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与巴黎日记/卷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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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四年九月
编辑〔光绪四年〕九月初一日丁未为西历九月廿六日。日本参赞苏邹吉见示日本书三种。一曰《日本外史》二十二卷:曰《源氏记》四卷(分前记、正记、后记),曰《新田氏记》二卷,曰《足利氏记》六卷,曰《德川氏记》十卷(新田、德川二氏皆无后记),盖记日本藩属也,而有武门、武士之称。日本千馀年来掌国政者称大将军,即所谓武门是也。著是书者为布衣赖襄。一曰《盍簪社古文偶评》二卷:盖川田刚评点十家之文,川田刚亦以其文附焉。凡为文二十五文〔篇〕,多可观者。川田刚,字毅卿。中村正直为之序。三曰《古文奇观》三卷:大谷元知、依田春信二人同抄录二十四家古文,凡四十五篇;少或一篇,多或三四篇。所记事亦多新奇可喜。川田刚、湖山野长愿二人为之序。
晚邀英使威妥玛、德使巴兰德、俄使布策小酌,日意格、马格里二人作陪,盖为威妥玛,会巴兰德、布策同至,遂并邀之。以是起为诵词,稍致规劝之意。(布策问:“西洋天气宜否?”曰:“天气和平。君等若在中国,正恐未宜。”曰:“暑热、蚊蝇皆可受,所最难受总理衙门。”问巴兰德:“较在国为瘦?”答曰:“梭罗麦克斯法尔。”马格里云:“舍克斯比尔所编出本语也,译云‘伤心会胖’。”)
初二日诣威妥玛谈,亦旋枉谈,其气甚盛。似此三人颇有合谋以难中国之心,而亦明谓总署之招致之,其词多涉讪骂。诸公相与愦愦,以取侮辱如此,亦不屑详述也。
德在初、凤夔九由伦敦传示白里底时科比伦亚〔科伦比亚〕中国商民电报,禀控该地议院定收中国人民税四十洋元,属告倭多华英官驳其议。询知白里底时为北亚墨利加英国属地,中国商民皆由旧金山逃往,又为重征以困之。此等处均应设立领事,而吾不暇谋也。
发递奏复新加坡设立领事请由总理衙门核给薪俸一折,并谘总理衙门代递。又谘福建厦门安陀鸟枪毙人民一案,应由怡记洋行怃恤其家以凭结案。共二件。并致总理衙门、合淝伯相二信。又致黄泳清一信。
初三日陈敬如交到瞽学馆文案谛亚克开示:瞽学馆经始之都佛,在馆四十年,一切章程皆所创定,公议刻立石像以表其功,并乞捐于中国钦差。因属联春卿函复谛亚克,捐法兰一百以助之。
吉乐福、贺璧理枉谈,随偕马格里往拜。
英人有翻百里者,十馀年前历游君士但丁,习知回教规矩.因遍游阿富汗、哈布尔诸回部,莫知其为英人也。归言之英人:阿富汗与俄罗斯结纳已深,十年后必有变。英人不甚信,印度总督又益忽视之,谓逾印度山以西,一切听其所为,不当过问。印度屡以事寓书阿富汗,亦常不答,不为意也。至是,始公行阻拒。翻百里乃以所言著之新报,言距往时至阿富汗探知其情事,迄今十有四年也。
初四日礼拜。仍由喀里渡海至多发,坐“俾得勒倭”船,威妥玛亦同行。又卜兰斯登向任藩部侍郎,美特兰得则上海“源记洋行”总办也,皆至中国,因相过一谈。
多发山左有炮台,为英国五口海防之总汇,向设五口海防提督驻此。威林登为此官,遂卒于炮台官署。近数十年海防无事,提督虚设而已,其权亦轻。
至伦敦,一路山势环抱,林木蔚然。询得数处地名:一曰登卜里治威尔斯,德尔比有山庄在焉;一曰塞温倭克斯,距斯博得斯武得之居为近,去岁曾一至其家;一曰吉斯赫斯,法国拿破仑第三置产于此,今其王后犹居此也。
李丹崖、黎莼斋、姚彦嘉、德在初、凤夔九、罗稷臣、黄玉屏并迎于东林壳罗斯车次。
初五日德人们土皓孙来见,云克鹿卜以中国交易为最著,而“托派利洋行”海腾为之经理,其势不能无侵渔,谋自派一人前往,属以一书致之沿海诸大府,以为征信;始至巴黎,会予以是日回伦敦,因相踵而至也。
询之里士叨芬考求中国矿产,遍历南北诸省,皆能证其矿产之厚薄衰旺,著书数卷。予屡求其书,未之见也。法人拟以法文译之。为法兰西强大,立国又最久,西洋凡交涉大事皆用法文,以习知者多也。德国初起,其文未甚通行,即里士叨芬矿学书,德人亦无力为之传播也。德人能于数月游历之馀,尽得中国矿产之精微,而著书以证实之,惟有惭愧而已。
以英儿小恙招马克里,己前赴瑞士,遣其友人打得朗至。打德者,医士之称,犹中国之号称大夫也;朗者,其姓。初六日往拜威妥马、旁思茀得、金登干,并未晤。
姚彦嘉诣铿心登妙西因,观所新购之《图书集成》。司事德吉利士相为庆幸,以为周地球内第一部大书也。书凡分八〔六〕编:曰天文,曰地理,曰人伦,曰理学,曰经济,曰博物。八〔六〕编内析为三十二品,又析分为六千部,通一万卷。此书存琉璃厂积古斋已历数岁,乃为英人购得之。
李丹崖见〔疑脱“赠”字〕傅兰雅所译英人费利摩所著《万国交涉公法论》十三卷,凡分四集,初、二、三集各四卷,四集一卷则尚未译也,三集亦馀二卷未译成。其论公法,以格鲁西亚斯为创始。耶苏降生以前为一世;耶苏降生至格鲁西亚斯以前为一〔二〕世;格鲁西亚斯为三世。格鲁西亚斯,荷兰人,生于一千五百八十三年,书成于一千六百零九年,一千六百二十四年又著一书。其格鲁西亚斯以前著书言公法者,有苏阿累斯。发明格鲁西亚斯著书之旨,又有英人麦根托斯。其后一千六百四十年在德国威斯达非利牙公立和约至一千七百十三年犹脱类公立和约,为第四世。其时著书言公法者曰芬道茀(在一千七百六十二年),有〔曰〕蕾步捏斯(一千六百九十三年)。从犹脱类公立和约至一千七百六十三年巴黎公立和约为第五世。雷步捏斯之门人乌拉富亦著书言公法(在一千七百四十三年),分别各国律法有四:一曰“天理当然”,二曰“甘心所服”,三曰“旧日成规”,四曰“公以为是”。又有满底斯可。又有荷兰人丙克舍格(在一千七百三十七年)亦著公法论;又著两小部:一论海归谁属,一论使臣公廨。巴黎公立和约至一千七百八十九年法国大乱之年为止为第六世。其时有意大利人波兰里地及轧利阿纳两律师,又有日尔曼人摩色候及马丁士都,著有论各国交涉之书。于时美利坚新立国,亦有律师斯吐利及庚得惠顿,均以善言公法著名。又至一千八百五十七年止为第七世。其时,日尔曼人最著者二人,曰克吕伯、海茀达。英国亦有著书者七人,曰本他麦、瓦尔特、麦庚脱世、马宁、雷地、怀德、孟波牙。又有论交涉使法律师四人,曰斯吐回拉、瓦克他、萨费尼、费利克斯。并将前人郝的亚士、虎比鲁士、辣个白戈犹斯、符以脱等人所著罗马文字之书改为本国文宇。其论公法源流,大都据英国为言,以费利摩用〔以?〕男爵入上议院,又为水师部审问堂律师也。(其引用诸书:美国瓦尔特、马宁、惠顿、斯吐利,西班牙国阿婆罗、班度,日尔曼国费法尔摩喇,荷兰国好庚达伯、华尔麦,法国费利克斯,意大里国曼西呢,又英国都意斯、拔乃特诸人。)
初七日金登干、傅兰雅过谈。为克鹿卜遣赴中国之门士皓生致书合淝伯国、沈幼丹、刘岘庄、何小宋四制军,梅小岩、吴春帆两中丞,并函寄克鹿卜。接曾劼刚电报,告称九月初四日出京,十月杪由上海启行。以何子峨、陈俪秋两君并在上海耽延两月有馀,劼刚亦援为例也。
初八日武员名里德者来见,述其夫人曾荐其次子能知矿务,求效力中国。马格里曾有一信复之。因条具其子所学六事:一、可充矿务总办;一〔二〕、经理矿务;三、矿学博物院陈列地产,皆能详其原委等第;四、能辨矿产所出,或煤或五金;五、能考论其价值;六、能辨别宝石。已约令其子回家后一来就见。
马谛那、打得朗次第至。马谛那精于船务,打得朗则为英儿点种牛痘也。马克里固称九月天气为宜。比自巴黎回,马克里适往瑞士游历。天气渐凉,英儿自至巴黎,又时有小恙。本日天气晴和,英儿又甚清适;不乐久候马克里,因属打得朗为之,其法视中国为简易也。
初九日邀傅兰雅、密斯盘、金登干至立吉门为登高之会,因偕李丹崖、严又陵、罗稷臣、马格里、黎莼斋、德在初、凤夔九、姚彦嘉,黄玉屏前往。颇有山水林园之胜,肴馔亦佳。
密斯密〔盘〕近著《机器用法》一书,言见方一寸水,用火力激使腾沸,得十五磅之力;以机器激动之,足加四倍之力,得六十磅。往时机器仅能及此。今制造家愈推愈密,可以加至三百八十磅之至〔多〕。往时机器,大者得五百匹马力而止。今制造日精,机器不必大于往时,而马力可增加至八千匹。往时用煤十磅可抵一匹马力,今一匹马力不过用煤二磅,增加五倍之多。而化学家云:煤力尚未尽,不过用及七分,尚馀三分在空闲处。制造家方求其理未得也。推究其极,用煤一磅馀,足抵一匹马力矣。又火轮船、车用煤皆上品,价昂而难得;用机器运动,寻常柴煤皆可应用。大抵机器精者增煤力,省人工,利行程。密斯盘皆能言其理。
致曾劼刚一信,并函属黄咏清俟抵上海递交。
初十日爱尔兰人吉德来见,盖北海新关税务司也。偕马格理往见旁斯茀得,知沙乃斯白里已由法国谛爱普回伦敦。晤法兰西、意大里两国公使,皆相与问劳,以鄙人准假回华为大惜。
详阅六月廿日《申报》,由古得曼狂悖刺讥,以为笑乐。而《申报》既详载其言,又谓英国各种新报,于中国使臣多所诽刺;则亦不知其命意之所在,与所据何种新报以立言。住英国一年有馀,实未闻有刺讥之言;而柏灵新报于刘锡鸿则时有之,而《申报》独未一载。然则恐此段《申报》,出自刘和伯之请托也。人心险恶,岂有穷哉!
接上海七月十九日文报局由英公司船发递第九十号包封,内合淝伯相公文一角(谘明托税务司添购小铁甲船四只)及唐景星、黄泳清二信。
十一日礼拜。舍克斯非尔过谈,言及西洋铜产智利、土耳其及美国之金山。伦敦之西曰宽洼尔,亦铜矿之大者。智利铜产为佳,而炼法未精,皆运至英国之算希炼之。算希维非利炼铜厂于西洋最有名。此时铜价每吨值八十磅(以中国衡量计之,每吨合一千八百斤,析之则一百八十斤值八磅,八磅合一千九百廿枚佩宜,每铜一斤当合佩宜十枚有奇),而希登铸钱局每铸佩宜四百四十八枚,合计铜价成本不过一百二十枚,其利皆归国家。希登所得,工价九五而已。如铜洋日铸五百万,五九〔九五〕工价所得五万,铸多则利厚也。大率铸钱轻重,约重四磅,而铜价值抵一磅,是以鼓铸为国家之利。中国钱法之弊,其源尤在鼓铸所费浮于钱价,国家承其敝而私铸乘之以逞,亦由物力太绌之故也。
张听帆、李湘甫自巴黎回。
十二日李丹崖见示合淝折件,论炮云:德国商厂克鹿卜专造后膛全钢之炮,英国商厂曰阿茀士庄专造前膛熟铁包钢之炮,又有瓦瓦斯厂,兼造前膛后膛以钢包钢之炮;攻坚致远,前膛不若后膛(案此语未确,后膛专取其快便,攻坚致选,攻用并同);稳固经久,后膛不若前膛。行仗小炮宜用后膛,取其轻而及远;轮船炮台所用大炮,究以前腔〔膛〕为宜。论枪:著名者英曰“马梯尼”,美曰“林明敦”,德曰“茅塞”,法曰 “沙赛卜”,近有“沙布”一种亦出美国,皆属后门。天津机器局向制火药、铜帽、水雷、“斯乃得”后门枪、后门枪子、前膛后膛炮子。上海机器局向制轮船、前膛洋炮、后门洋枪及枪子炮子。丁禹生译刻前门枪炮口令、阵法,有图有说。上海机器局译刻克鹿卜后膛阵法。天津军械所译刻克鹿卜小炮简本操法。合淝考求西洋军火,可云精博。近于“飞霆”、“新骧”四船外,又复定制三十八吨炮船四只,以备海防之用,合价十三万磅,计银四十四万五千三百二十两。蒙甚惜其徒能考求洋人末务而忘其本也。
接上海文报局七月廿六日发递九十一号包封,由法公司船递到,内陈渭滨、黄石珊二信及家信第十号,盖杨瑞堂手笔也。其情多可疑者,阅之只增怅惘。
十三日珥克斯威勒农田机器局总办赫得来见,计中国所需者汲水机器,议制二具试之。威妥玛继至,唏嘘慨叹以“文相享盛名,不知其何所取义;下及吴江,舆台耳,无足数者”。吾虽与之辩争,而未尝不愧其言也。言称:“俄罗斯所欲,中国亦知之乎?西则土耳其,东则中国也。人谓其志在印度,其势固不能,而克什米尔回部则固所垂涎也。此三者终必卷而归之俄罗斯。一强一弱之势,一进一退之机,盖事势之必然者也,亦不必三年两年限之。”因论:“伊犁必以付俄罗斯,所争一旷土而已,何所利而为之?”吾谓:“此皆外篇。苟其办理得法,弃之可也,设法收还亦可也。其不得法,争之为害;蠲以与之,其害滋深”。威亦无辞。
偕马格里见沙乃斯白里,便拜威妥玛、赫德、吉德诸处。沙赖斯百里语及《烟台条约》所定洋药厘税,言中国之意专欲阻止印度烟土,以便通行内地烟土。反复驳之,乃云:“据各口领事报称,内地烟土并不征税。”吾谓:“中国例禁鸦片烟,是以不能定立税则,各关卡抽厘并同。”沙乃斯言:“即此争差已远。”吾谓:“去岁曾寓书总署,当严示例禁而重科税则;终竟未行,亦碍于成例耳。”沙乃斯言:“应得如此办理。现今威妥玛先诣印度加尔喀答与印度总督会商,应如何定议,再向中国商办。”大率免厘及此二款必稍有变通矣。
十四日阿里克、金登干、马克里、舍非尔次第过谈。舍非尔见示希登铸钱机器图凡八幅,云:“铸钱机器,一小厂用机器一套,合价千磅(内压力机器三百磅),外加机轮二百五十磅。”托觅各国洋钱,亦觅得二十馀种。大率钱法之弊,至中国而极,即高丽、安南亦远出其上,勿论日本,勿论西洋。
伯克兰得为觅得鲸鱼须一根,高六尺五寸,索价三十金。此种鱼出北冰海,泰西名之拉尔华尔。华尔者,译言鲸鱼也;拉尔,犹言食人。须出鼻孔中,仅一根在左鼻,右鼻内亦有一根内含,约六七寸,不出外。往在医学博物院,见两鼻齐出须者,其总办云:“通泰西各国,仅见此双须并具者也。”百克兰得云:“数百年前,罗马卜勒尼、希腊阿立斯多得尔著书,并以此须为取之深山中野兽,不知其为鱼须也。
十五日为西历十月初十日。往拜阿里克、马克里。近闻法国信部尚书立恩聪以巴黎信局章程不如伦敦,因亲至伦敦查考。伦敦各街皆设立信桶,每日以时递送四城分局;分局专设收信送信车,寄远者送总局,近者专差递送。总局收得远来之信,亦按四城分交分局递送。以是由信桶发递之信,即日可得回报。巴黎则今日发信,率迟一日乃得回报,每日收发信以两次为程,不如伦敦之快便也。行之各数十年,至是乃加查考,或亦有以是献议者欤?
是晚,京斯科里治总教习特兰邀往听教习立倭宜里怀讲论《柏灵条约》,遣马格里与德在初偕往。其言以为一千八百七十一年《巴黎条约》,有有益处,有无益处。有益者,色尔非亚、鲁美里亚诸部皆准自立为国。无益者,所定条约多不能推广照行,如波斯里亚二部,应援照巴邦通例;俾自立国,不应割分奥国;英国占据赛布拉斯一岛,尤为违失条约,不能于此利人土地以自私也。大抵皆责备英国之辞。西洋之自张公道,无所忌避如此。
贝拉沙邀茶会于其乡居,相距六十英里,以十点锺为期。年老兴衰,无此闲情矣。属德在初以一书辞之。
十六日赫德来谈,言李中堂托造船四只,只能秘谋之,不敢声张。以中国灾荒甚剧,英人方捐资助赈,忽闻中国蠲弃数十万金为造船之用,必又多生议论。吾谓李中堂去岁得所造船,即思增造数号,俾成一队;正以灾荒之故,迟延至今。今幸雨泽遍及,西北诸省秋成可期,人心大定,是以急为之耳。总署诸公,乃以广东生一奏,奉行惟谨,昏谬斯极。吾亦耻言之,只好托词为合淝解嘲而已。
李丹崖、姚彦嘉谋合公使署文武随员同照一相,乃诣伦敦佛多格勒非克照相馆。其主人名非利柏尼,为列案花园草地,坐者十一人,武弁立者四人,凡照至七次之多。照相之法起于四十五年之前,其时仅能影相于镜,入夜照之,不能当日,光盛则影晦矣。三十年以前乃能由镜转傅之铜片,若刻板然,犹未甚明显也。盖凡物皆能留影,如铜板,磨令光,置钱其上,少顷,去钱用热水喷之,则钱模毕现。西人于此悟物之留影,在设法以显出之。摄影于镜,其力更足。其能传之纸端,则近三十年始悟得者。往见谛拿娄言:“往时照相,绫缎花纹皆可照出,惟不能传其色,但有黑白二色而已。近乃悟留色之法,然尚不能经久。虽知其法,不常用也。更历数年,当能悟得传色经久之法。”泰西遇事求进无已,中土人无从希其万一也。
发递第廿六号家信并致黄泳清信,属诣《申报》局传送马格里、古得曼二人议论,俾列入《申报》,以正六月廿日一报之谬误。
十七日珥白斯威勒农田机器局总办赫得绘送汲水机器图式二种:一、六匹马力,高八尺,宽四尺,长十一尺,重五吨,每十点锺汲水八万五千磅,可以从江面汲上十二丈,柴草、凡引火之物皆可用,价三百七十八磅十施令。专用煤柴,可省六十六磅半。汲水筒八个,每长六尺,用螺丝施〔旋〕口衔之,加一套加五十磅。出水筒二个,每长五丈,两根一套,亦用螺丝旋口衔之,加三十磅。外放水鼻筒,能喷水使高,兼可救火之用,每加二磅。全套共三百九十四磅。一、四匹马力,高七尺半,宽三尺半,长十尺,重三吨,每一点锺汲水二万磅,价三百二十磅。专用煤柴可省六十磅。盖小者专用吸水力,所汲不必深而得水多;大者兼用吸水、放水二力,以所吸〔汲〕深而得水较少,兼用压力激水使高,故用以救火。汲水筒既加长,则吸力紧。筒中施螺旋钢丝以撑枝之,亦足以减汲水之力,所以汲不能多也。阅其图式,中土溪涧之水隙地无多,难于安设,而又苦道途险狭。转运尤艰,窃虑无所施其技也。
十八日礼拜。复巴黎教部尚书及秘鲁公使二信。教部尚书请茶会,秘鲁公使则致送大会所陈列矿产名册也。并函属春卿递送。
马格理与利如铿百尔商办铸钱机器。铿伯尔言:“中国自出钱式可行。若用墨西哥钱式,则为盗铸,西律所必禁也。能为中国铸行使铜钱,却至便易行。以中国千钱为一缗,重七斤。准铜七斤为一缗,岁支七百万斤铜,责成缴制钱一百万缗而取工费五厘,每缴钱五〔百〕缗准作九十五缗。”并云铸钱之法,数年前曾与赫德议之。乃偕德在初诣赫德一谈。赫德言:“曾议三款:一、中国自造;一、合造;一、准利如商人承造。均惟所命。惟承造须允许二款:一、禁止别人承造;一、准所造银洋缴纳各海口洋税。”此事便国利民,清厘钱法尤莫先于此。徒苦户部诸公私其所利,阻格多耳。
十九日赫德、傅兰雅次第过谈。赫德中国语言极平正,而干吾言往往不过十得二三,所不能辨者常至八九。言辞之钝拙,不能自尽其意;即其稍能自尽者,人亦不能得其意之所向。甚哉!语言之拙之不宜于世也。
是夕,与李丹崖、马格里为苏格兰之游,至游斯登车栈附轮车。竟夕未尝停轮。
二十日六点锺至嘎斯得尔斯,稍一停轮;以此地有三道,西去兰拿尔、得布拉斯,并于此地改附轮车也。中去爱登白拉,名密得罗连;密得者,译言中也。东去哈定登,名意斯得罗连;意斯德者,译言东也。西去林立斯戈,名威斯德罗连;威斯德者,译言西也。哈定登濒海,相距远,无汽轮车。西路逶长,汽轮车两道皆西去也。闻罗连地方人民善耕作,英国治田者以此地为最胜。
七点锺。至爱登白拉。东旁有石山高峻,建炮台其上。直上有画馆,造屋如希腊式。马格理言:“爱登白拉城一名摩登阿森斯。阿森斯为希腊故都城名;摩登者,译言新也。苏格兰始慕西〔希〕腊风俗,建造房屋,亦仿为之,又为学士文人汇聚之地,以为有希腊风也,故名之新阿森斯。”所寓客栈即在炮台左近,名巴尔摩拉尔,即君主宫名也。随偕丹崖及马格里往拜爱登白里梅尔,及色尔阿里克三台格兰,盖受登白里犹里法斯谛学堂总办也(西洋学馆,小者曰斯科尔,犹言授句读也;大者曰科里治,犹言学馆也;最大曰犹里茀斯谛,则考试给文凭者),与约往游学宫。
先至爱登白里喀色尔,为旧时炮台;自英伦、苏格兰并为一国,仅存其名,为兵房而已。喀塞尔,译言军垒也。筑垒石山之上,地势亦极雄阔,设兵四百人。总办游击名罗敷,陪同游历。有曼斯克马巨炮,口径二十寸,时犹用石为弹,造自一千四百八十六年,至一千四百九十七年安置拉尔鼾地方,为拒守之炮。其后并英伦为一国,至一千七百五十四年送入伦敦。一千八百二十九年仍取还爱登白里,安置于此。盖内膛用孰〔熟〕铁为直条而外炼熟铁为横围,当时亦称精制矣。
其前小礼拜〔脱“堂”字〕一,一千一百年马利王后所建,以其地旧为王宫而建立耶苏堂也,惟内衔石门犹旧物。又至一小屋,藏宝物八事:一、王冕,一千三百年苏王伯鲁斯时所制,若日治第二即位时犹一戴之,冠顶及周环衔大珠十馀颗。一、袜带宝星,颈围衔宝石三十馀方,光艳夺目,为占摩斯第一时所制。一、金钢钻制成一人骑马手刺一龙佩褂。一、金钢钻悬珠佩褂。一、红宝石约指——并占摩斯第二时物。一、镀金柄水晶杵,一千五百三十六年占摩斯第五即位时所执。一、宝刀长八尺许,罗马教皇以赐苏王。一、花杵,苏王时管理地方官所执。苏格兰既合英伦为一国,国人虑此宝物并移归伦敦也,乃制巨木箱,盛而埋之土中,建屋其上。有诗人色尔洼尔格兰斯所著书言之甚详,后百馀年,始据其书求得之。随至军火院二处:一、旧时盔甲枪剑;一、新式刀枪,而藏亨利马梯尼枪至一万五千杆,刀剑亦称是,可谓厚积矣。
旋至由理法斯谛学馆。色尔阿里克三台格兰引见数人:一、色尔罗白尔格尔类斯谛生,年八十六,充当教匀五十馀年,精神犹矍铄也;一、色尔威诺达摩生;一、科仑伯娄恩,为化学教习。询知馆生二千四百人,分四十八堂;教习三十七人,以兼充者多也;其馀小教习,每堂二三人不等;皆务以时至学堂听讲。时当解学之期,学生无几至者。
随游学馆妙西因,所至不过三分之一,大率常见之物外,所新见者甚多。如鸟鲁院猿猴一种,有尖鼻如鸟嘴,有长尾逾身有半者,有大尾如松鼠者,有赤面赤股而前身长毛如狮、尾下丛毛亦如狮者,奇形诡状,多所未见。穿山甲一类,有全身整甲旋轮如螺者。所见异兽尤多。土石一类,有大块翠玉极鲜明,而实翠色玛瑙也,有翡色缸,有花纹玛瑙而中衔一圆石如玉,多奇品。又有大小石长条,持一端,中软如衔笋,而两端俱硬;持其中端,则左右两中端如衔笋,而两端仍硬。云出自北亚美利加山中。其地水族虫豸及兽骨土石指目为太古以前者连屋累栋。而沙石上鸟兽迹或三指,或二指,或如人掌,皆出深山中;始为沙地,久之坚结为石而爪迹尚存,真可谓奇古矣。其机器及铜门石柱,或仿制,或模其形式,并极天下之巨观。而海口所设灯式如灯台,并存其制度。有建立海心石板上者,皆凿石为欹斜棱角,令相衔合笋,微削而上,高至十馀丈。云海潮乘风,每见方一尺其力抵三吨,而石墩能不受其冲击。下及磁器、铜器、玉器,皆极繁富。景泰法兰、巨磁无数。而日本铜鼎、意大里铜盘、铜台,高至丈许,形制尤奇丽。(日本铜鼎,其下范铜为云,中盘两龙及螃蟹数十只,上承四足。鼎两耳各为十凤,颠倒相衔。上立一鹰张羽,翎毛皆纤细具备。可云奇制。)
色尔威诺达摩生言:“奉国家命环游大海,考求所产物植。凡三年,得奇品一万五千馀事,著书亦数十卷。”就视之,出玻璃瓶二十馀,并大洋海中,或深至五里以外,用铁网网得之者,真奇闻也。一、形如皮具,五棱,下为足,上为乳,其数皆千百,犹动活也。一、足长八九寸,约十一二茎,但有足无身,足上皆生小乳。一、形如菌,而茎极长,菌中皆小孔,盖海虫窠也。一、形如水泡,有茎而下衔须,其形如玻璃丝而碎,刺人。一、琉璃丝相结如碗,有四足若乳,手执之,刺人。一、石卵下衔长柄,有节如鱼骨。略记数种,以广异闻。
晚,科里来见,盖密斯盘函托照料,日间来见两次,并值外出也。
是日所见尚有三事:一、北冰海鲸鱼,下唇宽而无齿。南海鲸鱼,下唇削,两行齿排列,相距四寸许。大率唇长二丈有奇,而宽不逮二尺。一、黑石围径五寸,高不过三尺,为大树截成一段,积久而化为石,云出自煤矿。若此类者尚有之。而此煤矿旋为海水灌入,石面黑而光,亦奇品也。又有大树一围,长丈许,其下截断,皆化为石。而其端状如鱼首,不类树兜。遂据以为鱼属,云太古以上一种鱼,今无有也。一、各国制造诸物。内美利坚番人所制盘碟及缸、碗、筐、箧之属,有用豪猪刺制成者,有藤制者,工极细而亦具五色花纹。乃知番人之聪明,正亦无奇不备也。
廿一日科里开示游历单,并请陪行。梅尔博意得为预〔备〕马车。(伦敦梅尔名罗尔得梅里,苏格兰名罗尔得拍洛茀克斯,盖犹从其旧名也。阿得门名曰贝里。其职任并同。凡游旧王宫一,名曰和里路得,向归刊木登公照料。左旁天主堂,一千一百二十八年苏王创造。后稍修葺行宫,以备游幸,因相承为王居。占摩斯第四以后遂长为宫殿。一千五百馀年,路得倡为耶苏教。苏人洛克生遥与相应,改习耶苏教,遂毁天主教堂。苏女王马利居此。其后查里第一兼王英地,为国人所杀。大将克郎莫尔实主兵,焚毁王宫,惟马利所居宫独存。其卧房及其梳妆及饮食处,相连数屋,皆极小。而卧房前后二间,其前间为国人相与谋杀马利佞臣立吉若,血迹犹存,用小墙间之。云马利因其臣立吉若被恶〔杀〕于此,令蔽以墙,不欲见也。——皆在王宫之右。有长厅,极宏丽,〔脱“在”字〕王宫之左,修饰完洁。君主每过,常宿此。所张画并织线巨幅,桌椅亦然,并三百年前苏主故物也。
一、故苏格兰议政院,今为按察司讯刑地。凡设刑司十五人,以二人为之长,名曰罗尔得贝西登(凡十五人,所讯断或有不公,经再具控,即令十五人会审,而以贝西登为之主持定谳)。是日两贝西登均听讼于此,并往一观。其律师总办陪同指示。(其官名曰谛音。又有一人为梅尔属官,迎送照料,其名曰马克茀尔生。)并导至其藏书处,上下两层,长厅相连,云所藏三十万帙,为爱登白里第一藏书处。
一、科尔登山监牢。创建于一千七百九十二年,距今不及百年。左一所建于一千八百二十五年,右一所建于一千八百四十六年。总办刊木登克斯谛陪游。其初至待讯、未定罪者居前一层,并为狱房,不课以工,而愿治工作者亦听之。其礼拜堂听讲:凡已定罪名,为高台次第列坐;而下一层为木间,前为阑干;每入一间,敞其门可以外视,而外人皆不及见之;为其罪名未定,故为隐蔽之,以养其廉耻。其女监牢,最上一层准携带小儿,而断自一岁以下需乳食者。如一岁以上,知识日开,不欲使见监牢情形,亦以养其廉耻也。男女皆课以工作。(收系约五百人。)所制棕毯、线毡、线袋及手巾、线袜,皆有常课。其工细者织花;男子则兼及木工及铅铁。泰西监牢皆此一例。
游历学馆凡二:一曰觉尔治赫尔若得何士毕得尔。何士毕得尔者,谓学而兼养赡也。赫尔若得为占摩斯第六冶金之工,宫中所需器用及手饰皆使掌之,遂致巨富。一千六百二十四年遗属以其家专建学馆,专收苏格兰白颉斯。白颉斯者,犹言土著也。(凡为金三万六千磅以置房屋田产,而自二百馀年以来,地产日昂,岁入已至三万六千。)苏格兰此类学馆甚多,所闻知者,曰赫里若得,曰洼得生,曰端罗森,曰格来斯比,曰斯究尔得,皆所谓何士毕得尔也。赫里若得学馆凡收养童稚二百十人。设立教习十人,五人居馆中,五人日一至讲授。自五岁至十四岁,以年为限,而在学久暂不论。过十四岁,试得优等,再留二年,即送入爱登白里犹里茀斯谛大学院,而仍资给其膏火,岁以十人为率。(送入大学院时,其学问品行兼佳者,给与金牌而为之题名于壁端,以嘉宠之。)所学曰算学,曰希腊、刺丁各种学问,曰英、法各种学问。又以其经费分置学馆十九所。其总办洛克多尔畀得茀尔著书详论其原委,并见赠一帙。
一曰类里斯科里治,收女子七岁以上至十八岁一千二百人,墨尔森昧登何士毕得尔所分之学馆也。墨尔森杠伯里之名,盖出自商人公会集资为之,凡分署学馆三,此其一也。办理洛克多尔卜来得引至各堂,每堂四壁张画几遍:有为舆地者,有为动植物者,有为器具者,有为制造机器者,有为画学者,有为算学者,有为商学者(其商学所张之画,曰日记之式,曰银钱出入之式,曰存钱之式,曰放钱之式,曰总记之式,皆为簿本张于壁),有教音乐及歌者。询之,为堂四十,男女教习六十人。大抵教字及诸浅学,女人为之;算乐〔学〕及制造仪器,则宿儒专门之学为之。即其所以教女子子〔衍一“子”字〕者,皆中国士大夫所未闻见者也。
薄暮,循科尔登山御路而归。御路者,君主车马所经行。循山开路,不逾丈许。绕城北行约三四里,远望茀斯江由苏格兰出东海,大江也。晚归,旧梅尔华尔沙、提督密格尼并来顾。密格尼为伦敦旧识,其家循茀尔江而东约二十里,约往一饭。以急切成行,属马格里以一函辞之。
苏格兰所属大学院,爱登白里始于一千五百八十二年,占摩斯第六所创建也。再北森丹得鲁,始于一千四百十二年(森丹得鲁为苏格兰主神。伦敦主神则森觉尔治也。距江北一府,即以主神为名),阿伯定始于一千四百九十四年,格喇斯噶始于一千四百四十三年占摩斯第二时,并在爱登伯里创建大学院之前。
廿二日与李丹崖、马格里步至拉什拉尔格拉里画馆。拉什拉耳译言国家也,喀拉里者楼也,谓国家所建画楼也。总办罗伯逊引游。画厅六七所,皆古今名迹。中有克恩斯波罗画一美人如生,值万磅。别有一馆,专藏槊〔塑〕像及旧石像,以待学画者描摩。其前为挨及、罗马及希腊旧时物事,磁、瓦、铜、石之属,约数千万种,挨及古碑尤多。亦有苏格兰二千年以前碑,其石椭圆,锐顶,字与今多异同。亦有数女子在其中摹写古瓦器图,盖此二馆专为学画者计也。
未刻,起程赴布类尔阿萨尔。由威发斯车栈西行,过威尔罗连、拉尔噶得,至斯得林,亦有炮台建立山端,与爱登伯里炮台相望,并为二百年重镇也。再西,过茀斯江,至白尔斯,君主巴尔摩拉尔宫由此分路,经北为巴尔摩拉尔,西北行为布类尔阿萨尔,所居店亦曰阿萨尔阿曼斯。接阿萨尔公信,知方出门,属其主事岁伯逊相陪,大约在此须留一日也。是日致姚彦嘉一信。
廿三日罗伯逊来见,并告阿萨尔公遣其经理山林树木马嘎立克陪游。因雇马车至其布类雅开塞尔住宅。其外垣甃石为之,周围约二十〔?〕里。开塞尔者,译言土堡也。盖阿萨尔传世七代,当查里第一时,屡经变乱,其居屋皆用以自守,墙厚逾八尺许。两旁新造之屋,皆所自植松名拉叱者为之。周环甬道长数十丈,两壁皆安鹿角,约数千万〔?〕具。其跳舞厅长十馀丈,四壁以鹿角为饰,参差环列,亦逾千具。联鹿角为几,并制为万点星灯。即挂圈亦制鹿角为之,不杂铜铁。其鹿角尖白如象牙,削去其外皮,可与象牙混,高大视中国逾倍,皆其山产也。(所陈设中国磁器、铜器无数。有八叶屏风二架,高八尺许,宽约二丈,一为西湖景,一为龙凤云物山水,疑皆大内物也。)其馀刀枪盔甲,罗挂满壁。有屯谛公挡胸,为枪弹所伤。盖查里第二时威廉第三嗣位,两家党与互争,屯谛助查里第二,中枪,遂没于阿塞尔宅。其遗棺亦即葬其所居园中,所名为倭尔得布类雅勒色里者也。其园有泉,有池,有洲岛,有花圃,有种树所。
询知拉叱松种法:以春三月种子熟土中(用粪土菜地,先种罗卜一年,不宜新粪也);逾二年,分栽成畦;又逾一二年,高可及尺,始移栽山上。所栽山宜干土,宜朝北,宜斜坡以达山巅,虽瘠土无嫌也。旋至其种树处,名曰迭尔得法来斯得,犹云栽松林也。凡行数十里,皆所种拉叱松,间以苏格兰本地松。有经砍去者,名曰布类雅洼尔;耳〔其〕未砍者,名曰克里尔阿拉尔得。
又出山,沿嘎尔江行,至卜鹿阿观瀑布。由平地以至瀑布山口,约三里许。凡见瀑布四叠,其下皆有潭,深者三四丈,亦奇景也。尽一日之力,所行皆阿萨尔公山地。其畜牛、牧羊及所养鹿处皆有常所,立周阹为限。每秋九月猎狐兔野鸟,皆在鹿地。马嘎拉克云:“阿萨公山地,须两马车驰行三日乃能尽。”抵幕还寓,罗伯逊复至,兼送阿萨尔公小照,因属马格里为一书谢之。阿萨尔住端克尔得山庄,相距六十里(闻其地种松尤盛)。始诗人卜仑斯来观卜鹿阿瀑布,留诗一篇,以山左右宜多种树为言。时阿萨尔之祖故以植树为务,乃因其言,沿嘎里拜山口直上至瀑布,两山皆种树极繁密。至今乡人犹传诵其事。
廿四日由阿萨尔阿曼斯附火轮车赴拉斯噶,至百尔斯换车。一路并行山谷中,树木丛密,溪流出山石间。阿萨尔公所居端克尔得,正当百尔斯中路,风景殊佳。抵百尔斯,地势乃觉平衍。仍转至斯得林,过茀斯江西行,至拉斯噶,寓居马克立滃客栈。往拜拉斯噶伯洛茀斯得(犹伦敦之梅尔),名科仑斯,相待颇殷勤。并拜旧任贝尔。因相与至花园一游,观园亭激水之景。适遇小雨,还寓。(园名威斯恩得巴尔克,译言西头花园也。)
廿五日礼拜。市人皆上耶苏堂,路无行人。午后始有人迹,并由耶苏堂出,男妇步行,竟日不见马车,知此间奉教之尤谨也。是日凡可游之处闭门休息,乃偕丹崖及马格里至市心名觉尔治斯魁尔观所刻石像。(斯魁尔,犹言街心四方处也。)中立石柱一,上为色尔洼尔斯噶得像。左右骑马者各一,右为君主,左为柏林斯阿刺伯尔得,君主之夫也。立者六人,一曰占摩斯瓦得;二曰亨得里贝尔;三曰倭苏洼尔得,为议政院绅;四曰罗尔得克来得,平定印度统领(因其功最大,因取江名为之封号);五曰色尔摩尔,与拿破仑交战时统领;六曰罗伯得毕尔。
贝尔、瓦得二人,皆拉斯噶制造机轮原始者,名最著。闻其墓并在尼各洛布利斯,因往一游。其地为商会捐以为山中,得茶树数本于荆棘中,乃垦地种茶。今印度茶产之盛,皆由此也。尝见英人著《凤尾草》一书,凡五巨册,排列凤尾草数百种。原此种草野生,遍山皆有之,而其种又绝异,其高亦逾于众草。因而推求何种地产所生凤尾草应作何种式,又以考知地势之寒暖,或有变异,草种亦随而变。是以西洋言地塥者,别有考求凤尾草一种学问。盖亦无奇不探,无微不显矣。”
三十日回至马尔伯斯,附轮车至纽开斯,换车至满吉斯得。凡历得仑阿、达尔登林、罗斯阿勒尔登、色斯喀、立本斯、嗄洛格得、立斯、赫得斯菲尔得诸处。越一山洞,长至十馀英里,乃达满吉斯得。先由嗄洛格得发电报,其地为四达交通之处,车厂颇大。立斯车厂更大。赫德尔非尔得与满吉斯得相距一大山,赫德尔非尔得为织呢机器总汇,满吉斯得为织洋布机器总汇,市肆之繁盛亦足相勒〔埒〕。
是日由东而西,经过三省,东曰罗森伯仑得舍尔,中曰约克舍尔,西曰朗克舍尔。舍尔犹言都会也。立斯亦大镇,南通舍非尔得,为铁矿交通之处。
近年电气灯兴而造煤气厂者为之心惧;炼钢简易之法兴而铁厂皆为之心惧。正虑一二十年后,群用电气为灯而煤气将废,群用钢为制器之用而熟铁亦将废不用矣。是以近年尤各考求法斯茀斯得之法。法斯茀斯得中国谓之磷火,亦六十二种本质之一,人身及鸟兽皆有之(人身为最多。磷火及铁及石灰〔炭〕,人身所受以此三者为多。云每一人身磷火可制自来火二百枚,合五人身之血可炼铁制小手枪一杆),能化铁为钢。凡熟铁入柜中,堆置碎骨,用火炼之,则熟铁中软而外化钢坚硬。炼钢本留为炭气,炭气化钢而铁中磷气未除,则坚而质脆。是以炼钢者忌之,为铁中之磷化分尤不易也。
煤气入空气,得火则爆裂。近年用煤气者,其放气用数孔,再空半寸,上安数孔铁管,与下孔相对。引火出上孔,则火力加大。盖空气入而遂致爆裂,正惟其能助火力也。是以西人复思得一法,先引空气入煤气中,每煤气百分加入空气一十七分,火力可使逾倍。空气即天气也,合养气、淡气、炭气而浮游大化之中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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