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百四十六 三朝北盟会编
卷二百四十七 炎兴下帙一百四十七
卷二百四十八 

起绍兴三十一年十二月五日癸卯尽十六日甲寅

车驾将进发,先约束巡幸经由州县。

癸卯已降诏戒饬群臣,又降旨曰:“巡幸视师用今月十日进发,已降指挥,应经由去处排办程顿,修治道路等事,不得过有华饰,非理科敛,窃虑奉行不䖍,重劳民力,除合行用随运钱批支驿券外,应贡献果木、饮食之类,悉宜禁止。可行下逐路监司约束,如敢违戾,仰御史台弹劾,重寘典宪。”

招抚司以贾和仲知扬州。

招抚司以拱卫大夫、和州防御使贾和仲知扬州,和仲单骑入城,皆未有官吏,渐次主管机宜文字向子廉,及兵职官、公吏、军民有到州者。和仲揭榜,使人首钱窖,一半给赏,由是告者无虚日,官司发掘不暇,会金字牌委和仲以经总钱收买金人遗弃器甲,和仲揭榜收买,有以紫茸穿者,有以皮条穿者,铁叶柔软而坚,两面皆明,兵将见之,以为朝廷器甲不如也。顷之,朝廷使淮东总领朱夏卿买器甲,夏卿以书托扬州亲戚 —— 通判叶模。模者,梦得之子。模遂请于和仲,以买下器甲与夏卿,和仲不可,曰:“和仲承金字牌,备奉圣旨,买此器甲,岂敢作人情与总领也?”模怨其不从,谮于夏卿,夏卿遂谮于叶义问,义问以和仲不职放罢,朝廷遂以向子固知扬州,于是有修城之役,破钱二十万缗矣。

七日乙巳,李显忠知和州。

知建康府张焘说谕都统制李显忠曰:“车驾将发,巡幸到此,金贼尚据鸡笼山,得无虑乎?”显忠以大军济江,去和州三十里,与贼相持。

金人知邓州录事高通,以邓州来归。

初,金人以刘萼为都统,寇京西,败于光化军及茨湖也,回军至邓州,驻于城北七八里间,伪邓州节度使萧中一亦挈家属出城,驻于萼军之南一二里间,伪同知节副亦皆以家属去。中一留州事委兼仓王直,是夜,北门有火,即灭,中一与十千户、三十谋克言曰:“今日之事如何?邓州屯驻之兵皆为都统刘相公带去,而城中之兵皆是土人,万一为南宋之兵内应,如何?”众皆知中一有顺南之意,谩唯唯而已,坐中忽不见白千户者,中一疑其走告于萼矣,乃率其奴婢,将家属奔走,中夜屡遭乡村土豪惊散,中一被杀,家属幸得免。翌日,金人皆北去,录事高通闻萼之兵已退,乃集官吏军兵而谋曰:“今萧节使及同知节副皆已去,城中生灵如何?”众皆言:“唯录事指挥。”是时禁军已擐甲,皆有作乱意,通又问至于再三,皆不应,通曰:“今南兵已近,若此时不决,则城中之人皆不可保。”众请通决之,通见众人亦有顺南意,乃曰:“今诸军无将,欲请军中最长者一人为将,如何?”众曰诺,通即举四人,皆军中职名最高者,众皆听命,通谓军中已有所主者,又四人皆旧部曲,得其心,遂以中一之命,令王直权管州事,众复以通权节副,通始敢言曰:“欲与一城生灵求一生路,以决今日之计,如何?”众咸诺,于是通乃言:“邓州本是大宋所有,金国已弃我官吏军民矣,欲与诸公同归大宋,如何?”众皆从之,议遂定,命吏人作文字未毕,忽报城下有十馀骑,通令倒旗枪而问之,乃曰:“吴招讨下。”问其主将,则曰:“昝统领。。”昝统领者,邓州弓手昝朝也,聚众在山中,投均州武钜为忠义人,知金人已退,故先至城下。通令放旗枪于地面,报其军,俄有三百馀人至城下,中军兵复立旗枪,似欲与为相应作过者,盖已有约故也,通见其势逼,即令开门以沮其计,众遂入门,登城纵掠,不伤人,遣人寻中一,知其已死,得其家属,后归江南,朝廷命其子 —— 颖,为武翼大夫、鄂州总管。

九日丁未,武钜收复河南府。

新除果州团练使、知均州、兼管内安抚使、节制忠义军武钜申:“昨遣乡兵总辖杜隐前去,会合卢氏县乡军,收复州县,今月十四日,据本官申,收复了嵩州及长水、永宁、福昌三县,抚定了当,委是胜捷。”又报:“昨遣杜隐等将带人兵及卢氏县高州等处忠义人前去,收复河南府去后,今据卢氏县差人前来走报,于十二月九日,收复河南府了当。”

十日戊申,车驾自临安府进发,巡幸江上。

诛倪询、应𥳑于平江府。

车驾到平江,会曹洋自李宝军中取倪询、应𥳑回,令洋就御舟引见,上慰劳良厚,因曰:“少顷令曹洋管押罪人,在行宫门外听旨。”上乘辇入平江府治,洋以兵卫夹道防䕶,询、𥳑候于门下,俄顷有旨:倪询、应𥳑并凌迟处斩。又有活执到女真等,尽斩之。倪询,平江府常熟县人;应𥳑,通州人。

十二日庚戌,成闵收复盱眙军、泗州。

淮东等路制置招讨使成闵,黄旗走报:“统率军马于十二月十二日收复盱眙军了当。其泗州淮河岸下摆泊舟船数千只,金贼数万人隔河与官军相拒,闵遂将夺下金贼烧不尽桥脚小船二十馀只,倂工修整,及于龟山以来抢夺到贼船十馀只,幷分遣统制官吴超、杨钦,部押人船,于水路邀击贼船,又差统制官刘锐、陈敏、王公述、张师颜,于十二月十五日夜,于泗州东城之东,潜师渡淮,有贼骑数千于城东摆列,前来与官军相拒,闵又分遣遣统领官左士渊、张青、魏全,部押官兵,攻夺泗州南门,入城占据,闵再率官军戮力掩杀,贼兵败走,收复泗州了当,夺到粟米二万馀石,被虏老小数万口,放令渡淮归业,委是获捷。”

吴拱收复汝州。

十五日癸丑,车驾至常州无锡县。

是日边报,奏淮东虏人已遁去,淮西尚馀三万众,保和州,陈康伯等依旨撰到招安旗榜,非惟诸国之人,虽女真一概与补官,内万户许以节钺,其馀视爵秩高下,更超等换授,白身特令出官,奴婢优与赏赉,示之生路,庶使束手来归,上曰:“彼虽夷狄,亦人也,比引见所捉到金人,朕亦悉与贷命,送诸军下役使,盖首恶完颜亮一人耳,若槩杀之,则不胜其多,朕不忍为也。”

行宫宿卫使杨存中檄完颜亮一行将吏等书。

行宫宿卫使杨檄书:“檄告完颜亮等一行官兵将吏等:盖闻顺德者昌,逆德者亡,故为臣者,当知逆顺之理,师直为壮,曲为老,故用兵者宜明曲直之情,以顺而讨逆,则何功不成,以直而攻曲,则何敌而不胜。惟完颜亮,女真残种,怙恃凶强,肆行暴虐,弑君杀母,蔑乱人伦,弃约背盟,迷逆天道,挟彼犬羊之众,蹂我淮甸之邦,罪恶贯盈,神人共愤。当职恭承帝命,肃行天诛,念尔丑徒,当思后悔,东区巨海,西扼长淮,南限大江之虞,北有重兵之阻,虽釡鱼之暂息,顾穴蚁以何逃?况葛王既立于尔邦,西兵已兴于中国,路途夐隔,军马何归?盍执暴君,往投新主,保其名节,一洗污俗之羞,乐而妻孥,无作异乡之鬼,或挺身而抱义,亟率众以来降,庶几全逆顺曲直之宜,不失享富贵安荣之利,故兹檄示,各宜究知。”

成闵收复陈州。

成闵申:“十二月十五日,据本司中军统制官赵撙申:‘先准指挥催督,结约到陈州忠义人陈亨祖,乘势收复陈州,十一月十七日,据陈亨祖申:“于十一月五日,将带忠义人兵,已收复陈州了当,捉到同知完颜耶鲁等九人。”’”

陈亨祖以陈州来归。

陈亨祖,陈州大豪也,闻赵撙已得蔡州,即领民兵据其城,缚其伪官属送蔡州,乞归朝廷,撙具奏闻,朝廷嘉其忠,特授武义郎、兼阁门宣赞舎人。

十六日甲寅,李显忠收复和州。

行宫留守据建康府驻札御前诸军都统制李显忠,黄旗走报并申:“契勘金贼三万户占据和州,于城外连珠札立硬寨,当职亲率诸军,十二月六日,自慈湖济渡,先占北岸石跋觜,依山下寨,与贼对垒,虽贼时遣骑兵沿江窥伺口岸,肆为杀掠,当职措置,分遣军马,不时昼夜邀击,杀获甚多,致贼不得休息,至十六日进兵,酉时,直抵和州贼寨,贼兵畏惧,至三更,金人拔寨北遁,夺得被贼虏乡民老小三千馀人,即时抚恤,各令逐便归业,夺到骡马,收复和州了当。”

赐扬、泰、真、楚、滁、和、濠、庐、光州、盱眙、高邮、光化、无为、安丰、信阳军德音。

尚书省牒刑部:“门下:朕抚运中兴,遭时多故,崇七德而经武,务先禁暴而戢兵,收五利以和戎,靡惮卑辞而屈己,将使华夷之众,永离涂炭之殃,由凉德不足以怀柔,致逆虏辄渝于盟誓,怙其戎马之足,驱厥犬羊之群,既俶扰于中原,遂䖍刘于吾国,第欲兵连而祸结,岂知众叛以亲离,宜神圣之莫容,致人心之争奋,奇兵鏖击,尽灰赤壁之舟,元恶就屠,迄授稿街之首,馀党奔溃,四境澄清,慨念疆场之民,荐被兵戈之苦,妻孥荡析,肝脑糜捐,室庐成煨烬之馀,田野丧耕锄之具,祸贻尔众,罪在朕躬,幸已靖于妖氛,喜再成于乐土,欲抚疮痍之俗,爰推旷荡之恩,扬、泰、真、滁、和、濠、庐、光州、盱眙、高邮、光化、无为、安丰、信阳军管内,限德音到日已前,见监罪人,除犯劫杀、斗杀,倂为己杀人者,倂十恶罪至死、伪造符印、放火、官员犯入己赃、将校军人公人犯枉法、监主自盗赃,并依法。内枉法自盗罪至死,情理轻者,奏取指挥。斗杀罪至死,情理轻者,减一等,刺面,配千里外州军牢城,断讫录案闻奏。其馀罪无轻重,并行放免。于戏!歌《鸿雁》之诗,务遗黎之安业,法雷雨之解,与庶彚以昭苏,尚其小大之臣,共体隆宽之德,辅成极治,永息多虞。”

成闵以刘绎为修武郎、阁门祗侯、权知泗州。

先是,刘锜在淮阴也,员琦、刘汜在盱眙,锜令琦、汜差人往临淮县体探,是时招信县横山刘绎与土豪张揖,共有民兵数百人,敌适在盱眙,琦、汜遣绎、揖往,绎、揖至新店,会金人亦遣二三骑往泗州探事,绎、揖等退归泗州,出南门,见盱眙隔岸无兵马,知琦、汜等皆去,岸下无船可渡,遂驻众于榷场中,俄顷金人探马数百骑入泗州,揖请击之,绎惧不从,揖曰:“金人若知我众不多,守其要便而挠于我,虽一人不可生还。”遂率众入南门,金人见南门有兵突入,不知多寡,即争门出,循汴河路以奔,时露重有微雨,汴河路皆青石,石滑马不能行,有坠马者,揖急追之,绎亦继往,金人往往下马而去,遂获马仅百匹而回,泗州不可往,渐渐循淮河而上,见夏俊在南岸,以夺马事告之,俊喜,令寻小舟济渡马数匹而行,馀马绎与揖两分之,于是各装载家属,取天长路,欲渡江,揖在前行,未到天长,遇金人,尽失其马,绎闻之,乃还横山。至是,成闵到盱眙,绎遂献其马,言其杀伐之功,闵大喜,书填修武郎、阁门祗候告身授绎,仍令权知泗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