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谷集/卷三十一

卷三十 陶谷集
卷三十一
作者:李宜顯
1766年
卷三十二

書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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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聖猷鎭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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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事尙何言哉?仰蒼之外,無可措舌。未知配所定於何地,而啓程亦在不日否?前秋星散之後,不無上游之計,雖事多緯繣,尙爾未果,擬於早晩,一者奉穩。今則已無可言矣,瞻望悵悒,尤無以爲懷。

舟過之地,若在不遠,則竊欲進往路次,以承顔範,何以則可以預知耶?世故難期,此身亦未知漂落於何地。今番如或違迕,則前頭奉袂,尤渺然矣。其於下懷,當復如何?臨書第增神馳。

卽者以陵寢事,有卽速上來之命,史官跋來,驚愕曷已?未知執事將何以處之也?事屬重大,而小生則情迹比執事尤極臬兀,晏然入城,大有傷於廉義。見今疾狀尙在床蓐,亦無自力之勢,未知何以則可以合義耶?冷暖固應自量,而猝然撞着,莫省所處。玆敢奉稟,幸詳量敎示。

洪士能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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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鵩三載,人事斷絶,忽因洛褫傳到台眷問,從審向來起居崇毖,怳若接席,慰荷無量。

弟所處雖無炎瘴,朔風甚厲,砭人肌骨。以此遍身生瘡,舊患因以乘之,安日恒少,任之而已,奈何?岑寂之中,雖不免以黃卷爲伴,而掩過輒忘,了無一分所益,徒切窮廬之悲而已。

台之遭辱,可謂非常,而在我苟無所歉,則人言亦何有焉?餘遠書難旣。不宣。

敎意看來,不覺愕然。此事未論其他,頃旣不爲添書,今忽復爲添書,則擧措豈不異常,聖意亦豈不深加怪訝耶?

尹台不但朝望皆歸,下至韋布儓隷,咸以爲今日文衡,捨煕卿則此當爲首。昨年李相主薦,以方在堂上者,而進薦於嘉善三人之上,其意亦可見也。在其時猶且然矣,今於再經首薦,方任藝苑,需次當拜之際,無端屈抑而下之,豈不大段未安耶?

單付瞿然之敎,亦恐不然。以故事言之,樂靜之主文也,只二望,而一望則在外不仕之畸翁也。宋台之再典也,亦二望,而一望亦大歸焚魚之人也。此豈可爲嫌?況在薦中者如趙台,除授而敦促,則亦有致之之道,亦豈必有單付之慮耶?

頃亦添書,則雖今日添書,固無可避之義。而或否或添,前後之事,若是斑駁殊常,則在廉隅事理,決不敢冒沒同參。匀意若終如此,雖被重戾,當斷定其不參矣。更乞深思,俾公私事勢俱得其當,千萬千萬。

頃日所控,非出一己私懇,事理格例,在所當念。而伏奉尊敎,愈益落落。如使平日素有孚信,豈至於此?惟切自訟而已。

第才下圈點之命,旋有前任人特敍之敎,聖意所屬,灼然可知。旣知其如此,而强爲添書,在公旣不誠實,在私實深困悶。切乞依前勿添如何?

前日下覆,有生㥘於受點之敎,而此則本無是慮,特以公體私義之萬萬不可,而言之如斯耳。更伏望深入思量,俾得以順境過了,如何如何?

卽見小報,有明日文衡圈點之命,小人固當以西壁承詣矣。向日仰請勿復添書者,非出自免之意,蓋以此是館閣應然之例。中間雖有添書之事,此則皆因首薦無甚指準處,不得不如此也。

最初尹台之首薦,實採輿論,而乃用無甚指準時苟簡之例,有所添書,其於待尹台之道、必使曾經文衡人主薦之義,俱似未盡。外議多有云云,雖幸不得受點,而心久不能安矣。厥後不爲添書,可救前失,今番亦當如此,以俟聖裁,固無他可慮。而尹台粧成物議,有些說話,聽者不察,或疑小人之圖脫,甚是不解事之論也。伏望勿爲此等雜說所撓,一依前日圈點時例,爲之如何?同一圈事,而初旣不添,後忽添書,事體豈不殊常耶?固知閤下已有定意,而第此煩告,非出自爲計也,庶蒙諒照矣。

湖西覆奏,此非造次揮灑之事,史役奔走,實無暇隙。執事旣於他啓,鱗次出草,則獨於此,豈有不暇之理耶?書末所詢,前例如此,則使之姑遲,亦何所妨?但竊觀上意,凡係此等事,必主忙速,不甚拘牽於前例。筵敎之後,尙無擧行,則或有更申之敎耶?然該曹自當以舊例仰覆,不患無辭矣。

隋城事,小生亦未知閔相意下之如何。近來有一倂枳塞今番被劾諸人之議云,無乃此爺或動於其議,以入於剡薦,爲未快而然耶?自非然者,不過私室可否,非顯發於公朝者,恐無以此不安於京、外職之理矣。

廿日次對,大監不可不入。少輩之議如此,雖有少愆將攝,蹔時出入,以副其意如何?旣入之後,商量闊狹,惟在匀意,而不可直爲前却,以滋衆議,故玆敢委及。

子賓相公投疏下鄕,小生雖曰與此台有間,旣同被罪譴,同被收敍,則理宜同其去就。今日欲觀勢入參親鞫,更思之,此極有相礙者。語曰:「君子當同其退,不同其進。」同罪之人,一則下鄕,一則在外而突然乘此時入闕,終覺殊常。

幸商量下示如何?大監則本以原任大臣,奔問參鞫,與小生輩,絶不同矣,勿以此爲拘,而看作己事,善爲指敎如何?

意外以兇賊誣招,已有胥命之擧,近來事雖無所不有,豈料至於斯極耶?痛心痛心。不審遷次往來之際,體履若何?前頭之計,果將何屆?殊切奉念。

國家變故旣如此,境外羞辱,又前所未有,憂虞之端,有難以筆舌盡形。只恨吾輩不死,當此境界也。執事旣上箚引咎,小生亦不容晏然自在。雖在退伏蓄縮中,勢將一遭,冒煩號籲。惟以罪蟄之蹤,瀆溷嚴聽,爲惶悚耳。

新命,竊伏想聖意歸重於蕩平,而未知執事其能奉承否乎?區區仰念,殊不能自已矣。

敎意奉悉,可見苦心所在,豈勝感歎?顧此坐在鄕僻,絶不得與舊日朝士相面,雖欲開說,何可得乎?若以書遍及,非但太涉多事,諸人皆散落東西,使迷奴尋覓討傳,其勢亦所難能矣。執事旣造朝,在京者可以邀請面商,伻使裕足,走伻勸起在外人,亦甚易易。何不自爲,而反有此俯敎耶?

與堂兄宜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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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獄,近因金吾堂上有故,久不開坐,承欵之後,尙不得處決。丙子小科獄,有問議諸大臣,登對時稟處之敎,而亦因上候膈滯之證久未快安,停廢引接,姑未擧行。

事,軍卒等自刑曹取服,及從事則不服,以爲刑曹以威取服,頗侵刑判。刑判陳疏自列,上敎以不但構捏法官,亦是欺天。憲府成虎臣發論,請刑訊弘佐李墪以同禁陳疏言其非,且論諫院之請刑順億金戩,意欲發告吳道一,非出公平。上以「吳道一事徑先分疏,殊未穩當,羅弘佐事,予意亦然」爲答。蓋是時諫長尹世紀以考官二員之說及禍有所及之語,俱不直招,請刑故也。柳重起追後拿來,亦如弘佐之招。孟萬澤,因李觀命陳白拿問,則發明以爲僞造書在禁府,請更推於任道觀道觀卽所謂僞造者也。

上候未寧,而藥房不卽請入診之故,累下嚴敎,推考藥房,兩副提拿問,醫官、都提以下待命闕外,旋下開釋。廿二日,以雷異延訪諸臣,各陳勉戒語。父主陳近來私意橫流之弊,尹趾仁進前,陳「大臣雖以私意橫流爲言,而大臣亦不免私意。以李宏拜湖伯事,言于銓官,而赴任之後,縱酒弛禁云云」。且論銓官洪受瀗不擇守令之罪,上縷縷下敎,極言其非。

李晩成疏論吳道一科塲用私透發之狀,吳道一起而抗辨,諫院論劾其縱恣無忌之罪,請罷不敍,允之。其代戶判代之,戶判金鎭龜爲之吏判,辭遞,李畬爲之。洪受瀗以相避遞,其代右相議薦,以李寅燁代之。刑判、判尹亦右相議薦,以洪受瀗嚴緝兩人陞拜。此外別無可聞語耳。

弟之此行,固已料之。棲遑靡托之餘,得此安頓,無異旅客之歸家,還覺快活。地是西塞中最爲深僻處,京裏消息,漠然如隔世,兇怕之報,不得入耳,此則好矣,而惟以老姊幼子之不能頻聞安信,爲一耿結耳。

在朝時請暇無例,欲圖隙作浴行,以爲趨哭之計,而連因朝家多事,未果,厥後又以等待謫行,遂至緯繣。此謫因以終身爲期,今則更無一番洩哀之地,此尤爲悲恨難聊矣。

此地荒絶,百用俱艱,而今日事機大異於前,凡爲官於道內者,絶無相問者。卽今單身來在,而亦方有絶粮之患,前頭一家團聚之後,聊賴尤無其策,此極悶撓。只以水土淸涼,地近邊徼,而風氣亦不甚惡,爲稍幸耳。

惠弟所送冊子依領,近來以此爲伴,心境頗勝於江居擾汩時耳。宜臣卽爲上去,無他隨在者,只與山鳥與黃卷中人爲友于矣。

近以繼絶事,告祀先祠與三靈,心境一倍隕裂,何可形喩?敎意奉悉。旣已決定之後,叶意與否,何必提論?上徹一欵,盛意欲其遲遲,非不念奉循之爲穩,而適會時事極乖,前頭機括,未知所屆。故不得已趁此時陳請,此則想有以默會而見恕也。

不可以三數年爲期之敎,誠極悶塞,三數年之後,則弟之就木久矣。且旣定大倫之後,寧有母子祖孫不相知面之理?此則輩之言亦如此。雖未得永留,一番來往,恐不必阻閼也,如何如何?

新兒名字,弟意未知其恰好,欲以承奉先祀、繼述無墜之意作名,而姑未思得,當從容商量以報耳。

李煕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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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病狀因衰增加,長時負席涔涔。長老諸公,次第棄我而先,踽踽獨存,悰緖自爾作惡。奈何奈何?

先墓文字,曾已奉托于台座,中間家狀有落漏者,商量去就,日至遷延。且累世先塋,在貴寓不遠地,擬於未死前,一往展掃,因爲轉進軒下,呈納狀文,而老病人事,終不能自力。念此餘年凜凜,朝夕難期,必欲於此身在世日,得見高文。玆以替送甥姪權君,缺悵悚歎,曷可盡喩?

人家求此等文,必以費辭繁細爲尙,而鄙見不如此,擧其大者闡揚之,不緊履歷細小事行,皆從刊落。如是則似不過四五張,若意到泚筆,一揮可就,似無勞憊精神之慮矣。

文字奉玩,有以仰服用意之勤、命辭之確。得此以賁荒壠,其爲榮喜何如也?雖朝暮且死,亦可以藉手奉告於先靈,幸甚幸甚。

第不無若干獻疑者,非敢疵議高文,蓋以關係先故,不容草草放過,而兼欲高文之十分完美,使人人者不敢妄到議論。此無非奉助鴻筆之萬一,而未知意下以爲如何,還用悚愧之至。

至於近來,受文之家,必欲其原狀中語無一落漏,使之續續添補而後已。此等俗習,心竊病之。故諸所籤論,有欲減而無欲增,此則鄙心所存,亦可以俯諒矣。都在籤錄中,惟乞一一照商回敎。

金德裕有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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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求田問舍,皆不得遂,姑就楸村,謀林鷦一枝之安,不知前頭飄轉何方也。時事久知有此,一時進退,何足關心?如弟勞瘁晨夕者,得以閑養暮年,亦可謂不易得之好事矣。但默觀頭勢,似必有無限怪惡底事,只有不自先後之痛耳。奈何奈何?

鳳鳴固有宿計,人又勸往上游,而皆力不從心,出於下策,姑留此以竢時議勘處耳。晨星落落,無由盍簪,臨書曷勝忡悒?

今日事固無所不有,而至於史禍之酷,殆襲前套,尙何言哉?顧此首罪之人,姑得偃伏田廬,而參修諸賢,次第投荒,至今事而極,古所謂皇甫規之恥,猶爲歇後語。俯仰慙恨,無以爲言。

想今金吾郞已爲下去,當寒越海之行,得無損傷天和否?區區懸慮,豈勝馳注?惟祝途間,千萬保鍊,素位自遣,以副願言之懷。

當寒越海之行,雖壯者亦艱,況吾輩衰齡乎?每念不覺悒然作惡。想今已履平陸,起居得無大段傷損否?瞻言慮歎,日夕憧憧。

時事轉益危凜,中外訛言,尋之無根,時輩以此爲機,將售前日手段,莫知頭勢之止於何境,只恃蒼蒼而已。當此時,遠在海外,不聞不覩,豈不反復勝耶?

今此放釋之命,出於意外。某人之紛然提起,多人費辭陳達,專出於操縱殺活,極意簸弄之計,而至又攙論弟疏,尤可駭痛也。

弟僅支衰病。自京退還時,史官隨來不去,不得不略及難進之端,承得未安之批,而史官猶不卽還,又差哀冊之製,而亦無變通。數日後勢將冒寒入城,悶苦不可言。

金聖得希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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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紙覽後還呈,此後此等紙,隨到卽示爲仰。之以重制遊宴,固無足怪。聞以迎勅在站時,値國忌前一日,是懿仁忌,其翌日仁穆忌,而聽樂如常云。渠於仁穆,不但臣子,亦爲子孫而如是,他何可論?以伴使在路,聞妹喪而食肉,狎妓聽樂,無異常日云,此輩事類如是矣。

詩,以弟所見無可觀。「星月昭森下殿遲」,澁而不暢;「百口忘身」,不成語;末句與上三句,意不相續,可笑可笑。午輩頗不悅時輩,而此則極贊之,黨而然耶?作,音節太促迫,亦似非遠到氣象耳。

金仲禮在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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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令書,良臣竟受桁楊之酷云,驚慘不可狀。一入其地,固知難免,而終至此境,念其家情境,令人抆涕。聖得家目前慘憐之狀,尤不忍忘也。聞也陳疏,頗有救解語云,未知信然否?以枝葉不必深治爲言云矣。

疏以其出處,比之薛文淸勢盛而引退,至云所遭之時相符。卽今方以四相爲逆魁,而其人退去,乃己卯春。其時則在謫,俱官卑,補外郡,新陞分司。而此出於運相之手,俱不可謂之勢盛,未知其所指斥,在於何處耶?指意沈陰,有不可測度,台見之如何?

昨年,孟施仲之子托以墓文,此等事非如我者所可爲,還送其狀而辭却之矣。權幼晦家又有所請。無論他事,辭彼受此,有取捨之嫌,尤涉不當,故以此固辭。而彼家以有遂翁遺命,堅不聽,不得已僅僅草成,而素短之文,猝難自强,殆不成文理,台見之,必大笑絶纓矣。然不可不取正於高眼,故敢以奉浼,幸痛加繩削以送。序事稍異常套,而古多有是法矣,如何如何?近日金石文,例多溢美,鄙心竊嘗痛之,故此又務加稱停。台亦熟此兄矣,如有過不及處,亦斤示之如何?

文字所籤敎,俱犂然當於心。台之看文字明透如此,非鄙拙之所及,欽歎欽歎。此所以不揆露醜之嫌而奉浼者也。

嘗觀先輩文字,旣稱先生,則中間隨其文勢或稱公,無定例,故如是下語矣,若礙眼則當依示改之。又字臬兀云者,更看誠然矣。被先生詩禮之訓云者誠好,其下當以若干句承之矣,如是則雖不別爲贊揚遂菴道德,亦無妨耶?誨木,朱子詩曰「佩韋遵父訓,晦木謹師傳」,以此觀之,晦字似是矣。晨昏一句當去之,以所示潤色,改下至訣下,亦依添。寓公,曾聞姓士人之姓族云耳。刷馬,雖俗語,俗語用於古文,古多有之,似不必太拘,而來示貰字亦好,當依改。

二百字,古人碑誌凡於此等處,必言其數,如碑文字務簡,而於此等處則必明言之。獨東文不如此,或稱不貲,或稱過多,此反涉套語。鄙甚厭之,故明言其數矣,所示如此,當更商量,而此等處無甚關緊矣。平生始終云云,所示無乃以句法太長耶?亦當更商耳。至於句法無於古云云,王荊公葛郞中誌,正用此法,而文字裁剪,不盡如此。若一從其法,長短大小,無少參差,則乃是摸擬之甚者,非但僭猥,亦是文字之病,故如是而已矣。

疏殊可駭痛,而語不成說,尤可笑者,賊點第一密客,人厭近膩,而乃謂尤翁求合。其所捏虗爲說,大抵皆此類也。

疏儒之刑鞫,亡國之擧也。其人固知微眇,且不識其何狀,而乃其言則一世之所共言,非渠私言也,而終不免刑禍,慘矣慘矣。厥後未聞京報,未知作何收結,而荐受酷刑,迷亂將死之際,稱以承欵,直爲斬殺,亦無所難,此固渠輩年來慣行之事耳。渠輩立威如此,必將益無顧憚,前頭士禍,恐不但如前日而已。仰屋之外,無可言矣。

士輝疏不成體樣,誠如來示。追聞章,陽輝君擧諸人會尹涉家,作此疏而臨暮口呼,趁門限急呈,故語多不成如此。所敎認爲轉移急進者是矣,觀今日事,正使眞有轉移,亦不足貴,況未必然而徒見嗤於時輩乎?良可笑也。儕流中識見氣像如此,又豈有可恃者乎?重可歎咄。近日投匭者,益復紛紜云,聞之亦可厭矣。

疏之伸救諸人,實是意外,獻媚之誚,誠似不能免矣。以卽事見之,此丈輩固無解釋之理,而聖意必因此生嫌,時輩又從以脅持之,則尤無可望,可謂有害無益也。科擧事混擧辛丑以後,則獨朴文秀一人自當者何也?

批以上欵條陳事,令廟堂稟處,豈指四未解而言耶?此等條件,非稟處之事也。若指服制事,則此在疏末,非上欵,亦非條陳也。聖批所指,終未能解得矣。抑伏以下,實有條陳事,而謄本刪節耶?

淵生竟死,慘愕何言?年前尹生之死,猶有可言,今玆之擧,將何以鎭伏人心也?旣受二次刑,亦將死矣。死,有何分別之示誠然,而鏡賊之得全腰領而死於杖,尤極痛矣。

師尙麻冕、玉衣之云,想其意以爲御極未久,賓天遽爾也。然此句在三光、二儀之下,似倒矣,老杜昭陵詩云「玉衣晨自擧」,蓋似用此語矣。此賊素以文詞自詡,今作何其局澁而不暢也?輩事,可駭可哂。

之引畢齋事,不但比疏儒以子光之可駭。此事雖爲國諱,非可質言者,而要其意趣,則與引鍾巫玄武事何異?且見明彦疏,凌厲脅持,少無顧忌,而直以,比之於聖躬。此等兇言悖說,層生不已,所聞見,無非使膓肚輪囷者,寧欲塞耳也。

叔起爲知申,尹令仲吉擬承宣,此兩令亦有中疑謗,台亦聞知否?許多人中必擧此者,似有以也。然如此之類,到今必越加數層之峻,未知其如何耳。但終若無大處置,則此等人將未免彼此不及之歸也,好笑好笑。

趙國甫觀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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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來事,涕淚之外,更何忍言?在塞上,聞有禍變,亟修書送于京第,其已褫傳否?數三年來,塊伏荒徼,都廢外事,雖聞令遠投絶島,而亦未能致書,尙何言哉?

天日重明,寃枉畢伸,恩旨之下,聞者莫不感聳,而兇賊尙未伏天誅,輿情憤鬱。想令心事,尤當如何耶?仰惟已離謫所,途間起居如何?令素羸弱多疾,向來所罹,尤非人理所堪,所處又是跕鳶之地,其被傷損,不言可想。親愛之憂念,何嘗少弛?

此間萬死歸來,只欲一謝恩命,而因仍纏縳,拍拍難脫。俯仰人世,都無意緖,只自悶悒而已,奈何?

兪展甫拓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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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與之喪,傷惜曷旣?其他蔭路韋布凡係好樣人,無不次第不淑,於此亦可揣天之所廢,不可支也。瀛海消息,聞來奇幸。此老之如此,無乃天意欲作碩果也耶?素行之扁,正符此老之大筆,亦一奇也。

窮居無事,不免以聖賢書讀誦遣日,雖無一分所得,然所處凡百,無非極辛酸,而猶能怡然自適,無戚嗟意者,只以案上物,有以時時灌沃耳。惟是宗國之憂,日夕耿耿,不知此世界,終作何狀而後已也。

卽惟新元,侍奉起居,益膺蔓祉,遙切贊賀,無任馳情。生又添一齒,恰滿六旬,生世之久,曾不能少充天畀,徒閱盡無限光景,又未知向後之如何。只自俯仰感慨而已,奈何奈何?

前來《春》、《虗》、《成》、《湖》四集曁《浮休》、《頌德》合廿二冊,謹完。《湖》曾未窺其全,今見其工力緻鍊,殊可喜極,欲謄出而無力未果。但中多落編可欠,玉堂有全帙,或有傳謄之道耶?又以別紙錄呈欲見冊,可謂不知足也。閑翁事,可恕之也,笑笑。

前日所懇,仰恃一家情誼,有所開喙,而第深愧歉,乃蒙快許,感徹幽明,何以盡謝?

文字方在推敲中,而意路苦未開,尙未下筆,然當在近日耳。別紙所示題甚好,若使尤翁筆力當此,必有動盪耳目者,而自量蕪拙,決不可堪,適足爲佛頭鋪糞之歸而已。台何不自作,而乃屬之於如鄙者耶?前頭如有餘力,試當入思,而觀其銘文頗佳,必是當時作者之手,續貂於此,尤極猥濫,終有所趑趄耳。

示意奉悉。鄙意本非無端讚美,蓋篇末有遺餘不盡云云語,則着此文字,意義互相映帶爲有味。盛意雖如此,以文字體段論之,則不可去也,所敎無乃過謙耶?往古固無論,吾東方如淸陰尤菴諸集碑碣,於子孫名下,其所稱道語,有倍重於此,而其子孫皆受而刻竪,何嘗有欲去之者乎?天固以是下,本有而字而落書,豈鄙所寫呈者,亦見落耶?照檢而添書如何?

記才已綴成,玆用奉浼。不但意路澁梗,亦慮石面不廣,難於排列多字,簡之又簡,只得如此而止,短拙無足觀耳。第念此便是公家文字,樹之路旁,後來大小官人,皆當見之,罪廢姓名,無乃不便耶?商量而前却如何?設或刻之,職名則決不可書,只書龍仁姓名爲得耳。

權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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泮疏可謂非時之甚。觀疏本,似非國台文,未知出於誰手也,文亦不甚佳矣。旣上三疏,今則可以止否?疏廳送言,可駭可駭,未知疏廳答之如何也。

劾語極慘,而聖批之下,無辭違罷,有同訟者之自退。如許臺體,曾所未聞,可謂奇怪矣。其疏中風聲在木末云者何謂也?示之。

近聞元亮家爲求官之都家,心常厭之矣,其害延及於吾。有人滿紙長書,要以吾書與元亮,以請於,又來到兩日懇請,揮之不去,其爲困境,何可勝言?

元亮之事,亦有不可知者,渠方在罪籍,則雖或牽礙事勢,黽勉在京,何可干涉於朝政除拜事?況彼雖至親,乃是異類之秉權薰灼者,何可干涉其間,爲請囑耶?畢竟害及於如吾千萬不干之人,極可苦也。

頃聞兪玉堂言,玉冊許以印出,可幸。然若熹微則甚不好,須令分明如何?曾見肅廟朝玉冊印本,墨光如漆,而近來則稱以玉傷,甚不明,幾不下字畫。若曰玉傷,前何不然?此亦近來浮文太勝之致。惟在君申飭,故及之。

北歸之望,固已絶矣,瘴癘之祟,殊非細憂,任之而已,奈何?每念君甫登科甲,旋作絶域孤囚,此非但君之運厄,亦係吾家運氣,流行於一家至親而然,未嘗不爲之作惡矣。

此中金郞,竟以今初二,不起疾,彼此家運,固不可言矣。其人物本非泛然,常日期待,實不尋常,渠亦自期甚遠且大。比之近日科儒,不翅虫鵠之相懸而百不一酬,遽沒於非命,慟惜傷悼,不可以筆舌盡形。

洪甥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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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陽之禍,前古之所未聞,惠伯又被栲掠云,念其兩親情境,令人淚落。陳賀之列,親舊中人多有往參者,子容亦然云,然否?觀此則前頭此科,必將皆赴矣。

會盟祭果行於十二,而只以睦漢錄勳云耶?功臣嫡長之參會者、非時輩而參之者,某某人云耶?

今番庭榜見之,而適無吾儕家子弟,未知皆不入赴耶?抑入赴而不得中耶?須隨聞示之。

時事愈去愈惡,不知此世界至於何地而後已也。吉令又配此道,此道謫客漸多,恐或如南謫之狼狽,殊可關念,然亦奈何?

某之弔書,居謫以來,雖儕流間遭戚者,不能一一盡問。況此等人,有問雖不得不答,不必自我先自干涉矣,雖因此作素昧人,亦何妨乎?勿爲裁送爲妙。

院宇事,箕城生祠畵像,奉來之後,以位版竝享於驪陽祠。此則乃是生祠類,絶異於祠宇書院,而新以趙泰耈入享,故必欲撤去而爲此也。痛心痛心。

時輩之挾妓遊宴,以吾西路所聞見推之,固無足怪矣。數年以來,西路往來使命與監司、守令,無不到處遊宴,其間荒淫放蕩、奇奇怪怪之事,不可盡言。甚者殆與禽獸無別而不知爲恥,雖平日稍稱有拘撿者,率皆同然,亦一變異也。

近來京裏危凜,有非向日之比云,遠外流聞,亦甚悚怖。其所張大布置,似不尋常,未知釀出何樣禍機而後已也。只恃蒼蒼而已。鄭君當此時,猶能立脚,誠可嘉尙,雖因此遠謫,亦無愧矣。未參者,此外又某某耶?幸示之。若又有他人之不參者,則臺劾之獨及於何耶?

頃者方伯巡過時,歷見以爲「台所坐不重,年且久,今番欲入稟秩云云」。見仲禮書,亦云「道伯欲置吾兄弟與大監於稟秩」云,未知其意之果爲眞的。且設令如此,鳳輝眞儒方爲禁堂,必防啓矣。不然則必置海西瘴癘之地,或嶺東近海風氣甚乖之處,如此則反不及於此,兒子亦不可率去矣,切迫何言?

近來火色愈熾,中外凜凜,未知又有何事端。而聖與之夢,聞來不勝悲感,幽明感通之理,亦有不可誣如此矣。然此等說,勿爲輕傳於人爲妙。其記夢之紙,或可得見耶?

姊氏年高多疾,無他侍奉者,家廟亦無奉守人,君亦病弱,種種入思,不如不來爲得。彼此相憶雖苦,抑情勿來爲可。如是過了,恐無相見之期,只令人悒悒。

方伯置我於稟秩,公除後,必自金吾覆啓,而以閔台事見之,必見防矣。無一分所益,而將徒喫一塲辱說,亦可苦也。

奸兇林立,爲計益密,前頭之憂,殆無涯涘矣。本道稟啓,必將見防,不足掛念。聞方伯以吾與聖得兄弟,入於稟秩,而因時議甚峻,聖得兄弟則拔之,只以吾輩數三人稟啓云矣。

國恤成服前,在依幕謂安生曰:「今則吾尤無北歸之望矣。」安生曰:「何也?」余曰:「新王嗣位,彼輩罔測,聖意操持吾輩,十倍於前矣。本道放未放之啓,若在國恤後,則必不入於稟秩矣。」安生曰:「大監之言必然矣。」

及見君書,以爲時輩欲疏釋竄謫諸人,心以爲必無是理矣。會一來見時問「汝在京時,有此等所聞耶」,會一大笑曰「寧有是耶?彼輩尤峻於前日矣。未知洪兄從何得聞如此虗謊之說,而輕信之也」云矣。今明誼之啓果發,吾之所料驗矣。

求言之下,意或有應旨者,心甚爲慮,今果然矣。無少益於事,而徒激禍機,前頭事莫知何屆,危凜不可言。前後陳章事,未知誰人勸成,而可謂不諒時勢之甚矣。

虎賊之徑斃,必有妙理。鏡賊能台疏亦靳許,終不用極律,天意誠不可知也。聞此賊於親鞫時,輒稱吾,言辭暴戾,無復餘地,雖斬萬段而寢處其皮,猶不謂快正其律,而聖意如是堅持者何也?心極懣然矣。諸人之疏,汔可止矣。

竊觀聖意於兩賊,則自初絶痛者,故特爲誅之,而其餘等諸賊,恩眷隆渥,少無疏棄之意,雖日上十章,決無得力之理,不過相繼或竄或死而已,有何一分所益?吾意不若靜嘿,以待晧天之自復正,不須汲汲如此也。

上來後,火色越加,翻獄將於大禮後爲之,實錄又將盡爲塗抹。旣已遠謫,又聞三郞島配,前頭史禍將大作矣,奈何奈何?吾以史局主管之人,終不可得免,若有竄配之擧,欲往湖南,蓋以君與光州故也。

近以實錄事,竄謫相繼,金台德裕至被耽羅之謫,頭勢可想。吾以首罪,安得一向晏然?未知終落於何處也。

北咨忽至,侵及景廟,語極悖慢。因此時議追咎製咨人,方請島配,此則尹鳴叔當之,而趙尙慶者疏請洪相與吾竝削黜。自上姑不許,而聞合啓將發云,未知終果如何。自有此事,時輩雀躍,必欲中傷吾輩云矣。

與堂弟宜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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瞻祖之謫,於其身可謂榮矣。此時不被謫者絶無,聞之不甚驚耳。所示不幸之云,本來如此,無可言者矣。

且吾子姪名字普字,有同僧名,先意甚不喜。見人家,雖堂從,異其名者多,況於再從三從,豈必同之?決意改之,而未得恰好字,未知君意如何?

近與安生允中作隣,季晦兄之婿也。因此細聞也,則尤覺凜然寒心矣。

別紙所示亦悉。《論語》着工如此,可喜。此亦年前讀過一次,而不甚浹洽,況衰年讀書,殆同梁忠義山堂之讀,不過一時遣寂而已,有何一分利效之可言也?書中勉戒頗勤,而吾則老矣,無能爲已,君則雖過壯年,猶不至晩暮,肆力於古人書,豈不大勝於前日從事擧業時耶?

聞有來訪之意,果爾則其爲開豁,何可勝言?來此窮塞,雖素昧下賤之人,若逢京洛中人,則不覺眼明,況君輩耶?雖切企佇,而恐不能得諧其計也。

盧永孫事,此亦不能詳,而蓋李顆,卽我僕正先祖女婿吏佐李頫之兄弟也。年未弱冠登第,三十爲大司成,乃是一時名流也,也以反逆告之,獄成被誅。策勳錄若干人,而事涉暗昧,人心不服,最後臺啓削去其勳,只存一人矣。

伯兄主初意見放,追聞有更稟之命,畢竟不免仍配,諸臣多稱寃,而終不許云。蔭官曾無忤旨之事,聖意之若是深惡,誠不敢知厥故。兇賊之輩,無不見放,親舊中人,輒皆仍滯。豈今日無前之旱,因吾黨人之罪而致之歟?若以不放其謫,災轉爲祥,歲登豐稔,則豈不幸哉?但恐不如是矣。前頭如得官暇,來見一討而去,以慰積阻之懷。

本縣被災輕重,比他何如?而想勞心則多矣。此間僅支,而調度一事,平生不問,今年則異常。室人與兒輩公然闕食者,至於屢次,不待春至,而卽今無保活之勢。到此自不能不關心,而亦無可救之道,奈何?

生狼狽入京,不但去就殊無着落,仰觀俯察,實有不勝其危凜者,其將奈何?只有范氏祈死之願而已。仲蘊得免越瀛之患,稍可幸,而其處便成赤地云,想聊過爲難。左右時時存顧,庶可爲一分之助矣。

屛退以來,雖吾儕中人,方在騰驤中,則不欲相干。吏參許元無一言相及,左右今番復職,未知因何故耶?傳聞諸少輩爲申思廸,力請於亞銓,而則不得,反歸於左右,因此疑我之有求,頗有齒舌云。此實夢寐不到之事,在吾亦無可自省者矣。亞銓之排抑,難却之申思廸,歸之於左右者,抑有曲折乎?願聞之。

金甥致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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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意悉之。到今別無轉生葛藤之慮,而獨其連啓之事,聞有主之者甚多,且有同我意者,勸其疏而勿啓,而此皆捨而不言,惟於我勒謂之勸其連啓者,誠有不可解者耳。然近年以來,吾之空中得謗,大抵如此,亦何足介介也?

之連啓,未知出於何許人之指揮,而無論事理之決不然,自連啓,上意必動,彼輩又乘機而脅之曰「以連啓觀之,公議大可見,不可不從」云爾,則安得不從耶?設令四賊、盡死,猶不足以償此慘,況決無是理耶?旣不得有補於一分討罪,而公然殺得無辜之人,天下寧有是耶?

聞吾書之去,主是議者以爲「某相素迂闊無妙理,不曉事機,其言不可用云云」,未知所謂妙理、事機者果如何,而終未知其爲正道也。近來一種此等議論,壞人心術,害及世道,實非細憂。奈何奈何?

莫重史事,決不可自我先壞。申君一隊生出峻議,使已仕者牽掣而却顧,停役日久,則勢將變通,更出謄郞矣。中草根本,新入之人全未曉解,事多違錯,最是辛巳幼安所改修者,厖雜特甚,除非前日謄郞,決難解見。此是關係極重之幾,尤不可放過,今謄郞一齊不進,勢將歸於時輩之手。

堂上雖有不善意,無以沮遏,遷就日月,又上來,則史事盡歸掃滅,吾輩苦心編摩之書都歸擲牝,姑不暇言,肅廟五十年實迹,將爲此輩之塗抹,何忍爲此耶?

幸告尊叔哀座,力勸明台,使之起送其胤,俾無此患如何?吾亦當勸之,而其有力,必傾聽,傍觀者之言,尤似勝之,故委此耳。

所示悉之。也之郞當如是,蓋必有所受,而丙申可改云者,必指斯文事也。肅廟所定,垂戒後人,而反以奉承闡揚之罪,至有削黜之命,天下寧有是耶?事至於此,他餘翻獄諸事,猶是末節,更無可言者矣。

柳玉堂雖姑免斬頭,下斬頭一等之律,必不得免,未知配得何地。吾意渠被罪後,初除職,將辭免之不暇,恐不可遽論他事。且以無兄弟單身,棄絶八十老病親,自投於絶島極邊,情理何如也?猶且不憚,豈急於論,不暇顧私義與私情也耶?

雖惡人,自昨年來,有口者輒斥,今反同豕,殊不新奇。假令病死,則爲老論者將何物療飢也?笑笑。此人今番去就駭怪,自中亦多嗤笑,誠不可高責以義理也。

大抵今日事,欲爲第一等言,則上意直欲驅之於逆,下此則又必曰「萌心嘗試」,蓋聖意以今處分後,一隊必有希覬心故也。此何等大羞恥也?寧不如不發一言,只得自潔而不仕而已爲得也。

見書爲慰。心事可想,而所慮事何以出塲?尤可關念也。凡昏不可公然成禮,必待兩家議沕合而後成之,此家若堅不許,則彼家何得以勒行?此則非朝家威令可及,旣以限死自分,則天下豈有難事哉?

吾之去就,其云太遽者,多是勸出者之言,此固不須言,其云悻悻者,未知何所據而發也。悻悻者,慍憾之異名也,吾於何處,有慍憾云耶?良可怪也。若曰大義理未伸,則諸人同可不安,豈吾之所私慍耶?

吾之當初入京,不過迫於嚴敎,而久留歷數年,尤無意義。今春,大擬擧家還鄕,旣已講定於室中,而姑不說於人。然人或有知之者,朴謙之至於來別矣。

及兩大臣事出而不得請,亦不得開口,則尤無仍蹲之義。而亦不可忙急有迹,故欲姑待十許日,從容辭出矣,意外有此命。若是無故大臣,重卜之下,豈必出城,吾則與在朝諸人,所處之地大異,安得不出城乎?旣當出城,自當卽出,又何謂遽也?俱未可曉也。

君見此書後,如有未契,不妨更示。諸議所謂悻悻者,亦指何事,亦須示及也。

所示志喜詩覽還。卽今憂撓如此,固難締思,而以道理言之,退居之臣,以聲息不到朝廷爲貴。此是朝廷唱酬之作,如我蹤迹,唐突攀和,殊似不穩。

以辛丑言之,當時退處之人,兩外亦多其人,而未聞其續和,其不續和者精誠豈必下於諸人哉?吾意則如此,未知如何。

志喜詩,吾意此不過在朝諸人共相唱酬之事。辛丑亦未聞在外如尹石湖李靜觀諸公之竝和,且如國台祖先尙書公,亦未聞有和,故有云云矣。

亦和之云,然則吾之所料非耶?然則尤與我有異,與辛壬諸人,聯書一紙,傳播中外,豈能安於心哉?未可知也。藏名尤可笑,殆同掩耳偸鈴矣。吾則欲和文翁詩,私置草稿中,不示於朝中耳。

來紙竝見領達之不快。大抵自壬獄始發之時,一種自好者,不屑諸人,頗有云云,殊不知此事關係極重,甚可歎也。今春元亮亦於上敎發端之後,不能善對,皆出於不屑之故也,領意亦必如此故然耳。兪臺微發而蒙責罰,此後益將閉塞矣。昨今年諸疏,皆於此諱而不言,非獨領相也。痛歎奈何?

右達果爾,則雖吾輩,無以加可尙。但此等傳說,例多浮實,亦未知一皆如此否也。

聞其日,也以處分允當陳達之時,於兩相語極慘,且言「處分必須止此,若少有撓奪於繼發之議,則義理喪矣,臣等亦將相率退去」,顯有要脅之意,上敎縷縷以爲予當堅定勿撓。及其將退,又申前說,必受上重複矢誓之言而後,乃微哂而出云,可謂悖慢無禮之甚矣。疏議未知果能停止否?

而蓋聞近日諸人心如懸旌,人人皆有乙巳正月亂軸投券之意云,其時事,至今爲傍觀之羞,況今日則萬無一冀,而又欲爲此,眞林白湖所謂「門外又有益可笑於我」者,一笑一歎。

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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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華》讀得幾篇,而某篇讀幾許,某篇讀幾許,示之。《齊物》、《逍遙》、《養生》、《人間世》、《秋水》、《天運》、《至樂》、《山木》、《達生》等篇,俱不可不多讀。其中《齊物論》,自「南郭子綦」至「物化」一篇,一氣呵成,脉絡貫珠,法度又森然。綴文機軸,熟此可自悟,最堪多讀,《秋水》次之。其餘諸篇中摸寫人情物態,多刻深入妙,此等處不可不着意看讀。

八大家亦然,毋論序記碑誌,各有一段機軸,不可泛看。若口讀而已,不能究得其用意歸宿處,則雖千萬遍,奚補於我哉?念之念之。

丸劑頃日劑送者,果連日服之耶?汝氣不足,最爲可悶,男子以氣爲主,氣不健則何事可做?讀書亦爲第二件事。須着實連服,服藥讀書,相爲終始,勿爲缺一至可。

見汝二度書,知自朴瀑回,凡百無事,可喜。詩見之,雖不無稚語,大體自好,略爲考送。稚習則若從勝我者論確,且熟觀古詩,則自當祛之,勉之勉之。詩及謝靈運鮑照詩最好,古尤不可不熟習而倣傚之矣。若善於古,則律當自就規度矣。

且不獨此也,行文亦不可不鍊習。汝文不成曲折,此未熟八大家之故也。汝有更讀《南華》之意,若讀此而味其意趣所歸宿,玩復其文字轉換之妙,而繩墨於八家,則可謂善好矣,勉之也。

所送詩,見後還送。別無大段病處,而語意蕭索,後勿如是,熟觀《唐音》富贍高華之作,效而爲之可也。

吾今到義州府,昨已經宿,居處頗穩愜,而胡山在眼,故國渺然,心事之作惡,可知。渡江姑未知將在何日矣。

吾方留龍灣。昨與副使、書狀,乘舟鴨江,窮泝九龍淵,下舟入江邊幕次,觀群妓戎裝馳馬拔旗之技。歸路登統軍亭,前臨茫茫大海,心境頓覺闊遠,風日適甚溫暖,遊賞頗愜心。仍登聚勝亭,此是古亭載於《輿覽》者,而近來重新,丹雘炫熀,制作亦甚宏傑。近數日,有頭痛氣不舒之證,裨輩頗止行而不聽,及還諸證頓祛,神氣甚淸,始知前證出於氣鬱而然也。摸事善成,可喜。

示疏事,今番與李顯弼時有異,關係極重,安得不參?但近來儒疏,例多挾雜,疏中若有侵詆朝紳之事,則實有傾軋之嫌,非惜名士子之所可參。且聞左相以不嚴於討罪,方有大謗云。疏中若或有侵逼之語,而汝又同參,則美洞必欲相絶。此殊非細事,尤不可不另加商量矣。

疏事大倫義所關,參之何害?而但聞疏本雜出,多有剩語云。若或自上有招問之擧,則善對爲難,此甚可慮。

金益謙所送碑本竝到。其中三古齋兪羅州內表,竝佚其下尾,有同不帙之冊,將不成帖,可歎。其下端見佚處竝送之意,及於益謙,可也。

近以李顯弼事,朝廷成一大是非,汝凡於對人,勿開口。將不免添吾一謗,故委及之。

吾疏意必有未安之敎,而亦不料如是之震怒也。想駁有以導之,而前頭事機,從可想矣。當此時受罪,焉知非福?觀此頭勢,似不止於罷削。

若遠竄,則兩南不欲往,當以西北爲歸。而西則內地皆濱海,水土不美,吾意如是。北則吾未曾踏,若配於德源安邊等地則好耶?安邊趙錫命爲宰,亦涉不便,若非德源,雖稍遠,咸興爲可耶?

若減而爲付處,則以公州爲定似好。是一家人所住處,暮年可以相依,醫藥之道亦便矣,須與汝聘丈及會一輩,相議如何?若有謫命,則依壬寅年例,欲進往門外,人馬預爲備待可也。

卽者政府使令,來示備忘,辭旨極嚴,有非臣子所敢聞,似將有大段處分。死生禍福,惟當任之,而行具不可不預爲整理,須與汝母相議爲之。

到此則待命亦似未及爲之,而旣聞此等下敎後,一刻仍在此地,心甚不安。且治行亦不可在此爲之,急急覓馬下送,至可至可。

科事,吾旣無竄謫之事,少無不可赴之義,勿疑入去。而今科之必赴,專以今番慶科之不可不赴,則不能着實製述與不作,俱無赴擧之本意,必須加意製述,以名書於榜中,使人人皆知赴擧之實爲可矣。出入之際,必須最後人稀後出入,免致紛沓至可。

吾欲待命於城外矣,見朝報,諸相皆待命金吾,未知何以爲之爲得耶?吾之蹤迹,不可入城,比諸相尤加矣,須問議以示。

吾昨日夕時到陶山,見舊居,几案書帙依然。林木蕭疏,山野空曠,悠然有興趣,恨不得仍留也。《石灘集》、文徵明書,想已穩完,須卽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