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遯菴先生全書
卷之五
作者:鮮于浹
1681年

辭職進言疏己丑六月再除司業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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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生長遐鄕。孤陋顓蒙。最居人下。而自在先朝虛名誤徹。初拜九品。官又超六品職。繼除司儒之任。曠世恩典。濫及無似。感激兢惶。所當奔走不暇。而自顧滅裂縮伏田廬。沒齒爲期。賓天之痛。遽出慮外。裹足千里。奔哭闕下。往返跋涉之餘。老病侵尋。沈綿伏枕已有日矣。千萬夢寐之外。新命又下。至有令本道資送之敎。自念微臣何以得此。瞻天感泣。無地措躬。義不俟駕。而第臣疾病纏身。觸熱轉劇。強欲登程。顚仆是慮。稍待秋晴。逋慢是懼。進退兩難。罔知攸處。然而愛君一念。不後恒人。當此新服之初。臣旣病不能趨赴召命。又不能以一言上聞。則臣罪萬死。臣聞諸先正曰。天下國家之大本者。乃人主之一身也。一身之大本者。乃人主之一心也。一心之大本者。乃欽之一字也。大本旣立。然後萬事可推而見也。此古聖人欲平天下者。所以汲汲於正心誠意。以立其大本也。若徒言正心。而不足以識事物之要。或精覈事情。而特昧夫大本之歸。則皆不足與論矣。凡爲國者。捨格致誠正。則終無以致治。何則。不格致則智不燭理。不誠正則心不循理。不燭理。則無以辨邪正是非之分。不循理。則無以施任賢安民之術。惟其智不明也。故以邪爲正。以非爲是。惟其心不正也。故悅其媚己而憚其逆耳。此亂亡將至而終莫之悟也。殿下誠能慨然奮發。大振勇猛之志。終始典學。篤信大道。主敬窮理。兩進工程。如豁開雲霧。大明中天。則惟我東方。豈無於變之勢乎。今殿下新化造命之初。凡所以警動其心而謹始自新之目。或未有悉擧。則釁孼之萌。恐或出於防慮之表矣。臣謹以平日所講論者。爲殿下陳之。其目有五。若好聖學而先講大學。以明齊治平之理。若主敬涵養。以立其大本。若先知心性情之理。以明在我之權度。若體天道。以純亦不已。若法堯舜。以行純王之道者是也。所謂好聖學而先講大學。以明齊治平之理者。蓋聖學之中。惟大學一篇。簡帙雖約。而外極規模之大。內盡節目之詳。乃入道之門戶。治天下之大經大法。而祖述堯典。實群經之綱領。千萬世道學之淵源也。爲帝王者。尤當日御經筵。引接儒臣。每以貪多躐等好高尙異爲戒。而一日只持一二端。循序而漸進。熟讀而精思。硏窮至理。極出那深。然後徹上徹下。心與理爲一。由是而精義入神。以致其用矣。若涉獵記誦。汎濫爲功。則雖日誦千遍。何益於反身之功。致治之效哉。惟聖明留意焉。所謂主敬涵養。以立其大本者。蓋人生得天地之氣以爲形。得天地之理以爲性。而合理與氣。故本自光明正大。而乃爲氣稟物欲所蔽。故明者昏而初者失矣。是以君子必尊德性。以涵養其性情。而後昏者明而初者復。此大本之淸明者也。誠能嚴恭寅畏。常存此心。而不爲物欲之所侵亂。則以之觀理。將無所往而不通。以之接物。將無所處而不當矣。惟聖明留意焉。所謂先知心性情之理。以明在我之權度者。蓋爲一身之主。而虛靈不昧。敷施發用。光明正大者。心也。具仁義禮智之理而寂然不動者。性也。發之爲惻隱羞惡辭讓是非。而感而遂通者情。此所謂心純性情者也。人心一也。而成原於性命之正。則爲道心。或生於形氣之私。則爲人心。王者居敬篤恭。精以察之。一以守之。使道心常爲一身之主。而人心聽命焉。則眞知道心人心之分矣。而實非兩樣心矣。且人性。其實一而有二焉。不可不知也。有天地之性焉。有氣質之性焉。天地之性。本然之性也。無不善也。氣質之性。或善或惡。其無不善者。譬如巖間之水。無不淸者也。其或善或惡者。如水之流。遇泥塗則濁。非水之罪。乃地之使然也。氣質之性。乃氣稟之使然也。非性之罪也。且心之爲物。至虛至靈。至大至剛。至神至妙。神妙不測。其體則具於方寸之間。而與天地同其廣大。其用則發乎方寸之間。而與天地同其流通。是故大極於無際而無不通。細入於無倫而無不貫。前乎上古。後乎萬代而無不徹。此人心之所以合天心而與天爲一者也。王者誠能鑑此而謹獨。則此心方其物之未感也。澄然惺惺。如鑑之虛。如衡之平。旣感也。姸媸高下之應。無不當矣。惟聖明留意焉。所謂體天道以純亦不已者。蓋天道。以生物爲心而於穆不已。地道。以成物爲心而塡嶷不已。王道。以生成爲心而純亦不已。此三不已者。分雖殊而理則一也。天地之道。貞觀者也。日月之道。貞明者也。王者之道。貞夫大觀者也。此三貞者。正也。正者。固也。其所以正而常者。亦一理而已。是故天地。恒久而能生成。日月。恒久而能照物。聖人。恒久於道而能化成天下。此王者不可不體天道以純亦不已者也。惟聖明留意焉。所謂法堯舜以行純王之道者。夫堯舜。天地中和之至。而百王之祖。千聖之宗。爲萬世表準者也。無顯微無內外。由灑掃應對進退。而上達天道。先後本末。一以貫之。其所謂道。卽理也。其目則不出乎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之間而已。今殿下之英資睿質。欲爲堯舜。則唐虞可躋。欲爲禹湯則夏商可期。夫何往而不可哉。必須警動有爲之志。赫然奮勵曰。堯舜何如人也。予何如人也。繼自今斷然行之。以堯舜之心爲心。以堯舜之道爲道。以堯舜之德爲德。以堯舜之政爲政。則其爲堯舜也何有。夫王者。高拱於穆淸之上。而化行於四方之內裨海之外者。何修何飾而致哉。以純王之心。行純王之政而已。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此純王之心也。使老者得其養。幼者得其所。此純王之政也。後之人君。捨是而欲王道之成。譬猶却行而求及前人。其可得乎。此王者不可不法堯舜以行純王之道也。惟聖明留意焉。嗚呼。大本旣立。然後每事得宜。而每事之中。又各有要切處。伏惟殿下惕慮焉。自餘國綱之解弛。朝政之得失。有司存焉。臣何敢出位盡言乎。臣學術鹵莽。少無適用之才。而身病如此。尙稽拜命。猥上封章。罪戾尤大。伏望天地父母。察臣病勢之危劇。亟遞本職。以安愚分。使得專意調治。則當秋病蘇。臣雖無職名。敢不趨造於大行王下玄宮之日乎。臣無任激切屛營之至。謹昧死以聞。

開南窓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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浿之西涯。非惟仁賢故都。乃人士所萃之鄕也。余亦居焉。墻高于肩。室大于斗。厥初只有東西窓。朝暾夕陽之外。無時而可明。余甚病焉。丁卯冬十月旣望。余於南壁中。鑿穴一處如瓮口。則日光穿漏。室中淸瑩豁然若披雲霧而覩天也。自是一日之間。自卯至辰。東窓明焉。自巳至未。南窓明焉。自申至酉。西窓明焉。然後自朝至夕。無時而可暗。余欣然謠曰。鑿壁開窓。便見天日。光華所徹。廓然明室。獨處其中。此景誰語。以爲不信。來視我所。或曰。子之窓。晝則誠明矣。其如有夜焉何哉。曰。是何傷乎。夫晝夜者。陰陽之闔闢也。晦明者。理氣之隱顯也。晝有明之之理。夜有暗之之理。乃天地自然之定理也。是以暗從明去。明從暗來。而窓於其間。隨明而明。隨暗而暗。然則夜之明。吾於窓何責。曰。人心之通塞。實類於是物。莫比乎此也。然而窓之明。自外至者。有時而暗可也。明德。我之固有。有時而昏可乎。學者苟日日明之。又日明之。以至無昏之可明。庶乎其可矣。余退而喜曰。吾以開窓得正心術。是以爲之記。以俟夫明其德者得焉。

大觀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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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觀夫太極之未判也。一理無形。淪淪混混。理寓於氣。氣著理隱。理無際氣有限。氣萬殊理一本。無方無所。無體無象。微乎微乎。自形而上。曁夫太一肇判。陽升陰降。一動一靜。磨戛相盪。乾男坤女。兩儀斯立。互爲其根。剛柔配合。位乎上下。生成闔闢。天之爲天也。其體至圓。周圍三百六十五度。其性至健。周行一日九十萬里。轉如車轂之運。傾如砧杵之倚。北極出地上三十六度。確然而常見不隱。南極入地下三十六度。隤然而常隱不見。上下七十有二度。一軸共貫而斡轉。至高無上。秉陽包地。明明貞觀。垂象下示。廣無窮遠不極。蒼色浮赤陽積。太極之子。諸陽之父。大地之所囿。萬物之所覆。大哉乾元。蕩蕩難名。司一言而盡。不過曰誠地之爲地也。其體至方。四海內相距。五億十萬九千餘步。其性至順。八柱下承載。一億一萬七千餘丈。元氣之所生。品物之所養。兼五行而次序。統六府而孔脩。輸五岳之方輿。載百貨之大舟。至卑無底。秉陰流謙。食弘光大。柔順安恬。老夫之妻。諸陰之母。敏樹養材。九地五土。爲陽之根。應天無疆。其靜也柔。其動也剛。至哉坤元。其德含章。無成有終。直而且方。人之爲人也。得二氣之正理。稟五行之秀氣。合理氣而成形。一能言之天地。其體至正。頭向天而足履地。其性至善。仁與義而忠信。聖人又得其秀之秀者。純粹至精。而與天齊準。首出庶物。寵于四方。繼天立極。穆穆皇皇。皇者煌也。明一者曰皇。帝者天。號治功之表。王者人。稱御以正度。君者群也。群天下而爲君。臣者伏也。伏於君而爲臣。王者位乎兩間。兼天地而統萬類。是以王字三畫而連其中。象一人貫三才以爲主。王者建國於華夏之中。設都於天室之下。橧巢列乾象之墟。營窟鎭坤靈之野。南朝北市。左祖右社。蒿宮不陋。土階可舍。垂衣而治。卷領而化。合而觀之。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自然。陰陽之謂天。剛柔之謂地。仁義之謂人。名雖殊而理不異。是故天地之大德曰生。聖人之大寶曰位。元以生貞以成。風雨霜露。無非敎也。仁以愛智以別。敎化法度。無非義也。何以守位。曰仁與義而中正。何以保民。曰綱與紀而財利也。其爲輔相也。大則範圍天地而不過。小則曲成萬物而不遺。一歲裁爲四時。一月裁爲三十日。一日裁爲十二時。凡物之大小輕重高下文質。皆有數度而不差毫釐。其爲制禮作樂也。天高地下。百物散殊而禮制行矣。流而不息。萬化合同而樂文興焉。禮以配地。樂以應天。經禮三百。曲禮三千。樂敦而無憂。禮備而不偏。遠取諸物。定萬用之限。近取諸身。嚴一身之限。議德行求中節。貴賤上下。各安其分。日月星辰之爲天四象也。日者實也。大陽之精。月者闕也。大陰之靈。在天爲日月而成象。在地爲水火而成形。晝夜乎黃道靑道。朝夕乎東溟西溟。人君之象。天使之行。后妃之德。地使之靈。金烏騰翥。光滿六合。玉兔飛空。淸煇八極。雙鏡乎弦望之際。合璧乎晦朔之間。臨曾泉之赤水。至連石之蒼山。揚火德於王淵。漾水精於金波。繞四維而色正。歷九野而光多。乾坤以之而明暗。庶類以之而燥濕。誠天道之大用。照萬古而無息。至若星者。散也。五行之精。辰者。天壤無物之名。隨天運而隱見。拱北辰而環嚮。本在地而應天。像人間之物。象三光之末。七曜之一。曜麗乎天。迭行從日。水火土石之爲地四象也。水生天一。爲雲爲雨。在天爲月。在地爲水。果行其材。潤下其性。爲道玄樞。潔潔淨淨。坎西北而潮汐。澤東南而底定。通遠道之任重。準萬里之平格。涵九萬之乾綱。環大地之坤軸。若夫火生地二。成於天七。於地爲火。於天爲日。文明之材。炎上之質。麗物而起。無形而成。焰焰灼灼。內暗外明。俾夜爲晝。爲燈爲燭。易堅爲柔。變腥成孰。君子以之順天休命。破暗長明。其德炳炳。及夫山者。宣也。陽土之散。結成元氣。流通江漢。秀出太虛。峻極于天。飛鳥集焉。走獸伏焉。留春深谷。導風絶巘。興雲作雨。生物不倦。至若石者。託也。託爲止物。太柔之精。少剛之質。小石曰磝。大石曰礐。礐者學也。小學而大積。雲觸水投。生金鞰玉。秦梁漢柱。神鞭仙跡。文鏡磨平。炊鼎凝重。神靈滋液。萬民寶用。是以日月星辰而天之象盡矣。水火土石而地之體盡矣。方以類聚。物以群分。變化之成象成形。陰與陽而已。動植之生也。動物飛走之屬。植物草木之類。自根生者草木。自首生者禽獸。洪纖高下。各正性命。得天氣者動。得地氣者靜。鳥飛天而獸走地。草則柔而木則剛。陰與柔而陽與剛。各以所性而循其常。且復鳥有鸞鳳。獸有麒麟。鳳質其文。麟性其仁。草有芝蘭。木有松柏。芝蘭馨香。松柏貞節。抑有蜂蟻之君臣。虎狼之父子。一路明而能通。物亦有乎仁義。然則塞中之通。偏中之正。比於吾人。則猶衆之於賢聖。人而不仁。氣質之惡。五中之偏。通中之塞。其唯聖人。與天地同。正中之正。通中之通。君子修之吉。小人悖之凶。觀於山。山於天地。爲物最高。恒垈啓東北之阯。衡華表西南之郊。惟嵩山之秀出。鎭元氣之磅礴。秩視三公。名雄五嶽。巍然中立。萬山之特。觀於水。海於天地。爲物最大。東爲溟海。南則漲海。西云彌海。北曰瀚海。四海之外。通謂之裨。傾瀉百川。廻洑萬里。呑濟納漢。浮天動地。委水爲綱。積流爲紀。大而愈謙。深而益下。包荒外夷。襟帶中夏。其餘三山五嶺雲峯霞壁靑丘丹穴石閭金闕。曁乎四瀆五湖九河十洲玄灞行險。素滻奔流。互爲流峙。脈絡綢繆。抑有中州西北一萬六千餘里。天竺之北。大夏之西。有山而名曰崑崙。乃地之頭。石棧天梯。直上一萬八千丈。周圍五百餘里。百源之所自出。千脈之所從起。水有三條。山有四列。三條者。一曰黃河。二曰長江。三曰鴨綠。而爲天下三大水之條。四列者。一曰岍岐。二曰西傾。三曰嶓冢。四曰岷山。爲天下四大山之列。岍岐之列。至于碣石。西傾之列。至于桐柏。嶓冢之列。至于大別。岷山之列。至于南岳。中原淸淑之氣。於是焉窮而鬱積。又有黃河發源於崑岡。而初爲三江而奔流。南出者。撈玉江。東出者。碧玉江。北出者。黑玉江。合流而爲黃河。東至于大荒。隱流地下三百餘里。湧出地上。北至于朔方。逶迤于月窟。折而南流。略過乎積石。盤渦轂轉。震動龍門。洪波噴箭。百里一小曲。千里一大曲。涇渭之所屬。伊洛之所合。天一之眞源。地六之正色。又有中州東北二千餘里。浚句之東。三韓之北。有山而名曰長白。鎭吾東之坤。極其高七百里。橫亘一千里。西與崑崙爲伯仲。相對而屹立。水有三派。山有四支。三派者。東海鴨綠粟米也。四支者。太白金剛智異阿斯也。崑崙。天下之宗山。故流而爲中州五岳。長白。東方之宗山。故流而爲三韓四山。山與山而對待。寅與亥而相關。是故伏羲之模寫乾坤。置艮位於亥地。文王之整頓天地。置艮山於寅位。居亥而根着于地。居寅而成終成始。純乎天理。參以人事。體用一源。假象顯義。前聖後聖。其揆一致。因陰陽之實體。悟流峙之通氣。仰二山之止德。運玄機於靜裏。於是藉江山風景。揭日月光榮。顧眄乎地維。仰觀乎天庭。旁通奧義。曲察幽情。洪洪細細。色色形形。上下經緯。左右縱橫。踰鴻濛於太初。貫萬里而高厲。因旣往之前範。察將來之後世。文章制度。隨世損益。三綱五常。萬古不易。嗚呼。天高地下。萬象交錯。妙乎妙乎。不可談悉。頓思息慮。歸來蓬蓽。玩陰陽之變化。順天理而奉行。善觀道者。必以道而求物。善觀物者。必以道而思誠。觀其然而不見其所以然者。何足與論於道哉。其然者。費也氣也。所以然者。隱也理也。器根於道矣。道著於器矣。器者。氣也。氣以成形而爲物者也。道者。理也。無形寓氣而物之所以爲物者也。自理而觀。則卽體而用在其中。自象而觀。則卽顯而微不能外。觀會通以行其典禮。則卽事卽物而此理無乎不在。如斯觀之。則近於道矣。客曰。子之言則然矣。抑有聖人之觀。賢人之觀。學者之觀乎。曰。有之。聖人。生而知之。卽始見終。安而行之。自誠而通。博厚業廣。高明智崇。觀天下之賾。擬諸其形容。見事物之動。以斷其吉凶。異乎人之觀。神妙無窮。賢人。學而知之。推測而識。利而行之。自明致曲。曾篤實而三省。顏穎悟而四勿。瞻前顧後。見大道之卓立。眞積力久。聞一貫而入室。學者困而知之。勉強而行。闚見不大。童觀難明。不見百官之富。安知數仞之墻。外而不內。麤而不細。信善之間。半上半落。末而不本。粗而不精。誰覩乎高明之域。十哲群賢。七十諸子。求仁適道已見大義。後之學者。其鑑乎此。客退而喜之曰。問三者之觀。得聖學之宗旨。其旨伊何。誠敬而已。

泰山二首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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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巍泰山。萬山之宗。嗚呼聖人。萬世之宗。泰山其山。聖人其人。衆人衆山。匪山匪人。

巍巍泰山。峻極于天。嗚呼聖人。浩浩其天。泰山雖高。自下可升。嗚呼夫子。不可階升。

首陽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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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邁遲遲。首陽之陽。淸風襲衣。我心則臧。一片西山。萬古綱常。

行邁遲遲。首陽之測。淸風襲衣。我心則肅。一片西山。萬古特立。

太極體用二首五言絶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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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理無形具。無形兆有形。混然如鳥卵。全體但冥冥。一動一靜處。生陽又生陰。兩儀天地立。水火木土金。

五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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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氣各順布。四時互流行。相生自相克。無臭亦無聲。

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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巖石間流水。淸光染泥塵。請看非水罪。何有異於人。

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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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谷千溪水。潺湲更溶溶。穿雲絡石去。無不志朝宗。

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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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仞靑瑠壁。長川掛半天。細分寒玉屑。終日灑溪煙。

雨後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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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掬茅簷水。能涵一片月。宛然在此中。仰見掛天末。

獨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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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裏求正氣。探眞見一元。院深人更寂。終日獨憑軒。

三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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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誰三省。誠身內用心。獨能聞大道。都在戒臨深。

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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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性知天理。存心卽盡心。工程須不遠。其則在規箴。

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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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聖相傳授。惟言允執中。日用行上事。都在一降衷。

仁賢書院盤松五言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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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髥相對立。白日蔭靑衿。直幹纔三尺。橫柯已十尋。屈盤雖地面。孤節到天心。欲避高枝折。深藏道德林。

種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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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堂三月暮。手種五株松。澗性嫌非谷。山心恨不峯。森森雖木族。落落定林宗。佇見凌雲節。淸陰滿地濃。

偶吟此詩末言翰音而原始要終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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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體乾坤具。陽中亦有陰。皮間包白玉。匣裏蘊黃金。未化惟圓物。成形卽翰音。知時能報曉。豈是一微禽。

五言長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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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成金烏。一體兼紅紫。距天一萬里。距地八萬里。兩趐足則三。不止亦不棲。朝出震宮東。夕入天門西。冬行赤道南。夏躔黃道中。萬歲去無盡。千秋來不窮。野矜紅花發。山悲黃葉落。人間何太忽。天上光陰促。

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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嵩山夫如何。磅礴長靑蒼。玄機此闔闢。造化開陰陽。撑天柱北辰。跨地立中央。四嶽爲藩屛。四海爲紀綱。雷霆過淹留。日月行彷徨。千峯蒸怪體。萬壑生靈光。政如聖天子。垂衣坐明堂。侯甸子男衛。執玉來四方。峻極不可攀。空看飛走藏。

先天六子七言絶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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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子縱橫二老間。分居相對四方環。坎离水火兌爲澤。震巽雷風艮是山。

後天二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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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爲父兮坤爲母。三女三男布左右。居亥居申相退立。能令元子代其守。

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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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則雖殊性不殊。彼何賢也我何愚。平生不做前修業。後世誰稱有道儒。

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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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緖頗多若火焚。必須潛玩莫徒勤。五車日誦終何益。半世虛名只博文。

四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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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物成形本自然。視聽言動各循天。平生勿字麾人欲。從此求仁至聖賢。

時中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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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精仁熟巽行權。接物從容動以天。本是時中非異事。平常人道自然然。

觀物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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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心無處不陽春。庭草看來日日新。先獲一般今始驗。坱然元是廓然仁。

銀海能涵一圈天。淵淵浩浩更無邊。雲披霧捲金鴉出。瑞色玲瓏鏡面圓。

冬至夜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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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分平生原憲貧。蓽門空寄一閑身。躡探地底稚陽動。將見雷天二月春。

桃源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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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中間別有天。仙家何在隔人煙。深藏不解藏花葉。終見漁郞數幅傳。

漢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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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來冬去復無窮。物理生成各有終。漢武長年求不得。荒陵石馬笑秋風。

金剛山七言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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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韓千里列岡巒。東海蓬萊第一山。峯入上穹形特立。根盤下界勢重環。光臨鶴背靑猶遠。影落鼇頭境益寬。游目壯觀天地外。怳然身在斗牛間。

滄浪亭詩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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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川之南十里許。有仙岩山。其下有澄心江。山高水深。而北州淸淑之氣。於是乎鍾焉。眞人世間奇絶處也。從曾祖大父諱纘氏居之。大父眉宇脫凡。風度絶倫。身長七尺。聲似鐘磬。且有學行。遇之者皆以公輔相稱之。初居于安地村。年十八。往來于茲。而愛其山明水麗。謂有仁智者可居。手植蒼髥數萬株。又以奇花異草。雜樹其間。而始構高亭于此。名之曰枕流亭。或改爲蒼茫亭。後有大官。又改之曰滄浪。因以號焉。亭之下。層岩絶壁。不知其幾百丈。而中間有一磐石。自然成臺。可坐十餘人。以石爲欄。而名之曰獨步臺。以其自亭至臺。只有一線路。凡上下于此者。僅容一人故也。若乃登亭而望。則北有松林三角及陽和山。東有藥山東臺。南有頭尾山。又有一帶長江。自昌朔而來。至于亭北數里而匯于臺下。逶迤而下流。白沙平鋪。鷗鳥翔集。波瀾不驚。錦鱗游泳。雖仙區景致。不是過也。至於登臺而望。則胸中灑然。塵想已滅。飄飄然有物外之趣焉。及其春夏時。翠色粧山。紅光映水。和風微動。笙簧奏韻。花雨時灑。錦繡成堆。大父於是扶藜杖岸葛巾。濯纓滄浪。終日徜徉。不知老之將至。一世之間不知何樂可以代此也。至於騷人墨客。多會于此。倚石欄而拈筆。坐華筵而題詩。佳句頻傳。氣像相分。此子美所謂海內文章自湖邊意緖多者也。豈非千古中一勝事乎。抑亦風流賢主人自有一山川者歟。自古名區勝地。無處不有。然天慳地祕。必待賢人而後發焉。非有仁智之德者。不能與於此也。過此境者凡幾人乎。霜露蒙翳。狐兔交跡。微大父之賢。孰肯開荒構亭而自樂於湖山之景哉。非獨自樂。亦使人人眷慕樂而不忘也。則其惠博哉。嗟乎。有是人則有是地。有是地則有是亭。有是亭則有是景。有是景則有是詩。彼此相須。物理之必然也。豈尋常夷等之人所能度哉。大父生時有自序文一通。諸賢所製題名板上者。合爲一卷。以作傳家之寶。孱孫不肖。因亂見失。遺跡泯滅。可勝歎哉。余今綴拾諸公四韻律詩若干書于此。更作序文一通以自警。而亦警于爲後者法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