剡源戴先生文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八

卷第七 剡源戴先生文集 卷第八
元 戴表元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明刊本
卷第九

剡源先生文集卷之八

               四明戴表元帅初

 序

  潘可大孙子释文序

始余疑孙子教吴宫美人战阵非事实太史公承袭所闻括

其奇载之耳及言为将西破楚入郢北㓕齐晋事亦甚略盖

古有是人善言兵不必其能自为兵也而孙子十三篇遂行

于世后之能兵者因共宗之嗟乎夫孙子者岂非春秋战国

间恢诡抗㧞人世不独能兵者耶其书纵横变化深而切博

而尽读之使人好焉友人潘可大盖修词而好焉者也年方

冠于书无所不观而独为孙子作释文若干言一日䄂以过

余曰自吾为此书朋友始而骇焉什四中而疑焉什六卒而

非且笑焉什八矣夫非且笑者是诚不知而疑焉而骇焉者

亦犹未释然于此也昔周之衰学士大夫失其所承凡能修

明世教不畔于先王者惟仲尼之徒为然自馀为游谈雄辩

为狂愤著书最下为刑名计数诸家盖人人而能言言而能

文也孙子其言兵而文者欤夫既言而文故能勇变古人之

法而自名其家由汉以来最名将如韩淮阴赵营平皆口传

其语班班于策最奸雄如曹孟徳至亲为之议他可知矣然

而其书之要曰兵以诈立以利动夫车马资粮之输赏罚部

伍之节山川阴阳之宜不待武之智而能及之也必若以诈

而立以利而动生人何罪焉后世尊其人专狗其法袭其实

阳讳其名凡轩辕氏之子孙逮于兹累千百年为血为肉皇

皇然终不能自必其命非言之文者为之乎于此复以文翼

之譬若惧火之熄而扇其炎愈不知所终矣然潘之意非翼

孙子者观其书所折衷至称仁人之兵主于除天下之害其

杀之也所以生之诸如此类本孙子所未讲而学孙子之家

所未悉持兵者得是说而行之则为汤武之举谈兵者得是

说而推之则为伊吕之佐其心仁其术慎其于诈利也远矣

然则必(⿱艹石)潘君之云然后可以论孙子哉故孙子犹或可废

而此书之意不可以不传也君名衍翁天台人

  大学中庸孝经诸书集解音释序

儒者之说其精者为道徳而粗者为礼乐刑政当三代以前

虽世治有断续而二说未尝一日废于天下书之所存者略

也周之既衰礼乐刑政尽坏道徳⿱⺾⿰氵亡然无所附丽夫子不得

巳始与其徒共详之于书书详而后世之托言者始杂然自

其徒相继皆殁之后千有馀年往往常有穷经学古之彦不

以世故动心枯然自守师说于山林草泽间宜举一世不好

之而不变声薰气染之久而亦或为人所采拾道徳之绪馀

礼乐刑政之髣髴因之而不坠者什五至于近代濂洛之𣲖

兴于杂书之中定著其书通于夫子者曰子曾氏子思氏子

孟氏而上三代之书存者曰孝经中庸大学孟子(⿱艹石)论语又

孔门之高弟共为之尤精者也为之披微文抉浮辞使㝷源

者不迷其精趋涂者不昧其岐有功哉濂洛之徒皆没说者

又杂考亭朱先生出又取濂洛之巳详者与其徒加明之故

孝经有刊误论语孟子有集注大学中庸有章句以迨太极西

铭通书之类凡残编断册之关于义理者举有训解其徒之

书余之资虽钝犹得而窥之其徒之人为余之先犹得而知

之顾岁月推移风气变化资品之尤钝于余者则不及预此

矣余也白首东来乃始𫉬闻番阳有双峰饶君者尝学于考

亭之门人而于考亭之书钻研探索纂述彚叙其意犹考亭

之于濂洛也久之是州之儒者凌君尧辅与余游余又见其

笺诂疏释问荅图辨而知其㳺饶君之门而于饶君之书又

如饶君之于考亭也呜呼兹非余所谓穷经学古之彦不以

世故动心而枯然自守师说于山林草泽间者耶尧辅归而

于是书也益弘其入谨其出幸且及于伏生申公之年其有

欲闻道徳礼乐刑政之说者不以属君之徒而谁耶

  𬽦仁近诗序

景定咸淳之间余初客杭见能诗人不一二数不必皆杭产

也时余虽学诗方从事进取毎毎为人所厌薄以为兹技乃

天之所以𢌿于穷退之人使其吟谣山林以泄其无聊非涉

世者之所得兼余尝隘而非之诸君子非失职安得为此不

祥之言离去二十年复来事有不可言诸诗人皆尽而余恍

然独行独止如羇禽越乡而无与群如马行过其故𭬒裵回

而悲鸣也呜呼畴昔之叹岂不以此哉然犹未敢自断何世

无人何人无心特余交际先后疏数之间不足以得之久之

屠君存博白君廷玉二君者皆亹亹志于古人皆不弃余而

肯与之交私心自喜久之因二君得𬽦仁近也遂赠余锓成

一巨编叩其藏未锓者尚什伯于此余惊其多而服其善羡

其敏而敬其密自是寓客中抑郁不自畅不得与诸君晤语

则取其所编张之案端行坐讽之以为快仁近又方力学期

树立以为千百年后世计视余区区相知于耳目间似不足

为既窃自喜兹编之不绝于世而余犹及见之耳仁近诗余

不敢托于知言就杭人求之比其盛时又过之无不及也余

年视仁近不甚相绝而气尽衰业不早就进退皆无足据幸

君之相亲庶几诸君愈益见厚时时得新闻以洗旧蔽不敢

望有名誉或籍以一乐稍稍捐去晚暮孤贫之忧即君赐大矣(⿱艹石)

君之所愿君自得之余无以进君也

  初寮王先生𢳣稿序

初寮先生左丞遗文前后集内外七十六卷李文敏公周文

忠公为之序所以尊奖称美之者至矣靖康之难公落南且

死子孙往往散居江闽间皆以材业通显而台阁词章议论

之臣一时収用中原旧族士大夫不诵习公文者以为野陋

于是七十六卷之传家有其书焉大徳巳亥夏余始识公之

六世孙庭槐于杭问之云甚矣乎吾先公之泽将微也吾忧

之然兵毁而犹宝蔵其书惟是一二父兄之不竞于力惧无

以贻永者且先公仕政宣历两制登中司尝以直忤蔡京父

𬒳䜛斥陷死地偶幸不殒而本末人不尽知颇欲摘取奏

篇制草之有所关渉者别为一编以便传览其间关楚越倡

和之作实与棋山曽公吉父东莱吕公居仁龙门陈公去非

诸老相为鼓吹文献之不亡繄此之故因亦附载编中子以

为何如余惟公之言行名实布在天下耳目如膏梁绮縠其

谁不厌饫被服而是编所谓餟其珎而裼其华者也遂相与

赞成之而并书所谓诠择之意如左是岁六月望后四日记

  方使君诗序

右紫阳方使君丁酉岁杂诗一卷使君初为名进士时表元

以儿童窃从士大夫间得其文词诵之沾沾然喜也年二十

六入太学而使君适由东诸侯藩府归为国子师始获因缘

板叙偿平生之慕愿焉然当是时诸贤高谈性命其次不过

驰骛于竿椟俳谐场屋破碎之文以随时恱俗无有肯以诗

为事者惟夫山林之退士江湖之羇客乃仅或能攻而馆阁

名成艺逹者亦往往以馀力及之使君魁然其间外兼山林

江湖清切之能内収馆阁优游之望于是一时好雌黄掎摭

者无所施其䡖重越二年表元亦成进士稍稍捐弃他学纵

意于诗而兵事起矣自是别去使君二十七年然后得读此

卷大篇清新散朗天𧼈流洽如晋宋间人醉语虽甚䙝不及

声利小篇沉鸷峻整如李将军游骑远击自成部伍盖使君

好客志气白首不衰而学问播闻端平以来诸老于书无不

窥于理无不䆒故能(⿱艹石)是之有馀也闻篇帙浩繁承学之士

疲于传录惜未有好事者托之木石以广其传云

  桐江诗集序

紫阳方使君平生于诗无所不学盖于陶谢学其纡徐于韩

白学其条逹于黄陈学其沈鸷而居常自说欲慕陆放翁岂

其暮年安贫守约忘怀出处有偶相貌类者而姑引之以自

托耶抑放翁虽生长东南承接中原文献独其为诗亦亲经

东莱茶山诸先生指授遂为是虚心倾思如不可几及也此

前軰风流盛徳非近时沾沾自喜之徒所可窥议然有一事

不谋而合放翁晚起家得严州为诗几千首翁去而州人爱

其诗版传之至今使君垂老亦守严多为诗州人为刻其桐

江集者六十五卷锦峯绣壑淋漓翰墨前后照映于百年间

良堪绘𦘕表元因念生世不早不得事放翁而窃幸熟从其

子孙游闻翁为州日江湖诗客群扣其门倾箱倒槖赠施之

无吝色及解印东归扁舟枵然使君去桐江属邑耳僦庐籴

餐人人见之者不知其尝为二千石也偶遇台馈却玉挥金

贳酒䜩客终日一时雄𬓛雅量略视放翁何远故其为诗笙

鸣镛应磁动针合虽不规规求与之似而目有不容不似者

其居使之然乎于是同游之士来谓表元子于门墙衿佩中

若知言者盍识其云云以为桐江集序

  周公谨弁阳诗序

人尝言作诗惟宜老与穷彼老也穷也事之尝其心者多矣

故其诗工人孰不愿其诗工而甚无乐乎老与穷则夫诗之

必至此而工者人之见之宜相吊以悲而顾好之何哉曰天

固以是慰之也天以是慰之则凡人之得工于诗者命也非

其性能也诗之工非其性能而有挟之者是挟命欤曰是亦

人也人少而好之老斯工矣其穷也亦好之而诗始工也其

不好者虽老且穷犹不工也人之好工其诗且好老与穷欤

余亦好老与穷者也然亦适遭之也(⿱艹石)吾周公谨父之于诗

谓有遭非欤公谨少年诗流丽钟情春融雪荡翘然称其材

大夫也壮年典实明瞻睹之如陈周庭鲁庙遗器蔚蔚然称

其博雅多识君子也晚年展转荆棘霜露之间感慨激发抑

郁悲壮毎一篇出令人百忧生焉又乌乌然称其为累臣羇

客也公盛年蔵书万卷居饶馆榭游足僚友其所居弁阳在

吴兴山水清峭遇好风佳时载酒殽浮扁舟穷旦夕赋咏于

其间就使失禄不仕浮沉明时但如苏子美沈𧇖逹軰亦有

足乐者今皆无之虽其弁阳且不得居颓颜皤鬂离乡索立

而歌欷歔如此而人方美其诗工不知于公谨何如哉虽然

公谨非此愈无以适其心予丙戌春道杭遇之气貌充然不

衰类有道术者此又非后生俗子之所可知也诗凡(⿱艹石)干首

犹系之弁阳示不忘土风云

  张仲实文编序

诗者文之事余尝怪世之能诗家常谦谦自托于不敢言文

而号工文者亦让诗不为曰道固不得兼也嘻噫是何异于

言医者曰吾曾为小儿医妇人医而不通乎他言兵者曰吾

能车而不能徒吾能谋围而不能谋𨷖岂理也哉西秦张仲

实余诵其诗久矣信乎其杰然者也交之二十年而始见其

文其叙事如诸葛公起草庐谈鼎足形势某当如是如是而

无阙辞无剩语也其析理如吴公子札过鲁观历代之乐因

其所起而知其所止也其立教如严君平依卜筮劝人父慈

子孝而各喻善也旨㢤旨㢤然仲实终不自眩鬻其累帙巨

编云蒸锦组山翔涛涌而皆縁于人情时务若迫之而荅不

得巳而发此其𧼈量又有进于文者耶抑犹欲姑出入于谦

谦自托者耶仲实生世家能力贫劬学为进士能早不累于

科举纵交博览意气超卓而年少余十许岁其材名何假余

言而著独感于所见为叙大略云

  赵君理遗文序

吾郷五桂堂赵氏以文翰科目起家兄弟皆为名大夫余晚

不及识而识其后人澧阳使君之孙曰君理与余交最相厚

也君理虽生世家贫与余同其处贫之䇿亦与余同锄园授

徒取羸筋骸以充𫗴粥如是积十数年家稍康始有意远游

以广其成名尝客崇徳州理侯家衣冠铅椠之士争附之不

二年以病归里中辄死初君理与余游雅独好书见奇书倾

囊倒槖収买不吝惜昼阅夜讽务欲蒐揽玩味而为词章举

笔沉重整综有元和嘉祐之风诗骚赋尤敏赡应接如响然

骨相清峭天台舒景高在黄甘余携见之景高私余问曾识

欧阳公二苏公𦘕象乎余应曰识则问君理何如余时以为

景高好𢈔言斯人正不须(⿱艹石)是呜呼庸讵知其不祥之卜遂

诚然乎天之多与人以才常少与之福故自古名能文人十

有八九穷困坎坷庐陵公虽富贵比于同时两府诸公犹为

未遇二苏颠顿有不可言至其门第非不奇厐秀伟谁复如

意独身后声名赫赫能千古令人叹仰此福固将安用君理

死十年其弟㓜宣为之𭣣拾遗稿托余为序引余知君理早

凡所撰述多为鉴史而惜宣求之未尽今之奉化扵古为鄞

今之鄞古乃为鄮君理尝为古鄞志大佳亦不在卷中宜使

广询之

  陈无逸诗序

余年二十四五时识龙泉陈公于杭自是展转离合八九年

得间无不以文字相闻然未尝说诗龙泉公居湖晚年归湖

既殁而余始识湖之秀民奇士能诗者数人数人诗皆清严

有法度𥨸怪之盖虽科举学废人人得纵意无所累然未应

顿悟至此久之识公之诸孙无逸始间得龙泉诗读之然后

乃知湖人之扵公良有所受而公平生雅善为诗中绖忧患

寄托益广但不喜诵夸扵人而独家庭里闬子弟时时窃闻

之耳最后戊戌岁与无逸同客杭始又得读无逸诗无逸之

诗视其祖天闲之驹朝生而知步玉田之禾晚耰而同熟也

视其乡人冰蚕火布起尘煤脱垢烬倏然而洁也扵是绝慕

与无逸游而无逸以家丗故犹(⿱艹石)未弃予者或携手秋郊行

吟或抵足夜榻卧讽或杯觞探筹或砚席点槀欢谐怨怼舒

适困促一一共发之于诗余年衰学放任心而成遇手而得

兰蒿杂揉瑉玉混袭有一时欣快出之而徐即増赧自悔无

逸盘旋营度一字不圆不脱口尝笑问何苦乃尔无逸亦笑

曰吾自吾苦也吾苦何容外人知之余退而味其言真陈氏

诗种也至是岁晏将别忽倾槖出数十百篇示余求余评余

惟区区之言必不足以重无逸而交情世好实深相知有如

所陈者乃为登载梗槩其篇端云

  李时可诗序

余自五岁受诗家庭扵是四十有三年矣扵诗之时事忧乐

险易老穉疾徐之变不可谓不知其槩然而不能言也夫不

能言而何以为知诗然惟知诗者为不能言也今夫人食之

扵可口居之扵佚服之扵燠而游之扵适谁不知美之问其

美之所以然则不得而言之昔尝有二人射其一百发百中

(⿱艹石)矢生于手而侯生扵目其一时而中焉时而中者毎中辄

言百发百中者未尝言也揖百发百中者问之其人哑然而

笑曰吾初不知吾射之至此也问可学乎曰可学而不可言

学之法固问之曰日射而巳矣夫学诗亦犹是也故余平生

作诗最多而未尝言扵人亦不求人之言今年辛卯春余来

吴吴士李鸣凤字时可以其诗示余余以前说告之时可曰

虽然必强为我一言盖时可之扵诗勤类余居家穷类余穷

而不废业类余往年吴中熟时可槜书就食诸公间东家馌

币西家发廪妻孥终岁充然无不悦之色而今此乐何可复

得时可间关憔悴犹日为诗自娱为诗必拟古自近古名能

诗人陶谢以来之作规模略尽故下笔辄无今人近语时可

之扵诗其视余殆可谓莫逆扵心者𫆀嗟乎时可休矣今与

时可别更五年三年相逢扵江湖之上樽酒班荆握手道旧

当亦恍然扵吾言之非诬矣时可识之

  胡天放诗序

严扵浙中为佳州奇山帷攅清流练飞世之骚人称之有锦

峯绣岭之目迨至扵淳安则佳益甚山丛而益奇川疏而益

清异时余尝识其间知名者数公衣冠𥬇谈楚楚然称其山

川者乎然当是时诸公之文章方期扵用世无有肯刳心凋

形沈埋穷伏而为诗者山川虽佳其烟云鱼鸟朝夕真𧼈不

过散弃为渔人樵客之娱而巳兵戈以来游宦事息乃始稍

稍与之相接而前时诸公𬣙谟典策之具亦且倚阁无用呻

吟憔悴无聊而诗生焉去年春识胡天放天放者淳安诸公

中之一人也读其诗独无呻吟憔悴无聊之声焉余疑而询

之盖夫天放生二千石之家而甘箪瓢之操怀四方万里之

志而存丘壑之好自其童年厌薄世禄疏摈举子巳耽为诗

今之所编稿欲十易於乎美㢤乎余于天放交游视淳安诸

公为晚古人有言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余于天放独安得而

无言乎天放名侨

  张君信诗序

人之扵艺苟非其攻而好之者则不能精余少时多好好仙

好侠好医药卜筮以至方技博奕蹴踘击刺戏弄之类几无

所不好翰墨几案间事固不言而知也然皆不精惟我攻诗

最久而异时以科举取士余当治词赋其法难精一精词赋

则力不能及他学在杭州见异方之精词赋者莫如闽士闽

士中有尤精者焉当是时张君信闽士中尤精词赋之一人

也余既早成进士去益为诗君信虽精词赋遇大进取辄不

利然亦数数为诗尝以贽见其乡先生陈性善学士陈学士

戏曰子欲持是上春官乎君信惭之弃其诗复专攻词赋而

科举废矣扵是君信若愠(⿱艹石)狂始放意为诗不复如前却行

顾忌辛卯春余来吴君信尽出其所作累百篇相示酒酣气

张音吐清畅余为击节从容停蓄隽永惟呼适㢤虽然余扵

君信皆渐老矣余自追念少年血气盛强时所好诸艺皆为

无益幸而不精虽精于诗亦复何用曾不如医药卜筮方技

犹可以自给蹴踘博奕之流犹为人所爱幸东方生叹陛楯

郎之不为优㫋太史公羞节士而尊货殖非空言也君信此

事姑止闻新年移家湖上为我种鱼千数头栅鸡圏豕令牧

养可作百十日具艺𥝰醸美酒数石余以深冬访子为子屡

醉不一从来二曹父子渊明太白精扵诗者无一诗不及酒

余二人亦可缘此纵言乎君信名革

  张仲寔诗序

异时搢绅先生无所事诗见有攅眉拥鼻而吟者辄靳之曰

是唐声也是不足为吾学也吾学大出之可以咏歌唐虞小

出之不失为孔氏之徒而何用是啁啁为㢤其为唐诗者汨

然无所与扵世则巳耳吾不屑往与之议也诠改举废诗事

渐岀而昔之所靳者骤而精焉则不能因亦浸为之为之异

扵唐则又曰是终唐声不足为吾诗也吾诗惧不逹扵古不

惧不逹扵唐其为唐诗者方起而抗曰古固在我而君安得

古扵是性情理义之具哗为讼媒而人始骇矣杭于东南为

诗国之二说者余狎闻焉盖尝私评之诗自盛古至于唐不

知几变毎变愈下而唐人者变之稍差者也今人服食寝处

之物玩适之器不暇及古虽古不能信其必古但得唐人遗

缣断楮废材败矿数百千年间物即古之疑其攻能精绝亦

唶唶叹羡以为不可及至扵为诗去唐远甚然谈及之则不

以为古诚古不止此抑克其类焉姑无深诛唐乎张仲寔循

忠烈王诸孙在杭友中年最妙而诗尚最力强志多学尝与

庐陵刘公会孟往复是能为唐而不为唐者也故吾槩举诸

人所疑于古者告之亦以坚仲寔之学云

  白廷玉诗序

日余得白廷玉姓字于周义乌往还书中其赋铜浮沤一篇

尤清驯可念自是欲识廷玉逢人辄问之而廷玉授书北关

数里外栖栖然穷书生耳时节一入城不能与故人从容立

谈而去则余无自而接廷玉焉一日俨褒博之衣忽来顾余

逆旅中辞倾意酣慨然有古人班荆之喜倾盖之诚又出其

自写诗数十百篇赠余以其有以自重也愈益念之昔者杭

为行都士非欲售其业者不至杭诗虽非干世之业而自山

林攻诗者一渉足扵杭而迁焉(⿱艹石)杭人之所自为诗则迁愈

甚何也累扵知也今夫士大夫之居游扵杭者皆无前时之

心而余之得廷玉与廷玉之得扵余岂不亦有可言者㢤廷

玉诗甚似渡江陈去非而尝讳言去非又待好记览毎一篇

必欲令注波扵六经之渊披条扵百氏之畹诚放此不止余

何云以得廷玉㢤

  陈季渊诗序

昔年尝为人赋海东青诗有言此诗经斫云公题绝似难复

措手也并举全章云云余记之不能忘来江东夹谷子括都

事以使杭经过席间及前诗始知为畸亭陈季渊所作季渊

京兆人与遗完𥙿之同軰遗完盛推下之他诗文极多海青

诗斫云外尚馀七章皆清豪可讽既而子括云归杭将倡率

朋友之知畸亭者尽刻其所藏以传会郡守朱侯适同其语

忻然属意以为不烦他人遂下诸学官为之彚叙厘正登载

版本凡得古赋一古诗六律诗九十四绝句七乐府三自古

文人才士䏻以著述名字闻扵后世要自有不可泯㓕然亦

岂无不幸而不自传者如杜子美称薛华长句至与李太白

相埒而华无一语行世计当时留连颠倒淋漓挥写歌阑兴

尽不自𭣣拾而诸公虽相赏爱或者不免脱落散失故为是

可惜耳然则是编之传不但后生可以想见中原文献之美

如夹谷君之尚友朱侯之好事皆不易易得也





剡源戴先生文集卷之八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