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初庵先生全集
卷六
作者:金宪基
1881年
卷七

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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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训戊午承家君命作○旧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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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呼。吾家自祖先以来。纪纲略备。继家者惟有修润而已。然代降人薄。污俗日深。流风日坠。家人贸贸。日畔于礼。余承祖先遗基。心切痛之。今年六旬。岁首有感。因书此以警之。欲使家人惴然以自讼。痛革旧习。一新其心。幸而至于有成。则吾得以有免。而家人亦可以自尽。汝曹其尚念之哉。

家道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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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之道和为贵。和也者。礼之通也。匪礼无以致和。匪和无以行礼。礼行和成而后。家道立矣。

家有父子有兄弟有夫妇。有父子则有父子之爱。有兄弟则有兄弟之友。有夫妇则有夫妇之别。此家之所以为道也。

所贵乎和也者。父子极其爱。兄弟极其友。夫妇极其别。其别既极然后。配匹之际挚矣。

故父子有父子之礼然后能极其爱。兄弟有兄弟之礼然后能极其友。夫妇有夫妇之礼然后能极其别。苟为子而违父。弟而凌兄。妇而乘夫。和安从生。故礼也者。所以正伦理也。和也者。所以笃伦理也。伦理既正然后和乃生矣。和生之至。家道凝焉。此家之所以贵乎和也。

亦在乎诚与敬而已也。敬则礼生。诚则和行。今之子弟。亦有志乎孝悌者。然须臾之顷。私欲乘之。以间乎其心。则言不觉其或乖。行不觉其或悖。一言之乖。一行之悖。则归乎忘父兄矣。此无他。不敬不诚故也。夫诚则不间。敬则不忘。故子之事父。弟之事兄。妇之事夫。要须至诚常敬而后。可以尽礼而致和。故家莫贵乎和。莫先乎礼。莫大乎诚与敬也。惟诚与敬也。乃所以为致和尽礼之本也。

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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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道亲。子受父母之身。以承父母。爱自然生。故诗曰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又曰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今人多不知父母之心。父母之心。慈而已矣。慈也者。其天下之至已乎。我生而成之。我育而长之。其已壮矣。常若婴焉。其已康矣。常若疾焉。恩爱之至。不言而喩。不形而见。常蔼然不能已。父母之心。斯至焉已矣。故人子无他。体父母之心而已矣。敬发肤以恐伤其父母。勤身体以思养其父母。和色柔声以承其爱。谨言笃行以全其恩。耳不忘乎其声。常有闻焉。目不忘乎其形。常有见焉。其好之斯好之。其恶之斯恶之。乐之斯乐之。忧之斯忧之。此之谓能体父母之心。

故人子不敢私其心。亦不敢私其身。夫父母之有是身。犹身之有臂。臂之有手。臂手之使。不言而喩。故子先亲意。身劳而亲安矣。此之谓不敢私其身。

子生于亲。子壮而亲老矣。故孝子爱日。

孝子之心。其可知已。其容婉其言顺。洞洞然属属然。进之若得。退之若失。和愉以导其前。恐惧以继其后。常歉然若不足。夫安得不孝乎。

故父之与子。爱之伦也。其生而育。其事而养。其与有事。万变皆出于爱。父慈而不教匪爱也。子孝而不箴匪爱也。故父而能纳其子于义方。子而能底其父于令名。斯爱之大者也。

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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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道友。兄弟者同父母之气。以先后生。一而二二而一者也。故不能不相友也。

长幼天秩。良知敬也。骨肉天属。良知友也。

同声怡怡。同容融融。以顺乎其父母。父母其乐之矣。故兄之与弟。容色可悦。声气可乐。言语唯诺。以相好矣。诗曰伯氏吹埙仲氏吹箎。和之至也。

人苟知其身之所自。不能不爱其父母矣。知父母之不能不爱。斯不能不友其兄弟矣。彼有不友于兄弟者无他。由不爱其父母故也。

今之兄弟。苟有不和者。而弟尤兄曰兄不友我。不然兄常友汝。

今之兄弟。苟有不和者。而兄尤弟曰弟不恭我。不然弟常恭汝。

诗有之曰兄及弟矣。式相好矣。无相犹矣。又曰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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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妇道别。夫妇者。男女之际。异姓之合。不可以无别也。

故位东西。坐相别也。授以篚。事相别也。夫惟牝牡之无别。禽兽是也。

勖帅以敬。宜其家人。夫之道也。小心畏忌。以承君子。妇之道也。

夫刚妇柔。各正其德。夫正于外。妇正于内。夫妇相别。然后万和絪缊。交成其中。故琴瑟锺鼓。待别而和者也。

夫然后能共养其父母。共承其祭祀。不可以不谨也。

举家雍雍。齐诚咸力。以事乎其长。诗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湛。子曰父母其顺矣乎。故夫妇兄弟。交尽其道。子有子容。妇有妇容。以承事乎其父母。然后父母乃安乐之矣。

婢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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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主。臣主之属也。奴匪主罔事。主匪奴罔使。事使之分。义莫重焉。须是下尽忠其所事。上尽仁其所使。上下交尽。为可以充其义也。

主之于婢仆。御之一家。使之如手足。苟能以恩信为本。宽以临之。惠以使之。其或有过。必详察而处之。可恕恕之。可戒戒之。恒从容开导。使自为善。积此不已。岂有不动人者乎。

为人婢仆。孰不知主之不可欺也而或欺焉。孰不知主之不可慢也而或慢焉。孰不知主之不可怨也而或怨焉。孰不知主之不可背也而或背焉。使主而可背而谁为向。使主而可㤪而谁为亲。主而可慢而谁为敬。主而可欺而谁为诚。人之有生。人人有良。婢仆独匪人者哉。

婢仆之于主。分义一定。不可以易也。只有委身致命。殚诚竭力。死而后已。无他途也。

礼节事宜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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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子妇事父母舅姑。天欲明咸起。盥漱栉緫具冠带。昧爽适父母舅姑之所。省问安否。父母舅姑起。必敛衾枕净扫。妇具晨羞以进。将食必请所欲。或对时思嗜。竭力求之。敬具以进。凡飮食。必妇监为之。务使精洁有滋味。尤宜校量舅姑食性。使不失宜乃可。若任婢妾。苟以自逸。甚非妇道。切宜戒之。父母舅姑举筋。然后乃各就食。男左女右。依长幼坐食。夕食亦如之。既夜父母舅姑将寝。则必复净扫定衾枕。请安寝乃退。

子妇在父母舅姑之侧。容貌必恭。执事必谨。视必下听必静。立则必拱。坐则必跪。言语应对。必下气怡声。出入起居。必谨扶卫之。不敢喧呼戯笑。不敢袒裼跛倚。

父母舅姑之侧。虽使童婢。必低声唤使。不敢有所诟詈。

父母舅姑有命使。必敬省而速行之。子妇有事。事无大小。必请于父母舅姑而后行之。

父母舅姑有疾。子妇无故不离侧。亲调尝药饵而供之。面深忧言不惰。无闲言也。舍置馀事。专以迎医合药为务。

每日孜孜。子理男事。妇治女功。屏绝奢华。务敦朴素。使家众有所戒慎。内外有事。必子妇担当营办。无或贻父母舅姑忧也。

凡婢仆天未明咸起。盥栉衣服。亦省问尊者。女仆洒扫于内。男仆洒扫于外。各从其事。婢承指使。以具飮食。必致诚洁。一物不敢先入口。亦不敢私作飮食。浣濯纫缝。先公后私事。间亦伺候左右。以备使令。至夜承命乃退。

凡婢仆在尊者之侧。必敬畏小心。容貌必恭。应答必唯。行步谨速。服劳恪勤。其有奉进。战兢无失。其有检责。戒惧无怨。

凡婢仆有事。必竭力致诚。各思自尽。无相推托。凡事孜孜。无待家长检责。

凡女仆非承命。不敢辄升堂。男仆非有故。不敢辄入中门。故谓水火盗贼之类。

凡婢仆穪前辈为姨为叔。同辈为兄弟。务相雍睦。衣服飮食。亦序长幼。其相告语。常须低声。无得喧哗戯笑。

家守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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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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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报本之大节。祖考既亡。不可以逮。终身之思。祀事惟存。孝子慈孙。其忍忽乎。

举家宿齐。至诚明洁。飮食必精。器物必净。当祀谨严。上序于上。下伺于下。上下肃静。无敢懈也。

尔其诚也。祖考不远。尔其靡诚。神罔是顾。升降必虔。执事有恪。无曰姑为。其真如在。

祭具必夫妇亲之。婢妾亦敕洁身以预。凡物之不洁。多缘婢辈。必须详检而痛戒之。其或有致误。即当首实。勿使致荐。不可重为欺罔也。苟为不洁。不如无祭。庙门无故常严扃。无得辄开。祭器严藏。无得漫用。有味必荐。有事必告。非祭非祀。举家齐心。常有瞻仰。

宗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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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族共本之亲。当相诚爱。吉㐫休戚。常与共之。源源往来。常接通情。古人有九世同居者。今虽不能如此。乃心则常以此为念。不可以有间也。

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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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客为家长而来者也。送往迎来。当极尊敬。营办飮食。当极精丰。不可以有忽。是乃所以事吾家长之道也。

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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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里连居之人也。当相和厚。善者亲之。恶者隐之。水火不虞。思相救恤。乞假赠遗。莫相吝惜。以厚其谊也。

申戒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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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内外正上下。人持和厚。家肃雍矣。

外言不入内。内言不出外。

男容严恭。女容贞顺。男言正直。女言温洁。

制行以诚敬。治事以勤俭。

治事有法。外事不干内。内事不干外。

劳事不逮上。劳事逮上。下人之罪也。

有能一日以至诚者乎。诚则不劳。劳则不诚。

绝巫瞽屏佛事。勿回道以求福。惟积善以流庆。

家宁有终日而不再食。不可有一言之乖。宁终岁而不改衣。不可有一事之乱。

励廉耻笃礼让。积习自固。家成俗矣。

教导虽由吾。为善须是尔自肯。

凡玆在家。内外大小。各有恒性。苟心为善。罔有不善。须是心有感。方肯向善。

善斯可欲。

为善最乐。

听汝知过而能改。不听汝不悛也。听汝作非而首实。不听汝遂非而背欺也。

旧染已深。不可以不痛改。作意难固。不可以不深勉也。

右数目条列如是。苟如是则子而可谓能孝矣。兄弟而可谓能相友矣。夫妇而可谓能相别矣。以至婢仆。亦可谓能忠于上矣。若此则父子兄弟内外大小。相乐无乖。一家蔼然。常有和善之气。家至于此。岂不美哉。患汝曹不知此意。今明告之。汝曹其恭听而敬循之哉。

代人拟䟽戊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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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天下之患。莫大于姑息而已。何也。人情狃于苟安而惮于改为。狃安则懈惰荒宁而危者将至。惮改则过多行亏而自新无路矣。所以此二字。为古今通患。而肆行于世。坏人之身殄人之家败人之国与天下者。不知其几千万矣。故仁人君子必深恶而痛绝之。观于曾子易箦之事而可见矣。然而一人之害少。一家之害多。国与天下则其为害也。大而广矣。是则为国者。尤不可以姑息也明矣。姑息之行于安平之国。其为害迟。行于危乱之国则其为害也亟。而亡不旋踵矣。是则处危难者。尤不可以姑息也。又大彰明较著矣。夫人君莫不知危亡之可畏。而衰乱之国。率以姑息。前车既覆。后辙靡戒。相寻于危亡之域而不知自止。此其故何哉。由不知危亡之必至故也。苟使的然真知危亡之必至。则未有不赫然兴起。奋厉改为。以致其治安之效者也。若古之殷中宗周宣王是已。然则真知危亡。乃所以去危就安之大端大本。而其终不觉悟者。则终于危亡而已。呜呼。是可不深念而痛省之者哉。我国家祚运中否。粤自庚申大丧以来。内外大小。岌岌嶪嶪。罔知攸济。此所谓危急存亡之秋也。而曾不闻复一善政革一弊事。委靡偸惰。以苟取目前之安者。凡几年于玆矣。臣愚不肖敢问殿下视今。为治耶乱耶安耶危耶。如以为治且安则方今之势。苟使殿下之臣有如汉文之贾谊者。其为痛哭流涕长太息。将不知几何而足。岂有殿下之圣明而反未之察乎。如以为危且乱则我圣朝四百年宗社。逮殿下之身而阽于危亡之域。殿下奈何不思所以拯救之乎。反复思之。不得其说。然以今日朝廷之姑息。则窃恐殿下于安危治乱之分。或未有以真知其判然也。臣请冒万死。历陈危乱之大势。又原其所以致此者。以及乎姑息之为可寒心。而继之以救之之术。伏乞圣慈恕其狂愚而留神焉。所谓危乱之势者。其大要曰国家空虚而人欲横流也。夫财者国之大命。而奢俭者兴丧之所由分也。故为人君者。必躬俭窒欲。以率其下。使民力不困而国用有裕。然后可以为国也。苟或反是而逞其奢心。侈用以伤财。大命一坏则国非其国矣。是故吾夫子论治。必以节用爱人为本。而其言足兵民信。亦必以足食为先。此古今为治不易之常道也。况我东方滨海仅千里之地。土瘠而民贫。其视中州沃衍之国。不啻倍屣什百之相悬。所谓撙节俭用。尤其当务之急。而非他等可比也。肆我圣祖立国之初。减轻田租。视古什一而裁居其半。夫岂于中正之法。苟为是多寡之哉。以为如是而后民力乃可以堪也。赋入既如是矣则经费尤不得不量是以为出也。故痛抑国用。至于陵享之重而牲杀犹不克具。千乘之国。俭于其亲。夫岂其本心哉。以为如是而后馀皆视准。无敢有过越志。所去者小。所存者大故也。大圣人立政垂法为万世计。岂不深且远乎哉。当是时也。化自圣躬。下浃群生。奢欲日去而道义日胜。朝廷敦廉让之风。闾阎成朴素之习。公私俱足。不患于贫而相安。盖其休养生息。绵历永年。凡以一俭字陶铸而成也。降自近古以来。庶政万事。寝不如古。法度解弛。风俗变迁。在位惟宴安浮靡是崇。小民惟佚游放僻是尚。于是乎上下靡靡。日趍于奢华。雉裘未焚于殿前。铜铁不餙于装带。而屋壁至有文绣之被焉。盖其服食玩好之靡。舆马宫室之侈。视古立政之意。殆不可同日而语矣。夫土地非有所加也。俸禄非有所益也。生业非有所增也。而一人之用。几至于当古之一家。一家之用。几至于当古之一州一县。一州一县。几至于当古之一国。顾安得不困乎。然其既困矣。而奢靡之习。不可以复反。于是乎犯义犯分之事兴而百弊俱极矣。府库之贯朽红腐相因。以为国命者。皆已散尽。而有司之臣。趣办目前。将至于以亡为有矣。士大夫数百年培养之廉隅。皆已毁顿。而贪黩贿货。回面污行。不暇顾恤矣。通州大邑富户饶民。在在充满者。皆已荡残。无百什之一二。而欺诈攘夺。遂以成俗矣。以至牧守吏胥之毒。负逋族邻之祸。遍于国中。众庶嗷嗷。无所控告矣。凡若此类。岂有他哉。一奢字驱率而使之然也。噫此一个国也。而在祖宗由俭而行之。则其效如彼。在后世由奢而行之。则其害如此。奢俭得失之相去。岂不远甚乎哉。且国之为国。四百馀年矣。如久生之人。血气既衰。虽其调护扶补之至。犹惧其不振。而况纵欲自恣以促之。不亦殆哉。方今公私之积。耗竭已尽。环一境之群生。惟仰命于天。观于岁之丰㐫而决其命之生与死焉。夫丰㐫。天之行也。其变无常。则丰年其可必乎。脱有一谷之不收。具僚之班禄。将不得行。而元元之命。遂坠于沟壑矣。臣之无禄。固不可与之为国矣。民无食且死。起而为盗。又可得而禁之乎。况今民彜坠地。人欲滔天。不知有礼义。惟知有利害。而国家空虚。既无根本之可固。故平时骚屑。讹言孔将。加以天谴荐仍。星妖物怪水火雷雹之异。无变之不至。不幸而有一朝之急。则小大之人。举皆望而走之矣。殿下将谁与守国哉。念至于此。不觉心胆堕地。臣所谓危乱之势者此也。然原其所以致此者。其敝有三焉。一曰偏私成痼而朝著不和也。二曰用人不公而俊乂多弃也。三日取士无法而人才不兴也。何以谓偏私成痼而朝著不和也。夫君犹父也。同僚犹众兄弟也。食君之禄而并立乎朝。推爱君之心。以友同僚。然后朝著和而万事理矣。此生人秉彝之常性。自然而然。非强而为之者也。故自有君臣以来。莫不用此道以为其国。观于唐虞三代君臣之际可见矣。今也则不然。国于是仕于是朝。而分朋角立。不合不公。人臣义无私交而所与皆其私交也。人臣义无私雠而所斥皆其私雠也。黜陟一任于向背。是非唯徇于异同。凡遇一事。辄群起而相陷。朝廷受其创艾。国家蒙其祸败。盖自党议之生。二百馀年之间。庶事日非。而其所以反复纠结。牢不可解者。日以益甚矣。譬之久疾之人。内而胸腹痞隔。外而支体偏痹。即其一身之中。而血气脉络。都不相贯。其安得久存于世也哉。此一弊也。何以谓用人不公而俊乂多弃也。夫国以人为本。人存则政举。人亡则政息。故人君之职。惟在于用人。观于用人之得与失。而其国之治与乱决矣。所谓用人以公者无他也。官必当贤。职必穪能。苟其贤且能也。虽踈贱而必用。苟其不贤不能也。虽亲贵而必舍。用舍一视于其人之臧否。而不以一毫私意参之者是已。自古圣帝明王所以致治之要。专在于此。如尧之明明扬陋。汤之立贤无方。政谓此也。今也则不然。任官授职。专以门地为选。视门地之高下而为官职之尊卑。分列门路。排比等级。豪发不可僭差。故阀阅遗裔。贵游子弟。行不必及人。才不必逾众。而膴仕好官。辄随而加焉。其馀则已仕者徊徨沉屈于流外下僚之中。未仕者长往幽隐于草野委巷之间。虽有通天之学绝人之才。甘心自废而不能少效其万一。天之生是人于是世也。所以资其君。使与之共治其国也。今乃弃有用于无用而国不与赖焉。何其惜也。况今人物眇然。虽使广延博访。以尽收一国之人才。犹惧不足。乃复为此从古所无至陋极鄙之格制以拘限之。人才又乌可以得。国家又乌可以理也哉。此二弊也。何以谓取士无法而人才不兴也。夫士者。君之所取以资理者也。而士之才不才。由君之所以造之之如何。盖其所取者。即其所造而无他焉耳矣。三代之制。莫详于周。而周以三物兴民于朝。所谓三物。曰德曰行曰艺者是已。德行才艺。所以自治而治人者也。故士以是为之于己则己之道成。以是行之于国则国之治隆。此周室所以人才多而治化盛也。今也则制为功令而取士以时文。夫以文取士。乃隋唐之陋规耳。而况今之所谓诗赋义疑等。又其时文之极陋者乎。彼其所说经。是晓何等义理。其所讽咏。是出何等性情。而其他一应杂文。类皆套脱相袭。鄙恶猥琐。不堪着眼。以是自治。其可得乎。以是治人。其可得乎。为千乘之国。所与共理道者士也。而所以造之取之。乃以如是之文。以坏人才。以秕国政。为天下后世所讥笑。甚可痛也。此三弊也。夫既取之无法也如此。用之不公也又如此。而卒之以偏私成痼之习也如此。则其于国家生民根本大计。岂有能深虑远图。以措置于治安之域者哉。臣所谓三弊为危乱之原者此也。然而国势之急。既至于如此矣。则宜有以少自反而改图易虑。以补救其万一也。顾今小大之臣。在朝满朝。在外满外者。举皆泄泄沓沓。无一人出一力办得国家一件事者。惟拱手安坐。踵循其弊习而不知变也。及至岁一不登。百姓骚扰。或遇彗孛示异。盗贼窃发。则众共惶惧。不知所为。幸而稍定则以为过计之忧而旋复恬然自如也。今日无事则以谓明日亦当如是。今年幸安则以谓明年亦应无异。姑据须臾之光景。以循私济己而已。栋挠梁坏而不知其屋之将压也。樯倾楫摧而不知其舟之将覆也。如大寐之无觉。如大醉之不醒。渐而至于无可如何之地矣。呜呼。今日诸臣谓在上者是谁之君父。在下者是谁之赤子。环东方千里之地。是谁之国家。而直任其如此而莫之省忧也。臣所谓朝廷姑息之为可寒心者此也。然所以如此者无他。不知危乱之果为危乱故也。夫国家之危乱。莫如壬丙两年之厄矣。然臣窃以谓今日之乱。为甚于壬丙也何也。壬丙则敌国也外患也。今日则根本也内忧也。壬丙则河决之难也。今日则土崩之势也。壬丙则有折冲御侮焉。有储庤甲兵焉。今日则无兵无食而文恬武嬉也。故壬丙之祸虽惨。而其卒克至于有定。今日则一有变故。即不可以复存也。由此言之。其为危难之轻重大小。岂不较然甚明哉。呜呼。惟我祖宗建国垂统。用夏变夷。一洗东方之陋。而专尚儒教。其仁恩之浃于人心者。至为深厚。上天垂佑。降之以无疆之命矣。今在殿下之世。而国势如此。是我祖宗以艰大之业。投遗于殿下。而上天又警殿下以进于大道也。此正我殿下修复旧章。迓续休命之时也。臣愚以为必欲救回今日之国势者无他也。君臣上下。惟以危亡二字。贴在心胸之间。耸然恐惧。如在乎干戈抢攘矢石交下之所。无敢以一豪宴安暇豫之心。参之于其中。然后上自圣躬服大布大帛之衣冠。御膳减十之六七。宫掖服用以至公家吉㐫之费。皆量是而节减之。朝臣之有奢泰过度者。举谪其一二。以厉其馀。并省州郡。量减吏员。而蠲除吏民之逋负。以少纾民力之急。然后亟下哀痛之教。近自廷臣以至在野儒贤。延访以救乱之道。无所幽隐。仍使各举所知。备礼招致。萃之于京师。处之以宽闲之局。尽诚敬以待之。优廪给以养之。使之各以所学。率意尽言。参合商度。以尽革时政之为弊者。而悉复乎祖宗之旧典。又就其中而参酌古今。讲明先王之道。定为一代之制。又持之以悠久。继续之以寅畏之诚。则此其救之之术也。盖其大本。专在于君臣一心。真知危亡之必至故也。如此则国家将亡。身将与亡。何有于私雠。贾冦廉蔺。将比肩于朝而济济有相让之风矣。能弭此乱者。便当授之以政。何有于门地。版筑鱼塩。将柄用于位而野无遗贤矣。出身事君。惟实学之是进。何有于时文。道德才艺。将丕兴于国中而士皆可用矣。上以俭率之。下自然从之。何有于奢靡。家给人足。将复见于今日而民兴于行矣。苟能如是则岂徒救目前之急而已哉。太平万世。再基于今。而我殿下为东方盛德之主。匹美于殷宗周宣而垂鸿号于无竆矣。岂不盛哉。岂不休哉。伏愿殿下勿以臣卑鄙。察其言而实行之。则宗社幸甚。生民幸甚。

论语诸章说乙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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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者心之全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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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理。虽亿千万般。其实只是一个仁字。其馀字则皆依靠仁以立。无有特然对峙者。若其源头处。则便是天地之大德日生而已矣。一元之气。充塞运行。彻上彻下。无有间断。故其在天地阴阳气化上行则只管生物而已。在人物血气知觉上行则亦只管爱物而已。更无别法。天地间只是一个活物事。流行运转故也。然气既是有形物事则不得无消长盛衰反复往来之变。故有春夏之生长则便须有秋冬之肃杀。然其所以杀。将以为生也。若离生以为杀则便不成秋冬矣。故曰春夏秋冬。虽分四时。其实只是一生字而已矣。其在人也。固只是爱而已也。然徒爱而无分别裁节以差等之。则其所以爱者不得其当。而反不成其为爱矣。故既有恻隐恭敬之发。则便须有是非羞恶以相济之。然其所以恶。固以为爱也。若离爱以为恶则便不成义智矣。故曰仁义礼智。虽分四德。其实只是一仁字而已矣。此爱之理所以根于心而全一心之德者也。

孝悌为仁之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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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天地间物事。皆是此气保合分形底。形虽是万。其实只是一个气贯串了。人只为被形体局定了。便与物隔断。其所以为形体局定者。政缘是禀得气不好了故也。若禀得气好底。虽已分形了。其心却与物通贯流行。一与本原初无间。此是大贤以上资质。然虽是一个气。于中却有分别。惟吾亲与兄弟。于一气中又是一气者。父母吾所受气以生者。兄弟与我共受气者。其亲无对。自非大不好底气禀生下来。便自亲爱无间。若早不能亲爱其亲。则是全被形軆所局。一向流去。更不能反本。无缘及于民物。若既能爱其亲。则便是此个形气不自局定。觉其亲为一气而亲向之。便有流通之道。将于仁民爱物处。如泉火之燃达而不竭。揔只为是一个气故也。

道千乘之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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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本当作治。但夫子此言。道也非事也。故曰道。大意当如治字看。夫敬者立事之纲也。信者与人之本也。书曰钦哉。子曰修己以敬。又曰临事而惧。苟不敬则事无伦理而颠倒谬戾。眩瞀纷乱。将无道以适于治矣。故必以敬焉。上之临下。下之承上。其能相交而不相离也。以其有信故也。苟或不信。则上无以导率乎其下而抗然于上而已矣。下无以附丽于其上而漠然乎下而已矣。夫安能相亲而相与有为也哉。故必以信焉。夫事之作于己者。既敬慎以立之。则其施于民而行之也。必不为苟简变更而克至于有信。故先言敬而后言信。然人固有谨于始而不能确于终者矣。苟不确于其终则其所以谨于始者。亦徒焉而已。事何由得立哉。是则固不可以恃其敬而不用力于信矣。故既言敬而又必继之以信焉。夫既能敬能信。则为国之大体本领已立。而万善皆将由是而兴矣。然而至于节用而爱人则又君人者存心之至切至要而不可以一日忽焉者也。盖君者食于民以养其民者也。故其所用无非民之财而所行无非爱民之事也。夫财也者。固天下之大命。而非无竆之物也。厚于此必薄于彼。益于上必损于下。其君之所用奢俭缓急。即民之肥瘠安危存亡系焉。苟于此一有不节。则是轻天下之命。以厚自奉者也。虽欲为爱人之事。将于何乎施之。虽自谓有爱人之心。亦将谁信而谁向之哉。故必曰节用而爱人。盖节用为爱人故也。由节用而爱人则爱人也实而切矣。然人固有啬于财。自能节用而恩不及于百姓者矣。是则徒有节用之名而大有害于爱人之实矣。故既曰节用。而又必继之以爱人。若夫君之不能不使民。亦犹夫其不能不食于民者也。而其民力之必有限。亦犹夫其财之不能不有数也。农也者。天下之大本。民所恃以生者也。而其耕耨播获凡所以缘于南畒而为之者。莫不以力而必有时焉。苟或夺之力而使失其时。则吾民之生。于是乎不可得以遂矣。故苟有爱人之心者。于此必谨其使之之道。不敢纵其使之之心。徐以待之静以任之。使其得自尽于厥事。而无或至于失时而妨农。然后各随其隙而时取其力焉。则上之使下。既不害其为爱矣。下之事上。亦不知其为劳。而上下交济矣。故先言爱人而后言使民以时。然人或徒知爱人而不能加察于此。征役无节而农不及时。则虽欲其养生不窘而民乐其所。亦何以得之哉。故既言爱人而又必继之以使民以时。此正朱夫子反复相因之说。所以或离或合。以尽圣言之次第曲折而不敢踈焉者也。熟味之。亦可见矣。为国之道必如此而后。方可以保守而理安之。苟不如此。危亡立至而国不可以为国矣。以此而譬诸为政以德道之以德等诸语。则固至浅而至近矣。然圣人之道。上下一致。今但约其近者而指示于人。固未始离乎一理也。故由此而推之于极。则便可至于尧舜之地位矣。常人之言则深浅远近。截作两事而不能相通。盖不达于道故也。胡氏以敬为主之说。即合看之意。其意固居多于离看者也。

人道惟在忠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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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付人许多道理。无物不名得。无事不会得。人只要办得一个真实心。以服行天理万事。便都实有著落处。若不能办得此心。则指东为西。唤黑做白。更有甚定底。又况人心是个滉漾流转不可捉摸底。惟有一个实理以为之主。才方是帖帖地有准则。虽万变千感。皆有条理脉络。不会走作。若无这个做主则更有甚方向。所谓其热焦火其寒凝冰。其疾俛仰之间而再抚四海之外者也。此程子之意也。

温良恭俭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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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良恭俭让。是形容得夫子谦己爱敬人底㨾子。固圣人接物中和之气象。盖所谓中和气象者。有举全体而言者。有举一端而言者。事事物物上都是个这气象。饶氏以此亦为中和者固未失。若其云朱子未易窥测语与谢氏三亦字微有抑扬之意则不可晓。盖圣人过化存神处。自是难窥测底。今集注将就子贡所说五个字。转撰出德盛不愿外一语。以尽发明之趣。安得不先下一语。以自见谦退不敢质之意思。此又与抑扬之意。有何相关。谢语亦可进德之亦则学者之学圣人而进德。固非专在于观其威仪。而观威仪。亦可进德之一端。故曰亦也。其下两亦字则只当如且又字看。既举两事。故上下相蒙。连举亦字。古人语法。多有如此者。固无足疑。其以为寓抑扬者。不知于何见得。此饶说之不能无得失者然也。云峯辨其说。乃反不取其中和之云。而入其抑扬之说。以为矛盾而病之。抑又何欤。且其云必如绥来动和之说。方见得圣人神化之妙。此又似未然。盖绥来动和。只是神妙之功用。其实头处则却须于此五个字。方见得也。

礼之用和为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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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之体。平铺在事物上。其用处却在人心。夫礼是个节次分际。截然有限。分毫不容侵过底。可谓极严矣。而人行之却是从容而不迫者。只为这个礼虽是极严。却都是人心中自然之天理。不曾有一些子安排强为处。故人苟能存得此心。齐庄静一。无少走作放失。则即此心之条贯文理。自然与这个礼相通而相安。都不容有一豪牵强抑勒之意。此所谓本心正事。上帝之所降。圣人之所制。吻然一致。而大而君臣父子。小而起居食息。都离他不得者也。大抵礼之体。本于自然之理。故其用贵于从容而不迫。然人但能专一于礼而致其敬。则自不患于不从容。行礼而病于拘迫者。必徒文而不能敬者也。若知和而和者则方行礼而嫌于严。别用一心要求从容而不迫者。只此要求从容之心。便与礼相离。才与礼相离。则便一向流去。至于荡逸而不反。此所以不可行也。有子之意。以为礼之体。皆出于自然。而人惟不知。故每病于拘迫。拘迫则难行。故指出和之一字。以明自然之用。礼之理虽是自然。而其体段则自是至严而不容弛慢。人惟不知。故每失于流荡。流荡则不行。故指出节之一字。以明本然之軆段。盖必如此两下说破。义理方无走漏处。故程子以礼乐相胜为说。朱子以严泰和节。为自然之理。而又言其豪釐有差。各倚一偏而均不可行。则可谓尽其旨矣。夫先王之世。谨于礼而有自然之和。故其所谓和。皆出于天理之正。而礼乐得以兴行。后世则皆知和而和。而日叛于礼。故其所谓和。皆出于人欲之私。而礼乐随而坏崩矣。然则和之一字。可不审其辨哉。

贫而无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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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而谄富而骄。是于贫富上犯罪过无可说了。无谄无骄则才方是自守而免于罪过。乐则无贫。好礼则无富。盖不以贫富为心也。不以贫富为心者。见其大故也。自家这里贫富如何来得到。先看无谄无骄。后看乐与好礼。分明是迥然别一般气象。子贡于无谄无骄上。实做得工夫已到。故闻夫子之言。便能耳快。又不只滞于贫富一边。而贯穿得天下一切事都恁地。便引诗以明其意。故朱子以为又知义理之无竆。虽有得而未可自足。他这下意思。尽开拓通阔去。觉得顿进一番。此实学之验也。故夫子便接得子贡这下意而奖之曰可与言诗也已。谓子贡此引诗。实是见得道理。不滞于章句之末而已也。往谓贫富上说话。来谓天下一切工夫。乃学问之全体。已精而益求其精者也。然乐与好礼。须过了无谄无骄地位。方可做得。若不能无谄无骄而要做乐与好礼底㨾子便不得。盖亦不特贫富为然。一切工夫。莫不皆。然故朱子又说这一脚意以终之。真所谓吃紧为人者也。

八佾第一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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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心上。天理节级。截然有分。曰礼曰乐。皆从这心上流出来。故制而为天下法。君臣上下尊卑大小。莫不顺叙而得宜。及至时移世降。人心不正。弄得来直是坏乱。乃至诸侯之大夫而僭用天子之礼乐。无伦无义。于斯为极。吾夫子生适斯世。无位以行法于天下。目睹其变而心痛之。故每于此等处。严诛深斥而怛然哀伤之意。宛然溢于词表。若此章者则又就其心术本源处箴之。其意尤亲切而深至矣。夫人无贤愚而同此一心。则其所谓截然之天理节级。固有未尝乱者也。以大夫而舞天子之乐。其初岂能无不忍者。惕然萌动于其中哉。惟其于不忍之动。乃敢顽而忍之。而不思所以反之也。既不能反而忍之矣。则其始之不忍者。将遂至于恬然而若固有也。夫既已恬然于此矣。则凡天下之大憝元恶。亦何往而不用此恬然哉。此见人心之本无不同。而乱臣贼子之为其所为也。职由于忍人之所不敢忍者矣。圣人之言。可谓简严而深切矣。

第二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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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议论。是从周鲁礼乐最初差起处说下来。其言周公之功。亦不过臣子分内事者。极为至论。夫君臣父子之分。大且至矣。而道生于其分。非其分则非其道矣。故君之道。尽在于君之分而有不可过者焉。臣之道。尽在于臣之分而有不可过者焉。善为君者。尽其为君之分而已。未闻有过于为君者也。善为臣者。尽其为臣之分而已。未闻有过于为臣者也。今周公能充臣子之分而为其所当为。以至于其极。故其功乃至于如是之大。由周公之功之大而知臣子之分之大也益明矣。苟周公之为也有一毫过于为臣之分则非道矣。更何功之可称哉。成王伯禽之识见度量。下圣人远矣。便将周公许大勋业。不能包得过。故举措直如此不成模㨾。此个意见大杀害理。其敝有不可胜言者。纲常将由此遂紊。僭贼将由此生心矣。孔子则为君讳而有不敢直斥者。但曰周公其衰矣。及至程夫子而发明痛快。并言其受与赐者之非理。得此义大明于天下后世。使凡为人臣者。终身俛焉求尽其分。而不敢自已。夫岂曰小补哉。

祭祀鬼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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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鬼神之理。有非浅见所易窥测者。今且以朱子所谓鬼神是本有底物事。祖宗亦同此一气。但有个总脑处。子孙这身在此。祖宗之气便在此。他是有个血脉贯通。所以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一段语。一二析去。以备讲论思索之资。其曰鬼神是本有底物事云者。盖天地间阴阳造化。只是个屈伸两端。循环代生。屈则复伸伸则复屈。在屈便有伸之理。在伸便有屈之理。是乃天地古今常在不灭之道理也。盖自其阴阳消息而言则方伸固非既屈之所为。自其一原生生而言则既屈即有复伸之理。此所以一屈一伸。常往常来。而终始为一。无丝毫间断者也。其曰祖宗亦同此一气云者。盖祖宗亦只是这天地屈伸之气。故其气虽已屈。而其鬼亦有可伸之理。安有天地鬼神常常恁地。而祖宗鬼神独无复伸之理乎。其曰但有个緫脑处。子孙这身在此。祖宗之气便在此。民不祀非族云者。盖祖宗既屈复伸之理。虽常在这里。其緫会关棙处则却在子孙身上。只为祖宗虽有复伸之理。其气已屈。不能自会得伸其所得而伸。则必因其气类之交而复生于因缘依凭之间。今子孙承祖宗一脉流传之气。于以感祖宗之气。犹以祖宗而求祖宗。其于类感之道。无有切于此者。故七日戒三日齐。聚精会神。焫萧燎脂。或求之上。或求之下。子孙之气达于阳而祖宗之神于是乎便生。子孙之气达于阴而祖宗之鬼于是乎便存。合鬼与神。洋洋而如在。是则可伸之理。固在祖宗。而得伸之机则却在子孙。盖此气之因类有应。即感通生生之本理也。既屈之消而复伸。乃一原无间之至妙也。

理先气后说丁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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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不离气也而常为气之本者也。故由不离而言则无先后之可分。由为本而言则有先后之可指。盖气也者。其然之迹也。理也者。所以然之故也。其然者。显指夫目前之迹故可言后。所以然者。深原其所从之本故可言先。然所以然者。即存乎其然之中。盖即其然而推原之云耳。非外其然而别有所指也。此只于无先后中分先后。不相离中强相离。以发明理为气本之意而已。非谓理气二者。实相离得而先后生出也。故朱子曰理气本无先后之可言。但推上去时。却如理在先气在后相似。今只看推上去与本无先后却如先后等语。可见先生之意。专在于发明理为气本之义。非实谓有先后也。今且以朱子推上去之意说去。如阴阳动静。气何以有此动静也。必有所以动所以静之理。故乃有此动静也。气之有动静。既有所以动所以静之理。然后方有动静。则由此而极言之。假有都无一气而始生气之时。亦必有所以为此气之理。然后方有此气也。其实阴阳无始。未有无气之时。且如此说。以尽发明之致云。如是推去则方动方静与所以动所以静者。固若有先后之可言。此气与所以为此气者。亦固有先后之可言者。此专以理为本之意推上去。而却如在先在后者也。虽然所谓所以动静者。只就动静之中剔发出来。所谓所以为此气者。只就此气之中坼开说出者。则所以动所以静者。即存乎此动静之中。而非别有一物在动静之前。以为此动静也。所以为是气者。即存乎是气之中。而非别有一物在此气之先。以为此气也。然则虽若有先后之可言者。而其本无先后之实则固自如也。盖理气二者。合而又离离而又合。虽合而不害其为离。虽离而不害其为合。此正是理之微妙处。合而离者。理为气本故也。离而合者。器外无道故也。若徒知其合而不知其为离。则固昧于本末之分而为不知道。若但知其离而不知其为合。则其所谓理者。又落空而不成理也。

今须先知得理气之所以为理气。此是大本处。不可错了。且以动静屈伸而言之。其动其静气也。而动则必静静则必动者理也。或屈或伸气也。而屈则必伸伸则必屈者理也。故日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非道而其一阴而一阳者固道也。又以形而上下者言之。自理而观之。其有形者是气也。自气而观之。其无形者是理也。舍无形无以为有形。舍有形无以见无形。故曰形而上为道。形非道也。而非形则固无以语道故也。

中庸章句记疑五条丙申○续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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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章句记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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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夫妇之愚。夫妇之不肖。乃对圣人而言。其语意体面。似只谓匹夫匹妇之愚不肖而已。非指居室之男女而言耳。若谓居室之男女则与对圣而言之。意不相似。且其所知所能。是谓何等事耶。着落在衽席上耶。此甚不成说。且此章主意。只平说道之体用。极其广大。以明道不可离之意耳。初不及于人做工夫处也。故章末造端之云。亦只是说道之近小。起始于匹夫匹妇所知所能之寻常事而已。似非如先生所说夫妇隐微等许多话也。抑先生必以此为居室男女者。岂非以他经所云凡夫凡妇则必于夫字妇字之上各着匹字以离之。而此独合夫与妇而言之故耶。然此只因言句间为其便文。彼此互有增减而然耳。似不可泥此以失其大意也。不然岂先生照下文造端字忒杀紧重而为是说耶。然造训始端亦训始。谓起头于此。如从某至某云耳。非谓造作工夫为端始于此也。此意明甚。如之何其以此夫妇为居室之男女也。先生所说义理。固极亲切正当。而但恐非本文之意。盖先生每尝解经。只随本文正意。不别生义理而义理自得。此其所以超出诸儒之表者也。今于此而独不然。寻常疑而思之。至于累年。竟不能得其说。且只得从古注说云。

第二十章章句知仁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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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或是等之说。而等之骨子则是分而已。盖三达德之界分。知底是智之分。行底是仁之分。而勇底别无界分。其分只在知与行之内。生知安行。固不赖勇之大。勇而学利困勉之自强不息。以至于知之成功。正是勇之分。此三达德之正位不可移易者。而经文三或乃于此三者之分。历叙其所知所行。或高或下或难或易。由于气质之不同。有如此等级。则是所谓分者。固自在其中。而所谓等者实生于分焉。分乃等之骨子也。故章句首先以以分言者立说。而竖分之为三达德之定位。以立其骨子。然后乃于本文三或。横分之为三达德之差等。以生知安行为知之等。学知利行为仁之等。困知勉行为勇之等。所以必须如此者。三或本自带得三者之分。而明叙其高下之差。则只可以等言。而未可覆解以其分故也。而既以其等为说。则随其等而各有知与行。其为三德。未可竖置以连之。必也横幷而差次之。然后乃得其位。故须如此也。如此而后经文之义。横竖俱尽。各得其归。无有馀蕴。解经至此。直是有功。若夫三近则此正是以分言。竖分之以属于三德者也。而其三个近字。固已指为次于知次于仁而次于勇矣。盖三近虽未及至于知之成功。而乃知其未知未行之为可耻而能好夫学力夫行。则将必至于知之而成功。不但已也明矣。夫既竖分而次于三德之分。则其横分之列于勇之等而为其次者。从可知矣。故章句以三近通上文三知三行而目之以勇之次。此又不可易者也。大抵三达德。本自有其分。而又自有其等。故说得来自然如此。惟如此然后乃为缜密而无渗漏矣。然原其说之所本。则又只在本文之中而不假他求。盖三近之以近知近仁近勇。竖分井井。以属于三达德之定位。则是为三者之以分言者。大杀明白。又以知耻为近勇。则其所耻者明是以未知未行为耻。否则他无所用耻处。其于勇不外知行之意。又极分明。章句之所谓以分而言所谓至于知之成功一也者。盖皆出于此。其释经皆取诸本文之中。不自为说而其说自具者。于此又可以见矣。若语类又是知又是仁等说。则只谓其为知为仁为勇。比类相从。无所不通云。非正以其三等而言耳。不然则好学与生知安行。是岂可同其等而言之者耶。

凡事章句记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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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凡事。其于承上之意。固若指达道达德九经之属。而但于下文言事行道四者。却似推不去。盖此四者。虽亦不出于达道九经等之外。然若以凡事为直指达道九经等。则是将以言事行道。分属于道德九经何等也。如曰四者緫在达道等之里许云。则又似太鹘突而不分明。窃详经文之精神指意。专灌输于诚之一字。以为天下万事。无一之不本于诚。故此节又漾开说出言事行道四者。以明诚定之义。则所谓凡事。乃指此四者而言耳。此其为言。虽若不甚照顾达道达德九经等。而诚之为万事之本之义既明。则其重申达道等所以行之者一之意。自在其中。语类谓不应忽突出一语为凡事。然则下节在下位之云。独不为忽突出者耶。漾开而引言事行道。以明诚定之意。指定而说在下位者。以推到诚身之实。傍推直推。无非为发明诚字之地。而所谓诚者。实此篇之枢纽根本。故其发之也。迤逦转注有如此之渐次。而不辄尔露出耳。如此看未知如何。

章句谓此承上文言凡事皆欲先立乎诚。如下文所推是也云。则凡事即为达道达德九经之属耳。其于下文言前定事前定等。果不待说合之而自然文顺耶。若小注陈氏所谓上凡事一句。乃包达道达德九经。而下事前定一句。乃指其事而言云者。则又何足为成说也。

第二十五章章句记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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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节诚者自成章句。照第二节诚者物之终始之语。以物之所以自成释之。按第三节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之云。明是承上诚者自成而言。则所谓自成。似只是成己非自然而成之谓者矣。一章之内。两个自成。宜不容有异。而一则曰自然而成。一则曰自成己。其为说。何如是之歧贰而不一耶。且章句特照第二节推源之意义。以出此转语。而何独不照第三节明白之成句以直解之也。且物之所以自成之训。既以物之终始为义。则其所谓诚者。乃指实理而言。似不可直以实心解之者。而曰诚以心言。此又照下文诚之为贵而分解如此。然其如有碍于本句之解奈何也。且第二节章句所谓乃为有以自成。则是以自成为成己之训又明矣。安在其所谓自然而成者也。此则又似照下文自成己之言而预为此说。然又非章句步步循序不躐阶级之本例也。反复思惟。终不得其说。窃意诚者自成与而道自道。一皆以人而言。盖谓人有是身。五常万善。悉具于心。故惟能诚实此心。浑然无妄。然后乃为有以自成其为人。如其不然。而方寸之内。所存所发。一有诈伪欺妄而不全于其实。则是谓脱空妄幻。如土偶魍魉。不得成个人矣。而所谓道则从此心流出者。是固本有底物事。然人须当自家着力去行。乃能不离于其道。不然则为人逐物。失其所以为道矣。所谓自道。如曰为仁由己而由人乎之意也。据此两句。程子以为至诚事亲则成人子。至诚事君则成人臣者甚当。而如黄义刚所谓为己不得为人者。亦稍得其义者耳。且两句自非两截事。盖既能诚实此心。则道便由此而行。故言诚则道在其中矣。是以章句于诚之为贵之训。即以道无不行继之。然经文既有此层折。又不可以不分。则章句以心言本也。以理言用也之训。此其为明白而不可易者矣。若经文诚者物之终始之云。则乃所以推原其本。以明诚者自成之所以然之故耳。盖天有是实理。以生万物。故凡天下之物。莫不以是理而始。亦莫不以是理而终。无是理则无是物矣。故人之得是理而为人者。必能实其心而无伪。乃为有以自成其为人。不然而有一毫之虚伪。则虽为是人而有是身。然一与无是人相似。故其下即以是故二字承之曰。君子诚之为贵。正谓人必能实其心。乃能自成其为人。而君子必以诚为贵。此正解自成之说。而诚者物之终始之云。所以推本而发之者。盖曰惟其为物。本以天理之实而有者。故人必有以实其心。乃能全其本来之实而有以自成云耳矣。然夫所谓诚者。乃天之所以终始万物者也。故其在人也。既有以自成则即便有以成物。不止于成己而已也。此诚之为物本来体段。功用之不能自已者然矣。故其下即又继之曰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此其上下语意脉络。极为分明。盖此章说诚。最为确实完备。乃上下诸章言诚者之枢纽根本也。章句训解。并极允当。而惟诚者自成一句。拖到第二节物之终始一句。以自然而成为说。故有所窒碍。若所谓物之自成之物字。固兼该于人与物。而自成之自字与自道之自字。即相通看而不相歧贰。则其下种种诸解。一皆通顺而无碍。但语类所谓自然成就底道理与所谓孤立悬空说这一句等语。为不相入。终是可疑。妄意如此。未知如何耳。

第二章小注胡云峯所解穪仲尼说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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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世吾东有陶庵李氏。谓第二章之称仲尼。为引夫子所言之首章故也。第三十章之复穪仲尼。乃为尊尧舜文武而重其例故也。此说乃为得之。如胡云峯分言行而云者则巧晦穿凿。甚非解经之軆耳。

祭祀鬼神说己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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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蔡所谓祖考精神。便是自家精神。此语须合天人祖孙而参透之。乃见其义。盖自家身生于祖考。而祖考生于天地。故天地与祖考一也。祖考与自家一也。天地常在而子孙又在。则祖考之气。虽已屈而无有矣。而天地与子孙。即便是祖考之气。而不可为无有矣。然则所谓祖考精神。便是子孙精神云者。固独举一边易晓者而言。而天地精神。便是祖考精神之义。不烦对说而固已自在其中矣。今以祖考所生子孙之精神。求诸生祖考之天地精神。则祖考精神之既屈而无有者。岂不复聚于天地子孙感应之间而洋洋如在乎。此理昭然。无复可疑。要之天人祖孙。通是一气。无有上下先后之可间。只在子孙诚敬。果能集其在己之精神。感格祖考。如此理之实然与否耳。若朱子所谓无子孙底。亦未尝无其气。则盖以天地本原生生之气言之。虚空逼塞。都是鬼神。只有感通之理。则随类而应。无有方体也。

忠恕说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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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尝悲夫经传之训。凡属于义理问学之实者。其字无多。不过如性情心意仁义礼智诚忠孚信忠信忠恕格致诚正等数个字而已。是岂多乎哉。然而其所关为至大。此数字明则此道明。不明则此道不明。自夫夫子颜曾思孟之没。诸儒汩汩没没于章句训诂之间。仪章度数之末。其用力非不深且劳矣。而终身外驰。不知反求。长使心胸之中。蔽遮昏昧。懵然有数重之膜。其所训解此数字者。类皆依约糊涂。不真不透。如隔靴爬痒。如痴人说梦。遗其本而趍于末。举其小而失其大。夫如是矣。则为之于己。其问学何从而知方。传之于后。其为道何自而复明。千五百年之间。所以醉生梦死滔滔皆是者。职此之由矣。直待周程张朱数君子者出。然后数字之名义本实。始得以剖析殚尽。昭㫼呈露。而问学之门路阶级。天人之条贯本末。交相贯通。焕然如大明之中天。循而由之。人皆可入于圣贤之域。今于其诸馀字。姑未枚举。而至如忠恕二字。论语中庸。何郑皆略之而不释。论语邢氏䟽则解以尽其中心。忖己度物。忖度之云。近于恕矣。然徒自劳于心中而无所及于物上。终归于歇后之语。且又非所以言圣人之忠恕也。是固无足论者矣。至于中庸孔氏䟽则曰内尽其心。外不欺物。以此而训忠与信则或似矣。然于其表里粘连。本末贯通之实。犹不免乎离贰而对峙之。依而读之。使人本心不畅而实理遂隐。又况以此而施之忠与恕者乎。善乎程子朱子之训曰尽己之谓忠。推己之谓恕。己之为言即心也。而对物而言故以己言之。其所以尽之推之。同一己字。而但有内外之分耳。然其为内外也。初不隔断。而只一己字。通贯而流行焉。盖恕之推处。即是忠之尽处。非有二也。故朱子又曰忠因恕见。恕由忠出。又曰忠与恕。不可相离一步。又曰忠恕只是一件事。不可作两个看。程子曰忠恕两字。要除一个除不得。皆一意也。而至谢氏则又曰忠恕犹形影。无忠做恕不出来。此又大彰明较著者也。故专言恕而忠自在其中。如言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此犹承忠恕违道不远而言。至其告子贡则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复言忠而直言恕矣。此岂无忠之恕乎。诚以不愿不欲勿施诸人。皆恕之事也。而忠在其中矣。盖忠主于心而恕见于事。见于事者可言。而主于心者难言。故就其见于事者言之而主于心者自在其中。是以其为言。自不得不然耳。且如己则不愿而使人愿之。己则不欲而使人欲之。是岂忠者之心乎。反之而已。所愿欲即与人同之。是又何如其忠也。如己之饥而欲食而推之以食人。寒而欲衣而推之以衣人。皆恕之事也。而浑全是忠之心矣。此忠恕之说然矣。然而忠之与恕。本以尽己推己得名。乃学者勉强之事也。而曾子引之以喩圣人一贯之道者何也。夫圣人之心。浑全是一而万理毕具。无思无为。自然流出而泛及于物。如事君只是此心而极其忠。事父亦只是此心而极其孝。左酬右应。千变万化。无不当理。职以其心之一。而不容人力故也。至如学者之忠恕。则随事尽之。每事推之。头项猥多。无所不勉焉。然后乃得不远于道。以此而视诸一以贯之之云。其高下大小。不啻相悬。固不可以比并而言之也。然忠恕与一贯。皆以道言之者也。而圣人之与学者。其为以心而应事则固亦同。然由中及外。自此达彼。无有异焉。但曰尽曰推者。用力勉强之谓也。一以贯之者。自然流行之谓也。故忠譬则一也。恕譬则贯也。随事尽之而其所尽。即心之一也。随事推之而其所及。即一之贯也。但有勉强自然之分而已耳。夫子以曾子随事尽之而未知其为心之一。随事推之而未知其为一之贯。知其用之殊而未知其体之一也。故告之以一贯焉。是固为曾子用力已至。而将至于自然之道故也。至于门人之未达则曾子其将以何语而晓之乎。惟忠与恕也。固学者日用讲习而所已知者也。而其内外相贯。本末粘连。而道得以行焉之实则于一贯之旨。为莫近焉。故因其所已知之粗者。而指其所未达之精者。犹夫以子而形其父。以似而拟其真。学者于此。岂不能近思推测而有渐次可知之理乎。此曾子之所以为深知一贯之道而善于晓人者也。然而尽己推己。即忠恕之正名定位。而圣人则不待尽而自然至诚。不待推而自然及物。而其亦谓忠恕。乃假借而言之者。则论语与中庸之忠恕。固不可以合而一之也。故程朱诸先生又皆别而言之。程子于是乎有以己及物之说焉。又有大本达道动以天之说焉。于是乎有掠下教人下学上达之说焉。朱子于是乎有一理泛应之说焉。又有至诚无息一本万殊之说焉。于是乎有勿字禁止之辞。自是以至于道之说焉。盖自吾夫子说出一贯。曾子闻言即悟。而借此二字以晓人。子思又嗣述其二字之本义。后此千馀年。虚寄此二字于天地之间。阅过几千万人类。皆当面蹉过。寥寥乎莫复有知其为何等说者。至于程朱诸先生。乃能竆究至到完养本地。实得诸心。故其发之言也。如目之视色。如口之知味。玲珑穿穴。亲切的当。超然邻于圣人之域。而不传之学。始乃复明于世。呜呼盛哉。今以此而究夫疏家之说。其云内尽其心者。固忠之谓也。而所谓外不欺物者。是果有当于恕之训乎。不欺之云信之说也。恕则推己之谓也。谓恕谓信。乌乎其可也。夫不愿不欲。皆以勿施为言。施之云者。自此及彼之辞也。而以其有勿之一字。为勉力禁止之意也。故断然以推己及人言之。是其为训也。至精至密。而无复有一点渗漏。虽圣人复起。吾知其必不易之矣。若彼之为说。既云内尽其心矣而又言外不欺物。则是谓内外各用夫其力矣。然则忠恕果为一耶为二耶。为贯而通之耶。为离而贰之耶。抑又反之吾心。其果能确然而无疑乎。质诸前圣。其敢曰泯然而有契乎。以今说并旧说而两下观之。则其为是非得失。苟粗解文义者。可一见而决矣。其可诬乎。呜呼。广大精微要妙之此二字。乃为其所黮黯。永不得出脱洒落。眯人之目糊人之心。人无自以达于道而入于德也。何其惜哉。此无他也。治圣人之经。专以文字治之。而不以其文字求诸心之故也。然奚独此二字而已也。如心性仁义等皆是也。而至于格致二字。尤最初入门之宗旨要诀。而不幸为注家所误。坠緖茫茫。学者无由以入。则诸馀字义。实皆从此而晦。遂使斯道之传。绝而不续。向非程朱诸先生为斯道而出者。其孰能从于千馀载幽暗之后。而得其旨于千馀载之上。如符契之合也哉。虽然幸而生于程朱之后。因其言而粗得名义之梗槩。而又不能实用力以践其实。则是自不免于章句训诂之徒。而为大得罪于程朱诸贤矣。是又非可惧之大者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