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键军事集团的形成和瓦解

何键军事集团的形成和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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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松龄 黄维汉 胡达

(在何键统治湖南时期,作者彭松龄历任第二十八军参谋长、第四路军总指挥部参谋长;黄维汉曾任第四路军总指挥部参谋处长;胡达历任第四路军总指挥部总参议、长沙警备司令和师、旅长)

何键在一九二七年制造了长沙“马日事变”,给湖南革命运动以严重的摧残以后,又于一九二九年利用蒋介石和桂系之间的矛盾,取得湖南政权,从此统治湖南达九年之久。这个双手沾满血迹的国民党新军阀能够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长期统治湖南,主要是由于他在革命潮流开始低落、反革命气焰日益高涨的时候,代表着湖南封建地主的势力,积极反共反人民;并继续利用蒋介石与两广之间的矛盾和蒋介石疲困于“剿匪”的时机进行政治投机;其次,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他牢固地掌握了反革命的武装力量,形成了一个封建的军事集团。

我们在何键的军事集团担任过重要的职务,对于这个军事集团的形成、发展和瓦解,略知梗概。现就记忆所及,叙述如下。

何键军事集团的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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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键是由醴陵搞游击队起家的。

一九一八年,南军与北军在湖南混战,北军纪律荡然,人民恨之入骨。何键利用这一时机,与张国威同在醴陵组织游击队,拥有枪支近千杆。驻在郴州的湘军总司令程潜委任何、张为浏醴游击队正副司令。下辖两个支队,何兼第一支队长,辖四个营,以陶广、王本仁、刘建绪、刘德昭分任营长;张兼第二支队长,辖三个营,以余湘三、李石如、何敏丞分任营长。旋将刘德昭营裁并,并撤销支队长名义,由正副司令各辖三个营。一九一九年,何、张率领游击队开赴资兴,听候改编。何键企图改编为旅,自任旅长。由于张国威所部实力超过何部,张不甘屈居何下,突然率部撒离资兴,公开与何分裂。何、张分裂后,由唐生智(时任湖南陆军第一师第一旅第三团团长)分别改编何、张两部为骑兵两营,以何、张分任营长,名义上直隶第一旅,实际受唐生智的调遣指挥。何营辖三个连,陶广、王本仁、刘建绪分任连长。一九二○年赵恒惕驱逐谭延闿后,唐生智升任旅长,何随升为骑兵团长,辖两个营和一个机枪连,以陶广、刘建绪为营长,王本仁以非醴陵籍而被挤走。何升任骑兵团长后,除留用了共同搞游击队的醴陵人如刘建绪、陶广之流作为主干外,还延揽了一些保定军校的同学。如罗树甲是由原籍耒阳率领团防队投靠何键的;郑翼超、曾广国、段珩、胡大亚和叶新甫等都是由何的中校团附危宿钟函约他们来到骑兵团的。他们随后都成为何键军事集团的高级骨干。

一九二三年,唐生智升任湖南陆军第四师师长,何键随之升为第九旅旅长,辖三个团,以陶广、刘建绪、危宿钟为团长。一九二六年唐生智参加北伐,被任为国民革命军第八军军长,何键随之升为第八军第一师(后改为第二师)师长,辖三个旅,以刘建绪、危宿钟、陶广分任第四、第五、第六旅旅长,以段珩、叶新甫、钟光仁、李觉、曾广国等为团长。一九二六年,北伐军进驻武汉,唐生智升任第四集团军总司令,以原第八军为基础扩编为第八,第三十五第三十六军三个军,以李品仙为第八军军长,刘兴为第三十六军军长,何键得以升为第三十五军军长,辖三个师,以叶琪、刘建绪、陶广分任第一、第二、第三师师长。危宿钟调升第四集团军独立第×师师长。何键从被收编为骑兵营长,六、七年之间,递升到军长地位,完全是依靠唐生智发家的。

何键既拥有第三十五军的军事力量,在蒋介石的“四一二”事变的影响和湖南封建地主的支持下,遂于一九二七年指使反动军官许克祥等发动了血腥的长沙“马日事变”,进一步获得了蒋介石的赏识和湖南封建地主的一致拥护。

一九二七年秋,唐生智率部“东征”,以何键为江左军总指挥,进驻安庆,并一度代理安徽省政府主席。这是何键插足到政治舞台的开始。是年冬,唐被程潜和李宗仁、白崇禧的“西征军”击败,宣告下野,东渡目本。何键从此脱离唐生智,开始创立自己的局面。 唐部撤退到湖南后,继续与“西征军”对抗,何键、刘兴、李品仙等为使原来属唐的门炳岳、危宿钟、何宣,王锡焘、罗霖等几个独立师的行动统一便于作战指挥起见,即将各独立师编组为第十二、第十七两个军以第三十五军副军长叶琪升任第十二军军长,第三十六军副军长周斓升任第十七军军长。

一九二八年春西征军入湘后,唐部与桂系停战言和。桂系将唐部改编为四个军:原第八军军长李品仙以广西籍升为第十二路军总指挥,由吴尚(原任第八军的师长)继任第八军军长;第三十六军军长刘兴以忠于唐被撤免,改以广西人廖磊继任军长;原第十二军改为第十七军,叶琪(广西人)仍蝉联军长;原第十七军被裁并。叶、廖两军由白崇禧率领北上,参加第二次北伐;第八军调驻湘鄂边境。至是唐部或被改编,或易主帅;独何健所领三十五军以醴陵同乡和旧部关系投靠程潜(时任湘鄂政务委员会主席兼湖南省主席),得以完整地保留建制,并留驻湖南境内。何旋又兼任湖南清乡会办(程潜兼任督办),实际掌握湖南清乡督办署的实权。这些都为何键窃夺湖南政权创造了有利的条件。当年五月程潜被桂系软禁,鲁涤平继主湘政后,桂系曾将所属军队进行了一次改编(改军为师),何键所领第三十五军改编为第六师。 何键既拥军在湘,复利用蒋、桂之间的矛盾,施展两面手法,于一九二九年,取代鲁涤平为湖南省政府主席,旋又附蒋讨桂,兼讨逆第四路军总指挥。从此,何键得以武装割湖南,逐步形成一个封建的军事集团。


何键军事集团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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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九年何键取得湖南军政大权的时候。桂系在平、津和武汉的部队虽被解决,但广西势力未被消灭。蒋介石仍视为心腹之患;同时,湘赣鄂三省的工农红军的势力日益壮大,更使蒋栗栗危惧。何键既拥有一定的军事实力,又是发动“马日事变”的反共急先锋,此时又出兵讨桂,表示效忠于蒋。因此,蒋介石不得不利用他作为对付桂系(后来发展到对付两广)的缓衡(何键曾公开倡言"联络西南,拥护中央)和“剿共”的可靠力量。这是何键得以巩固湖南政权,发展他的军事集团的主要因素。

此外,蒋介石力图扩大嫡系部队,借整编之名,极力排斥非嫡系的所谓“杂牌”军。其时,不少“杂牌”部队,主要是程潜和唐生智的旧部,散布在湘赣鄂之间,既无固定的割据地盘,又不堪蒋介石的歧视和压追。这给予了何健对于这些部队进行收买和拉拢的机会。其次,“马日事变”后,湖南地方的土著部队包括团防和挨户团之类的地主武装和土匪,在“反共”的旗帜下,乘机发展,大肆活动。这些游杂武装,后来也成为何键军事集团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总之,何键利用了当时的复杂形势,纵横捭阖、强取巧夺,从扩编嫡系部队,吞并和拉拢杂牌部队、收编土匪和整编保安团队等多方面来发展他的军事集团。

先是,何键由皖、鄂败退沅陵时,仅率同刘建绪的第二师和陶广的第三师。其第一师师长叶琪已调升第十二军军长,由周磐继任师长,率部驻防湘北。周磐目击何键退蹙一隅,饷糈匮乏,不足与有为,遂即脱离第三十五军,而为驻常德的湘西宣抚使刘铏所拉去,将该师改编为独立第五师。刘自任师长,以周为副师长。其时,戴斗垣的独立第十师(辖四个团)驻在沅陵。戴原属陈渠珍部,为图个人发展,借词率部开至沅陵,弃陈投唐(生智)。唐初委戴为河盂剿匪司令,旋改编为独立第十师。唐下野后,戴正徬徨无依,何键遂即利用保定军校同学关系,拉拢了戴,将独立第十师改编为第三十五军第一师,抵补周师。同时何利用戴在湘西的历史关系,得以顺利地就地征筹给养,并提用沅陵关税,渡过了饷糈无继的难关。

一九二九年四月何键就任讨逆第四路军总指挥时,第四路共辖第十九师、新编第七师、新编第八师等三个师和独立第六、第七两个旅。

第十九师是由第六师亦即第三十五军改的,是何军事集团的基本部队,初由何键自兼师长,以戴斗垣、刘建绪分任旅长。旋何键改兼新编第七师师长,而以刘建绪升任第十九师师长,辖第五十五旅(旅长罗树甲)、第五十六旅(旅长陶广)、第五十七旅(旅长李觉)。原第十九师的戴斗垣旅改编入第十六师,戴任副师长兼第四十七旅旅长。程潜被桂系扣禁后,所部国民革命军第六军开赴江西前,何键通过张其雄、张空逸、张乔等人拉得第六军第十七师副师长周希武(醴陵人,保定军校毕业)率同部分队伍来归,编入第十九师,即以周为第九团团长。

新编第七师是由张其雄、门炳岳、危宿钟三个旅编成的。张其雄旅原系程潜的第六军所属部队。张其雄, 醴陵人,保定军校毕业,原任第六军副官长。第六军开赴江西时,何键利用与张的同乡同学关系,怂恿张将第六军所属的易维扬和张彀中两个团拖回,初编为独立第十九师(仅辖易、张两个团)。编组新编第七师时,将独立第十九师缩编为旅,即以张其雄为旅长。门炳岳、危宿钟两个旅原驻岳阳,隶第十七军叶琪(属桂系)部。蒋桂故争爆发后,门、危两旅归路遮断,被何收容,送与张其雄旅合编为新编第七师。何自兼师长,危宿钟副之。

新编第八师是由程唐旧部所编组的,其中主要是唐生智的旧部。唐的旧部有阎仲儒旅和刘济人、彭位仁各一团;程的旧部除周希武部编入第十九师、张其雄部入新编第七师外,其他被何陆续勾引而来的(第六军士兵和中下级干部多是湘籍,其中又以醴陵籍为多,不愿远离乡士,因此当第六军开赴江西时,容易受何勾引)均编入新编第八师。新编第八师以周斓为师长,辖第一旅(旅长唐哲民)、第二旅(旅长阎仲儒)、第三旅(旅长彭位仁。彭原任周斓的第十七军第一师师长,桂系整编部队时,将彭降为团长,拨归叶琪军,蒋桂战争爆发后,彭即反桂投何)等三个旅。 独立第六旅和第七旅是收容著匪陈光中和陈汉章两部所改的。陈光中部盘武冈、新宁之间,陈汉章部盘踞芷江、洪江之间,何键分别改编为独立第六旅和独立第七旅,即以陈光中、陈汉章分任旅长。

此外,盘踞在湘西的陈渠珍部,蒋介石曾给以独立第十九师的番号,何初将其编为第一路警备队,旋改为新编第三十四师,以陈渠珍为师长,名义上归入四路军建制,实则仍盘踞湘西,不受何的调遣。又吴尚的第八军被改编为第五十二师,仅受四路军的节制指挥,参与讨桂,不属四路军的建制。

四路军初成立时,实际拥有如上所述的三个师(陈渠珍师除外)和两个独立旅,合计兵力约四万多人。

一九二九年十二月,唐生智率第五路军在河南举兵反蒋。何键妄想中立于蒋、唐之间,坐观风色,由于蒋一再追逼,何始于十二月九日通电表示“拥护中央”。蒋复电“嘉许”,并令何“妥辑部曲”。何键即将第四路军作了第一次整编。

一、新编第七师改为第十五师,仍由何自兼师长,辖第四十三旅(旅长张其雄)、第四十四旅(旅长危宿钟)、第四十五旅(旅长王东原)等三个旅。其时。与何关系不深的门炳岳已被蒋拉走,后来门被任为骑兵师师长。

二、新编第八师(时驻邵阳)改为第十六师。原师长周斓、旅长唐哲民、团长唐生明等反对何的背唐,均被免职,改以新编第七师副师长罗藩瀛(曾充第三十五军参谋长)为第十六师师长,谢煜焘(历任贺耀祖师的旅长、中央军校第三分校教育长、何键所主持的编遣分处少将委员)接任第一旅(后改第四十六旅)旅长。当时,邵阳方面谣言很大,甚有谓何、周将以兵戎相见。因此罗不敢率尔前往邵阳接任师长职务,而在益阳另组师部,但令谢煜焘前往邵阳接旅长职。谢到职不久,即被唐生明等裹胁他率领该旅投桂。部队去桂后,谢旋被释。该旅番号虚悬达半年之久以后,始由原第四十八旅第九十六团团长章亮基调升为第一旅旅长。第二旅(后改第四十七旅)阎仲儒部他调,改以戴斗垣旅抵补,并以戴为副师长。第三旅(即第四十八旅)仍以彭位仁为旅长。

三、盘踞洪江的陈汉章被团长李国钧刺杀后,余众由其弟陈渥统率于一九三〇年五月,与第十九师的第五十六旅合编为新编第三十一师(旋改为第六十二师),以陶广为师长,辖三个旅,以陶柳、钟光仁、陈渥分任旅长。一九三二年春,陈渥仍率部叛归湘西老巢为匪。

四、第十九师和独立第七旅仍旧。

至是,第四路军已扩编为四个师和一个独立旅。这四个师中除第十九师为其基本部队,兵员武器都比较完整外,其余各师名义上虽各拥有三个旅,但实际只能编足两个旅。因此,官兵人数仍与过去差不多. 紧接着这次整编,部队在与桂系和红军作战中遭到了一定的损失,需要作适当的整补;同时,何键感到所属高级将领多已老大颟顸,不能适应要求,因复于一九三〇年九月对红军作战之后,作了一次较大的整编。

一、将第十五师师长危宿钟、第十六师师长罗藩瀛、第十九师师长刘建绪免职改以旅长王东原、彭位仁和李觉分别接替。不久又将以上三个师合编为第二十八军,以刘建绪为军长。

二、何键命彭位仁旅讨伐盘踞芷江一带的李国均匪部,李降,遂将其扩编为第四十四旅,即以李国均为旅长,编入第十五师。

三,将曾经背何附桂,旋又弃桂投何的李国强及×××等两部各编为一个团并招抚盘踞芷江的土匪贺竟成部编为一个团,合共三个团,均编入第十六师。

四、独立第七旅旅长陈光中已于一九三〇年九月升任湘东“剿匪”司令。十一月遂将该旅扩编为第三十二师,旋改为第六十三师,仍以陈光中为师长。该师旅长陈子贤原系程潜的第六军的炮兵营长,程被桂系扣压后,陈即率领该营由汉回湘,投靠何键。何将其收容,并拼凑些湘西的土著部队,扩编为一个旅,以陈为旅长。至是将该旅编入陈光中师,为一八八旅。由于陈光中采用严酷的封建办法统驭部属,别的部队难于插足其间。在陈子贤旅编入该师之前,何键曾委戴斗垣部副旅长童琨为独立第九旅旅长,令其收容戴旅在文家市战役中的残部。不久,以之编入陈光中师,为一八九旅。陈光中即将该旅吞并,逼童去职。陈子贤吸取了这个教训,故该旅名义上划归陈师,实则始终未归建制。在作战中,陈旅由李觉指挥的时间较多。

五、一九三○年,长沙在桂军与红军先后进攻之下,两度失守。何键深感长沙须有一素质较优的部队负防守专责,故以军官讲习所毕业的学生和教导总队军士大队结业的学兵为基干,于一九三一年四月呈准增编长沙警备第一、第二两个团和一个独立连,并以胡达为长沙警备司令指挥之。后又将其改编为独立第三十二旅,仍以胡达兼任旅长。

六、同年十一月,何键因羡慕广东军阀拥有空军,乃借口长沙两度失陷,是由于缺乏空军,不能及时侦察敌情所致,逐成立航空处,以黄飞为处长。当时曾购进美造飞机十四架,开设航空训练班,并以高薪罗致南苑航空学校出身的和广东方面的一些航空人员来驾驶这些飞机和训练学生。后来,蒋介石以统一空军为理由,多次企图裁并湖南航空处,均为何键所婉拒。直到一九三四年秋,黄飞因用飞机运毒,事发被枪决,何健乃不得不遵令将航空处撤销。

与正规部队整编的同时,整编了向无统一指挥的各县地方团队。一九三一年三月一日何键下令将各县的团队,按所辖人数的多寡,分别改编为保安团或保安大队。计长沙、湘潭、湘乡、益阳、邵阳等二十七县均改编为保安团,茶陵、湘阴、宁乡、攸县、安化等三十县均改编为保安大队,其他如江华、酃县等十多县则暂时仍旧。所有保安团和保安大队都归湖南清乡司令部统一节制指挥。

至此,何键军事集团的实力虽有显著的增长,但关于统一地方团队,各县的地主恶霸与何键的清乡司令部之间有着尖锐的矛盾,地主恶霸不甘于放弃对本地方武装的直接掌握,群起反对。何键为了和缓矛盾,改编的初步办法是委用当地的地主充任团长、队长,仅有极少数县由县长任团长,例如浏阳县长柏式诺、平江县长王紫剑都兼任保安团长,各保安团和大队都以县名(如某县保安团、某县保安大队),以示仍为地方性武力,地方武力改编后,何键将全省划为二十二个团防区:保安团队的指挥调遣权仍直接属于各团防的区司令,各区司令又由当地的大恶霸充任,仍未能达成何键整编地方团队的企图,一九三三年三月下旬,何键请准将湖南省清乡司令部改为湖南省保安司令部,自兼司令,以第二十八军军长刘建绪兼副司令。同时,在省政府改增设保安处,实际掌握全省的保安团队。

保安司令部成立后,分两步整编全省的团队:第一步全省划为四个保安区,进行整编,每区编成十一个团共编成四十四个团;第二步,不分区域,将全省四十四个团缩编为二十四个团又五个独立营。编组时,一般保留各县原来的挨户团的建制,按各县原有的人枪数目,或一县编为一个团或两县乃至三、四县合编为一个团,废除以县冠名,改用番号。团分甲、乙两种,甲种团为十二个连,乙种团为九个连,每连枪兵约九十名。团的编制装备略等于一般步兵团,仅无迫击炮。这些保安团队的兵力将及四万人,相当于四个步兵师。

保安团队再次整编后,何键逐年将第四路军所属部队的干部调充保安团的骨干,到一九三五年前后,所有保安团的排级以上的干部,基本上都是从四路军所属各师调补的,因而保安团的素质已无异于正规军。

在整编团队的同时,何键将全省初划为四个保安区,后改为六个区,又改为八个区,最后改为九个区。分别委任正规军的骨干或地方的地主恶霸为各保安区的正、副司令,一面继续分区进行清乡屠杀,一面在省保安司令的统一指挥下,不分畛域地配合正规军进行“剿共”。这是何键军事集团分布到全省各个地方用以镇压农民的一支强大的沾满血腥的部队。当时担任保安区司令或副司令的如段珩、欧冠、胡凤璋、曹明阵、杨道南等都是有名的刽子手。各保安区的正副司令前后屡有变更,兹仅就一九三五年六月所划分的八个区的正副司令记述如下:


区别 司令 副司令 驻地

第一区 罗树甲 杨道南 岳阳

第二区 郭伯藩 曹明阵 益阳

第三区 罗寿颐 余范传、陈国均 沅陵

第四区 张其雄 杨石松、谢龙 洪江

第五区 段珩 王昌炽 衡阳

第六区 晏国涛 谭有晋 邵阳

第七区 刘济仁 蒋声 零陵

第八区 欧冠 胡凤璋 郴县


何键任第四路军总指挥后,他的军事集团的实力虽不断扩大,但连年在“讨逆“和反共战争中也遭到了一定的损先,一九二九年四月,何键奉蒋命出师讨桂,以新编第八师师长周斓为第一纵队司令,第十九师师长刘建绪为第二纵队司令,第五十二师师长吴尚(不属第四路军建制)为第三纵队司令,分三路进入广西。中路刘师深入柳州,遭受桂军伏击,败回。右翼的周师和左翼的吴师闻败讯后,都反旌疾遁,互不救援。是役,第四路军死伤逃散约三四千人。十月,复奉蒋命,在邵阳以西堵击由鄂假道回桂的张发奎部,也遭受了部分损失。十二月,新编第八师第一旅旅长唐哲民和团长唐生明在邵阳将举兵反何,何命李觉和陈光中两部予以夹击,两唐遂即率部投挂,又损失部分实力。一九三○年六月桂军入湘,何部王东原、彭位仁和张其雄等旅在醴陵泗汾阻击桂军,蒙受重大损失。七月,危宿钟率第十五师和第十九师各两个团即侯鹏飞,汪之斌,唐伯寅,刘建文四个团在平江被红军击溃,损失近半。八月,戴斗垣旅四个团在浏阳文家市被红军围歼,损失巨大,旅长戴斗垣、团长田应棠被击毙。一九三四年四月五日第十五师第四十三旅在江西永新沙田被红军击溃,旅长侯鹏飞,团长徐本桢被俘,部下死伤和被俘者甚众。在一九三四年以前的几年中,第四路军还多次参与“围剿”红军,尔后还曾再次“追剿”入黔入滇,但在许多战役中,他们力避与红军接触,力避与红军打硬仗,因而狡猾地保存了实力。

何键在其部队于历次战役中受一定的损失后,为了保持和扩大实力,不能不设法补充。一九三三年夏,他以第四路军所属各师连年“讨逆”“剿匪”,损失巨大,各部队远戍前线,不能适时补充训练为理由,呈准成立第四路军补充训练总队,下辖两个补充训练处(相当于旅部的组织),以成铁侠为第一补训处主任,辖补充第一、第二两团;何平为第二补训处主任,辖补充第三、第四两团。名义上是为其他部队补训,实则各团的装备齐全,与正规部队相同,在“剿匪”战争中,经常参与战斗。至一九三五年四月,四个补充团分别编补各师,成铁侠、何平即分任第六十二师及第十六师的旅长。

到各县保安团队彻底整编和补训总队成立之后,何键军事集团已拥有五个师和一个独立旅的正规军、四个补充团、二十四个保安团、五个保安独立营,合计兵力达十万人左右。这是何键军事集团的极盛时期。

此外,还有第十八师(师长朱耀华)、第二十三师(师长李云杰)、第二十四师(师长许克祥)、第五十师(师长岳森)、第五十三师(师长李韫珩)和第七十七师(师长罗霖)等六个师原来都是湖南部队,既不属“中央”嫡系,也不属第四路军建制,一九三三年到一九三四年间何键兼任西路“期匪”军总司令时,这些部队曾被编入西路军作战序列,在一定程度上替何键军事集团壮大了声势。何键为了拉拢这些部队,对于各部队长都有所馈赠,先后共花费了好几百万元。

何键搜括军费的种种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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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何键统治湖南以前,湖南地方养兵最多,为赵恒惕统治湖南时期。那时拥有陆军四个师,加上其他部队,共约五、六万人。何键却拥兵达十万人儿超过当时的一倍。军费浩大是前所未有的。何键军事集团既是由地方封建割据所逐步发展起来的,它的军费就不可能指望国民党中央完全担负,大部分必须从湖南地方竭力搜括。

一九二九年何键接任第四路军总指挥时,按所有部队编制,月需军费一百五十多万元。当时国民党中央只准由湖南盐税项下月拨七、八十万元,烟酒印花税项下月拨六方余元,其余要由湖南地方自筹。不久,国民党中央调走了门炳岳等部分队伍,他们的军费免由第四路军总部支付。至是湖南的军饷本可维持,但何键不顾地方负担,不断扩充部队,每月仍需军饷一百三十多万元。曾派刘膺古赴南京,向国民党中央请求增拨军费,结果仍只准由湖南盐税项下月拨九十万元,烟酒印花税下照旧拨发,每月仍不敷三十多万元。以上仅就正规军的军饷而言,至于保安团队的经费则完全依靠湖南田赋附加来挹注。此外,何健用之于收买和拉拢“杂牌”部队以及私人馈赠等特别费,为数亦巨。

何键对于巨额军费的支付,除请准国民党中央就湖南项税收项下拨发一部分外,还迭次获得蒋介石核发的临时军费。就我们所知道的有如下儿次:一九二九年四月初,蒋桂战争爆发前,何派张慕先驰赴南京投靠蒋介石,张在安徽谒见蒋,当由蒋手令一次拨发何键军费七十万元。四下旬刘文岛奉蒋命来湘,劝何出兵讨桂,又面交何一百万元。一九三七年春,何健派彭松龄(时任第四路军总指挥部参谋长)赴南京谒见财政部长孔祥熙请求补助临时军费(刘建绪接充四路军总指挥率部入浙后,所需军费仍要由湖南税收项下拨发,时何键尚任省主席,逐以当月税收淡薄为由,请求财政部拨发补助费),获四十万元。

为了弥补巨大的军费包括他们欲壑无穷的贪污,何键对湖南地方搜括的苛酷是空前的,并且是不择段的。首先是公开护运鸦片抽收“特税”以及制造和贩卖吗啡。其次是田赋附加,专供保安团队的军费。各县保团队未整编以前,他们的军饷概由各县就田赋附加加以挹注。整编以后,由省统收统支,每年附加达一千多万元。再次就是克扣军饷,除了一般的克扣,例如吃空饷以及浮报滥支等等而外,还有特殊的克扣。例如一九三四年十一月西路“剿匪”军总司令部裁撤时,积亏达数百万元,国民党中央对此项亏空不肯认账,何键只好将第四路军所属部队的薪饷从一九三四年七月到十月停发四个月,以抵补亏空。

何键统治湖南时期的军费不仅是空前的巨大,而且是一笔糊涂账。何、刘之间曾因分赃而争吵。何键任第四路军总指挥期间,南京方面积欠第四路军军饷为数甚巨。刘建绪接任总指挥后,即派张干群到南京索领。当时,蒋介石正想进一步分化何、刘,亟欲收买刘建绪并迫使第四路军离开湖南老巢,故不惜饵以巨款。因此,张干群索得五百万元。对这笔巨款,何,刘争夺甚烈,结果,何分得一百万元,刘分得四百万元。一九三六年何键在南京对曹伯闻说:“你看恢先(刘建绪字)真逼得我不象样!说什么四路军总指挥部的账交代不清,要我交账。”由此可见一斑。

何键对其军事集团内部人事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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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键军事集团的封建割据性质,表现在部队人事控制方面特别显著。这个集团的首脑向有何、刘(建绪)、陶(广)、李(觉)之称。刘的地位仅次于何,后来继何任第四路军总指挥;陶、李都历任军、师长,李更一度总揽全省保安团队的实权。何、刘、陶都是醴陵人,又都从浏醴游击队起家;何、刘且为保定军校同学。李觉虽只是保定军校出身,但他是何键的女婿,所以也能跻于刘、陶之列。由于这个集团的首脑出身如此,这个集团的高级骨干也大都是浏醴游击队出身和保定军校出身的,并且多是醴陵人。如位至军、师长的钟光仁、陶柳、唐伯寅等都是浏醴游击队的排长、班长出身,钟、陶且是酸陵人;位至团、旅长的刘建文、汤新昭、谢龙、袁继谋等也都是醴陵人,其中除刘建文是从刘建藩部过来的外,其余都是浏醴游击队的战斗兵和勤杂兵出身的;位至师、旅长和高级幕僚的罗树甲、危宿钟、彭灼、张其雄、王东原、彭位仁、段珩、阎仲儒、黄维汉、何平、胡达、王育瑛。彭松龄、杨石松、吴家𫘧、熊士鼎、徐旨干、黄素符等都是保定军校出身的,几乎完全没有黄埔军校(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出身的厕身其间。

至于中下级干部的扩充则采取自己培训的办法。早在一九二六年,何键升任第三十五军军长后,即曾招募青年学生和选拔部队中的优秀士兵,组织汉阳学生队,以李觉兼任队长。次年又成立第三十五军教导团、学生大队和学兵大队;一九二八年又创设第三十五军军事干部训练处于长沙,以培训下级干部。这些训练都为时不长,所训的人数也不多。何键任第四路军总指挥以后,复开办湖南军官讲习所,以胡达为所长。这与蒋介石的统一全国军事训练的方针大相抵触,蒋曾拟将该所并入南京中央军校,何不敢公开抗抗命,乃提出恢复中央军校长沙分校的请求以为抵制。一九二九年夏,蒋介石来到长沙,在又一村集合湖南军官讲习所全体学生训话时,顾盼着何键说:何主席的学生就是我的学生”,暗示湖南不应另树一帜。会后,蒋明确地指示,湖南军官讲习所办完这期结束。何只好遵令于一九三〇年停办。该所只办两期,毕业的学员学生约八百余人。此外,还办过团防训练所,调训保安团队的干部。

湖南军官讲习所结束后,一九三一年又创办第二十八军(何的嫡系部队)军事干部教导总队,办到第三期以后,扩充为第四路军干部教导总队,设在四十九标旧址,何自兼总队长,以刘建绪为副总队长。在第一、二期内以徐旨干为教育长,第三期以后,由陈浴新继任教育长。总队下设军官和军士两个大队,专轮训第四路军所属部队包括保安团队的下级干部和军士。至一九三五年,办到第六期结束,延续四年之久,共轮训了六七千人。

一九三五年刘建绪接任第四路军总指挥后,又在醴陵设置第四路军军事干部训练处,赓续调训所属部队的下级干部,直到抗战开始才结束。

从一九二六年至一九三七年的十来年中先后办了六个军事教育单位,合共培训了军事干部一万多人。

何键军事集团的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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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键虽然利用各种矛盾巩固和发展了他的军事集团,但他的武装割据和蒋介石的军事统一的矛盾是始终不能统一的。一九三四年红军北上抗目,“剿共”的局势缓和了,将介石就开始利用何键军事集团的内部矛盾和其他的矛盾,采取各种手段分化和瓦解这个军事集团。

何键军事集团的内部矛盾是多方面的。其中最主要的是何、刘(建绪)之间的矛盾和以刘膺古、王东原为首的自命为“中央嫡系”与以刘建绪为首的“醴陵系”之间的矛盾。

何键与刘建绪既同乡,又同学,且同从浏醴游击队起家,在利害一致的情况下,他们之间的关系原来是很好的。但当他们的“事业”有了较大的发展,利害冲突也就不可避免地发生和发展了。特别是当何键极力培植和提拔李觉(一九二三年何健任湖南陆军第九旅旅长时,李觉在刘兴的第二旅当连长。这时,李成为何的女婚),有驾凌刘、陶而上之势的时候,逐为刘、陶所大为不满。表面上是刘、陶与李觉之间的矛盾,实质则是集中为何,刘之间的矛盾。

第十九师是何键军事集团的基本部队,原由刘建绪充任师长。一九三〇年,何键提升刘为第二十八军军长,而以李觉继任师长,既剥夺了刘的实际兵权,又不以资深的陶广继任第十九师师长,已深为刘、陶所不满。接着成立湖南省保安司令部和保安处,何、刘兼正副司令,而何以实际掌握全省保安团队的经理和人事大权的保安处长畀予李觉,遂引起刘、陶的公开反对。其时,何键因身兼党、政、军的职务过多,忙不过来,指定保安处长代理保安司令(例应由副司令代理),李觉用“代理湖南保安司令”的名义行文,这就引起了刘建绪所不能容忍的愤怒。刘曾对曹伯闻(民政厅长兼保安司令部参谋长)咆哮地说:“芸公(何键)干的好事!要李云波代理保安司令,那好,你和我都要归他指挥了。”陶广也背后发牢骚,说:“云波不仅要把他设在桃源的临时税收机关取销,连保安处都要拿出来。”这些话传到了何键的耳里后,何曾对刘岳厚说:“思安(陶广)跟我多年,何以竟讲出这等话来呀!”。此外,何指责刘过于自私,作战不力;刘讽刺何昏聩无能,领导无方,彼此都经常流露于词色之间。例如一九二九年第四路军整为三个师的时,第十九师是原来第三十五军的底子,实力最充实,刘任师长。何想把第十九师的实力均匀分配到三个师,刘不同意,何颇为恼火。又如长沙两度失守,何归咎于刘的作战不力,指刘只图保全自己部队的实力,说:“都是吃了恢先(刘建绪)的亏。“又如刘建绪升任第二十八军军长时,何答应让刘掌握全军的经理,随即又撤回了刘的经理权,使得刘啼笑皆非。又如一九三四年第十六师师长彭位仁以堵击红军不力被何撒职,而以李觉的姐夫章亮基继任师长。何说:“章亮基这人可靠”。事后刘对别人冷嘲地说:“是李云波的姐夫子,当然可靠。他能当什么师长,一听枪声就吓昏了的货色。”抗战初期,刘还是借故把章亮基撤换了。

其次,以刘膺古、王东原为首的“中央嫡系”与以刘建绪为首的“醴陵系”之间的矛盾,在何键军事集团中长期存在着,直到这个军事集团瓦解为止。

早在一九二八年何键开始反桂拥蒋的时候,蒋介石即指派他的亲信郭持平(浙江人)为第四路军总指挥部的参谋处长,刘膺古(浙江人)为新编第七师的参谋长。何键为了表示靠拢蒋介石,不得不表示对刘膺古倚重,而刘却凭借“中央”和何键的关系,大搞派系活动。他首先通过陈诚拉拢了第十五师师长王东原(王与陈为保定军校同期同学),逐步形成以刘、王为核心的隐然以“中央嫡系”自命的派系。刘膺古升为第四路军总指挥部的参谋长后,并曾一度充任省保安处长,掌握全省保安团队的实权,这已为刘、陶等醴陵人物所侧目。一九三三年,刘膺古以四路军总指挥部参谋长兼“剿匪”西路军总司令部参谋长,刘建绪恐其独揽大权,乃出任总参谋长以抑制之。四路军的将领除王东原倾向“中央”外,第十六师师长彭位仁也以湖北同乡关系搭上了何成浚,又以乡谊兼学谊和晏勋甫、贺国光拉得很紧。土匪出身的陈光中也野心勃勃,与王、彭等搞得亲热,想走“中央”路线。彭、陈都依附刘、王、与以刘建绪为首的“醴陵系”相对立。

王东原在第四路军一向是受刘建绪的压抑的。就我们所知有如下几件事:早在一九二八年,何键拟编组教导师时,刘建绪请调升第十九师的团长(其时,第十九师师以下无旅的编制)罗树甲为教导师长。何却以王东原充任。刘颇愤懑,电何说:罗以未获教导师长职,不安于位,我亦慊然,为图补救,请免去我的师长职务,以罗递补。何复电,温语慰劝说:教导师是临时性的机构,终必撤销,不宜争一日之长短。刘的意气稍平,但对王则厌恶益甚。一九三三年何键派王兼任湘南警备司令,以第十九师的旅长段珩兼任副司令。段曾任岳阳区的警备司令,今警备区改制,却降正为副,意殊不平,向刘叫屈,并表示不愿就职。刘斥责之,说:“怎么干不得?胆子小!无用!你不能用人吗?你不能调遣部队吗?你不能指挥各县吗?你行使你的职权就是。”表面上是斥责段,实则暗示并支持段去捣王的乱。段随即驰赴衡阳到职。对于司令部的人员不管王已否安排,迳自委派参谋、副官、军需、书记等。接着在行事方面又故意不与王参商,专横跋扈,不由分说。王对之无可奈何,只好辞去警备司令兼职,请调往湘赣边区“剿匪”,由段接充司令。是年何键成立补训总队(相当一个旅),关于人事安排,由刘建绪全权负责。刘调第十九师的团长何平负责主持。所属团、营长等也多是由第十九师的营、连长调升的。其他各师很少染指。在各师中第十六师是由散杂队伍编组的,第六十三师也是由地方土著部队改编的,这两个师的素质较差。第六十二师是由新编第三十一师改称的,成立不久,其中有一部分是收编的散杂部队,经过整理淘汰,各级官佐已经多有升迁。当时不从这三个师调选干部是说得过去的。唯有第十五师是何键亲手编组的,并且是何兼领过一个时期的部队,又经过了四年多的整训,素质较好,理应为补训总队输送一些干部。可是,刘建绪为了使师长王东原难堪没有从该师调升一个干部到补训总队去,并且故意在该师干部中制造一些“跟着王东原干下去没有出息”的论调。恰好该师的团长黄新因性情古怪,群众关系太坏,经该师的旅长汪之斌、张彀中等向刘推荐,把黄新调任补训总队第一团团长。虽是同级调动,也算是对王东原敷衍了一下。一九三五年刘接任第四路军总指挥后,部队官佐依次递升,各师(陈光中的第六十三师除外)人员均有升调,独对王东原的第十五师丝毫未动。总部参谋长彭松龄感到太过不去,乃向刘建议,愿将所兼第十五师副师长职务免除,而以该师的旅长汪之斌升补,刘从之。这就算是第十五师也升了一个人。

一九三四年—一九三五年间,红军北上抗日,刘建绪率部“追剿”时,将第十五师先后拨交第二十三师师长李云杰和第十九师师长李觉(其时,在军队区分中为某路司令)指挥。李云杰是湘军宿将,王东原归他指挥还没有什么问题。王与李觉则是同行列、同班辈的,升拔李觉固可,抑压王东原则已甚。论者窃为不平。但王不露愠色,对李仍极表恭顺。王接任师长后,曾就岳麓山赫石坡建立该师公墓,埋葬该师一九三○年八月五日“收复”长沙以来的死者,并规定每年八月五日到墓地公祭一次,称之为 “八五公祭”,名为慰其“鼓鼙将土”之思,实则炫耀他“收复”长沙的“功绩”。行之数年,刘建绪深恶之。刘接任第四路军总指挥后,即欲将该公墓地址由总指挥部收买,改名为第四路军公墓。经过数度磋商。虽未得王的同意,但在刘的坚持下,最后还是由总指挥部收买过来了。

王东原在积怨之下,久已蓄意背离。抗战初期,他乘部队赴沪参战的机会公开投靠了蒋介石。彭位仁虽早已去职,但得王东原的荐拔,重为蒋介石起用,历升至二十四集团军副总司令。陈光中也于抗战中被刘建绪撤免,且被扣押两年多,刘欲将其置之死地而未遂。刘膺古则抽调部分保安团端组为第八十七军,不久即率部离开湖南,分化了何键一部分实力。

蒋介石除利用刘膺古、王东原等从何键军事集团内部加以分化和瓦解外,更利用了何、刘之间的矛盾进一步分化和吞并这个军事集团。

早在一九三四年刘建绪调充庐山训练团第一营营长时,蒋介石即极力拉刘,企图先分化何、刘,为瓦解何键军事集团开辟道路。此后,蒋对于湖南军事上的重大问题开始撇开何而专找刘商询。一九三五年,蒋介石利用时机,以刘建绪专责“围剿”鄂川黔边区的红二方面军为词,讽使何键辞卸第四路军总指挥,而于七月以刘建绪继任。何、刘的分化,实为何键军事集团瓦解的肇端。

刘建绪获得第四路军的军权后,何键仍任湖南省主席并兼“剿匪”军第一路总司令,刘感到何键仍其上,类似“太上皇”;李觉伺其下,专候接班,不能畅其志,颇想率部离开湖南脱离何、李的牵绊。一九三六年春,刘率部“追剿”红军,入滇之后,即有久驻滇西练兵之意。自以为只要拥有强大武力,可以坐观天下之变。伺机而动,不必株守湖南一隅。不久刘部由滇调湘,部队尚在黔湘路上行进时,刘又亲赴南京向蒋介石请求将第四路军调赴苏浙。准备“应付国难”。在蒋的“嘉许”下,刘率领第四路军的主力远离湖南。从此,刘、何分家,表象上是刘建绪“如愿以偿”,实质上是蒋介石进一步分化何、刘和“调虎离山”的阴谋得逞。刘建绪率领主力离开湖南是何键军事集团彻底被瓦解的关键。

蒋介石为了彻底瓦解何健军事集团,采取了一系的具体步骤。

先是,一九三四年长征的红军胜利地通过湖南以后,蒋介石即将何键所指挥的第十八、第二十三、第二十四、第五十、第五十三、和第七十七等师分别调离湘赣边境,脱离何的指挥,从而削弱何键军事集团的声势,这是第一步。一九三五年以刘建绪接替何键为第四路军总指挥,使何、刘分化表面化,并促使刘与刘(膺古)、王(东原)之间的矛盾更趋尖锐(何键任第四路军总指挥时,他们之间的矛盾尚可暂时缓和)。这是第二步。一九三六年蒋令刘建绪率领第四路军的主力第十六师和第十九师,远戍黔滇,旋又调赴苏、浙,使割据湖南多年的封建武装离开巢穴。这是第三步。一九三七年抗日战争爆发,蒋介石更利用“抗日”的大帽子,一面命令何键军事集团的部队(包括大部分保安团队)倾巢离湘,开赴前线,一面采用分割使用的办法,将其军队以师为单位逐次分调苏浙赣皖等省交给其他的将领指挥,担任战守,使刘、陶、李等不能掌握自己的嫡系部队,从而彻底消灭这个军事集团。这是第四步,也是最后的一步。

在上述的步骤中,何键军事集团的嫡系首脑何、刘、陶、李,都被各个击破,都被剥夺了兵权,都被蒋介石踢到垃圾堆中去了。

何键于一九三五年被迫交卸第四路军的兵权后,野心不死。一九三六年“西安事变”时,何企图将第四路军主力从浙江调回湖南。不久,蒋介石被释回南京,何又惊惶失措,急止原议。一九三六年何键在长沙绥靖主任任内接受该署中校附员吴子健的建议,拟将全省保安团扩编为三十六个正规团和八个保安大队,仅将八个保安大队分属于八个保安区,至于正规团则按三三制编为十二个旅、四个师,并配属骑炮兵,以旅为单位集中组训。吴子健原是复兴社的分子。他一面向何献策,一面密报蒋介石。不仅使何键的阴谋落了空,并且加深了蒋介石对他的猜疑。

何仅编成六个团,就被蒋介石调去了两个团。一九三七年抗日战争爆发,蒋介石自兼第三战区司令长官,拟调何键为副司令长官代行司令长官职权。正拟议中,何用书面向蒋建议,重新编组一个军,交其直辖,并推荐刘膺古为军长,由“中央”拨发军饷一百万元以及械弹装备等等。蒋介石认为何键另有野心,不受抬举,就在一怒之下,改调何为内政部长。从此,结束了何键武装割据湖南九年的历史。何键调充内政部长后,还对他的部下解嘲似地说:“委座(蒋介石)调我入阁,主持内政部。这个职位在前清为吏部尚书,系皇上股肱,朝廷重臣。这当然是由于中枢对我历年主湘所著微劳的特厚酬答。”

刘建绪接任四路军总指挥后,比之何键已是江河日下。首先是仅有军权,并无政权,特别是率部远离湖南,失了乡土的地盘依据;其次是所能掌握的部队也大大地缩小了,不仅庞大的湖南保安团队,他已无权调遣指挥,甚至四路军直属的部队,由于“醴陵系”与“中央系”之间的矛盾和刘、李(觉)之同的矛盾,也逐步分化了。一九三六年“追剿”红军时,刘建绪仅率第十六师(师长章亮基)和第十九师(师长李觉)深入黔滇。其时,蒋介石企图利用“阻击”红军来削弱乃至消灭一些“杂牌”部队,包括刘建绪部在内,刘等深悉蒋的阴谋,对于北上抗日的红军,都只追而不击,因而侥幸地保全了实力。一九三六年秋至一九三七年夏这段期间,第十六师调驻浙江江山附近。第十九师调驻浙江丽水、平阳一带,第六十三师调驻江西上饶附近,第一二八师(系新三十四师改编的)调驻皖南,分别担任对闽浙、浙赣、浙皖等边区历史性的土匪的进剿。其时,刘兼任闽浙赣皖边区主任,驻浙江衢县,尚能控制所属部队;但内部矛盾也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如一九三七年五月,第十六师师长章亮基在南京陆大将官班受训,乘机图谋将该师列入蒋介石的第一期军队调整计划,有脱离第四路军、依附“中央”的趋势。刘建绪先发制人将章亮基与总部参谋长彭松龄对调职务,得以暂时保留了第十六师。刘、李(觉)之间的矛盾也继续加深。刘率部入浙后,何键曾托刘岳厚向刘致意,请其对李“不吝照顾”,刘建绪忿然对刘说:“那就要云波对思安放客气些!”

抗日军兴,蒋介石更利用“抗日”招牌,任意分割使用刘的嫡系部队。当上海“八一三”战幕揭开后,苏浙闽地区成立第三战区,刘建绪被任为第十集团军总司令,仍兼第四路军总指挥和闽浙赣皖边区主任,驻杭州,担任东海沿岸防守,其所指挥的部队尚是第四路军原有的部队。迨淞沪战事进入紧张阶段,刘所率领入浙的部队以及第四路军还留驻在湖南的陶广军的第十五师王东原部和第六十二师陶柳部都逐次被调往上海方面,先后分别拨归陈诚、薛岳、胡宗南、黄杰、张发奎、黄琪翔等人指挥,担任险要处作战,损失很大。这时,刘建绪几乎是个光杆的集团军总司令,驻在杭州虎跑寺里。上海战役结束后,刘建绪收集第六十二、第六十三和第一二八等师的残破部队,并先后成立第一九二师(以独立第三十二旅为基干,辖三个团,以胡达为师长)和一○七师(由暂编第十二旅李国钧部、暂编第十三旅杨永清部及湖南新兵训练处两个团合编而成,辖两个旅共四个团,以段珩为师长,王校膺、欧阳烈为旅长),担任杭州湾的防守。刘曾率领第一二八师,并指挥原张学良的东北军第一○五师在嘉兴、嘉善一带与日寇接战后,退回杭州湾附近,旋即不战而弃杭州。此后,从一九三八年春到一九四一年夏的长时期内,担任温州湾、台州湾、迄杭州湾南岸沿富春江南岸之线的防守。刘本人先驻义乌,后驻金华。在此期间,与日寇并未发生过较大规模的战斗。后来,第六十二师与第一九二师被调往浙西,归入第二十三集团军唐式遵部作战序列;第六十三师又被调往皖南,归上官云相指挥;第一二八师和第一〇七师则被先后调入江西作战。至是,刘建绪所能指挥的只是一些地方保安团队而已。一九四一年夏刘建绪奉召赴渝,当即奉令撤销第四路军总指挥部,并将第十集团军总司令职务交由王敬久接替。刘被调为福建省政府主席。当时,刘对在渝部属段珩、郭雨林、李国源等说:“此次撤销四路总部,乃大势所趋,不便要求收回成命、今后我愿弃军从政。刘就任福建省政府主席时,尚兼第二十五集团军总司令。不久,这个兼任的军职也被解除了。从此,何键军事集团的第二号头子刘建绪的封建割据的尾声也寂灭了。

刘建绪的军权被剥夺后,第四路军各个部队也逐步被蒋介石所吞并。下面略述其梗概。一九三五年,陶广接充第二十八军军长,所遗师长先由锺光仁、后由陶柳继任。先后一度拨隶该军而又陆续拨出的第六十三师和第一二八师,于一九三六年由刘建绪率领入浙。抗日战争爆发后,第二十八军所属的第十五师王东原部即奉调开赴上海。脱离了刘、陶的掌握。因此陶广仅率第六十二师陶柳部开往渐江,归刘建绪指挥,担任金山卫海岸防守,被日寇击溃后,经嘉兴退至抗州附近。一八三七年冬,第一九二师胡达部由湘开往浙江,拨入该军建制,担任浙江防守。一九四三年一月,陶被调充第二十三集团军副总司令(总司令为唐式遵指挥四川部队),成立副总司令部,指挥第二十八军和新编第三十师张鸾基部,并收编杭、嘉、湖沦陷区土匪邓义等部,组为挺进第一纵队,以钟光仁为纵队司令,仍担任浙西防务及杭、嘉、湖三角地带的敌后游击。此时,第五十二师(中央部队)归入第二十八军建制,调升陶柳为第二十八军军长,以刘埙浩任第六十二师师长。刘埙浩虽是中央军校出身,但是醴陵人且系刘建绪的族叔,在刘建绪部由连长历升至师长,算是第四路军的老干部,因此这时的第六十二师还保持了第四路军的封建色彩。一九四四年一月,第二十三集团军副总司令部改为浙苏皖边区挺进军总司令部。一九四五年初,第二十八军在浙西孝丰作战惨败。是年夏,第六十二师师长刘埙浩被撤职,顾祝同派谭道平(中央军校毕业)接替。迨后,蒋介石又将陶柳调赴重庆受训派李良荣(黄增军校一期学生)接任第二十八军军长,派曾振(中央军校毕业)接任第一九二师师长,并将第六十二师改归十八军建制。从此,何键军事集团的基本部队——第二十八军为蒋介石吞并无余。

抗战胜利后,浙苏皖边区挺进军总司令部撤销。陶柳辞山东绥靖区副主任新命,在杭州经商,解放后病死在杭州。

在刘建绪任第十集团军总司令后,李觉升任第七十军军长,仍兼仅辖的第十九师师长,率部赴上海参战(归陈诚指挥,经理和人事仍属第四路军总部),迭次遭受巨大损失(由湖南调保安团补充)。上海沦陷后,被调往皖南,旋又调赴江西。武汉会战前,刘建绪将第一二八师顾家齐部拨归该军建制,第七十军始拥有两个师。一九三八年七月二十三日日寇在九江附近的洁塘登陆,将第一二八师击溃,陈诚趁机撤销第一二八师番号,将残余部队编并于其他军、师,并将顾家齐交付军法会审。第七十军又只剩一个师。南昌会战后,刘建绪请准以第一○七师段珩部拨归第七十军建制,蒋介石又加拨预备第九师给第七十军,凑成该军的三个师。一九三九年李觉交卸第十九师师长兼职,由旅长唐伯寅升任师长。一九四○年,第十九师与第一百军的第八十师互调。从此,李觉脱离了他的基本部队。第十九师拨归第一百军建制后,由某集团军总司令王耀武指挥,受尽排挤。不久,师长唐伯寅也被撤换了。后来,这个师在解放战争的淮海战役中被彻底歼灭,何键起家的第十九师的下场就是如此。李觉脱离他的基本部队后,率领第七十军开往福建,升为第二十五集团军总司令,由陈孔达继任第七十军军长。陈是王东原的助手,属于陈诚系统。李觉的军衔虽然维持到解放战争时期,但实际兵权则早已被剥夺了。

一九三七年八月,蒋介石令调王东原的第十五师开赴上海,原令其经赣浙转沪,王为了避免路过浙江时复受刘建绪的牵绊,乃报准陈诚改经汉口轮运至沪,旋即升任第七十三军军长,仅辖第十五师一个师,仍兼任师长。不久,王在上海战场,礼貌性地电驻杭州的刘建绪请辞师长兼职,并请以旅长汪之斌升任。此时,刘仍妄控制该师人事,竟复电不准所请。王东原乃迳向陈诚请准了。刘不胜恼怒,曾电告尚在长沙的何键,说:“东原已向辞修(陈诚)辞去师长兼职,恐云波亦将受影响(其时,李觉任第七十军军长,仍兼第十九师师长)。”这是刘在愤懑之下,挑拨何、王之间的关系的手法。此后,刘建绪对于王东原和第十五师就无从过问了。王调离湖南后,成为蒋介石的嫡系,不数年间由师长而军长,而第三十四军军团长,而中央训练团教育长,并一度兼任陆军大学政治部主任。抗战胜利后,先后充任湖北、湖南省政府主席,地位与刘建绪埒,而受蒋的亲信则远胜于刘。至于王东原的基本部队第十五师也始终在第七十三军的建制内,从未分割,继王充任师长的,先后有汪之斌、陈为韩、梁祇六(王的内亲)、梁化中、杨明等,直到解放战争时期,才在莱芜战役中被彻底歼灭。

一九二师于一九四〇年夏进入杭嘉湖地区,接替第六十二师任务。担任敌后游击。一九四一年,胡达调充苏浙边区游击副总指挥,由副师长升任师长。由于处境特殊,这个师直到抗战胜利后才被蒋介石编遣。

刘建绪入浙时率有三个暂编旅,暂编第十二、第十三两个旅经合编为一〇七师,如前所述。另有暂编第十一旅(旅长周燮卿)原为陈渠珍旧部(三十四师第三旅),因改编为一二八师时不愿受顾家齐指挥,遂改归总部直辖随同入浙。抗战开始,调归薛岳(似为第三战区前敌总指挥)指挥,薛将其所属两个团分别编入广东部队的两个师内,而将周调至另一师充当旅长。周不从,遍电各方指责岳不应分割其建制,吞并其部队,请求收回成命。薛乃将周扣押,所属两团始遵命就编。未久,该两团均在战争中消灭,周亦被释。

第十六师自彭松龄于抗战初期在上海交卸师长职务后,由旅长何平继任。何交卸后由副师长杜道周接充,并即拨交俞济时(时任某军军长)指挥,从此脱离四路军建制。

第六十三师自师长陈光中在一九三八年因刘建绪的控告被押于第三战区长官部后,师长职务由陈诚亲信谈经国接任,所属旅、团长更换阶尽。明年,由富春江调赴皖南,归上官云相(某集团军总司令)指挥,宣城之战被日寇击溃,谈去职,由王仡继任。尔后几经编并,面貌全非。 一〇七师于一九四〇年随刘建绪入闽,师长职务已由宋英仲(曾充湖南保安司令部及十九师参谋长)接任。一九四二年,宋调建延师管区司令,由黄华国接任师长。该师曾一度调赴台湾担任接收,尔后不知所终。

何键军事集团是以反共急先锋而又投靠蒋介石所发展起来的,早在全国解放、蒋匪帮被彻底击溃以前,就被蒋介石视为异己的“杂牌”,处心积虑地加以彻底瓦解和各个吞并了。反动派的本质决定了他们之间必然互相排斥、互相吞并,直到被人民群众彻底消灭为止。何键军事集团为蒋匪帮所瓦解所吞并,蒋匪帮又为人民解放军所击溃,这是必然的结果。


(民革湖南省委员会供稿)

(原文首发于一九六四年九月《湖南文史资料》第七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