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山先生文集 (苏辉冕)/卷十三

卷十二 仁山先生文集
卷十三
作者:苏辉冕
1935年
卷十四

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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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阳问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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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尝语余曰。儒者之学。古古今今。都是常谈死法。绝无唤神叫奇谈屑风生。故所以应从者少而成德者罕矣。余曰。噫。子亦叔季人也。人情趍于尚已矣。是以。汉宫高髻而四方一尺。楚王好剑而民俗疮痍。上有好者。虽剥肤荡产。其趍习犹如此。况仁义。人心同有。苟有倡之于上者。下岂无草偃之化。而何忧乎应从者少。何叹乎成德者罕耶。谓余不信。试观古昔。尧舜帅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文王令闻不已。济济多士秉文之德则其已验。极彰彰明矣。且常谈死法。何伤乎。故吾儒之学为贵。苟不如是。只做叱风骂雨家法门。而非墨之热腹。即杨之冷肠。惟病俗已矣。乌乎可乎。况常者。经道也。法者。守经也。大而观之。天地曾不过常而经。而是以。昨年春夏之事。今年复为之。古之人横目纵鼻。今之人又然。此岂非天地亦常道经法耶。天地尚然。况于人乎。然则常谈中自有至理。死法中亦有活法也。客其更思之。愚则所吃者茶饭。而犹神完而气健也。

聚乐斋规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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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凡读书有三要。其一。先观一部之大旨。以定全编之纲领。其二。细推每编之序列。以求纲领之分目。其三。又察逐段之分目。以寻上下照应之如何。如此则统之而范围甚大。析之而归趣有属。方愈读而愈有味也。

一。讲学之要。只当理明。绝勿气胜。气胜不特德性上有害。往往礼逊之地而翻成蛮触之场。气像甚不佳。切宜戒之戒之。

一。群居之要。尊年尤贵。相敬为美。故礼曰入学以齿。圣人曰。晏平仲善与人交。

一。吾儒之学。贵于表里交养。今诸君之居业。先须衣冠必正。坐必端。不病。慎勿偃卧也。

一。众会之际。言语尤可戒。如时政得失外人过误。切无上口。惟经而礼而史乘之书。轮流不停。有疑辄质。以资丽泽之乐事。

一。儒者之学。虽纤细。未曾或忽。凡居于是斋者。无污窗壁。无破器席。尤勤于洒扫。洁精室堂。此亦心工之一端也。

聚乐斋规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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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每日晨起。整叠寝具。少者持帚扫室中。皆盥栉正衣冠。读书。必端拱危坐。专心致志。务竆义趣。不得相顾谈话。

一。平明时。皆以常服。就师前行拜礼。

一。凡几案书册笔砚之具。皆整置其所。毋或乱置不整。

一。常时恒整衣服冠带。拱手危坐。如对尊长。毋得以亵服自便。且不著华美近奢之服。

一。凡居处。必以便好之地。推让长者。毋或自择其便。年十岁以长者出入时。少者必起。

一。常以九容持身。毋得跛倚失仪喧笑失言。终始不懈。

一。制行必高洁。追古圣贒为则。见得思义。辞受有节。规利鄙琐之事。一切不留于心曲。奢淫嚣杂之处。一切不投其足迹。常特立昭旷之境。以养吾心。

一。凡言语。必忠必信。必简必时。只作文字义理有益之谈。至于世俗鄙俚淫亵怨怼伤人毁物怪神不经之说。则一毫不可出诸其口。

一。凡步履必安详。徐行后长。秩然有序。毋或乱步不整。

一。非圣贤之书性理之说。则不得披读于斋中。史学许读。若欲做科业者。必习于他处。

一。作字必楷正。毋得乱书。且不得书于壁上及窗户。

一。凡食时。长幼齿坐。于饮食。不得拣择。常以食无求饱为心。

一。食后暂尔游泳。舒畅精神。还习所业。

一。事亲当尽诚敬。兄弟当极友恭。推以睦族和邻。接人温恕。俯仰四顾。当无一毫乖戾之气。

一。朋友务相和敬。相规以失。相责以善。毋得挟贵挟贒挟富挟兄弟挟多闻见骄于侪辈。且不得讥侮戏谑。

一有时归家。切宜勿忘斋中之习。如或入斋修饬。出斋放倒。则是怀二心也。不可容接。

右诸条。栗谷先生盖尝手草。以授来学者。群居之戒。其纤悉谨严。可但为切中当日之药也。实是百世聚讲者大同受用乎。壬申。余息影于此。又别立数椽屋。其意将以为多少相从肄业之所也。既而。会集略尔人。人众则易致不齐。余故亦尝立约数条。以示刚柔沉躁者烂漫一辙之地矣。追后诸议。犹以为条目太简。乃更掇拾李先生隐屏等规范如右。以补其疏漏。总十六条。因就余而言曰。愿赐定其次第。兼下一转语。以叙其颠末。余曰。与人偕底于道。美事也。曷不乐副。遂尾而贞之如此。惟我斋居诸人。其钦念哉。然而德先者不言而信。身教者不令而行。嗟我斋居诸人。无徒为约信之恃。其各祇慎实地。益加懋戒哉。

气质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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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先儒有曰变化气质。气质即局于有生之初者也。其可变之欤。孔子曰。上知与下愚不移。韩昌黎曰。性有三品。以此言之。所谓变化气质者。惟中人以上。而馀人不及欤。荀子曰。性恶。杨子曰。善恶混。以此言之。性已不好了。气质何足责乎。其言虽已见正于昔贤。其见果何如而至此欤。孟子又只曰。性善。以此言之。气质虽不善。性则自善。所谓气质。果何与于率性欤。气质果可变也。以圣门高弟而子路之好勇。冉求之不及。果何以也。如洛闽大贤而犹叹暮归观猎焉。或恨太阳症遽发。然则气质终无可变也欤。又如燕赵侠气之气。东汉气节之气。义或义也。正则正也。毕竟过中。如此者。为当革而尽欤。且犹未尽欤。气亦不一。有元气真气之名。有血气客气之称。又有志气意气心气夜气气之本气之末者。其命名之义。可一一言之也。且于此之诸气。何者是当变。何者反是善养。可消详言之欤。大抵气者。理之所乘也。配义与道也。此可谓无㬥其气者也。何以则善变。若变之。从何而入。为要法也。我朝五百年培养士气久矣。子诸生必有审于理气之辨。已得力于气质之化矣。愿闻其说。

用贤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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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天下。用贒急矣。故易之为书。广大悉备。无乎不当。然全篇主意。不过曰君子小人进退之机。而第一卦已曰。利见大人。书之二典。各先序列己德之后。次陈乃命分命畴咨畴若。而尧以不得舜为忧。舜以不得禹皋陶之类为忧。以至于汤之聿求元圣。高宗之于梦得良弼文王之于自吾先君太公望。武王之于十乱。余有周公之于吐握。罔不以得贒为急。毕竟做得万古之一治。自秦以下。虽杂以伯道。穆公得百里奚,蹇叔。孝公举商鞅之流而伯之。汉用三杰而一天下。其外如光武之南阳诸士。蜀汉之孔明五虎。无不以得人。而犹能匡复而鼎足。此岂非尤有所彰的无馀者乎。又尝观于删诗编次之规。则周南召南。无非文王之德文王之化。而其所以相与辅佐之资。必以周召归重。而曰二南。又见周南之篇。螽斯以上。虽全属文王及后妃。桃夭以下。必以辅治之贤为主。故次称兔罝野人。而以见在朝之贤。末乃以振振公子结之。而归功于周公之辅治。召南之篇。以召公归重。而羔羊以下。次第以各其列侯得人为序焉。末则统以南国列侯无非驺虞为序。又按国风编次。则其例首几篇皆以君德或民俗言之。中间每以贤者之用舍或小人之进退为言。而小大雅之体亦然。观于论语。而微子一篇。率以古今贤人之隐而不用为叹。武城一小邑而犹以得人为问。中庸曰。其人存则其政举。孔子之意。亦岂不以用贤为急。又尝读大学书。而平天下。竟以用人眷眷不已。则曾子之心亦如之矣。且读孟子书则曰。不用贒亡。又于乐正子之为政曰。吾喜而不寐。此又孟子之心亦孔曾之心欤。周子尝曰。贤人多则朝廷正而天下治。程子曰。治天下。以正风俗得贤材为本。朱子曰。有志天下者。求士必于无事之时。又曰。人才衰少风俗颓败之时。士有一善。即当扶接导诱。此可谓前圣后圣其揆一也。后之人。若以圣人为不足信而不信则已。否则治天下。可不以用贒为急乎。用贤急焉。周子通书说。而其言极理到。故为之究观古今。而其治常于此焉合之。其乱常于此焉背之。呜呼。后之不信圣言者。独奚心哉。亦可异焉。

或人问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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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问。栗翁经筵日记。明庙之丧。宣庙之嘉礼。必以祥禫后。越四个建丑之月为之者。抑奚以也。窃谓帝王之礼。既为有异于私家。而且其时宣庙春秋鼎鼎为十八之盛。则似不必若是之迟迟矣。且帝王家最急者。其非储嗣乎。余曰。嘻噫。子何此言之为也。礼不曰三年之丧。自天子达于庶人乎。帝王家短丧。一自汉文之时。虽有千古之乖乱。而我朝则幸复先王之旧典。厥有三年之制。则乌乎。以宣庙之盛德。其有丧未终而遽图婚者乎。何况㛰姻常事。于例不书。而然而在昔春秋之编。圣人之笔。犹为特大书于纳币迎女者。岂非示文,宣二公大为失礼于乘丧图娶乎。然则其在后王。不敢越圣人之训而自犯非礼之科者一也。又于仪礼通解因凶吉条曰。文公二年。公子纳币。纳币不书。此何以书。讥。何讥。讥丧娶。又曰。娶者。大吉也。以为有人心焉者则宜于此焉变矣。此乃后贒之恶其丧娶而又为采登于礼经者也。然则其不可居丧而娶者二也。又于仪礼通解续斩衰条三年之丧达乎天子注疏曰。三年之丧达乎天子者。谓正统在三年之丧。父母及适子并妻也。天子为后服期。以三年包之者。以后卒必待三年然后娶。所以达子之志。盖妻丧之于亲服。其不可同年而语者明矣。而古人犹以三年而后娶为言。则矧乎以天经地纬莫重之亲服。其可图㛰于三年之内乎。然则其不可丧娶者三也。又谨按明史。孝宗皇帝元年春二月。中官郭镛等。请预选妃嫔以广储嗣。庶子谢迁上书曰。山陵之土未毕。谅暗之痛犹新。此必宦竖巧为谀辞以动陛下。非本心也。陛下富于春秋。俟祥禫之后。徐议未晩。愿亟寝前命。乃从之。由此观之。非独古也。近引皇明之例而亦为若是。以宣庙至诚事大之圣德。又乌可舍而不法乎。然则其不可丧娶者四也。是岂可储嗣为重而遽然犯非礼乎。曰然则古所谓丧礼从先祖者。独不足法欤。在于我朝。端庙已例昭然。亦有后王之遵述。亦岂无据乎。曰。呜呼。是果有则有矣。而岂后世臣民之所可证说者乎。其时端庙宝龄正在幼冲。则此非端庙本心者。有如谢迁云云。而且况此非十分道理。故往在肃庙朝璿源先系绣梓之日。必于端庙嘉礼则并其月日而详焉。其他则只书某年于列圣朝。此非微有贬抑者。有若春秋之必书纳币之类乎。是不可后世之所证。而亦非为臣子所可言也。或曰子言是也。余因以记之。

看书箚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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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比兴。不独诗而为然。凡言语且然。上世及圣人之言。其体似赋。战国辩士之说。其机似兴。异端之诡诡不经。率是寓意而比而已。观于语言。而世之污隆。亦以类推乎。

康节闻天津杜鹃声。叹曰天下将治。气自北而南。天下将乱。气自南而北。今杜鹃南方之鸟而鸣于洛阳。天下从此而乱矣。后果金胡猾夏。天下大乱。康节尽神筭也。愚尝赞叹不已。后更思之。则气之自北而治。自南而乱。此不必神术而然也。观于一岁一日而亦可以推知也。子时后气自北而南而极文明。午时后反此。此一日之治乱也。冬至后亦自北而南而甚通泰。夏至后亦反此。此一岁之治乱也。此岂神术而后可知也。但无康节灵慧。则能知飞类之先于得气。固已难矣。虽知之。能随处颖悟。声入心通。亦云难矣。此其所以馀人之不及康节也。

原道分作九节看恐宜。自博爱。有凶有吉。统说仁义道德为万化之本邪正之分焉。自老子之小仁义。一人之私言。言老子去仁与义为不正之道德。自周道衰。孰从而求之。并及杨墨佛而终则独举老佛之为仁义道德之害者尤甚。自甚矣人之好怪不思而已。泛言人之好怪。而一则学老者。不求讯吾儒之有五伦礼乐法政。本为人害之多而如彼矣。此等人一闻其说。则惟怪之乐而靡然从之。所谓剖斗折衡。责老子之简便粗略之失也。自如古之无圣人周公孔子。又责人之好怪。而二则醉佛者。亦不求讯吾儒之有君臣民等事以无羽毛爪牙之类。故为其相生养而如此也。这般人一闻其言。则惟怪之喜而欣然从之。所谓弃君臣去父子。责佛氏之都扫万法之谬也。自帝之与王。饮之之易。重责老氏之无事𥳑便。自传曰。胥而为夷。再诛佛者之灭天常外天下。自所谓先王之教。其说长。上则言吾儒之道德合仁与义而非如老佛之去仁与义矣。其下尧以是至孟子。言道统之源流。自然则。可也。在上而尧舜三代不复作。在下而孔孟不复有。则今此老佛将如之何。然而不塞止。不流行矣。虽牵补而架漏。辟其邪。明吾道。惠无告。则犹庶其可之谓也。其斥邪卫正。甚有力也。其言吾所谓道德仁义者。亦不过日用彝伦之内。而一篇之要无非提纲挈维于六经四子而吻合。呜呼。如韩子者。亦可谓善读圣人之书者也。真知吾道是何道也欤。

博爱之谓仁。程子尝曰。爱是情。仁是体。今以爱为仁。则是以情为性。愚见则恐未然。博爱之之似与易之一阴一阳之之同。惟之字。精神阴阳。只是道之使之已矣。一阴一阳。既不嫌于以阴阳为道。则今此博爱之仁而爱岂嫌于为仁乎。周子亦云爱曰仁而未或为嫌。程子之独云尔。何义也。况乎推于下段由是之焉之谓道而是字指仁。之字指道。而道其情也。道其爱也。若如程子之云。则上段以爱为仁。下段分体用而为仁为情者。岂不径庭乎。然朱子尝辨之而不及之字。只曰吾之所论以爱之理而名仁云而已。则愚见恐似见不到也。

西铭第一节悬吐甚戛戛。既曰乾坤父母而予玆中处。则吾已生之。既生之则第二节体塞性帅者。语似重复。故常臲卼。近因讲论此书而忽思之。则此由于舍却本题订顽只以寻常西铭而思之故也。若以本题究之。则第一节予玆中处。统人物言之也。其意盖曰。人之不仁靡他。只知各身父母而不知天地统人物之父母也。若知此而父母乎乾坤。则凡我人物之中处。其非子道乎。理既如此。故天地之塞。吾亦免不得体矣。天地之帅。吾亦免不得性矣。既如是则民非吾同胞。物非吾所与乎。故第三节云尔。而既同胞则第四节大君即吾之宗兄。大臣即吾兄弟中能干家而辅佐宗子者也。高年。即年卲之兄也。孤弱。即幼少之弟也。圣贒。即其兄弟中能绍父母者也。凡疲病鳏寡。兄弟或姊妹中残劣命奇而无能为者也。所以第五第六节始举似为仁之端曰云云。第七节述事继志。兼包吾与之物而言之。第八第九十十一。始历举仁而不顽之端。至第十二节。统而论之曰。以上如文武之善继述。而如崇伯子。虽贵为天子。富有四海。而兼厚禄。自不过命分之好而天地为之富贵福泽已矣。舜初年。虽无限困厄。晩暮富贵自极。曾子虽未及富贵。体完性全。而福泽则优优之义而总结者也。申生伯奇。不免误死而贫贱忧戚。性命犹保。天地之所授。而令闻长世。则亦天地之玉成之义而并总结之义也。末一节又总而重结曰。然则凡我为天地所生之子。勿论所遇之顺逆。生则只顺所受之气数所承之性命而已。没则体归于地神上于天而无愧而已之谓也。而至于理一分殊。逐节逐句。无非是也。凡所云逆者顺者异者。皆分殊也。纯者不违者保之者之类。皆理一也。呜呼。其为书也。可谓略而尽而有数底文字也。宜乎与太极图幷称于无竆乎。

栗翁答牛溪书自气之本则湛一清虚。非湛一清虚云云。此意无乃如糟粕煨烬。即此湛一之变。故曰非湛一清虚之气云耶。抑亦能糟粕煨烬者。虽湛一清虚之自在而成糟粕煨烬者。乃游气之驳浊。故本之湛虚。为其厚塞。而曰非湛一清虚之气云耶。及见语录金振纲录之或有云云优劣云云。则其意似是气虽本清。变而为浊。则浊而已。故如糟粕煨烬。即此浊气之成而无复有一点本气。所以曰非湛一清虚之气也耶。然则如人犹五秀之禀。尚有一分清底。而可语优劣。顽之如烬粕。是其全塞之成。幷与或有而全无矣。苟其然者。神之资乃湛虚。而如烬粕无神底耶。无则如形气神理。多有不合者。如体物不遗。多见不体者。而物尚有自造者也。如无风自坠之枯枝。无故自鸣之洛锺。果何气之能资而著灵也。窃念妄见则惟玆湛虚。即配理之气也。以生生为心。而夫所谓阴阳两端循环不已者。立天地之大义者也。惟彼升降飞扬吹万不停者。即游气纷扰。合而成质而生人物之万殊者也。以此推之。阴阳与游气。气则一也。但游气纬也。阴阳经也。游气末也。阴阳本也。盖本也经也。即阴阳之大源。而夫所谓湛虚者也。末也纬也。即阴阳之分派。而夫所谓飞扬升降而为游气者也。于是这湛虚底汪洋无杂者。上而为天。其杂于游气之驳浊者。下而为地。于是这两仪底湛虚。又滚合无间。斡旋腾倒。则自然生出许多人物。而如糟粕煨烬。其所得游气。宁适重浊。故这湛虚。为其厚塞。而其著甚难焉。有得其理禀其生。而独这湛虚之逸。岂理也哉。虽一段之发。其灵也。或有如灰先律而飞磁引铁而走。则即此一段而其本面自在。

学佛者难吾言。人皆可以为尧舜则无仆隶。正叔言。人皆可以为尧舜。圣人所愿。其不为尧舜。是所可贱。故以为仆隶。此与廿二卷枢密赵瞻答略相似。未知此答恐其然乎。大抵皆可尧舜。此乃性也。或君子而在上。或小人而仆隶。分也。虽人皆尧舜。何忧乎无仆隶。仆隶而能尧舜之道。则其使也益易易。其答恐果合否。抑愚有所未谛本旨而然耶。第当留俟知者也。程书。下五条同。

君实愿为说给事中一人而终不言。何也。意者此亦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之义耶。

韩信亡。萧何追。乃何与高祖商量做来。以致韩死。当时史官被其瞒云云。恐果本义耶。

人心私欲故危。灭私欲则天理明云云。恐未知如何。人心虽是私欲。既是固有。则使之当理可也。灭之恐似无术。

资善堂畜鱼。是伊川所畜。或禁中所畜。若伊川畜。则先生恐当自放。若禁中畜。则先生恐难擅为。今当离京而至于令光庭说与淳夫。使之近冬投河。是何故耶。第俟先觉而质焉。

官婢行酒。畅大隐力拒。而先生之闻而不善。何也。座上有妓而先生尝避之。则据此而畅拒恐当。今反不善。或有时宜而然欤。

不逐四时凋。出于佛氏。而儒家既喩理而借用。则不凋者。其亦非理。不可以聚散论之者耶。

恶出于浊。善出于清。未必尽然。○神亦非气之清者耶。太极图说曰。神发知矣。五性感动而善恶分。○若曰。才非气则已。不然气之清。亦可见于才底。以故语类有曰才之初。亦无不善。○气皆本清。又如告子篇乃若其情之情字及又其次章非天之降才尔殊及牛山章放良心之意。亦可以见。

余尝观货殖传。初则不特意思之莫知如何。率多句读之戛戛而废之。中则句读仅仅。意思漠然。既又次之则语意始得其一。言其大旨。似乎流涎于富而恨不致币免祸。故为之情则矜也。志则甚陋。且往往见前人之注释。则益信己见之不至工呵。近于闲静中。又更看一统。则意甚殊。其所谓歆羡者。非歆羡也。乃所以反复讥人之营营也。其所以一一详细于致货之本者。亦所以明夫人欲之无限。宜其逐物随移而力大者位重者其诛求尤无纪极也。是以。大则竆兵黩武而刮剥天下。小则杀攘椎掘而奸寇不嫌。此其大旨也。托始之辞。必借老氏之言。而阳则迂而排之。阴实取之。以拟己见则在此。故其下序列率是二帝三代之盛。只取其俭俗敦厚。外他则虽太公之治齐。子贡之货殖。犹混列于下贱奸寇。而只分上中下已矣。更无别之而称叹不已。此岂非其所以歆羡者。反复所以嘲之者耶。不然。太史公自序而读孟子书。而废书之叹。何其如彼之正大立论碨礧做心。至此货殖传。一朝。操执之崩颓。若是甚乎。后之人或有见于此。必也不以文害志而见人于言外。不至厚诬黄壤人矣。览者其详之。

汉太祖之于太上皇。称之以父可乎。称之以君可乎。太公既尊而为太上皇。则虽不君临。即与君临等也。曷不称君。而自称曷不以臣乎。是以。文王虽未及为天子。而武王既得天下。以天子之礼祭之。

易凡卦。有名焉。有象焉。有德焉。有辞焉。名者。假如就干而言之。至健者天。而取其至健之义。故名之曰干。象者。假如干之六画。皆是至健之阳。而阳之至健者。惟是天也。则名之曰干者。盖取天至健之象也。是所谓象也。德者。既有象焉。则假如干之用。自然有元亨利贞四者。是所谓德也。辞者。假令论卦象则有象辞。如干之天行健君子以之类。是也。论卦德则有德辞。如干之元者善之长也之类是也。他卦仿此。以此推之。非独卦也。爻亦有名象辞德四者。细察则可见。

凡卦。亦有意象。如讼之初六不永所事之类。是也。

凡占法。寻常俗规。只观本卦动爻辞已矣。而如宋子与权致道书。有复之震筮得。而有曰本卦本义云云。又有曰卦遂泥云云。然则本与之卦似皆推看。

弁诗之文。亦非不序体。但不曰序而曰书者。序盖历记事实之谓也。书是只论事理之称也。若夫书易庸学等书。皆有真伪兴废重整之实。而维诗则粤自孔子删正之后。经秦历汉。无有变革。故朱子只复注解而明其事理已矣。所以曰书而不曰序也。

周南,召南之每篇首章下大旨。亦有不同。关雎篇兼言文王及后妃。葛覃,卷耳,南有樛木,螽斯。不言文王而独言后妃。桃夭,兔罝。独言文王。芣苢都不言。汉广,汝坟。独言文王。麟趾反复兼言文王后妃。鹊巢。兼言文王后妃。采蘩,草虫,采𬞟。似亦兼言后妃而独言文王。甘棠,行露。必文王与召伯兼言之。羔羊,殷雷,标梅。只言文王。小星,江有汜。只言后妃。野有死麕。独及文王。何彼秾矣。兼及文王后妃。驺虞之独言文王。并皆有义。读者详之。

豳风狼跋首章注四国。考之本文。既无四国。演以馀义。亦似无据。此果何意。且变风之例。以他诗则男女之事十居七八。而独桧曹两风。不少槩见。何也。且桧风第一言君道之失。第二言子道之失。第三言夫妇之失。第四反复大统王纲之失何也。曹风又只言君道之失。而前三章言主国之君失其道。末一章亦反复大统而言天王之失其道而惜之。亦何义。且匪风下泉。虽云皆是思周之义。匪风犹有冀望底意。下泉便属断望而继之以豳风。呜呼。圣人编诗之意。亦云深矣哉。且豳风篇名则虽以豳锡之。其实统七篇皆属周公。亦又何以。圣人当日编辑。似亦有深义矣。

皇华诗咨诹。度以首章注及程子小注。则其义分明以民间事言也。以章下按说范氏曰则其义有似采问贤者而言也。未知何说为长。

观于诗。而正风天理也。变风人欲也。求之于小雅而小雅亦然。参之大雅而大雅亦然。独颂之为诗。只颂其天德之盛。更无正变之分。始知天下虽广兆民虽众。其出治之要。不过循天理而遏人欲已矣。故诗之为次。先之以风。以验其征诸民间。次之小大雅。以验其朝廷气象。终之以颂。以著其正朝廷正万民之要实于此乎筑底。于此乎机括。呜呼。圣人序列三百篇之旨。其亦渊乎深矣哉。

观于诗。而每卷之例。始则言君道。其次则杂说民俗。而但中间则每说贒士之或在位或去国或遁世不出。而一部编次之例则必以民风为首。小大雅属之人臣相关而居于中间。颂则专主人君而处于其末。而倒应每卷之例。呜呼。其亦甚有味哉。

编诗之时。上自朝廷。下至闾巷。凡可采之诗。想应他人之作亦不一。而风之始。既以周南为首。小雅及大雅之首。亦以周公之作为始。颂之始。又以周公所定为首。至于鲁颂。亦不嫌其僭而幷以周公为始。并皆何义也。意者四始之皆属周公。亦有深义而为然。且风之终以豳风属周公。颂之终亦以鲁颂属周公。果皆有意思而然耶。

孟子之作。史记以为孟子之作。韩子以为孟子既殁。公孙万章之徒。相与记其所言云。而朱子以为二说不同。史记近是。又按序说小注。则朱子取说亦从韩子者有矣。而终始以史说为主。何也。虽曰。以笔势之如镕铸为证。但华人恒言无如我东之释音。只以文音为例。则每章所言。本不过孟子开口文音如是。故如是记之已矣。则虽以此为证。亦未知其必然。而朱子之从史记。必有所以然也。

小学埋鬻之戏注曰。孟子夙丧父。幼被慈母三迁之教。孟子梁王下末章曰。孟子之后丧逾前丧。又曰。为其前以士后以大夫。前以三鼎后以五鼎。若以孟子之书见之。则孟子分明年长后。遭其父丧。故其发明孟子之地者。以其门人而犹以前后士也大夫也三鼎五鼎分疏焉。苟其不然而夙丧如小学注云云。则乐正当日之卞诬。即当以前丧幼也后丧长而且仕。则其后丧之逾。自是天经地纬人人所同之情。复何疑之而以此为过云云。则平公之疑。自当消释无馀。臧仓之谗。自归落空。今其发明犹如是。则孟子之年长而遭其父丧。恐似分明。

告子杞柳章云云。可谓全不识性。夫性。即所云仁义礼智是也。今曰。以人性为仁义云尔。则其势果有如真西山说。而性自性。仁义自仁义也。然则所谓性者。果是何物耶。既不识性。则孟子之答。似当先破其昏迷。以识其仁义即性性即仁义。恐为急先也。今此则不论。特于第二件后弊而有曰祸仁义云云。孟子本意恐何如而如是耶。假使虑有后弊。人之将学告子者。既性不识何状。奚暇以仁义谓之害性而有不肯者哉。孟子必有所主矣。第俟先觉。

犬牛人性。若以各正性命。各一其性论之。则虽气质之性。不害为本然之性。向使告子知此。其对必曰然之之不暇。然则孟子又将云何。若曰同矣。则以已上杞柳湍水之论而其识性难必。谓之遽同。固不可。若曰不同。则告子于杞湍两喩之见屈。为之深觉。而反复云。子真不知性矣。夫所云不同者。奚哉。以形耶。准则耶。性者即其准则。有物有则。则乌乎形之不同而则亦有异乎。犬有犬之则。牛有牛之则。人有人之则。苟使见者勿侵形底。只论其则。形虽千百。则未尝不同。性乌乎有异。此吾所以生之谓性。而凡言白者皆同也云尔。则虽孟子将奈何。然而第观语脉。孟子固已虑此。所以先设凡白之问而其答无难曰同。于是。其所云生之谓者。初非则也。只以气当之可揣。然而犹未的。故渐而紧境。又问犬牛人性。而卒无所答。则孟子可谓真知言。而告子之不能反摧孟子。孟子其已先揣者欤。

麰麦播种。上既曰地同。下又曰。虽有不同。地有肥硗。既有肥硗。则乌有地同。无乃地同者。假如南北则同是南土同是北土之意也。肥硗者。虽同南同北。其分又自有沃瘠不同之意耶。

觳觫章当分六节看。无以则王四字。提起一章酬酢之端。自胡龁以下王说曰。拈出仁一字。以明王政可行之苗脉。自曰有复老吾老。明其推恩不推恩大关王政之行不行。自权然后王曰若是其甚。到底说王之不王专由于辟土地等欲。为其所害之端。今王发政一段。更加鞭鼓发行王之欲。自王曰吾惛五畞之宅。方正说王政之规模。使王知其行之者亦甚易易之意也。

浩然章。恐当折作五节看。不动心三字。以外面则虽若寻常答动心二字之问。以里面则实为一章浩然之气张本。自北宫黝孟施舍守约也。虽浸近浩然之气。实皮面也。自曾子自反而缩之缩。实提起浩然之气。而我善养吾浩然之气。方正说是气面目。而至必有事焉而乃尽。自何为知言。宰我子贡善为说辞。言知言。自然则夫子既圣矣。皆古圣人吾未能有行。论圣人。自所愿学孔子。提起时一字。以至有若曰。皮面则虽若赞叹孔子生民以来未有盛者也。其实隐然中。孟子自明己亦时字。而发前所未发于浩然之气而能百不挫于战国煕穰私欲科臼者也。若末端注程子曰之意。是也。

伯夷传。人言难见。而其杂引他人。有如浩然章之告子先我云云。其下凡几个圣人以明孟子自己之凡例者也。然则马迁似得此章意思。但彼以私似含愠。此以公谦谦。此意则有异也。

许行章自有为神农。第五节固不可耕且为。反复几相曰。只令陈相欲其口实者。固不可耕且为也。自然则治天下。孔子曰大哉第六节。乃因上段不可耕且为。自鸣说一场。劈破辨明者。始则曰虽欲耕得乎。中则曰而暇耕乎。终则曰亦不用于耕。而以应上文劳心治人之义而结之。自吾闻用夏第五节鲁颂云云。讨陈相兄弟背师从夷狄之学。末二节自许子。物之不齐。只略应陈相说止之。凡四节看恐好。

好辨章作四节看恐好。第一节一治一乱。包含全章之义。自当尧之时吾为此惧。历叙列圣一乱一治之绩。而卒以己当之。自昔者。我亦欲正人心三节。不嫌重复。以抑洪水以下三圣更收拾上禹周公孔子惧之事以应焉。以戎狄膺至予不得已。更推圣王不作。至圣人复起。以明好辩不得已之事。末一节距杨墨。其精神非徒担当承圣者也。虽寻常人能距杨墨则其为圣人徒无疑之意也。

论语二十篇。一言一事。无非中字意。而往往又有提醒出真面。雍也末曰。中庸之为德。先进曰。过犹不及。子路曰。不得中行。微子曰。无可无不可。而终于尧曰。则以允执其中。为圣学传道之要法。论语全部。其一中字乎。

易曰。或跃在渊。圣人可谓以之矣。第观论语全篇。则非特其出有兆。其隐亦有渐。而一节深于一节。是以学而之不知不愠。包含诸篇归藏之意。而只微发其端。如公冶之乘桴归欤。子罕之凤不至居九夷。自卫反鲁。以世级之无奈。而始露出归意。乡党之色斯。犹以一时字。示从容之意。先进之天丧予。叹传道之无人。而尤欲归之。如宪问之莫我知。既无相知。则虽栖栖知无益。故又欲归之。又如将行。命也。将废。命也。以子路而犹不容则道大德宏。而况夫子乎。所以益复欲归。如贤者避世。作者七人。以寻常贤人而亦皆隐遁。则世无可为。所以观乎物情亦尔而尤所以欲归。如晨门荷蒉。虽过于往而不返。物情则亦可见者也。至于微子。归则归矣。惟义之比。而进退得中。其隐也。亦有渐乎。

论语之书。彻上彻下。若大若小。亦不过一诚字而已矣。故学而为政。为二十篇之筑底。而多说出忠信字。信字当著眼看。

圣人之道。明新已矣。故序列论语。必以学而,为政为首。而学而似明德。为政似新民。而其外十八篇。无非非论学则皆政事也。大学之书。为圣圣传道之要。观于论语而亦可以推知乎。

是书也。槩论一部意思。则乡党以上。非无说及政事。而其本旨似以学而为主。乡党以下。非无语及论学。而其归趣似以为政为主。又乡党以上。非不记诸子之言。而所主专于孔子。故至乡党。益纤悉圣人之凡百。而以收已上诸篇之意。乡党以下。非不记孔子之言。而所主专于诸子。故至子张。多述弟子之言。以收已上诸篇。而兼示其学足以发明圣人之道。当日编次之意。亦云深哉。

孔孟之时。虽同是周末。孔子之时。犹胜于孟子之时乎。故孟子之救时也。不论过不及。遏欲存理。而所主只欲归于善一边。孔子之救时也。无论谁某。其教率以中为主。孔孟之相距不百年。而世级之相悬。一至于此哉。亦可叹也已。

大学之明新。在于论语。则非徒学而,为政似之已矣。乡党前后似之已矣。假以学而一篇言之。学习似明德。有朋似新民。而槩论明新之体段。有子曰孝悌曾子曰三省。似指明之之下手。道千乘。直说新民底规模。而其下诸章逐节照应。无不皆然。编书本意。亦不偶然哉。

明德新民。语其节次则虽云地头自别。论其源委则明德毕竟新民之筑底。故如为政虽属新民。而篇中所论。犹眷眷于务本。如八佾皆论礼乐。而里仁又于务本上说去。如公冶长。犹论古今人物。而雍也末。又说务本。如述而后泰伯,子罕。如先进后颜渊,子路,宪问。无非此意也。如卫灵公,季氏,阳货则虽或慨纪纲之日紊。悼世程之益下。而有以示礼乐征伐自诸侯自大夫自陪臣失之之意。其中所论。又反复丁宁于务本。此所以笃恭而天下平者欤。

学问之道无他。言行已矣。而孝悌又百行之源也。故论语一部。戒言者凡三十一。言孝悌者凡二十。言行之于学问。其大矣哉。

丧祭。不轻而重矣。故论语中申申致意。凡十有八焉。读之者当体而念之也。

五常。乃人性之纲。则学者用工。似无偏胜处。而论语之二十篇。言仁五十馀。义十馀。礼三十馀。智三。信二十馀。然则仁礼信为最难。而义与智犹次之耶。

观于论语。而说气质者。殆亦馀二十条。是知学问之道遏人欲固大矣。消磨气质。亦非细事乎。

气质之说。人皆以为始自宋儒而详之云。原其所自则已于孔子之时而亦然。其见说之如阳货篇性相近上知下愚之云。固勿论。其外诸篇。无不皆然。如为政之能养色难诲汝知。里仁之有能一日人之过也。公冶之好勇过我由求赤不知其仁令尹忠陈文清。雍也之可也简。先进之师过商不及柴愚。不践迹。宪问之公绰不欲。臧武仲知。公叔文子云云。卫灵之有教无类。季氏之生学困知。阳货之三疾之类。细审语脉。莫非主气质而言。然则后人之以气质说。始自宋儒而创之云云。实未审之言。而又自孔门而上之则如伊训之习与性成。如汤诰之无主乃乱。如诗之亦职惟疾。易之各正性命。莫非此意也。既如是则此又岂独孔门而为始也。从乎上古而亦然。而苟究其故。此又不独上古而已然。实则自有天地肇判阴阳。既不免刚柔太少之分。则其势不得不有气质之分而致有习相远者也。此其所以从古为学之要。自不过消磨气质。复其天理而已乎。

国天下。虽有大小之不同。其治等矣。以故。有曰王敬作所。有曰必忠信而得之。有曰节以制不伤财不害民。又有曰食哉惟时。不夺农时。历选前圣之书。是皆言治天下之事。则今此敬事以下五者。宁适谦退也。故夫子之言。只及于千乘之国。其实天下之治。岂有以外于是者哉。斯义也。观于程子说尧舜之治亦不过此云云。庶亦可知矣。

于宋。慎字是御讳。而朱子固尝不及于文字。但自己之言则不书。古人之文则依而书之。而不以谨字代之。如中庸或问戒慎恐惧之解。可见其意。然则今此慎终追远之注而或曰慎终者。或曰能谨者。岂非以彼则本文也故依之焉。以此则己之言也。故代之者耶。虽未的知。其义想如是矣。

其斯之斯。即指自己之言及夫子之言者也。盖自己之意则以为贫无谄。富无骄。已极其精。及闻圣人言。则其上更有乐礼二字。精而又精。而自己之言。有似切而琢而只此大纲已矣。夫子之言。有如磋之磨之。益加细密。故曰。其斯之云云。然则其斯之斯。其非的指自己及夫子之言而言者耶。

天下虽大。而其治之要。目不过人君躬行心得之馀。则今此为政以德之释。可不以一得字注之耶。以此观之。极其亲著切实。而朱子之释。所以为注家之冠冕也。

卫灵第十五章如之何如之何。以集注不如是之意见之。则两如何。似是统论知行。而以饶氏小注见之。则上下如何。似为分属知行而再叠说去。恐未知其稳。第当更详。

大学经曰。事有终始。盖终始既解知止能得。则其立文。当如上本末之例。而何不曰始终耶。曰。章句之释。与大文意。自有略异。章句只依大文。而本末主上一节。终始主次一节。故随解大旨而不及细琐于终字之倒。大文则虽解本末主明新。始终主知得。但只曰始终而不曰终始。则非直下面逆推为应知得。顺推为应明新。而逆推上终先始后。无所来历已矣。且止者毕竟终处之谓也。得者不过所知之得。而其实终反其始也。故大文以其势而故倒终字。以解知得。章句各顺本面而自先始字。以解知得。今乃不此之量。只以章句之释。一例同断。而其曰终始者偶尔云。则其在勘破大文微意。莫无少疏乎。所以传文起例。又于每章必先终后始。有曰修身在正其心。有曰齐其家在修其身。若经文之倒著终字。本无意思。传文之先终后始。抑何照应而章章皆然耶。愚故曰。大文与章句。自有不同。

修齐治平之意。何也。修者即修道之修。而品节其五辟之病者也。齐者一家之明德自然与我共明之意也。三引诗中。六宜及不忒。亦可见之矣。平者。上下无长短四方无广狭则均齐方正而自然平之之意也。若曰。治国之治。似有略略用工处。非诸人之非字。即是非他人也。喩诸人之喩字。即晓喩之意也。既非且喩。讵无用工乎云。则有不然。此节内是故以下。即释上帅天下之意。非为著力处也。大抵大学一篇大旨。不过明明德。而我之明德既明。则民之明德。自然明之。民德既明而彼此如一。则国自治之。故曰。经之逆推节下小注治平声。似误解者也。若以谚解之。则国을治케ᄒᆞ고자。似好矣。夫齐家以下。举此而措之。故齐治章章句曰。身修则家可教矣。治平章章句曰家齐而国治之意。即以功效言之者也。修身以上。朙明德之事。而气禀所拘者也。齐家以下。新民之事。而人欲所蔽者也。是故。经文厚薄与传四讼字及传八苗硕。即呼传十理财之意。其丁宁乎。

前辈多以传文正心章为专说用。盖以四有为此心之动于物。四不得其正。又指用之所行也。恐似不知四有是用之累其体。然既累其体。则是体之失其正也。惟其体失其正。故用亦失正也。反看则体得其正时。用无不正之意。不言而自见矣。是安可谓之专说用乎。况传所以释经也。此云本然之正。下文又言心之本体。物不能动。而无不正者。是经文之正义也。此是兼体用说。而语意所归则却见其重在于体矣。然则传文之意。岂有异同乎。故四有。说体之被累。四不得其正。说用之失正。主意则重在于体之受病。而示用不得其正之由也。下文心不在焉。又说心体之不存。欲人下敬直之工。使之无时而不存也。妄见终是如此。故姑记以备质问。

心之为物主于身。而以形而上下混融说。盖圆外窍中者形也。凝聚精爽者气也。形而下也。其所以虚灵洞澈而浑然在中。主宰仁义礼智。又恻隐羞恶恭敬是非而妙用万应者理也。形而上也。卢氏直以主于身者属形而下。恐是看得疏脱。此等处。种种启后来主气之弊。不可不察。

十章末献子小注曰。孟献子子思之门人。未知此说于何所受而然耶。以事势则作传者。曾子之门人也。子思亦曾子之门人。则子思之于作传者即等辈。而献子若是等辈之门人。则年纪必差池于作传者。而言之取法。恐不及如此矣。且论语孟庄子之孝其他可能注曰。庄子献子之子也。然则献子已卒于孔子之时。孔子前已死之献子。何以受业于子思而为子思之门人也。此其误录恐章章明矣。今犹言言而无疑。注注而相信。又无议到于后贒。或者此献子与论语献子名谥之或同而人实不同故如此耶。

小学题辞曰。建学立师。以培其根。以达其枝。愚见则看来文势。建学之学。非特小学兼大学而言。不然。次一段。何以主小学而曰小学之方。次二段。何以主大学而曰斯学之大。次三段。又何以合小大学。而蒙不端长浮靡。而句句合之也。故曰。此段建学之学一节。亦主小大学看之。而本注则不然。只主小学。故寻常疑之而间或讨论于人。亦皆反疑愚言之汰哉。今夏。见经书辨疑。则有曰集说本兼小大学而栗谷删之。恐未然。始信愚见不至大段错料也。

第八节斯学之大。只及修身。不及新民者。其意似以为修身以上。明明德事也。齐家以下。即举此措之。故虽止此。下面内外之外业广之业。即含得齐治以下事。注中不曾一句语及新民。恐欠详审。

第九节经残之经。以文势考之。其主义分明如大学序圣经贤传。只指此书之经传。非指他书。则今此经残之经。亦只指大小学之经已矣。注释之必以六经汗漫及之。莫无如何否。若曰大学既有其书。则此说是也。小学前此亦有书否。此亦未然。书题既曰今其全书。又曰杂出云云。则虽小学书。讵庸本无乎。然而此义。增解小注已略及。幸矣。

立教第二章二节右手之注释取便之便。恐似无容改评。增解小注方氏之取强云云。按说之强字为是。诚未知何义。大抵右手非不强则强矣。若曰本义以为取强则不然。他事何皆男刚女柔。而以手则独男女幷取其强耶。然则右手虽强。强者多力。多力者便利。故其本义取便。而强自然包其中。今取强而必欲遗了便一边。恐未知何义耶。

第三章一节注幼子常视毋诳以上之上增解小注诸说。恐皆未然。惟按说得矣。但未及说破上字意分明可叹。何也。以上之上。不必以小学本节以上及礼记此节以上看之。只以毋诳一事以上见得似宜。盖极诚无妄而无一不出于真实。即圣人言动。则圣道虽远。今日毋诳。乃学圣之基本。则毋诳以上。岂非教以圣人言动乎。如是看恐好。而斯义也观于近思此节则可推。

明伦君臣篇第一章书思对命。以注见之。则思对命。虽各自一事为三件。而以理势推之。则对命非两事。只似对乎命一事何也。若曰此命前头将承之命。而预书云尔。则上意所在。有难逆知。而决无由预书。若曰此命即前日咨问已受之命。而将欲述而仰答云尔。则对之一字。已含得此意。决不应叠言。而对一意命又一意然后为足。故曰对命。只是对乎命一事。似得矣。若又曰此命非是将答述。只玆寻常使令之命而将复命故书之云尔。则下章又有曰君言不宿于家。此亦恐似说不去。而只为前日咨问已受之命。今将述而仰对。故以对乎命而看作一事。似得。

玄江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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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礼史三者。士之不得不讲究。而先经以立其根地。次礼以尽其常变。次史以鉴其兴替。三者废一。不免固陋。

湖南之学。起于河西。河西。湖南之夫子也。又曰。河西以后。木山,白水。真不愧为湖南之宗师。而惟木山。泉门之高弟也。

世间许多英才。滔滔荣利。终未知圣道一脔。岂不可哀哉。

亡国之事非一。而好杀人者先亡。亡家之事非一。而好杂技者先亡。亡身之事非一。而好酒色者先亡。岂不可惧哉。

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而其实勇贯仁知。非勇则进步不得。

天理当然。吾不得不然底意思。当存诸胸中。

近日学问种子。扫地绝无。傥不免伊川被发耶。念之至此。令人寒心。

真实心地刻苦工夫八字。一生服膺而不失者也。

庸者。平常也。有不常底人。绝不可近。近之则取祸。近日。湖南多信秘谶。往往有取败焉。子以长松清风。必不犯此等沧浪。戒之戒之。

科举取人。已失本领。而去其中。私意又从以横流。竟未免遗璞之叹。良可惜也。

一自科举之设。士无浓厚气象。是无奈关数者存欤。

观国先看其规模。观人先看其器局。

非实则事皆虚无。

一日授冕感兴诗。而指岂若林居子幽探万化原之句曰。子其终身守此义耶。区区声利乞哀昏夜者。曾狗彘之不若也。

谨拙士之本色也。非谨拙者。率不免外华之驰。

士生末路。激扬太过。则取祸之道也。

徐孺子,郭林宗。真后汉高士。而末路柯则。惟徐孺子无弊也。

司马德操君言亦复佳者。真处衰世之道也。

阴阳五行。播形千万。而千形万象。皆是二五之为。则人物性异云者。吾未知也。

物之当然之则。即是太极也。

五行阙一。物便不成。

上有千百年。下有千百年。千百年一来身。吾不修待谁修。此语虽是释家之说。而亦可为吾道之警惕。

月夜泛舟朗然。顾谓诸生曰。此可见未发底气像也。

余于甲午三月。负笈于玄江。以梧秋之月寻归。则从游于门屏者。凡五个月于其间矣。既拙记箚之文。又嫌朴璞之误。因刊其繁。只撮其槩。输诸心诵诸口而归矣。王父责之以日记。谨次其槩。用代日记之万一。如右云尔。

昏礼同牢设位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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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按仪礼古也。器数太简。南溪图式。虽合于今世。而俗尚太多。少有损益。无或僭越否。盖米食薏苡。参之彼此。俱非古礼。恐不必用。仪礼之文。既有黍稷。推此和五谷作饭。上一器无妨。○殽本是带骨之肉。而亦非仪礼之文。则宁依古礼。因用特豚。似得微妙本意。○脍虽无仪经之可考。从俗无妨。而既为从俗。则脍必以鲋。以依用鲋。犹有可据。○鲊与胾。亦罕用于今俗。则一依仪礼。代之以醢似稳。○卵于古无稽。而酱则非徒经文饮食之必用。依古礼代之以酱。亦似甚稳。其外如牢床之或一或二。究之于古。而用二似是矣。如代豚用鸡。非徒今也。于中原固有此说之意。虽有南溪之说。而闾巷之通行。至于衔以栗枣。峙以两对。终涉杜撰。且南溪虽有代豚之说。于图式则又不曾参排。然则此等类去之似宜。

为长子斩说考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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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礼经传周公经曰。父为长子。○子夏传曰。何以三年也。正体于上。又乃将所传重也。○家礼曰。父为嫡子当为后者。○备要曰。继祖祢己三世。即得为斩。○尤翁曰。为子斩者。必嫡嫡相承。然后乃行之。相承云者。谓祖父以上皆以长子相承。其间如有支子传重或养他子为后者。虽累代之后。不可为长子斩。然朱先生高祖振。实其父惟甫之支子。则是非嫡嫡相承者。而朱先生犹为其长子塾服斩。则虽非嫡嫡相承。而若继祖继父则当为长子三年矣。○又于答朴重绘书曰。礼只言祖与祢。而不分所后所生。此与嫡嫡相承。自是别义。盖虽所后。既已服斩。且以为祖祢庙。则其义似难分开矣。濮议时。程子谓陛下仁宗之嫡子。此嫡子与嫡嫡相承之嫡。似不可异看矣。○同春于其宗。只是继祖。而其子正郞光栻之丧。亦为斩衰。而其文详在于春翁集中乙巳六月乞蒙恩假疏。○遂庵曰。礼曰为人后者为之子。既曰为之子。则与所生子何别。且以所后为养。古今礼文无之。其于取养他子。谓之养云云。愚意窃以为四种疏说取他子为后。指他姓也。如此则嫡嫡相承之家。中间一代虽继后。以此降服。似无其义。况程子上宋帝疏曰。陛下先皇帝之嫡子。朱子于胡五峯行状曰。先生。文定公之嫡子。是皆所后。而二夫子皆以嫡子归之。此嫡字与疏说所谓嫡嫡相承之嫡。同耶异耶。管见如此而不敢自信。○童土出后于叔父燧。而为长子哲亦为三年。权右尹𫍰。是出后者之子。而为长子恒亦为三年。○南塘曰。正体于上。既本指长子之身。则祖父正体。非所可论也。且以义理言之。则由父祖而视子孙。可论其正不正体不体。由子孙而视父祖。又可论正不正体不体乎。若曰是父是祖正体也。当为传重者三年。是父是祖非正体也。不当为其传重者三年。是有所轻重低仰于父祖之间矣。○金瑞兴问曰。祢与己。连二世过房于宗家。则今为长子妇之丧。期耶大功耶。以嫡嫡相承言之。当服众子妇大功。而以时王之制言之。纯祖之于翼考。亦用正体之服。服斩三年。私家服多通用王朝礼。而独于此。其不得傍照耶。其家则五世之大宗也。其体则所生之长子也。今服冢妇之服而服大功者。终有所缺然云云。梅山先生答书曰。丧服本文为长子斩。正体于上。正体二字之义。正指长子身上而言。既为父之正体则所谓傍枝达为正干。岂不可为嫡嫡相承。而亦岂子孙所敢议到此哉。斯义也。任鹿门吴老洲诸贒说得真正。故愚所笃信也。年前吴致成遭其长子之丧。而吴友亦出继伯父者也。愚则劝服斩衰。此亦以正体之只就长子而言。不拘于其父之继后也。然则贵门之服长子妇。当用期制。其舅之非体。恐不须论也。

书与郑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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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君云卿。南服之秀也。幸被花外车见存。又携白地纸一片曰。愿赠数段语。俾作晩暮章程。余曰。余非其人。但以所闻为能变化气质。其最要乎。故观于鲁论。而一篇眷眷。无非气质上有答。观于思传。而性道二者。必以修道为究竟。先儒氏又尝曰。克己须从性偏难克处克将去。为学大方。此其庶矣哉。窃覵云卿。性非不宽厚也。才非不明敏也。但信道过人。疾恶太甚。是以。遇著急。拂乎义。不复再思。往往色厉而气陵。此与随人低仰。不可同年。其非从容中道。一也。云卿自知饮水之冷煖于己以为如何。气质之病。愚亦从事于矫揉者久矣。迄此望八。犹然同病之怜而谩及一二。其相勉之哉。

书与葛君细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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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君夏帛。本华人也。以今通国狭袖之日而犹著皇明遗服道袍而来。无乃不忘本耶。已令人唤醒神多矣。继而与之语。其所与游。罔非乡之秀邦之彦也。临别有言曰。愿得一二为学之要。余曰。赠言仁者事。我何敢与焉。第见圣圣緖论。则有曰精一执中。有曰安汝止。至孔门。多言仁字。伟哉邹孟氏。去其中。又发挥出浩然之气。珍重无极翁又尝云。纯心要矣。而所谓纯心。仁义礼智四者。动静言貌视听无违之谓也。此可谓得其一言而足以终身行之者也。此可谓千歧万迳皆可以适国者也。葛君细凉。其念之哉。嗟乎。举目山河慷慨不平者。既不一其端。而送子将归。轮囷斗胆。益复峥嵘。为之重诵先圣先贤多少真诠以赆之。惟我葛君细凉甫。无负今日再三乞言意。朝晡就木之人。其将引领拱手。以俟早晏一阳之回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