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名臣言行录 (四部丛刊本)/卷第五之一
三朝名臣言行录 卷第五之一 宋 朱熹 撰 景海盐张氏涉园藏宋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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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朝名臣言行后录卷第五之一
参政唐质肃公
公名介字子方荆南人举进士历官州
县召为察御史里行迁殿中侍御史
里行以言事贬英州别驾数月徙郴
州税通判潭州复召为殿中侍御史除
直集贤院权开封府推官出知杨州历
转运发运使三司度支副使除天章阁
待制知諌院出知洪州 英宗召为御
史中丞出知太原府 神宗即位迁权
三司使遂参知政事薨年六十
公为岳州沅江令州民李氏以高赀为上下
所渔扰或者不厌因告其祠鬼用人守喜
击断则逮繋其家百口极狱之惨情不得
奏専以属公公考阅实非杀人者守又奏
以为未尽诏遣御史方偕移劾澧州卒用
公所具狱不能变州吏皆坐罪去偕以活
死者得官公终不自言也〈刘忠肃公撰神道碑〉
知莫州任丘县县当国信驿顿往返诛索繁
急其下因縁为奸利异时俛首趣事莫敢
何辨公为作区画预居其物毎使至亲坐
驿门给之一以法令从事应复还而毁失
者移文取其偿故过者皆戢上下便之塘
水岁浸邑田十一村而塘实中人主之州
县畏其执不敢拒公募民自高阳起堤亘
十馀里蔽之其患遂息〈神道碑〉
通判徳州转运使崔峄以库帛配民而过估
之公即移书安抚司曰河北仍年水菑
民困不聊转运使不为之恤然则为上存
民者不在安抚司乎峄闻怒按其留牒不
即下公终不从峄亦不能果行〈王禹玉撰墓志〉
为殿中侍御史里行内侍督作龙凤车于启
圣院公言此 太宗神御所在为后宫舆
服故喧渎其中又饰金玉过制皆非是诏
罢之〈神道碑〉
张尧佐者以进士擢第累官至屯田贠外郎
知开州会其侄女有宠于 仁宗为修媛
尧佐遂骤迁一日中除宣徽节度景灵群
牧四使御史唐介上䟽引杨国忠为戒不
报又与諌官包拯吴奎等七人论列殿上
又白御史中丞留百官班欲以庭争卒夺
尧佐宣徽景灵两使特加介六品服以旌
敢言未几尧佐复除宣徽使知河阳唐谓
同列曰是欲与宣徽而假河阳为名耳我
曹岂可中巳耶同列依违不前唐遂独争
之不能夺 仁宗谕曰除拟𥘉出中书介
遂极言宰相文彦知益州日以灯笼锦
媚贵妃而致位宰相今又以宣徽使结尧
佐请逐彦而相富弼又言諌官吴奎观
望挟奸语甚切直 仁宗怒却其奏不视
且言将贬窜介徐读毕曰臣忠义愤激虽
鼎镬不避也 上急召二府以䟽示之曰
介言它事乃可至谓彦因贵妃得执政
何言也介面质彦曰彦冝自省即有
之不可隐彦拜谢不巳枢密副使梁适
叱介使下殿介诤愈切 仁宗大怒玉音
甚厉众𢙢祸出不测是时蔡襄修起居注
立殿陛即进曰介诚狂直然纳諌容言人
主之美徳必望全贷遂召当制舎人就殿
庐草制贬春州别驾翊日御史中丞王举
正救解之 上亦中悔改为英州别驾复取
其奏以入又明日罢彦黜吴奎而遣中
使护送介至贬所且戒以必全之无令道
死〈名臣传及碑志〇又晁以道云 仁宗贬唐介岭南将行遣中使赐介金又画其像置之便殿○又〉
〈闻见录曰 仁宗一日幸张贵妃阁见定州红甆器帝怪问曰安得此物妃以王拱辰所献为对帝怒曰〉
〈尝戒汝勿通臣僚馈遗不听何也因以所持柱斧碎之妃愧谢久之乃巳妃又尝侍上元宴于端门服所〉
〈谓灯笼锦者上亦怪问妃曰文彦以 陛下眷妾故有此献上终不乐或云灯笼锦者潞公夫人〉
〈遗张贵妃公不知也〉
公怡然南去绝口不为人道当此之时天下
士大夫识与不识闻风叹慕耸然有立志
往往作为文章以颂咏其美自是言事官
以畏嘿为耻而大臣亦知所鉴戒云〈神道碑〉
潭州一巨贾私藏蚌胎为关吏所搜太守而
下轻其估悉自售焉唐质肃公时以言事
谪潭倅分珠狱发奏方入仁宗谓近侍曰
唐介必不肯买案具奏覆览之果然〈湘山野录〉
改殿中侍御史知复州未至召充言事御史
特遣内侍赍告敕就赐令乘驿赴朝公至
不以一语自明 帝曰知卿被谪以来未
尝以私书至京师可谓不易所守矣公顿
首谢退就职言事无所避如前〈墓志神道碑〉
出知杨州徙江东转运使御史吴中复请还
公言路时潞国文公再当国亦言唐介顷
为御史所言皆中臣病而责太重愿如中
复言召之〈神道碑〉
为河东转运使戎人盗耕河西经略使令筑
堡限之而麟州守将轻出按视贼奄至与
战而没朝廷罢易帅臣公摄事即绝其互
市盛兵境上戎人惧乃来请议事平多如
公𠕋〈神道碑〉
仁宗至和后御朝渊嘿公言君臣如天地以
交泰为治愿时延访群下发徳音可否政
事以幸天下又言赏罚不可以贵贱轻重
如孙吕溱侈纵冝深责必行则众信矣
论宫禁干丐恩泽其命不繇中书此古所
谓斜封非盛朝所冝有请裁放后宫冗数
罢祈禳之不经者诸路走马承受使臣凌
扰郡县可罢勿遣以权归司天下配军
至死无赦与古律意异冝令有司差其重
轻有所纵遣仍著为法又言士节弗立愿
委大臣进敦朴忠厚之士稍抑聚敛文法
吏以销刻薄浮竞之风 国朝祖陵在保
州自杨怀敏广塘水稍稍侵近议赐钱改
⺊公言迁久安之神以其地与水非尊祖
之道衮国公主夜开皇城门入禁中请重
责守者以严官省〈神道碑〉
嘉祐中 仁宗自内阁降密敕近以女谒纵
横无由禁止今后应内降批出事主司未
得擅行次日执奏定可否始数日左承天
门一宽衣老兵持竹弊器上以败荷覆之
门吏捜之乃金巨弁一枚上缀巨蚌灿然
不知其数禁门旧律尽依外门例凡有捜
栏更不中覆即送所司时开封方鞠劾次
一小珰驰骑急传旨令放其物仰进呈府
尹魏瓘不用执奏法遂放之唐质肃公方
在諌垣䟽乞再収犯者劾之仍重贬瓘以
戒不䖍瓘降知越州〈湘山野录〉
时御史中丞劾宰相未报乃自去官号不出
宰相亦待罪公与諌官御史连请辨其曲
直于是罢御史中丞公亦求外𥙷得知荆
南而门下封还制书谓公不冝处外乃留
复知諌院言新除枢密副使陈升之与内
侍通姻不可大任屡䟽卒罢之而公亦去
知洪州翰林学士胡𪧐等七人上书恳留
不报〈神道碑〉
治平元年召为御史中丞 英宗面谕曰卿
在先朝有直声今出自朕选非繇左右言
也公言 先帝在位四十馀年天下安乐
唯仁治而巳愿恢圣度广恩徳则为善继
四海𮐃福矣〈墓志神道碑〉
知太原府河东经略使至则首戒边将毋生
事𥘉代州岢岚军虏数扰边公遣兵撒其
所筑境上堡栅又移文谕以利害严守以
待之遂不复敢动其后冦大顺城环庆路
移檄出兵牵制公曰守边之䇿莫如自重
奈何以小侵故使邻道劳费非至计也以
事上闻诏以谕西帅〈神道碑〉
公虽居外意未尝不在朝廷于是濮王园庙
之议起言者多得罪公忧形于色密䟽请
还台諌官之谪者〈神道碑〉
召拜三司使有司议増官屋僦直公以谓京
师狃于恩不喜扰唐税间架可以为鉴𢙢
所得不当所损奏卒罢之〈神道碑〉
拜参知政事公自以进繇直道感槩知遇益
致所以事君之义纯诚尽公多所献替用
人明言其才否不立恩不避怨与同列论
政事反复再三未尝阿屈于 祖宗法有
所更近臣有所进退尤极其〈御名〉虽在 帝
前必究切辨析要是非之归未尝反顾
帝以是益敬信之而天下翕然想望其风
采〈神道碑〉
王荆公与唐质肃公介同为参知政事议论
未尝少合荆公雅爱冯道以其能屈身安
人如诸佛菩萨之行一日于 上前语及
此事介曰道为宰相易四姓事十主此得
为纯臣乎荆公曰伊尹尝五就汤五就桀
者志在安人而已岂可亦谓之非纯臣也
质肃曰有伊尹之志则可荆公为之变色
其论议不合而多致相侵率如此也〈东轩笔录〉
唐质肃公一日自政府归语诸子曰吾备位
政府知无不言桃李固未尝为汝等栽培
而荆𣗥则甚多矣然汝等穷逹莫不有命
惟自勉而巳〈湘山野录〉
熙宁𥘉富郑公弼曽鲁公公亮为相唐质肃
公介赵少师抃王荆公安石为参知政事
是时荆公方得君锐意新美天下之政自
宰执同列无一人议论稍合而台諌章䟽
攻击者无虚日吕诲范纯仁钱𫖮程颢之
论尤极诋訾天下之人皆目为生事是时
郑公以病足鲁公以年老皆引去唐质肃
屡争于 上前不能胜未几疽发于背而
死赵少师力不胜但终日叹息遇一事更
改即声苦者数十故当时谓中书有生老
病死苦言介甫生明仲老彦国病子方死
恱道苦也〈东轩笔录〉
公端劲之质出于天资立朝风格凛然遇事
立断𥘉无留思而𮟏于学问待人恂恂有
礼自奉简约未尝问家有无将终属其子
以修身持门户而已〈神道碑〉
介为人简伉以敢言见惮毎言事官缺众皆
以介冝处之 神宗以其有直名故卒大
用然居政府遭时有为少所建明声名减
于諌官御史时
孙参政抃为御史中丞荐唐介吴中复为御
史人或问曰闻君未尝与二人相识而遽
荐之何也孙荅曰昔人耻呈身御史今岂
求识面台官也后二人皆以风力称于天
下孙晚年执政尝叹曰吾何功以辅政唯
荐二台官为无愧耳〈东轩笔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