭俱發帝有膂力牽弓至三斛五斗又好檐幢白虎幢髙七丈五尺於齒上擔之折齒不倦自制擔幢校具伎衣飾以金玉侍衛滿側逞諸變態曾無愧色學乘馬於東冶營兵俞靈韻常著織成袴褶金薄㡌執七寳矟急裝縛袴凌冐雨雪不避阬阱馳騁渇乏輒下馬解取腰邉蠡器酌水飲之復上馬馳去又選無頼小人善走者為逐馬左右五百人常以自隨或於市側過親幸家環囘宛轉周徧城邑或出郊射雉置射雉塲三百九十六處奔走往來畧不暇息
二年豫州刺史裴叔業聞帝數誅大臣心不自安及除南兖州意不樂内徙朝廷疑叔業有異志叔業兄子植等皆為直閣在殿中懼奔夀陽說叔業以朝廷必相掩襲宜早為計叔業遣親人馬文範至襄陽問蕭衍以自安之計曰天下大勢可知恐無復自存之理不若囘面向北不失作河南公衍報曰羣小用事豈能及逺計慮囘惑自無所成唯應送家還都以安慰之若意外相逼當勒馬步二萬直出横江以斷其後則天下之事一舉可定若欲北向彼必遣人相伐以河北一州相處河南公寧可復得邪如此則南歸之望絶矣叔業沈疑未决乃遣其子芬之入建康為質亦遣信詣魏豫州刺史薛眞度問以入魏可不之宜真度勸其早降曰若事迫而來則功微賞薄矣數遣宻信往來相應和建康人傳叔業叛者不已芬之懼復奔夀陽叔業遂遣芬之及兄女壻杜陵韋伯昕奉表降魏庚午下詔討叔業己亥叔業病卒 三月乙卯遣西平將軍崔慧景將水軍討夀陽帝屏除出夀陽城送之帝戎服坐樓上召慧景馳騎進圍内無一人自隨者裁數言拜辭而出慧景既得出甚喜 崔慧景之發建康也其子覺為直閣將軍宻與之約慧景至廣陵覺走從之慧景過廣陵數十里召㑹諸軍主曰吾荷三帝厚恩當顧託之重幼主昏狂朝廷壞亂危而不扶責在今日欲與諸君共建大功以安社稷何如衆皆響應於是還軍向廣陵司馬崔恭祖守廣陵城開門納之帝聞變壬子假右衛將軍左興盛節督建康水陸諸軍以討之慧景停廣陵二日即収衆濟江初南徐兖二州刺史江夏王寳𤣥娶徐孝嗣女為妃孝嗣誅詔令離昏寳𤣥恨望慧景遣使奉寳𤣥為主寳𤣥斬其使因發將吏守城帝遣馬軍主戚平外監黄林夫助鎮京口慧景將渡江寳𤣥宻與相應殺司馬孔矜典籖吕承緒及平林夫開門納慧景使長史沈佚之諮議柳憕分部軍衆寳𤣥乘八掆輿手執絳麾隨慧景向建康臺遣驍騎將軍張佛䕶直閣將軍徐元稱等六將據竹里為數城以拒之寳𤣥遣信謂佛䕶曰身自還朝君何意苦相斷遏佛䕶對曰小人荷國重恩使於此創立小戍殿下還朝但自直過豈敢斷遏遂射慧景軍因合戰崔覺崔恭祖將前鋒皆荒愴善戰又輕行不㸑食以數舫縁江載酒肉為軍糧毎見臺軍城中煙火起輒盡力攻之臺軍不復得食以此饑困元稱等議欲降佛䕶不可恭祖等進攻城㧞之斬佛䕶徐元稱降餘四軍主皆死乙卯遣中領軍王瑩都督衆軍據湖頭築壘上帶蔣山西巖守甲數萬瑩誕之從曾孫也慧景至查硎竹塘人萬副兒說慧景曰今平路皆為臺軍所斷不可議進唯宜從蔣山龍尾上出其不意耳慧景從之分遣千餘人魚貫縁山自西巖夜下鼓呌臨城中臺軍驚恐即時奔散帝又遣右衛將軍左興盛帥臺内三萬人拒慧景於北籬門興盛望風退走甲子慧景入樂逰苑崔恭祖帥輕騎千餘突入北掖門乃復出宫門皆閉慧景引衆圍之於是東府石頭白下新亭諸城皆潰左興盛走不得入宫逃淮渚荻舫中慧景擒殺之宫中遣兵出盪不克慧景燒蘭臺府署為戰塲守衛尉蕭暢屯南掖門處分城内隨方應拒衆心稍安慧景稱宣徳太后令廢帝為吳王陳顯達之反也帝復召諸王侯入宫巴陵王昭胄懲永㤗之難與弟永新侯昭潁詐為沙門逃於江西昭胄子良之子也及慧景舉兵昭胄兄弟出赴之慧景意更向昭胄猶豫未知所立竹里之㨗崔覺與崔恭祖争功慧景不能决恭祖勸慧景以火箭燒北掖樓慧景以大事垂定後若更造費用功多不從慧景性好談義兼解物理頓法輪寺對客髙談㳟祖深懐怨望時豫州刺史蕭懿將兵在小峴帝遣宻使告之懿方食投箸而起帥軍主胡松李居士等數千人自采石濟江頓越城舉火臺城中鼓呌稱慶恭祖先勸慧景遣二千人斷西崖兵令不得度慧景以城旦夕降外救自然應散不從至是恭祖請擊懿軍又不許獨遣崔覺將精卒數千人渡南岸懿軍昧旦進戰數合士皆致死覺大敗赴淮死者二千餘人覺單馬退開桁阻淮恭祖掠得東宫女伎覺逼奪之恭祖積忿恨其夜與慧景驍將劉靈運詣城隆衆心離壞夏四月癸酉慧景將腹心數人潜去欲北渡江城此諸軍不知猶為拒戰城内出盪殺數百人懿軍渡北岸慧景餘衆皆走慧景圍城凡十二日而敗從者於道稍散單騎至蠏浦為漁人所斬以頭内鰌籃擔送建康恭祖繫上方少時殺之覺亡命為道人捕獲伏誅寳𤣥初至建康軍於東城士民多往投集慧景敗收得朝野投寳𤣥及慧景人名帝令燒之曰江夏尚爾豈可復罪餘人寳𤣥逃亡數日乃出帝召入後堂以步障裹之令左右數十人鳴鼓角馳繞其外遣人謂寳𤣥曰汝近圖我亦如此耳 五月己酉江夏王寳𤣥伏誅六月乙丑曲赦建康南徐兖二州先是崔慧景既平詔赦其黨而嬖倖用事不依詔書無罪而家富者皆誣為賊黨殺而籍其貲實附賊而貧者皆不問或謂中書舍人王垣之云赦書無信人情大惡垣之曰正當復有赦耳由是再赦既而嬖倖誅縱亦如初是時帝所寵左右凡三十一人黄門十人直閣驍騎將軍徐世𢶏素為帝所委任凡有殺戮皆在其手及陳顯達事起加輔國將軍雖用䕶軍崔慧景為都督而兵權實在世𢶏世𢶏亦知帝昏縱宻謂其黨茹法珍梅蟲兒曰何世天子無要人但儂貨主惡耳法珍等與之争權以白帝帝稍惡其凶彊遣禁兵殺之世𢶏拒戰而死自是法珍蟲兒用事並為外監口稱詔勅王垣之専掌文翰與相脣齒帝呼所幸潘貴妃父寳慶及茹法珍為阿丈梅蟲兒及俞靈韻為阿兄帝與法珍等俱詣寳慶家躬自汲水助厨人作膳寳慶恃勢作姦富人悉誣以罪田宅貲財莫不啟乞一家被陷禍及親鄰又慮後患盡殺其男口帝數往諸刀勅家游宴有吉凶輒往慶弔奄人王寳孫年十三四號為倀子最有寵㕘豫朝政雖王垣之梅蟲兒之徒亦下之控制大臣移易詔勅乃至騎馬入殿詆訶天子公卿見之莫不懾息焉 八月甲辰夜後宫火時帝出未還宫内人不得出外人不敢輒開比及開死者相枕燒三千餘間時嬖倖之徒皆號為有趙者能讀西京賦言於帝曰柏梁既災建章是營帝乃大起芳樂玉夀等諸殿以麝香塗壁刻畫裝飾窮極綺麗役者自夜達曉猶不副速後宫御服極選珍竒府庫舊物不復周用貴市民間金寳價皆數倍建康酒租皆折使輸金猶不能足鑿金為蓮花以帖地令潘妃行其上曰此步步生蓮花也又訂出雉頭鶴𣰉白鷺纕嬖倖因縁為姦利課一輸十又各就州縣求為人輸準取見直不為輸送守宰皆不敢言重加科斂如此相仍前後不息百姓困盡號泣道路 蕭懿之入援也蕭衍馳使所親虞安福說懿曰誅賊之後則有不賞之功當明君賢主尚或難立况於亂朝何以自免若賊滅之後仍勒兵入宫行伊霍故事此萬世一時若不欲爾便放表還厯陽託以外拒為事則威振内外誰敢不從一朝放兵受其厚爵髙而無民必生後悔長史徐曜甫亦苦勸之懿並不從崔慧景死懿為尚書令有弟九人敷衍暢融宏偉秀憺恢懿以元勲居朝右暢為衛尉掌管籥時帝出入無度或勸懿因其出門舉兵廢之懿不聴嬖臣茹法珍王咺之等憚懿威權說帝曰懿將行隆昌故事陛下命在晷刻帝然之徐曜甫知之宻具舟江渚勸懿西奔襄陽懿曰自古皆有死豈有叛走尚書令邪懿弟姪咸為之備冬十月己卯帝賜懿藥於省中懿且死曰家弟在雍深為朝廷憂之懿弟姪皆亡匿於里巷無人發之者唯融捕得誅之 初帝疑雍州刺史蕭衍有異志直後滎陽鄭植弟紹叔為衍寧蠻長史帝使植以𠉀紹叔為名往刺衍紹叔知之宻以白衍衍置酒紹叔家戯植曰朝廷遣卿見圖今日閒宴是可取良㑹也賔主大笑又令植厯觀城隍府庫士馬器械舟遣植退謂紹叔曰雍州實力未易圖也紹叔曰兄還具為天子言之若取雍州紹叔請以此衆一戰送植於南峴相持慟哭而别及懿死衍聞之夜召張宏䇿吕僧珍長史王茂别駕劉慶逺功曺吉士瞻等入宅定議茂天生之子慶逺元景之弟子也十一月乙巳衍集僚佐謂曰昏主暴虐惡踰於紂當與卿等共除之是日建牙集衆得甲士萬餘人馬千餘匹船三千艘出檀溪竹木裝艦葺之以茅事皆立辦諸將争櫓吕僧珍出先所具者毎船付二張争者乃息是時南康王寳融為荆州刺史西中郎長史蕭頴胄行府州事帝遣輔國將軍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劉山陽將兵三千之官就頴胄兵使襲襄陽衍知其謀遣㕘軍王天虎詣江陵徧與州府書聲云山陽西上并襲荆雍衍因謂諸將佐曰荆州素畏襄陽人皆以脣亡齒寒寧不闇同邪我合荆雍之兵鼓行而東雖使韓白復生不能為建康計况以昏主後刀勅之徒哉頴胄等得書疑未能决山陽至巴陵衍復令天虎齎書與頴胄及其弟南康王友頴達天虎既行衍謂張宏策曰用兵之道攻心為上近遣天虎往荆州人皆有書今叚乘驛甚急止有兩函與行事兄弟云天虎口具及問天虎而口無所說天虎是行事心膂彼間必謂行事與天虎共隠其事則人人生疑山陽惑於衆口必相嫌貳則行事進退無以自明必入吾謀内是馳兩空函定一州矣山陽至江安遲回十餘日不上頴胄大懼計無所出夜遣呼西中郎城局㕘軍安定席闡文諮議㕘軍柳忱閉齋定議闡文曰蕭雍州蓄養士馬非復一日江陵素畏襄陽人又衆寡不敵取之必不可制就能制之嵗寒復不為朝廷所容今若殺山陽與雍州舉事立天子以令諸侯則霸業成矣山陽持疑不進是不信我今斬送天虎則彼疑可釋至而圖之㒺不濟矣忱曰朝廷狂悖日滋京師貴人莫不重足累息今幸在逺得暇日自安雍州之事且藉以相斃耳獨不見蕭令君乎以精兵數千破崔氏十萬衆竟為羣邪所陷禍酷相尋前事之不忘後事之師也且雍州士銳糧多蕭使君雄姿冠世必非山陽所能敵若破山陽荆州復受失律之責進退無所宜深慮之蕭頴達亦勸頴胄從闡文等計詰旦頴胄謂天虎曰卿與劉輔國相識今不得不借卿頭乃斬天虎送示山陽發民車牛聲云起步軍征襄陽山陽大喜甲寅山陽至江津單車白服從左右數十人詣頴胄頴胄使前汶陽太守劉孝慶等伏兵城内山陽入門即於車中斬之副軍主李元履収餘衆請降柳忱世隆之子也頴胄慮西中郎司馬夏侯詳不同以告忱忱曰易耳近詳求昏未之許也乃以女嫁詳子䕫而告之謀詳從之乙卯以南康王寳融教纂嚴又教赦囚徒施恵澤頒賞格丙辰以蕭衍為使持節都督前鋒諸軍事丁巳以蕭頴胄為都督行留諸軍事頴胄遣使送劉山陽首於蕭衍且言年月未利當須明年二月進兵衍曰舉事之初所藉者一時驍銳之心事事相接猶恐疑怠若屯兵十旬必生悔吝且坐甲十萬糧用自竭若童子立異則大事不成况處分已定安可中息哉昔武王伐紂行逆太嵗豈復待年月乎戊午衍上表勸南康王寳融稱尊號不許十二月頴胄與夏侯詳移檄建康百官及州郡牧守數帝及梅蟲兒茹法珍罪惡頴胄遣冠軍將軍天水楊公則向湘州西中郎㕘軍南郡鄧元起向夏口乙亥荆州將佐復勸寳融稱尊號不許夏侯詳之子驍騎將軍亶為殿中主帥詳密召之亶自建康亡歸壬辰至江陵稱奉宣徳皇太后令南康王宜纂承皇祚方俟清宫未即大號可封十郡為宣城王相國荆州牧加黄鉞選百官西中郎府南康國如故須軍次近路主者備法駕奉迎竟陵太守新野曹景宗遣親人説蕭衍迎南康王都襄陽先正尊號然後進軍衍不從初陳顯達崔慧景之亂人心不安或問時事於太守杜陵韋叡叡曰陳雖舊將非命世才崔頗更事懦而不武其赤族宜矣定天下者殆必在吾州將乎乃遣二子自結於蕭衍及衍起兵叡帥郡兵二千倍道赴之華山太守藍田康絢帥郡兵三千赴衍馮道根居母喪聞衍兵帥鄉人子弟勝兵者悉往赴之梁南秦二州刺史柳惔亦起兵應衍惔忱之兄也帝聞劉山陽死發詔討荆雍戊寅以冠軍長史劉澮為雍州刺史遣驍騎將軍薛元嗣制局監暨榮伯將兵及運糧百四十餘船送郢州刺史張冲使拒西師元嗣等懲劉山陽之死疑冲不敢進停夏口浦聞西師將至乃相帥入郢城前竟陵太守房僧寄將還建康至郢帝勅僧寄留守魯山除驍騎將軍張冲與之結盟遣軍主孫樂祖將數千人助僧寄守魯山蕭頴胄與武寧太守鄧元起大言於衆曰朝廷暴虐誅戮宰輔羣小用事衣冠道盡荆雍二州同舉大事何患不克且我老母在西若事不成止受戮昏朝幸免不孝之罪即日治嚴上道至江陵為西中郎中兵㕘軍湘州行事張寳積發兵自守未知所附楊公則克巴陵進軍白沙寳積懼請降公則入長沙撫納之和帝中興元年春正月乙巳南康王寳融始稱相國大赦以蕭頴胄為左長史蕭衍為征東將軍楊公則為湘州刺史戊申蕭衍發襄陽留弟偉總府州事憺守壘城府司馬莊丘黒守樊城衍既行州中兵及儲偫皆虚魏興太守裴師仁齊興太守顔僧都並不受衍命舉兵欲襲襄陽偉憺遣兵邀擊於始平大破之雍州乃安 二月壬午東昏侯遣羽林兵擊雍州中外纂嚴 甲申蕭衍至竟陵命王茂曺景宗為前軍以中兵㕘軍張法安守竟陵城茂等至漢口諸將議欲併兵圍郢分兵襲西陽武昌衍曰漢口不濶一里箭道交至房僧寄以重兵固守與郢城為犄角若悉衆前進僧寄必絶我軍後悔無所及不若遣王曺諸軍濟江與荆州軍合以逼郢城吾自圍魯山以通沔漢使鄖城竟陵之粟方舟而下江陵湘中之兵相繼而至兵多食足何憂兩城之不㧞天下之事可以卧取之耳乃使茂等帥衆濟江頓九里張冲遣中兵㕘軍陳光静開門迎戰茂等擊破之光静死冲嬰城自守景宗遂據石橋浦連軍相續下至加湖荆州遣冠軍將軍鄧元起軍主王世與田安之將數千人㑹雍州兵於夏首衍築漢口城以守魯山命水軍主義陽張恵紹等遊遏江中絶郢魯二城信使楊公則舉湘州之衆㑹於夏口蕭頴胄命荆州諸軍皆受公則節度雖蕭頴達亦𨽻焉時朝議欲遣人行湘州事而難其人西中郎中兵㕘軍劉坦謂衆曰湘土人情易撓難信用武士則侵漁百姓用文士則威畧不振必欲鎮静一州軍民足食無踰老夫乃以坦為輔國長史長沙太守行湘州事坦先甞在湘州多舊恩迎者屬路下車選堪事吏分詣十郡發民運租米三千餘萬斛以助荆雍之軍由是資糧不乏三月蕭衍使鄧元起進據南堂西渚田安之頓城北王世興頓曲水故城丁酉張冲病卒驍騎將軍薛元嗣與冲子孜及征虜長史江夏内史程茂共守郢城乙巳南康王即皇帝位於江陵改元大赦立宗廟南北郊州府城門悉依建康宫置尚書五省以南郡太守為尹以蕭頴胄為尚書令蕭衍為左僕射晉安王寳義為司空廬陵王寳源為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建安王寳寅為徐州刺史散騎常侍夏侯詳為中領軍冠軍將軍蕭偉為雍州刺史丙午詔封庶人寳卷為涪陵王乙酉以尚書令蕭頴胄行荆州刺史加蕭衍征東大將軍都督征討諸軍事假黄鉞時衍次楊口和帝遣御史中丞宗夬勞軍寧朔將軍新野庾域諷夬曰黄鉞未加非所以總帥侯伯夬返西臺遂有是命薛元嗣遣軍主沈難當帥輕舸數千亂流來戰張恵紹等擊擒之癸丑東昏侯以豫州刺史陳伯之為江州刺史假節都督前鋒諸軍事西擊荆雍 夏四月蕭衍出沔命王茂蕭頴達等進軍逼郢城薛元嗣不敢出諸將欲攻之衍不許 五月東昏侯遣軍主吳子陽陳虎牙等十三軍救郢州進屯巴口虎牙伯之之子也六月西臺遣衛尉席闡文勞蕭衍軍齎蕭頴胄等議謂衍曰令頓兵兩岸不併軍圍郢定西陽武昌取江州此機已失莫若請救於魏與北連和猶為上䇿衍曰漢口路通荆雍控引秦梁糧運資儲仰此氣息所以兵壓漢口連結數州今若併軍圍郢又分兵前進魯山必阻沔路搤吾咽喉若糧運不通自然離散何謂持乆鄧元起近欲以三千兵往取尋陽彼若懽然知機一說士足矣脫距王師固非三千兵所能下也進退無據未見其可西陽武昌取之即得然既得之後即應鎮守欲守兩城不減萬人糧儲稱是卒無所出脫東軍有上者以萬人攻兩城兩城埶不得相救若我分軍應援則首尾俱弱如其不遣孤城必陷一城既没諸城相次土崩天下大事去矣若郢州既㧞席卷沿流西陽武昌自然風靡何遽分兵散衆自貽憂患乎且丈夫舉事欲清天步况擁數州之兵以誅羣小懸河注火奚有不滅豈容北面請救戎狄以示弱於天下彼未必能信徒取醜聲此乃下計何謂上䇿卿為我輩白鎮軍前途攻取但以見付事在目中無患不㨗但借鎮軍靖鎮之耳吳子陽等進軍武口衍命軍主梁天恵等屯漁湖城唐脩期等屯白陽壘夾岸待之子陽進軍加湖去郢三十里傍山帶水築壘自固子陽舉烽城内亦舉火應之而内外各自保不能相救㑹房僧寄病卒衆復推助張樂祖代守魯山 東昏侯作芳樂苑山石皆塗以五采望民家有好樹羙竹則毁牆撤屋而徙之時方盛暑隨即枯萎朝暮相繼又於苑中立市使宫人宦者共為禆販以潘貴妃為市令東昏侯自為市録事小有得失妃則與杖乃勅虎賁不得進大荆實中荻又開渠立埭身自引船或坐而屠肉又好巫覡左右朱光尚詐云見東昏入樂逰苑人馬忽驚以問光尚對曰曏見先帝大嗔不許數出東昏大怒㧞刀與光尚尋之既不見乃縛菰為髙宗形北向斬之懸首苑門崔慧景之敗也巴陵王昭胄永新侯昭頴出投臺軍各以王侯還第心不自安竟陵王子良故防閤桑偃為梅蟲兒軍副與前巴西太守蕭寅謀立昭胄昭胄許事克用寅為尚書左僕射䕶軍時軍主胡松將兵屯新亭寅遣人說之曰須昏人出寅等將兵奉昭胄入臺閉城號令昏人必還就將軍但閉壘不應則三公不足得也松許諾㑹東昏新作芳樂苑經月不出逰偃等議募健兒百餘人從萬春門入突取之昭胄以為不可偃同黨王山沙慮事乆無成以事告御刀徐僧重寅遣人殺山沙於路吏於麝幐中得其事昭胄兄弟與偃等皆伏誅雍州刺史張欣泰與弟前始安内史欣時宻謀結胡松及前南譙太守王靈秀直閣將軍鴻選等誅諸嬖倖廢東昏東昏遣中書舍人馮元嗣監軍救臨秋七月甲午茹法珍梅蟲兒及太子右率李居士制局監楊明泰送之於中興堂欣泰等使人懐刀於座斫元嗣頭墜果柈中又斫明泰破其腹蟲兒傷數創手指皆墮居士法珍等散走還臺靈秀詣石頭迎建康王寳寅帥城中將吏見力去車輪載寳寅文武數百唱警蹕向臺城百姓數千人皆空手隨之欣泰聞事作馳馬入宫冀法珍等在外東昏盡以城中處分見委表裏相應既而法珍得返處分閉門上仗不配欣泰兵鴻選在殿内亦不敢發寳寅在杜姥宅日已瞑城門閉城上人射外人外人棄寳寅潰去寳寅亦逃三日乃戎服詣草市尉尉馳以啟東昏東昏召寳寅入宫問之寳寅涕泣稱爾日不知何人逼使上車仍將去制不自由東昏笑復其爵位張欣泰等事覺與胡松皆伏誅 蕭衍使征虜將軍王茂軍主曺仲宗等乘水漲以舟師襲加湖鼓譟攻之丁酉加湖潰吳子陽等走免將士殺溺死者萬計俘其餘衆而還於是郢魯二城相視奪氣 魯山乏糧軍人於磯頭捕細魚供食宻治輕船將奔夏口蕭衍遣偏軍斷其走路丁巳孫樂祖窘迫以城降己未東昏侯以程茂為郢州刺史薛元嗣為雍州刺史是日茂元嗣以郢城降郢城之初圍也士民男女近十萬口閉門二百餘日疾疫流腫死者什七八積尸牀下而寢其上比屋皆滿茂元嗣等議出降使張孜為書與衍張冲故吏青州治中房長瑜謂孜曰前使君忠貫昊天郎君但當坐守畫一以荷析薪若天運不與當幅巾待命下從使君今從諸人之計非唯郢州士女失髙山之望亦恐彼所不取也孜不能用蕭衍以韋叡為江夏太守行郢州事収瘞死者而撫其生者郢人遂安諸將欲屯軍夏口衍以為宜乘勝直指建康車騎諮議㕘軍張𢎞䇿寧逺將軍庾域亦以為然衍命衆軍即日上道縁江至建康凢磯浦村落軍行宿次立頓處所𢎞策逆為圖畫如在目中 汝南民胡文超起兵於灄陽以應蕭衍求取義陽安陸等郡以自效衍又遣軍主唐脩期攻隨郡皆克之司州刺史王僧景遣子貞孫為質於衍司部悉平 初東昏侯遣陳伯之鎮江州以為吳子陽等聲援子陽等既敗蕭衍謂諸將曰用兵未必須實力所聴威聲耳今陳虎牙狼狽奔歸尋陽人情理當恟懼可傳檄而定也乃命捜俘囚得伯之幢主蘇隆之厚加賜與使說伯之許即用為安東將軍江州刺史伯之遣隆之返命雖許歸附而云大軍未須遽下衍曰伯之此言意懐首䑕及其猶豫急往逼之計無所出勢不得不降乃命鄧元起引兵先下楊公則徑掩柴桑衍與諸將以次進路元起將至尋陽伯之収兵退保湖口留陳虎牙守湓城選曺郎吳興沈瑀說伯之迎衍伯之泣曰余子在都不能不愛瑀曰不然人情洶洶皆思改計若不早圖衆散難合八月丙子衍至尋陽伯之束甲請罪初新蔡太守席謙父恭穆為鎮西司馬為魚復侯子響所殺謙從伯之鎮尋陽聞衍東下曰我家世忠貞有殞不二伯之殺之乙卯以伯之為江州刺史虎牙為徐州刺史 魯休烈蕭璝破劉孝慶等於峽口任漾之戰死休烈等進至上明江陵大震蕭頴胄恐馳告蕭衍令遣楊公則還援根本衍曰公則今泝流上江陵雖至何能及事休烈等烏合之衆尋自退散政須少時持重耳良須兵力兩弟在雍指遣往徴不為難至頴胄乃遣軍主蔡道恭假節屯上明以拒蕭璝 辛巳東昏侯以太子左率李居士㧾督西討諸軍事屯新亭九月乙未詔蕭衍若定京邑得以便宜從事衍留驍騎將軍鄭紹叔守尋陽與陳伯之引兵東下謂紹叔曰卿吾之蕭何冦恂也前塗不㨗我當其咎糧運不繼卿任其責紹叔流涕拜辭比克建康紹叔督江湘糧運未甞乏絶 甲申東昏侯以李居士為江州刺史冠軍將軍王珍國為雍州刺史建安王寳寅為荆州刺史輔國將軍申胄監郢州龍驤將軍扶風馬僊琕監豫州驍騎將軍徐元晦監徐州軍事珍國廣之子也是日蕭衍前軍至蕪湖申胄軍二萬人棄姑孰走衍進軍據之戊申東昏侯以後軍㕘軍蕭璝為司州刺史前輔國將軍魯休烈為益州刺史 蕭衍之克江郢也東昏侯逰騁如舊謂茹法珍曰須來至白門前當一决衍至近道乃聚兵為固守之計簡二尚方二冶囚徒以配軍其不可活者於朱雀門内日斬百餘人衍遣曺景宗等進頓江寧丙辰李居士自新亭選精騎一千至江寧景宗始至營壘未立而師行日乆器甲穿𡚁居士望而輕之鼓譟前薄之景宗奮擊破之因乘勝而前徑至皁莢橋於是王茂鄧元起吕僧珍進據赤鼻邏新亭城主江道林引兵出戰衆軍擒之於陳衍至新林命王茂進據越城鄧元起據道士墩陳伯之據籬門吕僧珍據白板橋李居士覘之僧珍衆少帥銳卒萬人直來薄壘僧珍曰吾衆少不可逆戰可勿遥射須至塹裏當并力破之俄而皆越塹㧞柵僧珍分人上城矢石俱發自帥馬步三百人出其後城上人復踰城而下内外奮擊居士敗走獲其器甲不可勝計居士請於東昏侯燒南岸邑屋以開戰塲自太航以西新亭以北皆盡衍諸弟皆自建康自㧞赴軍冬十月甲戌東昏侯遣征虜將軍王珍國軍主胡虎牙將精兵十萬餘人陳於朱雀航南宦官王寳孫持白虎幡督戰開航背水以絶歸路衍軍小却王茂下馬單刀直前其甥韋欣慶執鐡纒矟以翼之衝擊東軍應時而陷曺景宗縱兵乘之吕僧珍縱火焚其營將士皆殊死戰鼓譟震天地珍國等衆軍不能抗王寳孫切罵諸將帥直閣將軍席豪發憤突陳而死豪驍將也既死士卒土崩赴淮死者無數積尸與航等後至者乘之以濟於是東昏侯諸軍望之皆潰衍軍長驅至宣陽門諸將移營稍前陳伯之屯西明門毎城中有降人出伯之輒呼與耳語衍恐其復懐翻覆宻語伯之曰聞城中甚忿卿舉江州降欲遣刺客中卿宜以為慮伯之未之信㑹東昏侯將鄭伯倫來降衍使伯倫過伯之謂曰城中甚忿卿欲遣信誘卿以封賞須卿復降當生割卿手足卿若不降復欲遣刺客殺卿宜深為備伯之懼自是始無異志戊寅東昏寧朔將軍徐元瑜以東府城降青冀二州刺史桓和入援屯東宫己卯和詐東昏云出戰因以其衆來降光禄大夫張瓌棄石頭還宫李居士以新亭降於衍琅邪城主張木亦降壬午衍鎮石頭命諸軍攻六門東昏燒門内營署官府驅逼士民悉入宫城閉門自守衍命諸軍築長圍守之楊公則屯領軍府壘北樓與南掖門相對甞登樓望戰城中遥見麾葢以神鋒弩射之矢貫胡牀左右失色公則曰㡬中吾脚談笑如初東昏夜選勇士攻公則柵軍中驚擾公則堅卧不起徐命擊之東昏兵乃退公則所領皆湘州人素號怯懦城中輕之毎出盪輒先犯公則壘公則奬厲軍士克獲更多先是東昏遣軍主左僧慶屯京口常僧景屯廣陵李叔獻屯𤓰步及申胄自姑孰奔歸使屯破墩以為東北聲援至是衍遣使曉諭皆帥其衆來降衍遣弟輔國將軍秀鎮京口輔國將軍恢鎮破墩從弟寧朔將軍景鎮廣陵 巴東獻武公蕭頴胄以蕭璝與蔡道恭相持不决憂憤成疾十一月壬午卒夏侯詳祕之使似其書者假為教命宻報蕭衍衍亦祕之詳徴兵雍州蕭偉遣蕭憺將兵赴之璝等聞建康已危衆懼而潰璝及魯休烈皆降乃發頴胄喪贈侍中丞相於是衆望盡歸於衍 崔慧景之逼建康也東昏侯拜蔣子文神為假黄鉞使持節相國太宰大將軍録尚書事揚州牧鍾山王及衍至又尊子文為靈帝迎神像入後堂使巫禱祀求福及城閉城中軍事悉委王珍國兖州刺史張稷入衛京師以稷為珍國之副稷瓌之弟也時城中實甲猶七萬人東昏素好軍陳與黄門刀勅及宫人於華光殿前習戰鬬詐作被創勢使人以板掆去用為猒勝常於殿中戎服騎馬出入以金銀為鎧胄具裝飾以孔翠晝眠夜起一如平常聞外鼔呌聲被大紅袍登景陽樓屋上望之弩㡬中之始東昏與左右謀以為陳顯達一戰即敗崔慧景圍城尋走謂衍兵亦然敕太官辦樵米為百日調而已及大桁之敗衆情兇懼茹法珍等恐士民逃潰故閉城不復出兵既而長圍已立塹柵嚴固然後出盪屢戰不㨗東昏尤惜金錢不肯賞賜法珍叩頭請之東昏曰賊來獨取我邪何為就我求物後堂儲數百具榜啟為城防東昏欲留作殿竟不與又督御府作三百人精仗待圍解以擬屏除金銀雕鏤雜物倍急於常衆皆怨怠不為致力外圍既乆城中皆思早亡莫敢先發茹法珍梅蟲兒說東昏曰大臣不留意使圍不解宜悉誅之王珍國張稷懼禍珍國宻遣所親獻明鏡於蕭衍衍斷金以報之兖州中兵㕘軍馮翊張齊稷之腹心也珍國因齊宻與稷同謀弑東昏齊夜引珍國就稷造膝定計齊自執燭又以計告後閣舍人錢强十二月丙寅夜强密令人開雲龍門珍國稷引兵入殿御刀豐勇之為内應東昏在含徳殿作笙歌寢未熟聞兵入趨出北户欲還後宫門已閉宦者黄泰平刀傷其膝仆地張齊斬之稷召尚書右僕射王亮等列坐殿前西鍾下令百僚署牋以黄油裹東昏首遣國子愽士范雲等送詣石頭右衛將軍王志歎曰冠雖敝何可加足取庭中樹葉挼服之偽悶不署名衍覽牋無志名心嘉之亮瑩之從弟志僧䖍之子也衍與范雲有舊即留㕘帷幄王亮在東昏朝以依違取容蕭衍至新林百僚皆間道送欵亮獨不遣東昏敗亮出見衍衍曰顛而不扶安用彼相亮曰若其可扶明公豈有今日之舉城中出者或被刦剥楊公則親帥麾下陳於東掖門衛送公卿士民故出者多由公則營焉衍使張𢎞策先入清宫封府庫及圖籍于時城内珍寳委積𢎞策禁勒部曲秋毫無犯収潘妃及嬖臣茹法珍梅蟲兒王垣之等四十一人皆屬吏 初海陵王之廢也王太后出居鄱陽王故第號宣徳宫己巳蕭衍以宣徳大后令追廢涪陵王為東昏侯禇后及太子誦並為庶人以衍為中書監大司馬録尚書事驃騎大將軍揚州刺史封建安郡公依晉武陵王遵承制故事百僚致敬以王亮為長史壬申更封建安王寳寅為鄱陽王癸酉以司徒揚州刺史晉安王寳義為太尉領司徒己卯衍入屯閲武堂下令大赦又下令凢昏制謬賦淫刑濫役外可詳檢前原悉皆除盪其主守散失諸所損耗精立科條咸從原例又下令通檢尚書衆曺東昏時諸諍訟失理及主者淹停不時施行者精加訊辨依事議奏又下令収𦵏義師掩瘞逆徒之死亡者潘妃有國色衍欲留之以問侍中領軍將軍王茂茂曰亡齊者此物留之恐貽外議乃縊殺於獄并誅嬖臣茹法珍等以宫女二千分賚將士乙酉以輔國將軍蕭宏為中䕶軍衍之東下也豫州刺史馬仙琕擁兵不附衍衍使其故人姚仲寳說之仙琕先為設酒乃斬於軍門以徇衍又遣其族叔懐逺説之仙琕曰大義滅親又欲斬之軍中為請乃得免衍至新林仙琕猶於江西日抄運船衍圍宫城州郡皆遣使請降吳興太守袁昂獨拒境不受命昂覬之子也衍使駕部郎考城江革為書與昂曰根本既傾枝葉安附今竭力昏主未足為忠家門屠滅非所為孝豈若翻然改圖自招多福昂復書曰三吳内地非用兵之所况以偏隅一郡何能為役自承麾斾届止莫不膝袒軍門惟僕一人敢後至者政以内揆庸素文武無施雖欲獻心不增大師之勇置其愚黙寧沮衆軍之威幸藉將軍含𢎞之大可得從容以禮竊以一餐微施尚復投殞况食人之禄而頓忘一旦非惟物議不可亦恐明公鄙之所以躊躇未遑薦璧昂問時事於武康令北地傅映映曰昔元嘉之末開闢未有故太尉殺身以明節司徒當寄託之重理無茍全所以不顧夷險以狥名義今嗣主昏虐曾無悛改荆雍恊舉乘據上流天人之意可知願明府深慮無取後悔及建康平衍使豫州刺史李元履巡撫東土勅元履曰袁昂道素之門世有忠節天下須共容之勿以兵威陵辱元履至吳興宣衍㫖昂亦不請降開門撤備而已仙琕聞臺城不守號泣謂將士曰我受人任寄義不容降君等皆有父母我為忠臣君為孝子不亦可乎乃悉遣城内兵出降餘壯士數十閉門獨守俄而兵入圍之數十重仙琕令士皆持滿兵不敢近日暮仙琕乃投弓曰諸軍但來見取我義不降乃檻送石頭衍釋之使待袁昂至俱入曰令天下見二義士衍謂仙琕曰射鉤斬袪昔人所羙卿勿以殺使斷運自嫌仙琕謝曰小人如失主犬後主飼之則復為用矣衍笑皆厚遇之丙戌蕭衍入鎮殿中
梁武帝天監元年春正月齊和帝遣兼侍中席闡文等慰勞建康 戊戌迎宣徳太后入宫臨朝稱制衍解承制 壬寅進大司馬衍都督中外諸軍事劍履上殿賛拜不名 初大司馬與黄門侍郎范雲南清河太守沈約司徒右長史任昉同在竟陵王西邸意好敦密至是引雲為大司馬諮議參軍領録事約為驃騎司馬昉為記室參軍與參謀議前吳興太守謝朏國子祭酒何𦙍先皆棄官家居衍奏徴為軍諮祭酒朏𦙍皆不至大司馬内有受禪之志沈約微扣其端大司馬不應它日又進曰今與古異不可以淳風期物士大夫攀龍附鳯者皆望有尺寸之功今童兒牧䜿皆知齊祚已終明公當承其運天文䜟記又復炳然天心不可違人情不可失茍厯數所在雖欲謙光亦不可得己大司馬曰吾方思之約曰公初建牙樊沔此時應思今王業已成何所復思若不早定大業脫有一人立異即損威徳且人非金玉時事難保豈可以建安之封遺之子孫若天子還都公卿在位則君臣分定無復異心君明於上臣忠於下豈復有人敢更同公作賊大司馬然之約出大司馬召范雲告之雲對畧同約㫖大司馬曰智者乃爾暗同卿明早將休文更來雲出語約約曰卿必待我雲許諾而約先期入大司馬命草具其事約乃出懐中詔書并諸選置大司馬初無所改俄而雲自外至望殿門不得入徘徊夀光閣外但云咄咄約出問曰何以見處約舉首向左雲笑曰不乖所望有頃大司馬召雲入嘆約才智縱横且曰我起兵於今三年矣功臣諸將實有其勞然成帝業者卿二人也甲寅詔進大司馬位相國總百揆揚州牧封十郡為梁公備九錫之禮置梁百司去録尚書之號驃騎大將軍如故二月辛酉梁公始受命 丙寅詔梁國選諸要職悉依天朝之制於是以沈約為吏部尚書兼右僕射范雲為侍中 丙戌詔梁公增封十郡進爵為王癸巳受命赦國内及府州殊死以下 齊和帝東歸至姑孰丙辰下詔禪位於梁 夏四月辛酉宣徳太后令曰西詔至帝憲章前代敬禪神器於梁明可臨軒遣使恭授璽紱未亡人歸於别宫壬戌發策遣兼太保尚書令亮等奉皇帝璽綬詣梁宫丙寅梁王即皇帝位於南郊大赦改元是日追贈兄懿為丞相封長沙王謚曰宣武𦵏禮依晉安平獻王故事丁卯奉和帝為巴陵王宫於姑孰優崇之禮皆倣齊初奉宣徳太后為齊文帝妃王皇后為巴陵王妃齊世王侯封爵悉從降省唯宋汝隂王不在除例追尊皇考為文皇帝廟號太祖皇妣為獻皇后追謚妃郗氏為宣徳皇后封文武功臣車騎將軍夏侯詳等十人為公侯立皇弟中䕶軍宏為臨川王南徐州刺史秀為安成王雍州刺史偉為建安王左衛將軍恢為鄱陽王荆州刺史憺為始興王以宏為揚州刺史 戊辰巴陵王卒時上欲以南海郡為巴陵國徙王居之沈約曰古今殊事魏武所云不可慕虚名而受實禍上頷之乃遣所親鄭伯禽詣姑孰以生金進王王曰我死不須金醇酒足矣乃遣沉醉伯禽就摺殺之 以謝沐縣公寳義為巴陵王奉齊祀寳義幼有廢疾不能言故獨得全齊南康侯子恪及弟祁陽侯子範甞因事入見上從客謂曰天下公器非可力取茍無期運雖項籍之力終亦敗亡宋孝武性猜忌兄弟粗有令名者皆鴆之朝臣以疑似枉死者相繼然或疑而不能去或不疑而卒為患如卿祖以材畧見疑而無如之何湘東以庸愚不疑而子孫皆死其手我於時已生彼豈知我應有今日固知有天命者非人所害我初平建康人皆勸我除去卿輩以壹物心我於時依而行之誰謂不可正以江左以來代謝之際必相屠滅感傷和氣所以國祚不長又齊梁雖云革命事異前世我與卿兄弟雖復絶服宗屬未逺齊業之初亦共甘苦情同一家豈可遽如行路之人卿兄弟果有天命非我所殺若無天命何忽行此適足示無度量耳且建武塗炭卿門我起義兵非惟自雪門恥亦為卿兄弟報仇卿若能在建武永元之世撥亂返正我豈得不釋戈推奉邪我自取天下於明帝家非取之於卿家也昔劉子輿自稱成帝子光武言假使成帝更生天下亦不復可得况子輿乎曺志魏武帝之孫為晉忠臣况卿今日猶是宗室我方坦然相期卿無復懐自外之意少待自當知我寸心子恪兄弟凡十六人皆仕梁子恪子範子質子顯子雲子暉並以才能知名厯官清顯各以夀終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一上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一下
宋 袁樞 撰
南北交兵
齊和帝中興元年魏鎮南將軍元英上書曰蕭寳卷驕縱日甚虐害無辜其雍州刺史蕭寳東伐秣陵掃土興兵順流而下唯有孤城更無重衛乃皇天授我之日曠載一逢之秋此而不乘將欲何待臣乞躬帥步騎三萬直指沔隂據襄陽之城斷黒水之路昏虐君臣自相魚肉我居上流威震遐邇長驅南出進㧞江陵則三楚之地一朝可収岷蜀之道自成斷絶又命揚徐二州聲言俱舉建業窮蹙魚逰釡中可以齊文軌而大同混天地而為一伏惟陛下獨决聖心無取疑議此期脫爽并吞無日事寢不報車騎大將軍源懐上言蕭衍内侮寳卷孤危廣陵淮隂等戍皆觀望得失斯實天啟之期并吞之㑹宜東西齊舉以成席卷之勢若使蕭衍克濟上下同心豈惟後圖之難亦恐揚州危逼何則夀春之去建康纔七百里山川水陸皆彼所諳彼若内外無虞君臣分定乘舟藉水倐忽而至未易當也今寳卷都邑有土崩之憂邉地無繼援之望廓清江表正在今日魏主乃以任城王澄為都督淮南諸軍事鎮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揚州刺史使為經畧既而不果懐賀之子也東豫州刺史田益宗上表曰蕭氏亂常君臣交争江外州鎮中外為兩東西抗峙已淹嵗時民庶窮於轉輸甲兵疲於戰鬬事救於目前力盡於麾下無暇外維州鎮綱紀庶方藩城棊立孤存而已不乘機電掃廓彼蠻疆恐後之經畧未易於此且夀春雖平三面仍梗鎮守之宜實須豫設義陽差近淮源利涉津要朝廷行師必由此道若江南一平有事淮外須乘夏水汛長列舟長淮師赴夀春須從義陽之北便是居我喉要在慮彌深義陽之滅今實時矣度彼不過須精卒一萬二千然行師之法貴張形勢請使兩荆之衆西擬隨雍揚之卒頓于建安得捍三闗之援然後二豫之軍直據南闗對抗延頭遣一都督總諸軍節度季冬進師迄于春末不過十旬克之必矣元英又奏稱今寳卷骨肉相殘藩鎮鼎立義陽孤絶宻邇王土内無兵儲之固外無糧援之期此乃欲焚之鳥不可去薪授首之冦豈容緩斧若失此不取豈惟後舉難圖亦恐更為深患今豫州刺史司馬恱已戒嚴垂發東豫州刺史田益宗兵守三闗請遣軍司為之節度魏主乃遣直寢羊靈引為軍司益宗遂入冦建寧太守黄天賜與益宗戰於赤亭天賜敗績
梁武帝天監元年春二月辛丑殺齊邵陵王寳収晉熈王寳嵩桂陽王寳貞梁王將殺齊諸王防守猶未急鄱陽王寳寅家閹人顔文智與左右麻拱等宻謀穿牆夜出寳寅具小船於江岸著烏布襦腰繫千許錢潜赴江側躡屩徒步足無完膚防守者至明追之寳寅詐為釣者隨流上下十餘里追者不疑待散乃度西岸投民華文榮家文榮與其族人天龍恵連棄家將寳寅遁匿山澗賃驢乘之晝伏宵行抵夀陽之東城魏戍主杜元倫馳告揚州刺史任城王澄以車馬侍衛迎之寳寅時年十六徒步憔悴見者以為掠至生口澄待以客禮寶寅請喪君斬衰之服澄遣人曉示情禮賫喪兄齊衰之服給之澄帥官僚赴弔寶寅居處有禮一同極哀之節夀陽多其義故皆受慰喭唯不見夏侯一族以夏侯詳從梁王故也澄深器重之 三月齊和帝下詔禪位於梁王
二年春三月蕭寳寅伏於魏闕之下請兵伐梁雖暴風大雨終不蹔移㑹陳伯之降魏亦請兵自效魏主乃引八坐門下入定議夏四月癸未朔以寳寅為都督東陽等三州諸軍事鎮東將軍揚州刺史丹陽公齊王禮賜甚厚配兵一萬令屯東城以伯之為都督淮南諸軍事平南將軍江州刺史屯陽石俟秋冬大舉寳寅明當拜命其夜慟哭至晨魏人又聴寳寅募四方壯勇得數千人以顔文智華文榮等六人皆為將軍軍主寳寅志性雅重過朞猶絶酒肉慘形悴色蔬食麤衣未甞嬉笑六月魏揚州刺史任城王澄表稱蕭衍頻斷東闗欲令漅湖汛溢以灌淮南諸戍吳楚便水且灌且掠淮南之地將非國有夀陽去江五百餘里衆庶惶惶並懼水害脫乘民之願攻敵之虚豫勒諸州纂集士馬首秋大集應機經畧雖混壹不能必果江西自是無虞矣丙戌魏發冀定瀛相并濟六州二萬人馬一千五百匹令仲秋之中畢㑹淮南并夀陽先兵一萬委澄經畧蕭寳寅陳伯之皆受澄節度 秋八月庚子魏以鎮南將軍元英都督征義陽諸軍事司州刺史蔡道恭聞魏軍將至遣驍騎將軍楊由帥城外居民三千餘家保賢首山為三柵冬十月元英勒諸軍圍賢首柵柵民任馬駒斬由降魏任城王澄命統軍党法宗傅竪眼太原王神念等分兵冦東闗大峴淮陵九山髙祖珍將三千騎為逰軍澄以大軍繼其後竪眼靈越之子也魏人㧞闗要頴川大峴三城白塔牽城清溪皆潰徐州刺史司馬明素將兵三千救九山徐州長史潘伯鄰據淮陵寧朔將軍王燮保焦城党法宗等進㧞焦城破淮陵十一月壬午擒明素斬伯鄰先是南梁太守馮道根戍阜陵初到修城隍逺斥𠉀如敵將至衆頗笑之道根曰怯防勇戰此之謂也城未畢党法宗等衆二萬奄至城下衆皆失色道根命大開門緩服登城選精銳二百人出與魏兵戰破之魏人見其意態閒暇戰又不利遂引去道根將百騎擊髙祖珍破之魏諸軍糧運絶引退以道根為豫州刺史乙酉將軍吳子陽與魏將元英戰於白沙子陽敗績
三年春正月蕭寳寅行及汝隂東城已為梁所取乃屯夀陽棲賢寺二月戊子將軍姜慶貞乘魏任城王澄在外襲夀陽據其外郭長史韋纉倉猝失圖任城太妃孟氏勒兵登陴先守要便激厲文武安慰新舊勸以賞罰將士咸有奮志太妃親巡城守不避矢石蕭寳寅引兵至與州軍合擊之自四鼔戰至下晡慶貞敗走韋纉坐免官任城王澄攻鍾離上遣冠軍將軍張恵紹等將兵五千送糧詣鍾離澄遣平逺將軍劉思祖等邀之丁酉戰于邵陽大敗梁兵俘恵紹等十將殺虜士卒殆盡思祖芳之從子也尚書論思祖功應封千户侯侍中領右衛將軍元暉求二婢於思祖不得事遂寢暉素之孫也上遣平西將軍曹景宗後軍王僧炳等帥步騎三萬救義陽僧炳將二萬人據鑿峴景宗將萬人為後繼元英遣冠軍將軍元逞等據樊城以拒之三月壬申大破曺炳於樊城俘斬四千餘人魏詔任城王澄以四月淮水將漲舟行無礙南軍得時勿昧利以取後悔㑹大雨淮水暴漲澄引兵還夀陽魏軍還既狼狽失亡四千餘人中書侍郎齊郡賈思伯為澄軍司居後為殿澄以其儒者謂之必死及至大喜曰仁者必有勇於軍司見之矣思伯託以失道不伐其功有司奏奪澄開府仍降三階上以所獲魏將士請易張恵紹於魏魏人歸之 夏五月魏人圍義陽城中兵不滿五千人食纔支半嵗魏軍攻之晝夜不息刺史蔡道恭隨方抗禦皆應手摧却相持百餘日前後斬獲不可勝計魏軍憚之將退㑹道恭疾篤乃呼從弟驍騎將軍靈恩兄子尚書郎僧勰及諸將佐謂曰吾受國厚恩不能攘滅冦賊今所苦轉篤勢不支乆汝等當以死固節無令吾沒有遺恨衆皆流涕道恭卒靈恩攝行州事代之守城 秋七月魏人聞蔡道恭卒攻義陽益急短兵日接曺景宗頓鑿峴不進但耀兵逰獵而已上復遣寧朔將軍馬仙琕救義陽仙琕轉戰而前兵勢甚銳元英結壘於士雅山分命諸將伏於四山示之以弱仙琕乘勝直抵長圍掩英營英偽北以誘之至平地縱兵擊之統軍傅永擐甲執槊單騎先入唯軍主蔡三虎副之突陳横過梁兵射永洞其左股永投箭復入仙琕大敗一子戰死仙琕退走英謂永曰公傷矣且還營永曰昔漢祖捫足不欲人知下官雖微國家一將奈何使賊有傷將之名遂與諸軍追之盡夜而返時年七十餘矣軍中莫不壯之仙琕復帥萬餘人進擊英英又破之殺將軍陳秀之仙琕知義陽危急盡銳决戰一日三交皆大敗而返蔡靈恩勢窮八月乙酉降於魏三闗戍將聞之辛酉亦棄城走英使司馬陸希道為露板嫌其不精命傅永改之永不增文彩直為之陳列軍事處置形要而已英深賞之曰觀此經筭雖有金城湯池不能守矣初南安恵王以預穆泰之謀追奪爵邑及英克義陽乃復立英為中山王御史中丞任昉奏彈曺景宗上以其功臣寢而不治衛尉鄭紹叔忠於事上外所聞知纎毫無隠毎為上言事善則推功於上不善則引咎歸已上以是親之詔於南義陽置司州移鎮闗南以紹叔為刺史紹叔立城隍繕器械廣田積榖招集流散百姓安之魏置郢州於義陽以司馬恱為刺史上遣馬仙琕築竹敦麻陽二城於三闗南司馬恱遣兵攻竹敦㧞之
四年春二月上謀伐魏壬午遣衛尉卿楊公則將宿衛兵塞洛口 八月壬寅魏中山王英冦雍州 楊公則至洛口與魏豫州長史石榮戰斬之甲寅將軍姜慶眞與魏戰於羊石不利公則退屯馬頭 九月己巳楊公則等與魏揚州刺史元嵩戰公則敗績 冬十月丙午上大舉伐魏以揚州刺史臨川王宏都督北討諸軍事尚書右僕射柳惔為副王公以下各上國租及田榖以助軍宏屯于洛口
五年夏四月庚戌魏以中山王英為征南將軍都督揚徐二州諸軍事帥衆十餘萬以拒梁軍指授諸節度所至以便宜從事江州刺史王茂將兵數萬侵魏荆州誘魏邉民及諸蠻更立宛州遣其所署宛州刺史雷豹狼等襲取魏河南城魏遣平南將軍楊大眼都督諸軍擊茂辛酉茂戰敗失亡二千餘人大眼進攻河南城茂逃還大眼追至漢水攻㧞五城魏征虜將軍宇文福冦司州俘千餘口而去五月辛未太子右衛率張恵紹等侵魏徐州㧞宿預執城主馬成龍乙亥北徐州刺史昌義之㧞梁城豫州刺史韋叡遣長史王起等攻小峴未㧞叡行圍柵魏出數百人陳於門外叡欲擊之諸將皆曰向者輕來未有戰備徐還授甲乃可進耳叡曰不然魏城中二千餘人足以固守今無故出人於外必其驍勇者也茍能挫之其城自㧞衆猶遲疑叡指其節曰朝廷授此非以為飾韋叡法不可犯也遂進擊之士皆殊死戰魏兵敗走因急攻之中宿而㧞遂至合肥先是右軍司馬胡畧等攻合肥叡先攻二城魏川夜帥衆堰合肥頃之堰成水通舟艦繼至魏築東西小城夾合肥叡先攻二城魏將楊靈𦙍帥衆五萬奄至衆懼不敵請奏益兵叡笑曰賊至城下方求益兵將何所及且吾求益兵彼亦益兵兵貴用竒豈在衆也遂擊靈𦙍破之叡使軍主王懐静築城於岸以守堰魏攻㧞之城中千餘人皆沒魏人乘勝至堤下兵勢甚盛諸將欲退還漅湖或欲保三义叡怒曰寧有此邪命取繖扇麾幢樹之堤下示無動志魏人來鑿堤叡親與之争魏兵却因築壘於堤以自固叡起鬭艦髙與合肥城等四面臨之城中人皆哭守將杜元倫登城督戰中弩死辛巳城潰俘斬萬餘級獲牛馬以萬數叡體素嬴未甞跨馬毎戰常乘板輿督厲將士勇氣無敵晝接賔旅夜半起算軍書張燈達署撫循其衆常如不及故投募之士争歸之所至頓舍館宇藩牆皆應凖繩諸軍進至東陵有詔班師去魏城既近諸將恐其追躡叡悉遣輜重居前身乘小輿殿後魏人服叡威名望之不敢逼全軍而還於是遷豫州治合肥壬午魏遣尚書元遥南拒梁兵 丁亥廬江太守聞喜裴邃克魏羊石城庚寅又克霍邱城六月庚子青冀二州刺史桓和克朐山城 張恵紹與假徐州刺史宋黒水陸俱進趨彭城圍髙塚戍魏武衛將軍奚康生將兵救之丁未恵紹兵不利黒戰死 秋七月丙寅桓和擊魏兖州㧞固城 戊子徐州刺史王伯敖與魏中山王英戰於隂陵伯敖兵敗失亡五千餘人己丑魏發定冀瀛相并肆六州十萬人以益南行之兵上遣將軍角念將兵一萬屯䝉山招納兖州之民降者甚衆是時將軍蕭及屯固城桓和屯孤山魏邢蠻遣統軍樊魯攻和别將元恒攻及統軍畢祖朽攻念壬寅魯大破和於孤山恒㧞固城祖朽擊念走之己酉魏詔平南將軍安樂王詮督後發諸軍赴淮南詮長樂之子也將軍藍懐恭與魏邢巒戰于睢口懐恭敗績巒進圍宿預懐恭復於清南築城巒與平南將軍楊大眼合攻之九月癸酉㧞之斬懐恭殺獲萬計張恵紹棄宿預蕭炳棄淮陽遁還臨川王宏以帝弟將兵器械精新軍容甚盛北人以為百數十年所未之有軍次洛口前軍克梁城諸將欲乘勝深入宏性懦怯部分乖方魏詔邢巒引兵度淮與中山王英合攻梁城宏聞之懼召諸將議旋師吕僧珍曰知難而退不亦善乎宏曰我亦以為然柳惔曰自我大衆所臨何城不服何謂難乎裴邃曰是行也固敵是求何難之避馬仙琕曰王安得亡國之言天子掃境内以屬王有前死一尺無却生一寸昌義之怒須髮盡磔曰吕僧珍可斬也豈有百萬之師出未逢敵望風遽退何面目得見聖主乎朱僧勇胡辛生㧞劍而起曰欲退自退下官當前向取死議者罷出僧珍謝諸將曰殿下昨來風動意不在軍深恐大致沮喪故欲全師而返耳宏不敢遽違羣議停軍不前魏人知其不武遺下巾幗且歌之曰不畏蕭娘與吕姥但畏合肥有韋虎虎謂韋叡也僧珍歎曰使始興吳平為帥而佐之豈有為敵人所侮如是乎欲遣裴邃分軍取夀陽大衆停洛口宏固執不聴令軍中曰人馬有前行者斬於是將士人懐憤怒魏奚康生馳遣楊大眼謂中山王英曰梁人自克梁城已後乆不進軍其勢可見必畏我也王若進據洛水彼自奔敗英曰蕭臨川雖騃其下有良將韋裴之屬未可輕也宜且觀形勢勿與交鋒張恵紹號令嚴明所至獨克軍于下邳下邳人多欲降者恵紹諭之曰我若得城諸卿皆是國人若不能克徒使諸卿失鄉里非朝廷弔民之意也且今安堵復業勿妄自辛苦降人咸恱己丑夜洛口暴風雨軍中驚臨川王宏與數騎逃去將士求宏不得皆散歸棄甲投戈填滿水陸捐棄病者及羸老死者近五萬人宏乘小舟濟江夜至白石壘叩城門求入臨汝侯淵猷登城謂曰百萬之師一朝鳥散國之存亡未可知也恐姦人乘間為變城不可夜開宏無以對乃縋食饋之淵猷淵藻之弟也時昌義之軍梁城聞洛口敗與張恵紹皆引兵退魏主詔中山王英乘勝平蕩東南逐北至馬頭攻㧞之城中糧儲魏悉遷之歸北議者咸曰魏運米北歸當不復南向上曰不然此必欲進兵為詐計耳乃命脩鍾離城敇昌義之為戰守之備冬十月英進圍鍾離魏主詔邢巒引兵㑹之巒上表以為南軍雖野戰非敵而城守有餘今盡銳攻鍾離得之則所利無㡬不得則虧損甚大且介在淮外借使束手歸順猶恐無糧難守况殺士卒以攻之乎又征南士卒從戎二時疲𡚁死傷不問可知雖有乘勝之資懼無可用之力若臣愚見謂宜修復舊戍撫循諸州以俟後舉江東之釁不患其無詔曰濟淮掎角事如前敇何容猶爾盤桓方有此請可速進軍巒又表以為今中山進軍鍾離實所未解若為得失之計不顧萬全直襲廣陵出其不備或未可知若正欲以八十日糧取鍾離城者臣未之前聞也彼堅城自守不與人戰城塹水深非可填塞空坐至春士卒自𡚁若遣臣赴彼從何致糧夏來之兵不齎冬服脱遇氷雪何方取濟臣寧荷怯懦不進之責不受敗損空行之罪鍾離天險朝貴所具若有内應則所不知如其無也必無克狀若信臣言願賜臣停若謂臣憚行求還臣所領兵乞盡付中山任其處分臣止以單騎隨之東西臣屢與為將頗知可否臣既謂難何容强遣乃召巒還更命鎮東將軍蕭寳寅與英同圍鍾離侍中盧昶素惡巒與侍中領右衛將軍元暉共譛之使御史中尉崔亮彈巒在漢中掠人為奴婢巒以漢中所得美女賂暉暉言於魏主曰巒新有大功不當以赦前小事案之魏主以為然遂不問 丁酉梁兵圍義陽者夜遁魏郢州刺史婁恱追擊破之 十一月乙丑大赦詔右衛將軍曹景宗都督諸軍二十萬救鍾離上敇景宗頓道人洲俟衆軍齊集俱進景宗固啓求先據邵陽洲尾上不許景宗欲専其功違詔而進值暴風猝起頗有溺者復還守先頓上聞之曰景宗不進天意也若孤軍獨往城不時立必致狼狽今破賊必矣六年春正月魏中山王英與平東將軍楊大眼等衆數十萬攻鍾離鍾離城北阻淮水魏人於邵陽洲兩岸為橋樹柵數百步跨淮通道英據南岸攻城大眼據北岸立城以通糧運城中衆纔三千人昌義之督帥將士隨方抗禦魏人以車載土填塹使其衆負土隨之嚴騎蹙其後人有未及回者因以土迮之俄而塹滿衝車所撞城上輒頺義之用泥補之衝車雖入而不能壊魏人晝夜苦攻分畨相代墜而復升莫有退者一日戰數十合前後殺傷萬計魏人死者與城平二月魏主召英使還英表稱臣志殄逋冦而月初已來霖雨不止若三月晴霽城必可克願少賜寛假魏主復賜詔曰彼土蒸濕無宜乆淹勢雖必取乃將軍之深計兵乆力殆亦朝廷之所憂也英猶表稱必克魏主遣步兵校尉范紹詣英議攻取形勢紹見鍾離城堅勸英引還英不從上命豫州刺史韋叡將兵救鍾離受曺景宗節度叡自合肥取直道由隂陵大澤行值澗谷輒飛橋以濟師人畏魏兵盛多勸叡緩行叡曰鍾離今鑿穴而處負户而汲車馳卒奔猶恐其後而况緩乎魏人已墮吾腹中卿曺勿憂也旬日至邵陽上豫勅曺景宗曰韋叡卿之鄉望宜善敬之景宗見叡禮甚謹上聞之曰二將和師必濟矣景宗與叡進頓邵陽洲叡於景宗營前二十里夜掘長塹樹鹿角截洲為城去魏城百餘步南梁太守馮道根能走馬步地計馬足以賦功比曉而營立魏中山王英大驚以杖擊地曰是何神也景宗等器甲精新軍容甚盛魏人望之奪氣景宗慮城中危懼募軍士言文達等潜行水底齎敕入城城中始知有外援勇氣百倍楊大眼勇冠軍中將萬餘騎來戰所向皆靡叡結車為陳大眼聚騎圍之叡以强弩二千一時俱發洞甲穿中殺傷甚衆矢貫大眼右臂大眼退走明旦英自帥衆來戰叡乘素木輿執白角如意以麾軍一日數合英乃退魏師復夜來攻城飛矢雨集叡子黯請下城以避箭叡不許軍中驚叡於城上厲聲呵之乃定牧人過淮北伐芻藁者皆為楊大眼所畧曺景宗募勇敢七千餘人於大眼城南數里築壘大眼來攻景宗擊却之壘成使别將趙草守之有抄掠者皆為草所獲是後始得縱芻牧上命景宗等豫裝髙艦使與魏橋等為火攻之計令景宗與叡各攻一橋叡攻其南景宗攻其北三月淮水暴漲六七尺叡使馮道根與廬江太守裴邃秦郡太守李文釗等乘鬬艦競發擊魏洲上軍盡殪别以小船載草灌之以膏從而焚其橋風怒火盛烟塵晦冥敢死之士㧞柵斫橋水又漂疾倐忽之間橋柵俱盡道根等皆身自戰軍人奮勇呼聲動天地無不一當百魏軍大潰英見橋絶脫身棄城走大眼亦燒營去諸壘相次土崩悉棄其器甲争投水死者十餘萬斬首亦如之叡遣報昌義之義之悲喜不暇荅語但呌曰更生更生諸軍逐北至濊水上英單騎入梁城縁淮百餘里尸相枕藉生擒五萬人収其資糧器械山積牛馬驢騾不可勝計義之徳景宗及叡請二人共㑹設錢二十萬官賭之景宗擲得雉叡徐擲得盧遽取一子反之曰異事遂作塞景宗與羣帥争先告㨗叡獨居後世尤以此賢之詔增景宗叡爵邑義之等受賞各有差 秋八月魏有司奏中山王英經算失圖齊王蕭寳寅等守橋不固皆處以極法己亥詔英寳寅免死除名為民楊大眼徙營州為兵以中䕶軍李崇為征南將軍揚州刺史
七年秋九月庚子魏郢州司馬彭珍等叛魏潜引梁兵趨義陽三闗戍主侯登等以城來降郢州刺史婁恱嬰城自守魏以中山王英都督南征諸軍事將步騎三萬出汝南以救之 冬十月魏懸瓠軍主白早生殺豫州刺史司馬恱自號平北將軍求援於司州刺史馬仙琕時荆州刺史安成王秀為都督仙琕籖求應赴㕘佐咸謂宜待臺報秀曰彼待我以自存援之宜速待敕雖舊非應急也即遣兵赴之上亦詔仙琕救早生仙琕進頓楚王城遣副將齊茍兒以兵二千助守懸瓠詔以早生為司州刺史 魏以尚書邢巒行豫州事將兵擊白早生魏主問之曰卿言早生走也守也何時可平對曰早生非有深謀大智正以司馬恱暴虐乘衆怒而作亂民迫於凶威不得已而從之縱使梁兵入城水路不通糧運不繼亦成禽耳早生得梁之援溺於利欲必守而不走若臨以王師士民必翻然歸順不出今年當傳首京師魏主恱命巒先發使中山王英繼之巒帥騎八百倍道兼行五日至鮑口丙子早生遣其大將胡孝智將兵七千離城二百里逆戰巒奮擊大破之乘勝長驅至懸瓠早生出城逆戰又破之因渡汝水圍其城詔加巒都督南討諸軍事丁丑魏鎮東㕘軍成景雋殺宿預戍主嚴仲賢以城來降時魏郢豫二州自懸瓠以南至於安陸諸城皆沒唯義陽一城為魏堅守巒帥田益宗帥羣蠻以附魏魏以為東豫州刺史上以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五千户郡公招之益宗不從十一月庚寅魏遣安東將軍楊椿將兵四萬攻宿豫魏主聞邢巒屢㨗命中山王英趨義陽英以衆少累表請兵弗許英至懸瓠輒與巒共攻之十二月己未齊茍兒等開門出降斬白早生及其黨數十人英乃引兵前趨義陽寧朔將軍張道凝先屯楚王城癸亥棄城走英追擊斬之魏義陽太守狄道辛祥與婁恱共守義陽將軍胡武城陶平虜攻之祥夜出襲其營擒平虜斬武城由是州境獲全論功當賞婁恱恥功出其下問之於執政賞遂不行八年春正月魏中山王英至義陽將取三闗先策之曰二闗相須如左右手若克一闗兩闗不待攻而破攻難不如攻易宜先攻東闗又恐其并力於東乃使長史李華帥五統向西闗以分其兵勢自督諸軍向東闗先是馬仙琕使雲騎將軍馬廣屯長薄軍主胡文超屯松峴丙申英至長薄戊戌長薄潰馬廣遁入武陽英進圍之上遣冠軍將軍彭甕生驃騎將軍徐元季將兵援武陽英故縱之使入城曰吾觀此城形勢易取甕生等既入英促兵攻之六日而㧞虜三將及士卒七千餘人進攻廣峴太子左衛率李元履棄城走又攻西闗馬仙琕亦棄城走上使南郡太守韋叡將兵救仙琕叡至安陸增築城二丈餘更開大塹起髙樓衆頗譏其怯叡曰不然為將當有怯時不可専勇中山王英急追馬仙琕將復邵陽之恥聞叡至乃退上亦有詔罷兵初魏主遣中書舍人鮦陽董紹慰勞叛城白早生襲而囚之送於建康魏主既克懸瓠命於齊茍兒等四將之中分遣二人勅揚州為移以易紹及司馬恱首移書未至領軍將軍吕僧珍與紹言愛其文義言於上上遣主書霍靈超謂紹曰今聴卿還令卿通兩家之好彼此息民豈不善也因召見賜衣物令舍人周舍慰勞之且曰戰争多年民物塗炭吾是以不恥先言與魏朝通好比亦有書全無報者卿宜備申此意今遣傳詔霍靈秀送卿至國遲有嘉問又謂紹曰卿知所以得不死不今者獲卿乃天意也夫立君以為民也凢在民上豈可不思此乎若欲通好今以宿豫還彼彼當以漢中見歸紹還魏言之魏主不從
魏伐柔然
晉武帝太元十六年 初柔然部人世服於代其大人郁乆閭地粟袁卒部落分為二長子匹𠉀䟦繼父居東邉次子緼紇提别居西邉秦王堅滅代柔然附於劉衛辰及魏王珪即位攻擊髙車等諸部率皆服從獨柔然不事魏戊戌珪引兵擊之柔然舉部遁走珪追奔六百里諸將因張衮言於珪曰賊逺糧盡不如早還珪問諸將若殺副馬為三日食足乎皆曰足乃復倍道追之及於大碩南牀山下大破之虜其半部匹𠉀䟦及别部帥屋擊各収餘衆遁走珪遣長孫嵩長孫肥追之珪謂將佐曰卿曺知吾前問三日糧意乎曰不知也珪曰柔然驅畜産奔走數日至水必留我以輕騎追之計其道里不過三日及之矣皆曰非所及也嵩追斬屋擊於平望川肥追匹𠉀䟦至涿邪山匹𠉀䟦舉衆降獲緼紇提之子曷多汗兄子社崘斛律等宗黨數百人緼紇提將奔劉衛辰珪追及之緼紇提亦降珪悉徙其部衆於雲中十九年冬十月柔然昌多汗棄其父與社崘帥衆西走魏長孫肥追之及於上郡䟦那山斬曷多汗社崘収其餘衆數百奔匹𠉀䟦匹𠉀䟦處之南鄙社崘襲匹𠉀䟦殺之匹𠉀䟦子啟䟦吳頡等皆奔魏社崘掠五原以西諸部走度漠北
安帝元興元年春正月戊子魏材官將軍和突攻黜弗素古延等諸部破之初魏主珪遣北部大人賀狄干獻馬千匹求昏於秦秦王興聞珪已立慕容后止狄干而絶其昏沒奕干黜弗素古延皆秦之屬國也而魏攻之由是秦魏有隙庚寅珪大閲兵馬命并州諸郡積榖於平陽之乾璧以備秦柔然社崘方睦於秦遣將救黜弗素古延辛卯和突逆擊大破之社崘帥其部落逺遁漠北奪髙車之地而居之斛律部帥倍侯利擊社崘大為所敗倍侯利奔魏社崘於是西北擊匈奴遺種日㧞也鷄大破之遂吞併諸部士馬繁盛雄於北方其地西至焉耆東接朝鮮南臨大漠旁側小國皆覊屬焉自號豆代可汗始立約束以千人為軍軍有將百人為幢幢有帥攻戰先登者賜以虜獲畏懦者以石擊其首而殺之十二月柔然可汗社崘聞珪伐秦自㕘合陂侵魏至
豺山及善無北澤魏常山王遵以萬騎追之不及而還三年夏四月柔然可汗社崘從弟恱代大郍謀殺社崘不克奔魏
義熈二年夏四月柔然社崘侵魏邉
五年十二月柔然侵魏
六年春正月魏長孫嵩將兵伐柔然 夏五月魏長孫嵩至漠北而還柔然追圍之於牛川壬申魏主嗣北擊柔然柔然可汗社崘聞之遁走道死其子度㧞尚幼部衆立社崘弟斛律號藹苦葢可汗嗣引兵還㕘合陂十年 初社崘之徙髙車也髙車人叱洛侯為之鄉導以併諸部社崘徳之以為大人步鹿真與社崘之子社㧞共至叱洛侯家淫其少妻妻告步鹿眞曰叱洛侯欲奉大檀為主大檀者社崘季父僕渾之子也領别部鎮西境素得衆心步鹿眞歸而發兵圍叱洛侯叱洛侯自殺遂引兵襲大檀大檀逆擊破之執步鹿眞及社㧞殺之自立為可汗號牟汗紇升葢可汗斛律至和龍燕王䟦賜斛律爵上谷侯館之遼東待以客禮納其女為昭儀斛律上書請還其國䟦曰今棄國萬里又無内應若以重兵相送則饋運難繼兵少則不足成功如何可還斛律固請曰不煩重兵願給三百騎送至敕勒國人必欣然來迎䟦乃遣單于前輔萬陵帥騎三百送之陵憚遠役至黒山殺斛律而還大檀亦遣使獻馬三千匹羊萬口于燕 十二月丙戌朔柔然可汗大檀侵魏丙申魏主嗣北擊之大檀走遣奚斤等追之遇大雪士卒凍死及墮指者什二三
宋營陽王景平元年春正月柔然冦魏邉二月戊辰魏築長城自赤城西至五原延袤二千餘里置戍卒以備柔然 八月柔然冦河西河西王䝉遜命世子政徳擊之政徳輕騎進戰為柔然所殺
文帝元嘉元年秋八月柔然紇升蓋可汗聞魏太宗殂將六萬騎入雲中殺掠吏民攻㧞盛樂宫魏世祖自將輕騎討之三日二夜至雲中紇升蓋引騎圍魏主五十餘重騎逼馬首相次如堵將士大懼魏主顔色自若衆情乃安紇升盖以弟子於陟斤為大將魏人射殺之紇升蓋懼遁去尚書令劉潔言於魏主曰大檀自恃其衆必將復來請俟収田畢大發兵為二道東西並進以討之魏主然之 十二月魏主命安集將軍長孫翰安北將軍尉眷北擊柔然魏主自將屯祚山柔然北遁諸軍追之大獲而還翰肥之子也
二年冬十月癸卯魏主大舉伐柔然五道並進長孫翰等從東道出黒漠廷尉卿長孫道生等出白黒二漠之間魏主從中道東平公娥清出栗園奚斤等從西道出爾寒山諸軍至漠南舍輜重輕騎齎十五日糧度漠擊之柔然部落大驚絶迹北走
四年夏五月魏主命龍驤將軍代人陸俟督諸軍鎮大磧以備柔然 秋七月柔然冦雲中聞魏已克統萬乃遁去五年秋八月魏主如廣寗觀温泉柔然紇升蓋可汗遣其子將萬騎冦魏邉魏主自廣寗還追之不及
六年夏四月魏主將擊柔然治兵於南郊先祭天然後部勒行陳内外羣臣皆不欲行保太后固止之獨崔浩勸之尚書令劉潔等共推太史令張淵徐辯使言於魏主曰今茲己巳三隂之嵗嵗星襲月太白在西方不可舉兵北伐必敗雖克不利於上羣臣因共賛之曰淵等少時甞諌苻堅南伐堅不從而敗所言無不中不可違也魏主意不快詔浩與淵辯論難於前浩詰淵辯曰陽為徳隂為刑故日食修徳月食修刑夫王者用刑小則肆諸市朝大則陳諸原野今出兵以討有罪乃所以修刑也臣竊觀天文比年以來月行掩昴至今猶然其占三年天子大破旄頭之國蠕蠕髙平旄頭之衆也願陛下勿疑淵辯復曰蠕蠕荒外無用之物得其地不可耕而食得其民不可臣而使輕疾無常難得而制有何汲汲而勞士馬以伐之浩曰淵辯言天道猶是其職至於人事形勢尤非其所知此乃漢世常談施之於今殊不合事宜何則蠕蠕本國家北邉之臣中間叛去今誅其元惡収其良民令復舊後非無用也世人皆謂淵辯通解數術明决成敗臣請試問之屬者統萬未亡之前有無敗徴若其不知是無術也知而不言是不忠也時赫連昌在坐淵等自以未甞有言慙不能對魏主大恱既罷公卿或尤浩曰今南冦方伺國隙而舍之北伐若蠕蠕逺遁前無所獲後有彊冦將何以待之浩曰不然今不先破蠕蠕則無以待南冦南入聞國家克統萬以來内懐恐懼故揚聲動衆以衛淮北比吾破蠕蠕往還之間南冦必不動也且彼步我騎彼能北來我亦南往在彼甚困於我未勞况南北殊俗水陸異宜設使國家與之河南彼亦不能守也何以言之以劉裕之雄傑吞併闗中留其愛子輔以良將精兵數萬猶不能守全軍覆没號哭之聲至今未已况義隆今日君臣非裕時之比主上英武士馬精彊彼若果來譬如以駒犢鬭虎狼也何懼之有蠕蠕恃其絶逺謂國家力不能制自寛日乆故夏則散衆放畜秋肥乃聚背寒向温南來冦抄今掩其不備必望塵駭散牡馬䕶牝牝馬戀駒驅馳難制不得水草不過數日必聚而困𡚁可一舉而滅也蹔勞永逸時不可失患在上無此意今上意已决奈何止之冦謙之謂浩曰蠕蠕果可克乎浩曰必克但恐諸將瑣瑣前後顧慮不能乘勝深入使不全舉耳先是帝因魏使者還告魏主曰汝趨歸我河南地不然將盡我將士之力魏主方議伐柔然聞之大笑謂公卿曰龜鼈小䜿自救不暇夫何能為就使能來若不先滅蠕蠕乃是坐待冦至腹背受敵非良策也吾行决矣庚寅魏主發平城使北平主長孫嵩廣陵公樓伏連居守魏主自東道向黒山使平陽王長孫翰自西道向大娥山同㑹柔然之庭 五月丁未魏主至漠南舍輜重帥輕騎兼馬襲擊柔然至栗水柔然紇升蓋可汗先不設備民畜滿野驚怖散走莫相収攝紇升蓋燒廬舍絶迹西走莫知所之其弟匹黎先主東部聞有魏冦帥衆欲就其兄遇長孫翰翰邀擊大破之殺其大人數百 六月柔然紇升蓋可汗既走部落四散竄伏山谷雜畜布野無人収視魏主循栗水西行至莬園水分軍捜討東西五千里南北三千里俘斬甚衆髙車諸部乘魏兵勢鈔掠柔然柔然種類前後降魏者二十餘萬落獲戎馬百餘萬匹畜産車廬彌漫山澤亡慮數百萬魏主循弱水西行至涿邪山諸將慮深入有伏兵勸魏主留止冦謙之以崔浩之言告魏主魏主不從秋七月引兵東還至黒山以所獲頒賜將士有差既而得降人言可汗先被病聞魏兵至不知所為乃焚穹廬以車自載將數百人入南山民畜窘聚方六十里無人統領相去百八十里追兵不至乃徐西遁唯此得免後聞凉州賈胡言若復前行二日則盡滅之矣魏主深悔之紇升蓋可汗憤悒而卒子吳提立號勅連可汗 八月魏主至漠南聞髙車東部屯已尼陂人畜甚衆去魏軍千餘里遣左僕射安原等將萬騎擊之髙車諸部迎降者數十萬落獲馬牛千百餘萬冬十月魏主還平城徙柔然髙車降附之民於漠南
東至濡源西暨五原隂山三千里中使之耕牧而収其貢賦命長孫翰劉潔安原及侍中代人古弼同鎮撫之自是魏之民間馬牛羊及氊皮為之價賤魏主加崔浩侍中特進撫軍大將軍以賞其謀畫之功
八年夏六月魏之邉吏獲柔然邏者二十餘人魏主賜衣服而遣之柔然感恱閏月乙未柔然敕連可汗遣使詣魏魏主厚禮之 魏主如漠南十一月丙辰北部敕勒莫弗庫若干帥所部數萬騎驅鹿數百萬頭詣魏主行在魏主大獵以賜從官十二月丁丑還宫
十一年春正月魏主以西海公主妻柔然敕連可汗又納其妹為夫人遣潁川王提往逆之丁卯勅連遣其異母兄禿鹿傀送妹并獻馬二千匹魏主以其妹為左昭儀提曜之子也
十三年冬十一月柔然與魏絶和親犯魏邉
十五年夏五月丙申魏主如五原秋七月自五原北伐柔然命樂平王丕督十五將出東道永昌王健督十五將出西道魏主自出中道至浚稽山復分中道為二陳留王崇從大澤向涿邪山魏主從浚稽北向大山西登白阜不見柔然而還時漠北大旱無水草人馬多死十六年魏主伐河西六月使大將軍長樂王嵇敬輔國大將軍建寧王崇將二萬人屯漠北以備柔然
十九年冬十月甲申柔然遣使詣建康
二十年九月辛巳魏主如漠南甲辰舍輜重以輕騎襲柔然分軍為四道樂安王範建寧王崇各統十五將出東道樂平王丕督十五將出西道魏主出中道中山王辰督十五將為後繼魏主至鹿渾谷遇勅連可汗太子晃言於魏主曰賊不意大軍猝至宜掩其不備速進擊之尚書令劉潔固諌以為賊營中塵盛其衆必多出至平地恐為所圍不如須諸軍大集然後擊之晃曰塵之盛者由軍士驚怖擾亂故也何得營上而有此塵乎魏主疑之不急擊柔然遁去追至石水不及而還既而獲柔然𠉀騎曰柔然不覺魏軍至上下惶駭引衆北走經六七日知無追者始乃徐行魏主深恨之自是軍國大事皆與太子謀之司馬楚之别將兵督軍糧鎮北將軍封沓亡降柔然說柔然令擊楚之以絶軍食俄而軍中有告失驢耳者諸將莫曉其故楚之曰此必賊遣姦人入營覘伺割驢耳以為信耳賊至不久宜急為之備乃伐柳為城以水灌之令凍城立而柔然至永堅滑不可攻乃散走二十一年春二月辛未魏中山王辰内都坐大官薛辨尚書奚眷等八將坐擊柔然後期斬於都南初魏尚書令劉絜乆典機要恃寵自専魏主心惡之及將襲柔然絜諌曰蠕蠕遷徙無常前者出師勞而無功不如廣農積榖以待其來崔浩勸魏主行魏主從之 絜恥言之不用欲敗魏師魏主與諸將期㑹鹿渾谷絜矯詔易其期帝至鹿渾谷欲擊柔然絜諌止之使待諸將帝留鹿渾谷六日諸將不至柔然遂逺遁追之不及軍還經漢中糧盡士卒多死絜隂使人驚魏軍勸帝委軍輕還帝不從絜以軍出無功請治崔浩之罪帝曰諸將失期遇賊不擊浩何罪也浩以絜矯詔事白帝帝至五原収絜囚之帝之北行也絜私謂所親曰若車駕不返吾當立樂平王絜聞尚書右丞張嵩家有圖䜟問曰劉氏應王繼國家後吾有姓名否嵩曰有姓無名帝聞之命有司窮治索嵩家得䜟書事連南康公狄鄰絜嵩鄰皆夷三族死者百餘人 九月丁未魏主如漠南將襲柔然柔然勅連可汗逺遁乃止勅連尋卒子吐賀眞立號處羅可汗
二十二年秋八月魏主如隂山之北發諸州兵三分之二各於其州戒嚴以須後命徙諸種雜民五千餘家於北邉令就北畜牧以餌柔然
二十五年秋八月西域般恱門去平城萬有餘里遣使詣魏請與魏東西合擊柔然魏主許之中外戒嚴 十二月魏太子朝於行宫遂從伐柔然至受降城不見柔然因積糧於城内置戍而還
二十六年春正月戊辰朔魏主饗羣臣於漠南甲戌復伐柔然髙凉王那出東道畧陽王羯兒出西道魏主與太子出涿邪山行數千里柔然處羅可汗恐懼逺遁九月魏主伐柔然髙凉王那出東道畧陽王羯兒出中道柔然處羅可汗悉國中精兵圍那數千里那握塹堅守相持數日處羅數挑戰輒為那所敗以那衆少而堅疑大軍將至解圍夜去那引兵追之九日九夜處羅益懼棄輜重踰穹隆嶺逺遁那収其輜重引軍還與魏主㑹於廣澤畧陽王羯兒収柔然民畜九百餘萬自是柔然衰弱屏跡不敢犯魏塞冬十二月戊申魏主還平城武帝大明二年冬十月甲戌魏主北巡欲伐柔然至隂山㑹雨雪魏主欲還太尉尉眷曰今動大衆以威北敵去都不逺而車駕遽還虜必疑我有内難將士雖寒不可不進魏主從之辛卯軍于車崙山 十一月魏主自將騎十萬車十五萬兩擊柔然度大漠旌旗千里柔然處羅可汗逺遁其别部鳥朱駕頽等帥數千落降于魏魏主刻石紀功而還
八年秋七月柔然處羅可汗卒子干成立號曰受羅部眞可汗改元永康部眞帥衆侵魏辛丑魏北鎮逰軍擊破之
明帝泰始六年夏六月柔然部眞可汗侵魏魏主引羣臣議之尚書右僕射南平公目辰曰若車駕親征京師危懼不如持重固守虜懸軍深入糧運無繼不乆自退遣將追擊破之必矣給事中張白澤曰蠢爾荒愚輕犯王畧若鑾輿親行必望麾崩敗豈可坐而縱敵以萬乘之尊嬰城自守非所以威服四夷也魏主從之白澤衮之孫也魏主使京兆王子推等督諸軍出西道任城王雲等督諸軍出東道汝隂王賜等督諸軍為前鋒隴西王源賀等督諸軍為後繼鎮西將軍吕羅漢等掌留臺事諸將㑹魏主於汝水之濵與柔然戰柔然大敗乘勝逐北斬首五萬級降者萬餘人獲戎馬器械不可勝計旬有九日往返六千餘里改女水曰武川司徒東安王劉尼坐昏醉軍陳不整免官壬申還至平城 冬十月柔然攻于闐于闐遣使者索目伽奉表詣魏求救魏主命公卿議之皆曰于闐去京師㡬萬里蠕蠕唯習野掠不能攻城若其可攻尋已亡矣雖欲遣師勢無所及魏主以議示使者使者亦以為然乃詔之曰朕應急勅諸軍以拯汝難但去汝遐阻必不能救當時之急汝宜知之朕今練甲養士一二嵗間當躬帥猛將為汝除患汝其謹修警𠉀以待大舉
七年冬十月詔太尉源賀都督三道諸軍屯于漠南先是魏毎嵗秋冬發軍三道並出以備柔然春中乃還賀以為往來疲勞不可支乆請募諸州鎮武健者三萬餘人築三城以處之使冬則講武春則耕種不從
奉豫元年春二月柔然侵魏上皇遣將擊之柔然走東部勅勒叛奔柔然上皇自將追之至石磧不及而還秋七月柔然部帥無盧眞將三萬騎冦魏燉煌鎮將尉多侯擊走之多侯眷之子也又冦晉昌守將薛奴擊走之 冬十月柔然侵魏及五原十一月上皇自將討之將度漠柔然北走數千里上皇乃還
蒼梧王元徽元年十二月壬子柔然侵魏柔然鎮二部勅勒應之
二年夏五月柔然遣使來聘 秋七月癸巳柔然冦魏燉煌尉多侯擊破之尚書奏燉煌僻逺介居西北二强冦之間恐不能自固請内徙就凉州羣臣集議皆以為然給事中昌黎韓秀獨以為燉煌之置為日已乆雖逼彊冦人習戰鬭縱有草竊不為大害循常置戍足以自全而能隔閡西北二冦使不得相通今徙就凉州不唯有蹙國之名且姑臧去燉煌千有餘里防邏甚難二冦必有交通闚𨵦之志若騷動凉州則闗中不得安枕又士民或安土重遷招引外冦為國深患不可不慮也乃止齊髙帝建元元年上之輔宋也遣驍騎將軍王洪範使柔然約與共攻魏洪範自蜀出吐谷渾厯西域乃得達至是柔然十餘萬騎冦至塞上而還
三年秋七月柔然别帥他稽帥衆降魏 九月辛未柔然主遣使來聘與上書謂上為足下自稱曰吾遺上師子皮袴褶約共伐魏
武帝永明三年冬十二月柔然犯魏塞魏任城王澄帥衆拒之柔然遁去澄雲之子也 是嵗柔然部眞可汗卒子社崘立號伏名敦可汗改元太平
四年春正月壬午柔然冦魏邉 二月丙申柔然遣使者牟提如魏時勅勒叛柔然柔然伏名敦可汗自將討之追奔至西漠魏左僕射穆亮等請乘虚擊之中書監髙閭曰秦漢之世海内一統故可逺征匈奴今南有吳冦何可捨之深入敵庭魏主曰兵者凶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先帝屢出征伐者以有未賔之虜故也今朕承太平之業奈何無故動兵革乎厚禮其使者而歸之冬十二月柔然冦魏邉
五年秋七月柔然伏名敦可汗殘暴其臣侯醫垔石洛𠉀數諫止之且勸其與魏和親伏名敦怒族誅之由是部衆離心八月柔然冦魏邉魏以尚書陸叡為都督擊柔然大破之叡麗之子也初髙車阿伏至羅有部落十餘萬役屬柔然伏名敦之侵魏也阿伏至羅諌不聴阿伏至羅怒與從弟窮竒帥部落西走至前部西北自立為王國人號曰侯婁匐勒夏言天子也號窮竒曰𠉀倍夏言太子也二人甚親睦分部而立阿伏至羅居北窮竒居南伏名敦追擊之屢為阿伏至羅所敗乃引衆東徙六年冬十二月柔然伊吾戍主髙羔子帥衆三千以城附魏
七年冬十二月柔然别帥叱吕勒帥衆降魏
八年冬十二月髙車阿伏至羅及窮竒遣使如魏請為天子討除蠕蠕魏主賜以繡袴褶及雜綵百匹
十年秋八月乙未魏以懐朔鎮將陽平王頥鎮北大將軍陸叡皆為都督督十二將步騎十萬分為三道以擊柔然中道出黒山東道趨士盧河西道趨侯廷河軍過大磧大破柔然而還 初柔然伏名敦可汗與其叔父那蓋分道擊髙車阿伏至羅名敦屢敗那蓋屢勝 國人以那蓋為得天助乃殺伏名敦而立那蓋號𠉀其伏代庫者可汗改元大安
和帝中興元年秋七月乙未柔然犯魏邉
梁武帝天監三年秋九月柔然侵魏之沃野及懐朔鎮詔車騎大將軍源懐出行北邉指授規畧隨須徴發皆以便宜從事懐至雲中柔然遁去懐以為用夏制夷莫如城郭還至恒代案視諸鎮左右要害之地可以築城置戍之處欲東西為九城及儲糧積仗之宜犬牙相救之勢凢五十八條表上之曰今定鼎成周去北遥逺代表諸國頗或外叛仍遭旱饑戎馬甲兵十分闕八謂宜準舊鎮東西相望今形勢相接築城置戍分兵要害勸農積粟警急之日隨便翦討彼逰騎之冦終不敢攻城亦不敢越城南出如此北方無憂矣魏主從之
五年冬十月柔然庫者可汗卒子伏圖立號佗汗可汗改元始平戊申佗汗遣使者紇奚勿六䟦如魏請和魏主不報其使謂勿六䟦曰蠕蠕逺祖社崘乃魏之叛臣往者包容蹔聴通使今蠕蠕衰微不及疇昔大魏之徳方隆周漢正以江南未平少寛北畧通和之事未容相許若修藩禮欵誠昭著者當不爾孤也
七年 初顯祖之世柔然萬餘户降魏置之髙平薄骨律二鎮及太和之末叛走畧盡唯千餘戸在太中大夫王通請徙置淮北以絶其叛詔太僕卿楊椿持節往徙之椿上言先朝處之邉徼所以招附殊俗且别異華戎也今新附之民甚衆若舊者見徙新者必不自安是驅之使叛也且此屬衣毛食肉樂冬便寒南土濕熱往必殱盡進失歸附之心退無藩衛之益置之中夏或生後患非良䇿也不從遂徙於濟州縁河處之及京兆王愉之亂皆浮河赴愉所在鈔掠如椿之言 柔然佗汗可汗復遣紇奚勿六䟦獻貂裘於魏魏主弗受報之如前初髙車候倍窮竒為嚈噠所殺執其子彌俄突而去其衆分散或奔魏或奔柔然魏主遣羽林監河南孟威撫納降户置於髙平鎮髙車王阿伏至羅殘暴國人殺之立其宗人䟦利延嚈噠奉彌俄突以伐髙車國人殺䟦利延迎彌俄突而立之彌俄突與佗汗可汗戰于蒲類海不勝西走三百餘里佗汗軍於伊吾北山㑹髙昌王麴嘉求内徙於魏時孟威為龍驤將軍魏主遣威發凉州兵三千人迎之至伊吾佗汗見威軍怖而遁去彌俄突聞其離駭追擊大破之殺佗汗於蒲類海北割其髪送於威且遣使入貢於魏魏主使東城子于亮報之賜遺甚厚髙昌王嘉失期不至威引兵還佗汗可汗子醜奴立號豆羅伏䟦豆伐可汗改元建昌十五年柔然伏䟦可汗壯健善用兵是嵗西擊髙車大破之執其王彌俄突繫其足於駑馬頓曵殺之漆其頭為飲器鄰國先覊屬柔然後叛去者伏䟦皆擊滅之其國復彊
十六年冬十二月柔然伏䟦可汗遣俟近尉比建等請和於魏用敵國之禮
十七年春二月魏主引見柔然使者讓之以藩禮不備議依漢待匈奴故事遣使報之司農少卿張倫上表以為太祖經啟帝圖日有不暇遂令䜿子逰魂一方亦由中國多虞急諸華而緩夷狄也髙祖方事南轅未遑北伐世宗述遵遺志北使之來受而弗荅以為嚮明臨御國富兵彊抗敵之禮何憚而為之何求而行之今冦雖慕徳而來亦欲觀我彊弱若使王人衘命冦庭與為昆弟恐非祖宗之意也茍事不獲巳應為制詔示以上下之儀命宰臣致書諭以歸順之道觀其從違徐以恩威進退之則王者之體正矣豈可以戎狄并兼而遽虧典禮乎不從倫白澤之子也
普通元年 初柔然佗汗可汗納伏名敦之妻𠉀吕陵氏生伏䟦可汗及阿那瓌等六子伏䟦既立忽亡其幼子祖恵求募不能得有巫地萬言祖恵今在天上我能呼之乃於大澤中施帳幄祀天神祖恵忽在帳中自云恒在天上伏䟦大喜號地萬為聖女納為可賀敦地萬既挾左道復有姿色伏䟦敬而愛之信用其言干亂國政如是積嵗祖恵浸長語其母曰我常在地萬家未甞上天上天者地萬教我也其母具以狀告伏䟦伏䟦曰地萬能前知未然勿為讒也既而地萬懼譛祖恵於伏䟦而殺之𠉀吕陵氏遣其大臣具列等絞殺地萬伏䟦怒欲誅具列等㑹阿至羅入冦伏䟦擊之軍敗而還𠉀吕陵氏與大臣共殺伏䟦立其弟阿那瓌為可汗阿那瓌立十日其族兄示發帥衆數萬擊之阿那瓌戰敗與其弟乙居伐輕騎奔魏示發殺𠉀吕陵氏及阿那瓌二弟 柔然可汗阿那瓌將至魏魏主使司空京兆王繼侍中崔光等相次迎之賜勞甚厚魏主引見阿那瓌於顯陽殿因置宴置阿那瓌位於親王之下宴將罷阿那瓌執啟立於座後詔引至御座前阿那瓌再拜言曰臣以家難輕來詣闕本國臣民皆已逃散陛下恩隆天地乞兵送還本國誅翦叛逆収集亡散臣當統帥遺民奉事陛下言不能盡别有啟陳仍以啟授中書舍人常景以聞景爽之孫也十一月己亥魏立阿那瓌為朔方公蠕蠕王賜以衣服軺車禄恤儀衛一如親王時魏方强盛於洛水橋南御道東作四館道西立四里有自江南來降者處之金陵館三年之後賜宅於歸正里自北夷降者處燕然館賜宅於歸徳里自東夷降者處扶桑館賜宅於慕化里自西夷降者處崦嵫館賜宅於慕義里及阿那瓌入朝以燕然館處之阿那瓌屢求返國朝議異同不决阿那瓌以金百斤賂元乂遂聴北歸十二月壬子魏勅懐朔都督簡銳騎二千䕶送阿那瓌達境首觀機招納若彼迎𠉀宜賜繒帛車馬禮餞而返如不容受聴還闕庭其行裝資遣付尚書量給
二年春正月魏發近郡兵萬五千人使懐朔鎮將楊鈞將之送柔然可汗阿那瓌返國尚書右丞張普恵上書以為蠕蠕乆為邉患今茲天降喪亂荼毒其心葢欲使之知有道之可樂革面稽首以奉大魏也陛下宜安民恭己以恱服其心阿那瓌束身歸命撫之可也乃更先自勞擾興師郊甸之内投諸荒裔之外救累世之勍敵資天亡之醜虜臣愚未見其可也此乃邉將貪竊一時之功不思兵為凶器王者不得已而用之况今旱暵方甚聖慈降膳乃以萬五千人使楊鈞為將而欲定蠕蠕干時而動其可濟乎脫其顛覆之變楊鈞之肉其足食乎宰輔專好小名不圖安危大計此微臣之所以寒心也且阿那瓌之不還負荷信義臣賤不及議文書所過不敢不陳弗聴阿那瓌辭於西堂詔賜以軍器衣被雜采糧畜事事優厚命侍中崔光等勞遣於外郭阿那瓌之南奔也其從父兄婆羅門帥衆數萬入討示發破之示發奔地豆干地豆干殺之國人推婆羅門為彌偶可社句可汗楊鈞表稱柔然已立君長恐未肯以殺兄之人郊迎其弟輕往虚返徒損國威自非廣加兵衆無以送其入北二月魏人使舊甞奉使柔然者牒云具仁往諭婆羅門使迎阿那瓌 夏四月魏牒云具仁至柔然婆羅門殊驕慢無遜避心責具仁禮敬具仁不屈婆羅門乃遣大臣丘升頭等將兵二千隨具仁迎阿那瓌五月具仁還鎮具道其狀阿那瓌懼不敢進上表請還洛陽 初髙車王彌俄突死其衆悉歸嚈噠後數年嚈噠遣彌俄突弟伊匐帥餘衆還國伊匐擊柔然可汗婆羅門大破之婆羅門帥十部落詣凉州請降於魏柔然餘衆數萬相帥迎阿那瓌阿那瓌啟稱本國大亂姓姓别居迭相鈔掠當今北人鵠望待拯乞依前恩賜給精兵一萬送臣磧比撫定荒民詔付中書門下博議凉州刺史袁翻以為自國家都洛以來蠕蠕髙車迭相吞噬始則蠕蠕授首既而髙車被擒今髙車自奮於衰微之中克雪讐恥誠由種類繁多終不能相滅自二冦交鬭邉境無塵數十年矣此中國之利也今蠕蠕兩主相繼歸誠雖戎狄異心終無純固之節然存亡繼絶帝王本務若棄而不受則虧我大徳若納而撫養則損我資儲或全徙内地則非直其情不願亦恐終為後患劉石是也且蠕蠕尚存則髙車猶有内顧之憂未暇窺窬上國若其全滅則髙卑䟦扈之勢豈易可知今蠕蠕雖亂而部落猶衆處處棊布以望舊主髙車雖强未能盡服也愚謂蠕蠕二主並宜存之居阿那瓌於東處婆羅門於西分其降民各有攸屬阿那瓌所居非所經見不敢臆度婆羅門請修西海故城以處之西海在酒泉之北去髙車所居金山千餘里實北冦往來之衝要土地沃衍大宜耕稼宜遣一良將配以兵㐲監䕶婆羅門因令屯田以省轉輸之勞其北則臨大磧野獸所聚使蠕蠕射獵彼此相資足以自固外以輔蠕蠕之微弱内亦防髙車之泮渙此安邉保塞之長計也若婆羅門能収離聚散復興其國者漸令北轉徙渡流沙則是我之外藩髙車勍敵西北之虞可以無慮如其姦回返覆不過為逋逃之冦於我何損哉朝議是之九月柔然可汗俟匿伐詣懐朔鎮請兵且迎阿那瓌俟匿伐阿那瓌之兄也冬十月録尚書事髙陽王雍等奏懐朔鎮北吐若奚泉原野平沃請置阿那瓌於吐若奚泉婆羅門於故西海郡各令帥部落收集離散阿那瓌所居既在境外宜少優遣婆羅門不得比之其婆羅門未降以前蠕蠕歸化者宜悉令州鎮部送懐朔鎮以付阿那瓌詔從之
三年冬十二月柔然阿那瓌求栗為種魏與之萬石婆羅門帥部落叛魏亡歸嚈噠魏以平西府長史代人費穆兼尚書右丞西北道行臺將兵討之柔然遁去穆謂諸將曰戎狄之性見敵即走乘虚復來若不使之破膽終恐疲於奔命乃簡練精騎伏於山谷以步兵之羸者為外營柔然果至奮擊大破之婆羅門為凉州軍所擒送洛陽
四年春二月柔然大饑阿那瓌帥其衆入魏境表求賑給己亥魏以尚書左丞元孚為行臺尚書持節撫諭柔然孚譚之孫也將行表陳便宜以為蠕蠕乆來强大昔在代京常為重備今天祚大魏使彼自亂亡稽首請服朝廷鳩其散亡禮送令返宜因此時善思逺策昔漢宣之世呼韓欵塞漢遣董忠韓昌領邉郡士馬送出朔方因留衛助又光武時亦使中郎將段彬置安集掾史隨單于所在㕘察動静今宜畧依舊事借其閒地聴其田牧粗置官屬示相慰撫嚴戒邉兵因令防察使親不至矯詐踈不容反叛最策之得者也魏人不從 柔然俟匿伐入朝于魏 夏四月魏元孚持白虎幡勞阿那瓌於柔然懐荒二鎮之間阿那瓌衆號三十萬隂有異志遂拘留孚載以輼車毎集其衆坐孚東廂稱為行臺甚加禮敬引兵而南所過剽掠至平城乃聴孚還有司奏孚辱命抵罪甲申魏遣尚書令李崇左僕射元纂帥騎十萬擊柔然阿那瓌聞之驅良民二千公私馬牛羊數十萬北遁崇追之三千餘里不及而還纂使鎧曺㕘軍于謹帥騎二千追柔然至郁對原前後十七戰屢破之謹忠之從曾孫也
六年春三月柔然王阿那瓌為魏討破六韓㧞陵魏遣牒云具仁齎雜物勞賜之阿那瓌勒衆十萬自武川西向沃野屢破㧞陵兵夏四月魏主復遣中書舍人馮雋勞賜阿那瓌阿那瓌部落寖強自稱勅連頭兵豆伐可汗
大通元年夏四月己酉柔然頭兵可汗遣使入貢於魏且請討羣賊魏人畏其反覆詔以盛暑且俟後敕二年夏四月柔然頭兵可汗數入貢于魏魏詔頭兵賛拜不名上書不稱臣
大同元年冬十二月柔然頭兵可汗求婚於東魏丞相歡以常山王妹蘭陵公主妻之柔然數侵魏魏使中書舍人庫狄峙奉使至柔然與約和親由是柔然不復為冦
三年秋九月柔然為魏侵東魏三堆丞相歡擊之柔然退走
四年 初柔然頭兵可汗始得返國事魏盡禮及永安以後雄據北方禮漸驕倨雖信使不絶不復稱臣頭兵甞至洛陽心慕中國乃置侍中黄門等官後得魏汝陽王典籖淳于覃親寵任事以為秘書監使典文翰及兩魏分裂頭兵轉不遜數為邉患魏丞相泰以新都闗中方有事山東欲結婚以撫之以舍人元翌女為化政公主妻頭兵弟塔寒又言於魏主請廢乙弗后納頭兵之女二月甲辰以乙弗后為尼使扶風王孚迎頭兵女為后頭兵遂留東魏使者元整不報其使 三月柔然送悼后於魏車七百乘馬萬匹駝三千頭至黒鹽池遇魏所遣鹵簿儀衛柔然營幕户席皆東向扶風王孚請正南面后曰我未見魏主固柔然女也魏伏南面我自東向丙子立皇后郁乆閭氏
六年魏文后既為尼居别宫悼后猶忌之乃以其子武都王戊為秦州刺史使文后隨之官魏主雖限大計而恩好不忘宻今養髪有追還之意㑹柔然舉國渡河南侵時頗有言柔然以悼后故興師者帝曰豈有興百萬之衆為一女子邪雖然致人此言朕亦何顔以見將帥乃遣中常侍曺寵齎手勅賜文后自盡文后泣謂寵曰願至尊千萬嵗天下康寧死無恨也遂自殺鑿麥積崖而𦵏之號曰寂陵夏丞相泰召諸軍屯沙苑以備柔然右僕射周恵達發士馬守京城塹諸街巷召雍州刺史王羆議之羆不應召謂使者曰若蠕蠕至渭北者王羆自帥鄉里破之不煩國家兵馬何為天子城中作如此驚擾由周家小兒恇怯致此柔然至夏州而退未㡬悼后遇疾殂
十一年夏六月魏與柔然頭兵可汗謀連兵伐東魏丞相歡患之遣行臺郎中杜弼使於柔然為世子澄求昏頭兵曰髙王自娶則可歡猶豫未决婁妃曰國家大計願勿疑也世子澄尉景亦勸之歡乃遣鎮南將軍慕容儼聘之號曰蠕蠕公主秋八月歡親迎於下館公主至婁妃避正室以處之歡跪而拜謝妃曰彼將覺之願絶無顧頭兵使其弟秃突往來送女且報娉仍戒曰待見外孫乃歸公主至性嚴毅終身不肯華言歡嘗病不得往秃突佳怨恚歡輿疾就之
元帝承聖元年春正月突厥土門襲擊柔然大破之頭兵可汗自殺其太子菴羅辰及阿那瓌從弟登注俟利登注子庫提並帥衆奔齊餘衆復立登注次子鐡伐為主
二年春二月齊王送柔然可汗鐡伐之父登注及兄庫提還其國鐡伐尋為契丹所殺國人立登注為可汗登注復為其大人阿富提所殺國人立庫提 三月柔然别部又立阿那瓌叔父鄧叔子為可汗突厥乙息記擊破鄧叔子於沃野北木頼山 冬十一月己未突厥復攻柔然柔然舉國奔齊
三年春三月柔然可汗菴羅辰叛齊齊主自將出擊大破之菴羅辰父子北走 夏四月柔然冦齊肆州齊主自晉陽討之至恒州柔然散走帝以二千餘騎為殿宿黄𤓰堆柔然别部數萬騎奄至帝安卧平明乃起神色自若指畫刑勢縱兵奮擊柔然披靡因潰圍而出柔然走追擊之伏尸二十餘里獲菴羅辰妻子虜三萬餘口令都督善無髙阿那肱帥騎數千塞其走路時柔然軍猶盛阿那肱以兵少請益帝更減其半阿那肱奮擊大破之菴羅辰超越巖谷僅以身免 丁未齊主復自擊柔然大破之 五月柔然乙旃達官冦魏廣武柱國李弼追擊破之 六月柔然帥餘衆東徙且欲南冦齊主帥輕騎邀之於金川柔然聞之逺遁營州刺史靈丘王峻設伏擊之獲其名王數十人
敬帝紹泰元年夏六月丁卯齊主如晉陽壬申自將擊柔然秋七月己卯至白道留輜重帥輕騎五千追柔然壬午及之於懐朔鎮齊主親犯矢石頻戰大破之至于沃野獲其酋長及生口二萬餘牛羊數十萬壬辰還晉陽 冬十二月突厥木杆可汗擊柔然主鄧叔子滅之叔子収其餘燼奔魏木杆恃其彊請盡誅鄧叔子等於魏使者相繼於道太師泰收叔子以下三千餘人付其使者盡殺之於青門外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一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二上
宋 袁樞 撰
肇忠用事
齊東昏侯永元元年夏六月戊辰魏追尊皇妣高氏為文昭皇后配饗高祖增修舊冢號終寧陵追賜后父颺爵勃海公諡曰敬以其嫡孫猛襲爵封后兄肇為平原公肇弟顯為澄城公三人同田受封魏主素未識諸舅始賜衣幘引見皆惶懼失措數日之間富貴赫弈和帝中興元年魏主時年十六不能親決庶務委之左右於是倖臣茹皓趙郡王仲興上谷冦猛趙郡趙修南陽趙邕及外戚高肇等始用事魏政寖衰
梁武帝天監元年冬十二月魏陳留公主寡居僕射高肇秦州刺史張彞皆欲尚之公主許彞而不許肇肇怒譖彞於魏主彞坐沈廢累年
二年冬十一月魏主納高肇兄偃之女為貴嬪
三年魏冠軍將軍茹皓以巧思有寵於帝常在左右傅可門下奏事弄權納賄朝野憚之北海王詳亦附焉皓娶尚書令高肇從妹皓妻之姊為詳從父安定王燮之妃詳烝於燮妃由是與皓益相昵狎直閣將軍劉胄本詳所引薦殿中將軍常季賢以善養馬陳掃静掌櫛皆得幸於帝與皓相表裏賣權勢高肇系出高麗時望輕之帝既黜六輔誅成陽王禧專委事於肇肇以在朝親族至少乃邀結朋援附之者旬月超擢不附者陷以大辠尤忌諸王以詳位居其上欲去之獨執朝政乃譛之於帝云詳與皓胄季賢掃静謀為逆亂 夏四月帝夜召中尉崔亮入禁中使彈奏詳貪淫奢縱及皓等四人怙權貪横収皓等繋南臺遣虎賁百人圍守詳第又慮詳驚懼逃逸遣左右郭翼開金墉門馳出諭㫖示以中尉彈狀詳曰審如中尉所糾何憂也正恐更有大罪横至耳人與我物我實受之詰朝有司奏處皓等罪皆賜死帝引高陽王雍等五王入議詳罪詳單車防衛送華林園母妻隨入給小奴弱婢數人圍守甚嚴内外不通五月丁未朔下詔宥詳死免為庶人頃之徙詳於太府寺圍禁彌急母妻皆還南第五日一來視之詳暴卒詔有司以禮殯葬先是典事史元顯獻雞雛四翼四足詔以問侍中崔光光上表曰漢元帝初元中丞相府史家雌雞伏子漸化為雄冠距將鳴永光中有獻雄雞生角劉向以為雞者小畜主司時起居小臣執事為政之象也竟寧元年石顯伏辜此其效也靈帝光和元年南宫寺雌雞欲化為雄但頭冠未變詔以問議郎蔡邕對曰頭為元首人君之象也今雞一身已變未至於頭而上知之是將有其事而不遂成之象也若應之不精政無所改頭冠或成為患滋大是後黄巾破壞四方天下遂大亂今之雞狀雖與漢不同而其應頗相類誠可畏也臣以向邕言推之翼足衆多亦羣下相扇助之象雛而未大足羽差小亦其勢尚㣲易制御也臣聞災異之見皆所以示吉凶明君覩之而懼乃能致福闇主觀之而慢所以致禍或者今亦有自賤而貴關預政事如前世石顯之比者邪願陛下進賢黜佞則妖弭慶集矣後數日皓等伏誅帝愈重光高肇説帝使宿衛隊主帥羽林虎賁守諸王第殆同幽禁彭城王𢣢切諫不聽五年魏主委任高肇疎薄宗室好桑門之法不親政事六年高貴嬪有寵而妬高肇勢傾中外后暴疾而殂人皆歸咎高氏宫禁事秘莫能詳也
七年春三月戊子魏皇子昌卒侍御師王顯失於療治時人皆以為承高肇之意也 秋七月甲午魏立高貴嬪為皇后尚書令高肇益貴重用事肇多變更先朝舊制減削封秩抑黜勲人由是怨聲盈路羣臣宗室皆卑下之惟度支尚書元匡與肇抗衡先自造棺置聽事欲輿棺詣闕論肇罪惡自殺以切諌肇聞而惡之㑹匡與太常劉芳議權量事肇主芳議匡遂與肇喧競表肇指鹿為馬御史中尉王顯奏彈匡誣毁宰相有司處匡死刑詔恕死降為光禄大夫 初魏主為京兆王愉納于后之妹為妃愉不愛愛妾李氏生子寶月于后召李氏入宫捶之愉驕奢貪縱所為多不法帝召愉入禁中推案杖愉五十出為冀州刺史愉自以年長而勢位不及二弟濳懷愧恨又身與妾屢被頓辱高肇數譖愉兄弟愉不勝忿癸亥殺長史羊靈引司馬李遵詐稱得清河王懌宻疏云高肇弑逆遂為壇於信都之南即皇帝位大赦改元建平立李氏為皇后法曹參軍崔伯驥不從愉殺之在北州鎮皆疑魏朝有變定州刺史安樂王詮具以狀告之州鎮乃安乙丑魏以尚書李平為都督北討諸軍行冀州事以討愉平崇之從父弟也 魏高后之立也彭城武宣王𢣢固諫魏主不聴高肇由是怨之數譖𢣢於魏主魏主不之信𢣢薦其舅潘僧固為長樂太守京兆王愉之反脅僧固與之同肇因誣𢣢北與愉通南招蠻賊彭城郎中令魏偃前防閤高祖珍希肇提擢構成其事肇令侍中元暉以聞暉不從又令左衛元珍言之帝以問暉暉明𢣢不然又以問肇肇引魏偃高祖珍為證帝乃信之戊戌召𢣢及高陽王雍廣陽王嘉清河王懌廣平王懷高肇俱入宴𢣢妃李氏方産固辭不赴中使相繼召之不得已與妃訣而登車入東掖門度小橋牛不肯進撃之良乆更有使者責𢣢來遲乃去牛人挽而進宴於禁中至夜皆醉各就别所消息俄而元珍引武士齎毒酒而至𢣢曰吾無罪願一見至尊死無恨元珍曰至尊何可復見𢣢曰至尊聖明不應無事殺我乞與告者一對曲直武士以刀鐶築之𢣢大言曰寃哉皇天忠而見殺武士又築之𢣢乃飲毒酒武士就殺之向晨以褥裹尸載歸其第云王因醉而薨李妃號哭大言曰高肇枉理殺人天道有靈汝安得良死魏主舉哀於東堂贈官葬禮皆優厚加等在朝貴賤莫不喪氣行路士女皆流涕曰高令公枉殺賢王由是中外惡之益甚京兆王愉不能守信都癸卯燒門攜李氏及四子從百餘騎突走李平入信都斬愉所置冀州牧韋超等遣統軍叔孫頭追執愉置信都以聞羣臣請誅愉魏主弗許命鎖送洛陽申以家人之訓行至野王高肇宻使人殺之諸子至洛魏主皆赦之魏主將屠李氏中書令崔光諫曰李氏方姙刑至刳胎乃桀紂所為酷而非法請俟産畢然後行刑從之李平捕愉餘黨千餘人將盡殺之録事參軍高顥曰此皆脅從前既許之原免矣宜為表陳平從之皆得免死顥祐之孫也濟州刺史高植帥州軍撃愉有功當封植不受曰家荷重恩為國致效乃其常節何敢求賞植肇之子也加李平散騎常侍高肇及中尉王顯素惡平顯彈平在冀州隱截官口肇奏除平名
十一年春正月丙辰魏以車騎大將軍尚書令高肇為司徒清河王懌為司空廣平王懷進號驃騎大將軍加儀同三司肇雖登三司猶自以去要任怏怏形於言色見者嗤之尚書右丞高綽國子博士封軌素以方直自業及肇為司徒綽送迎往來軌竟不詣肇綽顧不見軌乃遽歸嘆曰吾平生自謂不失規矩今日舉措不如封生逺矣綽允之孫軌懿之族孫也清河王懌有才學聞望懲彭城之禍因侍宴謂肇曰天子兄弟詎有幾人而翦之幾盡昔王莽頭秃藉渭陽之資遂簒漢室今君身曲亦恐終成亂階㑹大旱肇擅録囚徒欲以収衆心懌言於魏主曰昔季氏旅於泰山孔子疾之誠以君臣之分宜防㣲杜漸不可瀆也減膳録囚乃陛下之事今司徒行之豈人臣之義乎明君失之於上姦臣竊之於下禍亂之基於此在矣帝笑而不應
十四年春正月魏世宗殂太子詡即位先是高肇擅權尤忌宗室有時望者太子太保任城王澄數為肇所譖懼不自全乃終日酣飲所為如狂朝廷機要無所關豫及世宗殂肇擁兵於外朝野不安領軍將軍于忠與門下議以肅宗㓜未能親政宜使太保高陽王雍入居西柏堂省決庶政以任城王澄為尚書令總攝百揆奏皇后請即敕授王顯素有寵於世宗恃勢使威為世所疾恐不為澄等所容與中常侍孫伏連等宻謀寢門下之奏矯皇后令以高肇録尚書事以顯與勃海公高猛同為侍中于忠等聞之託以侍療無效執顯於禁中下詔削爵任顯臨執呼寃直閣以刀鐶撞其掖下送右衛府一宿而死庚申下詔如門下所奏百官總已聴於二王中外悦服二月庚辰尊皇后為皇太后魏王稱名為書告哀於高肇且召之還肇承變憂懼朝夕哭泣至于羸悴歸至瀍澗家人迎之不與相見辛巳至闕下衰服號哭升太極殿盡哀高陽王雍與于忠宻謀伏直寢邢豹等十餘人於舍人省下肇哭畢引入西廡清河諸王皆竊言目之肇入省豹等搤殺之下詔暴其罪惡稱肇自盡自餘親黨悉無所問削除職爵葬以士禮逮昏於厠門出尸歸其家 魏于忠既居門下又總宿衛遂専朝政權傾一時 魏尚書裴植自謂人門不後王肅以朝廷處之不高意常怏怏表請解官隱嵩山世宗不許深怪之及為尚書志氣驕滿每謂人曰非我須尚書尚書亦須我每入參議論好面譏毁羣官又表征南將軍田益宗言華夷異類不應在百世衣冠之上于忠元昭見之切齒尚書左僕射郭祚冒進不已自以東宫師傅列辭尚書望封侯儀同詔以祚為都督雍岐華三州諸軍事征西將軍雍州刺史祚與植皆惡于忠專横宻勸高陽王雍使出之忠聞之大怒令有司誣奏其罪尚書奏羊祉告植姑子皇甫仲達云受植㫖詐稱被詔帥合部曲欲圖于忠臣等窮治辭不伏引然衆證明昞準律當死衆證雖不見植皆言仲達為植所使植召仲達責問而不告列推論情狀不同之理不可分明不得同之常獄在所降減計同仲達處植死刑植親帥城衆附從王化依律上議乞賜裁處忠矯詔曰凶謀既爾罪不當恕雖有歸化之誠無容上議亦不須待秋分八月己亥植與郭祚及都水使者杜陵韋雋皆賜死雋祚之昏家也忠又欲殺高陽王雍崔光固執不從乃免雍官以王還第朝野寃憤莫不切齒 庚寅魏以車騎大將軍于忠為尚書令特進加儀同三司 自郭祚等死詔令生殺皆出于忠王公畏之重足脅息太后既親政乃解忠侍中領軍崇訓衛尉止為儀同三司尚書令後旬餘太后引門下侍官於崇訓宫問曰忠在端右聲望何如咸曰不稱厥任乃出忠為都督冀定瀛三州諸軍事征北大將軍冀州刺史
初魏于忠用事自言世宗許其優轉太傅雍等皆不敢違加忠車騎大將軍忠又自謂新故之際有定社稷之功諷百僚令加已賞雍等議封忠常山郡公忠又難於獨受乃諷朝廷同在門下者皆加封邑雍等不得已復封崔光為博平縣公而尚書元昭等上訴不已太后敕公卿再議太傅懌等上言先帝升遐奉迎乗輿侍衛省闥乃臣子常職不容以此為功臣等前議授忠茅土正以畏其威權茍免暴戾故也若以功過相除悉不應賞請皆追奪崔光亦奉送章綬茅土表十餘上太后從之高陽王雍上表自劾稱臣初入柏堂見詔㫖之行一由門下臣出君行深知不可而不能禁于忠專權生殺自恣而臣不能違忠規欲殺臣賴在事執拒臣欲出忠於外在心未行返為忠廢忝官尸禄孤負恩私請返私門伏聴司敗太后以忠有保䕶之功不問其罪
十五年春二月魏中尉元匡奏彈于忠幸國大災專擅朝命裴郭受寃宰輔黜辱又自矯㫖為儀同三司尚書令領崇訓衛尉原其此意欲以無上自處既事在恩後宜加顯戮請遣御史一人就州行決自去嵗世宗晏駕以後皇太后未親覽以前諸不由階級或發門下詔書或由中書宣敕擅相拜授者已經恩宥正可免罪並宜追奪太后令曰忠已蒙特原無宜追罪餘如奏 夏四月魏胡太后追思于忠之功曰豈宜以一謬棄其餘勲復封忠為靈壽縣公
十七年春三月辛未魏靈壽武敬公于忠卒
邢巒冦巴西
梁武帝天監四年 初譙國夏侯道遷以輔國將軍從裴叔業鎮壽陽為南譙太守與叔業有隙單騎奔魏魏以道遷為驍騎將軍從王肅鎮壽陽使道遷守合肥肅卒道遷棄戌來奔從梁秦二州刺史莊丘黑鎮南鄭以道遷為長史領漢中太守黒卒詔以都官尚書王珍國為刺史未至道遷隂與軍主考城江忱之等謀降魏先是魏仇池鎮將楊靈珍叛魏來奔朝廷以為征虜將軍假武都王助戍漢中有部曲六百餘人道遷憚之上遣左右呉公之等使南鄭道遷遂殺使者發兵撃靈珍父子斬之幷使者首送於魏白馬戌主尹天寶聞之引兵撃道遷敗其將龐樹遂圍南鄭道遷求救於氐王楊紹先楊集義楊集起皆不應集義弟集朗獨引兵救道遷撃天寶殺之魏以道遷為平南將軍豫州刺史豐縣侯又以尚書邢巒為鎮西將軍都督征梁漢諸軍事將兵赴之道遷受平南辭豫州且求公爵魏主不許 春二月魏邢巒至漢中撃諸城戌所向摧破晉壽太守王景𦙍據石亭巒遣統軍李義珍撃走之魏以巒為梁秦二州刺史巴西太守龐景民據郡不下郡民嚴𤣥思聚衆自稱巴州刺史附於魏攻景民斬之楊集起集義聞魏克漢中而懼閏月帥羣氐叛魏斷漢中糧道巒屢遣軍撃破之 夏四月冠軍將軍孔陵等將兵二萬戍深坑魯方達戌南安任僧襃等戌石同以拒魏邢巒遣統軍王足將兵撃之所至皆捷遂入劍閣陵等退保梓潼足又進撃破之梁州十四郡地東西七百里南北千里皆入於魏初益州刺史當陽侯鄧元起以母老乞歸詔徵為右衛將軍以西昌侯淵藻代之淵藻懿之子也夏侯道遷之叛也尹天寶馳使報元起及魏冦晉壽王景𦙍等並遣告急衆勸元起急救之元起曰朝廷萬里軍不猝至若冦賊侵淫方須撲討董督之任非我而誰何事怱怱救之詔假元起都督征討諸軍事救漢中而晉壽已陷蕭淵藻將至元起營還裝糧儲器械取之無遺淵藻入城恨之又求其良馬元起曰年少郎子何用馬為淵藻恚因醉殺之元起麾下圍城哭且問故淵藻曰天子有詔衆乃散遂誣以反上疑焉元起故吏廣漢羅研詣闕訟之上曰果如我所量也使讓淵藻曰元起為汝報讎汝為讎報讎忠孝之道如何乃貶淵藻號為冠軍將軍贈元起征西將軍謚曰忠侯 李延壽論曰元起勤乃胥附功惟闢土勞之不圖禍機先陷冠軍之貶於罰已輕梁之政刑於斯為失私戚之端自斯而啟年之不永不亦宜乎 益州民焦僧䕶聚衆數萬作亂蕭淵藻年未弱冠集僚佐議自撃之或陳不可淵藻大怒斬于階側乃乘平肩輿巡行賊壘賊弓亂射矢下如雨從者舉楯禦矢淵藻命去之由是人心大安撃僧䕶等皆平之 秋八月庚戌秦梁二州刺史魯方達與魏王足統軍紀洪雅盧祖遷戰敗方達等十五將皆死壬子王景𦙍等又與祖遷戰敗景𦙍等二十四將皆死 冬十一月魏王足圍涪城蜀人震恐益州城戍降魏者什二三民自上名籍者五萬餘户邢巒表於魏主請乘勝取蜀以為建康成都相去萬里陸行既絶惟資水路水軍西上非周年不達益州外無軍援一可圖也頃經劉季連反鄧元起攻圍資儲空竭吏民無復固守之志二可圖也蕭淵藻裠屐少年未洽治務宿昔名將多見囚戮今之所任皆左右少年三可圖也蜀之所恃惟在劍閣今既克南安已奪其險據彼境内三分已一自南安向涪方軌無礙前軍累敗後衆喪魄四可圖也淵藻是蕭衍骨肉至親必無死理若克涪城淵藻安肯城中坐而受困必將望風逃去若其出鬭庸蜀士卒駑怯弓矢寡弱五可圖也臣内省文吏不習軍旅賴將士竭力頻有薄捷既克重阻民心懷服瞻望涪益旦夕可屠正以兵少糧匱未宜前出今若不取後圖便難况益州殷實户口十萬比壽春義陽其利三倍朝廷若欲進取時不可失若欲保境寧民則臣居此無事乞歸侍養魏主詔以平蜀之舉當更聽後敕冦難未夷何得以養親為辭巒又表稱昔鄧艾鍾㑹帥十八萬衆傾中國資儲僅能平蜀所以然者鬭實力也况臣才非古人何冝以二萬之衆而希平蜀所以敢者正以據得要險士民慕義此往則易彼來則難任力而行理有可克今王足已逼涪城脫得涪則益州乃成禽之物但得之有早晚耳且梓潼已附民户數萬朝廷豈可不守又劍閣天險得而棄之良可惜矣臣誠知戰伐危事未易可為自軍度劔閣以來鬢髪中白日夜戰懼何可為心所以勉强者既得此地而自退不守恐負陛下之爵禄故也且臣之意算正欲先取涪城以漸而進若得涪城則中分益州之地斷水陸之衝彼外無援軍孤城自守何能復持乆哉臣今欲使軍軍相次聲勢連接先為萬全之計然後圖功得之則大利不得則自全又巴西南鄭相距千四百里去州迢遰恒多擾動昔在南之日以其統綰勢難曽立巴州鎮静夷獠梁州藉利因而表罷彼土民望嚴蒲何楊非惟一族雖率居山谷而豪右甚多文學風流亦為不少但以去州既逺不獲仕進至於州綱無由厠迹是以鬱怏多生異圖比道遷建義之始嚴𤣥思自號巴州刺史克城以來仍使行事巴西廣袤千里户餘四萬若於彼立州鎮攝華獠則大帖民情從墊江已還不勞征伐自為國有魏主不從先是魏主以王足行益州刺史上遣天門太守張齊將兵救益州未至魏主更以梁州軍司泰山羊祉為益州刺史王足聞之不悦輒引兵還遂不能定蜀乆之足自魏來奔邢巒在梁州接豪右以禮撫小民以惠州人悦之巒之克巴西也使軍主李仲遷守之仲遷溺於酒色費散兵儲公事諮承無能見者巒忿之切齒仲遷懼謀叛城人斬其首以城來降
五年春正月楊集義圍魏關城邢巒使建武將軍傅豎眼討之集義逆戰撃破之乘勝逐北壬申克武興執楊紹先送洛陽楊集起楊集義亡走遂滅其國以為武興鎮又改為東益州 楊集起兄弟相率降魏
梁魏爭淮堰
梁武帝天監十二年夏五月壽陽乆雨大水入城廬舍皆沒魏揚州刺史李崇勒兵泊於城上水増未已乃乘船附於女牆城不沒者二板將佐勸崇棄壽陽保北山崇曰吾忝守藩岳德薄致災淮南萬里繋于吾身一旦動足百姓瓦解揚州之地恐非國物吾豈愛一身取愧王尊但憐此士民無辜同死可結筏隨高人規自脱吾必與此城俱沒幸諸君勿言揚州治中裴絢帥城南民數千家汎舟南走避水高原謂崇還北因自稱豫州刺史與别駕鄭祖起等送任子來請降馬仙琕遣兵赴之崇聞絢叛未測虚實遣國侍郎韓方興單舸召之絢聞崇在悵然驚恨報曰比因大水顛狽為衆所推今大計已爾勢不可追恐民非公民吏非公吏願公早行無犯將士崇遣從弟寧朔將軍神等將水軍討之絢戰敗神追拔其營絢走為村民所執還至尉升湖曰吾何面見李公乎乃投水死絢叔業之兄孫也鄭祖起等皆伏誅崇上表以水災求解州任魏主不許崇沈深寛厚有方略得士衆心在壽春十年常養壯士數千人冦來無不摧破鄰敵謂之卧虎上屢設反間以疑之又授崇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萬户郡公諸子皆為縣侯而魏主素知其忠篤委信不疑
十三年冬十月魏降人王足陳計求堰淮水以灌壽陽上以為然使水工陳承伯材官將軍祖暅視地形咸謂淮内沙土漂輕不堅實功不可就上弗聴發徐揚民率二十户取五丁以築之假太子右衛率康絢都督淮上諸軍事幷䕶堰作於鍾離役人及戰士合二十萬南起浮山北抵巉石依岸築土合脊於中流
十四年春三月魏左僕射郭祚表稱蕭衍狂悖謀斷川瀆役苦民勞危亡已兆宜命將出師長驅撲討魏詔平南將軍楊大眼督諸軍鎮荆山 夏四月浮山堰成而復潰或言蛟龍能乘風雨破堰其性惡鐵乃運東西冶鐵器數千萬斤沈之亦不能合乃伐樹為井幹填以巨石加土其上緣淮百里内木石無巨細皆盡負檐者肩上皆穿夏日疾疫死者相枕蠅蟲晝夜聲合 秋九月左遊撃將軍趙祖悦襲魏西硤石據之以逼壽陽更築其城募緣淮之民以實城内將軍田道龍等散攻諸戍魏楊州刺史李崇分遣諸將拒之癸亥魏遣假鎮南將軍崔亮攻西硤石又遣鎮東將軍蕭寶寅決淮堰 冬十二月己酉魏崔亮至硤石趙祖悦逆戰而敗閉城自守亮進圍之 是冬寒甚淮泗盡凍浮山堰士卒死者什七八
十五年春正月魏崔亮攻硤石未下與李崇約水陸並進崇屢違期不至胡太后以諸將不壹乃以吏部尚書李平為使持節鎮軍大將軍兼尚書右僕射將步騎二千赴壽陽别為行臺節度諸軍如有乖異以軍法從事蕭寶寅遣輕車將軍劉智文等渡淮攻破三壘二月乙巳又敗將軍垣孟孫等於淮北李平至硤石督李崇崔亮等刻日水陸進攻無敢乖互戰屢有功上使左衛將軍昌義之將兵救浮山未至康絢已撃魏兵却之上使義之與直閤王神念泝淮救硤石崔亮遣將軍博陵崔延伯守下蔡延伯與别將伊甕生夾淮為營延伯取車輪去輞削鋭其輻兩兩接對揉竹為絙貫連相屬並十餘道横水為橋兩頭施大鹿盧出沒隨意不可燒斫既斷趙祖悦走路又令戰艦不通義之神念屯梁城不得進李平部分水陸攻硤石克其外城乙丑祖悦出降斬之盡俘其衆胡太后賜崔亮書使乘勝深入平部分諸將水陸並進攻浮山堰亮違平節度以疾請還隨表輒發平奏處亮死刑太后令曰亮去留自擅違我經略雖有小捷豈免大咎但吾攝御萬機庶幾惡殺可特聴以功補過魏師遂還 三月魏論西硤石之功辛未以李崇為驃騎將軍加儀同三司李平為尚書右僕射崔亮進號鎮北將軍亮與平争功於禁中太后以亮為殿中尚書 魏蕭寶寅在淮堰上為手書誘之使襲彭城許送其國廟及室家諸從還北寶寅表上其書於魏朝夏四月淮堰成長九里下廣一百四十丈上廣四十五丈高二十丈樹以𣏌柳軍壘列居其上或謂康絢曰四瀆天所以節宣其氣不可乆塞若鑿湬東注則游波寛緩堰得不壞絢乃開湬東注又縱反間於魏曰梁人所懼開湬不畏野戰蕭寶寅信之鑿山深五丈開湬北注水日夜分流猶不減魏軍竟罷歸水之所及夾淮方數百里李崇作浮橋於硤石戌間又築魏昌城於八公山東南以備壽陽城壞居民散就岡壟其水清澈俯視廬舍冢墓了然在下初堰起於徐州境内刺史張豹子宣言謂已必掌其事既而康絢以他官來監作豹子甚慙俄而敕豹子受絢節度豹子遂譖絢與魏交通上雖不納猶以事畢徵絢還 秋八月康絢既還張豹子不復修淮堰九月丁丑淮水暴漲堰壞其聲如雷聞三百里緣淮城戌村落十餘萬口皆漂入海初魏人患淮堰以任城王澄為上將軍大都督南討諸軍事勒衆十萬將出徐州來攻堰尚書右僕射李平以為不假兵力終當自壞及聞破太后大喜賞平甚厚澄遂不行
元义幽后
梁武帝天監九年春三月丙戌魏皇子詡生大赦詡母胡充華臨涇人父國珍襲武始伯充華初選入掖庭同列以故事祝之曰願生諸王公主勿生太子充華曰妾之志異於諸人奈何畏一身之死而使國家無嗣乎及有娠同列勸去之充華不可私自誓曰若幸而生男次第當長男生身死所不憾也既而生詡先是魏主頻喪皇子年漸長深加慎䕶擇良家宜子者以為乳保養於别宫皇后充華皆不得近
十一年冬十月乙亥魏立皇子詡為太子始不殺其母十二年秋八月魏主幸東宫以中書監崔光為太子少傅
十四年春正月甲寅魏主有疾丁巳殂于式乾殿侍中中書監太子少傅崔光侍中領軍將軍于忠詹事王顯忠庶子代人侯剛迎太子詡於東宫即皇帝位高后欲殺胡貴嬪中給事譙郡劉騰以告侯剛剛以告于忠忠問計於崔光光使置貴嬪於别所嚴加守衛由是貴妃深德四人 二月庚辰尊皇后為皇太后己亥尊胡貴嬪為皇太妃三月甲辰朔以高太后為尼徙居金墉坡瑶光寺非大節慶不得入宫 秋八月丙子魏尊胡太妃為皇太后居崇訓宫于忠領崇訓衛尉劉騰為崇訓太僕加侍中侯剛為侍中撫軍將軍又以太后父國珍為光禄大夫 魏江陽王繼之子义娶胡太后妹以义為通直散騎侍郎义妻為新平郡君仍拜女侍中羣臣奏請皇太后臨朝稱制九月乙未胡太后始臨朝聴政太后聰悟頗好讀書屬文射能中針孔政事皆出手筆自決加胡國珍侍中封安定公
十五年秋九月魏胡太后數幸宗戚勲貴之家侍中崔光表諫曰禮諸侯非問疾弔喪而入諸臣之家謂之君臣為謔不言王后夫人明無適臣家之義夫人父母在有歸寧沒則使卿寧漢上官皇后將廢昌邑霍光外祖也親為宰輔后猶御武帳以接羣臣示男女之别也今帝族方衍勲貴増遷祗請遂多將成彞式願陛下簡息遊幸則率土屬賴含生仰悦矣
十七年秋七月魏宦者劉騰手不解書而多姦謀善揣人意胡太后以其保䕶之功累遷至侍中右光禄大夫遂干預政事納賂為人求官無不效者河間王琛簡之子也為定州刺史以貪縱著名及罷州還太后詔曰琛在定州唯不將中山宫來自餘無所不致何可更復叙用遂廢于家琛乃求為騰養息賂騰金寶巨萬計騰為之言於太后得兼都官尚書出為秦州刺史㑹騰疾篤太后欲及其生而貴之九月癸未朔以騰為衛將軍加儀同三司
普通元年魏太傅侍中清河文獻王懌美風儀胡太后逼而幸之然素有才能輔政多所匡益好文學禮敬士人時望甚重侍中領軍將軍元义在門下兼總禁兵恃寵驕恣志欲無極懌每裁之以法义由是怨之衛將軍儀同三司劉騰權傾内外吏部希騰意奏用騰弟為郡人資乖越懌抑而不奏騰亦怨之龍驤府長史宋維弁之子也懌薦為通直郎浮薄無行义許維以富貴使告司染都尉韓文殊父子謀作亂立懌懌坐禁止案驗無反狀得釋維當反坐义言於太后曰今誅維後有真反者人莫敢告乃黜維為昌平郡守义恐懌終為已害乃與劉騰宻謀使主食中黄門胡定自列云懌貨定使毒魏主若已得為帝許定以富貴帝時年十一信之 秋七月丙子太后在嘉福殿未御前殿义奉帝御顯陽殿騰閉永巷門太后不得出懌入遇义於含章殿後义厲聲不聴懌入懌曰汝欲反邪义曰义不反正欲縛反者耳命宗士及直齋執懌衣袂將入含章東省使人防守之騰稱詔集公卿議論懌大逆衆咸畏义無敢異者唯僕射新泰文真公游肇抗言以為不可終不下署义騰持公卿議入奏俄而得可夜中殺懌於是詐為太后詔自稱有疾還政於帝幽太后於北宫宣光殿宫門晝夜長閉内外斷絶騰自執管籥帝亦不得省見裁聴傳食而已太后服膳俱廢不免飢寒乃嘆曰養虎得噬我之謂矣义使中常侍酒泉賈粲侍帝書宻令防察動止义遂與太師高陽王雍等同輔政帝謂义為姨父义與騰表裏擅權义為外禦騰為内防常直禁省共裁刑賞政無巨細決於二人威振内外百僚匿跡朝野聞懌死無不喪氣胡夷為之剺面者數百人游肇憤悒而卒 魏相州刺史中山文莊王熈英之子也與弟給事黄門侍郎略司徒祭酒纂皆為清河王懌所厚聞懌死起兵於鄴上表欲誅元义劉騰纂亡奔鄴後十日長史柳元章等帥城人鼓譟而入殺其左右執熈纂并諸子置於高樓八月甲寅元义遣尚書左丞盧同就斬熈於鄴街幷其子弟熈好文學有風義名士多與之遊將死與故知書曰吾與弟並蒙皇太后知遇兄據大州弟則入侍慇懃言色恩同慈母今皇太后見廢北宫太傅清河王横受屠酷主上㓜年獨在前殿君親如此無以自安故帥兵民欲建大義於天下但智力淺短旋見囚執上慙朝廷下愧相知本以名義干心不得不爾流腸碎首復何言哉凡百君子各敬爾儀為國為身善朂名節聞者憐之熈首至洛陽親故莫敢視前驍騎將軍刀整獨収其尸而藏之
二年魏元义劉騰之幽胡太后也右衛將軍奚康生預其謀义以康生為撫軍大將軍河南尹仍使之領左右康生子難當娶侍中左衞將軍侯剛女剛子义之妹夫也义以康生通姻深相委託三人率多俱宿禁中時或迭出以難當為千牛備身康生性麤武言氣高下义稍憚之見於顔色康生亦㣲懼不安甲午魏主朝太后于西林園文武侍坐酒酣迭舞康生乃為力士舞及折旋之際每顧視太后舉手蹈足瞋目頷首為執殺之勢太后解其意而不敢言日暮太后欲攜帝宿宣光殿侯剛曰至尊已朝訖嬪御在南何必留宿康生曰至尊陛下之兒隨陛下將東西更復訪誰羣臣莫敢應太后自起援帝臂下堂而去康生大呼唱萬嵗帝前入閤左右競相排閤不得閉康生奪難當千牛刀斫直後元思輔乃得定帝既升宣光殿左右侍臣俱立西階下康生乘酒勢將出處分為义所執鎖於門下光禄勲賈粲紿太后曰侍官懷恐不安陛下宜親安慰太后信之適下殿粲即扶帝出東序前御顯陽殿還閉太后於宣光殿至晚义不出令侍中黄門僕射尚書等十餘人就康生所訊其事處康生斬刑難當絞刑义與剛並在内矯詔決之康生如奏難當恕死從流難當哭辭父康生慷慨不悲曰我不反死汝何哭也時已昏闇有司驅康生赴市斬之尚食典御奚混與康生同執刀入内亦坐絞難當以侯剛壻得留百餘日竟流安州乆之义使行臺盧同就殺之以劉騰為司空八坐九卿常旦造騰宅參其顔色然後赴省府亦有歴日不能見者公私屬請惟視貨多少舟車之利山澤之饒所在㩁酤刻剥六鎮交通互市嵗人利息以巨萬萬計逼奪鄰舍以廣其居逺近苦之元年春三月魏司空劉騰卒宦官為騰義息重服者四十餘人衰絰送葬者以百數朝貴送葬者塞路滿野六年初魏劉騰既卒胡太后及魏主左右防衞㣲緩元义亦自寛時出遊於外留連不返其所親諫又不納太后察知之至秋太后對帝謂羣臣曰今隔絶我母子不聴往來復何用我為我當出家修道於嵩山閒居寺耳因欲自下髮帝及羣臣叩頭泣涕殷勤苦請太后聲色愈厲帝乃宿於嘉福殿積數日遂與太后宻謀黜义然帝深匿形迹太后有忿恚欲得往來顯陽之言皆以告义又對义流涕叙太后欲出家憂怖之心日有數四义殊不以為疑乃勸帝從太后所欲於是太后數御顯陽殿二宫無復禁礙义舉元法僧為徐州法僧反太后數以為言义深愧悔丞相高陽王雍雖位居义上而深畏憚之㑹太后與帝遊洛水雍邀二宫幸其第日晏帝與太后至雍内室從者皆不得入遂相與定圖义之計於是太后謂义曰元郎若忠於朝廷無反心何故不去領軍以餘官輔政义甚懼免冠求解領軍乃以义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尚書令侍中領左右 魏元义雖解兵權猶總任内外殊不自意有廢黜之理胡太后意猶豫未決侍中穆紹勸太后速去之紹亮之子也潘嬪有寵於魏主宦官張景嵩説之云义欲害嬪嬪泣訢於帝曰义非獨欲殺妾又將不利於陛下帝信之因义出宿解义侍中明旦又將入宫門者不納 夏四月辛卯太后復臨朝攝政下詔追削劉騰官爵除义名為民清河國郎中令韓子熈上書為清河王懌訟寃乞誅元义等曰昔趙高柄秦令關東鼎沸今元义専魏使四方雲擾開逆之端起於宋維成禍之末良由劉騰宜梟首洿宫斬骸沈族以明其罪太后命發劉騰之墓露散其骨籍沒家貲盡殺其養子以子熈為中書舍人子熈麒麟之孫也义之解領軍也太后以义黨與尚彊未可猝制乃以侯剛代义為領軍以安其意尋出剛為冀州刺史加儀同三司未至黜為征虜將軍卒於家太后欲殺賈粲以义黨多恐驚動内外乃出粲為濟州刺史尋追殺之籍沒其家唯义以妹夫未忍行誅先是給事黄門侍郎元順以剛直忤义意出為齊州刺史太后徵還為侍中侍坐於太后义妻在太后側順指之曰陛下奈何以一妹之故不正元义之罪使天下不得伸其寃憤太后嘿然順澄之子也他日太后從容謂侍臣曰劉騰元义昔邀朕求鐵劵冀得不死朕賴不與韓子熈曰事關生殺並繋鐵劵且陛下昔雖不與何解今日不殺太后黙然未幾有告义及弟𤓰謀誘六鎮降户反於定州又招魯陽諸蠻侵擾伊闕欲為内應得其手書太后猶未忍殺之羣臣固執不已魏主亦以為言太后乃從之賜义及弟𤓰死於家猶贈义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尚書令江陽王繼廢於家病卒前幽州刺史盧同坐义黨除名太后頗事粧飾數出遊幸元順面諫曰禮婦人夫沒自稱未亡人首去珠玉衣不文采陛下母臨天下年垂不惑修飾過甚何以儀刑後世太后慙而還宫召順責之曰千里相徵豈欲衆中見辱邪順曰陛下不畏天下之笑而恥臣之一言乎順與穆紹同直順因醉入其寢所紹擁被而起正色讓順曰身二十年侍巾與卿先君亟連職事縱卿方進用何宜相排突也遂謝事還家詔諭乆之乃起
六鎮之叛
梁武帝普通四年夏四月甲申魏遣尚書令李崇撃柔然阿那壞崇長史鉅鹿魏蘭根説崇曰昔緣邊初置諸鎮地廣人稀或徵發中原强宗子弟或國之肺腑寄以爪牙中年以來有司號為府户役同厮養官婚班齒致失清流而本來族類各居榮顯顧瞻彼此理當憤怨宜改鎮立州分置郡縣凡是府户悉免為民入仕次叙一準其舊文武兼用威恩並施此計若行國家庶無北顧之慮矣崇為之奏聞事寢不報 初元义既幽胡太后常入直於魏主所居殿側曲盡佞媚由是寵信之义出入禁中恒令勇士持兵以自先後時出休於千秋門外施木欄楯使腹心防守以備竊發士民求見者遥對之而已其始執政之時矯情自飾以謙勤接物時事得失頗以關懷既得志遂自驕愎嗜酒好色貪吝寶賄與奪任情紀綱壞亂父京兆王繼尤貪縱與其妻子各受賂遺請屬有司莫敢違者乃至郡縣小吏亦不得公選牧守令長率皆貪汙之人由是百姓困窮人人思亂武衛將軍于景忠之弟也謀廢义义黜為懷荒鎮將及柔然入冦鎮民請糧景不肯給鎮民不勝忿遂反執景殺之未幾沃野鎮民破六韓拔陵聚衆反殺鎮將改元真王諸鎮華夷之民往往響應拔陵引兵南侵遣别帥衛可孤圍武川鎮又攻懷朔鎮尖山賀拔度拔及其三子允勝岳皆有材勇懷朔鎮將楊鈞擢度拔為統軍三子為軍主以拒之
五年春三月魏以臨淮王彧都督北討諸軍事討破六韓拔陵 夏四月高平鎮民赫連恩等反推敕勒酋長胡琛為高平王攻高平鎮以應拔陵魏將盧祖遷撃破之琛北走衞可孤攻懷朔鎮經年外援不至楊鈞使賀拔勝詣臨淮王彧告急勝募敢死少年十餘騎夜伺隙潰圍出賊騎追及之勝曰我賀拔破胡也賊不敢逼勝見彧於雲中説之曰懷朔被圍旦夕淪陷大王今頓兵不進懷朔若陷則武川亦危賊之鋭氣百倍雖有良平不能為大王計矣彧許為出師勝還復突圍而入鈞復遣勝出覘武川武川已陷勝馳還懷朔亦潰勝父子俱為可孤所虜五月臨淮王彧與破六韓拔陵戰於五原兵敗彧坐削除官爵安北將軍隴西李叔仁又敗於白道賊勢日盛魏主引丞相令僕尚書侍中黄門於顯陽殿問之曰今冦連恒朔逼近金陵計將安出吏部尚書元修義請遣重臣督軍鎮恒朔以捍冦帝曰去嵗阿那瓌叛亂遣李崇北征崇上表求改鎮為州朕以舊章難革不從其請尋崇此表開鎮户非冀之心致有今日之患但既往難追聊復略論耳然崇貴戚重望器識英敏意欲還遣崇行何如僕射蕭寶寅等皆曰如此實合羣望崇曰臣以六鎮遐僻宻邇冦戎欲以慰悦彼心豈敢導之為亂臣罪當就死陛下赦之今更遣臣北行正是報恩改過之秋但臣年七十加之疲病不堪軍旅願更擇賢材帝不許修義天賜之子也
臣光曰李崇之表乃所以銷禍於未萌制勝於無形魏肅宗既不能用及亂生之日曽無愧謝之言乃更以為崇罪彼不明之君烏可與謀哉詩云聽言則對誦言如醉匪用其良覆俾我悖其是之謂矣
夏四月壬申加崇使持節開府儀同三司北討大都督命撫軍將軍崔暹鎮軍將軍廣安王深皆受崇節度深嘉之子也
六月魏自破六韓拔陵之反二夏幽涼寇盜蜂起秦州刺史李彦政刑殘虐在下皆怨是月城内薛珍等聚黨突入州門擒彦殺之推其黨莫折大提為帥大提自稱秦王魏遣雍州刺史元志討之初南奉州豪右楊松柏兄弟數為寇盜刺史博陵崔遊誘之使降引為主簿接以辭色使説下羣氐既而因宴㑹盡収斬之由是所部莫不猜懼遊聞李彦死自知不安欲逃去未果城民張長命韓祖香孫掩等攻遊殺之以城應大提大提遣其黨卜胡襲高平克之殺鎮將赫連略行臺高元榮大提尋卒子念生自稱天子置百官改元天建
秋七月甲寅魏遣吏部尚書元修義兼尚書僕射為西道行臺帥諸將討莫折念生
崔暹違李崇節度與破六韓拔陵戰于白道大敗單騎走還拔陵幷力攻崇崇力戰不能禦引還雲中與之相持廣陽王深上言先朝都平城以北邊為重盛簡親賢擁麾作鎮配以高門子弟以死防遏非唯不廢仕宦乃更獨得復除當時人物忻慕為之太和中僕射李冲用事涼州士人悉免厮役帝鄉舊門仍防邊戍自非得罪當世莫肯與之為伍本鎮驅使但為虞候白直一生推遷不過軍主然其同族留京師者得上品通官在鎮者即為清途所隔或多逃逸乃峻邊兵之格鎮人不聴浮遊在外於是少年不得從師長者不得遊宦獨為匪人言之流涕自定鼎伊洛邊任益輕惟底滯凡才乃出為鎮將轉相模習專事聚斂或諸方姦吏犯罪配邊為之指蹤政以賄立邊人無不切齒及阿那瓌背恩縱掠發犇命追之十五萬衆度沙漠不日而還邊人見此援師遂自意輕中國尚書令臣崇求改鎮為州抑亦先覺朝廷未許而高關戌主御下失和拔陵殺之遂相帥為亂攻城掠地所過夷滅王師屢北賊黨日盛此段之舉指望銷平而崔暹隻輪不返臣崇與臣逡巡復路相與還次雲中將士之情莫不解體今日所慮非止西北將恐諸鎮尋亦如此天下之事何易可量書奏不省詔徵崔暹繋廷尉暹以女妓田園賂元义卒得不坐
丁丑莫折念生遣其都督楊伯年等攻仇鳩河沌二戌東益州刺史魏子建遣將軍伊祥尋撃破之斬首千餘級東益州本氐王楊紹先之國將佐皆以城民勁勇三秦反者皆其族類請先収其器械子建曰城民數經行陳撫之足以為用急之則腹背為患乃悉召城民慰諭之既而漸分其父兄子弟外戍諸郡内外相顧卒無叛者子建蘭根之族兄也
八月魏貟外散騎侍郎李苗上書曰凡食少兵精利於速戰糧多卒衆事宜乆持今隴賊猖狂非有素蓄雖據兩城本無德義其勢在於疾攻日有降納遲則人情離沮坐待崩潰夫飈至風舉逆者求萬一之功高壁深壘王師有全制之䇿但天下乆泰人不曉兵犇利不相待逃難不相顧將無法令士非教習不思長乆之計各有輕敵之心如今隴東不守汧軍敗散則兩秦遂强三輔危弱國之右臂於斯廢矣宜勒大將堅壁勿戰别命偏禆帥精兵數千出麥積崖以襲其後則汧岐之下羣妖自散魏以苗為統軍與别將淳于誕俱出梁益𨽻魏子建未至莫折念生遣其弟高陽王天生將兵下隴甲午都督元志與戰於隴口志兵敗棄衆東保岐州
東西部敕勒皆叛魏附於破六韓拔陵魏主始思李崇及廣陽王深之言丙申下詔諸州鎮軍實非有罪配𨽻者皆免為民改鎮為州以懷朔鎮為朔州更命朔州曰雲州遣兼黄門侍郎酈道元為大使撫慰六鎮時六鎮已盡叛道元不果行先是代人遷洛者多為選部所抑不得仕進及六鎮叛元义乃用代來寒人為傳詔以慰悦之
戊戌莫折念生遣都督竇雙攻魏盤頭郡東益州刺史魏子建遣將軍竇念祖撃破之
九月魏西道行臺元修義得風疾不能治軍壬申魏以尚書左僕射齊王蕭寶寅為西道行臺大都督帥諸將討莫折念生
冬十月胡琛遣其將宿勤明達冦幽夏北華二州壬午魏遣都督北海王顥帥諸將討之顥詳之子也
魏廣陽王深上言今六鎮盡叛高車二部亦與之同以此疲兵撃之必無勝理不若選練精兵守恒州諸要更為後圖遂與李崇引兵還平城崇謂諸將曰雲中者白道之衝賊之咽喉若此地不全則并肆危矣當留一人鎮之誰可者衆舉費穆崇乃請穆為朔州刺史
賀拔度拔父子及武川宇文肱糾合鄉里豪傑共襲衛可孤殺之度拔尋與鐵勒戰死
莫折天生進攻魏岐州十一月戊申陷之執都督元志及刺史裴芬之送莫折念生殺之念生又使卜胡等寇涇州敗光禄大夫薛巒於平涼東巒安都之孫也高平人攻殺卜胡共迎胡琛
十二月壬辰魏以京兆王繼為太師大將軍都督西道諸軍以討莫折念生魏魏子建招諭南秦諸氐稍稍降附遂復六郡十二戌斬賊帥韓祖香魏以子建兼尚書為行臺刺史如故梁巴二益二秦諸州皆受節度莫折念生遣兵攻涼州城民趙天安復執刺史以應之六年春正月莫折天生軍於黒水兵勢甚盛魏以岐州刺史崔延伯為征西將軍西道都督帥衆五萬討之延伯與行臺蕭寳寅軍于馬嵬延伯素驍勇寶寅趣之使戰延伯曰明晨為公參賊勇怯乃選精兵數千西度黒水整陳向天生營寶寅軍於水東遥為繼援延伯直抵天生營下揚威脅之徐引兵還天生見延伯衆少開營争逐之其衆多於延伯一倍蹙延伯於水次寶寅見之失色延伯自為後殿不與之戰使其衆先渡部伍嚴整天生兵不敢撃須臾渡畢延伯徐渡天生之衆亦引還寶寅喜曰崔君之勇關張不如延伯曰此賊非老奴敵也明公但安坐觀老奴破之癸亥延伯勒兵出寶寅與軍繼其後天生悉衆逆戰延伯身先士卒陷其前鋒將士盡鋭競進大破之俘斬十餘萬追犇至小隴岐雍及隴東皆平將士稽留採掠天生遂塞隴道由是諸軍不能進寶寅破宛川俘其民以為奴婢以美女十人賞岐州刺史魏蘭根蘭根辭曰此縣介於强冦不能自立故附從以救死官軍之至宜矜而撫之奈何助賊為虐翦以為賤役乎悉求其父兄而歸之
二月壬辰莫折念生遣都督楊鮓等攻仇池郡行臺魏子建撃破之
夏四月胡琛據高平遣其大將万俟醜奴宿勒明達等冦魏涇州將軍盧祖遷伊甕生討之不克蕭寶寅崔延伯既破莫折天生引兵㑹祖遷等於安定甲卒十二萬鐵馬八千軍威甚盛醜奴軍於安定西北七里時以輕騎挑戰大兵未交輒委走延伯恃其勇且新有功遂唱議為先驅撃之别造大盾内為鎖柱使壯士負而趨謂之排城置輜重於中戰士在外自安定北緣原北上將戰有賊數百騎詐持文書云是降簿且乞緩師寶寅延伯未及閲視宿勤明達引兵自東北至降賊自西競下覆背撃之延伯上馬奮撃逐北徑抵其營賊皆輕騎延伯軍雜步卒戰乆疲乏賊乘間得入排城延伯遂大敗死傷近二萬人寶寅収衆退保安定延伯自恥其敗乃繕甲兵募驍勇復自安定西進去賊七里結營壬辰不告寶寅獨出襲賊大破之俄頃平其數柵賊見軍士採掠散亂復還撃之魏兵大敗延伯中流矢卒士卒死者萬餘人時大冦未平復失驍將朝野為之憂恐於是賊勢愈盛而羣臣自外來者太后問之皆言賊弱以求悦媚由是將帥求益兵者往往不與 夏六月破六韓拔陵圍魏廣陽王深於五原軍主賀拔勝募二百人開東門出戰斬首百餘級賊稍退深拔軍向朔州勝常為殿雲州刺史費穆招撫離散四面拒敵時北境州鎮皆沒惟雲中一城獨存乆之道路阻絶援軍不至糧仗俱盡穆棄城南犇爾朱榮於秀容既而詣闕請罪詔原之長流參軍于謹言於廣陽王深曰今冦盜蠭起未易專用武力勝也謹請奉大王之威命諭以禍福庶幾稍可離也深許之謹兼通諸國語乃單騎詣叛胡營見其酋長開示恩信於是西部鐵勒酋長也列河等將三萬餘户南詣深降深欲引兵至折敷嶺迎之謹曰破六韓拔陵兵勢甚盛聞乜列河等來降必引兵邀之若先據險要未易敵也不若以乜列河餌之而伏兵以待之必可破也深從之拔陵果引兵邀撃乜列河盡俘其衆伏兵發拔陵大敗復得也列河之衆而還柔然頭兵可汗大破破六韓拔陵斬其將孔雀等拔陵避柔然南徙渡河將軍李叔仁以拔陵稍逼求援於廣陵王深深帥衆赴之賊前後降附者二十萬人深與行臺元纂表乞於恒州北别立郡縣安置降戸隨宜賑賚息其亂心魏朝不從詔黄門侍郎楊置分處之於冀定瀛三州就食深謂纂曰此輩復為乞活矣 秋八月魏柔𤣥鎮民杜洛周聚衆反於上谷改元真王攻沒郡縣高歡蔡雋尉景及段榮安定彭樂皆從之洛周圍魏燕州刺史博陵崔秉九月丙辰魏以幽州刺史常景兼尚書為行臺與幽州都督元譚討之景爽之孫也自盧龍塞至軍都關皆置兵守險譚屯居庸關 初敕勒酋長斛律金事懷朔鎮將楊鈞為軍主行兵用匈奴法望塵知馬步多少嗅地知軍逺近及破六韓拔陵反金擁衆歸之拔陵署金為王既而知拔陵終無所成乃詣雲州降仍稍引其衆南出黄𤓰堆為杜洛周所破脱身歸爾朱榮榮以為别將七年春正月魏安州石離冗城斛鹽三戍兵反應杜洛周衆合二萬洛周自松岍赴之行臺常景使别將崔仲哲屯軍都關以邀之仲哲戰沒元潭軍夜潰魏以别將李琚代譚為都督仲哲秉之子也 五原降户鮮于修禮等帥北鎮流民反於定州之左城改元魯興 夏四月杜洛周南出鈔掠薊城魏常景遣統軍梁仲禮撃破之 丁未都督李琚與洛周戰於薊城之北敗沒常景帥衆拒之洛周引還上谷 六月杜洛周遣都督王曹紇真等將兵掠薊南 秋七月丙午行臺常景遣都督于榮等撃之於栗園大破之斬曹紇真及將卒三千餘級洛周帥衆南趣范陽景與榮等又破之 八月癸巳賊帥元洪業斬鮮于修禮請降于魏賊黨葛榮復殺洪業自立 九月葛榮既得杜洛周之衆北趣瀛州自稱天子國號齊改元廣安 甲申魏行臺常景破杜洛周斬其武川王賀拔文興等捕虜四百人 天水民吕伯度本莫折念生之黨也後更據顯親以拒念生已而不勝亡歸胡琛琛以為大都督秦王資以士馬使撃念生伯度屢破念生軍復據顯親乃叛琛東引魏軍念生窘迫乞降於蕭寶寅寶寅復行臺左丞崔士和據秦州魏以伯度為涇州刺史封平秦郡公大都督元修義停軍隴口久不進念生復反執士和送胡琛於道殺之乆之伯度為万俟醜奴所殺賊勢益盛寶寅不能制胡琛與莫折念生交通事破六韓拔陵浸慢拔陵遣其臣費律至高平誘琛斬之醜奴盡幷其衆 冬十一月杜洛周圍范陽戊戌民執魏幽州刺史王延年行臺常景送洛周開門納之
大通元年春正月魏分定相二州四郡置殷州以北道行臺博陵崔楷為刺史楷表稱州今新立尺刃斗糧皆所未有乞資以兵糧詔付外量聞竟無所給或勸楷留家單騎之官楷曰吾聞食人之禄者憂人之憂若吾獨往則將士誰肯用志哉遂舉家之官葛榮逼州城或勸減弱小以避之楷遣㓜子及一女夜出既而悔之曰人謂吾心不固虧忠而全愛也遂命追還賊至强弱相懸又無守禦之具楷撫勉將士以拒之莫不争奮皆曰崔公尚不惜百口吾屬何愛一身連戰不息死者相枕終無叛志辛未城陷楷執節不屈榮殺之遂圍冀州 魏蕭寶寅出兵累年將士疲弊秦賊撃之寶寅大敗於涇州収散兵萬餘人屯逍遙園東秦州刺史潘義淵以汧城降賊莫折念生進逼岐州城人執刺史魏蘭根應之豳州刺史畢祖暉戰沒行臺羊深棄城走北海王顥軍亦敗賊帥胡引祖據北華州叱千麒麟據幽州以應天生關中大擾雍州刺史楊椿募兵得七千餘人帥以拒守詔加椿侍中兼尚書右僕射為行臺節度關西諸將北地功曹毛鴻賓引賊抄掠渭北雍州録事參軍楊侃將兵三千掩撃之鴻賓懼請討賊自效遂擒送宿勤烏過仁烏過仁者明達之兄子也莫折天生乗勝寇雍州蕭寶寅部將羊侃隱身塹中射之應而斃其衆遂潰侃祉之子也 魏右民郎陽平路思令上疏以為師出有功在於將帥得其人則六合唾掌可清失其人則三河方為戰地竊以比年將帥多寵貴子孫銜杯躍馬志逸氣浮軒眉攘腕以攻戰自許及臨大敵憂怖交懷雄圖鋭氣一朝頓盡乃令羸弱在前以當冦强壯居後以衞身兼復器械不精進止無節以當負險之衆敵數戰之虜欲其不敗豈可得哉是以兵知必敗始集而先逃將帥畏敵遷延而不進國家謂官爵未滿屢加寵命復疑賞賚之輕日散金帛帑藏空竭民財殫盡遂使賊徒益甚生民彫弊凡以此也夫德可感義夫恩可勸死士今若黜陟幽明賞罰善惡簡練士卒繕修器械先遣辯士曉以禍福如其不悛以順討逆如此則何異勵蕭斧而伐朝菌鼓洪爐而燎毛髮哉弗聴 二月秦賊據魏潼關 三月甲子魏主詔將西討中外戒嚴㑹奏賊西走復得潼關戊辰詔回駕北討其實皆不行 葛榮久圍信都魏以金紫光禄大夫源子邕為北討大都督以救之 魏蕭寶寅之敗也有司處以死刑詔免為庶人雍州刺史楊椿有疾求解復以寶寅為都督雍涇等四州諸軍事征西將軍雍州刺史開府儀同三司西討大都督自關以西皆受節度椿還鄉里其子昱將適洛陽椿謂之曰當今雍州刺史亦無踰寶寅者但其上佐朝廷應遣心膂重人何得任其牒用此乃聖朝百慮之一失也且寶寅不藉刺史為榮吾觀其得州喜悦特甚至於賞罰云為不依常憲恐有異心汝今赴京師當以吾此意啓魏主并白宰輔更遣長史司馬防城都督欲安關中正須三人耳如不遣必成深憂昱面啓魏主及太后皆不聽 秋七月魏相州刺史樂安王鑒與北道都督裴衍共救信都鑒幸魏多故隂有異志遂據鄴叛降葛榮 八月魏遣都督源子邕李神軌裴衍攻鄴子邕行及湯隂樂安王鑒遣弟斌之夜襲子邕營不克子邕乗勝進圍鄴城丁未拔之斬鑒傳首洛陽改姓拓跋氏魏因遣子邕裴衍討葛榮 九月秦州城民杜粲殺莫折念生闔門皆盡粲自行州事南秦州城民辛琛亦自行州事遣使詣蕭寶寅請降魏復以寶寅為尚書令還其舊封 蕭寶寅之敗於涇州也或勸之歸罪洛陽或曰不若留關中立功自效行臺都令史河間馮景曰擁兵不還此罪將大寶寅不從自念出師累年糜費不貲一旦覆敗内不自安魏朝亦疑之中尉酈道元素名嚴猛司州牧汝南王悦嬖人丘念弄權縱恣道元収念付獄悦請之於胡太后太后敕赦之道元殺之并以劾悦時寶寅反状已露悦乃奏以道元為關右大使寶寅聞之謂為取已甚懼長安輕薄子弟復勸使舉兵寶寅以問河東柳楷楷曰大王齊明帝子天下所屬今日之舉實允人望且謡言鸞生十子九子毈一子不毈關中亂亂者治也大王當治關中何所疑道元至隂盤驛寶寅遣其將郭子恢攻殺之収殯其尸表言白賊所害又上表自理稱為楊椿父子所譖寶寅行臺郎中武功蘇湛卧病在家寶寅令湛從母弟開府屬天水姜儉説湛曰元略受蕭衍㫖欲見勦除道元之來事不可測吾不能坐受死亡今須為身計不復作魏臣矣死生榮辱與卿共之湛聞之舉聲大哭儉遽止之曰何得便爾湛曰我百口今屠滅云何不哭哭數十聲徐謂儉曰為我白齊王王本以窮鳥投人賴朝廷假王羽翼榮寵至此屬國步多虞不能竭忠報德乃欲乘人間隙信惑行路無識之語欲以羸敗之兵守關問鼎今魏德雖衰天命未改且王之恩義未洽於民但見其敗未見有成蘇湛不能以百口為王族滅寶寅復使謂曰我救死不得不爾所以不先相白者恐沮吾計耳湛曰凡謀大事當得天下奇才與之從事今但與長安博徒謀之此有成理不湛恐荆棘必生於齋閣願賜骸骨還鄉里庶得病死下見先人寶寅素重湛且知其不為己用聴還武功 冬十月甲寅寶寅自稱齊帝改元隆緒赦其所部置百官都督長史毛遐鴻賔之兄也與鴻賓帥氐羌起兵於馬祇柵以拒寶寅寶寅遣大將軍盧祖遷撃之為遐所殺寶寅方祀南郊行即位禮未畢聞敗色變不暇整部伍狼狽而歸以姜儉為尚書左丞委以心腹文安周惠達為寶寅使在洛陽有司欲収之惠達逃歸長安寶寅以惠達為光禄勲丹陽王蕭贊聞寶寅反懼而出走趣白鹿山至河橋為人所獲魏主知其不預謀釋而慰之行臺郎封偉伯等與關中豪傑謀舉兵誅寶寅事泄而死魏以尚書僕射長孫稚為行臺以討寶寅正平民薛鳯賢及宗人薛修義亦聚衆河東分據鹽池攻圍蒲坂東西連結以應寶寅詔都督宗正珍孫討之 十一月葛榮圍魏信都自春及冬冀州刺史元孚帥勵將士晝夜拒守糧儲既竭外無救援己丑城陷榮執孚逐出居民凍死者什六七孚兄祐為防城都督榮大集將士議其生死孚兄弟各自引咎爭相為死都督潘紹等數百人皆叩頭請就法以活使君榮曰此皆魏之忠臣義士於是同禁者五百人皆得免魏以源子邕為冀州刺史將兵討榮裴衍表請同行詔許之子邕上言衍行臣請留臣行請留衍若逼使同行敗在旦夕不許十二月戊申行至陽平東北漳水曲榮帥衆十萬擊之子邕衍俱敗死相州吏民聞冀州已陷子邕等敗人不自保相州刺史恒農李神志氣自若撫勉將士大小致力葛榮盡鋭攻之卒不能克
二年春正月魏北道行臺楊津守定州城居鮮于修禮杜洛周之間迭來攻圍津蓄薪糧治器械隨機拒擊賊不能克津潜使人以鐵劵説賊黨賊黨有應津者遺津書曰賊所以圍城正為取北人耳城中北人宜盡殺之不然必為患津悉收北人内子城中而不殺衆無不感其仁及葛榮代修禮統衆使人説津許以為司徒津斬其使固守三年杜洛周圍之魏不能救津遣其子遁突圍出詣柔然頭兵可汗求救遁日夜泣請頭兵遣其從祖吐豆發帥精騎一萬南出前鋒至廣昌賊塞隘口柔然遂還己丑津長史李裔引賊入執津欲烹之既而捨之瀛州刺史元寜以城降洛周 蕭寳寅圍馮翌未下長孫稚軍至恒農行臺左丞楊侃謂稚曰昔魏武與韓遂馬超據潼闗相拒遂超之才非魏武敵也然而勝負久不决者扼其險要故也今賊守禦已固雖魏武復生無以施其智勇不如北取蒲坂度河而西入其心腹置兵死地則華州之圍不戰自解潼闗之守必内顧而走支節既解長安可坐取也若愚計可取願為明公前驅稚曰子之計則善矣然今薛修義圍河東薛鳳賢據安邑宗正珍孫守虞坂不得進如何可徃侃曰珍孫行陣一夫因縁為將可為人使安能使人河東治在蒲坂西逼河漘封疆多在郡東修義驅帥士民西圍郡城其父母妻子皆留舊村一旦聞官軍來至皆有内顧之心必望風自潰矣稚乃使其子彦與侃帥騎兵自恒農北渡據石錐壁侃聲言今且停此以待步兵且觀民情向背命送降名者各自還村俟臺軍舉三烽當亦舉烽相應其無應烽者乃賊黨也當進撃屠之以所獲賞軍於是村民轉相告語雖實未降者亦詐舉烽一宿之間火光遍數百里賊圍城者不測其故各自散歸修義亦逃還與鳯賢俱請降丙子稚克潼關遂入河東 蕭寶寅遣其將侯終德撃毛遐㑹郭子恢等屢為魏軍所敗終德因其勢挫還軍襲寶寅至白門寶寅始覺丁丑與終德戰敗攜其妻南陽公主及其少子帥麾下百餘騎自後門出奔万俟醜奴醜奴以寶寅為太傅 二月葛榮撃杜洛周殺之併其衆 三月癸未葛榮陷魏滄州執刺史薛慶之居民死者什八九 夏六月葛榮軍乏食遣其僕射任褒將兵南掠至沁水魏以元天穆為大都督東北道諸軍事帥宗正珍孫等討之前幽州平北府主簿河間邢杲帥河北流民十萬餘户反於青州之北海自稱漢王改元天統戊申魏以征東將軍李叔仁為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帥衆討之辛亥魏主詔曰朕當親御六戎掃静燕代以大將軍爾朱榮為左軍上黨王天穆為前軍司徒楊椿為右軍司空穆紹為後軍葛榮退屯相州之北 秋七月万俟醜奴自稱天子置百官㑹波斯國獻獅子於魏醜奴留之改元神獸 八月葛榮引兵圍鄴衆號百萬遊兵已過汲郡所至殘掠爾朱榮啓求討之九月爾朱榮召從子肆州刺史天光留鎮晉陽曰我身不得至處非汝無以稱我心自帥精騎七千馬皆有副倍道兼行東出淦口以侯景為前驅葛榮為盜日乆横行河北爾朱榮衆寡非敵議者謂無取勝之理葛榮聞之喜見於色令其衆曰此易與耳諸人俱辦長繩至則縛取自鄴以北列陳數十里箕張而進爾朱榮濳軍山谷為奇兵分督將已上三人為一處處有數百騎令所在揚塵鼓譟使賊不測多少又以人馬逼戰刀不如棒勒軍士齎䄂棒一枚置於馬側至戰時慮廢騰逐不聽斬級以棒棒之而已分命壯勇所向衝突號令嚴明戰士同奮爾朱榮身自陷陳出於賊後表裏合撃大破之於陳擒葛榮餘衆悉降以賊徒既衆若即分割恐其疑懼或更結聚乃下令各從所樂親屬相隨任所居止於是羣情大喜衆即四散數十萬衆一朝散盡待出百里之外乃始分道押領隨便安置咸得其宜擢其渠帥量才授任新附者咸安時人服其處分機速以檻車送郭榮赴洛冀定滄瀛殷五州皆平時上黨王天穆軍於朝歌之南穆紹楊椿猶未發而葛榮已滅乃皆罷兵乙亥魏大赦改元永安 辛巳以爾朱榮為大丞相
都督河北畿外諸軍事以楊椿為太保城陽王徽為司徒 冬十月丁亥葛榮至洛魏主御閶闔門引見斬於都市 十二月葛榮餘黨韓樓復據幽州反北邊被其患爾朱榮以撫軍將軍賀拔勝為大都督鎮中山樓畏勝威名不敢南出
中大通元年三月壬戌魏詔上黨王天穆討邢杲 夏四月辛丑破邢杲於濟南杲降送洛陽斬之 秋九月爾朱榮使大都督尖山侯淵討韓樓於薊配卒甚少騎止七百或以為言榮曰侯淵臨機設變是其所長若總大衆未必能用今以此衆撃此賊必能取之淵遂廣張軍聲多設供具親帥數百騎深入樓境去薊百餘里值賊帥陳周馬步萬餘淵濳伏以乘其背大破之虜其卒五千餘人尋還其馬仗縱令入城左右諫曰既獲賊衆何為復資遣之淵曰我兵既少不可力戰須為奇計以離間之乃可克也淵度其已至遂帥騎夜進昧旦叩其城門韓樓果疑降卒為淵内應遂走追擒之幽州平以淵為平州刺史鎮范陽先是魏使征東將軍劉靈助兼尚書左僕射慰勞幽州流民於濮陽頓丘因帥流民北還與侯淵共滅韓樓仍以靈助行幽州事加車騎將軍又為幽平營安四州行臺 万俟醜奴攻魏東秦州拔之殺刺史高子朗
二年春正月万俟醜奴侵擾關中魏爾朱榮遣武衛將軍賀拔岳討之岳私謂其兄勝曰醜奴勍敵也今攻之不勝固有罪勝之䜛嫉將生勝曰然則奈何岳曰願得爾朱氏一人為帥而佐之勝為之言於榮榮悦以爾朱天光為使持節都督二雍二岐諸軍事驃騎大將軍雍州刺史以岳為左大都督又以征西將軍代郡侯莫陳悦為右大都督竝為天光之副以討之天光初行惟配軍士千人發洛陽以西路次民馬以給之時赤水蜀賊斷路詔侍中楊侃先行慰諭并稅其馬蜀持疑不下軍至潼關天光不敢進岳曰蜀賊鼠竊公尚遲疑若遇大敵將何以戰天光曰今日之事一以相委岳遂進撃蜀於渭北破之獲馬二千匹簡其壯健以充軍士又税民馬合萬餘匹以軍士尚少淹留未進榮怒遣騎兵參軍劉貴乗驛至軍中責天光杖之一百以軍士二千人助之三月醜奴自將其衆圍岐州遣其大行臺尉遲菩薩僕射万俟仵自武功南渡渭攻圍趣柵天光使賀拔岳將千騎救之菩薩等已拔柵而還岳故殺掠其吏民以挑之菩薩帥步騎二萬至渭北岳以輕騎數十自渭南與菩薩隔水而語稱揚國威菩薩令省事傳語岳怒曰我與菩薩語卿何人也射殺之明日復引百餘騎隔水與賊語稍引而東至水淺可涉之處岳即馳馬東出賊以為走乃棄步兵輕騎南渡渭追岳岳依横岡設伏兵以待之賊半度岡東岳還兵撃之賊敗走岳下令賊下馬者勿殺賊悉投馬俄獲二千人馬亦無遺遂擒菩薩仍度渭北降步卒萬餘并収其輜重醜奴聞之棄岐州北走安定置柵於平亭天光方自雍至岐與岳合 夏四月天光至汧渭之間停軍牧馬宣言天時將熱未可行師俟秋涼更圖進止獲醜奴覘候者縱遣之醜奴信之散衆耕於細川使其太尉侯伏侯元進將兵五千據險立柵其餘千人已下為柵者甚衆天光知其勢分晡時宻嚴諸軍相繼俱發黎明圍元進大柵拔之所得俘囚一皆縱遣諸柵聞之皆降天光晝夜徑進抵安定城下賊涇州刺史侯幾長貴以城降醜奴棄平亭走欲趣高平天光遣賀拔岳輕騎追之丁卯及於平涼賊未成列直閣代郡侯莫陳崇單騎入賊中於馬上生擒醜奴因大呼衆皆披靡無敢當者後騎益集賊衆崩潰遂大破之天光進逼高平城中執送蕭寶寅以降 甲戌魏以關中平大赦万俟醜奴蕭寶寅至洛陽置閶闔門外都街之中士女聚觀凡三日丹陽王蕭贊表請寶寅之命吏部尚書李神雋黄門侍郎高道穆素與寶寅善欲左右之言於魏主曰寶寅叛逆事在前朝㑹應詔王道習自外至帝問道習在外所聞對曰惟聞李尚書高黄門與蕭寶寅周款並居得言之地必能全之且二人謂寶寅叛逆在前朝寶寅為醜奴太傅豈非陛下時邪賊臣不翦法欲安施帝乃賜寶寅死於駞牛署斬醜奴於都市 夏六月万俟醜奴既敗自涇幽以西至靈州賊黨皆降於魏惟所署行臺万俟道洛帥衆六千逃入山中不降時高平大旱爾朱天光以馬乏草退屯城東五十里遣都督長孫邪利帥二百人行原州事以鎮之道洛濳與城民通謀掩襲邪利并其所部皆殺之天光帥諸軍赴之道洛出戰而敗帥其衆西入牽屯山據險自守爾朱榮以天光失邪利不獲道洛復遣使杖之一百以詔書黜天光為撫軍將軍雍州刺史降爵為侯天光追撃道洛於牽屯道洛敗走入隴歸略陽賊帥王慶雲道洛驍果絶倫慶雲得之甚喜謂大事可濟遂稱帝於水洛城置百官以道洛為大將軍 秋七月天光帥諸軍入隴至水洛城慶雲道洛出戰天光射道洛中臂失弓還走拔其東城賊倂兵趣西城城中無水衆渴乏有降者言慶雲道洛欲突走天光恐失之乃遣人招諭慶雲使早降曰若未能自決當聽諸人今夜共議明晨早報慶雲等冀得小緩因待夜突出乃報曰請俟明日天光因使謂曰知須水今相為小退任取澗水飲之賊衆悦無復走心天光宻使軍士多作木槍各長七尺昏後繞城布列要路加厚又伏人槍中備其衝突兼令宻縛長梯於城北其夜慶雲道洛果馳馬突出遇槍馬各傷倒伏兵起即時擒之軍士緣梯入城餘衆皆出城南遇槍而止窮窘乞降丙子天光悉収其仗而阬之死者萬七千人分其家口於是三秦河渭𤓰涼鄯州皆降天光頓軍略陽詔復天光官爵尋加侍中儀同三司以賀拔岳為涇州刺史侯莫陳悦為渭州刺史秦州城民謀殺刺史駱超南秦州城民謀殺刺史辛顯超顯皆覺之走歸天光天光遣兵討平之步兵校尉宇文泰從賀拔岳入闗以功遷征西將軍行原州事時闗隴彫弊泰撫以恩信民皆感悦曰早遇宇文使君吾輩豈從亂乎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二上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二下
宋 袁樞 撰
元顥入洛
梁武帝天監八年秋九月辛巳魏封故北海王詳子顥為北海王
大通二年春正月癸亥魏以北海王顥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相州刺史 夏四月魏北海王顥將之相州至汲郡聞葛榮南侵及爾朱榮縱暴隂為自安之計盤桓不進以其舅殷州刺史范遵行相州事代前刺史李神守鄴行臺甄宻知顥有異志相帥廢遵復推李神攝州事遣兵迎顥且察其變顥聞之帥左右來奔冬十月帝以魏北海王顥為魏王遣東宫直閣將軍陳慶之將兵送之還北 元顥取魏銍城而據之
中大通元年夏四月魏元天穆將撃邢杲以北海王顥方入冦集文武議之衆皆曰杲衆强盛宜以為先行臺尚書薛琡曰邢杲兵衆雖多鼠竊狗偷非有逺志顥帝室近親來稱義舉其勢難測宜先去之天穆以諸將多欲撃杲又魏朝亦以顥為孤弱不足慮命天穆等先定齊地還帥撃顥遂引兵東出顥與陳慶之乗虚自銍城進抜榮城遂至梁國魏丘大千有衆七萬分築九城以拒之慶之攻之自旦至申拔其三壘大千請降顥登壇燔燎即帝位於睢陽城南改元孝基 五月丁巳魏以東南道大都督楊昱鎮滎陽尚書僕射爾朱世隆鎮虎牢侍中爾朱世承鎮崿岅乙丑内外戒嚴戊辰北海王顥克梁國顥以陳慶之為衛將軍徐州刺史引兵而西楊昱擁衆七萬據滎陽慶之攻之未拔顥遣人説昱使降昱不從元天穆與驃騎將軍爾朱吐沒兒將大軍前後繼至梁士卒皆恐慶之解鞍秣馬諭將士曰吾至此以來屠城略地實為不少君等殺人父兄掠人子女亦無筭矣天穆之衆皆是仇讐我輩衆纔七千敵衆三十餘萬今日之事唯有必死乃可得生耳敵騎多不可與之野戰當及其未盡至急攻取其城而據之諸君勿或狐疑自取屠膾乃鼓之使登城將士即相帥蟻附而入癸酉拔滎陽執楊昱諸將三百餘人伏顥帳前請曰陛下渡江三十里無遺鏃之費昨滎陽城下一朝殺傷五百餘人願乞楊昱以快衆意顥曰我在江東聞梁王言初舉兵下都袁昻為呉郡不降每稱其忠節楊昱忠臣奈何殺之此外唯卿等所取於是斬昱所部統帥三十七人皆刳其心而食之俄而天穆等引兵圍城慶之帥騎三千貫城力戰大破之天穆吐沒兒皆走慶之進撃虎牢爾朱世隆棄城走獲魏東中郎將辛纂魏主將出避顥未知所之或勸之長安中書舍人高道穆曰關中荒殘何可復往顥士衆不多乗虚深入由將帥不得其人故能至此陛下若親帥宿衛高募重賞背城一戰臣等竭其死力破顥孤軍必矣或恐勝負難期則車駕不若渡河徵大將軍天穆大丞相榮各使引兵來㑹犄角進討旬月之間必見成功此萬全之䇿也魏主從之甲戌魏主北行夜至河内郡北命高道穆於燭下作詔書數十紙布告逺近於是四方始知魏主所在乙亥魏主入河内臨淮王彧安豐王延明帥百僚封府庫備法駕迎顥丙子顥入洛陽宫改元建武大赦以陳慶之為侍中車騎大將軍増邑萬户楊椿在洛陽椿弟順為冀州刺史兄子侃為北中郎將從魏主在河北顥意忌椿而以其家世顯重恐失人望未敢誅也或勸椿出亡椿曰吾内外百口何所逃匿正當坐待天命耳顥後軍都督侯暄守睢陽為後援魏行臺崔孝芬大都督刁宣馳往圍暄晝夜急攻戊寅暄突走擒斬之上黨王天穆等帥衆四萬攻拔大梁分遣費穆將兵二萬攻虎牢顥使陳慶之撃之天穆畏顥將北渡河謂行臺郎中濟隂温子昇曰卿欲向洛為隨我北渡子昇曰主上以虎牢失守致此狼狽元顥新入人情未安今往撃之無不克者大王平定京邑奉迎大駕此桓文之舉也捨此北渡竊為大王惜之天穆善之而不能用遂引兵渡河費穆攻虎牢將拔聞天穆北渡自以無後繼遂降於慶之慶之進撃大梁梁國皆下之慶之以數千之衆自發銍縣至洛陽凡取三十二城四十七戰所向皆克顥使黄門郎祖瑩作書遺魏主曰朕泣請梁朝誓在復恥正欲問罪於爾朱出卿於桎梏卿託命豺狼委身虎口假獲民地本是榮物固非卿有今國家隆替在卿與我若天道助順則皇魏再興脫或不然在榮為福於卿為禍卿宜三復富貴可保顥既入洛自河以南州郡多附之齊州刺史沛郡王欣集文武議所從曰北海長樂俱帝室近親今宗社不移我欲受赦諸君意何如在坐莫不失色軍司崔光韶獨抗言曰元顥受制於梁引㓂讎之兵以覆宗國此魏之賊臣亂子也豈唯大王家事所宜切齒下官等皆荷朝眷未敢仰從長史崔景茂等皆曰軍司議是欣乃斬顥使光韶亮之從父弟也於是襄州刺史賈思同廣州刺史鄭先䕶南兖州刺史元暹亦不受顥命思同思伯之弟也顥以冀州刺史元孚為東道行臺彭城郡王孚封送其書於魏主陽平王敬先起兵於河橋以討顥不克而死魏以侍中車騎將軍尚書右僕射爾朱世隆為使持節行臺僕射大將軍相州刺史鎮鄴城魏主之出也單騎而去侍衛後宫皆按堵如故顥一旦得之號令已出四方人情想其風政而顥自謂天授遽有驕怠之志宿昔賓客近習咸見寵待干擾政事日夜縱酒不恤軍國所從南兵陵暴市里朝野失望高道穆兄子儒自洛陽出從魏主魏主問洛中事子儒曰顥敗在旦夕不足憂也爾朱榮聞魏主北出即時馳傳見魏主於長子行且部分魏主即日南還榮為前驅旬日之間兵衆大集資糧器仗相繼而至六月壬午魏大赦榮既南下幷肆不安乃以爾朱天光為幷肆等九州行臺仍行幷州事天光至晉陽部分約勒所部皆安己丑費穆至洛陽顥引入責以河隂之事而殺之顥使都督宗正珍孫與河内太守元襲據河内爾朱榮攻之上黨王天穆引兵㑹之壬寅拔其城斬珍孫及襲 魏北海王顥既得志宻與臨淮王彧安豐王延明謀叛梁以事難未平藉陳慶之兵力故外同内異言多猜忌慶之亦宻為之備説顥曰今遠來至此未服者尚多彼若知吾虚實連兵四合將何以禦之宜啟天子更請精兵幷敕諸州有南人沒此者悉須部送顥欲從之延明曰慶之兵不出數千已自難制今更増其衆寧肯復為人用乎大權一去動息由人魏之宗廟於斯墜矣顥乃不用慶之言又慮慶之宻啟乃表於上曰今河北河南一時克定惟爾朱榮尚敢跋扈臣與慶之自能擒討州郡新服正須撫綏不宜更復加兵揺動百姓上乃詔諸軍繼進者皆停於境上洛中南兵不滿一萬而羌胡之衆十倍軍副馬佛念謂慶之曰將軍威行河洛聲震中原功高勢重為魏所疑一旦變生不測可無慮乎不若乗其無備殺顥據洛此千載一時也慶之不從顥先以慶之為徐州刺史因固求之鎮顥心憚之不遣曰主上以洛陽之地全相任委忽聞捨此朝寄欲往彭城謂君遽取富貴不為國計非徒有損於君恐僕幷受其責慶之不敢復言爾朱榮與顥相持於河上慶之守北中城顥自據南岸慶之三日十一戰殺傷甚衆有夏州義士為顥守河中渚隂與榮通謀求破橋立效榮引兵赴之及橋破榮應接不逮顥悉屠之榮悵然失望又以安豐王延明緣河固守而北軍無船可渡議欲還北更圖後舉黄門郎楊侃曰大王發并州之日已知夏州義士之謀指來應之邪為欲廣施經略匡復帝室乎夫用兵者何嘗不散而更合瘡愈更戰况今未有所損豈可以一事不諧而衆謀頓廢乎今四方顒顒視公此舉若未有所成遽復引歸民情失望各懷去就勝負所在未可知也不若徵發民材多為桴筏間以舟檝緣河布列數百里中皆為渡勢首尾既逺使顥不知所防一旦得渡必立大功高道穆曰今乗輿飄蕩主憂臣辱大王擁百萬之衆輔天子而令諸侯若分兵造筏所在散渡指掌可克奈何捨之北歸使顥復得完聚徵兵天下此所謂養虺成蛇悔無及矣榮曰楊黄門已陳此䇿當相與議之劉靈助言於榮曰不出十日河南必平伏波將軍正平楊檦與其族居馬渚自言有小船數艘求為鄉導戊辰榮命車騎將軍爾朱兆與大都督賀拔勝縛材為筏自馬渚西硤石夜渡襲撃顥子領軍將軍冠受擒之安豐王延明之衆聞之大潰顥失據帥麾下數百騎南走陳慶之収步騎數千結陳東還顥所得諸城一時復降於魏爾朱榮自追陳慶之㑹嵩高水漲慶之軍士死散略盡乃削須髪為沙門間行出汝隂還建康猶以功除右衛將軍封永興縣侯中軍大都督兼領軍大將軍楊津入宿殿中掃灑宫庭封閉府庫出迎魏主於北邙流涕謝罪帝慰勞之庚午帝入居華林園大赦以爾朱兆為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北來軍士及隨駕文武諸立義者加五級河北執事之官及河南立義者加三級壬申加大丞相榮天柱大將軍増封通前二萬户北海王顥自轘轅南出至臨潁從騎分散臨潁縣卒江豐斬之癸酉傳首洛陽臨淮王彧復自歸於魏主安豐王延明攜妻子來奔 乙亥魏主宴勞爾朱榮上黨王天穆及北來督將於都亭出宫人三百繒錦雜綵數萬匹班賜有差凡受元顥爵賞階復者悉追奪之
元魏之亂
梁武帝天監十八年春正月魏征西將軍平陸文侯張𢑴之子仲瑀上封事求銓削選格排抑武人不使豫清品於是喧謗盈路立榜大巷克期㑹集屠害其家彞父子晏然不以為意二月庚午羽林虎賁近千人相帥至尚書省詬罵求仲瑀兄左民郎中始均不獲以瓦石撃省門上下懾懼莫敢禁討遂持火掠道中薪蒿以杖石為兵器直造其第曳彞堂下捶辱極意唱呼動地焚其第舍始均踰垣走復還拜賊請其父命賊就毆撃生投之火中仲瑀重傷走免彞僅有餘息再宿而死逺近震駭胡太后収掩羽林虎賁凶強者八人斬之其餘不復窮治乙亥大赦以安之因令武官得依資入選識者知魏之將亂矣初燕燕郡太守高湖奔魏其子謐為侍御史坐法徙懷朔鎮世居北邊遂習鮮卑之俗謐孫歡沈深有大志家貧執役在平城富人婁氏女見而奇之遂嫁焉始有馬得給鎮為函使至洛陽見張彞之死還家傾貲以結客或問其故歡曰宿衛相帥焚大臣之第朝廷懼其亂而不問為政如此事可知矣財物豈可常守邪歡與懷朔省事雲中司馬子如秀容劉貴中山賈顯智戸曹史咸陽孫騰外兵史懷朔侯景獄掾善無尉景廣寧蔡雋特相友善竝以任俠雄於鄉里
普通五年秀容酋長爾朱榮羽健之𤣥孫也榮神機明決御衆嚴整時四方兵起榮隂有大志散其畜牧資財招合驍勇結納豪傑於是侯景司馬子如賈顯度及五原段榮太安竇泰皆往依之顯度顯智之兄也
六年 初鄭羲之兄孫儼為司徒胡國珍行參軍私得幸於太后人未之知蕭寶寅西討以儼為開府屬太后再攝政儼請奉使還朝太后留之拜諌議大夫中書舍人領尚食典御晝夜禁中每休沐太后嘗遣宦者隨之儼見其妻惟得言家事而已中書舍人樂安徐紇粗有文學先以諂事趙修坐徙枹罕後還復除中書舍人又諂事清河王懌懌死出為鴈門太守還洛復諂事元义义敗太后以儼為懌所厚復召為中書舍人紇又諂事鄭儼儼以紇有智數仗為謀主紇以儼有内寵傾身承接共相表裏勢傾内外號為徐鄭儼累遷至中書令車騎將軍紇累遷至給事黄門侍郎仍領舍人總攝中書門下之事軍國詔令莫不由之紇有機辯强力終日治事略無休息不以為勞時有急詔令數吏執筆或行或卧人别占之造次俱成不失事理然無經國大體專好小數見人矯為恭謹逺近輻湊附之給事黄門侍郎袁翻李神軌皆領中書舍人為太后所信任時人云神軌亦得幸於太后衆莫能明也
大通二年春二月魏靈太后再臨朝以來嬖佞用事政事縱弛威恩不立盜賊蠭起封疆日蹙魏肅宗年寖長太后自以所為不謹恐左右聞之於帝凡帝所愛信者太后輒以事去之務為壅蔽不使帝知外事通直散騎常侍昌黎谷士恢有寵於帝使領左右太后屢諷之欲用為州士恢懷寵不願出外太后乃誣以罪而殺之有蜜多道人能胡語帝嘗置左右太后使人殺之於城南而詐懸賞購賊由是母子之間嫌隙日深是時車騎將軍儀同三司幷肆汾廣恒雲六州討虜大都督爾朱榮兵勢强盛魏朝憚之高歡段榮尉景蔡雋先在杜洛周黨中欲圖洛周不果逃奔葛榮又亡歸爾朱榮劉貴先在爾朱榮所屢薦歡於榮榮見其憔悴未之奇也歡從榮之馬廐廐有悍馬榮命歡翦之歡不加羈絆而翦之竟不蹄齧起謂榮曰御惡人亦猶是矣榮奇其言坐歡於牀下屛左右訪以時事歡曰聞公有馬十二谷色别為羣畜此竟何用也榮曰但言爾意歡曰今天子闇弱太后淫亂嬖孽擅命朝政不行以明公雄武乗時奮發討鄭儼徐紇之罪以清帝側霸業可舉鞭而成此賀六渾之意也榮大悦語自日中至夜半乃出自是每參軍謀幷州刺史元天穆孤之五世孫也與榮善榮兄事之榮常與天穆及帳下都督賀拔岳宻謀欲舉兵入洛内誅嬖倖外清羣盜二人皆勸成之榮上書以山東羣盜方熾冀定覆沒官軍屢敗請遣精騎三千東援相州太后疑之報以念生梟戮寶寅就擒醜奴請降關隴已定費穆大破羣蠻絳蜀漸平又北海王顥帥衆二萬出鎮相州不須出兵榮復上書以為賊勢雖衰官軍屢敗人情危怯恐實難用若不更思方略無以萬全臣愚以為蠕蠕主阿那瓌荷國厚恩未應忘報宜遣發兵東趣下口以躡其背北海之軍嚴加警備以當其前臣麾下雖少輒盡力命自井陘以北滏口以西分據險要攻其肘腋葛榮雖并洛周威恩未著人類差異形勢可分遂勒兵聚集義勇北捍馬邑東塞井陘徐紇説太后以鐵劵間榮左右榮聞而恨之魏肅宗亦惡儼紇等逼於太后不能去密詔榮舉兵内向欲以脅太后榮以髙歡為前鋒行至上黨帝復以私詔止之儼紇恐禍及已隂與太后謀酖帝癸丑帝暴殂甲寅太后立皇女為帝大赦既而下詔稱潘充華本實生女故臨洮王寳暉世子釗體自髙祖宜膺大寳百官文武加二階宿衛加三階乙卯釗即位釗始生三嵗太后欲久專政故貪其幼而立之爾朱榮聞之大怒謂元天穆曰主上晏駕春秋十九海内猶謂之幼君况今奉未言之兒以臨天下欲求治安其可得乎吾欲帥鐵騎赴哀山陵翦誅姦佞更立長君何如天穆曰此伊霍復見於今矣乃抗表稱大行皇帝背棄萬方海内咸稱酖毒致禍豈有天子不豫初不召醫貴戚大臣皆不侍側安得不使遠近怪愕又以皇女為儲兩虚行赦宥上欺天地下惑朝野已乃選君於孩提之中實使姦豎專朝隳亂綱紀此何異掩目捕雀塞耳盜鍾今羣盜沸騰鄰敵窺窬而欲以未言之兒鎮安天下不亦難乎願聽臣赴闕參預大議問侍臣帝崩之由訪禁衛不知之狀以徐鄭之徒付之司敗雪同天之耻謝逺近之怨然後更擇宗親以承寳祚榮從弟世隆時為直閤太后遣詣晉陽慰諭榮榮欲留之世隆曰朝廷疑兄故遣世隆來今留世隆使朝廷得預為之備非計也乃遣之 三月爾朱榮與元天穆議以彭城武宣王有忠勲其子長樂王子攸素有令望欲立之又遣從子天光及親信奚毅倉頭王相入洛與爾朱世隆密議天光見子攸具論榮心子攸許之天光等還晉陽榮猶疑之乃以銅為顯祖諸子孫各鑄像唯長樂王像成榮乃起兵發晉陽世隆逃出㑹榮於上黨靈太后聞之甚懼悉召王公等入議宗室大臣皆疾太后所為莫肯致言徐紇獨曰爾朱榮小胡敢稱兵向闕文武宿衛足以制之但守險要以逸待勞彼懸軍千里士馬疲弊破之必矣太后以為然以黄門侍郎李神軌為大都督帥衆拒之别將鄭季明鄭先䕶將兵守河橋武衛將軍費穆屯小平津先䕶儼之從祖兄弟也榮至河内復遣王相宻至洛迎長樂王子攸 夏四月丙申子攸與兄彭城王劭弟霸城公子王濳自高渚渡河丁酉㑹榮於河陽將士咸稱萬嵗戊戌濟河子攸即帝位以劭為無上王子正為始平王以榮為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事大將軍尚書令領軍將軍領左右封太原王鄭先䕶素與敬宗善聞帝即位與鄭季明開城納之李神軌至河橋聞北中不守即遁還費穆棄衆先降於榮徐紇矯詔夜開殿門取驊騮廐御馬十匹東奔兖州鄭儼亦走還鄉里太后盡召肅宗後宫皆令出家太后亦自落髮榮召百官迎車駕己亥百官奉璽綬備法駕迎敬宗於河橋庚子榮遣騎執太后及㓜主送至河隂太后對榮多所陳説榮拂衣而起沈太后及㓜主於河費穆宻説榮曰公士馬不出萬人今長驅向洛前無横陳既無戰勝之威羣情素不厭服以京師之衆百官之盛知公虚實有輕侮之心若不大行誅罰更樹親黨恐公還北之日未度太行而内變作矣榮心然之謂所親慕容紹宗曰洛中人士繁盛驕侈成俗不加芟翦終難制馭吾欲因百官出迎悉誅之何如紹宗曰太后荒淫失道嬖倖弄權殽亂四海故明公興義兵以清朝廷今無故殱夷多士不分忠佞恐大失天下之望非長䇿也榮不聽乃請帝循河西至淘渚引百官於行宫西北云欲祭天百官既集列胡騎圍之責以天下喪亂肅宗暴崩皆由朝臣貪虐不能匡弼因縱兵殺之自丞相高陽王雍司空元欽儀同三司義陽王略以下死者二千餘人前黄門郎王遵業兄弟居父喪其母敬宗之從母也相帥出迎俱死遵業慧龍之孫也雋爽涉學時人惜其才而譏其躁有朝士百餘人後至榮復以胡騎圍之令曰有能為禪文者免死侍御史趙元則出應募遂使為之榮又令其軍士言元氏既滅爾朱氏興皆稱萬嵗榮又遣數十人拔刀向行宫帝與無上王劭始平王子正俱出帳外榮先遣幷州人郭羅刹西部高車叱烈殺侍帝側詐言防衛抱帝入帳餘人即殺劭及子正又遣數十人遷帝於河橋置之幕下帝憂憤無計使人諭㫖於榮曰帝王迭興盛衰無常今四方瓦解將軍奮袂而起所向無前此乃天意非人力也我本相投志在全生豈敢妄希天位將軍見逼以至於此若天命有歸將軍宜時正尊號若推而不居存魏社稷亦當更擇親賢而輔之時都督高歡勸榮稱帝左右多同之榮疑未決賀拔岳進曰將軍首舉義兵志除姦逆大勲未立遽有此謀正可速禍未見其福榮乃自鑄金為像凡四鑄不成功曹參軍燕郡劉靈助善卜筮榮信之靈助言天時人事未可榮曰若我不吉當迎天穆立之靈助曰天穆亦不吉唯長樂王有天命耳榮亦精神恍惚不自支持乆而方寤深自愧悔曰過誤若是惟當以死謝朝廷賀拔岳請殺高歡以謝天下左右皆曰歡雖復愚踈言不思難今四方多事須藉武將請捨之収其後效榮乃止夜四更復迎帝還營榮望馬首叩頭請死榮所從胡騎殺朝士既多不敢入洛城即欲向北為遷都之計榮狐疑甚乆武衛將軍汎禮固諫辛丑榮奉帝入城帝御太極殿下詔大赦改元建義從太原王將士普加五階在京文官二階武官三階百姓復租役三年時百官蕩盡存者皆竄匿不出唯散騎常侍山偉一人拜赦於闕下洛中士民草草人懷異慮或云榮欲縱兵大掠或云欲遷都晉陽富者棄宅貧者襁負率皆逃竄什不存一二直衛空虛官守曠廢榮乃上書稱大兵交際難可齊一諸王朝貴横死者衆臣今粉軀不足塞咎乞追贈亡者㣲申私責無上王請追尊為無上皇帝自餘死於河隂者諸王贈三司三品贈令僕五品贈刺史七品已下及白民贈郡鎮死者無後聴繼即授封爵又遣使者循城勞問詔從之於是朝士稍出人心粗安封無上王之子韶為彭城王榮猶執遷都之議帝亦不能違都官尚書元諶争之以為不可榮怒曰何關君事而固執也且河隂之役君應知之諶曰天下事當與天下論之奈何以河隂之酷而恐元諶諶國之宗室位居常伯生既無益死復何損正使今日碎首流腸亦無所懼榮大怒欲抵諶罪爾朱世隆固諫乃止見者莫不震悚諶顔色自若後數日帝與榮登高見宫闕壯麗列樹成行乃嘆曰臣昨愚闇有北遷之意今見皇居之盛熟思元尚書言深不可奪由是罷遷都之議 庚戌魏賜爾朱榮子义羅爵梁郡王 五月丁巳朔魏加爾朱榮北道大行臺爾朱榮入見魏主於明光殿重謝河橋之事誓言無復貳心帝自起止之因復為榮誓言無疑心榮喜因求酒飲之熟醉帝欲誅之左右苦諫乃止即以牀轝向中常侍省榮夜半方寤遂達旦不眠自此不復禁中宿矣榮女先為肅宗嬪榮欲敬宗立以為后帝疑未決給事黄門侍郎祖瑩曰昔文公在秦懷嬴入侍事有反經合義陛下獨何疑焉帝遂從之榮意甚悦榮舉止輕脫喜馳射每入朝見更無所為惟戯上下馬於西林園宴射恒請皇后出觀并召王公妃主共在一堂每見天子射中輒自起舞呌將相卿士悉皆盤旋乃至妃主亦不免隨之舉袂及酒酣耳熱必自匡坐唱虜歌日暮罷歸與左右連手蹋地唱回波樂而出性甚嚴暴喜怒無恒刀槊弓矢不離於手每有瞋嫌即行撃射左右恒有死憂嘗見沙彌重騎一馬榮即令相觸力窮不復能動遂使傍人以頭相撃死而後已辛酉榮還晉陽帝餞之於邙隂榮令元天穆入洛陽加天穆侍中録尚書事京畿大都督兼領軍將軍以行臺郎中桑乾朱瑞為黄門侍郎兼中書舍人朝廷要害悉用其腹心為之 魏貟外散騎常侍高乾祐之從子也與弟敖曹季式皆喜輕俠與魏主有舊爾朱榮之向洛也逃奔齊州聞河隂之亂遂集流民起兵於河濟之間受葛榮官爵頻破州軍魏主使元欣諭㫖乾等乃降以乾為給事黄門侍郎兼武衛將軍敖曹為通直散騎侍郎榮以乾兄弟前為叛亂不應復居近要魏主乃聴解官歸鄉里敖曹復行抄掠榮誘執之與薛修義同拘於晉陽敖曹名昻以字行 秋七月乙丑魏加爾朱榮柱國大將軍録尚書事 初宇文肱從鮮于修禮攻定州戰死於唐河其子泰在修禮軍中修禮死從葛榮葛榮敗爾朱榮愛泰之才以為統軍 辛巳以爾朱榮為大丞相都督河北畿外諸軍事榮子平昌公文殊樂昌公文暢並進爵為王
中大通二年秋八月魏爾朱榮雖居外藩遥制朝政樹置親黨布列魏主左右伺察動静大小必知魏主雖受制於榮然性勤政事朝夕不倦數親覽辭訟理寃獄榮聞之不悦帝又與吏部尚書李神雋議清治選部榮嘗關補曲陽縣令神雋以階懸不奏别更擬人榮大怒即遣所補者往奪其任神雋懼而辭位榮使尚書左僕射爾朱世隆攝選榮啟北人為河南諸州帝未之許太宰天穆入見面論帝猶不許天穆曰天柱既有大功為國宰相若請普代天下官恐陛下亦不得違之如何啟數人為州遽不用也帝正色曰天柱若不為人臣朕亦須代如其猶存臣節無代天下百官之理榮聞之大恚恨曰天子由誰得立今乃不用我語爾朱皇后性妬忌屢致忿恚帝遣爾朱世隆語以大理后曰天子由我家置立今便如此我父本即自作今亦復決世隆曰止自不為若本自為之臣今亦封王矣帝既外逼於榮内迫皇后恒怏怏不以萬乘為樂唯幸冦盜未息欲使與榮相持及關隴既定告捷之日乃不甚喜謂尚書令臨淮王彧曰即今天下便是無賊彧見帝色不悦曰臣恐賊平之後方勞聖慮帝畏餘人怪之還以他語亂之曰然撫寧荒餘彌成不易榮見四方無事奏稱參軍許周勸臣取九錫臣惡其言已斥遣令去榮時望得殊禮故以意諷朝廷帝實不欲與之因稱嘆其忠榮好獵不捨寒暑列圍而進令士卒必齊壹雖遇險阻不得違避一鹿逸出必數人坐死有一卒見虎而走榮謂曰汝畏死邪即斬之自是每獵士卒如登戰場嘗見虎在窮谷中榮令十餘人空手搏之毋得損傷死者數人卒擒得之以此為樂其下甚苦之太宰天穆從容謂榮曰大王勲業已盛四方無事唯宜修政養民順時蒐狩何必盛夏馳逐感傷和氣榮攘袂曰靈后女主不能自正推奉天子乃人臣常節葛榮之徒本皆奴才乗時作亂譬如奴走擒獲即已頃來受國大恩未能混壹海内何得遽言勲業如聞朝士猶自寛縱今秋欲與兄戒勒士馬校獵嵩高令貪汚朝貴入圍虎仍出魯陽歴三荆悉擁生蠻北填六鎮回軍之際掃平汾胡明年簡練精騎分出江淮蕭衍若降乞萬户侯如其不降以數千騎徑度縛取然後與兄奉天子巡四方乃可稱勲耳今不頻獵兵士懈怠安可復用也城陽王徽之妃帝之舅女侍中李彧延實之子帝之姊壻也徽彧欲得權寵惡榮為已害日毁榮於帝勸帝除之帝懲河隂之難恐榮終難保由是宻有圖榮之意侍中楊侃尚書右僕射元羅亦預其謀㑹榮請入朝欲視皇后㝃乳徽等勸帝因其入刺殺之惟膠東侯李侃晞濟隂王暉業言榮若來必當有備恐不可圖又欲殺其黨與發兵拒之帝疑未定而洛陽人懷憂懼中書侍郎邢子才之徒已避之東出榮乃遍與朝士書相任去留中書舍人温子昇以書呈帝帝恒望其不來及見書以榮必來色甚不悦子才名邵以字行巒之族弟也時人多以字行者舊史皆因之武衛將軍奚毅建義初往來通命帝每期之甚重然猶以榮所親信不敢與之言情毅曰若必有變臣寧死陛下不能事契胡帝曰朕保天柱無異心亦不忘卿忠款爾朱世隆疑帝欲為變乃為匿名書自牓其門云天子與楊侃高道穆等為計欲殺天柱取以呈榮榮自恃其強不以為意手毁其書唾地曰世隆無膽誰敢生心榮妻北鄉長公主亦勸榮不行榮不從是月榮將四萬五千騎發幷州時人皆言榮反又云天子必當圖榮九月榮至洛陽帝即欲殺之以太宰天穆在并州恐為後患故忍未發幷召天穆有人告榮云帝欲圖之榮即具奏帝曰外人亦言王欲害我豈可信之於是榮不自疑每入謁帝從人不過數十又皆挺身不持兵仗帝欲止城陽王徽曰縱不反亦何可耐况不可保邪先是長星出中台掃大角恒州人高榮祖頗知天文榮問之對曰除舊布新之象也榮甚悦榮至洛陽行臺郎中李顯和曰天柱至那無九錫安須王自索也亦是天子不見機都督郭羅察曰今年真可作禪文何但九錫參軍禇光曰人言幷州城上有紫氣何慮天柱不應之榮下人皆陵侮帝左右無所忌憚故其事皆上聞奚毅又見帝求間帝即下明光殿與語知其至誠乃召城陽王徽及楊侃李彧告以毅語榮小女適帝兄子陳留王寛榮嘗指之曰我終當得此壻力徽以白帝曰榮慮陛下終為己患脱有東宫必貪立孩㓜若皇后不生太子則立陳留耳帝夢手把刀自割落十指惡之告徽及楊侃徽曰蝮蛇螫手壯士解腕割指亦是其類乃吉祥也戊子天穆至洛陽帝出迎之榮與天穆並從入西林園讌射榮奏曰近來侍官皆不習武陛下宜將五百騎出獵因省辭訟先是奚毅言榮欲因獵挾天子移都由是帝益疑之辛卯帝召中書舍人温子昇告以殺榮狀幷問以殺董卓事子昇具通本末帝曰王允若即赦涼州人必不應至此良乆語子昇曰朕之情理卿所具知死猶須為况不必死吾寧為高貴鄉公死不為常道鄉公生帝謂殺榮天穆即赦其黨皆應不動應詔王道習曰爾朱世隆司馬子如朱元龍特為榮所委任具知天下虚實亦不宜留徽及楊侃皆曰若世隆不全仲逺天光豈有來理帝亦以為然徽曰榮腰間嘗有刀或能狼戾傷人臨事願陛下起避之乃伏侃等十餘人於明光殿東其日榮與天穆並入坐食未訖起出侃等從東階上殿見榮天穆已至中庭事不果壬辰帝忌日癸巳榮忌日甲午榮暫入即詣陳留王家飲酒極醉遂言病動頻日不入帝謀頗泄世隆又以告榮且勸其速發榮輕帝以為無能為曰何怱怱預帝謀者皆懼帝患之城陽王徽曰以生太子為辭榮必入朝因此斃之帝曰后懷孕九月可乎徽曰婦人不及期而産者多矣彼必不疑帝從之戊戌帝伏兵於明光殿東序聲言皇子生遣徽馳騎至榮第告之榮方與上黨王天穆博徽脱榮帽懽舞盤旋兼殿内文武傳聲趣之榮遂信之與天穆俱入朝帝聞榮來不覺失色中書舍人温子昇曰陛下色變帝連索酒飲之帝令子昇作赦文既成執以出遇榮自外入問是何文書子昇顔色不變曰敕榮不取視而入帝在東序下西向坐榮天穆在御榻西北南向坐徽入始一拜榮見光禄少卿魯安典御李侃晞等抽刀從東戸入即起趨御坐帝先横刀膝下遂手刃之安等亂斫榮與天穆同時俱死榮子菩提及車騎將軍爾朱陽覩等三十人從榮入宫亦為伏兵所殺帝得榮手板上有數牒啓皆左右去留人名非其腹心者悉在出限帝曰竪子若過今日遂不可制於是内外喜譟聲滿洛陽城百僚入賀帝登閶闔門下詔大赦遣武衛將軍奚毅前燕州刺史崔淵將兵鎮北中是夜爾朱世隆奉北鄉長公主帥榮部曲焚西陽門出屯河隂衛將軍賀拔勝與榮黨田怡等聞榮死奔赴榮第時宫殿門猶未加嚴防怡等議即攻門勝止之曰天子既行大事必當有備吾等衆少何可輕爾但得出城更為他計怡乃止及世隆走勝遂不從帝甚嘉之朱瑞雖為榮所委而善處朝廷之間帝亦善遇之故瑞從世隆走而中道逃還榮素厚金紫光禄大夫司馬子如榮死自宫中突出至榮第棄家隨榮妻子走出城世隆即欲還北子如曰兵不厭詐今天下恟恟惟强是視當此之際不可以弱示人若亟北走恐變生肘腋不如分兵守河橋遣軍向京師出其不意或可成功假使不得所欲亦足示有餘力使天下畏我之强不敢叛散世隆從之己亥攻河橋擒奚毅等殺之據北中城魏朝大懼遣前華陽太守段育慰諭之世隆斬首以徇魏以雍州刺史爾朱天光為侍中儀同三司以司空楊津為都督并肆等九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并州刺史兼尚書令北道大行臺經略河汾榮之入洛也以高敖曹自隨禁於駝牛署榮死帝引見勞勉之兄乾自東冀州馳赴洛陽帝以乾為河北大使敖曹為直閤將軍使歸招集鄉曲為表裏形援帝親送之於河橋舉酒指水曰卿兄弟冀部豪傑能令士卒致死京城倘有變可為朕河上一揚塵乾垂涕受詔敖曹援劍起舞誓以必死 冬十月癸卯朔世隆遣爾朱拂律歸將胡騎一千皆白服來至郭下索太原王尸帝升大夏門望之遣主書牛法尚謂之曰太原王立功不終隂圖釁逆王法無親已正刑書罪止榮身餘皆不問卿等若降官爵如故拂律歸曰臣等從太原王入朝忽致寃酷今不忍空歸願得太原王尸生死無恨因涕泣哀不自勝羣胡皆慟哭聲振城邑帝亦為之愴然遣侍中朱瑞齎鐵劵賜世隆世隆謂瑞曰太原王功格天地赤心奉國長樂不顧信誓枉加屠害今日兩行鐵字何足深信吾為太原王報讎終無降理瑞還白帝帝即出庫物置城西門外募敢死之士以討世隆一日即得萬人與拂律歸等戰於郭外拂律歸等生長戎旅洛陽之人不習戰鬭屢戰不克甲辰以前車騎大將軍李叔仁為大都督帥衆討世隆戊申皇子生大赦以中書令魏蘭根兼尚書左僕射為河北行臺定相殷三州皆稟蘭根節度爾朱氏兵猶在城下帝集羣臣博議皆恇懼不知所出通直散騎常侍李苗奮衣起曰今小賊唐突如此朝廷有不測之危正是忠臣烈士效節之日臣雖不武請以一旅之衆為陛下徑斷河橋城陽王徽高道穆皆以為善帝許之乙卯苗募人從馬渚上流乗船夜下去橋數里縱火船焚河橋倐忽而至爾朱氏兵在南岸者望之爭橋北度俄而橋絶溺死者甚衆苗將百許人泊於小渚以待南援官軍不至爾朱氏就撃之左右皆盡苗赴水死帝傷惜之贈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封河陽侯謚曰忠烈世隆亦収兵北遁丙辰詔行臺源子恭將步騎一萬出西道楊昱將募士八千出東道以討之子恭仍鎮太行丹谷築壘以防之世隆至建州刺史陸希質閉城拒守世隆攻拔之殺城中人無遺類以肆其忿唯希質走免詔以前東荆州刺史元顯恭為晉州刺史兼尚書左僕射西道行臺 魏東徐州刺史廣牧斛斯椿素依附爾朱榮榮死椿懼棄州歸汝南王悦汾州刺史爾朱兆聞榮死自汾州帥騎據晉陽世隆至長子兆來㑹之壬申共推太原太守行幷州事長廣王曄即皇帝位大赦改元建明曄英之弟子也以兆為大將軍進爵為王世隆為尚書令賜爵樂平王加太傅司州牧又以榮從弟度律為太尉賜爵常山王世隆兄天柱長史彦伯為侍中徐州刺史仲逺為車騎大將軍兼尚書左僕射三徐州大行臺仲逺亦起兵向洛陽爾朱天光之克平涼也宿勤明達請降既而復叛北走天光遣賀拔岳討之明達奔東夏岳聞爾朱榮死不復窮追還涇州以待天光天光與侯莫陳悦亦下隴與岳謀引兵向洛魏敬宗使朱瑞慰諭天光天光與岳謀欲令帝外奔而更立宗室乃頻啟云臣實無異心惟欲仰奉天顔以申宗門之罪又使其下僚屬啓云天光宻有異圖願思勝算以防之范陽太守盧文偉誘平州刺史侯淵出獵閉門拒之淵屯於郡南為榮舉哀勒兵南向進至中山行臺僕射魏蘭根邀撃之為淵所敗敬宗以城陽王徽兼大司馬録尚書事總統内外徽意謂榮既死枝葉自應散落及爾朱世隆等兵四起黨衆日盛徽憂怖不知所出性多忌嫉不欲人居已前每獨與帝謀議羣臣有獻䇿者徽輒勸帝不納且曰小賊何慮不平又靳惜財貨賞賜率皆薄少或多而中減或與而復追故徒有糜費而恩不感物十一月癸酉朔敬宗以車騎將軍鄭先䕶為大都督與行臺楊昱共誅爾朱仲逺乙亥以司徒長孫稚為太尉臨淮王彧為司徒丙子進雍州刺史廣宗公爾朱天光爵為王長廣王亦以天光為隴西王爾朱仲逺攻西兖州丁丑拔之擒刺史王衍衍肅之兄子也癸未敬宗以右衛將軍賀拔勝為東征都督壬辰又以鄭先䕶兼尚書左僕射為行臺與勝共討仲逺戊戌詔罷魏蘭根行臺以定州刺史薛曇尚兼尚書為北道行臺鄭先䕶疑賀拔勝置之營外庚子勝與仲逺戰於滑臺東兵敗降於仲逺初爾朱榮嘗從容問左右曰一日無我誰可主軍皆稱爾朱兆榮曰兆雖勇於戰鬭然所將不過三千騎多則亂矣堪代我者唯賀六渾耳因戒兆曰爾非其匹終當為穿鼻乃以高歡為晉州刺史及兆引兵向洛遣使召歡歡遣長史孫騰詣兆辭以山蜀未平今方攻討不可委去致有後憂定蜀之日當隔河為犄角之勢兆不悦曰還白高晉州吾得吉夢夢與吾先人登高丘丘旁之地耕之已熟獨餘馬藺先人命吾拔之隨手而盡以此觀之往無不克騰還報歡曰兆狂愚如是而敢為悖逆吾勢不得乆事爾朱矣十二月壬寅朔爾朱兆攻丹谷都督崔伯鳯戰死都督史仵龍開壁請降源子恭退走兆輕兵倍道兼行從河橋西涉渡先是敬宗以大河深廣謂兆未能猝濟是日水不沒馬腹甲辰暴風黄塵漲天兆騎叩宫門宿衛乃覺彎弓欲射矢不得發一時散走華山王鷙斤之𤣥孫也素附爾朱氏帝始聞兆南下欲自帥諸軍討之鷙説帝曰黄河萬仞兆安得渡帝遂自安及兆入宫鷙復約止衛兵不使鬭帝步出雲龍門外遇城陽王徽乗馬走帝屢呼之不顧而去兆騎執帝鎖於永寧寺樓上帝寒甚就兆求頭巾不與兆營於尚書省用天子金鼓設刻漏於庭撲殺皇子汙辱嬪御妃主縱兵大掠殺司空臨淮王彧尚書左僕射范陽王誨青州刺史李延寔等城陽王徽走至山南抵前洛陽令冦祖仁家祖仁一門二刺史皆徽所引拔以有舊恩故投之徽齎金百斤馬五十匹祖仁利其財外雖容納而私謂子弟曰如聞爾朱兆購募城陽王得之者封千户侯今日富貴至矣乃怖徽云官捕將至令其逃於他所使人於路邀殺之送首於兆兆亦不加勲賞兆夢徽謂已曰我有金二百斤馬百匹在祖仁家卿可取之兆既覺意所夢為實即掩捕祖仁徵其金馬祖仁謂人宻告望風款服云實得金百斤馬五十匹兆疑其隠匿依夢徵之祖仁家舊有金三十斤馬三十匹盡以輸兆兆猶不信發怒執祖仁懸首高樹大石墜足捶之至死爾朱世隆至洛陽兆自以為已功責世隆曰叔父在朝日乆耳目應廣如何令天柱受禍按劍瞋目聲色甚厲世隆遜辭拜謝然後得已由是深恨之爾朱仲逺亦自滑臺至洛戊申魏長廣王大赦爾朱榮之死也敬宗詔河西賊帥紇豆陵步蕃使襲秀容及兆入洛步蕃南下兵勢甚盛故兆不暇乆留亟還晉陽以禦之使爾朱世隆度律彦伯等留鎮洛陽甲寅兆遷敬宗於晉陽兆自於河梁監閲財資高歡聞敬宗向晉陽帥騎東巡以邀之不及因與兆書為陳禍福不宜害天子受惡名兆怒不納爾朱天光輕騎入洛見世隆等即還雍州初敬宗恐北軍不利欲為南走之計託云征蠻以高道穆為南道大行臺未及發而兆入洛道穆託疾去世隆殺之主者請追李苗封贈世隆曰當時衆議更一二日即欲縱兵大掠焚燒郭邑賴苗之故京師獲全天下之善一也不宜復追爾朱榮之死也世隆等徵兵於大寧太守代人房謨謨不應前後斬其三使遣弟毓詣洛陽及兆得志其黨建州刺史是蘭安定執謨繋州獄郡中蜀人聞之皆叛安定給謨弱馬令軍前慰勞諸賊見謨莫不遥拜謨先所乗馬安定别給將士戰敗蜀人得之謂謨遇害莫不悲泣善養其馬不聽人乗之兒童婦女競投草粟皆言此房公馬也爾朱世隆聞之捨其罪以為其府長史北道大行臺楊津以衆少留鄴召募欲自滏口入幷州㑹爾朱兆入洛津乃散衆輕騎還朝爾朱世隆與兄弟宻謀慮長廣王母衛氏干預朝政伺其出行遣數十騎如劫盜者於京巷殺之尋懸牓以千萬錢募賊甲子爾朱兆縊敬宗於晉陽三級佛寺并殺陳留王寛是月紇豆陵步蕃大破爾朱兆於秀容南逼晉陽兆懼使人召高歡幷力僚屬皆勸歡勿應召歡曰兆方急保無他慮遂行歡所親賀拔焉過兒請緩行以弊之歡往往逗留辭以河無橋不得渡步蕃兵日盛兆屢敗告急於歡歡乃往從之兆時避歩蕃南出步蕃至平樂郡歡與兆進兵合撃大破之斬步蕃於石鼓山其衆退走兆德歡相與誓為兄弟將數十騎詣歡通夜宴飲初葛榮部衆流入幷肆者二十餘萬為契胡陵暴皆不聊生大小二十六反誅夷者半猶謀亂不止兆患之問計於歡歡曰六鎮反殘不可盡殺宜選王腹心使統之有犯者罪其帥則所罪者寡矣兆曰善誰可使者賀拔允時在坐請使歡領之歡拳敺其口折一齒曰平生天柱時奴輩伏處分如鷹犬今日天下事取舍在王而阿鞠泥敢僣易妄言請殺之兆以歡為誠遂以其衆委焉歡以兆醉恐醒而悔之遂出宣言受委統州鎮兵可集汾東受號令乃建牙陽曲川陳部分軍士素惡兆而樂屬歡莫不皆至居無何又使劉貴請兆以幷肆頻嵗霜旱降户掘田鼠而食之面無糓色徒汙人境内請令就食山東待温飽更受處分兆從其議長史慕容紹宗諫曰不可今四方紛擾人懷異望高公雄才葢世復使握大兵於外譬如借蛟龍以雲雨將不可制矣兆曰有香火重誓何慮邪紹宗曰親兄弟尚不可信何論香火時兆左右已受歡金因稱紹宗與歡有舊隙兆怒囚紹宗趣歡發歡自晉陽出滏口道逢北鄉長公主自洛陽來有馬三百匹盡奪而易之兆聞之乃釋紹宗而問之紹宗曰此猶是掌握中物也兆乃自追歡至襄垣㑹漳水暴漲橋壞歡隔水拜曰所以借公主馬非有他故備山東盜耳王信公主之䜛自來賜追今不辭度水而死恐此衆便叛兆自陳無此意因輕馬度水與歡坐幕下陳謝授歡刀引頸使歡斫之歡大哭曰自天柱之薨賀六渾更何所仰但願大家千萬嵗以申力用耳今為旁人所構間大家何忍復出此言兆投刀於地復斬白馬與歡為誓因留宿夜飲尉景伏壯士欲執兆歡齧臂止之曰今殺之其黨必奔歸聚結兵飢馬瘦不可與敵若英雄乘之而起則為害滋甚不如且置之兆雖驍勇兇悍無謀不足圖也旦日兆歸營復召歡歡將上馬詣之孫騰牽歡衣歡乃止兆隔水肆罵馳還晉陽兆腹心念賢領降户家屬别為營歡偽與之善覩其佩刀因取殺之士衆感悦益願附從 斛斯椿復棄汝南王悦奔魏
三年春正月魏右僕射鄭先䕶聞洛陽不守士衆逃散遂來奔丙申以先䕶為征北大將軍魏自敬宗被囚宫室空近百日爾朱世隆鎮洛陽商旅流通盜賊不作世隆兄弟宻議以長廣王疎逺又無人望欲更立近親儀同三司廣陵王恭羽之子也好學有志度正光中領給事黄門侍郎以元义擅權託瘖病居龍華佛寺無所交通永安未有白敬宗言王陽瘖將有異志恭懼逃於上洛山洛州刺史執送之繋治乆之以無狀獲免關西大行臺郎中薛孝通説爾朱天光曰廣陵王高祖猶子夙有令望沈晦不言多歴年所若奉以為主必天人允叶天光與世隆等謀之疑其實瘖使爾朱彦伯潜往敦諭且脅之恭乃曰天何言哉世隆等大喜孝通聰之子也二月己巳長廣王至邙山南世隆等為之作禪文使泰山太守遼西竇瑗執鞭獨入啟長廣王曰天人之望皆在廣陵願行堯舜之事遂署禪文廣陵王奉表三讓然後即位大赦改元普泰黄門侍郎邢子才為赦文叙敬宗枉殺太原王榮之狀節閔帝曰永安手翦强臣非為失德直以天未厭亂故逢成濟之禍耳因顧左右取筆自作赦文直言門下朕以寡德運屬樂推思與億兆同兹大慶肆眚之科一依常式帝閉口八年至是乃言中外欣然以為明主望致太平庚午詔以三皇稱皇五帝稱帝三代稱王蓋遞為沖挹自秦以來競稱皇帝予今但稱帝亦已襃矣加爾朱世隆儀同三司贈爾朱榮相國晉王加九錫世隆使百官議榮配饗司直劉季明曰若配世宗於時無功若配孝明親害其母若配莊帝為臣不終以此論之無所可配世隆怒曰汝應死季明曰下官既為議首依禮而行不合聖心翦戮唯命世隆亦不之罪以榮配高祖廟廷又為榮立廟於首陽山因周公舊廟而為之以為榮功可比周公廟成尋為火所焚爾朱兆以不預廢立之謀大怒欲攻世隆世隆使爾朱彦伯往諭之乃止初敬宗使安東將軍史仵龍平北將軍楊文義各領兵三千守太行嶺侍中源子恭鎮河内及爾朱兆南向仵龍文義帥衆先降由是子恭之軍望風亦潰兆遂乗勝直入洛陽至是爾朱世隆論仵龍文義之功各封千户侯魏主曰仵龍文義於王有功於國無勲竟不許爾朱仲逺鎮滑臺表用其下都督為西兖州刺史先用後表詔答曰已能近補何勞逺聞 幽安營幷四州行臺劉靈助自謂方術可以動人又推算知爾朱氏將衰乃起兵自稱燕王開府儀同三司大行臺聲言為敬宗復讎且妄述圖䜟云劉氏當王由是幽瀛滄冀之民多從之從之者夜舉火為號不舉火者諸村共屠之引兵南至博陵之安國城爾朱兆遣監軍孫白鷂至冀州託言調發民馬欲俟高乾兄弟送馬而収之乾等知之與前河内太守封隆之等合謀濳部勒壯士襲據信都殺自鷂執刺史元嶷乾等欲推其父翼行州事翼曰和集鄉里我不如封皮乃奉隆之行州事為敬宗舉哀將士皆縞素升壇誓衆移檄州郡共討爾朱氏仍受劉靈助節度隆之磨奴之族孫也殷州刺史爾朱羽生將五千人襲信都高敖曹不暇擐甲將十餘騎馳撃之乾在城中繩下五百人追救未及敖曹已交兵羽生敗走敖曹馬矟絶世左右無不一當百時人比之項籍高歡屯壺關大王山六旬乃引兵東出聲言討信都信都人皆懼高乾曰吾聞高晉州雄略葢世其志不居人下且爾朱無道弑君虐民正是英雄立功之㑹今日之來必有深謀吾當輕馬迎之宻參意㫖諸君勿懼也乃將十餘騎與封隆之子子繪潜謁歡於滏口説歡曰爾朱酷逆痛結人神凡曰有知莫不思奮明公威德素著天下傾心若兵以義立則屈强之徒不足為明公敵矣鄙州雖小户口不減十萬榖秸之稅足濟軍資願公熟思其計乾辭氣慷慨歡大悦與之同帳寢初河南太守趙郡李顯甫喜豪俠集諸李數千家於殷州西山方五六十里居之顯甫卒子元忠繼之家素富多出貸求利元忠悉焚契免責鄉人甚敬之時盜賊蠭起清河有五百人西戌還經趙郡以路梗共投元忠元忠遣奴為導曰若逢賊但道李元忠遣如言賊皆舍避及葛榮起元忠帥宗黨作壘以自保坐大槲樹下前後斬違命者凡三百人賊至元忠輒撃却之葛榮曰我自中山至此連為趙李所破何以能成大事乃悉衆攻圍執元忠以隨軍賊平就拜南趙郡太守好酒無政績及爾朱兆殺敬宗元忠棄官歸謀舉兵討之㑹高歡東出元忠乗露車載素箏濁酒以奉迎歡聞其酒容未即見之元忠下車獨坐酌酒擘脯食之謂門者曰本言公招延雋傑今聞國士到門不吐哺輟洗其人可知還吾刺勿通也門者以告歡遽見之引入觴再行元忠車上取箏鼓之長歌慷慨歌闋謂歡曰天下形勢可見明公猶事爾朱邪歡曰富貴皆因彼所致安敢不盡節元忠曰非英雄也高乾邕兄弟來未時乾已見歡歡紿之曰從叔輩麤何肯來元忠曰雖麤竝解事歡曰趙郡醉矣使人扶出元忠不肯起孫騰進曰此君天遣來不可違也歡乃復留與語元忠慷慨流涕歡亦悲不自勝元忠因進䇿曰殷州小無糧仗不足以濟大事若向冀州高乾邕兄弟必為明公主人啟州便以賜委冀殷既合滄瀛幽定自然弭服唯劉誕黠胡或當乖拒然非明公之敵歡急握元忠手而謝焉歡至山東約勒士卒絲毫之物不聴侵犯每過麥地歡輒步牽馬逺近聞之皆稱高儀同將兵整肅益歸心焉歡求糧於相州刺史劉誕誕不與有車營租米歡掠取之進至信都封隆之高乾等開門納之高敖曹時在外略地聞之以乾為婦人遺以布裙歡使世子澄以子孫禮見之敖曹乃與俱來 癸酉魏封長廣王為東海王以青州刺史魯郡王肅為太師淮陽王欣為太傅爾朱世隆為太保長孫稚為太尉趙郡王諶為司空徐州刺史爾朱仲逺雍州刺史爾朱天光並為大將軍幷州刺史爾朱兆為天柱大將軍賜高歡爵勃海王徵使入朝長孫稚固辭太傅乃以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爾朱兆辭天柱曰此叔父所終之官我何敢受固辭不拜尋加都督十州諸軍事世襲幷州刺史高歡辭不就徵爾朱仲逺徙鎮大梁復加兖州刺史爾朱世隆之初為僕射也畏爾朱榮之威嚴深自刻厲留心几案應接賓客有開敏之名及榮死無所顧憚為尚書令家居視事坐符臺省事無大小不先白世隆有司不敢行使尚書郎宋遊道邢昕在其聴事東西别坐受納辭訟稱命施行公為貪淫生殺自恣及欲収軍士之意汎加階級皆為將軍無復貟限自是勲賞之官大致猥濫人不復貴是時天光專制關右兆奄有幷汾仲逺擅命徐兖世隆居中用事競為貪暴而仲逺尤甚所部富室大族多誣以謀反籍沒其婦女財物入私家投其男子於河如是者不可勝數自滎陽以東租稅悉入其軍不入洛陽東南州郡自牧守以下至士民畏仲逺如豺狼由是四方之人皆惡爾朱氏而憚其强莫敢違也 己丑魏以涇州刺史賀抜岳為岐州刺史渭州刺史侯莫陳悦為秦州刺史並加儀同三司 魏使大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