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俛庵文集
卷七
作者:李㙖
1876年
卷八

答崔仲蕴璧○乙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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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腊历便书。至今披慰。即于便中。又承问札。欣审新元。省下友履珍茂清福。慰贺不任。㙖奉老饯迎。喜惧交幷。顷自彼还。得脚部之疾。新岁始出门。然鼎鼎百年。一年减得一年。还顾自己。枵然七尺。无以塞受中以生之责。瞿然欲补黥刖。而恰如漏器盛水。得寸失尺。恐终无所益。可叹可叹。窃欲以是为少年学士之戒。未知君以为如何。

答崔仲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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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省学味何如。知不废读工。深慰向念。又不知读何书。天既富君之才。又使早了科名。而少艰其进取之途。此其意将欲使君大肆力于古人之学。而得遂其积累饱饫之工。君能知天意之有在。而不懈益力。则向上事业。亦当何所不至耶。仆年迈业荒。只自悯叹。惟老人幸免大諐。君之妇儿皆得安好。粗以为慰耳。儿子辈本自懒惰。如干心力。又为功令家所引去。方欲趋君之下风而不可得。安可望进于此者乎。

与崔仲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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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携几日。芳尘犹不扫。不知今日到泊何处。道賖马弱。能无颠蹶之患耶。㙖只得依昨。小孙辈次第向佳为幸。且一番忧疑过虑。行遣一队群蒙。便能易闹以静。于自家分上亦非恶事。不知吾之所以受用者。其浅深厚薄更如何耳。奇也时时敲窗呼爷。或下堂西南去。自言赶父去。岂所谓孩提之爱耶。可念可念。不可不更来见之也。

答崔仲蕴乙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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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暮怀人正苦。伻人带平书而至。惊喜十分。但伯氏又不利而归。虽淹速有时。老亲之下缺望甚矣。且俭岁调度不能不关心。承示正切同病之叹。然济此亦无他巧法。只得忍以待究竟处耳。书末所云。虽是自谦之言。然或恐于古人益坚至死不言之义如何。天之所以与我者。本自不贫。奈何以岁之丰俭而自为加损耶。吾尝勉焉而常惧担不起。故索言之以自励。亦望恕之也。老草日甚。无非符到消息。不足深叹。但空吃了世间许多人饭。凶年枵腹。正是相称耳。

答崔仲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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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归霜重。怀想正切。忽得委伻书问。喜可知也。况审侍彩有相。幸幸贺贺。光阴易过志业难追之叹。深令人警省。吾辈不可谓全无志愿。然直是偸惰送日。今日如此过了。明日又如此过了。今年如此。明年又如此。如㙖者已迫六十。鼎器又如此矣。前头又堪几番追悔也。前车既覆。后车不戒。长使后人复哀其后人。奈何奈何。

答崔仲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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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相送之意。步步令人作恶怀。㙖来时值风寒滞留凡五六日。方至家劳惫殊甚可叹。直县后山翁以去十六日不淑。非但六十年从游之谊不比寻常。一方士友之所矜式。而一朝奄忽。为公为私。恸惜不可言。前年丧东岩。今数月之内。又失川沙后山两先进。后生之恸甚矣。奈何奈何。

答崔仲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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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弊寒甚。摇摇心旌。不知其几往还也。老拙仅无疾恙。但流光不贷。数旬以外。行将望七。不是惜前头之窄。乃是伤过去之虚抛也。人物事迹传闻已得入启。然其所去取似未有以大慰人心者。不能无幸不幸之叹耳。

答崔仲蕴己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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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无限劫灰。忽承问状。知有至亲丧戚。不止一再。为之悲溯不已。生一室上下内外。一时澒洞。不得樵汲者几月馀。而老身亦随后卧呻。大势虽减。而不能自力户庭者亦数旬。根本已衰。经了一番震荡。下坂之势。不能自住奈何。冬春以来死了多少人物。殆甚兵燹。而意中好人物亦多丧亡。若权持宪之客逝。尤为惨惜。旅榇过门。一痛之馀。不能出些气力以护其归。至今伤叹如食未化。不知其能营葬否。落落无以相问。尤可叹也。

顷年西厓赐祭文中卿食其当出处。君已得之否。因儿辈偶阅礼杂记下篇。哀公问于子羔曰子之食奚当。对曰文公之下执事也。所未晓而得之甚快。故不敢不以相告也。

答崔仲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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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律将暮。怀人正苦。即因递得奉手疏。以审堂上气候有相。哀侍棣况支保。慰泻千万。㙖冬深以来。颇能自支。而神精耗竭已尽。志气衰飒已甚。从前古纸上寻数之业。亦且放废不上心。岂将只如此死了耶。可叹。所询礼疑。甚荷不遗之意。然㙖于此等事。夙所未讲。今何以摸索为对。哀以私问。不敢不以私对。别纸录去私见。而秘之为老物藏拙。勿之使得汰哉之讥。千万望也。

别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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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有父母之丧服母云云。

按父卒三年之内母卒。仍服期云云。乃通典之文。况丧在同日乎。沙溪亦曰父死未殡而母死则以父殡服祖周之说推之。服母期也云云。据此则依父在母丧之例服期恐当。未知如何。

妻丧同月遭母丧。先行妻葬。则葬前或入妻殡临穴时服重服否。暂服其服否。

按曾择之问三年丧复有期丧。则当服期丧之服以奠其丧。卒事反初服。或者以为方服重。不当改衣轻服。朱子曰或者之说非是。据此则妻丧葬奠暂以其服将事。恐无不可。然不敢臆断。更询于知礼家如何。更按丧服小记父母之丧偕。先葬者云云。其葬服斩衰。注葬先轻后重。先葬葬母也。其葬母也亦服斩者。以父未葬。不敢变服也。然则重丧未葬。不敢变服礼也。妻葬时仍以重服。亦无不可否。惟在所择耳。

答崔仲蕴庚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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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委伻。带平安二字而至。其喜又可知也。疹疫近逼之患。伤虎之馀。乌得不乃尔也。㙖前年一病。损了几年气力。仍之老草。正似下坂之势。固是常例。无足怪者。但平生自许未尝如此草草。今乃只如此便了。是则可叹也。每欲以此竆庐。为后来者之鉴戒。而此亦未易。重可叹也。所询不敢自外。别纸录去。幸览而秘之。无曰某人云云也。

别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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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有人染疾将死中遭父丧。得生道后始发丧。与在外闻丧同。练祥之期不可以死日行之。中间忌日别设祭奠。如答曾无疑之论。始行殷祭于发丧之日否。

遭丧与发丧。同在一月之内。则虽间数十日。其练祥似不当退待发丧之日何者。古者练祥皆卜日以行之。如先卜下旬。下旬不吉则卜中旬。中旬不吉则即用上旬。如丧在下旬而或以上旬行祭者有之。然则古人练祥。不必用遭丧之日也。若遭丧发丧时月不同。则似不当以遭丧日行练祥何者。发丧成服必满十三月后方可行练。必满二十五月而后方可外除。此是先王制礼铁定之限。贤者之所俯就。不肖之所企及。所引朱子说正是此意。若其祭日则不必以发丧日为准。于是月也择三旬内吉日为之。恐或可乎。

父母丧偕。为母短丧。既闻命矣。其练祥祝称孤哀子否。且当于考位有告由。未知如何。

幷有丧。母丧练祥祝。恐当称孤哀。考位告由。恐无不可。然未有所考。不敢质言耳。

士丧礼月半不殷奠。与朔奠有异何也。

月半奠。是大夫之礼。士贱故只有朔奠。隆杀之义也。然今人例皆幷奠朔望。

朔望奠。世皆兼上食。似非飮食有节之意。上食后别设何如。

檀弓卒哭而讳。疏朔月月半而殷奠。殷奠有黍稷云。则朔望奠兼上食古也。

知生者吊。知死者伤。礼也。而于知旧相好之间。吊其母丧而不哭。似非人情。未知如何。

吊伤之礼。杂记自有明文。沙溪问解有以不伤为不哭。恐考之不详。先人尝考出杂记并注疏。录在下方。

疑礼问解。引曲礼知生而不知死吊而不伤。知死而不知生。伤而不吊。而曰于死者无分则岂可强意哭之。沙溪说

按礼记注郑氏曰。吊伤皆谓致命辞也。杂记曰诸矦使人吊辞曰。寡君问君之丧。寡君使某。如何不淑。此施于生者辞。伤未闻也。说者有吊辞云。皇天降灾。子遭罹之。如何不淑。此施于死者。辞毕退皆哭。疏曰此论吊伤之法。若存之与亡并识。则遣设吊辞伤辞兼行。若但识生而不识亡。则唯遣设吊辞而无伤辞。若但识亡。唯设伤辞而无吊辞也。云辞毕退皆哭者。吊辞乃口致命。若伤辞当书之于板。使者读之而奠致殡前也。又按杂记行吊之后。致含襚赗毕乃临。若不致含襚赗则吊讫乃临也。故吊伤辞毕皆哭。杂记注疏全文。今按杂记注临谓吊含襚赗皆毕。自行临哭之礼云云。则吊未尝不哭也。而沙溪云云。恐或有害于他日受用。故备录全文。以资参考。先人所断。参考于此。可以知所取舍矣。

答崔仲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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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普如丧之恸。遽出于今年。痛哭之外。复何言哉。日下消息。此亦不得详闻。然大槩途上之传。皆言睿质天成。罔极之日。号陨攀擗。绝而复苏。然亦能照管袭殓之节。自院相以下皆苍黄罔措。而诸般举行等节。多出睿教。即位之日。哀动左右。金宗寿以末班入参。不忍仰视云。从侄书言变出意外。人心哀遑。而两殿圣德令闻日闻。故都下人心赖以镇安云耳。国恤时私家葬礼。虽因山前许行。而忌墓祭祥禫外。虞祭亦可许行。丧人方笠勿禁。事在丧礼补编云云。礼曹甘结。据此则方笠勿禁可知矣。

答崔仲蕴癸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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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耑价得问书。仍审春府体力每欠宁日。为之奉悯。但新屋突兀眼前。已至入处。其间劳勤可想。而末终快活亦可知也。㙖尸居馀气。一年下似一年。不知前头正堪几番层下也。好笑。奇孙兄弟想已见头角矣。学业如何。人家教子孙为第一事务。而蒙养之功。尤不可不以正。若孝悌忠信礼义廉耻等事。频频说与。使之耳熟心惯。虽不能目下尽如教。久远自当见效矣。每见今世所谓士者。虽能粗成举子。而全不省为人之道。可叹耳。

答崔仲蕴戊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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㙖滚到七十。非始虑所及。此实过望。虽有小小疾苦。不足自鸣也。发蒙砭愚之叹。足见日间用心处。然此事全在自家自著力如何。不可倚靠他人。亦非他人所能容力处也。一番叹嗟。虽切何补耶。㙖秉烛之工。又复作止无常。因一番忧患事冗。便皆消铄无馀。及其怅然觉悟时。又是生面工夫。若何而有长进之望耶。每抚流光而惄然伤心也。

答崔仲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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奭孙至。获奉手疏。以审寒。令哀起居支持。不胜慰幸。㙖年至气惫。势所必至。不足深叹。奭也见其年弱而夙成。未见其不足处。尽可爱。闻其未读小学。此是做人底样子。不可不于其幼少软骨时与读。虽不能尽行。亦可以使知古人成法元自如此也。

答屏山讲会问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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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者之间。察之必精。不容隙之处。何以著省察之工欤。

一心之中。人道杂出。故曰二者之间。曾不容隙。然天理人欲。于此焉分。则察之不精。何以辨危微之几哉。盖以其间不容隙。而有天理人欲之辨。故察之必精。以辨其危微之几也。

万世心学。此其渊源。渊是停畜之物。是指其心学总会处。

中庸渊渊其渊注。渊静深而有本也。盖舜禹授受十六言。为万世心学之源。如渊之静深而为派流之本也。若以为总会则恐未安。

心学图自赤子心大人心。以至慎独戒惧以下。固可以分开说。而良心本心则似无异同。何以分置于左右欤。

良心本心。本非如人道心之别。赤子大人心。亦何尝有人道心之分哉。孟子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赤子心即大人心也。良心即本心也。然圣贤说心。各有所指。有如许多般名目。程氏俱收幷采。而就其中略分其义类相近者而分置于上面左右。非以其立言命意皆如人心道心之判然有形气性命之分也。老先生集答赵月川李叔献书。详言其义。捡看如何。

人心每听命于道心。

听命之义。当于道心为主上看取。三军之坐作进退。皆听命于元帅。以元帅为之主宰故也。

赞其决。赞有赞明赞美赞助之不同。此赞字当从何义。

恐当从赞助之义如何。

程子曰毋不敬。可以对越上帝。天之高远。何以对越欤。

以其主宰谓之帝则帝即理也。知理之无物不有无时不然。则理之所在。即帝之所临也。若以上帝为高远。则幽独之中蔀屋之下。谓之上帝不临可乎。诗曰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朝。及尔游衍。朱子曰明命赫然。常目在之。人能于动静语默之间。常目其上帝赫然之命。则敬谨之意无时或弛。即此隐微幽独之中。而可以对越上帝。初不可以上帝为高远也。

卫武公学问之工甚不苟。

不苟二字。当著眼看。工夫之所以不进。志气之所以偸惰。万事之所以废坏。都是一苟字为之祟。苟者苟且苟安。不肯十分去做之意。人情于其微细处而苟焉而忽略之。于其隐暗处而苟焉而差过之。于其老大耄期之时而苟焉而生偸惰之心。苟于微而省察之工或疏。苟于隐而克治之工或缓。苟于老而进修之志或怠。则安能免苟焉自欺之患。而为进德修业之地乎。武公则不然。年已九十五矣。而不以老而自懈。虽在屋漏之中。而警省之意益切。则其学问之工。岂苟然者乎。不苟二字最切学者。所当日省而惕虑者也。

须是将敬以直内。敬以直内作一句读耶。抑以将敬作句耶。

敬以直内当作一句读。苟句于将敬则恐误。

敬以直内。义以方外。谚解吐敬丷也。不同何欤。

敬主于中而内自直则非以敬直内也。义形于外而外乃方则是以义方外也。详味主字形字。其意可见。吐释所以异也。

程子说敬义之义。则浩然之气。恐似插入。何欤。

程子此言。不止是说敬义。是平说道理。因说圣贤之学。说到天人一也。因天人一也上说到浩然之气。转辗说得到此。详玩上下文义。自可见矣。讲录问。此言道与理而继之以气者如何。答曰理气虽异而实不离。故理充乎气则气得以浩浩。气若不存则理亦无所挂撘处。气苟能配义与道而至于浩然。则虽曰是气而实理之充盛所然也。然则论其道理而继之以浩然之气者。岂不可乎。

孟子为养气。转作养心法。孟子本章志帅持志等训。似亦属养心。何以谓程门转作养心法。

不但志帅持志。此章本为不动心发。则孟子之意亦岂外心而他求哉。但必有事焉一句。详味其上下文势。则只是言养气之节度。未便说到养心处。不可便唤作孟子元说养心法也。然养心养气。更无别途。气得其养时心便得养。养心节度只是居敬。则又与集义之工。为动静交养之方。但有精粗浅深表里动静之分耳。

上达天德。此天德与天德王道之天德。同欤异欤。与中庸诚者天道。当连看欤。敬义直方。乃贤者上达天德之工夫。则不可言之于圣人分上欤。

天德二字。只是说工夫极处。人欲净尽。浑然天理。故名之曰天德。天德王道之天德。亦岂非纯是天理之名乎。中庸所云诚者天道。指圣人之德浑然天理。则天道者即是天德。然曰道曰德。所指不同。是又不可不辨也。乾坤卦虽有圣贤之别。然贤人造极处。即是圣人敬义工至。至于上达天德则非圣人而何。

于道亦思过半矣。道者指如何境界。忘怒观理。至于外诱不足恶而得其是非之至当。则似已到十分地位。而不许以道。只曰思过半。所谓半者。亦指何等处欤。思字先辈释之以思虑。不曰工夫。而必曰思虑者何欤。

道字所包者广。虽或以一言一事而谓之道者。然语道之至则非圣人不足以尽之。乌可以一怒之得其平而遽许以尽其道乎。半者槩言其几于道也。非所以的言其中半境界也。思过半之思。讲录虽释曰吾之思虑。然恐只是助语之辞。犹曰思之是过其半云尔。若谓之工夫则恐未安耳。

潜隐未发者。喜猎之心。潜隐在一边。及至暮归见猎。忽然发出欤。

喜猎之心。自谓已无。则是此心未尝发见于外也。然而气质之病。消融未易。今虽按伏。使不见于外。而其气质未尽消融。则如草之留根水之有源。终不能不发于后也。若程子则少时喜猎。亦其英气发露处。及其亲近有道。从事圣学。则已深知田猎之非是而无此好矣。程子治心之密而自谓已无则是真无也。岂潜隐在一边耶。然而气质变化。非一朝夕之事。喜猎之心虽已无有。而英发之气。姑未遽除。故周子知其不可易言。程子终有暮归喜心之发也如何。

邵子三过难易。若言用工之序则似于心上先要无过而后可以无言动之过。温公谓行之自不妄语始。此则似于口上先要无过。

三过难易。不须费说分疏。只就自家身上验之。凡人无口过亦难。然讱之于口。犹可能也。而体之身上。所行无一疵之可指。岂不更难于谨言之难乎。无身过固难。然谨之于外。犹可勉也。而验之心上。所发无一念之可择。又岂不更难于修身之难乎。然学者用工。则三者当一齐都用其力。不可存先后难易之分。当言则谨于口。当行则谨于身。一念之发则尤当使之无邪。不问难易。不拣先后。都致其功。则其效验成就。方有难易先后之可见矣。温公之言。亦槩言其谨言当急而先耳。然当谨言之时。岂可一任其邪思妄动而都不问耶。

绝四章。绝无之尽也。程子转作始学之事。于学者则乃遏绝之义耶。四者相因而先起于意则无意之后。三者不待绝而自无欤。抑四者各自为病。虽无意亦不可恃而为安欤。

学者遏绝之云得之。四者虽是相因。而各是一个病痛。若无意便无三者之患则只曰无意可也。何须更说三者耶。然无意最难。若到无意时。其下三者之病似当轻轻。当不大段著力矣。如何。

其本也真而静。本是指天地赋与之本欤。抑吾人禀受后未发之本体欤。

朱子答胡广仲书。以为此一句与乐记人生而静不殊。所谓静者。亦指未感时言。又曰真静两字。亦自不同。真则指本体而言。静则但言其初未发。据此则其本之本。指人生禀受后未感时本体而言也。

事事是仁做。理固不相假借。则何以知事事为仁做乎。抑仁者心也。心存而后可以做事。则此仁字作心字看耶。

上段说语意不衬。疑得恐不得其要领。不敢妄对。下段仁者心也一转语近之。然须看古人所以不曰心而必曰仁者何也。若曰心存而后可以做事则意思便别。是存心以做事之意。非事事是仁做之意也。盖三千三百。无一事之非仁则可。而曰无一事之非心则不可也。

使人有常业。盖礼者有所据守。故使人有常业耶。

说得是。盖礼者人伦日用动静语默之常体。故谓之常业。非但有据守也。

在邦无怨。上文告颜子以天下归仁。此又告仲弓以无怨。俱是为仁之效也。言为仁之工而必兼言其效者何欤。抑备言工夫功效而后。为仁之义方尽欤。

兼言其效者。所以验其为仁之实也。君子虽先难而后获。然有其实则必有其效。无其效者。亦可以验其实之未至也。尧将胥天下而荐舜焉。妻以二女。以观其内。事以九男以观其外者。皆以此也。若曰备言工夫功效而后为仁之义方尽则恐未然。

未发之中。此指圣人之心欤。抑兼圣凡言之欤。抑未发之前。圣凡无异。而已发之后。方有中节不中节之异欤。

子思言未发之中。只是平说道理。则初未尝分别圣凡。然凡人七情虽未发而未必中。则未发之际。惟圣人方能得中也。

不睹不闻。是己之不睹闻也。而必著戒慎字恐惧字。己所睹闻之独处则尤当猛省加工。而只以慎之一字言之者何哉。

慎字上更著一戒字。惧字上更著一恐字。皆先事而预戒之意。不睹不闻之地。人之所易忽也。故预为戒慎而犹恐其或失也。只此戒慎恐惧之心。贯彻动静。至于独处则几已动而己既知矣。于其本来戒慎恐惧之上。更著精神。另加省察而加一慎字。则是于戒慎恐惧之中。更加一慎又慎也。岂可以一慎字而少之乎。

儒者犹或难之。

吴氏之意。非以四子为非儒者。其意若曰慎独之事。是儒者之所难。而庄子曰云云则庄非儒者。而其言犹如此警策云云耳。

自欺是半知半不知。知善之当为恶之当去。则何以谓半知半不知也。其不十分为善去恶者。只是行处之病。亦可谓知处之病欤。

知善之当为而未能无不好者以拒之于中。知恶之当去而未能无不恶者以挽之于内。则其于善恶。虽曰知之。而未能真知。如伤虎者之知虎。岂非犹有一分半分未能知者存于中故耶。故曰半知半不知。然则为善去恶。未能十分做去者。虽是行处病。而行之所以不能十分者。皆由于知之不能十分洞彻故也。知乌喙之杀人则岂有故尝之者乎。知其有毒而食之者。皆未尝明知其毒之必能杀人故也。

独处一室烛理不明。盖独处幽室。或独行暗中。不可无戒惧之心。而程子云若能烛理则知所惧者妄也。然则烛理明则暗中独行。可无惧乎。

独处独行。所惧者何事。若邪魔怪鬼之类则明理者自应无所动。若盗贼猛兽则又岂可全不动心。但可以备患则预备之。若无以备之而猝然遇之。亦能心闲气定。处之泰然。无许多㥘慑恇懹之乱耳。程子之处滟滪舟中。风涛欲覆而凝然不动是也。

心庄容敬。庄与肃皆是敬之义。何以分别言之欤。注中以庄肃分言严重静恭者。亦何欤。

庄有庄严庄重之意。肃是肃恭肃敬之谓。心庄则气象严重而容体自然胖舒。心肃则志虑恭敬而容止自然收敛。此略就字义上分别其气象意思之如此耳。亦岂尝判然有分。如薰莸冰炭之不可相入耶。

吾日履安地。

礼者是天理自然之节文。人事当行之仪则。人伦日用之不可阙者也。君子循天理之节文。尽人事之仪则。其心盖未尝一息而忘乎礼也。怠惰放肆。是其心之所不安。而循蹈规矩。乃其心之所安也。非但心之所安。肌肤之会筋骸之束。四体不言而喩。则身体亦如此而后安也。

动处便是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之动。何以为恻隐欤。

上蔡闻程子玩物丧志之教。汗流面骍。是羞恶之心。而程子以为恻隐之发。盖仁为四德之首。而恻隐亦为四端之首。故无论四端。其初发处皆恻隐也。

或问赤子圣人之心。程子不言赤子之心。而只言圣人之心者何欤。圣人之心。如明镜止水。则赤子之心。譬于何物欤。

赤子心。只是纯一无伪而已。不容更著言语形容。不必更引物取喩焉。故程子不言欤。

事事是仁做。

当时不能博考。草草答去。后得溪门讲录。有曰理固不相假借。然做这事而心若不在。不得成就这事云云。正以仁做心字说。揆之妄说。不啻径廷。不胜惶恐。然以张子朱子说反复而细玩之。仁体事之仁。只作心字看。终若可疑。盖大学心不在视不见听不闻及中庸不诚无物之云。皆就人上说。此言仁体事。是就仁上说。所从而言之者。微有不同。盖曰天体物而不遗。犹仁体事而无不在者。只是言物之有个天理。事事是个仁做云云。则物之所以为物者。皆天之所为也。事之所以为事者。皆仁之所做也。是不犯人为。只从三千三百上言其做他那骨子者也。愚故曰此只就仁上说。仁虽是心之理。然才说有心无心则已就人做上说。恐非张子朱子立言之本意也。如何如何。恨不取正于陶山讲席之末也。问人之所以为人者。皆天之所为。故虽起居动作之顷。而所谓天者未尝不在也。朱子曰公说天体物而不遗。既说得是。则所谓仁体事而无不在者。亦不过如此。今以此意推之曰礼仪威仪之所以为礼仪威仪者。皆仁之所为。故虽三千三百之多。而所谓仁者未尝不在也。

与郑景参墉○乙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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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马回而无一字报。虽知匆挠所妨。而纡郁则深矣。未知重堂气候万安。省履为学增胜否。息女无所教而遽于归。未论父子恋恋之怀。惟恐得罪于君子之门。君随宜善教。俾免大何如何。古人曰教妇初来。初来之教易入故也。君亦自勉其所以教之之道。未有身不行道而可行于妻子者也。吾虽不免以言教者。然幸不以人废言。千万千万。家君不至有鞍马之劳否。伏想已为武屹之游。而作吴山之行矣。

答郑景参己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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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表得书。喜可知也。第审萱闱有不安节。甚为惊虑。日来动静更如何。忧患中有新寓之扰。因与书册渐疏则甚可惜也。君今年少耳。然既在阳亭。何不日夕仰视老先生祠宇乎。以吾老先生之血脉精神为君之身。而君乃甘自暴弃。则入先生之庙谒先生之灵。能无泚乎。少年光阴。不可复得。四十无闻则虽叹无益。君可以我为戒也。省谷内兄之丧。吾道益孤。此怀不但至亲情谊而已也。

答金汝成兑寿○甲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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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所苦痰病。尚未祛根。极用远念。春和后寻医服药。期于打叠。千万望也。久矣不相见。恋怀不啻如饥渴。而君自慎戒风寒。吾不敢恨。开正气妍。即可相寻否。三馀所得复如何。君非无资才。而志气不甚刚猛。又重以疾病。必不能刻厉用工。殊可叹也。光阴不贷。少壮几时。生南游一朔。正犯风寒。归得脚部肿痛。亦已数旬。而行步尚不能如常可悯。但因病不出门。取古纸闲看。不觉有欣然意。不恨沈痾之在体。若早得此病。当有多少得力处也。

答姜启好世訚○己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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㙖于哀史。平日所以爱悦之者甚挚。而尊丈弃背之后。尤不胜眷眷焉。盖以才难之叹。自古而然。而丧乱孤露。易得坠堕人志业故也。乃蒙不遗。远惠长笺。汪汪累千百言。未论其文词之古雅。即其中间回头转脚于为己务实之地。而直欲朝暮于古昔圣贤之旨诀。慨然有矩趋绳步之志。不知缘何事会。发得此一段大机括也。读来不觉心开目明。继之以感叹也。夫人受天地之中以生。不以古今而有丰啬。但患无其志耳。苟有其志则其超凡入圣。岂若天之不可阶而升者哉。况以吾子之资之美。方弱冠之岁。而已发得此个志愿。则将何远之不届哉。然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一时意思。易得消歇。始勤终怠。君子之所深戒也。惟吾子勉之。读礼之暇。简牍讲讨。昔贤之所屑为也。惟患所与往复者非其人耳。何尝以笔札为嫌耶。若其评骘古今作者。箴砭一世浇俗。吾子之言得矣。而仆则疲矣。固有所不暇于上下其论也。平日窃爱仲氏哀兄气质温雅。有可欲之意。每对咸君。使之观效。何不以其躬行之馀。提耳而面命之。与之俱立而俱达也。老生至意可以意会。烦为我致此意也。

答姜启好辛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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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便辄兴怀于同人雅范。潦倒懒废。不能以尺纸道意。每被先施之辱。满纸辞旨。寄意郑重。又非寻常寒温之问。披读数回。感叹增深。以审寒令省下学味佳相。慰沃可量。㙖景迫桑楡。百疾交侵。符到便行。不足深叹。但虚负七尺。无以塞受中以生之责。用是抚躬自悼耳。回顾平生。曾经少年光阴。而不能早自办得一个心志。悠悠送岁月。滚到此地。虽切悲叹。将复何及也。于是而得吾友慨然兴奋之谕。令人洒然清心而明目也。以吾友之才气年龄。办得此个意思。正如乘骥骐而骋万里。其势孰能御哉。然发轫之初。戒在勿忙。贤者可保其无是。然爱悦之至。不能无过计之忧耳。举业固妨于真工。然古之人犹屑为之。且有父兄在。而吾友所就已于彼恢恢有馀地矣。若其真实工夫则圣贤遗训。具在方册。片片赤心说与人。试用一日之力则当有一日之效。所谓我欲仁斯仁至矣。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者。其与世间浮荣。虚实自别。又况此在己而求无不得。彼在人而求未必皆得。其轻重难易又自判然。夫何二人交战之有。彼不必决然舍去。但将得失行休。一切付之造物者处分。而我无欣戚于其间则可庶几乎。

与金在学重南○庚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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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礼已过。孝子之情。其何以自堪。儿子还细审哀孤露情势。尤为悲切不胜远怀。古人居丧亦不废读书。既不可闲出入。又不可与闲人作闲话语作闲戏剧。只当于朝夕祭奠之暇。读礼读经。不知哀能留意及此否乎。

答金在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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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老草日甚。岁弊寒紧。生理益艰可叹。哀近日作何工程。古人于居丧读礼。又以暇日读书。亦所不嫌。日月如流。不啻翻水之难收。少年一去。竆庐何及。抚躬自悼之馀。不能不奉怀于哀侍耳。令再从君夭逝之惨。不忍闻不忍言。才不才固已惨毒。况其才华为门户侪友之所期待者乎。其大人君辱送纸幅。欲得朋友哀悼之辞。以塞土中之悲。此其情固应如此。我何可以辞。但今日时象如此。吾不欲腾名于挽轴。以夸耀于众会。故未敢副教。幽明之间。两皆歉叹。日后为一张哀诔。以慰其大人耳。

答金在学壬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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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月之制。忽焉已过。为之怆然兴怀也。老拙今夏支遣。有倍前年。不是炎热之过常。乃是自家根本不能与之敌耳。西耗此亦暂闻。世道之变固其常也。虽进于此者。岂足深惊耶。顷因李致中闻君课业有进可喜。但不可不留意于根本。以为漑其根而食其实。加其膏而希其光可也。

答金在学丙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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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示有日事浪游。虚送三馀之叹。吾不知此叹也发于临纸信笔者欤。或出于内省却顾之馀。抚躬自悼之意乎。由前则不须多言。由后则此是竆阴阳复之候。善端发见之机。苟能推而扩之。保而养之。无竆事业。皆从此心上根本。岂不可喜可贺耶。虽然一时意思。易以消歇。善端之发。保养为难。若一番慨叹而止。则亦何补于事耶。吾每爱君有资有才。而志不强毅。意不慷慨。今岁明岁。只是如此而已。则未尝不慨然于心也。圣人曰见义不为无勇也。朱子曰知如此是病。不如此是药。君若知游浪虚送之为可叹。则何不为不游浪不虚送之道也。此皆老生常谈。不足深警贤者之听。然折肱之言。可以成医。惟在贤者取用之如何耳。

与金在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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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来怀想。不比平日无事时。想君亦然耳。即日春暮。侍傍学味佳相。堂叔诸兄及门内诸长者。各皆保重否。已断世间一切人情。而犹不能不摇摇于亲戚旧要之间也。生千里利涉。皆至亲故旧之力。到此将息。亦莫非天恩。所及地头尽好读书。而气血已枯落。虽欲自强而不可得。虽有所得而亦不复留住。古人漏器盛水之叹。真实如此。以此所以望于君辈少年士者尤切眷眷也。

答李子贞章坤○戊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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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不能朝夕与处。甚孤左顾之意。别来尤觉怅怅。即承书问。忻审归侍万安。为学有相。为慰万万。老生愦愦依昨。无足烦者。读书固贵生疑。然亦不必以多疑为尚。惟看取正当义理。读来读去。以多读烂诵为务如何。

答外孙金镇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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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伻得书。知生庭忧患入新不减。至欲更寻医门。想其焦虑当复无涯。为之远溯切切。追后练祥之礼。古人多已言之。盖练祥当以成服月日实数为准。而当变之日则只略设祭奠。告以当初遭变。值此屯难。不能及时成服。练祥之祭当以成服之月。今当此日。益切哀陨。谨以酒果敢告厥由云云。后行祀之日则当用大小祥祝。丧者虽幼弱而自当以儿名主祭。汝伯氏为之代行。而不可以自己名主祭。且已服尽。只以白衣服行之。不可更服他服也。祭日不必以成服之日。只于此月内。择或丁或亥日行之为可。

更详来示。汝从祖丧事在二月初。而成服在闰二月。则虽曰追后成服。而只是在二月中。自成服之月计至今二月。恰周一期。不可以追后论。假令遭变于闰二月。亦当于今二月行练变之节。不当复生别般疑礼。只以初六日行祥事。小无疑晦之端耳。孤子虽幼弱而自当主祭。虽汝大人代行。犹当主以儿名。况汝伯氏乎。然孤儿不能行拜跪之礼。则以儿名告祝而他人代为之拜跪礼也。若孤儿能拜跪则使之告祝奠献。而他人为之助相而指导之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