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溪先生朴文纯公文正集/卷七

卷六 南溪先生朴文纯公文正集
卷第七
作者:朴世采
1731年
卷八

经筵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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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世采按续纲目。宋哲宗元祐元年夏四月召程颐为崇政殿说书。颐。颢弟也。闻汝南周敦颐论道。遂厌科举之业。慨然有求道之志。年十八上书仁宗。欲黜世俗之论。以王道为心。治平,元丰间。大臣屡荐。皆不起。至是司马光,吕公著共疏其行义曰。伏见河南处士程颐力学好古。安贫守节。言必忠信。动遵礼法。年逾五十。不求仕进。真儒者之高蹈。圣世之逸民。望擢以不次。使士类有所矜式。又按伊川先生年谱。是时谏官朱光庭又言颐道德纯备。学问渊博。材资劲正。有中立不倚之风。识虑明彻。至知几其神之妙。言行相顾而无择。仁义在躬而不矜。若用斯人俾当劝讲。必能辅养圣德。启道天听。一正君心。为天下福。授汝州团练推官西京国子监教授。先生再辞。寻召赴阙。除宣德郞秘书省校书郞。先生辞曰。祖宗时布衣被召。自有故事。今臣未得入见。未敢低命。王岩叟奏伏闻特除程颐校书郞。足以见陛下优礼高贤之心。然臣区区尚有以为陛下言者。愿陛下一召见之。试问为国之要。必有嘉言。以新圣德。而后命之以官。则颐当之而无愧。陛下与之而不悔。授受之间。两得之矣。于是召对。太皇太后面喩将以为崇政殿说书。先生辞不获。且上奏论经筵三事。既而命下以通直郞充崇政殿说书。先生再辞而后受命。二年八月。差管句西京国子监。今采其在讲筵时奏对诸事。以备圣览。

论经筵箚子一元祐元年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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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伏观自古人君守成而致盛治者。莫如周成王。成王之所以成德。由周公之辅养。昔者周公辅成王。幼而习之。所见必正事。所闻必正言。左右前后皆正人。故习与智长。化与心成。今士大夫家善教子弟者。亦必延名德端方之士。与之居处。使之薰染成性。故曰少成若天性。习惯如自然。伏以皇帝陛下春秋之富。虽睿圣之资。得于天禀。而辅养之道。不可不至。所谓辅养之道。非谓告诏以言。过而后谏也。在涵养熏陶而已。大率一日之中。亲贤士大夫之时多。亲寺人宫女之时少。则自然气质变化。德器成就。欲乞朝廷慎选贤德之士。以待劝讲。讲读既罢。常留二人直日。夜则一人直宿。以备访问。皇帝习读之暇。游息之间。时于内殿召见。从容宴语。不独渐磨道义。至于人情物态稼穑艰难。积久自然通达。比之常在深宫之中。为益岂不甚大。窃闻间日一开经筵。讲读数行。群官列侍。俨然而退。情意略不相接。如此而责辅养之功。不亦难乎。今主上冲幼。太皇太后慈爱。亦未敢便乞频出。但时见讲官。久则自然接熟。大抵与近习处久熟则生亵慢。与贤士大夫处久熟则生爱敬。此所以养成圣德。为宗社生灵之福。天下之事。无急于此。

贴黄。臣窃料众人之意。必以为皇帝尚幼。未烦如此。此乃浅近之见。夫幼而习之。为功则易。发然后禁。礼经所非。古人所以自能食能言而教者。盖为此也。

臣世采按此即程子入对帘前。面许为说书时。预论经筵三事。以俟其指挥者也。是时哲宗新即位。年甫十岁。宣仁皇后高氏以太皇太后。垂帘听政。故所论大义。辄以周公辅成王者为据实。亦万世帝王为学之模范也。其一专论经筵之任。以下篇观之。此乃师道之教训也。其二并论傅保之职。其三又论寅畏之道。兼论尊儒重道之意乃于其间。更为之条制规画。无不亲切的当。而其论涵养熏陶之术曰。亲贤士大夫之时多。亲寺人宫女之时少者。最为枢要。盖人之为学。外虽整饬。内鲜笃实。苟欲善此者。必自闲居之际。致谨于男女饮食之节。而又必隆师亲友。克己从善。以成其学焉。况乎帝王以崇高之位。处于九重。所接者嫔御华采之色。所听者便嬖柔佞之言。如是而过何由闻。德何由修。是故尤当以亲贤礼士为急。或得于辅弼之中。或选于傄采之卑。或求于岩穴之远。使之朝夕昵侍。启沃献替。靡有不用其极。则所见者莫非正直恭敬之容。所闻者莫非仁义道德之说。所勉者莫非格致诚正之学。所期者莫非中和位育之功。如是而果能终底于气质变化。德器成就之域者。所谓涵养熏陶之术得。而三代师傅保之教。亦无以过之矣。贾谊尝言习与正人居之。不能无正。犹生长于齐。不能不齐语。习与不正人居之。不能无不正。犹生长于楚。不能不楚言。其理晓然。经筵之义。莫此为大。伏惟殿下深留意焉。

臣闻三代之时。人君必有师傅保之官。师道之教训。傅傅其德义。保保其身体。后世作事无本。知求治而不知正君。知规过而不知养德。傅德义之道。固已疏矣。保身体之法。复无闻焉。伏惟太皇太后陛下聪明睿哲。超越千古。皇帝陛下春秋之富。辅养之道。当法先王。臣以为傅德义者。在乎防见闻之非。节嗜好之过。保身体者。在乎适起居之宜。存畏慎之心。臣欲乞皇帝左右扶侍。祗应宫人内臣并选年四十五已上厚重小心之人。服用器翫。皆须质朴。一应华巧奢丽之物不得至于上前。要在侈靡之物不接于目。浅俗之言不入于耳。及乞择内臣十人充经筵。祗应以伺候皇帝起居。凡动息必使经筵官知之。有翦桐之戏则随事箴规。违持养之方则应时谏止。调护圣躬。莫过于此。

贴黄。今不设保傅之官。傅德义保身体之责。皆在经筵。皇帝在宫中。语言动作衣服饮食。皆当使经筵官知之。

臣窃以人主居崇高之位。持威福之柄。百官畏惧。莫敢仰视。万方承奉。所欲随得。苟非知道畏义。所养如此。其惑可知。中常之君。无不骄肆。英明之主。自然满假。此自古同患。治乱所系也。故周公告成王称前王之德。以寅畏祗惧为首。从古以来。未有不尊贤畏相而能成其圣者也。皇帝陛下未亲庶政。方专问学。臣以为辅养圣德。莫先寅恭。动容周旋。当主于此。岁月积习。自成圣性。臣窃闻经筵臣僚侍者皆坐。而讲者独立。于礼为悖。欲乞今后特令坐讲。不惟义理为顺。所以养主上尊儒重道之心。

贴黄。窃闻讲官在御案傍。以手指书。所以不坐。欲乞别一人指书。讲官稍远御案坐讲。

贴黄。臣窃意朝廷循沿旧体。只以经筵为一美事。臣以为天下重任。唯宰相与经筵。天下治乱系宰相。君德成就责经筵。由此言之。安得不以为重。

臣世采按。箚内所举寅畏祗惧云者。即所谓敬也。盖自诗书以来。历称帝王之德。必以此为主。于尧则曰钦明。于舜则曰温恭。于禹则曰祗台德先。于汤则曰圣敬日跻。于文王则曰于缉煕敬止。至于周公。既以严恭寅畏。为高宗之德。以告成王。而召公亦曰王其疾敬德。然则人君修己之道。诚无以易此矣。但敬字之说。虽具经传。秦汉诸儒。未有能深会者。独程子始知为作圣之大法。既掇其旨于此。而又尝专揭要法。以待后来学者。其言曰所谓敬者。主一之谓敬。所谓一者。无适之谓一。又曰主一者。只是整齐严肃则心便一。一则自无非僻之干。详见下文大学格致章朱子以为敬者。一心之主宰。万事之本根。小学大学。皆不能外乎此。此程子所以有功于后学。诚知言也。然臣又尝思之。古今论敬之义。莫过于洪范敬用五事之语。盖五事者。统举人之一身。而又必单提敬字工夫以蔽之。其为广大精微攧扑不破。未有如此说者。而况箕子实乃东方首出之元圣。在我君臣上下之道。尤当服膺而弗失。伏惟殿下深留意焉。○臣又按坐讲之法。非但程子有所论请如右。今于我国经筵。亦有此弊。尽自祖宗时。讲官皆坐侍殿上讲读。别无俯伏之礼。而中间因贞熹王后垂帘。始设其制。视诸宋朝独讲官在御案傍立讲者。尤似有失。是使当筵进讲之人。无以纾其气和其声。以尽纳诲之诚。于事甚害。不但人王无尊儒重道之心。为可慨也。往在中庙朝先正臣赵光祖始请复旧。而未蒙采施。伏乞圣念。

乞六参日上殿箚子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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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窃以朝廷置劝讲之官。辅导人主。岂止讲明经义。所以熏陶性质。古所谓承弼厥辟。出入起居者焉。宜朝夕纳诲。以辅上德。自来暑热罢讲。直至中秋。方御经筵。数月之间。讲读官无由进见。夫以文武之齐圣。而欲朝夕承弼。今乃数月不接儒臣。甚非先王辅导养德之意。方主上春秋之富。辅养之道。岂可疏略如此。臣欲乞未御讲筵。每遇六参日宰臣奏事退。许讲读官上殿问圣体。数日一对儒臣。不惟有益人主。在劝讲之礼亦当然。伏望圣慈特赐兪允。

三学看详文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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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学制。看详旧制。公私试上舍补内舍。盖无虚月。皆糊名考校。排定高下。烦劳费用。不可胜言。于学者都无所益。学校礼义相先之地。而月使之争。殊非教养之道。今立法改试为课。更不考定高下。只轮番请召学生。当面下点抹。教其未至。所贵有益学者。不失庠序之体。旧制考察行艺。以不犯罚为行。试在高等为艺。有注官免省试免解三等旌擢。今不用旧考察法。只于内舍。推择才学行艺为众所称者升为上舍。上舍学行才器堪为时用者。长贰状其行能。闻于朝廷。

臣世采按。伊川年谱又曰制尊贤堂。以延天下道德之士。镌解额以去利诱。省繁文以专委任。励行检以厚风教。及置待宾吏师斋立观光法。如是者亦数十条。今具回礼部取问状文。多不录。盖此程子姑就旧制。考正其失。以为之兆耳。非如伯程子煕宁之议也。其言曰治天下。以正风俗得贤才为本。宜先礼命近侍贤儒及百执事。悉心推访。有德业充备。足为师表者。其次有笃志好学。材良行修者。延聘敦遣。萃于京师。俾朝夕相与讲明正学。其道必本于人伦。明乎物理。其教自小学洒扫应对以往。修其孝悌忠信。周旋礼乐。其要在于择善修身。至于化成天下。其学行皆中于是者为成德。取材识明达。可进于善者。使日受其业。择其学明德尊者为大学之师。次以分教天下之学。择士入学。县升之州。州宾兴于大学。大学聚而教之。岁论其贤者能者于朝。臣尝因此而推之。治天下国家。莫如中庸九经。而九经之首。必曰修身尊贤。所谓修身者。如古尧舜汤文之君为钦明温恭圣敬缉煕之学以修之也。所谓尊贤者。如得皋陶,伊尹,传说,周公之臣为修身主善务敏无逸之学者以尊之也。但于后世。上无姚娰之教化。下无洙泗之训诲。人心陷溺。天理不明。莫知所学之邪正。详见下文而唯以功利词章为主。苟非择贤教士。预养而选用之。无以正士习而成人材。以至贤者世出而人君致尊。亦各有道。其本乃在于此故耳。盖非圣主无以尊贤。非贤臣无以正君。其势必相须而成。伏惟殿下深留意焉。

上太皇太后书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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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自惟至愚。蒙陛下特达之知。遭遇如此。愿效区区之诚。庶几毫发之补。惟陛下留意省览。不胜幸甚。伏以太皇太后陛下心存至公。躬行大道。开纳忠言。委用耆德。不止维持大业。且欲兴致太平。前代英主所不及也。但能日慎一日。天下之事不足虑也。臣以为今日至大至急为宗社生灵长久之计。惟是辅养上德而已。历观前古辅养幼主之道。莫备于周公。周公之为万世之法也。臣愿陛下扩高世之见。以圣人之言为可必信。先王之道为可必行。勿狃滞于近规。勿迁惑于众口。古人所谓周公岂欺我哉。周公作立政之书。举言常伯至于缀衣虎贲。以为知恤玆者鲜。一篇之中丁宁重复。惟在此一事而已。又曰仆臣正厥后克正。又曰后德惟臣。不德惟臣。又曰侍御仆从。罔匪正人。以旦夕承弼厥辟。出入起居。罔有不钦。是古人之意。人主跬步不可离正人也。盖所以涵养气质。熏陶德性。故能习与智长。化与心成。后世不复知此。以为人主就学。所以涉书史览古今也。不知涉书史览古今。乃一端尔。若止于如是。则能文宫人可以备劝讲。知书内侍可以充辅导。何用置官设职。精求贤德哉。大抵人主受天之命。禀赋自殊。历考前史。帝王才质鲜不过人。然而完德有道之君至少。其故何哉。皆辅养不得其道。而位势使之然也。伏惟皇帝陛下天资粹美。德性仁厚。必为有宋令主。但恨辅养之道有未至尔。臣供职以来。六侍讲筵。但见诸臣拱手默坐。当讲者立案傍。解释数行而退。如此虽弥年积岁。所益几何。与周公辅养成王之道。殊不同矣。或以为主上方幼。且当如此。此不知本之论也。古人生子。能食能言而教之大学之法。以豫为先。人之幼也。知思未有所主。便当以格言至论日陈于前。虽未晓知。且当薰聒。使盈耳充腹。久自安习。若固有之。虽以他言惑之。不能入也。若为之不豫。及乎稍长。私意偏好生于内。众口辨言铄于外。欲其纯完。不可得也。故所急在先入。岂有太早者乎。或又以为主上天资至美。自无违道。不须过虑。此尤非至论。夫圣莫圣于舜。而禹,皋陶未尝忘规戒。至曰无若丹朱好慢游作傲虐。且舜之不为慢游傲虐。虽至愚亦当知之。岂禹而不知乎。盖处崇高之位。儆戒之道。不得不如是也。且人心岂有常哉。以唐太宗之英睿。躬历艰难。力平祸乱。年亦长矣。始恶隋炀侈丽。毁其层观广殿。不六七年。复欲治乾阳殿。是人心果可常乎。所以圣贤虽明盛之际不废规戒。为虑岂不深远也哉。况冲幼之君。闲邪拂违之道。可少懈乎。伏自四月末间。以暑热罢讲。比至中秋。盖逾三月。古人欲旦夕承弼。出入起居。而今乃三月不一见儒臣。何其与古人之意异也。今士大夫家子弟。亦不肯使经时累月不亲儒士。初秋渐凉。臣欲乞于内殿或后苑清凉处。召见当日讲官。俾陈说道义。纵然未有深益。亦使天下知太皇太后用意如此。又一人独对。与众见不同。自然情意易通。不三五次。便当习熟。若不如此渐致。待其自然。是辅导官都不为力。将安用之。将来伏假既开。且乞依旧轮次直日。所贵常得一员独对。开发之道。盖自有方。明习之益。最为至切。故周公辅成王。使伯禽与之处。圣人所为。必无不当。真庙使蔡伯希侍仁宗。乃师古也。臣欲乞檡臣寮家子弟十岁已上十二已下端谨颖悟者三人。侍上左右。上所读之书。亦使读之。辨色则入。昏而罢归。常令二人入侍。一人更休。每人择有年宫人内臣二人。随逐看承。不得暂离。常情笑语。亦勿禁止。唯须言语必正。举动必庄。仍使日至资善堂。呈所习业。讲官常加教劝。使知严惮。年才十三。便令罢去。岁月之间。自觉其益。自来宰臣十日一至经筵。亦止于默坐而已。又间日讲读。则史官一人立侍。史官之职。言动必书。施于视政之时则可。经筵讲疑之所。乃燕处也。主上方问学之初。宜心泰体舒。乃能悦怿。今则前对大臣动虞有失。傍立史官言出辄书。使上欲游其志得乎。欲发于言敢乎。深妨问学。不得不改。欲乞特降指挥。宰臣一月两次。与文彦博同赴经筵。遇宰臣赴日。即乞就崇政殿讲说。因令史官入侍崇政殿。说书之职置来已久。乃是讲说之所。汉唐命儒士讲论。亦多在殿上。盖故事也。迩英迫狭。讲读官内臣近三十人在其中。四月间尚未甚热。而讲官已流汗。况主上气体嫩弱。岂得为便。春夏之际。人气蒸薄。深可虑也。祖宗之时。偶然在彼。执为典故。殊无义理。欲乞今后只于延和殿讲读。后楹垂帘。帘前置御座。太皇太后每遇政事稀简。圣体康和时。至帘下观讲官进说。不惟省察主上进业。于陛下圣聪。未必无补。兼讲官辅导之间。事意不少有当奏禀。便得上闻。亦不可烦劳圣躬。限以日数。但旬月之间。意适则往可也。今讲读官共五人。四人皆兼要职。独臣不领别官。近复差修国子监大学条制。是亦兼他职也。乃无一人专职辅导者。执政之意可见也。盖惜人才不欲使之闲尔。又以为虽兼他职。不妨讲读。此尤不思之甚也。不敢言告君之道。只以告众人言之。夫告于人者。非积其诚意。不能感而入也。故圣人以蒲芦喩教。谓以诚化之也。今夫锺。怒而击之则武。悲而击之则哀。诚意之感而入也。告于人亦如是。古人所以斋戒以告君者何谓也。臣前后两得进讲。未尝敢不宿斋豫戒。潜思存诚。觊感动于上心。若使营营于职事。纷纷其思虑。待至上前然后善其辞说。徒以颊舌感人。不亦浅乎。此理非知学者。不能晓也。道衰学废。世俗何尝闻此。虽闻之。必以为迂诞。陛下高识远见。当蒙鉴知。以朝廷之大。人主之重。置二三臣专职辅导。极非过当。今诸臣所兼皆要官。若未能遽罢。且乞免臣修国子监条制。俾臣夙夜精思竭诚。专在辅导。不惟事理当然。且使天下知朝廷以为重事。不以为闲所也。陛下择臣于草野之中。盖以其读圣人书闻圣人道。臣敢不以其所学上报圣明。窃以圣人之学。不传久矣。臣幸得之于遗经。不自度量。以身任道。天下骇笑者虽多。而近年信从者亦众。方将区区驾其说以示学者。觊能传于后世。不虞天幸之至。得备讲说于人主之侧。使臣得以圣人之学。上沃圣聪。则圣人之道有可行之望。岂特臣之幸哉。如陛下未以臣言为信。何不一赐访问。臣当陈圣学之端緖。发至道之渊微。陛下圣鉴高明。必蒙照纳。如其妄伪。愿从诛殛。

臣世采按。程子既论经筵三事。就职已来竭诚于劝讲辅导之任。详见下语录年谱然犹以为未至也。乃上此书。动引先王。反复论说。而终以五事陈请。其首则冀讲讨之无阙也。次则冀游习之有方也。三则冀上心之舒怿也。四则冀后鉴之省勉也。五则亦冀己之得专所职。而末乃直请一问圣道。是不惟为当时之药石。虽垂诸后世。而皆可师法则。非程子至诚恻怛。必以致君事道自靖其心者。能如是耶。伏乞圣照○。臣又按程子所为辞国子监者。可谓勤矣。及后又差兼判登闻鼓院。既引前说。且言入谈道德。出领词讼。非用人之体。再辞不受。盖其所处已精。所谓收束检制处。孟子却不到者。而世衰道废。人不知君子辞受出处之义。或乃同视于常秩之尽受如杨时所言者。又以西监时未被命而先论事为非。又以经筵进说。委曲已甚为疑。呜呼。异哉。伏乞圣照。

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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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在经筵。闻禁中下后苑作坊。取金水桶贰只。因见潞公问之。潞公言无。彦博曾入禁中。见只是朱红。无金为者。某遂令取文字示潞公。潞公始惊怪。某当时便令问欲理会。却闻得是长乐宫遂已。当时恐是皇帝阁中。某须理会。

先生旧在讲筵。说论语南容三复白圭处。内臣贴却容字。因问之。内臣云是上旧名。先生讲罢。因说适来臣讲书。见内臣贴却容字。夫人主处天下之尊。居亿兆之上。只嫌怕人尊奉过当。便生骄心。皆是左右近习之人养成之也。尝观仁宗时宫嫔谓正月为始月。蒸饼为炊饼皆此类。请自后只讳正名。不讳嫌名及旧名。才说了次日。孙莘老讲论语。读子畏于匡为正。先生云只着个地名也得。子畏于正。是甚义理。又讲君祭先饭处。因说古人饮食必祭。食谷必思始耕者。食菜必思始圃者。先王无德不报如此。夫为人臣者。居其位食其禄。必思何所得。爵禄来处。乃得于君也。必思所以报其君。凡勤勤尽忠者。为报君也。如人主所以有崇高之位者。盖得之于天与天下之人共戴也。必思所以报民。古之人君。视民如伤。若保赤子。皆是报民也。每讲一处。有以开导人主之心处便说。始初内臣宫嫔皆携笔在后抄录。后来见说著佞人之类。皆恶之。吕微仲使人言今后且刻可伤触人。范尧夫云但不道著名字。尽说不妨。

或谓伊川曰。先生于上前委曲已甚。不亦过乎。曰不于此致力尽心。而于何所。

伊川先生在经筵。每进讲必博引广喩。以晓悟人主。讲退。范尧夫曰先生怎生记得许多。先生曰只为不记。故有许多。若还记。却无许多也。

二年正月戊寅。内侍至资善。传旨权罢讲一日。庚辰资善吏报马宗道云。上前日微伤食物。曾取动药。恐未能久坐。令讲读少进说。是日正叔略讲毕。奏云臣等前日临赴讲筵。忽传圣旨权罢讲。臣等甚惊。圣躬别无事否。上曰别无事。自初御迩英。至是始发德音。二月戊戌。正叔讲一言可终身行之其恕乎。因言人君当推己欲恶。知小民饥寒稼穑艰难。明宗年六十馀即位。犹书田家诗二首于殿壁。其诗云云。进说甚多。

元祐初。文潞公以太师平章军国重事。召程正叔为崇政殿说书。正叔以师道自居。侍上讲色甚庄。以讽谏上畏之。潞公对上甚恭。进士唱名。侍立终日。上屡曰太师少休。顿首谢。立不去。时年九十矣。或谓正叔曰君之倨。视潞公之恭。议者以为未尽。正叔曰潞公三朝大臣。事幼主不得不恭。吾以布衣为上师传。其敢不自重。吾与潞公所以不同也。识者服其言。

在讲筵时。曾说与温公云更得范纯夫在筵中尤好。温公彼时一言亦失。却道他见修史。自有门路。某应之曰不问有无门路。但筵中须得他。温公问何故。某曰自度少温润之气。纯夫色温而气和。尤可以开陈是非。道人主之意。后来遂除侍讲。

左谏议大夫孔文仲言。谨按通直郞崇政殿说书程颐。一见而除朝籍。再见而升经筵。臣顷任起居舍人。屡侍讲席。观颐陈说。凡经义所在。全无发明。必因籍一事。汎滥援引。借无根之语。以摇撼圣听。推难考之迹。以眩感渊虑。上德未有嗜好而常启以无近酒色。上意未有信向而常开以勿用小人。岂惟劝导以所不为实。亦矫欺以所无有。每至讲罢。必曲为卑佞附合之语。借如曰虽使孔子复生。为陛下陈说。不过如此。又如曰伏望陛下燕闲之馀。深思臣之说。无忘臣之论。又如曰臣不敢子细敷奏。虑烦圣听。恐有所疑。伏乞非时特赐宣问。容臣一一开陈。当陛下三年不言之际。颐无日无此语。以感切上听。陛下亦必黾勉为之应答。又如陛下因咳嗽罢讲。及御迩英。学士以下侍讲读者六七人。颐官最小。乃越次独候问圣体。横僭过甚。并无职分。

年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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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在经筵。每当进讲。其为说常于文义之外。反复推明。归之人主。一日当讲颜子不改其乐章。门人或疑此章非有人君事也。将何以为说。及讲既毕文义。乃复言曰陋巷之士。仁义在躬。忘其贫贱。人主崇高奉养备极。苟不知学。安能不为富贵所移。且颜子王佐之才也。而箪食瓢饮。季氏鲁国之蠧也。而富于周公。鲁君用舍如此。非后世之监乎。闻者叹服。

尝闻上在宫中。起行漱水。必避蝼蚁。因请之曰有是乎。上曰然。诚恐伤之尔。先生曰愿陛下推此心以及四海则天下幸甚。

一日讲罢未退。上忽起凭槛。戏折柳枝。先生进曰方春发生。不可无故摧折。上不悦。

文潞公尝与吕,范诸公。入侍经筵。闻先生讲说。退相与叹曰真侍讲也。

经筵承受张茂则尝招诸讲官。啜茶观画。先生曰吾平生不啜茶。亦不识画。竟不往。

在职累月不言禄。吏亦弗致。既而诸公知之。俾户部特给焉。又不为妻求邑封。或问之。先生曰某起于草莱。三辞不获而后受命。今日乃为妻求封乎。

臣世采按程子经筵讲义。不著文集。而往往见于语录年谱者如此。今谨缀辑。以入于上太后书之次。盖元书已云堇六侍讲筵而旋值伏假。其所续讲。当在此时故也。如欲通论大意则其容色必致庄严。使人主起敬者。潞公,纯夫之条。可以见矣。其义理必致委曲推明。不拘于本文之旨者。颜子君祭之章。可以识矣。其因事规谏。益致诚意而不已者。避蝼蚁折柳枝金桶贴字之类。可以推矣。惟其孔疏所载之言。朱子以为虽极诬诋。尤见先生爱君纳忠之心。实有门弟子之所不及闻。由此观之。其所以陈善闭邪者。无非出于剖析几微。遏人欲存天理之义。真得孟子告齐梁诸君之家法。呜呼贤哉。然而时君既不能用其言。又无良史高弟之所详录以传于后。独此十馀条。散出诸书而犹未尽泯。是不但有志于格王正事之道者所当深识而实体之。其为人上者。亦当加察而有得。然后方能任贤而进学矣。伏乞圣念。

论冬至称贺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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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伏闻冬至日。百官拜表称贺。臣以为节序变迁。时思方切。若受表贺。大失居丧之礼。万方后世。轻笑朝廷。无以风化天下。臣欲乞特降中旨。改贺作慰。臣备员劝讲。职在以经术辅导人主。见此违经失礼。不敢不言。

贴黄。臣窃虑圣意以去年冬至及今岁旦。已受贺表。不欲改更。此甚不然。后是可以盖前非。改过不吝。成汤所以称圣也。

又上太皇太后疏二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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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前上言乞于延和殿讲读。太皇太后每遇政事稀简。圣体康和。时至帘下。观讲官进说。不惟省察主上进业。于陛下圣聪未必无补。兼讲官辅导之间。事意不少有当奏禀。便得上闻。臣今思之。太皇太后双日垂帘听政。只日若更亲临讲读。亦恐烦劳圣躬。欲乞只就垂帘日听政罢。圣体不倦时。召当日讲官至帘前。问当主上进业次第。讲说所至。如何开益。使天下知陛下于辅养人主之道。用意如此。延对儒臣。自古以为美事。陛下试从臣言。后当知其不谬。此一时之事。且非定制。如其无益。罢之何晩。臣所以再言此一事者。盖辅导之间有当奏知之事。无由上达。若得时至帘前。可以陈说。所系甚大。陛下必谓主上幼冲。间日讲读足矣。更无他事。此甚不然。盖从前不曾有为陛下极陈辅养少主之道者。故陛下未深思尔。愿陛下圣明不以臣之微贱而忽其言。

乞就宽凉处讲读奏伏三月二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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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伏见迩英阁讲读。入夏渐热。去年四月后侵晨讲读。亦甚有暑气。恐于圣体非宜。欲乞特降圣旨。移就一宽凉处。贵得稳便。

又上太皇太后书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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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近言迩英讲读渐热。乞移就宽凉处。贴黄称如别无稳便处所。只乞就崇政或延和殿。窃闻给事中顾临有言。以延和讲读为不可。臣本谓迩英执。恐于圣体非宜。今闻修展迩英。苟得宽凉。则臣志愿遂矣。于临之言。在臣自可不恤。然有所甚害。不得不为陛下辨之。若临之言。止于移惑太皇太后圣意。臣官非谏诤。不辨尚可也今。以临言为是则误主上知见。臣职当辅导。安得不辨。臣窃谓自古国家所患。莫大于在位者不知学。在位者不知学则人主不得闻大道。朝廷不能致善治。不闻道则浅俗之言易入。道义之言难进。人君功德高下。一系于此。臣非敢以谀言悦。陛下。窃闻陛下博览前史。请陛下历观简策前世母后临朝。有不坏纪纲者乎。有以至公为心。孜孜求治。为英主之事如陛下者乎。此陛下所自知也。陛下有简策所无之盛德。则天下亦望陛下为简策所无之功业。不止维持岁月。俟主上长大而已。盖望陛下致海内于治安。诒孙谋于久大。诒谋致治之道。当使圣德日跻。善治日新。进德在于求道。啚治英如稽古。道必询于有道之士。古必访诸稽古之人。若夫世俗浅士。以守道为迂。以稽古为泥。适足惑乱人主之听。近年以来。士风益衰。志趣污下。议论鄙浅。高识远见之士益少。习以成风矣。臣不知进道德之言。足以增益圣德者有几。而损陛下之远啚。移陛下之善意则有矣。如顾临之言是也。臣料临之意。不过谓讲官不可坐于殿上。以尊君为说尔。夫殿上讲说。义理之至当。古者所常行也。臣不暇远引。只以本朝故事言之。太祖皇帝召王昭素讲易。真宗令崔颐正讲书。邢昺讲春秋。皆在殿上。当时仍是坐讲。立讲之议。只始于明肃太后之意。此乃祖宗尊儒重道之盛美。岂独子孙当以为法。万世帝王所当法也。而临以为非。谓讲官不可坐殿上则昭素布衣之士。其不可更甚矣。迩英讲读。只自仁宗时。亦从便尔。非是避殿上也。若避殿上则不应置崇政说书之职。虽以殿名设职。不必须在本殿说书。然亦必不肯于不可讲说之处置说书官也。臣每进讲。未尝不规劝主上以祖宗美事为法。如临之意则是禁止主上不得复为优礼昭素之事及有崇政设职之意。祖宗美事。使主上独不得为。若主上信以为然。所损岂不甚大。殿上说书。亦是常事。人主崇儒之道。甚有重于此者。臣今口未敢言。然中心惟欲辅养主上重道之心。如前代明王。光耀史册。不止此一事而已。临之见与臣之心何其异也。且讲经与饮宴孰重。真宗,仁宗时皆宴讲读官于崇政殿。从来侍宴皆在殿上。而讲经独不得在殿上。臣未喩其义也。临之意必曰彼一时之事尔。日常则不可。夫于义苟当。日常何害。义或不可。一时亦不可也。臣始言之执政大臣。未以为非也。及临一言则是而从之。以臣度之。以临之言为是者亦或有之。若谓四五大臣皆以为是则必不然。盖非难知之事。不应四五人所见皆如是也。特以陛下信临之言。而又迫于尊君之意。故不敢言尔。恐非以道事君之义。今世俗之人。能为尊君之言。而不知尊君之道。人君惟道德益高则益尊。若位势则崇高极矣。尊严至矣。不可复加也。过礼则非礼。强尊则不尊。汉明帝于桓荣。亲自执业。可谓谦屈矣。周宣帝称天自比上帝。群臣斋戒清身数日。方得朝见。可谓自尊矣。然以理观之。汉明帝贤明之君。百世所尊也。周宣帝昏乱之主。百世所贱也。如临之见则必以桓荣为不能尊君。以周宣之臣为能尊君矣。后世功业益卑。先王粹美之道。不复见于世者。正由浅俗之论易信而得行尔。夫先王之道。虽未能尽行。然稽古之心不可无也。犹学者于圣贤之事。虽未能尽行。然稽古之心不可无也。此乃进学求益之道。今临之意则以古先之事为不足法。今日之事足矣。不可更有进也。此乃塞进善之门。绝稽古之路。方主上春秋之富进德之际。而其所献纳如是。使劝讲官稍思职业。敢不辨乎。若陛下以臣言为非则狂妄之诛不可避也。万一以臣言为是则愿陛下明示好古求道之意。使朝廷在位皆知之。虽鄙陋之人。见陛下圣虑高明。不喜浅近。亦将勉思义理。不敢任其卑俗之见。惧获鄙于圣鉴矣。诚如是则将见道学日明。至言日进。弊风日革。为益孰大于此。臣职当辨明。义不敢默。

臣世采按顾临之所以为此。非必尽出于媢嫉。盖原于不知学。而所学者又邪也。请得溯本而言之。尝观朱子拟上光宗封事。其论讲学以正心一段曰。所谓学者。又有邪正之别。味圣贤之言。以求义理之当。察古今之变。以验得失之几。而必反之身。以践其实者。学之正也。涉猎记诵而以杂博相高。割裂装缀而以华靡相胜。反之身则无实。措之事而无当者。学之邪也。学之正而心有不正者鲜矣。学之邪而心有不邪者亦鲜矣。故讲学虽所以正心之要。而学之邪正。其系于所行之得失。而不可不审者又如此。呜呼。此真万世人主学道之龟鉴也。至于人臣所学。背正而归邪者。其弊殆有甚焉。何则自圣贤之道不明于世。人之少也既失小学之养。壮也又无大学之教。上下数千馀载。贸贸然莫知所之。而乃以战国之功利权谋。隋唐之词章科目。鼓之于其间。父而勉子。兄而勉弟。举天下之道。无以易之。则正所谓以学之邪而致行之失者。顾安能使此辈扩进善之门。崇稽古之路。一如程子之所望于顾临乎。盖此不止临之一人。虽复询诸当时号为贤士大夫者。计亦未必非临而是程子无他。其在位而不知学同故也。三代以来。天下国家之所以不理。职由于此。直到今日。前后一辙。如水益深如火益热。其有君师之责者。可不嘅然思所以导率而挽回之。略仿明道煕宁之议耶。伏乞圣念。

论开乐御宴奏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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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伏睹有司排备开乐御宴。臣备员劝讲。职在以经义。辅导人主事有害。义不敢不言。夫居丧用丧礼。除丧用吉礼。因事而行。乃常道也。今若为开乐张宴则是特为一喜庆之事。失礼意害人情。无大于此。虽曰故事。祖宗亦不尽行。或以故而罢。或因事而行。臣愚窃恐祖宗之意。亦疑未安故也。自古太平日久则礼乐纯备。盖讲求损益而渐至尔。虽祖宗故事。固有不可改者。有当随事损益者。若以为皆不可改。则是昔所未遑。今不得复作。前所未安。后不得复正。朝廷之事。更无损益之理。得为是乎。况先朝美事。亦何尝必行。臣前日所言殿上讲说是也。故事未安则守而不改。臣前所言冬至受表贺是也。臣前后累进狂言。未尝得蒙采用。而言之不已者。盖职之所当。不敢旷废。伏望圣慈特赐听纳。自中降旨。罢开乐宴。直候因事而用。于义为安。

臣世采按续纲目。颐在经筵。以礼法自持。每进讲色甚庄。继以讽谏。苏轼谓其不近人情。深嫉之。每加玩侮。于是御史中丞胡宗愈,左谏议大夫孔文仲,给事中顾临遂连章力诋颐不宜在经筵。乃罢颐。呜呼。道之难行也如是夫。盖程子自任讲筵。所论者只经筵三事及继上书五事而已。三事则帘中只使祗受说书之命。五事则皆不报。然则先生之去。其必已久。而然犹迟留者。特以太后明圣。执政又皆相信之人。自二年春后哲宗每当进说。辄加首肯。故觊以竭诚辅导。得见允德之终。庶几圣道复行于当时也。窃观其时司马光,吕公著虽方秉政。而贤邪未免杂进。惟其智识可取。而不信圣贤之道。才气可尚。而必忌端庄之士。要以害天理乱人心。妨道术败风教。为一时邪学之雄。而终当归于小人之科者。苏轼为有之。而程子不幸与之相敌。况顾临方争坐讲不已。胡宗愈曾为礼部尚书。争看详学制宜一切依旧。孔文仲又为轼所诱。胁共斥程子。详见伊川年谱而吕公著诸公率皆眩于浮议。不能指陈贤邪而进退之。至使程子辅主德行圣道之意。阏而遂止。因成川蜀之党。以至奸凶乘之。夷狄乱华。岂不痛哉。臣于此又有所感焉。夫小人之于君子。或忌其名。或惮其贤。必欲媢嫉而去之。以快己意。固其宜也。乃于人君无一所利。而不免同归者。徒以识见之不明。私己之难克也。盖程子乞赐坐讲。以养主上尊儒重道之心。而哲宗乃谓妄自尊大。是以凡臣之趋走供给为贤。而不知程子师道自重之义也。又奏不可遽折柳枝。以乖方春生物之道。而哲宗乃不悦。是以凡臣之泯默不言为贤。而不察程子随事规谏之义也。此二弊者。非学问。无以扩其识而祛其私。伏惟殿下深留意焉。○臣又惟汴宋之亡。虽由金寇之扰攘。而其原实在于川蜀党分。君子尽去。小人得志。如党锢祸作而东京遂乱。厥类可见。正诸葛亮所谓亲贤臣远小人。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后汉所以倾颓也。先帝每与臣论此。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者也。惟我国家重煕累洽垂二百年。不幸明党之患。出于宣庙朝。始以闾巷之偶语。终成宗社之厉阶。忠邪迭擅。治忽相寻。其弊至于向日而极矣。恭惟圣上既已奋发大勇。维新政化。足以追配乎古先哲王。而抑未知朝廷之上。果能一反前辙。举直错枉。庶几人心服而天意悦。以寿国脉于无穷耶。不然而乃反未免于私意横流。公道不振。贤愚杂进。分别未精。将与朱子所讥于元祐诸贤徒知异已者之为小人。不知同己者之未必非小人者。同归驯致于川蜀之患。则此又异日祸乱之所原也。苟非殿下强学自明。绝偏党反侧之私。立公平正大之体。有以照临而权度之。使其群臣之是非淑慝。无所逃于圣鉴之中。贤者必进而亲之。不肖者必退而远之者。殆亦因循反复。上下交病。无以防祸乱而寿国脉。后之视今。犹今之视前矣。伏惟殿下深留意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