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靖康要録
卷八
卷九 

  八月一日

聖㫖:陳瓘子 —— 正彚,可與一九品官。

  二日

聖㫖:葉著,令洪州居住。

臣僚上言:「蔡京凶熖方熾之時,有支派僅屬之人,平時庸賤,沈于下伍為民役者,亦飾以衣冠而爵禄之,既而授職遷秩,為州縣親民官者,不可勝數,今有南劍州通判蔡倬者,昔居鄉為木匠,今南劍人以通判博士呼之,蓋其取侮多矣,貪汚猥瑣,市井有所不為,所巡歴處,括責誅求,無物不嗜,乞即體究施行,仍詔諭諸路監司,凡州縣吏,有係蔡京族屬奏官,不通世務,務與為奸者,並具名奏放罷,以清仕列。」奉聖㫖:蔡倬特勒停,餘依奏。

  三日

詔同樞宻院事种師道,前去巡邊,交割宣撫司職事;召李綱赴闕,沿路巡視防守之具;徽猷閣待制折彦質,宣撫司叅謀官。

臣僚上言:「祖宗以來,天下禁兵皆使之習攻守戰陣之法,挽强擊刺之利,至于它技,未嘗習也,用心專而藝能精。近年以來,上之帥臣監司,下之守倅將副,多違法徇私,使禁卒習竒巧藝能之事,或以組綉而執役,或以機織而致工,或為首飾玩好之事,或為塗繪文縷之事,皆公然占破,坐免敎習,名編卒伍而行列不知,身為戰士而攻守不預,至有因縁請託,升遷階級,或在衆人之上,遂使轅門武力之士,困于差役之勞,末作庇身之人,復享安閒之利,所以兵陣敎習之法日廢,工匠伎巧之事日多,兵政𡚁至于此,不可不改。欲乞除廂兵合用匠外,如有尚襲故態,輒敢占破禁兵為末作者,嚴行禁止。」奉聖㫖:依奏。

  五日

司封員外郎許亢宗,除起居舍人。

太宰徐處仁等言:「天文見異,既騐實于保章,政路非人,宜自拘于司敗,薦布囊封之懇,未行䇿免之誅,尸禄為羞,窴躬何所?伏念臣偶縁人乏,叨預政機,雖有戇愚,慕蕭生之憂國,畧無事業,如伊尹之格天,致星氣之飛流,勞宸衷之儆戒,靖言塞變,敢復逃刑?爰藉藁以自陳,終叩閽而莫聴,雖一人退託,引過失以自歸,然四海沸騰,謂燮調之安在?伏望皇帝陛下,稽格王之訓,採輿論之公,原天異之來臻,皆具臣之所致,博求賢佐,共修五事以承天,毋蹈虚文,徒使百官之備物。」批答:「應天消變,係政之修,與其引咎以屢陳,孰若和衷而圖治,所請宜不允。」

  七日

臣僚上言:「竊見陛下自即位以來,求直言讜論,崇奬臺諌,優容聴納,期以辨正邪、明國事,不使憸人並進,以亂忠良,誠中興大業,汲汲願治之真主也。然巧言似正,大佞似真,懐奸飾偽之人,陽為正直,而隂回邪僻,以害陛下之初政者,臣不敢以私恩而廢公議也。謹按朝奉郎李光,操邪枉之心,為諂諛之行,趨走蔡攸之門,傾心死黨,附麗權貴,左談右説,欲保全蔡氏父子。方京之未敗也,則鉗口而不言,及京之貶西都也,知天下之共憤,鬱而未伸,昌言曰:『須置京于湖南上下。』夫以京之過惡,天人怨怒,雖誅于兩觀之下,未足以快天下之望,而光欲鼓惑人聴,阨塞公議,是欲以坏土障巨流,其不自量也甚矣。後不得已窺陛下之意,伺臺諌之評,方始共論蔡攸,尚肆面謾,以為大臣黨蔽蔡氏,蓋不知黨蔽之者,實光也。自充符寳,兩擢而任侍御,陛下于光則厚矣,光不思盡忠報陛下于萬一,而止知歸恩于私第,陛下稟堯舜之聰明,顧此憸佞輩,久已灼見其用心,姑務涵容以俟悛革,彼豈知天心之至仁哉?乃覆出為惡,尚欲與蔡氏為地,公肆狂言,動搖國是,挾奸罔上,誠如聖語,聖恩寛大,猶欲畀之民社,彼民何罪焉?公論沸騰,罰不當罪,伏望早賜竄逐,使天下曉然,知懐奸之人有不得倖免者。」奉聖㫖:李光送吏部,與逺小監當。

臣寮上言:「臣聞奸臣假爵禄以示私恩,佞人懐私恩而忘公議,唯知植黨,莫知報君,唯知徇情,莫知體國,崇觀以來,此風尤熾,末流之𡚁,幾危宗社。陛下戢奸懲惡,壊羣散黨,欲納邪佞于正直之域,變讒諛以忠義之風,虚佇求言,傾心聴納,可謂至矣,而顧私恩、損公義者尚爾也。謹按新除屯田員外郎程瑀,以瑣瑣之才,陛下亟擢臺省,造膝之間,聖意優容,眷顧可謂厚矣,不思盡忠以圖報稱,而交朋之私是重,君臣之義乃薄,究觀操藴,灼見朋附,此而不懲,何以示戒乎?伏望睿㫁,竄之逺服。」奉聖㫖:程瑀送吏部,與逺小監當,日下出門。

侍御史胡舜陟奏:「伏見中書舍人晁説之奏,乞皇太子講《孝經》、讀《論語》,閒日讀《爾雅》而廢《孟子》,且曰:『國家設科,以《孟子》配六經,視古之黜百家而傳明孔氏六經者異矣。』又曰:『以孟子配乎孔子,而學者發言折中于孟子,而畧乎《論語》,固可歎矣。』臣竊謂孔氏之後,深知聖人之道者,孟軻氏而止耳。漢之大儒,無過于揚雄,雄之言曰:『諸子者,以其知異于孔子也,孟子異乎?不異』,又曰:『孟子知言之要,知徳之奥,非茍知之,亦允蹈之』。唐之大儒,無過于韓愈,而愈尤推尊孟子,以為道者,堯傳之舜,舜傳禹湯、文武、周公、孔子,孔子傳之孟軻,軻之死不得其傳焉,又曰:『孟氏醇乎醇,功不在禹下』,又曰:『求觀聖人之道者,必自孟子始』。本朝大儒,無過于歐陽修、蘓洵與其子軾,修曰:『孔子之後,惟孟軻最知道』,洵曰:『孟子之道,語約而意深,不為巉刻斬絶之言,而其鋒不可犯』,軾曰:『自孔子没,諸子各以其所聞著書,而皆不得其源流,故其言無有統要;若孟子可謂深于《詩》,而長于《春秋》矣』,又曰:『晩而讀《孟子》,而後觀乎百家、小説而不亂』。至神宗皇帝聖學高明,尤好其書,故以之設科取士。夫以揚雄、韓愈、歐陽修、蘓洵、蘓軾,千餘年間,所謂大儒者數人而已,皆以孟子之道同于孔子,稱曰:『孔孟説之,何人乃敢非之?』説之本州縣俗吏,初無學術,豈知孟子?若以孟子為非,胡不數其戾六經者何事,異孔子者何説,既不知此,巧以為百家而斥之。此特見今日,不盡用王安石之學,而安石常自比于孟子,宗尚其書,遂使孟子亦得罪焉,其趨時過當,議論不公如此,不惟欺罔聖聰,使皇太子不聞七篇之義,以開發智慮,臣恐此説一傳,惑天下學者,使後進相習成風,妄出臆見,詆經誚史,無所不至,害敎甚矣。願陛下詔東宫官,依舊例,先讀《論語》,次讀《孟子》。説之知識乖陋,豈宜輔導春宫,亦乞睿㫖,罷太子詹事。」奉聖㫖:東宫依舊讀《孟子》

  九日

聖㫖:星文見異,適當暑月,止御便殿,今後常朝,可避殿如故事,以稱畏天戒之意。

詔以星變徧問從官,具民間疾苦以聞,降詔寛恤施行。

  十一日

臣寮上言:「臣竊見祖宗開基,以不殺治天下,以省事無犬吠之虞,百七十年,雖三代盛時何以異也。自崇寧以來,羣小用事,變亂祖宗之法,故天道逆于上,地理悖于下,人倫廢于中,害及草木,禍及昆蟲,欲望天下平治,不亦難乎!蔡京敗法度、壊人才于内,而毒流四海,繼之者則有王黼,使天下無可行之法,無可用之人。童貫隳兵政、困將士于外,而害邊鄙,繼之者則有譚稹,致使天下無可戰之卒。朱冲構禍于平江,子勔繼之而又甚焉,浙東、浙西無不罹其酷。楊戬造釁于西城,李彦繼之而又甚焉,京西、京東罔不被其虐。是以内則盜賊數起,外則虜寇深入,豈無自而然哉?賴太上皇聖明,悔禍自咎,害民之事,降詔遂罷,逐去兇邪,傳位陛下。今事雖已往,然陛下為民父母,獨不追憫之乎?蔡京、童貫,臣僚論擊章數十上,其罪狀言之詳矣,而朱勔、李彦罪惡,尚未得其詳焉,臣實知之,不可不論。朱勔以凶悍之才資,剽刻之性,隂與蔡京結為死黨,其在兩浙也,託御前生活為名,恣為不法,交通宫禁,無復忌憚,初置局于平江,騷擾州縣,惨虐良民,民不聊生,無所赴訴,于是方賊因之而起,衆十數萬,以朝廷之靈,經時然後撲滅,其所殺傷,不可勝紀,兩浙為之一空,勔于此時,已當梟首以謝百姓,朝廷不惟不加誅戮,而任用之意愈甚于前,天下聞之,莫不扼腕。勔之進奉也,强奪民物,高估其值,悉從官給,徑以入己而民户未嘗得也,拘占諸路糧鈔以載花石之類,官舟即不能足,又取商賈之舟以繼焉,一舟所載,不過松一株,或竹兩竿,糧食脚乗之費,數百倍于松竹矣,然所支者,朝廷之錢也,所以奪于民者,用朝廷之勢也,所以般運者,朝廷之力也,是皆出于朝廷民力,而獨曰勔進奉,豈不悖哉!朝廷不攷其實,徒善其進奉之物,賞其進奉之名,于是建節賜第,賜女樂,子孫皆得顯官,利則歸勔,怨歸朝廷,凡今之所謂進奉者,率皆如此,甚可歎也!凡民間一花一竹,無不遭勔騷動,而所費百端,至于破産亡軀,故浙中人户,以名花異菓,珍禽竒獸為不祥之物,有則急除之,民心蓋亦可見。勔又隂操國柄,進退士大夫有識之士,為朝廷寒心,而無恥貪冒之徒,竟出其門,至為侍從者多矣。李彦天資狠愎,輕蔑朝廷,宻交王黼相為表裏,其在京東西也,以西城所為名,恣行兇暴,凡民間美田,使之投牒陳告,皆指為民荒,竟有無故而被譴斥者亦不可數,應民間花木,一經黄紙封記之後,或悞致損壊,則便以大不恭之罪加之,是何小人奸吏皆取富貴逸樂,而善人良民獨被困苦,可不為大哀乎!此義夫節士所以太息流涕,為朝廷痛惜之也。嘗謂勔、彦暴殄天物,害虐生靈,聖人在上,必殺無赦,其因之至美官者,陷民之阬阱,伐國之斧斤,因勔、彦而被發遣者,實可憐憫。今彦既已死,不得顯戮,衆論不快,臣愚欲望陛下,將勔、彦明正典刑,其京西劉寄、任輝彦、董開、李士渙、王滸等,各加逺竄,有先身亡者,自可追奪;京東毛孝立、王隨、侯祥、汪惇、吕岯、錢棫等,未經貶竄者,伏望依此施行,其陳告天荒之人,及乞括濼地、白身投授,承節郎劉文等,悉行編配,庶幾少謝天下,其因迕勔、彦彼罪者,許自陳訴,如潁昌府鈐轄范寥,不應副李彦取竹,遂以寥將蘓軾詩文墨跡模勒上石,為十惡大不恭,奏朝廷,必特勒停,顯屬無辜,亦乞改正,如此則寛濫之獄得以昭雪,亦足以感召和氣,消弭灾慝。臣之區區言此者,不惟欲陛下正勔等之罪,慰無辜之民,欲陛下知玩好之害,不啻虺蜴,可為將來之戒,然陛下躬行節儉,視民如傷,菲飲食、惡衣服,惟恐一物失所,決無此等之患,蓋防㣲杜漸,因事陳諌,乃臣之職也,惟聖主裁擇。」又臣寮上言:「臣聞豺狼當道,安問狐狸?古人忠憤之言也,今塗路之人皆能道。臣等論朱勔之黨而不及盛章,舍豺狼而問孤狸者也,按章納交于朱勔父子之間,視國財如糞土,惟恐勔家大小之不富也,殺吴民于戲笑,惟恐勔家奴僕之不悦也,章之自富于攘竊,而自厲于威勢者,又未易勝言也。况章近在長安,明有飛揚跋扈之迹,而刑誅不及,臣愚今質之輿論,謂先正章豺狼之罪,而後加李士渙、王滸等狐狸之誅,又其屬有曽訴、許珪、劉愿、王崇、呉子竒、王子獻、宋憲等,當與滸輩同科,亦不可赦,㑹勘盛章,見别作施行外。」奉聖㫖:劉竒、任輝彦、吕岯、毛孝立、李士渙、王隨、汪惇、錢棫、宋憲、王子獻,各特更追兩官,曽訴、許珪、劉愿、呉子竒,並令吏部與逺小監當。

聖㫖:應縁獻納錢物補官,并貼納錢物改換新告,不作進納之人並合作官户及理選限,申明行下。

侍御史胡舜陟奏:「訪聞六月四日,蔡京與其子攸至江陵府,十四日猶未行,知府李偃奉事愈謹,一日而三見之,公庫供饋,絡繹不絶,須索追呼,騷動細民,江陵有鹽商數十人,怨京屢變法,陷没其財,詬罵于道,而偃差兵捕商,一郡為之鼎沸,又差禁卒數百人䕶京、攸家屬,復與買宅為久居之計。夫京、攸得罪于天下,陛下赫然威㫁,竄之南荒,而偃乃奉待之如此,但知有蔡京,不知有朝廷,若不寘偃重憲,示之好惡,臣恐嶺南守臣効偃所為,供張將迎,使之遷延不進,則朝廷之威令沮矣。况偃駔儈下流,素以高貲結京、攸而竊法從。」奉聖㫖:李偃落顯謨閣直學士,提舉亳州明道宫。

  十四日

右司員外郎陸長民放罷。以臣僚言押綱使臣徐燾,納濕米麥,送臺體究,而長民折簡于司農少卿黄願,為之受納,願黜知楚州,而長民放罷。

  十九日

聖㫖:陸尚既已罷,其格内嵗貢品物,爲數極多,尚為民害,非祖宗舊法,可並罷。

朱載上贈徽猷閣待制。

聖㫖:楊時學行醇固,諌諍有聲,請改除職,累月懇辭,宜從其志,以勵亷退,可特改除待制,仍舊宫祠。

河東察訪使張灝申:都統制折可求等,與金人合戰潰散,兩陣人馬那回還汾州團結。奉聖㫖:折可求降兩官,差遣依舊;張思正等,令李綱體度,凡降奪官資,依舊軍前使喚,責以後效。

聖㫖:應邊功推恩,不得時刻有滯。

聖㫖:出戰士卒家屬,可行下諸處,常加優卹,不令失所。

聖㫖:著作佐郎劉岑,借太常少卿,充計議使,差奉使大金國;閣門宣賛舍人馬識逺副之;宗澤,借宗正少卿,奉使斡离不軍前;李若水,借秘書少監,奉使粘罕軍前,副使並令選差,限七日起發。李若氷改名若水,劉岑日下先次出試院,並請緩師故也。

  二十一日

徽猷閣待制王雲,借禮部尚書,充大金國和議國信使,馬識逺充副使。劉岑改差充大金軍前和議使,周望依舊充正旦國信使,前差李處權指揮,勿行,所有計議使副,並改作和議。

聖㫖:陳瓘因言蔡京被罪,歿于貶所,可追贈諌議大夫。

  二十三日

王雲除刑部尚書,日下供職。

詹度罷中山府路安撫使。

  二十四日

太宰徐處仁、少宰呉敏,論事不協,紛爭上前。聖㫖:呉敏觀文殿學士、醴泉觀使

中書侍郎唐恪,除少宰。

制曰:「周室任賢,詩雅美甫申之維翰,漢朝論相,史官稱丙魏之有聲,皆垂希世之名,用起中興之治,朕念疆場未靖,輔佐罔功,爰得真才,付以機柄,係生靈之休戚,寄社稷之安危,咨爾在廷,聴予明告。正奉大夫、守中書侍郎唐恪,器識閎達,徳履端良,學足以知治亂之原,力足以任股肱之託,召從外服,智畧輻輳于朕前,敭歴政途,風采想聞于天下,渾渾忠義之氣,憲憲文武之姿,為時顯人,宜膺大用,肆升華于右揆,仍兼秩于西臺,申衍爰田,陪敦真食。於戲!艱難多事莫甚此時,謀慮盈庭當求善䇿,念民力之已困,恐國勢之易搖,修政事以固本根,謹關防以消外侮,毋殫財而益賦,毋瀆武以貪功,顧後患之可虞,惟前車之是戒,予違汝弼,汝言予從,毋怠厥初,庶永終譽。可特授少宰、兼中書侍郎。」

制曰:「圖治有要,所寳惟賢,在人臣充位無聞,則朝廷焉用彼相?眷予上宰,久預政機,謀猷罔著于事功,體貌務全于終始,誕敷明命,播告多方。正議大夫、太宰、兼門下侍郎徐處仁,器質敦龎,才能敏劭,早年治郡,素高黄霸之風,晩嵗裕民,竊陋桑羊之政。比疇雅望,進列冡司,允藉老成,庶殫忠懇,矧國步艱難之日,乃廟堂叶賛之時,不知黽勉以赴功,相與逡巡而圖寵,乏可否之相濟,唯同異之是聞。冦患未寧,念寸隂之可惜,機㑹一失,恐駟馬之難追。道路流言,士夫興歎,覽封章之引咎,見公論之騰喧,俾解鈞衡,進陞祕殿,即祠宫之優逸,昭命數之隆崇,併衍爰田,陪敦真賦。嗚呼!任舊人以共政,朕豈有意于遐遺,詢黄髪則罔愆,汝尚無忘于入告,往祗予訓,其體眷懐。可依前正議大夫,充觀文殿大學士、中太乙宫使。」

制曰:「朕嗣承丕緒,統御萬方,當論相之初,賴股肱之允協,至臨事之際,乃矛盾之是聞!念久居于廟堂,宜曲全于體貌,我有明命,颺于大廷。通議大夫、少宰、兼中書侍郎呉敏,性識靜深,器資閎達,高文足以華國,鯁論足以濟時,頃上皇臨朝,遍歴從臣之選,逮𦕈躬踐阼,首登揆路之崇,藉爾孤忠,輔予大業。方冦攘之未靖,顧宗社之可虞,有厝火積薪之危,有垂髪九淵之懼,爾乃玩嵗而愒日,莫能知排難而解紛,持首鼠之兩端,乏鉛刀之一割,寖稽使命,潜失事機,致公議之騰喧,亟剡章而瀝懇,宜解鼎司之重任,就陞祕殿之隆名,均逸真祠,併昭異數。嗚呼!閔勞以事,尚素節之可觀,益勵乃忠,想嘉猷之未替,往祗休寵,勿怠壯圖。可特授觀文殿學士、醴泉觀使,依前通議大夫。」

尚書右丞何㮚,除中書侍郎;禮部尚書陳過庭,除尚書右丞;開封府尹聶昌,除同知樞宻院事;御史中丞李囘,除簽書樞宻院事。

諫議大夫吕好問,除御史中丞;侍御史曹輔,除諫議大夫。

御史中丞李囘、殿中侍御史秦檜、監察御史范宗尹、陳述等奏:「臣等早求上殿,見太宰徐處仁、少宰呉敏為不和事,雖迫于公議,實出愚忠,然語言冒昧,上干天威,義不敢安于本職,謹各居家待罪,以俟竄謫。」奉聖㫖:放罪,令供職。

孫覿除侍御史,程振除開封府尹,並日下供職。

  二十六日

臣寮上言:「臣等歴考,自古中興之君,商髙宗則得傅説,周宣王則得仲山甫,漢宣帝則得丙魏,主相協心,相與圖治,故能伐鬼方,攘夷狄,單于慕義,稽首稱藩,載之經史,不可誣也。至若唐肅宗,復兩京、迎明皇,非不大有功也,而裴冕、苗晉卿之徒,相業庸謬,肅宗之治,因以不振,稽古之士,于此惜之。伏惟陛下勤儉之徳,本于生知,緝熈之學,期于日益,蓋與商高宗、周宣王一無以異,漢唐以下,皆不足數。然自即位以來,于今三時,邊陲未寧,黎元騷動,興滯補𡚁之效未有可觀者,殆以宰相非其人乎?謹按太宰徐處仁,初以蔡京薦進,自縣令不三年備位政府,搢紳駭其速,化而不聞其有善譽也,自金人退師,陛下採其治郡之能,擢位首相,蓋將與圖回天下之務,取生民愁歎之𡚁而盡革之,而器局凡陋,不得大體,智識滯暗,不通時變,則不能宅百揆、熈庶績,以副具瞻之望,太宰之職,可冒居乎?謹按少宰呉敏,初以蔡京欲聨親議,遂以辟雍私試,高第入仕,因與京結為死黨,仕上皇朝,搢紳目之,位在劉昺、林攄之右,上皇内禪,睿智先定,父子授受,夫復何疑?而敏因蔡攸刺得宻㫖,乃貪天之功,以為己有,叨處二府,竊據相位,使其効力自贖,猶或可容,而以佞濟奸,以私植黨,凡其施設,悉効蔡京,意在專權固寵,處仁之暗,猶能識之,二人因以不和,而天下之事,遂致不決,毎出一令,行一政,命一官,除一吏,不恤宗社之安危,生民之利病,惟務己言之勝,遷延淹時者有之,朝令夕改者有之,遂使天下之人,自春渉秋,日望朝廷之惠澤,而殊未有以慰其心也,方今北虜鴟張,重兵壓境,河東之役,師老糧匱,為天下憂,日甚一日,而和議之使未遣,擾民之事益繁,怨囂並興,上天見異,榖未及穫,飛蝗蔽空,而處仁與敏,傲然自肆,畧不引避,意在歸過人主,殊失愛君之義。矧以小忿,交爭黼座之前,大臣之體,得如是乎?臣等採之輿言,稽之舊典,處仁與敏,悞國負恩,罪在不赦,陛下仰念祖宗創業艱難之重,上皇罪己傳位之心,下恤四海蒼生翹首惠澤之久,亟罷二奸,别加圖任,庶幾中興之業,不愧于商周,天下幸甚。」奉聖㫖:徐處仁,知東平府;呉敏,知揚州,並免謝辭,疾速發赴新任。

刑部尚書王雲,使斡离不軍,侍衞親軍馬軍都指揮使曹朦副之,許三鎮税賦之數。

  二十九日

新知東平府徐處仁,言衰老無堪,乞致仕,或宫觀。奉聖㫖:差提舉西京崇福宫。

陜西轉運司奏體究到知京兆府盛章修城壁,大暑役民,為法不公等事。奉聖㫖:盛章責授單州團練副使,萬州安置。

聖㫖:民力久困,常宜撫卹,應措置使不得騷擾民户,使被實惠。

是月福州将兵作過,殺知州栁庭俊,就招安遣赴塞上勤王,其將副劉政、姚成等,不能彈壓兵衆,以致作亂,至南劍州能捕擒首惡之人。奉聖㫖:將官許以功贖過,其餘軍兵並特放罪。

劉珏、胡安國並除中書舍人,日下供職。

  九月一日

臣僚上言:「伏見蔡京、王黼當國,除授出其私意,輕用爵祿,以示私恩,此𡚁不可不革。乃者張忞、胡松年,以利物巧事王黼,而竊法從,當時中傷善良,傾擠同列,人皆畏之。高伯振與黼有舊,使為司諌,三年俛首噤嘿,自同寒蟬,乃無一言及于政事,閒有論奏,如太學類濟私試,程文而已,士大夫至今鄙笑不已。李璆則蔡京之死黨,輕儇無行,專事口語,在其黨中號能軒輊事機,是宜竄斥,終身不齒者也,今皆復修撰,中外惑之。王賓乃余深上客,諛佞無能,畧與深同,嘗為侍御史,無所建明,其才可知矣,奈何除太宰少卿?凡是數者,不當人心,物議沸騰。」奉聖㫖:張忞、胡松年、高伯振、李璆,並與復直龍圖閣,前除修撰指揮,更不施行;王賓與郡。

  三日

臣僚上言:「竊聞昨者出師河東,大將种師中全軍䧟没,兵威挫衂,太原之圍至今未解,上貽睿聖宵旰之憂,益壯戎虜憑陵之勢,忠義之士憤懣切齒,曽不知本兵之地,實有以致之也!師中老成持重,號為名將,練達敵情,洞曉軍律,擁百萬之衆,出援孤城,所當料敵制勝,臨機應變,以圖萬全之利,必不輕舉妄發,以僥倖速戰之功也。同樞宻院事許翰,懦弱寡謀而好談兵,輒以逗撓不進,移文督責,令出師以贖過,師中素剛,不受迫促,翰從中制之,所不能堪,忘其萬死,以決一戰,卒至敗績。陛下雖已䘏其盡忠,然師中含恨地下,而翰之罪曽未暴白,臣實痛之。使翰百輩在朝,何所云補,而失一師中,所係甚重。謹按翰終始蔡京之門,指天誓日,結為死黨,陛下踐阼之初,叨除御史中丞,未嘗以一言及京、攸之惡,而與僚屬議論,即委曲開諭,以一身庇之,又欲使其僚亦不復言,聞者莫不憤疾,首薦蔡氏族壻陳求道為臺屬,求道以告訐得罪,雖陛下灼見其奸不復用,然士論尤為不平,躐遷樞府,艱難多事之時,移病謁告,累月不出,今者尚以延康祕職,出殿近藩,且翰在言路,則黨惡庇奸以欺君,在樞府則妄作生事以悞國,迹其罪狀,夫豈勝誅!伏望睿㫁,重賜竄斥,以為懐奸罔上之戒,少贖師中將士九泉之寃。」奉聖㫖:許翰落職,宫祠。

  五日

聖㫖:即位以來,振淹起廢,庶銷朋黨,以厚風俗。晁説之、許景衡,擢為侍從,兼職東宫,數嘗面諭,皆出親選,今乃視大臣陞斥以為去就,懐奸徇私,殊失事君之義,可並落職,與宫祠,免謝辭。

臣僚上言:「臣聞李唐諸帝,其聰明英武,無若太宗者,及太子承乾廢,以三子一弟未知所立,其心亡聊,取佩刀自向,賴長孫無忌抱持以免,乞立晉王,大事方決,雖其平時英畧如此,一為多愛所牽,不知自處,乃知自疑似之間,能㫁以大義,無纎芥胸次者,誠天下之難能也。伏覩道君太上皇帝,去冬鋭然以大位内禪于陛下,不謀宫闈,不聞閹宦,不詢郡君,使神器永有依歸,其賢于唐太宗逺矣。蔡攸出入宻侍,聞上皇倦勤之意甚久,奸人多慮,用心不臧,不肯宣露者,將有所待,一旦上皇除陛下為開封牧,攸知事勢已定,又自度父子稔惡多時,内憚陛下剛明,遂授其語于呉敏,俾之建白,攸又賛除敏為門下侍郎,其慮患深矣,敏不自揆,乃攘為己功,羣小交口稱道,為有定䇿之勲,兹實駭聞,内禪出上皇之意,雖百呉敏何能為哉?敏既貪天功以為己力,猶為觀文殿學士、知揚州,揚州當江淮之衝,素號繁劇,而觀文冠于袐殿,可輕以授之哉?伏望明其罪惡,以正刑章,為後世臣子之戒。」奉聖㫖:呉敏提舉亳州明道宫。

臣僚上言:「臣聞國之威柄,惟賞與罰,賞罰者,是非之所以分,而政事之所以立也。若為善者不賞,有罪者不罰,則是非倒置,無所懲勸矣。伏見前宰臣呉敏,因上皇有内禪之意,遂乞傳位于陛下,曽未累日致輔弼,自惟平生,恐不能協副衆望,乃招致賢能,張大聲勢,當是時也,人皆稱之,及戎虜既退,浸生驕侈,挾賛助之功,偃蹇無所忌憚,邊防之急不復措意,將帥之任不復關懐,器甲遲緩而不預為之備,糧食稽遲而不早為之所,般運失時,蠧害為甚,凡此數者,皆當今之先務,雖究心悉力,猶懼不能濟事,而敏乃恬然視之如平時,可不為之寒心哉!以至元祐舊臣,則抑遏而不加牽復,蔡氏大惡,則蔽覆而不正典刑,使陛下之仁恩,不能以下布,而臣僚之章疏,亦阻而不行焉。不問邪正,同于己者喜之,不問愚知,異于己者惡之,于是士大夫失望,民庶解體,則今日之罷,已為晚也。敏雖罷相,猶為觀文、知揚州,又徳蔡攸所授之語,惟思報蔡氏之恩,畧不顧君臣大義,雖交章攻京、攸之罪,而敏横身障蔽,斥逐臺諌,招引同門,以為其助,迫不得已,凡三四貶竄,僅罷置京、攸于湖外而已。陛下灼知其奸,乾剛之㫁,投京海外,竄攸嶺表,分布子孫,各置逺方,京不及過嶺而卒于内地,大不慰天下之心,無有不歸咎于敏者。方金賊犯順,李邦彦欲議和,敏則以和為是,雖三鎮之重,遽欲棄與,徐處仁欲議戰,敏則以戰為然,雖种師中逐賊出界,不以為功,王雲倍程北歸,求尺書以議退兵,敏遂阻其議,及解潜、折可求敗衂,遂復請遣使以議和,其失機會一至于此,太原之圍,幾年未解,河北之兵,既去復來,敏方且檄河北諸將,聲言襲燕,其謬謀誤國,莫不如此。言官所擊,稍渉蔡氏之黨,則匿而不行,進用之人,稍有蔡氏之舊,則力為挽引,惟効京、攸專權跋扈,不知先國家之急,又數與等輩交相矛盾,懐奸積惡,柔佞隂狠,未見其比,投之遐裔,尚恐未塞人望,觀文隆名,宫祠優職,豈宜畀之。」奉聖㫖:呉敏落職,仍報行言章。

直徽猷閣、兩浙轉運副使程昌弼,落職,送吏部,與合入差遣。以臣僚言昌弼初由小使臣,諂事魏伯鄒,夤縁交結王黼、李邦彦、朱汝賢、蔡京,冒濫官爵故也。

  六日

聖㫖:濟王府賛讀晁貫之、宗子博士岑議份、前知方城縣鮮于可、金州刑曹于參、朝奉郎吕六問、新判西京國子監王震,皆一時之秀,可召赴都堂審察,訖,引對,並與升擢。

  七日

聖㫖:曽誠、方元若、江端本、李彌遜、邢倞,並與郡,免謝辭。

吉州防禦使、真定府路兵馬都鈐轄劉竧卒。八月間,金人以三鎮不可得,復兩道興師入冦,斡离喇不之師十四日入塞,輒以衆攻廣信軍保州不克,遂越中山,兩攻真定,帥臣觀察使李𨗿措畫乖謬,至九月六日,賊遂登城,𨗿不能死,為賊所辱而囚之,時竧為都鈐轄,以身率衆,晝夜搏戰城上。先是,賊攻北壁,竧力拒之,至是賊偽移攻東城,𨗿復趣竧往應之,力攻兩日,一夕潜移攻具,還薄北城,城中不知也,黎明賊忽鼓衆憑堞而上,城遂陷,竧猶率衆巷戰,麾下稍稍亡去,竧顧其弟曰:「我大將也,其可受賊戮乎?」因䇿馬挺刄,潰圍欲出,而諸門皆為賊守,遂之孫氏園山亭中,解絛絶脰而死。

  九日

臣僚上言:「蔡京恃呉敏之蔽,滯留道途,至長沙而卒,識與不識,無不罪敏之阻格言章,不早投竄,致京身死内地,抵掌而歎者紛然。蔡攸之罪,不減乃父,敏乃置之雷州,雷雖在廣南,其地濱海,絶無烟瘴,風土不異于中州,此呉敏之私意也,今若不置之海外,無以正凶人之罪,而快衆人之心,無若使京之早斃,再失天下之望。」奉聖㫖:移萬安軍。

臣僚上言:「近嘗論列呉敏掩蔽上皇内禪之徳,當投荒裔,以為不忠之戒,陛下尚存體貌,止令落職,宫祠,罪大責輕,未協物論。陛下自即大位,屏去宫嬪,不邇聲色,近以星文謫見,減膳避殿,以消天變,憂勤恭儉,前古未聞。敏身為宰輔,自當仰體陛下至誠惻怛之意,夙夜在公,思所以報,因邇者重造金器數百件,置婢妾二三人,以共娯樂,自謂宰相事業如斯而已,木石肺腸,畧無憂國之心,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以故内外細大之事,一切不復經意,同列詢訪,但笑而不答。伏望逺賜投竄,雖未足償誤國之大過,亦使之知罪不可幸而免也。」奉聖㫖:呉敏責授崇信軍節度副使,涪州安置。

工部員外郎李士觀奏乞為故相張商英,詔太常賜諡,命詞臣撰碑。奉聖㫖:依奏。碑額朕當親書。

侍御史胡舜陟奏:「臣觀漢唐以來,御戎之䇿有五,曰和親、曰守備、曰征伐、曰撫定、曰覊縻,皆因時而為之。和親守備,則施于夷狄强盛之時,漢高祖、文帝是也;撫定覊縻,則于夷狄衰弱之際,漢宣帝、光武是也。至于征伐,或施于强,或施于弱,必先之以中國富盛,兵甲精鋭,我有萬全之勢,彼有可乗之隙,然後可舉,漢武帝、唐太宗是也。今我國家承巨奸誤國,内侍持權之後,海内虛耗,帑藏空竭,軍旅不振,士不為用,而金寇乗時肆其暴殄,長驅乎中原,圍守乎巨鎮,而我動天下之兵,斂四海之財,不能少挫其鋒,則所謂夷狄强盛之時也,彼强我弱,攻伐不可妄用。而朝廷急欲解并門之圍,不度彼己,王師輕動,于是种師中敗于榆次,解潜敗于南關,折可求敗于汾州,劉仲元敗于大安驛,自犯不韙,自取挫衂,以漢高祖之神武,而又有謀臣猛將,不世之才,破秦、項猶振槁,甘受冒頓之困,不敢與之較,乃知敵人强盛,制之當自有術,不專以兵也。所謂講和守禦二䇿,誠今日之先務,朝廷已遣三使往議和好,可謂善矣,更務自守,並用二䇿,善之善也。伏觀今日命將出師,悉援太原,如救焚拯溺,其勢可謂急矣,介胄之士,孰不欲踴躍而前,搢紳之士,孰不欲抗議督戰,然兵家善教,見可而進,知難而止,不敢必也,茍不可進,必之進,猶羝羊觸藩,何利之有?徒失將士,徒喪軍氣,非惟不足以救太原,適足以自取敝之道,兵寖單寡,則有不測之禍,不可不慮,臣願陛下以漢高祖為法,與之講和,漢文帝為法,自為守備,詔宣撫司勿督諸將決戰,且據要害,堅壁固守以養卒之鋭氣,使彼有可乗之隙,我有萬全之計,相時而動,以竒取勝,天下幸甚。昔突厥方盛,唐太宗不得已而事之,未幾擒頡利于北闕下,夷狄盛衰無常,姑含垢忍恥以俟之,未為晚也。臣自聞河東失利,朝夕深思,竊謂計無出此者,狂夫之言,聖人擇焉,伏望陛下㫁而行之。」面奉聖㫖,令劄付諸將。

  十日

臣僚上言:「謹按王安中,自尚書左丞建節知燕山府,委任之意重矣。借令無材可辦邊事,至于賊勢强弱,與沿邊實狀,逐項奏聞,使朝廷灼見利害,審定取舍,早為備禦之䇿,而安中畏避童貫,專務蔽欺,終不竭言其事,數奏祥瑞,誣罔諂諛以固寵禄,養成邊患,一旦虜騎長驅,燕薊覆没,深入畿甸,社稷幾危,推原本因,其罪與蔡攸等耳。今臣僚論列,以謂行法未盡,乞斥諸逺方,以為誤國者之戒,雖以散官復居漢東近地,恐公論未以為允。」奉聖㫖:王安中移臨江軍安置。

  十一日

詔曰:「朕以嫡長受冊建儲,十有餘年,上皇畀付之意既已大定,宣和七年十二月二十日,忽降睿㫖,建朕開封牧,乃用太宗故事,卿大夫知將内禪矣。及二十一日,宣制,而百司庶府以至都人,亦莫不知,是時蔡攸領樞宻院,自知罪惡貫盈,他日不免,乃引給事中呉敏,于宣制日入至玉華閣,禁中深宻之地,非外廷臣所得至處,又二十二日,二十三日,引敏連入,蓋攸方經營江浙之行,欲留腹心之人,置在京師,候伺動靜,中外相應,其事詭秘,難使衆知,引敏深宻之地與謀耳。攸既東行,言章擊蔡氏者日至,而敏傾身障之,詭計百出,終以敗露,及蔡氏子孫皆逺貶,而京子絛至荆南,託進士黄大本附書寄敏,為開封府緝捕得之,其書責敏曰:『僕父兄于閣下可謂有徳矣!閣下自布衣登要途,立功名,始終于父兄,交契不言,自應知之,閣下縱自謂我不出蔡氏,我不為蔡氏,其可得乎?』由絛書觀之,敏之為蔡氏腹心,明矣!且朕以太子受禪,何待人言,若以謂嘗言,則入玉華閣之時,乃在降㫖建牧之次日,何也?攸乃詐傳命令,以敏有建言之功,擢為門下侍郎,其奸偽締構,乃敢如此,是以上皇在龍徳宫,毎見管勾官待制譚世勣、李熈靖,必曰:『内禪之事,出我至誠,不由人言,言必滅族,誰敢言者!』以此知敏未嘗建言,但攸引入與為他謀,上皇獨㫁而為此,冠軼古初矣,呉敏乃以為己功,可乎?若敏輔相有力,猶可贖罪,况深險而好自專,弛慢而不及事,致今日邊事尚熾,兵民未得休息,投諸遐裔,亦輕典耳。故兹詔示,可付史館,仍布告天下。」

  十三日

臣僚上言:「自蔡京當國,欲快己私,恐人擬議,遂乞降御筆手詔,出于法令之外,不復經由朝廷,欲乞自靖康元年以前,凡所降御筆手詔,令編修敕令所,將祖宗及見行條貫參考,刪修成書,然後頒行,目下且用元豐、嘉祐編勅,以俟新書之成。」奉聖㫖:依奏。

制以定國軍承宣使王宗濋,為奉國軍節度使,充殿前副都指揮使。

臣僚上言:「比者金人愈肆猖獗,并門之圍未解,河朔之冦深入,而我師數有敗衂退走之恥者,士弗用命而氣不振也,士氣不振,則孰肯効死又安能助國哉?倘朝廷于行法之際,有以大慰人望而快其平昔憤怨之心,則士之氣振矣!且河東邊郡失守以至于今,其勢亦可憂,前後敗軍覆將,所殺戮者不知幾何人,孰不以忻代之失,始于譚稹招刺義勝軍,致令耿守忠輩開門延敵,陷没要害之地,遂至于此也。河朔自収復諸郡,人皆知必有今日之患,向者長驅屠戮之禍,城下要盟之辱,不忍復道,孰不知燕山之變,蓋縁王安中身為安撫,措置乖方,既隂知其有變,而嗜利固寵,不以告朝廷,乃夤縁黨與,私求自便以歸,致使郭藥師背叛降敵,為之鄉導,遂至于此也,此非特士大夫知之,閭巷之人皆知之,凡嘗遭兵革之患者,無不切齒憤恨,思得此二人者而甘心焉。今陛下倘將二人重加誅責,則天下必曰聖上哀念我赤子之無辜而就死地,故求首禍之人以正典刑,則孰不鼓舞歡欣而相告哉?如此,則何患士氣之不振而不用命者乎?」奉聖㫖:王安中移象州;譚稹移韶州安置。

  十四日

中書舍人劉珏言:「中書省送到詞頭,以晁説之、許景衡視大臣升斥以為去就,懐奸徇私,殊失事君之義,並落職與宫祠者。右。臣契勘晁說之、許景衡,近者乞斥,臣與之同省,親見其事,須至具實奏聞。契勘前少宰呉敏,係八月二十六日宣㫖罷相,其晁説之九月初一日,行徐處仁知東平府、呉敏知揚州詞頭,却作平詞,致䝉門下省退回,其晁説之于初二日改作責詞行出。説之為見自來舍人行詞,致有退換,即為失職,心懐慚懼,求補外郡。其許景衡為與尚書右丞陳過庭係妻之内兄,昨來過庭任中丞日,景衡除右正言,過庭乞避親,蒙許回避,遷景衡為太常少卿,今來過庭任右丞,係三省執政官,所以景衡乞行回避,其事理又與晁説之稍異,但二人劄子適然同日進入,所以有可疑之迹,上致陛下不得不以為懐奸徇私也。臣竊以晁説之既見朝廷降下言章,却作平詞,致令退換,此為可罪,然求出,非為呉敏也,至于許景衡避親劄子,求供閒慢差遣,語言太繁,蓋縁前來避親,自正言超擢太常少卿,今許景衡不識大體,但知恐有求進之譏,而不知有大臣升絀未可求去之嫌,所以懇乞閒慢差遣,非為呉敏也。臣聞臣之事君,如子事父,茍有見聞,不可以不上奏,臣縁與之同省,親見本末,各有所因,即非懐奸,是致行詞未得,更望裁酌,明正晁説之行詞失當之罪,許景衡不係本省却乞回避之過,各隨犯以行黜責,即可命詞。所有詞頭,臣未敢具草,候勅㫖。」奉聖㫖:依所奏,命詞行下。

  十八日

聖㫖:天井關賜名雄定關。

  十九日

監察御史張澂奏:「至南雄州,將童貫已行刑了畢,其首級黒漆木匣盛貯,及用水銀生油養浸固䕶,齎管前來,未審何處交納。」奉聖㫖:付宻院交割,檢坐前後臣僚言章,并張澂所奏,令開封府大字于市曹要閙處,出牓曉示標首。

詔李綱罷宣撫使,以觀文殿學士、知揚州。

  二十一日

詔孫傅以玉輅押赴大金,傅至中路而回

開封尹程振言:「竊惟漢高帝舉秦如鴻毛,取楚如拾遺,威加海内,遂成漢業,而與匃奴議和親之約。光武破王尋、王邑于昆陽,誅王郎、銅馬于河北,得復漢室,號稱中興,而卑辭厚幣以禮匃奴之使。夫以高帝、光武而不得志于匃奴,豈知力不足以勝之耶?蓋以愛養元元為心,而不肯以所重,要所輕也。恭惟陛下玉立春宫,恭儉聞于四海,正位九五,惠澤加乎生民,是宜高拱無為,以享太平。然承乆安之後,致邊備廢弛,軍政怠玩,鋭兵猛將盡于燕雲之役,故金人一舉逼都城,踐河朔、并門,封豕長蛇,日肆其毒,竭天下之力以禦之,連年動衆,未聞得其要領,以震驚毡裘之心,舒發華夏之憤,豈陛下神武不足以制之耶?是猶三年之病,而一旦治以藥石,補以粱肉,雖厚加調養,僮僕扶持,而未可責其大步疾趨,勢使然也。故臣願陛下結以誠信而沮其謀,遺金帛而饜其欲,外務謀和,而内嚴守備,數年之後,國富民足,將選士勵,車攻馬良,然後徐議大舉,以刷吾恥,未為晩也,惟陛下實圖之,臣不勝大願。」

監察御史張澂,除起居舍人;康執權,除國子祭酒;尹焞,補和靖處士。

  二十三日

臣僚上言:「契勘金賊游騎,侵犯河北,都城備禦,決可無虞,理當更强外援,如今春勤王之師,無所統一,沿路作過,來不及期,若俟臨時遣使,決難倚辦,萬一道路沮擁,朝廷號令不以時達,州縣緩急,私自為計,各相顧望,亦無任其責者。天下之勢,治平則宜重内,遭變則宜重外,重外者,宜假之以權,令將佐士卒,官吏財用,足以應辦,今擇人分總四道,各付以一面,令事得專決,財得通用,吏得罷置,兵得誅賞,倉猝之際,合從以衞王室,連横以禦狂虜,不煩朝廷,警急措畫,可以指揮,以為救援,此今日之急計也。擇之既精,待之宜厚,委之既專,賞之宜寵,彼若不捐軀以報君父,則不忠不孝之罪,天亦得以滅之,豈敢復有顧望哉?謹條具如右:

一、以三京并鄧州為四帥,各帶都總管 —— 北京帥總北道,河北東路、京東東路;西京帥總西道,京西北路、陜西、京兆、秦鳳、環慶路;南京帥總東道,京東西路、淮南東西路;鄧州帥總河南道,京西南路、荆湖北路。仍各置副一員,出則留守,事平日依舊。
一、四帥分總四道,止為警急帥所部勤王,差撥兵馬,移運錢糧,令所部州軍,各聴節制,相為應援,其餘事並依舊法。
一、四帥舊係帥府處,自依舊,舊非帥府處,幕府官屬依帥府差辟,隨府置罷。
一、合用兵馬,並令所部州召募訓練,以備差發,仍于所差處,不限文武,選有謀畧忠勇官統制;合用錢糧,並令所部州縣,不限高卑,選通曉財用官,以逺及近,迸儧移運,别項摏管,充差發兵馬之用。

取進止。」奉聖㫖:依奏。

臣僚上言:「竊見臣僚集議,乞于拱州、潁昌府、開徳府、鄭州,各置都副總管,内副總管用武臣。縁上件委任,所責非輕,惟人才實可濟今日急難者,用之不必如平時,問其元初薦引及日前瑕疵,以為窒礙,如此庶幾可以得人,若使集侍從、臺諫同一處薦舉,又恐人數不多,難于推擇,臣愚欲乞令六曹尚書、侍郎、開封府同集一處,翰林學士、兩省待制同集一處,臺官在本臺,各薦文臣可充都總管四人,内有議論不同,許别為一狀薦舉,以充其數,外武臣副總管四員,乞令三衙都指揮使、樞宻院承㫖同集一處,公共薦舉,若此選擇,必可得人,不誤他日朝廷倚仗。」奉聖㫖:依奏,並限一日。

中書舍人劉珏:「準中書省送到詞頭一道:『中書舍人安扶繳到詹度差知荆南府,令赴都堂稟知事訖,發新任者:「按度人品凡下,醜迹穢行,嘗挂吏議,共言柔邪無恥,夤縁仕進,向者童貫収復故地,度率先附㑹建議之人,故首除知燕山府,高官峻職,皆自此得之,伏望重行竄責,所有詞頭,未敢具草。」奉聖㫖:詹度為保守中山,實有勤勞,以功贖過,令以次舍人行下者。』臣聞燕山之役,毒流天下,上則背違盟好,失祖宗之信,下則差科轉輸,困天下之民,外則致夷狄侵侮,然其事之作,有倡之于前者,有成之于後者,有終始皆與其謀者,若和詵、薛嗣昌輩,倡之于前也,若沈積中、譚稹輩,成之于後也,至于終始皆主其事,則童貫、趙良嗣、詹度是也。今童貫、趙良嗣、和詵、譚稹、沈積中、薛嗣昌,相繼斥逐,度獨未責,天下雖以為疑,而尚有以為説者,以度方守中山也。今度以奸謀得脱中山,雖貶斥嶺表,彼乃欣然,而乃授以使藩,使之釋重寄而得安處,召之稟議,使得騁巧計以障物論,此臣之所未喻也。度之罪惡,安扶已言之,蓋其所陳,猶有未盡者,臣聞攻伐耶律氏之謀,自度等啟之,而朝廷猶豫未決,宣和四年間,度以書趣童貫云:『今不取,必為金人所先』,伐燕之舉,于是決矣,是燕山之役,實度趣而成之也。北界賊張雁八、譚大措等,殺蔚州守,而大金追捕至邊,度招而納之,金人借此興兵,是金寇之作,度實召之也。去嵗之秋,蔡靖以金人㸃集,累有奏陳,度時守中山,獨言不應有此,是致上皇以其鎮靜,特賜奬諭,因此更不為備,是金寇之作,度不獨召之,又實縱之,而誤朝廷不為備也。臣又訪聞去冬,金人指名以索者四人,其三則童貫、張覺、譚稹,其一則度也。論度窺寵迎合,以啟燕山之役,其罪不在沈積中、薛嗣昌之下;論度招納叛亡,以致金國之寇,其罪不在王安中、譚稹之下,蓋直與童貫、趙良嗣相上下。今乃不特免禍,而又過有褒擢,此物議所以藉藉也。度之穢迹醜行,不可道于君父之前,蓋今河北之人,欲食其肉,三尺童子與夫走卒賤𨽻,皆羞言之,薦紳士夫,言及度者,莫不扼腕憤懣,然久不致敗露者,以能廣行賄賂,凡有位者,多為所汙,故力䕶其短以迄今日。臣聞去冬,金人鋭于長驅,未嘗力攻中山,今春之還,為种師中襲其後,故即引去,度嘗妄奏功,為臣僚所論,按見誕謾矣,豈可以為有功哉?如謂其善守,則宜付之中山,不當易也,謂其有謀,則宜急使之守邊,不必召之稟議也。今太原失守,中山被圍,陛下焦勞形于玉色,夜則忘寝,食則忘味,人皆歸罪于度,意謂朝廷將行誅斥,而付以荆南,召之稟議,臣恐天下聞之,忠義者解體,誕謾者復作為患,非小小也。伏乞陛下察安扶所奏,及臣所論,明正典刑,竄之嶺表,以謝河東河北人民之怒,以釋薦紳士夫之憤,以慰四海九州之心,天下幸甚。」

  二十七日

少宰唐恪等以星變潜消,表請復御膳,詔不允。

詔曰:「朕臨天下之大,以承宗廟之統,夙興夜寐,嘉與二三大夫,同和比義,宏濟艱難。乃者權臣擅朝,竊弄國柄,幸時變故,誘脅衆心,深險自專,乃敢貪天之力,凶愎不遜,遂成震主之威,締交合謀,呼吸羣動,指天畫地,睥睨兩宫,交通私書,申責舊約,詭秘莫測,包藏禍心,公議沸騰,奸狀浸顯,尚存大體,稍屈常刑,而事未革心,同惡相濟,興訛造訕,怙終弗悛,或譸張為幻,起胥動之言,或羣黨相維,阻已行之令,或顧懐舊恩,以撓邦憲,或僥倖後福,以明去就,倡導邪説,謗讟紛然。朕虚心以視,研究其實,申飭屢下,益致喧呶,有臣若斯,為國之醜!咨爾有衆,明聴朕言,毋訛爾心,毋載爾偽,克常其徳,以叶厥中,朕則汝嘉,亦有無窮之令聞,茍懐異悖徳自如,變亂是非,規動朝聴,國有常憲,必罸無赦!」

聖㫖:詹度,差提舉南京鴻慶宫。

聖㫖:差北道都總管趙野,副顔岐;東道都總管胡直孺,副朱然非:西道都總管王襄,副張杲;南道都總管張叔夜,副高公純。

喬師中落職致仕,差充京城南壁㸃檢器械。

閤門宣賛舍人張亢,奉使粘罕軍前;劉衍,奉使皇子郎君前,并押賜禮物。

聖㫖:河北、河東路,罷制置察訪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