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四百字注釋

金丹四百字注釋
作者:閔一得 清朝
1835年
金丹四百字》註本
金丹四百字 (彭好古注)
《金丹四百字注釋》閔一得
《金丹四百字》黃自如注
《金丹四百字解》劉一明


自序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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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紫陽真人張平叔撰北宗龍門後裔閔一得注

七返九還金液大丹者,七以火數,九乃金數,以火煉金,返本還元,謂之金丹。

七以火數——火喻身中之神。九乃金數——金喻身中之氣。以火煉金——神返身中,氣自還也。返本還元——神返本性,氣還元命,神氣混一,性命交融。此節破題,以屬明白之至,下文逐一承明,更為縷晰。

以身心分上下兩弦,以神氣別冬夏二至,以形神契坎離二卦。

此三節標明丹法綱領。

以東魂之木,西魄之金,南神之火,北精之水,中意之上,是之攢簇五行。

此節標出作丹之藥材。

以含眼光,凝耳韻,調鼻息,緘舌氣,是之和合四象。

此節教人用功,收聚藥材。

以眼不視而魂在肝,耳不聞而精在腎,舌不聲而神在心,鼻不香而魄勤部在肺,四肢不動而意在脾,故名曰五氣朝元。以精化之氣,以氣化之神,以神化之虛,故名曰三花聚頂。以魂在肝而不從眼漏,魄在肺而不從鼻漏、神在心而不從口漏,精在腎而不從耳漏,意在脾而不從四肢孔竅漏,故曰無漏。

此上四節,皆言購聚藥材,務使充足而勿漏之法。

精神魂魄意,相與混融,化之一氣,不可見聞,亦名無狀,故曰虛無。煉精者,煉元精,非淫泆之精。

淫泆所感之精,是漏精,非元精。

煉氣者,煉元氣,非口鼻呼吸之氣。

口鼻呼吸之氣,是漏氣,非元氣。

煉神者,煉元神、非心意念慮之神。

心意念慮之神,是漏神,非元神。

故此氣神精者,與天地同其根,與萬物同其體,得之則生,失之則死。

止念久則神不漏而還元,懲忿久則氣不漏而還元,窒欲久則精不漏而還元,乃為元精、元氣、元神。

以陽火煉之則化成陽氣,以陰符養之則化成陰精,故曰見之不可用、用之不可見。

平昔窒欲能久則真水自升,平昔懲忿能久,則真火自降。此二節烹煉藥材使之混融之法。

身者心之宅,心者身之主;心之倡狂如龍,身之獰惡如虎。身中有一點真陽之氣,心中有一點真陰之精,故曰二物。

窒欲久而真水升,焰出先天之氣。懲忿久而真火降,流出太極之精。此節標出所以點藥成丹之妙品。

心屬乾,身屬坤,故曰乾坤鼎器,陽氣屬離,陰精屬坎,故曰烏兔藥物。抱一守中,煉元養素,故曰采先天混元之炁。

到得身心混合,自然神凝於虛,即是採取丹頭之法

朝屯暮蒙,晝午夜子,故曰行周天之火候。

念不起則火不炎。意不散則火不冷,故必以清靜自然為運用之法。

木液旺在卯,金精旺在酉,故當沐浴。

息念以養火,真氣自薰蒸。

震男飲西酒,兌女攀北花,巽風吹起六陽,坤土藏蓄七數,故當抽添。

性靜則情逸,心動則神疲,為學日損、為道日益矣:以上六節皆示以火候調勻之法度。

夫采藥之初,動乾坤之槖龠,取坎離之刀圭。

誰為動之,如何動法,何處動手?是不可以知知之也。惟求之穀神自知。准能取之,如何取法,何從著手,此不可以力爭也,當使象罔也。

初時如雲滿千山,次則如月涵萬水,自然如龜蛇之交合、馬牛之步驟。龍爭魂,虎爭魄,烏戰精,兔戰神,恍惚之中見真鉛,杳冥之內有真汞,以黄婆媒合,守在中宮。鉛見火則飛,汞見火則走,遂以無之油和之,複以無名璞鎮之。鉛歸坤宮,汞歸乾位,真土混合,含光默默。火數盛則燥,水銖多則濫。火之燥,水之濫,不可以不調勻,故有斤兩法度。

火之燥——咎由念起。水之濫——咎由意散。此節暢言以火煉金時要妙,皆屬譬喻,非真景也。只是過來人追敍初時有此光景,其實爾時只是念不起、意不散,自然神凝氣聚。置我於無,即是調勻,斷不可泥象執文、論斤較兩,自取壞事

修煉至此,泥丸風生,絳宮月明,丹田火熾,谷海波澄;夾脊如車輪,四肢如山石,毛竅如浴之方起,骨脈如睡之正酣,精神如夫婦之歡合,魂魄如母子之留戀。此乃真境界,非譬喻也。

此節言其效驗有如此。並無作用。

以法度煉之,則聚而不散,以斤兩煉之,則結而愈堅。魂藏魄滅,精結神凝,一意沖和,肌膚爽透。隨日隨時,漸凝漸聚,無質生質,結成聖胎。

法度,載在下文,學者尋流而知源,只在無功功裏施功。斤兩載在《悟真》,學者舍妄以健真,只是有用用中無用,此節複申明調勻之總訣。

夫一年有十二月,一月三十日,一日百刻,一月總計三千刻,十月總計三萬刻。行往坐臥,綿綿若存,胎氣既凝,嬰兒顯相,玄珠成象,太乙含真。

行住坐臥,綿綿若存——此八字是法度。嬰兒顯相——無相之相。玄珠成象——無象之象。太乙含真——囫囫圇圇。

三萬刻之中可以奪天上三萬年之數,何也?一刻之功夫,自有一年之節候,所以三萬刻可以奪三萬年之數也。

此乃自然法度,不可以私智推求。

故一年十二月,總有三萬六千之數,雖愚昧小人行之,立臍聖域。

此是真實語,苟得其養,無物不長。

奈何百姓日用而不知?元精喪也,元氣竭也,元神離也。

日用——二字點眼,苟失其養,無物不消。

是以三萬刻,刻刻要調和,如有一刻差違,則藥材消耗,火候虧缺,故曰“毫髮差殊不作丹”。

刻刻要調和——只是念不起意不散是也。意一散則藥即消,念一起則藥即耗,犯此病者,皆由平昔懲忿窒欲功夫未足之故。

是宜刻刻用事,用之不勞,真氣凝結,元神廣大。

刻刻用事——只是行住坐臥綿綿若存。動而專一則意自不散,靜裏翕機則念不起,所謂“綿綿若存,用之不勤”是也。憊不散,故氣得凝結,翕不起,故神能廣大。

內則一年煉三萬刻之丹,外則奪三萬年之數;大則一日結一萬三千五百息之胎,小則十二時行八萬四千里之氣。故曰奪天地一點之陽,采日月二輪之氣,行真水於鉛爐,運真火於汞鼎。

真水鉛爐——由戒得定,神氣充足。真火汞鼎——由定生慧,神智圓明。

以鉛見汞,名曰華池;以汞入鉛,名曰神水。

以鉛見汞——身入心中。以汞入鉛——心宅身內。

不可執以無為,不可行於有作,不可泥於存想,不可著於持守,不可枯坐灰心,不可盲修瞎煉。

執以無為——自有入無,形於有作——無中生有。泥於存想——總在竅外,即存而忘乃入竅中。著於持守——即出竅矣!因持而安,自在竅中。其身未宅神室者曰枯坐灰心,其人未知運用者曰盲修瞎煉,是皆有損無益,斷斷不可。

惟恐不識藥材出處,又恐不知火候法度,須要知夫身中一竅,名曰玄牝。

上文第五節至第十節已指明藥材出處,第十一節至此節指示法度甚詳。然究竟於何處得手,須譯下文。

此竅者,非心非腎,非口非鼻,非脾非胃,非穀道,非膀胱,非丹田,非泥丸。能知此一竅,則冬至在此矣!藥物在此矣!火候亦在此矣!沐浴亦在此矣!結丹亦在此矣!脫體亦在此矣!夫此一竅,亦無邊旁,更無內外,乃神氣之根,虛無之穀,在身中求之,不可求於他也。此之一竅,不可以私意揣度,是必心傳口授。苟或不爾,皆妄之矣。

揣度——即是念頭。夫大道教人忘念,烏可私意揣度?然既戒揣度,又戒他求,謂必心傳口授者,顯示學者以必由心得也。在上智之人天懷素定者,讀之自可頓入。中智之士功需漸進者,尚恐覓趨徑而無由。吾今仰體張祖婆心,普為學人身中指一入竅正路:厥惟止念一法。夫欲止念,先須懲忿窒欲,芟除種種雜念,只留正念。正念雖留,卻不許有依附傍念潛滋暗長。俄而,此念頓息,後未念起,正是萬慮消忘絕妙好時。得師一句,便能心受矣。然人果能於前念已斷,後未念續之際,當下猛然一覺,不啻心傳盡堪自得,夫亦何待夫口授焉?要當下覺得,切勿自驚。弗自驚者則居之安,居之安則身中藥材亦資之深,而所謂法度者亦取諸左右逢其源矣!上文所謂冬至藥物火候等等盡在於此者,信也。若以私意揣度之,不幾南轅而北轍哉!烏乎可?

今作金丹四百字,包含造化之根基,貫穿陰陽之骨髓,使煉丹之士,尋流而知源,舍妄以從真,不至乎忘本逐未也。

尋流知源——尋文知義。舍妄以從真——因假悟真。性命為本,神氣為未。此節教讀者不可泥文執象,下文複申明虛無實際。

夫金丹於無中生有,養就嬰兒,豈可泥文執象而溺於旁蹊曲徑?然金丹之生於無,又不可為頑空。當知此空,乃是真空,無中不無,乃真虛無。

人當萬慮消亡之候當下得之,自能心領神會,有不可思議之妙。

今因馬自然去,講此數語,汝其味之。

因馬自然去——五字又是一個煉丹總侍口訣。汝——指海南白子也。

紫陽張伯端序。

嗚呼!此序何為而作也,昔者紫陽張祖,大丹既成,欲永其道於世;尚恐泄機,複遭天譴。乃著《悟真》一篇,假譬喻以為言。蓋欲學者因假悟真,不啻心傳口授。不虞其言鉛汞過多,形神未顯。讀者不諒其心,而泥其文,反致溺於曲徑旁蹊。而旁門雜出之徒,每引其言以為證,甚至貽厥元孫海南白子,誤會其旨,亦三煉而三傾,翻欲罵倒其書,重致慨于先師之不復作也。維時張祖憫世人之不諒,複著《金丹四百字》,托言因馬自然去,以寄示海南。猶恐其見鉛汞而目逃,複明以自序如此。白子始得以二八兩之藥、結三百日之胎。亦複憫念世人,悟真者寡,泥象者多,暇日複自錄其師傳《修仙辯惑論》一篇,鋟木以傳於世。並不敢隱我張祖運心不普之過。

夫道家丹經,如《悟真篇》者亦美矣!白子天縱之資,讀之而未得其竅,尚誤會而難成。苟不得此四百字及此序言,幾無以補救於後。今之人,德慧不及白子,竊恐其讀此而仍無著手處也。一得故于辛卯之秋,將余門人陽林子簽呈其箋釋彭注《金丹四百字》一冊,刊示同門,今年正月,敬檢我北宗朱雲陽真人所注《悟真篇闡幽》一書,重刊行世,闡明張祖正指之所在。茲復審譯此序,逐節箋注。而于玄牝一節,即將己所閱歷課程略為指引如上。所望世之愚不肖如一得者,即仿此課程以進功,其賢智如白子者,仍讀本文而得訣,由是而進按《悟真篇闡幽》一書以為法度之准程,不亦無礙乎?

白子頓之宗也,一得漸之徒也,頓與漸取徑雖殊,及其至之一也。張祖所謂“雖愚昧小人行之,立躋聖域”,誠實語也。願與普天下後世學人循序進修,同躋聖域,永無負我張祖此序,以補救《悟真篇》之慈旨可也。

道光十五年二月吉北宗後裔閔一得謹注並跋。

本文注

编辑

天臺紫陽真人張平叔撰

西陵一壑居士彭好古注解西浙龍門宗子閔陽林釋義

真土擒真鉛,真鉛制真汞。鉛汞歸真土,身心寂不動。

[注]:人之初生,天一生坎水為腎,腎水沉重象鉛,腎生氣,氣中一點真一之精,是為真鉛;地二生離火為心,心火飛揚象汞,心生液,液中一點正陽之氣,是為真汞。坎中有戊土,離中有己土——水本陰,而陰中有真陽;火本陽,而陽中有真陰——是為真土。陰交于陽,陽交于陰,全憑真土。

真鉛即身中之氣,真汞即心中之神,真土即心中之意也。誠能運吾之真意,使汞常迎鉛、鉛常制汞,鉛汞歸真土,則神氣渾融、性情合一,而身心寂然不動矣。雖曰不動,其實如如之中有了了,冥冥之中有昭昭。妄心已除而照心不昧,肉身若死而法身常生,非墜頑空而甘枯槁也。

[釋]:舉意宅身以收心,即得五行攢簇,四象和合,從此五氣朝元,漸見三花聚頂,何等直截!並不繁難,只是一個誠意以先之耳!

虛無生白雪,寂靜發黄芽。玉爐火溫溫,金鼎飛紫霞。

[注]:虛無寂靜,下手采藥之功夫。白雪黄芽,吾身藥生之景象,然以白雪歸虛無,以黄芽歸寂靜,亦自有辯:白雪自虛空而生;黄芽須火養而生——以火能生土也。時當姤卦,天交於地——虛無則白雪自生;時當複卦,地交於天——寂靜則黄芽自發。正如天地之間,陽極而陰,則白雪自天而飛;陰極而陽,則黄芽自地而長。

玉爐即黄庭,火即神,以神馭氣,火在玉爐之中。溫溫者,行火之候。鼎者,乾位,神之本宮。黑變紅為紫,火飛上為霞——霞與火非二物也。“玉爐火溫溫”,乾宮之神照入于坤宮之內。至於“鼎上飛紫霞”,則坤受乾火,發現于坤宮之表,有飛象矣!

[釋]:心宅身久,身得心治之初效也。華池蓮花開,神水金波靜。夜深月正明,天地一輪鏡。

[注]:紫陽本序云:“以鉛見汞名曰華池,以汞入鉛名曰神水。”即此而觀,華池為命蒂,神水為性根。欲性命渾融,始以汞投鉛,次以鉛制汞。坎宮真一之精載正陽之炁而上升,氣象似蓮花之開矣。高宮正陽之炁隨真一之精而下降,安靜似金波之靜矣。至時之將子,水清金白而性命神氣兩相渾合矣。故曰“天地一輪鏡”——只在以性合命、凝神入氣穴是也。昔人謂“煉丹無別法,但引神水入華池,萬事皆矣。”正言此意。

[釋]:心身合一,純乎天理,自然運行,乃得有下手之時也。

朱砂煉陽氣,水銀烹金精。金精與陽氣,朱砂而水銀。

[注]:朱砂是液中正陽之氣,水銀是氣中真一之精。補離宮之陰,液中採取真一之精。“金精與陽氣”,以陽人煉之則如朱砂,以陰符養之則如水銀,非二物也。

[釋]:得下手時,極煉極烹。仍以心治身、以身養心以待之,無別法也。

日魂玉免脂,月魄金烏髓,掇來歸鼎中,化作一泓水。

[注]:太陽木火為日魂,魂藏神而陽中有陰,陰即月魄,日非月無以生其光,故曰“玉兔脂”,脂從精也。太陰金水之月魄,魄藏精而陰中有陽,陽即日魂,月非日無以成其體,故曰“金烏髓”,髓從神也。猶朱砂是日中之精,中感月華而生真汞;水銀是月中之華,中感日精而生真鉛。大修行人,上士以神化氣、以氣化精,中士以精留氣、以氣留神,精神混合調合於寶鼎之中,則甘露自降為一泓水矣!

[釋]:交養融合而身心始化也。夫然後將以觀其竅矣!

藥物生玄竅,火候發陽爐。龍虎交會時,寶鼎產玄珠。

[注]:玄竅,即玄牝。玄陽而牝陰,總謂之玄竅,人身下田為爐,乃神之所棲,火發於此,故曰陽爐。爐上則鼎也,靜極而動,藥物自生,時當採取。得藥之後,苟無火候以烹煉之,其藥複散,玄珠何從而產哉?是必撥轉頂門關捩子,奪取驪龍頷下珠,藥即是火,火即是藥,藥火合一,則龍虎交會;而懸胎寶鼎,自產黍米之玄珠矣。然必玄竅生藥,方可陽爐發火,若機未至而先助長,則外火雖行,內符不應,適以自焚其軀耳!大抵神氣融和,則玄竅自見;玄竅既見,則火候自知;火候既知,則龍虎自並;龍虎既並,則玄珠自成一其妙在動靜之間,不差毫髮可也。

[釋]:身心純一不雜,化象豁然,尤須一意主持,慎獨是至要也。前五節只著力一靜字,至此加一敬字為主持,主敬存誠功夫其在斯乎?

此竅非凡竅,乾坤共合成。名之神氣穴,內有坎離精。

[注]:此竅,即上玄竅。以其不屬有無,不落方體,超乎身心之外,出乎恍惚之間,故曰非凡竅。人身上乾而下坤,乾之中爻索坤而成坎,坎居坤位而氣居之,坤之中爻索乾而成離,離寄乾位而氣居之。神者心中之汞也,氣者身中之鉛也。心為神室,身為氣府,故曰“名為神氣穴”。身中有一點真陽之氣,氣屬離,心中有一點真陰之精,精屬坎,故曰“內有坎離精”。

[釋]:身心渾然,靜觀得竅,即非肉體凡身矣。此後更須戒慎身心,勿離勿放,大旨惟必誠其意、克欲從嚴是也。

木汞一點紅,金鉛四斤黑。鉛汞結成珠,耿耿紫金色。

[注]:心中一點真陰之精名曰木汞,木數三,內涵真陽之氣之一,故曰一點;木能生火,火色紅,故曰一點紅。身中一點真陽之炁名曰金鉛,金數四,故曰四斤;鉛色黑,金水同宮,故曰四斤黑。初以紅入黑,次煉黑人紅,紅黑相投,結成黍米之珠於寶鼎而耿耿如紫色矣。紅與黑相問,其色紫,故曰紫金色。然鉛汞非有定物,紅黑非有定色,一點四斤亦非定數也。得意者當自知。

[釋]:仍是身心渾化主敬存誠功夫。真積日久,至道大凝之時矣!夫然後快足於心,乃可以清靜自然為運用也夫!

家園景物麗,風雨正春深。犁鋤不費力,大地皆黄金。

[注]:家園者身中之土也,景物者身中藥物景象也。時遇一陽來複之際,但鼓巽風以吹坤土,即引神水以潤華池;及至三陽交泰之時,亦甚不費採取之力,但勿忘勿助,而大地黄芽自上中而迸出矣!謂之金者,言其結成金丹也。

[釋]:集義所生之氣,至大至剛,惟以直養無害而已矣!

真鉛生於坎,其用在離宮。以黑而變紅,一鼎雲氣濃。

[注]:腎生氣,氣中真一之水為真鉛。真一之水即離宮正陽之氣,見液相合,氣中收取真一之水。非液中採取正陽之氣,使母子相逢而相顧戀,則金隱于水,無由上升。蓋以神馭氣,千古傳心之要訣也,故曰“其用在離宮,,——體在坎而用在離也。鉛既以火而出,水則以黑變紅。藥即是火,但見自三關路頭以抵九重天上,油然而興,霏然而升,翕然而蒸,靄然而凝,而其氣如雲之濃,上升鼎內矣!

[釋]:此承上節,特標身心渾化之功用全在以心治身之所致也——靜之力也。

真汞產於離,其用卻在坎。姹女過南園,手持玉橄欖。

[注]:汞雖產自離宮,然非得北方之正炁以制伏之,則常欲去,人不得凝聚,故曰“其用卻在坎”。姹女者汞也,南園者離也,離中之汞一見坎中之鉛,則鉛汞相投將舍離官而同降坎位,故曰過南園。一過南園而汞成雪矣!玉者象其色之白也,橄欖者象其不方不圓也。

[釋]:此複標身心渾化之功用全在以身養心之所致也——敬之至也。

震兌非東西,坎離不甫北。斗柄運周天,要人會攢簇。

[注]:震東兌西,離南坎北,八卦之方位。天道運行,無時休息,而斗柄轉移,逐月各指一方,陰陽寒暑不愆其期。人身一天地也,自玄穀上泥丸,複下重樓以歸北海,謂之周天。其斡旋之機亦由乎斗柄。一年十二月,一月三十日,共三百六十日,一日一百刻,一年計三萬六千刻。一日之功可奪三萬六千刻之氣,言修丹之士,運周夭火候於一日之內,以一日易一年,以十二時易十二月,攢年於日,簇月于時,惟隨斗柄以為轉運,而東西南北不必言矣。斗柄一差,則時令乖忒,慎之慎之。

火候不用時,冬至不在子。及其沐浴法,卯酉時虛比。

[注]:火之為物,太大則炎,大小則冷,要在調合得中,故火必曰候。一時有六候。候者,吾身之節候。何時之有?吾身靜極而動,在月即為冬至,在日即為子時,迎此機而與之俱動,則火候在此矣!大抵一陽升為子,一陰降為午,陽升陰降為卯,陰升陽降為酉。所謂“不刻時中分子午”,非必以冬至為子、夏至為午、兔雞之月為卯西也。如外丹,進火為子,抽火為午,不增火、不減火為沐浴。不拘子午,亦不拘卯酉也。

[釋]:此二節統言身心渾一之功用,專賴一真意以主持之。靜之力也,敬之至也,其實誠之至而無息也。真人複示此八十字,不第授學者以運用之柄,且為執文泥象之士掃除一切丹書眼障而言也。

烏肝與兔髓,擒來共一處。一粒複一粒,從微而至著。

[注]:人稟天地真元之炁三百八十四銖,共重一斤:八兩日之精,故曰烏肝,即木液也;八兩月之精,故曰兔髓,即金精也,金木間隔,假戊己為媒娉,用火鍛煉,日生一粒,如黍米大,重一銖八厘,自微至著,積銖而成兩,三十日重三十八銖四絲:三百日重三百八十四銖,方圓一寸而重一斤矣!

[釋]:顯言只須身心交合,並無別法運用,但以至養無害自微至著而已。是用慎獨,以至心寬體胖,其氣將塞乎天地之間矣!

渾沌包虛空,虛空括三界。及尋其根源,一粒黍米大。

[注]:有世界則有三才,有三才則有虛空,有虛空則有渾沌,未有天地之先,渾渾沌沌,渾沌包虛空,虛空括三界。及尋吾身受氣之初,不過一粒大如黍米然。此人生之根源,而修丹者之所當知也。故曰:“有人要覓長生訣,只去搜尋造化根。”

[釋]:渾沌者身也,虛空者心也,一者誠也。身包心,心括身——所以致此者,一真意由之也。真意在天地為造化之樞機,在人身之生化之主宰也。既使由之,不妨仍使知之,見得真士功用,其盛大有如此者。

天地交真液,日月含真精。會得坎離基,三界歸一身。

[注]:心液下降,腎氣上升,液與氣總名曰液——天地交真,液也。魂為烏精,魄為兔髓,總名曰精——日月含真,精也。坎屬陰,坎中藏戊,戊為陽土,是陽者坎之基也。離屬陽,離中藏己,己為陰土,是陰者離之基也。會得坎中戊土基始于陽、離中己土基始于陰,則身中天地、身中日月,皆由真土為之運用,而三界歸於一身矣。

[釋]:坎者身也,離者心也,坎離基者意也。坎在先天居西,為魄,至後天居北,是魄已流而為精。今統先後天、混精魄為一家者,身也。離在先天居東,之魂,至後天居南,是魂已顯而為神。今統先後天、渾神魂而為一家者,心也。惟上居中央,會合四象,實為先後天坎離之基。未嘗因先後天而變其所者,意也,惟上士舉意宅身以收心,使身心意三者渾歸一處,不貳不息,鞠養成真,以致盛大而能生物,豈非萬物已備於我,三界歸一身那!此丹道之極功,聖人之能事具矣。此後四節,乃重申精凝神結之功用,並非更進一層之說,慎勿疑有重立爐鼎之事為邪說引誤可也。

龍從東海來,虎向西山起。兩獸戰一場,化作天地髓。

[注]:心中正陽之氣為龍,木能生火,震屬木,故龍從東海來。腎中真一之精為虎,金能生水,兌屬金,故虎向西山起。若使龍吟雲起而下降,虎嘯風生而上升,二獸相逢交戰于黄屋之前,則龍吞虎髓,虎啖龍精,風雲慶會,混合為一而化為天地之髓矣!

[釋]:此溯言下手時身心初得渾凝之象,非實有戰象也。此言戰者,言人從後天欲複先天,必須天人交戰一場。天定勝人,則情魔滅盡,人定勝天,則理障消融,然後天人渾合,身心乃得渾化耳!

按:紫陽本序云:“心之倡狂如龍,身之獰惡如虎。”此節言“龍從東海來”,乃心家之魂也,“虎向西山起”,乃身家之魄也,其實即本序所雲“身中一點真陽之氣、心中一點真陰之精”,“謂之二物”,即此“兩獸”也。本序又云:“心屬乾,身屬坤”,此節言“戰一場”者,即陳泥九雲“以制伏身心為野戰”是也。言“化作天地髓”者,即“天地日月軟如綿”是也。彭居士忘卻先天坎離本位,率從後天探象,故落出心腎震兌等字,殊非本旨,應從本序改注如此。

金花開汞葉,玉蒂長鉛枝,坎離不曾閑,乾坤經幾時。

[注]:金花本真鉛,借汞成胎,王蒂本真汞,借鉛成形。人身汞為神,鉛為精。“金花開汞葉”者,恍恍惚惚水中生神也;“玉蒂長鉛枝”者,杳杳冥冥火中生精也。得訣者,坐至金花顯露、玉蒂滋萌,則鉛汞之枝葉已茂,此時正宜采藥進火,使坎離運行於東西,乾坤周回於上下,一往一複,一升一降,如環無端,不可有頃刻之停。蓋未得藥時,須要認汞葉之開與鉛枝之長,既得藥後,又要知往復之妙、升降之宜,方為始終兼盡,而聖胎圓成矣。苟乾坤坎離不迴圈於十月之中,則鼎器藥物暫得竟失,金花烏保其不謝?玉蒂烏保其不調那?

[釋]:此節標示全在真意主持,務使身心刻刻交融,無一絲毫間斷,惟以心體乾道之大健,以身由坤道之大順,自然周運不息,將複坎離而乾坤矣!更不必疏明震兌艮巽,複障心目。下節即申明取填之說。

沐浴防危險,抽添自謹持。都來三萬刻,差失恐毫釐。

[注]:一年十二月,共計三萬六千刻,攢簇一日之內十二月之中。十月行火候,陽生,則采藥於子宮而使之逆升,謂之抽鉛;陰生,則退火於午位而使之順降,渭之添汞。其餘兩月,卯月益水安金,酉月行火止水。只行水候,不行火候,謂之沐浴,以卯月生中有殺,酉月殺中有生,防火之太燥而有危險也。除兩月六千刻,止十月三萬刻,故曰“都來三萬刻”。三萬刻功夫,毫釐有差,則陰陽差互,惟既防危險,又知謹持,專心致志於一圈之中,與動俱現,與靜俱隱,期年可以養成嬰兒而為超脫之仙矣!

[釋]:惟是主敬存誠,斯其為物不貳,苟有用之者,期月而已可也。故曰“都來三萬刻”也。差失之恐者,只須純一無閑,三萬刻中無一息之停,非有別項差失可慮。《易》曰:“不恒其德,或承之羞。”是所恐也。

夫婦交會時,洞房雲雨作。一載生個兒,個個會騎鶴。

[注]:夫婦者,身中真陰真陽也。真陰真陽,得真土為媒娉,結為夫婦,洞房交結,雲騰雨施,一年之內,十月懷胎,兩月沐浴,胎完氣足,產個嬰兒,便跨鶴自泥丸出矣。九載生九個,故曰個個。千百億化身,無非一身,非真有九個也。嬰兒為孩,亥子交會,合為孩字,此結胎下手之要也。

[釋]:斯仙耳!不若世間夫婦道,今再為揭喻一說:真土為意,譬諸媒也;真鉛為身,譬諸夫也;真汞為心,譬諸婦也;得媒合夫婦以成室家,譬諸舉意混身心而凝至道。然那否那?敢以質諸夫子!

 

本清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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