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东南平倭通录
嘉靖东南平倭通录(明)不著撰人
自嘉靖元年罢市舶司,番货至邦时□□商□□□□□□不肯偿,番人泊近岛遣人生索不得,番人泠□□汶海上为盗久之,百余艘舰据海洋,日□□□□不肯去,小民好乱者相率入海从倭,凶徒、逸囚、罢吏、黠僧,及衣冠失职书生,不得志群不逞者,皆为矮奸细,为之乡导。于是王五峰、徐必溪、毛海峰之徒皆我华人,金冠龙袍称王,海岛攻城掠邑,莫敢谁何。浙东大坏。至是巡按御史陈九德,请置大臣兼制浙、福,乃以朱纨为都御史,巡抚浙江兼领福兴泉漳。纨任怨任劳,严禁闽浙诸通番勾引主藏者,凡只樯余艎,一切毁之。时浙人通番皆自宁波、定海出洋,闽人通番皆自漳州、月港出洋,往往诸达官家为之强截良贾货物,驱令入舟。纨因上言:去外夷之盗易,去中国之盗难;去中国之盗易,去中国衣冠之盗难。于是,福建海道副使柯乔、都司卢镗捕获通番九十余人。纨欲禁止令行,遣旗牌督决于演武场。一时通番稍息,而巨姓诸不便者大哗,诋诬惑乱视听,讽御史周亮、给事叶镗,奏改纨为巡视。从之。纨寻罢,卒。
●嘉靖三十一年
四月,倭寇台州,巡按御史檄知事武纬御之,纬突入贼中,伏发,众溃,纬死之。
初,朱纨既卒罢,巡抚不复设,又以御史宿应参之,请复宽海禁,而舶主土豪益连结倭贾,为奸日甚,官司以目视,莫敢谁何。有王直者,徽人也。以事亡命走海上,为舶主渠魁倭奴爱服之。其党徐学、毛勋、徐海、彭老等,不下数千人,俱列兵近港,乘巨艘,为水砦,且筑屋港上诸山,时时出入近洋,掠我居民。至是遂登陆犯台州,破黄岩县,杀掠惨甚!复四散大掠象山、定海,而浙东为之骚动矣!(按王直即五峰,徐海即明山,毛勋即海峰也。毛勋以王直义子称王放。)
六月,浙江巡按御史林应箕奏倭寇焚劫地方状,因参署海道副使李文进、分巡副使谷峤,佥事李廷松、参议李实、顾问备倭把总等官,周应祯、周奎、杨材等,各失事当治,给由海道副使丁湛、新推备倭指挥张𫓧,皆临难规避,宜并罚。于是给事中王国祯、御史朱瑞登交章请复设都御史疏,下吏兵二部覆议,国祯等言是。但巡视都御史必当兼假,以巡抚总督之权使之即制诸省,方可责其成功。其闽浙二,仍各添设参将一员,驻扎边海地方。上从其议。暂设巡视浙江兼管福兴漳泉提督军务大臣一员,督兵剿贼,其兼管巡抚等项,须待贼平。议处参将准添,丁湛罢为民,以李文进代之。张𫓧革回原卫,以周应祯代之。仍各同李宠、顾问谷峤、李廷松、周奎、杨材等住俸戴罪杀贼。林应箕标准专敕官,给由离任,令夺俸三月。
七月,以都御史王忬巡视浙江海道,及福兴漳泉地方,寻改巡抚。
●嘉靖三十二年
三月,王忬督兵破倭寇于普陀诸山。初,都指挥卢镗坐都御史朱纨事,尹凤坐赃累,俱系狱。忬诣知其能,奏释之,以为副将。募沿海壮民及征狼土兵,分帅之日,犒抚激励,欲得其死力。而倭魁王直等结砦海中普陀诸山,顾时出近洋袭我军,忬侦知之,乃遣参将俞大猷帅锐兵先发,而汤克宽以巨艘继之,径趋倭砦纵火焚其庐舍,贼仓皇觅艅艎走,我兵随击大破之,斩首五十余级,生擒百四十三人,焚溺死者无晞。忽飓风发,兵乱渠魁王直率众乘间逸去,都指挥尹凤复以闽兵邀击于表头北诸洋,斩首百余级,生俘一百余人,先后以捷闻,赐白金文绮有差。
四月,倭攻破昌国卫,屯据凡五日,俞大猷以舟师攻退。
有萧显者,尤桀狡,率劲倭四百余人,攻吴淞江所、南汇所,俱破之,屠掠极惨,分兵掠江阴,围嘉定、太仓。已而王忬遣卢镗倍道掩击,斩萧显,余众复奔入浙。
倭寇破临山卫,乘胜西犯松阳,知县罗拱辰督处州兵御却之,贼浮海走,参将俞大猷以舟师邀击,斩首六十九级。
倭攻福宁州、棬屿所,破之,大掠而去。
江北倭掠海州,杀二百余人。
五月,倭围参将汤克宽、参政潘恩、佥事姜■〈月竘〉于海盐环四门,攻之不克,纵火焚城楼及民屋数百间而去。
倭攻陷乍浦所,知县罗拱辰复督兵来援,倭引去,流劫奉化、宁海诸处,克宽追围于独山,民家以火爇之,贼半死,余众夺道走遁于海。
倭复入上海,知县喻显科逃,指挥武尚文、县丞宋鳌战县街中,不胜,死之。贼据城数月,焚毁庐廨略尽。
南科贺泾奏,倭犯浙东,以防守密,泊宝山,窥苏湖。密迩京口,不仪,运道咽喉,宜添总兵住札。吏部李默奏,添官兼饷,以屠大山为督,储抚应天。
兵部议遣将领分屯要地,令四司官分行点札,而列官兵龙江阕。命职方郎中阮垕,垕苦众持首鼠,乃慷慨调度,阴诇虚实以为备御。
时诸倭巢穴既毁,王直、徐海等奔散四出,倏忽千里。于是,自台、温、嘉、湖、宁、绍、苏、松、淮、扬十郡,俱罹其害,同时告急。俞大猷、汤克宽虽智勇可任,而江南人素柔软,倭挥只刀,银光耀日,望风奔溃,倒戈就戮,死者相枕,捆载而去。当时文武吏不能以军法绳下,有司往往以军法胁富人,巧索横钦,指一科十。师行城守饷犒数多干没,十不给一。廉谨者又以吴人善谤,束手不敢动一钱给赏,遂致公私坐困,战守无策,寇来不支。始释柯乔,起卢镗,而贼船猕满海上。自闰三月登岸,至六月旋,留内地凡三月。遂至攻陷昌国、临山、灵衢、乍浦、青村、南汇、吴松、江■峡诸卫所,围海盐、太仓、嘉定、长洲,入上海,掠华亭、崇明、青浦、海宁、余姚、定海、象山、慈谿、山阴、会稽、临海、平湖、嘉兴、黄岩诸县,金山钱仓诸所,乡镇焚掠殆尽。
有大船倭四十人,突至平湖、海盐焚掠,官兵御之,皆败绩,凡杀一把总、四指挥及百户、县丞,竟夺舟去。
六月,应天巡抚彭黯、巡按陶承学等言:倭势日炽,非江南脆弱之兵,承平纨绔之将所可办,请得便宜调山东、福建等处劲兵,及敕巡视浙江都御史王忬,督官兵船犄角攻剿。疏下,兵部覆山东陆兵不谙水斗,福建海沧、月港亦在戒严,岂能分兵外援?宜令黯等就近调处州坑兵一二千名。仍随宜募所属滨海郡县义勇乡夫,分布防御。并请命王忬互相应援,其应用兵船、粮饷、器械、火药,许征发所在支用。南京署兵部尚书孙应奎亦言:倭夷劫掠,渐近留都,沿江津隘已议调官军防守,应用甲伏粮刍,乞命南京户工二部给发。上允之。
七月,太平府同知陈璋等统兵败倭,斩首千余级,余寇出境浮海东遁。应天巡抚彭黯、浙福巡抚王忬以闻。既而擢苏州同知任环整饬苏、松兵备,陈璋共赞军务。立有战功,以与时相忤,仅蒙钦赏而已。
十月,自倭众东遁后,江南稍宁,惟崇明、南沙泊失风,倭几三百人,舟坏不能去。参将汤克宽及佥事任环留兵守之,日久不克,克宽复督■〈土阝〉漳等兵击之,败绩,亡卒四百余人。
先是,倭贼百余,由华亭县氵崇缺登岸,流劫戚木泾、金山卫等处,至是移舟泊宝山。参将汤克宽引舟师追击,及于高家嘴,毁其舟,斩七十三级,生擒十四人。
有倭舟失风,飘至兴化府南日旧寨,登岸流劫。杀千户叶巨卿,把总指挥张栋督舟师击,倭走掳山。知府董士弘纠民兵、猎户,与栋等合势围贼,歼之。是时,海洋并岸诸岛多栖寇,舟有真倭阻风汛不获归者,有沿海奸民抢江南族候来岁。倭至者未几,南日寨复有三舟登岸,栋、士弘击之,引去,擒贼数人,皆真倭。比泉州舟兵巡海攻贼于石圳澳深泥湾等处,凡舟战擒贼四十余人,则皆临海、漳浦、揭阳等县人,盖江南海警倭居十三,而中国叛逆居十七也。
●嘉靖三十三年
正月,时倭据太仓、南沙。五月,余官军列舰海口围之数重,不能破。军中多疾疫,乃佯弃数舟,开壁东南陬贼,遂溃围出海,转掠苏、松各州县。
三月,南直隶续至倭寇二千余,自南沙登岸,分掠苏、松诸处。参将汤克宽帅兵邀击之于采淘港,斩首百八十级。
参将俞大猷督兵剿普陀山倭寇,我军半登,贼突出乘之,杀武举火斌等三百余人。
苏、松倭掠民舟,入海趋江北,大掠海门、如皋、通州,焚各盐场,至扬州杀一同知、一千户。有飘入青、徐者,山东大震。复以卢镗为参将,俞大猷为浙直总兵。
先是巡抚王忬奏荐卢镗为参将镇闽代克宽,闽人故忌镗,劾镗凶险不可用,罢之。而沿海大猾且言,忬令大猷捣巢非计,欲摇动忬,忬不为动。已而南京各官荐复用镗、大猷,将帅称得人云。
以尚书张经总督浙、福、江南北军务。时朝议欲征狼王兵剿寇,以经尝督两广有威惠,为狼兵所戴,故用之。经请并调永顺、保靖等宣慰司,各率兵剿贼。
四月,倭寇自海盐趋嘉兴,参将卢镗等帅兵御之,稍却。次日复战于孟宗堰,伏发,杀官军四百人,溺死五百人。都司周应祯、指挥李元律、千户薛■〈糸缶〉、宋应渐等,俱死之贼,□胜入据石墩山,分兵四掠。
倭寇攻嘉兴府城,副使陈宗夔帅兵御却之,焚其舟,贼遁入乍浦,与长沙湾寇合犯海宁诸县。
倭寇自嘉兴东掠入海,至崇明,夜袭破其城,知县唐一岑死之。
初,通州河之役,贼兵仅百余人,盐徒及胁从者千余人。时参将解明道拥众兵居城中,扬州府同知朱裒、仪真守备张寿松军城外,凤阳巡抚郑晓发兵往援,檄原任都指挥月轮将之,轮辞以非朝命,不至;乃更檄两淮运判马仑、原任守备陈津、往会千户洪岱等,合战城内。外兵无策应者,岱等孤军败,与千户文昌龄、王烈皆死。至是,晓上疏言状,因请治明道等畏怯、轮捱避之罪。得旨:洪岱、文昌龄、王烈俱赠指挥同知,子孙升袭。褫明道与寿松等职,各戴罪立功。轮令巡按御史逮至京问。
兵部覆巡按直隶御史孙慎言,浙江江北诸郡倭患方殷,苏、松二三月间所在告急,皆经略失人,军令不严所致。乞敕巡抚屠大山,收召忠勇之士,申明□军之罚。仍榜谕沿海居民,有能奋勇杀贼者,如军功升赏,所得倭器,悉以与之。计擒首贼者,许奏升指挥佥事,世袭。一切军费,悉从便宜区处。督粮参政翁大立,无事,来往苏、松、常、镇,催给粮饷;有事,专住松江,以便调度。诏以其议,属大山举行,仍令赴任,不许迟缓。
倭自崇明进薄苏州城,大掠。时给事中王国祯上御倭方略,言悬赏招降贼首王直非计。兵部尚书聂豹覆言:海贼与山贼异,山贼有巢穴,可以力攻,海贼乘风飘忽,瞬息千里,难以力取。臣闻王直,本徽人,以通番入海得罪后,尝为官军捕斩海寇陈屿主等。暨余党二三百人,欲以自赎,当时有司不急收之,遂贻今日大患。欲仿岳飞官杨幺、黄佐故事,悬赏购募,以贼攻贼,非轻王爵以示弱也。上以国祯言是,令一意剿贼,胁从愿降者待以不死,贼首不赦。
六月,福建官兵捕得漳州通倭贼苏老等三十余人,诛之。
倭寇由吴江转掠嘉兴,都指挥夏光督兵御之,背王江泾而阵,贼众鼓噪而前,我兵大溃,光急入舟,中流矢溺死。
七月,苏州倭寇至嘉善,转趋松江出海,总兵俞大猷击败之。于吴松所擒七人,斩首二十三级。
八月,倭寇自嘉兴还屯采淘港、柘林等处,进薄嘉定城。会摹兵参将李逄时、许国以山东民枪手六千人至,与贼遇于新泾桥,逄时率其麾下先进败之,贼退据罗店镇,官军追及之,擒斩八十余人。
山东兵复追击倭寇至采淘港,乘胜湲入。伏起,我兵大溃,溺水死者千人,指挥刘勇等死之。初,新泾之捷,李逄时功最,许国恨逄时与之同事,而不先约己,乃别泛闲道袭贼,欲以夺逄时功,会日暮大雨,刘勇等兵先陷没,诸军继之,皆仓卒不整,遂大败。
刑部主事郭仁,以贼首王直挟倭奴乱海上,引祖宗谕三佛齐故事,请敕令朝鲜宣谕日本国。章下兵部覆言:宣谕乃国体所关,最宜慎重,盖倭寇方得志,恣肆比之往者,益为猖獗,恐未可以言语化诲怀服也。若猾夏之罪未惩,而绥以抚谕,非所以蓄威;纠引之党未得,而责以敛载,非所以崇体。矧今简将练兵,皆有次第,待其畏威悔罪,然后皇上扩天地之仁,颁恩谕以容□更生,未为晚也。且祖宗时,三佛齐止因阻绝商旅,非有倭奴匪茹之罪,朝鲜近上表献俘,心存敌忾,如复令其宣谕,恐亦非其心矣!臣窃以为不便。上从部议。
十月,命锦衣卫械系原任应天巡抚屠大山,参将许国、李逄时,副总兵解明道至京讯治。先是采淘港之役,坐两将不相能,各兵趋利不止,故垂成而败。时明道督水兵泊海口,坐视不救,大山方称疾不视事。至是御史张师价以败书闻,请治大山、逄时、国、明道各失事罪。总督张经因论山东监军参政许大伦、副使周臣纪律不严,亦宜量罚。于是大山逮至黜为民,明道等坐失律罪斩,大伦、臣降三级边方用。已东兵见主将被逮,郁郁思归,稍自引去。总督张经请下有司追捕,兵部言北辈俱系北土乌合之兵,驱之苏、松水泽之地,固不相宜,令悉遣之。诏:可。
浙江巡按御史胡宗宪奏上,十月至十一月,倭寇自健洮所分掠绍兴各县,水路官兵前后擒斩三百余人,请录巡抚都御史李天宠、总兵俞大猷、原任副使陈宗夔、陈应魁等功,上从。部覆令:先赏天宠等银币,其所获功次,下御史再勘。
●嘉靖三十四年
二月,应天巡抚周琉言:御倭有十难,有三策。其十难谓:去来飚忽难测,海涯曼衍难守,水陆勾错难战,鬼蜮变诈难知,盘据坚久难备,居民柔脆难使,土地泻卤难城,主客兵力难恃,刍粮匮乏离措,将领骄懦难任。其三策谓:据海上,陈前马迹,诸托倭夷出没之路,置福船二百、仓山船三百,与两浙兵船会哨于诸岛之间,来则击之,去则𢭏之,制人而不制于人,上也。以捷船五百,叠哨于苏州、海口,选土兵万余,列戍于松江之护塘,俟贼登岸而掩击之,中也。集松江轻舸五六百艘,游哨于黄浦、吴松、太湖小港之间,使贼步不敢深入,舟不敢横行,下也。更请趣调狼兵、土兵、潼兵,留淮、浙余盐银十万两,或借南赣军饷九万两,为犒赏之需。兵部覆奏,从之。
工部侍郎赵文华疏陈备倭七事:一祀海神,一降德音,一增水军,一差田赋,一摹余力,一遣视师,一察贼情。疏下,部覆谓:祀海神、降德音、增水军、募余力、察贼情,俱有裨军政,下督臣酌行。差田赋,恐致扰民。遣视师宜行。总督张经将率诸军,不必别遣会昆山。致仕侍郎朱隆禧奏,请添设巡视福建都御史,并开互市之禁。上谕阁臣曰:南北两欺不宜怠视,本兵若罔知者,文华、隆禧二臣之疏,似不同泛奏者,当有依为。今南破北虚,岂为国之道耶!祖宗教养宠恩,岂以怨仇时君,而忘先圣大德!卿等其集兵部科臣,示朕此意,令尽忠猷以告。于是兵部尚书聂豹等,震慑请罪,言文华之疏,臣度其可行者,已奏可之,其事有窒戾者,亦复疏陈其略。至如隆禧所奏设巡视科,臣谓官多民扰,其云开互市,亦谓示弱,兼以北虏之市,为监皆驳寝之。且昨岁文华已有市舶之议,户部所在,守臣计处,至今未报。臣惟祖宗制倭,绝其朝贡,至以勋臣出镇,海波始清。当时绝不言及市舶,意良有谓。且浙直兵力脆弱,所恃征调以策应缓急者,独有漳泉兵耳。若更设巡视闽中,则人怀自顾漳泉之兵,岂得复为苏松两浙之用。今兵力四集,南倭似有可平之渐,而宣大诸境边臣,今亦各矢力奋猷,足寝北虏之谋。倘所在不效,则当治诸臣及臣等之罪。疏入,得旨:南北两欺,倭贼残毁地方尤甚,昨下谕,求平剿长策,欲豹等入告忠猷,今此疏何有忠猷之告?其更悉心计处以闻。于是豹益皇恐,因上便宜五事。上曰:尔等职任本兵,坐视贼欺,不能设一策平剿,又奉谕问,却令泛言具对,摭拾旧文塞责,豹姑降俸二级,侍郎翁溥等各夺俸半年,所司郎中张重降二级调外任,余各夺俸三月。已复降敕:切责张经,师久罔效,令其严督诸臣,亟为剿贼安民,如再回循,重治不贷。
三月,兵部覆浙江巡按御史胡宗宪疏报,正月朔,柘林倭夺舟犯乍浦、海宁,攻陷崇德,又转掠塘西、新市、横塘、□林等处,复攻德清,杀把总梁鸡、指挥周奎、孙曾,百户陆陵、周应、农理问、陶一贯等,请正失事诸人之罪,并录有功及死事者。上以城陷失事重大,命巡按御史执崇德知县蔡本端,解京讯治,参将汤克宽、把总指挥丁仅下督抚,先取死罪。招巡抚李天宠、指挥吴韬、邵升、领兵佥事罗拱辰,俱停俸、戴罪杀贼。夺副总兵俞大猷及参将谢少南、兵备副使陈应魁、佥事凌云翼等俸三月,下指挥等官李上等七人,于按臣问周奎、陶一贯等,各赠袭如例。获功知县杨芷、千户周勇、监生乔镗等各令军门奖赏有差。已逮本端圣,坐失陷城,治谪戍。
四月,广西田州土官妇瓦氏,引狼土兵应调至苏州。总督张经分配总兵俞大猷等杀贼奏闻。诏赏瓦氏,及其孙岑大、寿大禄,各银二十两,纻丝二表里。余令军门奖赏。
命赵齐华祀海神。是时倭据川沙洼、柘林为巢,经冬涉春,新倭复日有至者,地方甚恐。及闻狼兵至,人心稍安。贼分众三千余过金山卫,总兵俞大猷遣游击白泫等及瓦氏兵遮击之,稍有斩获。文华至松江,因谓狼兵果可用,厚犒之,激使进剿至漕泾,遇倭数百人,鼓众冲战,不胜,头目钟富、黄维等十四人俱死。失亡甚众。于是贼知狼兵不足畏,复奔犯浙江,肆掠如故矣!
胡宗宪言:往时日本入贡,多不及期,请待其复来,得以便宜谢遣。仍令有司移檄于王,问以岛夷入寇之状。兵部尚书杨博覆言:令按臣移檄日本国王,问何人猖乱。令于半年间立法钤制,号召还国,即见忠款。虽贡期未及,必为奏请,否则是阳为入贡,阴蓄异谋也。上是其议。
广东贼徐铨、方武等,与海贼王直纠结倭夷,纵横海上,两广总督鲍象昊檄海道副使汪柏等督战,铨等就戮,前后斩首千二百余级,海滨颇靖。
倭犯江北、淮扬等处,前后由通州之余东场,海门之东夹港地方登岸,流劫狼山、利河等镇,吕四、余西等荡。
江北倭突入通州南门,烧民屋二十余间而去。三文浦倭贼分众掠常熟、江阴村镇,兵备任环督保靖土兵千余,及知县王秩指挥孔焘分统官民兵三千,攻其巢,破之,斩首五十余级,烧贼船二十七只,贼奔江阴。
川沙洼倭驾舟出海,官兵纵火焚其巢,几荡贼舟。一至戚家墩,游击白泫、刘恩至,获之,斩首三十七级。是日江阴贼亦出江东遁。
五月,柘林倭合新倭四千余人,突犯嘉兴。总督张经分遣参将卢镗等督狼土等兵,水陆击之。保靖宣慰使彭盖臣与战,遇于石塘湾,大战,败之,贼遂北走平望,副总兵俞大猷以永顺宣慰司官舍彭翼南邀击之,败奔回王江泾。保靖兵复击其后,贼遂大溃。诸军共擒斩首一千九百八十有奇,溺水及走死者甚众,余贼不及数百,奔归柘林,自有倭患来,此第一功石。
倭五十余人,白山东日照流劫东安卫,至淮安、赣榆,复自赣榆流劫沭阳、桃源等处,至清河阻雨。徐邳官兵分道蹙之,歼于马头镇民家,斩首四十一级。此贼自日照登岸,以数十人流害两省,杀戮千余人,至是始灭。
倭舟三十余艘,众约千余人,自海阳突犯苏州青村,所攻城不克,遂纵火自焚其舟,登岸肆劫。是时新倭复大至,自青村外若南沙、小鸟口、浪港诸处,悉有贼至。泊岸即舍舟杀劫,官兵稍稍逼之,乃合势犯苏州、陆泾灞及娄门、南京,都督周于德引兵来援,一战而败。镇抚苏宪臣被杀,贼遂众分其中为二:一由齐门撞马头而北,转掠浒墅关、长洲、五都地;一由□门木渎而南,转掠吴县、横镇、延蔓、常熟、江阴、无锡之境,出入太湖,莫能御者。
南京御史屠仲律,条上御倭五事:一、绝乱源。言宜禁放洋巨舰,窝藏巨家,及下海奸民。二、防海口。言宜守平阳港,拒黄花澳,据海门之险,则不得犯温、台;塞宁海关,绝湖口湾,遏三江之口,则不得窥宁、绍;把鳖子门,则不得近杭州;防吴淞江,备刘家河,则不得掩苏、松、嘉兴。三、责守令。言宜责江南守令,当以训练土兵,保全境土为殿最。四、议调发。言近日征调各处民兵,无虑数万,而肤功不奏,坐不善用兵之十弊。五作勇敢。言沿海如沙民、盐徒、打生手、及村庄悍夫,皆勇悍可用,宜奖谕收录,令并力战守。诏部议行之。
诏逮总督张经及参将汤克宽,械系来京,以赵文华劾也。倭自去岁据松江、柘林川沙洼二处为巢,纵横肆掠,周围数百里间,焚屠殆遍,水陆兵无敢近者。是年春,田州土官妇瓦氏,及东兰、南丹那地归顺等州狼兵六千余名,承经调至。狼兵轾栗嗜利,闻倭富有财货,亟欲取之。居民亦苦倭寇暴朝夕,冀幸一战。文华既至嘉兴,屡趣经亟檄狼兵剿灭。经言贼狡且众,今檄召四方兵,独狼兵先至耳。此兵勇进而易溃,万一失利,即骇远近观听,姑俟保靖、永顺土兵至,合力夹攻,庶保万全。文华再三言,经终守便宜,不听。文华劾经玩寇殃民,畏耎失机,惑于汤克宽谬言,欲俟倭饱载出洋,以水兵掠余贼,报功塞责耳。宜亟治,以纾江南在祸。上以问大学士严嵩,对具如文华言,且谓苏、松人怨至,不可复留,宜与克宽俱逮京鞠讯,以惩欺怠。克宽遂并得罪。寻以巡抚应天都御史周琉为兵部右侍郎,仍兼原职,代经总督。
原屯川沙洼倭贼,复突犯闸港、周浦等处,夺舟过浦,分掠泗、泾、北竿山,佥事董邦政、游击周藩,引兵追击,遇贼惊溃,藩被创死。军士死伤者几三百人,贼遂屯驻石塘桥,流劫昆山、石浦诸镇。
提督浙福都御史李天宠,以四月间金山卫之败来闻,因参副总兵俞大猷统调集重兵,失机偾事,以致流毒浙省。上批其疏曰:俞大猷统狼广兵万余,不行进剿,致贼猖獗,本当重治,姑夺职充为事官,戴罪杀贼。
总督都御史张经,以平望、王江泾大捷来闻,于是给事中李用敬、阎望零、预弘潞、袁世荣、高敏宇等,因言经巽愞失事,罪之诚当,但今获首功一千,正倭奴夺气、我兵激奋之时,宜乘势𢭏柘林、川沙洼之巢,以歼丑类,若复易师,恐误机宜,请姑召还锦衣使者,待进兵后视其成绩与否,从而逮经加罪未晚也。上览疏大怒,手批曰:张经欺怠不忠闻,文华之奏也,方有此一战,是何心也!此辈党奸恶直,沮法怨上,罪不可贷。乃命锦衣卫执用敬等,各杖五十,斥为民。已而,上心疑之,以问严嵩,嵩言:此事臣昨问徐阶、吕本二臣,以乡邦被惨闻见甚真,皆怨经养寇、损威、殃民、糜饷,不逮问无以正法。昨狼兵初至气锐,经禁久不进,瓦氏愤曰:我自备军粮,不效尺寸,何以归见乡党?及贼逸甚多,地方震恐,文华愤不能平,与御史胡宗宪合谋,督兵追贼。经闻继至。今次文华诚忘身殉国,然亦巡按胡宗宪勇敢有胆略,亲振甲临戎,以致克捷,此实上天永佑所致。皇上昨谕,欲遣官赐文华银币,以壮彼威,仰见激励,臣工至意。但宗宪功同,希亦赐一赏,使彼地之人知日月之明,无远不照,功者劝,罪者惧矣!上乃谕礼部曰:昨文华不言贼情,未免又误,可令竭忠督讨,仰赞玄威,其遣卫官一员,赍赐文华、宗宪及瓦氏银币有差。
赵文华疏报捷,谓前月倭犯嘉兴,御史胡宗宪光中以药酒击败之。俞大猷率永顺宣慰彭翼南等,又败之于王泾,擒斩千余人。絫政任环又败之于常熟,斩首百五十级,焚其舟二十七。而金山卫等斩获亦不下二百贼众,荡平有期矣。兵部言:据此捷奏,兵威稍扬,人心正奋。然在浙江,则余党未遁,在松江则旧巢尤在,宜乘胜逐捕,以靖地方。请先赏将士用命者。上命赏彭翼南等四人银币,余军门领赏。
倭寇常熟,屡攻不克,移舟泊三里槁,知县王秩及乡官絫政钱泮,率耆民家兵追贼。及于上沧港,为贼所掩击,俱死。其民丁仅有脱者。巡按御史金浙上其事。上悯二臣死事,诏赠秩为太仆少卿,泮光禄卿各荫一子锦衣百户,世袭。赐祭立祠,有司岁时享祀。
赵文华后疏陈倭夷出没之形,并劾巡抚周琉、总兵白泫、佥事董邦政等,纵寇丧师,使令贼奔溃余孽复张。因言巡按御史胡宗宪,才志异常,安危可寄,宜亟付以大任。兵部覆上责琉统重兵,不能擒斩逸贼,致蹶将损师,本当逮治,第时方用人,姑停琉俸,褫泫及邦政职,充为事官,戴罪杀贼,如更怠纵,罪无赦。宗宪俟论功之日,不次超擢。文华命督师恭奏偾事者,勿畏避。
六月,倭贼百余,自上虞爵谿所登岸,突犯会稽、高埠,夺民居楼房据之。知府刘锡、千户徐子懿等,分兵围守,贼潜缚木筏,由东河夜渡,溃围而出。乡官御史钱鲸遭于怪浦见杀。贼遂流劫杭州,而两历于潜昌化,内地大骇。
倭进据江阴蔡注闸,分众犯唐头,知县钱𬭚统狼兵御之,遇贼于九里山,时已薄暮,雷雨大作,伏兵四起,狼兵悉奔,惟余锌及民兵八人,尽死于贼。按臣上其事,诏赠𬭚光禄少卿,荫一子,赐祭立祠死所。
勒浙直总督周琉、浙江巡抚李天宠为民,以侍郎杨宜兼佥都御史代琉。以御史胡宗宪代天宠。先是上闻琉疾甚,又以天宠嗜酒废事,遂并斥之,乃命赵文华悉心督察,命礼部铸督察关防,驰赐之。
三板沙倭贼夺民船出洋,参政任环督总兵俞大猷引舟师追击于马迹山,擒倭首滩舍卖,及贼五十七人,斩首九十三级。是日,倭舟被海风飘回者五十人,屯嘉定民家。环率兵攻之,不克,乃投火民舍爇之,贼尽死。既而环有亲丧,按臣周如斗以倭寇未平,请留之。诏夺情任事如故。
七月,倭犯南京。先是高埠逃倭,自杭州西掠至淳安,仅六十余人,以浙兵逼急,突入歙县,流劫至南陵,趋太平府时,掺江都御史史褒善,驻太平督兵御之。贼引而东犯江宁镇,守备遣指挥朱襄等,率勇士数百人出。时贼已至板桥,襄等怠缓,不知袒荡,纵酒,一遇贼。尽为所歼。群贼沿途杀人,由安德、凤台、夹岗各门外乡落,抢掠,趋秣陵关。时应天推官罗郎卿、指挥徐豕宗率兵千人守关,望风奔溃,贼遂过关而去。
赵文华言:始者,贼逸松江也,宣慰彭盖臣等与贼相持十昼夜,贼遁苏州。盖臣及俞大猷、任环合兵追之,于陆洷坝,斩首五六百级,兵势稍振。顷二司兵失利,而贼遂散逸。一犯宜兴,一犯长兴,势复猖獗,良由吾兵寡势分,士气不扬耳!臣以为,盖臣等报效之勤,宜劳寇至苏州,我军尽云火器委诸贼中,而又海上福沧等州七十余船,皆为贼毁。臣以为,诸臣失事之罪,宜问兵部覆议。上命降敕奖励彭盖臣、彭明辅,各赐银二十两,纻丝一表,里官舍、彭翼南,准实授生员,彭守忠给与冠带,其福沧兵船被毁失事,会按臣覆实以闻。
巡按直隶御史周如斗,因常熟之败,疏言越浦之寇,蔓延内地,流毒日深,诸臣防御失策,致镇抚孙宪臣身婴贼锋,知县王秩、乡官钱泮,继及于难,前后虽有小捷,所丧败实多。因参兵备副使任环,功不掩过。海防佥事董邦政,罪浮于功,及巡捕同知王如瓒、把总姜旦等,失守慢防之咎,请恤录宪臣等,而正环等罪。又言永顺、保靖之兵,屡战多捷,实湖广副使孙宏轼、参议王维洛监督有方,及官舍、彭翼南、彭守忠等实心干济,请优赏以示。兵部议覆。诏:宥环,下如瓒等,于御史问。赐宏轼、继洛各银币。赠宪臣指挥佥事,袭,升其子三级。
南京御史叶恩,以倭破杭州北新关,劾奏提督李天宠失误军机罪,宜重治,诏差官校逮问。时胡宗宪亦疏劾天宠纵寇殃民,参将尚允绍等防御寡谋,请罢天宠而治允绍等罪。得旨:天宠已逮,允绍姑革职充为事官,与守巡官俱夺俸,令戴罪自效。已,天宠诣京下狱,竟以失律丧师论死西市。
张经、汤克宽逮至,诏下法司议罪。经上疏自理言:倭寇嘉兴,即委卢镗督保靖兵援,嘉兴委俞大猷督永顺兵,由柳湖间道趋平望,以扼贼路。令汤克宽引舟师从中击之,一战而克,凡斩馘一千九百有奇,焚、溺死者无算,贼气遂馁,岂有一毫怠玩之念。自臣莅任方半年,前后俘斩以五千计,惟是智略浅短,不能俄顷扫荡,此则臣罪不报。刑部尚书何鳌,竟论克宽与经罪死,系狱待决。
八月,倭自南京秣陵关至溧水县杨林桥,典史林文景率兵迎遏,不能御。暑县县丞赵珠臣弃城走,遂由小北门入城,宴饮民家,信宿乃去。
柘林倭贼载舟出海。佥事董邦政、总兵俞大猷等,各督所部水兵,分哨击之,斩首七十有奇,获贼船九艘。邦政复以嘉定兵击贼于宝山,斩首九十八颗。
溧水倭流劫趋宜兴,至岊亭关,闻官兵自太湖出,取道官路桥黄土,越武进境,抵无锡惠山寺,一昼夜奔一百八十里,我兵追及,急击之。贼夜走望亭,次日至浒墅关。苏松巡抚曹邦辅督各官兵围之。南京御史金浙、陶承学,各言中国叛人王直,久住日本,主谋煽祸,乞悬立爵赏,俘馘贼首,及将两京十三省见监并缘事大小武臣许令杀贼赎罪。及公侯勋戚、世臣,有蓄养家丁,行令督率效用。兵部议覆:赏格宜如宣大例,有能擒斩王直来献者,封伯爵,赏银万两,授坐营坐府,职御管事。斩获党酋如明山和尚辈者,授指挥佥事,赏三千两。缘事武臣,本犯仍监候,许令子弟、家丁报效赎罪,充军以擒斩十名颗,永远充军者以二十名颗,死罪者以三十名颗。为勋戚家丁未便,姑已之。诏悉纵部议,第武臣犯死罪者,不准赎。
倭自宜兴奔苏州,会柘林贼为风飘旋者三百余,进据陶宅港。巡抚曹邦辅,虑二贼合且为大患,乃亲督副使王崇古,会集各部兵,扼其东路,四面蹙之。贼逃至五龙,复至海湾山,我兵随地与竞,颇有斩获。太仓卫指挥张大纲被杀,兵卒伤亡甚众。时佥事董邦政、把总娄宇督沙兵守陶宅,邦辅计陶宅贼据险且众,未可进兵,乃召邦政、宇以沙兵助剿,一战斩首十九级,贼始惧,奔吴舍,欲潜走太湖,我兵觉追及于杨林桥,尽歼其众。此贼自绍兴高埠窜走,不过六七十人,流劫杭、严、徽、宁、太平,至犯留都,经行数千里,杀戮及战伤无虑四五千人,凡杀一御史、一县丞、二指挥、二把总,入二县,历八十余日始灭。
九月,赵文华以苏寇之捷,己不得与为恨,见调兵四集,谓陶宅倭乃柘林余孽,可取。胡宗宪因大言寇不足平,以悦其意。遂悉简浙江精锐,得四千人,文华宗宪亲将之,营于松江之砖桥。因约曹邦辅以直隶兵会剿、定期。浙兵分三道,直兵分四道,东西并进。贼悉锐冲,浙兵诸营皆溃,我兵挤沈于水,及自蹂践死者甚众。指挥邵昇、千户刘勋,损失军士几千余人,直兵陷贼伏中死者二百余人,由是贼势益炽。
南京给事中朱文汉、御史侯东叶等,各以倭犯京城状闻,并参内外守备官抚宁侯朱岳、太监郭放及兵部尚书张时彻、侍郎陈洙等,时彻亦条上失事死事,诸臣始末,词多隐护,中有信宿之间,遂尔潜遁城外,地方一无所伤等语。于是给事中丘橓疏参之,下吏部、兵部议,覆请降时彻俸级,令策励自效。上以本兵任重,不允特诏,时彻及洙俱致仕。
倭舟三艘泊台州海洋之螺门,备倭都指挥王沛等引舟师出哨,遇于大陈山屿,擒贼十七人,斩首九级,余贼弃舟登山,走匿。我兵焚其舟,四面环守。参将卢镗以大兵会之,入山搜剿,生擒真倭乌鲁羡他郎,酋首林碧川等八十四人,斩首三十八级。由是三舟之倭尽殄。
浙江兵备副使刘焘督兵五千余,分三道攻陶宅倭巢,倭二百余来迎敌,诸军望见散走。焘与家丁陆本高等二十余人,各引满射之,贼不敢逼,焘仅以身免。
十月,应天巡抚曹邦辅,以剿灭苏州浒墅关倭寇闻,且言佥事董邦政及娄宇闻命疾趋,躬履行阵,横犯鲸鲵之众,不旬日而斐削之,可谓奇功,请亟加褒录。浙直总督杨宜亦报捷,如邦辅言,复参邦政,虽有斩馘功,然实故违郎制,当罪。督察侍郎赵文华又言:柘林余贼复巢陶宅,巡抚胡宗宪督兵四千来松江会剿,而巡抚曹邦辅、佥事董邦政不协力进兵,顾乃避难趋易,侥幸功捷,乞加惩究。诏下邦政于总督逮问。初,文华闻苏寇且灭,趣赴苏欲攘其功,比至,则邦辅业先已奏捷矣。文华遂大怒,乃以陶宅寇患,委罪邦政参之,复嗾杨宜排邦政,宜心知邦政功,而重文华意,故矛盾若此。
总督杨宜言柘林一镇,乃倭奴出入之门,为诸郡要害之地,请创立城堡公馆,调取募兵防守,添设把总控制,旧有墩台哨船,一并修复。事宁,设一所,摘发官军填补。兵部议覆,从之。
倭二百余人,自乐清岐头登岸,流劫黄岩、仙居、宁海等处,所过焚戮,官兵莫能御。至枫树岭,慈谿领兵主簿毕清见杀。贼遂至余姚,由上虞渡曹娥江,犯会稽。
十一月,给事中孙浚言:近见赵文华请罢曹邦辅,参称约与夹攻,而邦辅后期,及考疏内所列邦辅督俞大猷进剿,在九月十一日。浙兵次日方进,则后期之罪不在直兵。今苏、松士民交口咸称邦辅实心任事,而前流劫留都之倭,又为邦辅所灭,功能显然,遽请罢黜,文华之意,殆不可晓。给事中夏栻言:浙直官兵会剿陶宅倭寇,屡遭陷败,诸臣奏捷不实。且文华欺逛,大负简命,会巡按浙江御史赵孔昭亦以败闻。上令申饬文华矢心秉公,视事图效。已,曹邦辅言:川沙洼之贼已集至四十余艘,而继至者未已。总兵俞大猷、把总刘镗,拥兵观望,纵贼合■〈舟宗〉,请究其罪。上谓大猷纵寇,所宜逮治,始革其祖职,揭黄,令军门责取死罪,招杀贼立功,别举代者。镗革充为事官管事。
时倭二千余人,自海洋驾舟四十余艘,先后入川沙洼与旧倭合势登岸,沿浦一带焚劫四围八灶等处。
倭八十余人,驾舟泊海盐之奏驻山,登岸劫掠。提督胡宗宪遣指挥徐行健等率兵御之,贼走入民家拒守,官兵纵火焚之,贼悉残灭。
倭五十余人,突犯平阳县,由大奥登岸,杀协守指挥祈嵩、平阳所百户刘湣。又倭八十余人,犯舟山,进屯谢浦,参将卢镗遣兵御之,不克。指挥关溶死之。
倭寇犯兴化涵头铺等处,平海卫千户丘珍、杨一茂与战,死之。已复犯清海口,泉州卫指挥童轧震直奔其垒,斩贼十余,亦被害。事闻,诏各立祠其地,有司春秋祭享,袭升其子二级。
闰十一月,提督胡宗宪以倭犯平阳,遣守备刘隆率兵御之,遇贼于三港,败绩。隆及千户刘纲、指挥张登俱死。
给事中孙浚言:防倭诸臣既有巡抚、总兵,又有总督及督察重臣,事榷不一,牵制靡定,所以迄无成功。兵部覆奏,诸臣职守,督察主竭忠讨寇,核实布闻。总督主征集官兵,指授方略。巡抚主督理军务,措置粮饷。总兵主设法教练,身亲战阵。至于有司,责在保安地方,同守城隍。上然之。命行诸臣,各遵敕谕施行。
赵文华疏乞还京,许之。文华初奉命至浙,适狼兵调至,土官妇瓦氏等,知倭厚蓄,锐意请战,文华惑之,亟趣总督张经进兵,不得,则上书痛诋经被逮。代经者周琉、杨宜,皆庸驽无远略,由是贼势益炽,及激瓦氏战,亡其卒千余人,复计攻陶宅,遭飓,余倭,大败。始知贼未易图,即有归志。及十一月川兵破周浦贼,俞大猷复有海洋之捷,文华遽言:水陆成功,江南请宴,臣违阙日久,请归供本职。是时海洋回倭泊浦东、川沙洼旧巢,及嘉定高桥皆有倭据,而新倭来者日众,浙东西破军杀将,羽书沓至,文华乃以寇息闻,其欺诳若此。
南京给事中朱文汉疏言:周浦与川沙洼倭贼新旧合伙,而民兵柔脆不足以当点寇,宜仍调客兵剿捕。掺江重任宜留临淮侯李庭竹供职,诚意伯刘世延稚弱不堪重寄。上诘责兵部曰:江防重任,何乃漫不择入,李庭竹可南京掌府事,仍兼掺江如故。贷尚书杨博姑不问,夺郎中宋国华俸一月。
●嘉靖三十五年
正月,福建倭寇流入浙江界,与钱仓寇合。原任留守王伦,督容美土司田九霄等兵扼之于曹娥江,贼不得渡,还走。官军追及之,于三江民舍连战,斩首二百级,复追至黄家山,尽歼之。 松江新场倭袭败官军于四桥,参将尚允绍等死之,亡其卒四百余人。
先是,三十四年十二月,苏、松兵备任环、都司李经、守备杨缙等,率永顺、保靖土兵追剿新场倭寇时,贼众二千余人皆伏不出,而诈令人举火于数里外,若将引去者。保靖土舍彭翅引军先入尝之,不见一人。于是永顺头目田菑、田丰年等争入,伏起,我军四面为贼所围,翅等偕所部俱死之。御史邵惟中以闻,因言旬月之内,酉阳、永顺兵再战再北,皆由督抚经略失宜,将领观望畏怯所致,乞敕总督杨宜与巡抚曹邦辅,俾无再误,而究治环及经、缙,褒恤翅、菑、丰年等。得旨:宜调兵万余,不能平贼,屡失机宜,大负委任,姑革,回籍闲住;邦辅、环、经等,俱夺俸带罪剿贼,翅等各赠以官,仍赐以棺具殓。
巡按御史周如斗,以正月间官军御倭于四桥事闻,因参总督杨宜、提督曹邦辅,轻率寡谋,致川兵败于东清,留兵败于新场,东兵胡兵败于四桥,乞将宜罢斥,邦辅罚治,阵亡参将尚允绍、指挥李田鲍、东莱千户郭勋、崔彦章、李尚郎、李■〈日上拆下〉、百户赵武、陈清褒恤。疏下,兵部参看。上湲以南寇为忧,疑赵文华前言零寇将灭为不实,屡以问大学士嵩,嵩曲为营解,上意终不释。文华闻而大惧,于是谋所以自解者,因诡言臣受皇上重托,为人所嫉,近奉命还京,臣计零寇指日可灭,乃替换非人,今复一败涂地,皆由吏部尚书李默恨臣前岁劾逮其同乡张经,私为报复,迨臣继论曹邦辅,则嗾给事夏栻、孙浚媒孽臣,及宗宪党留,邦辅延今半年,地方之事大坏,昨浙直总督又不用宗宪,而用王诰抵塞,然则东南涂炭何时可解?陛下宵旰之忧何时可释也?默因得罪。上随谕吏兵二部曰:南贼一事,不宜坐视,人臣都不尽忠。文华非告密,杨宜已黜,仍革去冠带为民。曹邦辅令巡按御史逮系来京问,此任便推补王诰,不必去,仍令旧职胡宗宪升兵部左侍郎兼佥都御史代邦辅。后邦辅逮,主谪戍边。
三月,兵部奉旨覆议,九卿科道条陈御倭事宜:一选武将,一任文职,一精选练,一处兵饷,一守要害,一明职掌,一论奇功,一分信地,一计职任,一行抚谕。近赵文华言:获降倭奴,入寇海贼俱系日本所属野岛小夷,为中国逋逃所引,其王小必知也。乞遣官敕朝鲜,令其传谕日本国王,禁戢诸岛。诏俱如议行。
四月,倭薄温州,兵使者檄同知黄钏出兵迎击贼,战败被执。寇欲还钏,索千金为赎。钏骂贼不置,贼怒磔杀之。事闻,赠参议,荫一子,太学生仍为祠,春秋祀之。
倭自福清登岸,散入内地,流劫温、台、淮、扬、常、镇诸府,杀掠焚毁,惨不胜言。
倭船二十余艘,自浙江观海登岸,攻慈谿,破之,杀乡官副使王赂、知府钱涣等,大掠而去,军民死者数百人。
江北倭流劫至图山、山北等港,无为州同知齐恩率舟师迎战,败之,斩首百余级,恩长子尚文、次子嵩非、仲寔,弟宝荣,侄慎寅,友良大卿、孙童等,俱在行。嵩年才十八,尤骁勇善射,独前追贼,至安港,恩等从之。会伏发,贼四面合围,恩等及其家丁钱凤等二十一人,力战皆死之。独嵩、慎、寅三人得脱。贼乘胜遂至金山,杀镇江千户沈宗玉、正世良于江中。
倭万余趋浙江皂林等处,游击宗礼帅兵九百人御之于崇德三里桥,三战俱捷,斩首三百余级。贼首徐海等,皆辟易称神兵,会桥陷军溃,礼与镇抚侯槐、何衡忠、义官霍贯道等,俱死之。贼乘胜攻桐乡,不克。礼骁勇敢战,所部箭手三千人,皆壮士。及是役论者,谓兵兴以来,用寡敌众,血战第一功。事闻,赠礼都督同知,谥忠壮,荫一子,世袭。指挥佥事槐、衡,各晋二级。贯道赠光禄寺丞,任一子,知印出身。
时两浙俱被倭,而浙东则慈谿焚杀独惨,余姚次之,浙西则松林、乍浦、乌镇、皂林,皆为贼巢。前后至者二万余人。巡按御史赵孔昭以闻,诏总督胡宗宪亟图剿寇方略,各处调兵,巡抚官有留滞不发者,罪之。
先是,三十四年九月,胡宗宪请遣使诏谕日本国王,禁戢岛夷,并招还通番商犯,许立功免罪。既奉谕旨,遂以宁波生员蒋洲、陈可愿往,至是可愿先还,言:初自定海开洋,为飓风飘至日本五岛,遇王直、毛海峰等。言日本国乱,王与其相俱死,诸岛夷不相统揖,须遍晓谕之乃可杜其入犯,有萨摩州贼舟,未奉谕先已入寇矣。我辈习坐通番禁严,以穷自绝,实非本心。诚令中国贷其前罪得通贡互市,愿杀贼自效。遂留蒋洲传谕国王。宗宪疏,令本兵议其制驭所宜,俾臣等奉以从事,下部,覆:东南自有倭患以来,有言悉贩海奸商王直、毛海峰等,以近年海禁太严,谋利不遂,故勾引岛夷为寇者。有言彼国遭荒米贵,各岛小夹迫于饥窘,乃纠众掠食,国王不知者,用兵数岁,捕获亦多,招报参差,茫无可据。故昨岁礼部从抚臣请,遣使侦之。今使者未及见王,乃为王直等所说而返,其云禁谕各夷,不来入犯,似乎难保。且直等本吾编民,既称效顺立功,自当释兵归正,乃绝不言及,而第求开市通贡,隐若夷酋。然此其奸未易量也。宜令宗宪等,振扬威武,严加提备,仍移文晓谕直等,俾剿除舟山贼巢,以自诚其信,果海壖清荡,朝廷自有非常恩赉。其互市通贡,姑俟蒋洲回日,夷情保无他变,然后议之报可。
五月,倭围巡抚阮鹗于桐乡,攻城甚急,巡按赵孔昭上疏乞援。总督胡宗宪知贼首有麻叶、徐海二酋,乃饰美妓二人,黄金千两,缯绮数十匹,月下舁送徐海,而不及麻叶。叶知之,疑有异志,遂拔砦归,城不得破。
胡宗宪遣使至桐乡,谕贼首徐海、陈东解围。海听命归我,俘二百余人,东不从,复留一日,始退屯乍浦。
巡江御史邵惟忠言:倭薄通州,攻围未解,余众自狼山转掠濒江诸郡县,而瓜仪为留都门户;镇常乃漕运咽喉,不可视为缓图。宜大集客兵,严敕诸臣,协心戮力,共靖其乱。下兵部,覆言:倭自入犯以来,未有遍浙之东西、淮之南北如今日者也,纵使地方多兵,而分投防御,不无顾此失彼之患,征兵应援,实不容已日者。赵孔昭乞援,已议令征集湖广土舍、永顺夷兵,并山东、河南、广东打手、胡卢等兵六枝,俱赴浙直军门听用。今再议选河南睢、陈,及山东八卫兵、陜西延绥兵;徐、沛募兵,敕遣才望大臣一人,总督前去,以为犄角,保障留都。上然之。
命工部尚书赵文华,兼副都御史提督浙直军务。初,文华言残寇无几,旋当清荡。已而海警屡至,因上屡诘,惧诛,乃攻李默,诽谤为脱罪也。上果大悦,升文华尚书加宫保。嵩因荐文华有文学,宜供玄撰,上不允。及是倭患日甚,羽书日夕数主,部议遣大臣督兵往援,已命兵部侍郎沈良才矣。上复谕嵩,以南地人事物情,再问文华,令备细以实对。嵩知上觉其欺,词穷且见谴,乃令文华自以其意,请复视师。嵩从中为言,良才不胜任,江南人引领候文华至,宜仍遣督察。上乃止良才,令文华往,赐敕遣之。文华因奏荐文武官知兵可用者:副留守朱仁,守备米荫,郎中陈惟举、陈茂礼,知州卢孝达,通判黄元恭。请悉登自随,与良才所举何凤、郭仁一体效用,诏:可。
六月,掺江史褒善,初驻芜湖,闻浙西倭寇突至,即驰往徽宁避之。贼渡江阴,过狼山,直抵瓜州,至扬州,无能御者。给事中张师载论劾褒善巽愞失职。上令罢之。
广东倭劫掠潮州等处,巡抚谭恺以闻,因请以本省兵船赴浙直军门者,掣还自救。部言:并海诸省俱系要地,宜令恺与胡宗宪酌议彼中事势,缓急以为去留,不得自分彼此。从之。
倭入慈谿。初,王忬在浙,令两浙诸县皆筑城自囤,独慈谿士人持不可,至是倭众大至,知县柳东伯不知所御,携印组走匿。倭残杀人民无算,缙绅被祸尤惨,始追悔不城为失计。东伯失守,当坐死,以无城可守为民。
倭入慈谿,省祭官杜槐与父文明率兵追败于王家围。梅道副使刘起宗,因委防守余姚、慈谿、定海三县,未几复与贼遇于白沙,一日战十三合,杀贼三十余人,斩其一酋。槐数被创,遂坠马死。文明别将兵击贼于白鹤场,斩白眉倭帅一级,从七级,生擒二贼,贼惊遁呼为杜将军。既而复追贼至奉化枫树岭,以兵少无继,陷阵没。按臣以闻,诏赠槐光禄寺丞,文明府经历。荫一子,国子生。有司立祠祀之。
倭薄海盐,指挥徐行健、程禄,百户方存仁,逆战死之。事闻,行健赠指挥使,任一子百户,禄、存仁,各赠有差。
八月,总兵俞大猷大破倭寇于梁庄。初,赵文华赴浙,沿途征檄河间、山东兵四千人,募徐沛兵千人,为前锋。已而抵镇江,整兵东下,诸寇在常州桃花港诸处者,闻之皆解散。亡何,复聚掠,倏忽莫测。胡宗宪计无所措,议欲招辑之,徐图掩袭。浙江巡按赵孔昭、苏松巡按周如斗不可。因上言:寇未一挫,抚之徒滋后虞,今征兵四集,初气正锐,当大振军声,明彰天讨,勿得轻信寡谋,自贻僇辱。上然之。谕文华等,协谋剿寇,克期荡平。文华仍阳与宗宪宣谕徐海等出降,而密檄总兵俞大猷,督师袭击破之。
初,浙西倭寇惟陈东一部最强,徐海后至,与合。已,桐乡之图海,麾其兵遽退,东不得已从之,遂与海有隙。宗宪知其情,乃乘间说海,使为内应,海许诺。即计擒东及其党麻叶等百余人以献。余贼有入海者引兵追及之,沈其舟,无一人得还。海既缚献陈东等,退屯梁庄听抚,进退未决。其部众仍出营肆掠不止,至是官兵四面俱集,文华遂欲乘胜剿海,使人责问之。海知有变,乃阻深堑自守。大猷等督师袭击,于沈庄破之。又进薄梁庄,会大风,纵火,诸军鼓噪从之,贼遂大溃。斩获一千六百余级。倭穷迫,皆阖户投火中,相枕籍死。海仓猝溺水死,引出截其首。生获倭魁辛五郎等,余众解散,浙直稍宁。
提督赵文华、总督胡宗宪、巡抚阮鹗,以乍浦捷闻,因类奏:六月中,各哨官兵首功,前后共二千余级。兵部覆奏:徐海虽称效顺,而拥众自保,情状叵测,宜所司严为之备,不得借口投降,贻患地方。具各处战功,请行巡按御史核实行赏。时浙东仙居、浙西桐乡二大寇略平,其分掠海斗者,把总张成已败之。江北寇流入镇、常者,总兵徐玨等败之,及苏、松、宁、绍诸处,相继告捷,贼势日衰矣!
九月,赵文华等奏上八月中梁庄平倭功次。因言水陆诸寇相继荡平,皆上穹默佑,圣武布昭,非将帅之力能及此。兵部覆请录永保二土司彭盖臣、彭翼南、彭明辅、彭守忠等,及文武将立功,仍祭告郊庙社稷,以明得意。上曰:妖气荡平,仰赖天地洪庇,朕心感悦!胡宗宪、赵文华、阮鹗,先赐敕,奖劝各处。调兵将数多,督抚官即时勘酌散回。赵文华命回京。
十二月,赵文华还京。初,文华再出督兵,所至征兵集饷,浪费不经。于是提编徭役,加派税粮,截留漕粟,扣除京帑,迫胁富民,脱释凶丑,侈括公私金瑶图画以百万计,其为军旅之用才什之一二。所征官土民兵,川、贵、湖、广、山东西、河南,无不罹患,而临敌不前,遣还不去,往往潜为盗贼,行者、居者,并受其祸,虽有梁庄之捷,人腹诽之。至是还京,而吴越之间如脱距矣!
倭俘麻叶、陈东等,俱械系至,兵部尚书许论等,奏请献俘。从之。群臣俱具服称贺,仍举谢玄大典。论平倭功,加赵文华少保,胡宗宪右都御史,各任一子,锦衣千户,余升赏有差。
自梁庄捷后,倭贼悉靖,惟舟山倭据险结巢,官兵环守之不能克。时土狼兵俱已遣归,而川、贵兵六千人始至,胡宗宪方留防春汛,隶俞大猷,经营舟山之贼。会夜大雪,大猷乃督兵四面攻之,贼悉锐出敌,杀土官莫翁送,诸军益怒,竞进,大败归巢。官兵积薪草以棕蓑卷火掷之,贼四散溃出,斩首一百四十余级,余悉焚死,贼遂平。
●嘉靖三十六年
三月,有倭舟七艘,自金沙登岸,复犯如皋,至泰州,转掠扬州、山东,及徐州。官兵御之,皆溃,遂进薄新水、关矢,及城中。又进犯天长,都司沃田、把总丘君宠御之,皆败死。贼遂入县治劫掠。已而由石梁趋盱眙,复攻入之,遂突犯泗州,攻城不克,分众犯清河,攻入县治,纵火焚掠而去。遂侵淮安,转入安东焚劫。
江北倭主扬州,营于湾头镇,数日遂犯高邮,入宝应,信宿而去。突犯淮安,掠民船四十余艘。旋复入宝应,烧毁官民廨舍,掘县北土坝,泄上河水,人乃驾舟游东乡。由盐城至庙湾入海。居数日,开洋东遁。
闰六月,淮扬兵备副使于德昌等督兵击倭贼于东乡。德昌督水陆兵参将刘显率留兵直前冲贼,亲斩其渠首,贼众披靡。诸军鼓噪继进,贼走登舟,我水陆兵夹击之,斩首百余,多焚溺死者,余众退泊云梯关。寻去刀门港,遁南京。科道等官刘尧诲言:侮寇攻掠扬州、高邮,势且侵及天长、六合,去留都不数舍。夫淮扬为运道要冲,则当为国家血脉之虑,留都系陵寝,所在则当为国家根本之阁,惟陛下速敕诸臣,刻期剿灭。仍重究参将黑孟阳等,以严失事之罚。上以为然。命南京抚按官及各督抚诸臣,亟调兵驱剿,不得怠缓。仍拟黑孟阳死罪,革把总韩德。须备倭王表职,俱令立功自赎。
八月,先是,总督胡宗宪奏:差生员蒋洲、陈可愿谕各岛主,丰后阻留,转令使僧前往山口等岛,宣谕禁戢。主是山口都督源义长,具咨送回被虏人口。丰后太守源义镇,遣僧德等,具方物奉表请罪,请颁勘合,修贡。复送洲还,遣僧清授附舟前来,言前后侵犯,皆中国奸商,潜引小岛夷众,义镇等初不知也。于是宗宪数陈其事,言洲奉使宣谕日本,已历二年,乃所宣谕止及丰后、山口,丰后虽有进贡方物,而无印信勘合,山口虽有金印、回文,而又非国王名称,是洲不请国体,罪无所追,但义长等既以进贡为名,又送还被虏人口,真有畏罪。乞恩之意,宜量犒其使,以礼遣回,令其传谕义镇长,转谕日本国王,将倡乱各倭,立法钤制,勾引内寇,一并缚献,始见忠款,方许请贡。疏下礼部,言:来使宜优赉遣回,如宗宪议。其宣谕一郎,事关国体,未可轻易诏,仍详议具奏。部臣乃请令浙江布政司,以有司之意,移咨风示义镇等,转谕其王,余如宗宪议,报可。
十一月,胡宗宪以擒获倭寇王直等来闻。直与王滶、叶宗满、谢和、王清溪等,共一其众屯五岛自保。宗宪与直同乡,习知其人,欲以招之,乃迎直母与其子入杭,厚犒抚之。而奏遣生员蒋洲等,持其母与子书,往谕以意,谓直等来,悉释前辈不问,且宽海禁,许东夷市。直等大喜,奉命即传谕各岛,如山口、丰后等,岛主源义镇亦大喜,乃装巨舟,遣夷目善妙等四十余人,随直等来贡市,以十月初至舟山之岑港泊乌。是时浙东西伤于倭,闻直等以倭船大至,则甚竟言其不便。巡按王本固奏:直等意未可测,纳之恐招侮。于是朝议哄然,谓宗宪且酿东南大祸,而浙中文武将吏,亦阴持两可。直既至,觉情状有异,乃先遣滶见宗宪,问曰:吾等奉诏而来,将以息兵安邦,谓宜信使远迓而宴赐交至也。今兵陈俨然,即贩荡小舟无一达岛者,公其绐我乎?宗宪委曲谕以国禁固尔,誓无他心。滶以为信,而夷目善妙等,见副总兵卢镗于山镗诱使缚直等,直大疑畏,百凡说之,终不信。曰:果不欺,遣滶出,吾当入见耳。宗宪即遣之,直等仍要中国一官为质。于是以指挥夏正往。直与宗满、清溪来见,宗宪好言慰之,令系按察司狱,具以状闻,请显戮直等正国法,姑准义长等贡市,永销海患。或曲贷直等死,充沿海戍卒,用系番夷心,俾经营自赎。本固暗于事机,力以为未可。而江南人汹汹,言宗宪入直、善妙等金银数十万,为求通市贷死。宗宪闻而大惧,疏即遣追还之,尽易其词,言:直等实海氛祸首,罪在不赦,今幸自来送死,实藉玄庇,臣等当督率兵将,殄灭余党,直等惟庙堂处分之。时直等三人来,留滶、谢和在舟,本固复言诸奸逆急叵测,请严敕宗宪相机审处,务令罪人尽得,夷不为变,于是严旨责宗宪擒剿。宗宪乃大集兵舰环夷。舟守之夷,挟货无所售,既索直等不出,见兵船逼之,益急,乃扬言责中国渝约,数出怨怼语,移舟据舟山为固。宗宪仍以好言挑之,令尽缚送中国。人将与善妙等为市。夷已狎知诳之,然冀幸万一,彼此以危言相支调云。初,直泊岑港,宗宪欲战,虑不胜,乃力主抚议,檄总兵卢镗,往来直舟为盟甚坚,直来官以都督署司,海上通互市。直亦自奋,言能肃清海波。遂与叶碧川等,挺身来见。宗宪以宾礼遇之,使指挥某为馆主,给与大肩与出入,复出薪、米、肉、酒供馈其舟,人日费百余金,且交质为信,保无他虞。宗宪以状上,然不敢悉其故。既而上谓:直,元凶,不可救命,弃市。宗宪得旨,大愧,沮然不获已矣。密檄按察使,收直系桌司狱,且谕令稍缓,恐急则激之去,然其实欲阴逸直,顾前盟也。而将归责于按察使。按察使觉之,乃急收直,竟服上刑。宗宪复以为功,谓前招纳为秘计,非本心也。朝廷信之。加宗宪太子太保,余升赏有差。然直虽就诛,而三千人无所归,益恚恨,谓我不足信,抚之不复来矣!日散掠闽、越、淮、扬间,为祸更惨。
●嘉靖三十七年
二月,倭犯潮州之𬶍浦,攻蓬州千户所,佥事万仲分部水陆兵马,东西哨攻之,临敌而哨兵皆溃,领哨千户魏岳、高洪俱死。
倭犯福州,巡抚阮鹗不能御,取库银数万两及改机数百匹、金花牙轿赂之,以新造大舟六艘,俾载而去。
四月,倭寇二十四艘约数千人,掠临海之三石镇,总督胡宗宪驱走之。
倭千余攻惠安,知县林咸率丁壮乘城御之,倭攻五昼夜,不克,丁壮死者数百人,倭亦颇有损失,乃引去。
倭攻福清,破之。执知县叶宗文,劫库狱,杀虏男妇千余,纵火焚官兵廨舍。举人陈见率家僮御贼,不克,与训导邬中涵同被执,骂贼而死。
五月,福建倭结ズ,自海口出港。参将尹凤督武举杨承业等,引舟师击之。冲沈贼舟七艘,斩首六十八级,生擒七人,余舟败遁。凤等复追至东洛外洋,及七礁、白大棕、衣大洋等处,斩首百有余级,生擒十有六人,铳伤及溺水死者甚众。福与之患,由是少熄。
惠安知县林咸,率兵攻倭于县境之鸭山,乘胜追夺,陷贼伏中,死之。
六月,倭寇分犯同安、长乐、漳泉诸处,攻福清、南安二县,破之。巡按御史樊献科以闻,上命趣巡抚王询赴任,集兵追剿,歼于海口。在漳、泉者,亦创残遁去。已而叙功,升参将黎鹏举职,充鸣事官。夺守巡官参政万衣,副使邵楩等俸,俱戴罪杀贼。下福清知县黄文宗、南安知县涂光裕于御史问。
七月,以浙江岑港海寇未平,诏夺总兵俞大猷、参将戚继光、把总刘英等职,期一月内荡平,如过限无功,各逮系至京问,并夺兵备副使陈元琦、曹金等俸。令总督胡宗宪督之剿贼,若失事者,连坐。初,胡宗宪遣还毛海峰诱降王直,及至直下狱,海峰遂绝,与倭目善妙等五百余人烧船登岸,列栅舟山,阻岑港而守。官军四面围之,虽颇有斩获,然海中数苦毒雾,贼凭高死斗,我军莫利登先,多陷没者。是时,新倭大主朝议,虑其先后并合,为害将大。屡下严旨,趣宗宪督诸将及时平贼。宗宪惧得罪,乃上疏,侈言陆战功,谓贼虽未殄,然可期月而待。于是科部极言其欺诞,并劾失事诸臣之罪,乃有是命。
十月,岑港倭移巢柯梅,总督胡宗宪屡督兵讨之,不能克。于是御史李瑚追劾宗宪私诱王直启衅。御史王本固、南京给事中刘尧诲,亦劾其老师纵寇滥叨功赏,请行追夺。尧诲又言:前淮扬之变,知府石茂华、刘崇文等,婴城自保,顾得援军之力,却贼冒赏。御史马斯臧,伪增功次,亦当并治。兵部覆,请切责宗宪,而令查盘科道罗嘉宾、庞尚鹏并勘斯臧等事。上曰:宗宪军务重寄,宜去与留,其令廷臣集议,母党护依违斯臧等,本兵既据拟赏矣,如何又勘其并议上。于是成国公朱希忠等、吏部尚书吴鹏等议言:宗宪功多,当切责留用,如部议斯臧等事,已前决,当置勿问,如上旨。上手答曰:妖贼王直,罪浮赃富,本宗宪用计诱获,人皆知者,小人嫉功,会彼奏上玄瑞,遂尔有言,朕览诸疏付之丞弼议,拟用存公论耳!是岂不分是非、不明功罪?宗宪其仍奋用心平贼,以副简眷。未几,宗宪疏辩言:王直为东南大患,节经兵部题奉,钦依先有购求之文,后有许降之议,臣仰豕庙算,不惜身家,百计以图之,兹幸擒获。言者乃诬臣为私诱,诋臣为专擅,又以今岁继来之寇,谓由臣擒直启衅致之,是将嫁无穷之祸于任事者之身。昔岁臣任巡按时,徐海、陈东、麻叶,已盘据松江,结巢柘林,攻城破邑者四年矣,王直党果何人?招致何人?启衅乎?矧直猾谲善战,久□海上,昔年以孤舟驻泊列表,俞大猷时为参将,以福船五十艘攻围数月,竟尔逸去,以此观之,此非可以力胜、非可以常视之也!方直跳梁海洋,中外惊诧,以为猛兽毒蛇,不啻丘富臣君,辛积虑幸而获之。乃言者复以么魔视之。夫直诚么魔,与海上事无轻重也,不足为臣功已矣,而又安得为臣大罪耶?臣力竭智殚,怨多毁集,愿举力以除舟山余孽,退伏斧钺,惟圣明裁察。上复报曰:卿计获妖贼,人所皆晓,特以献瑞故不敢直指引军事以害卿,宜揭诚展布,以平余氛,不允辞。
●嘉靖三十八年
正月,胡宗宪以倭患未弭,春汛伊迩,请募山东民兵三千,选委谋勇将官,督驻苏、松、常、镇防守。兵部覆议从之。
广东原屯黄冈倭贼,流劫海阳、饶平、潮阳、惠来等处。
浙江永嘉县良医王沛,招集乡兵斩倭,战于梅岭,死之。胡宗宪以闻,诏赠太仆寺丞,立祠祀之,荫一子。
二月,广东流倭突犯福建,诏安官兵御之,贼引众犯漳浦。
三月,倭犯浙江,自象山河家■〈石览〉、金井等处,焚舟登岸。海道副使谭纶引兵与贼战于马岗,败之,斩首七十七级。
总督胡宗宪言:舟山残孽移住柯梅,即其焚巢夜徙,力已穷蹙,小船浮海,势易成擒。而总兵俞大猷、参将黎鹏举,防御不密,邀击不力,纵之南奔,播害闽广,失机殃民,宜加重治。上命逮系大猷、鹏举来京讯治。柯梅倭之造舟开洋也,宗宪实阴遣之,故不令诸将邀击,及倭既出舟山,即驾舟南泛,泊于浯屿,焚掠居民。由是福建人大噪,谓宗宪嫁祸南道。御史李瑚,遂讦参宗宪,数其三大罪。瑚与大猷皆福建人,宗宪疑大猷漏言于瑚,故诿罪大猷,以自掩饰如此。
倭犯江南崇明县治,泊舟三沙,登岸焚劫。
四月,江北倭趋通州,总兵邓成遣兵御之,败。指挥张容被杀,倭进据白浦镇。
初,倭僧清授,随侍郎杨宜所遣郑舜臣至宁波。未几,总督胡宗宪所遣生员蒋洲,复以僧德阳至,俱上书求贡市,朝议未允。令量赏遣归。未行,而王直就擒。宗宪疏言:倭情可见,不必遣还,然留之浙西非宜,请用洪武问例,发四川各寺安置。兵部议从之。
时江北兵备刘景韶以游击丘升等击原驻白浦倭于丁堰、如皋、海安,三战皆捷,斩首百余。贼乃进掠通州,谋犯扬州。景韶复督升等以火攻其老营,击败之。斩首八十级,焚死一百七十九人。贼奔入潘家庄,尽锐攻之,斩首一百二十八级。初自南沙登岸犯通州倭,至是剿绝。
庙湾倭又合众来攻淮安,参将曹克新御之。战于姚家荡,自寅至申,贼大败,斩首四百七十八级。贼遁入姚庄,我兵纵火焚庄,死者二百七十余人。余贼奔陈庄,我兵追斩七十四级。贼乃退入庙湾拒守。
刘景韶督兵击倭于邱庄,斩首四十五级。贼西走。次日,我兵复与战于新州,斩首七十八级。贼泛新河口遁入民庄,我兵以火攻之,凡再战,斩首二百六十级。余贼悉焚死,无一人脱者。是时,江北流劫之倭,悉殄。惟庙湾大伙据险固守不出,水陆兵环其四面攻之。
福建新倭大至,且多赍攻,具先攻福宁、连江、罗源等处,流劫各乡,遂攻福州府城,经旬不克。乃移攻福安,破之。参将黎鹏举,以舟师击倭于海中七星山、屏风屿,斩首六十七级,生擒六十八人。时沿海若长乐、福清等境,悉有倭舟。广东流倭往来诏安漳浦间。浙江前岁舟山倭移舟南来者,尚屯浯屿,加之新寇遍福、漳、泉,无地非倭矣。
五月江北兵攻倭于庙湾,冲其巢,斩首四千余级。我兵死伤过当,复退守之。时贼守甚固,巡抚李遂以我兵鼓战而疲,宜围困之,贼日久无食,且水陆断其行道,可收全胜。通政唐顺之以为玩寇。乃自擐甲持矛麾兵以进,屡挑战,贼终不出。遂督兵入险,贼奋锐东西冲,我兵拥进,彼此皆伤。然贼复稍稍出掠,觅舟援道,为走计矣!顺之自知失计,以为贼未可平,乃驾言经略三沙倭南去。
福建倭屯浯屿经年,乃前舟山寇随王直至岑港者也。至是开洋去,其毛海峰者,复移众南{奥山}建屋而居。
倭寇二十余艘屯崇明县三川沙。总督胡宗宪檄总兵卢镗帅师攻破之,前后斩首一百余级,寇遁去。宗宪以捷闻,赐赉有差。兼言通政唐顺之赞画功。已而擢佥都御史,未几,卒于官。
倭围庙湾日久,副使刘景韶督卒填濠堑,覆兵逼垒而阵。贼终不出。乃令水兵载苇纵火焚其舟,复水陆进击,倭潜遁入舟,官兵进据其巢,追奔至虾子港,斩获颇多,余倭无几,不能复战,乘风开洋而去。
福建永福倭舟出梅花洋,参将尹凤等以舟师分击之,斩首百余级,生擒九人。既而,倭复回舟,泊澳头。未几,复遁,凤等复以水兵追击于横山,斩获其众。
七月,原屯三沙倭贼突犯江北,由海门县七星港登岸流劫,过金沙西亭,将犯扬州。参将丘升并力御之,战于邓家庄,贼败走仲家园,复追至锅团,升轻骑先追,贼觇无后继,尽锐来冲,升马蹶,被杀。已而官军大至,贼惧奔遁。宗宪以闻,赠升都同知,荫一子,世袭。
八月,江北倭自邓家庄败后,沿海觅舟不得,我兵尾之于刘家桥、白驹沙等处,寇馁甚,奔庄,我兵围之。时刘显兵至,江北兵令显先登,各营继进,纵火冲击,自辰至酉,巢破,斩二百十四级。贼奔白驹沙,我兵追击,又败之于七灶、茅花墩,共斩首四百余级,尽殄焉。
●嘉靖三十九年
二月,倭寇六千余人流劫,潮州等处告急,兵部言:闽广二省,俱邻南海,倭奴侵轶广中,皆以闽人为向导,今其势张甚,在两广固当克期诛剿,在福建抚臣亦难辞纵贼赔患责,请令巡按、御史通核功罪以闻,报可。
三月,给事中王文炳言:迩者浙直倭患稍宁,而闽广警报踵至,苏、松、淮、扬间,博徒、悍卒所在驿骚,宜敕下本兵议所以安民、蓄兵、绝寇之策。邵议:安民之策,莫若去不急之务,捐无名之征,重惩贪官酷吏。蓄兵之策,莫若训练各处乡兵,至隶籍行伍者,则责之军卫,募之民间者,则责之有司。绝寇之策,宜令沿海有司,按籍所部居民有与盗贼通者,许同里首告,即置之法,仍追所犯银三十两给赏。又有无赖恶少,窜入军中,功立报效,赞画名色,平居坐糜公廪,有事争冒首功,此辈亦将来祸本,宜一切禁革。上皆纳之。
五月,加胡宗宪兵部尚书兼右都御史,仍督沿海军务。初,南京御史李瑚劾宗宪邀功致寇,下兵部议详覆,上不问。已而闽、广、浙、圻倭寇日炽,福建巡按樊献科请趣宗宪赴闽应援。浙江巡按周斯盛请敕兵部趣宗宪督师剿寇,以弭海患,宗宪仍泄泄如故。已而寇稍解散,竟以功进官,沿海抚、巡诸官悉听都制,其体统如三边,而勋臣总兵亦由掖门通谒,庭拜下风矣!
●嘉靖四十一年
十二月,倭陷福建永宁卫,大掠数日而去。三月复攻永宁城,陷之,大杀城中军民,焚毁房屋几尽。
叛民江一峰等,尽发泉州诸山壕,守备欧阳深等率兵进讨,大破走之,生擒一峰等,皆伏诛。泉地始宁。
倭犯怀安县,提督都御史游震得檄兵剿之。时坐营指挥王毫帅三卫军,福州府通判彭登瀛,帅乡兵,先当贼,失利,归罪于毫。震得执毫,笞之,斩队长以下四人;三卫军不服,有怨言。会副使汪道昆阅掺教场,遂大噪,格杀乡兵数人,求杀登瀛,不得,屯城南,久之乃散。
●嘉靖四十二年
十月,倭犯福建,其自浙之温州来者,合福、宁、连江登岸海贼,攻陷寿宁、政和、宁德等县,自广之南屿来者,合福清、长乐登岸海贼,攻陷玄钟,所蔓延及于龙岩、松溪、大田、古田之境,无非贼者。
初,浙江参将戚继光等,既连破贼于林墩港等处,闽之宿寇尽平。继光引兵还浙,遇倭自福清东营屿登岸,麾兵击之,斩首百八十级有奇,遂行。而倭寇至者日众,始犯邵武,杀指挥齐天祥,转掠罗源、连江等县,杀游击倪禄,遂攻玄钟所城,及宁德县入之,乘胜直抵兴化府,攻城不克,乃合兵薄城下围之且匝月。巡抚游震浔以状闻,部覆:贼以旬月内连破数城,如入无人之境,帅府而下职守谓何?顾事急之际,姑俱令戴罪立功,请调新募义乌兵一枝,以戚继光统之,仍起丁忧参将谭纶,与都督刘显、总兵俞大猷等,同心共济,以收奇功。上从之。
十一月,都督刘显率兵应援兴化。初,显大兵留江西剿海寇,所提入闽卒不及七百人,且疲屡战,倭新至,势众且锐,显知不敌,乃去府城三十里,隔一江,按兵不进。至是欲掩逗留之罪,始遣五卒赍文诣府约,欲率兵赴城御敌。贼获五卒,杀之。用其职衔伪为显文约某日夜某时分,率兵潜入城中应援,勿举火作声,恐贼惊觉。择奸细五人,诈为刘卒,赍入。时参将毕高、参政翁时器在城,信之。至期,贼冒刘兵入城,人莫之疑。贼既大入,忽尔杀入,城中惊乱。毕高、翁时器,及卫掌印指挥徐将等,皆仓皇缒城走,城遂陷。同知吴世亮为贼所杀,贼遂据城中三阅月,杀掳、劫掠、焚毁,惨毒备极。刘显乘乱掳执城中逃出妇女,时有闲住参政王凤灵继妻年少,亦为刘显掳去。贼既饱其欲,始如平海卫,欲掳船泛海去。
十二月,原屯兴化倭结巢崎头城,与都指挥欧阳深相拒,久之不出。深望见其兵少,轻之,直前挑战,伏发,深与其下数百人皆战死。贼遂乘胜攻陷平海卫。
以倭陷兴化,命提督两广都御史张臬,总督广、闽军务,调兵马分部击之。罢巡抚游震得回籍听勘。令总兵刘显,戴罪剿贼。逮参政翁时器、参将毕高至京问罪。初,兴化败书闻,震得已坐失事夺俸。既而巡按御史李邦珍言:震得一筹莫展,宜简命大臣有济变才者,假以重权,亟往拯之。南京科道范宗吴、张士佩等,亦言贼薄兴化时,震得诈疾告休,及城陷,则避之福清,不肯督兵救援。显屯军江口,远在三十里外驻营,未闻提兵决战,而时器与高,闻变即缒城宵遁,尚未识其所往。请各寘之理。俱下兵部,议覆:大臣有威望、累著擒贼功者,一时无如臬贤,宜重用之。震得等诚驽怯,有罪,但题素得士心,临敌易将,恐一时难其代者,宜令立功自赎,俟事宁并论。上然之,乃有是命。
平海倭引兵出海,把总许潮光以轻舟抄之,斩首四十九级。贼乃进焚其舟,还屯平海。
副总兵戚继光,督浙兵至福建,与总兵刘显、俞大猷,夹攻原犯兴化倭贼于平海卫,大破平之,斩首二千二百余级,火焚、刃伤及堕崖、溺水死者无算。□所掠男妇三千余人,获得卫所印十五颗,自是福州以南诸寇悉平。
故海寇王直余党洪迪珍降,伏诛。珍,漳州人,初与直通番,后直败,其部下残倭乃依迪珍往来南{奥山}间,惧官军诛之,声言听抚,而剽掠如故。至是势穷,率其子文宗,自诣福建海道副使邵楩所,愿立功自效。总督张臬收下狱,驰疏以闻,诏:即其地诛之。
●嘉靖四十三年
二月,时旧倭万馀攻仙游城,围之三月。戚继光引兵驰赴之,大战城下,贼败,趋同安。继光麾兵追至王仓坪,斩首数百级。馀众奔漳浦之蔡丕岭,继光督各哨兵入贼巢,擒斩数百人。闽寇悉平,残寇得脱者,流入广东界,掠鱼舟入海。
三月,归善盗温七、伍端作乱,总督张臬檄参将谢敕讨之。敕不为备,为盗所乘,杀指挥王佐等。敕惧,逃归原卫。未几,温七兵亦败,被擒。端自缚至军门,求杀贼自效。端即所谓花腰封也。总兵吴继爵、俞大猷受其降。提督吴桂芳至,因使击贼,官军继之,图倭于邹塘,连克三巢,焚斩四百余人。捷闻,上命各加赏赉。
●隆庆平倭(附)
隆庆二年,倭分道犯广东化州、石城县,攻破锦囊所,杀千户黄隆,又陷神电县城。一时吴川、阳江、高州、海丰等,并遭焚劫。而山寇黄朝泰等复起,势甚猖獗,官兵不能御。提督军务侍郎殷正茂以闻,自劾待罪,兵部以正茂初至任,宜赦,弗问。上曰:广东旧贼未至,新倭复炽,至陷城池,皆守臣向来怠废玩愒,守御无策所致,罪不可宥,通候事宁核治。殷正茂素有才略,兹初任事,其督率将领、司道等官,悉力驱剿,务期荡灭。其地方机宜,悉听破格整理,敢有梗挠者,奏闻重治。
广东倭入犯新宁、高平等处,官兵与战于外村岛屿,皆捷,俘斩二百余人,焚、溺死者甚众。事闻,诏下,御史核功具奏。
两广总督殷正茂奏抚民许瑞出兵攻剿倭寇,生擒七十八人,斩首二十五级,请授把总职衔,以示优异。兵部谓广盗未清,姑厚其赏,令尽剿诸贼,乃并授官。上命如部议。
●倭志
日本,古倭奴国,在大海中,于闽浙为东北隅,其国名以王为姓,世世不易。文武官僚亦然。有不□□□□。郡至五百七十三。然皆依水附屿,大者不过中国一村落而已。户可七万余,课丁八十八万三千有奇。自元师讨日本者没于水,不得志,日本亦绝不复来贡。高帝初,遣使臣赵秩谕降之,僧祖朝来贡方物。十三年,丞相胡惟庸谋叛,令伏精兵贡艘中,计以表里挟上,即不遂,掠库物乘风而遁。会事露,悉诛其卒,而发僧使于陜西、四川各寺中,著训示后世,绝不与通。于是遣信国公汤和等,沿海规画,自南直隶、山东、浙江、福建、广东、西,咸置行都司,以备倭为名,犬牙盘错矣。永乐初,太监郑和等赍赏谕诸海国,日本首先归附。诏厚赉之,封其镇山,赐勘合百道。与之期,期十年一贡。无何,三千人犯辽东,为都督刘江所破杀无噍类。自是敛迹,不敢大为寇,而小小抄盗亦不绝,或其主不知也。其贡则恒多先期而至,要以利中国给赉与互市为利耳。嘉靖初,其主幼冲,不能制群臣,右京兆大夫高贡,使宋素卿贡。亡何,左京兆大夫内艺典,遣宗设贡,咸强请勘合。后先至宁波,争长不相下。宗设众盛于宋素卿,遂攻败之,追北至绍兴,躏诸郡县,杀掠以千计。都指挥刘锦及千百户等官,遇之皆死。后以诏指谕且下宋素卿狱,始肯听徐徐解,自是有轻中国心矣。而中国亡命者多跳海聚众为舶主,往来行贾闽、浙之间,又以财物役属勇悍倭奴自卫,而闽、浙间奸商猾民其利厚,私互市违禁器物,咸托官豪庇引,有司莫敢谁何。黠者又多取其责匿去,莫与酬。舶人怒则辄有所杀害,而他舶不为商渚,又行剽掠海中。渐彰闻。朝廷虑之,乃特设闽浙巡抚,开军门,听以军法从事。而所用抚臣朱纨,素洁廉,然锐果壮往,则日夜练兵甲,严纠察,数寻舶盗渊薮,破诛之。而又严根株通海者,令迫急。诸豪右咸惴惴。重足立其仕宦贵臣,相呴纨不休,竟以擅杀逮纨。及置二司用事者于理。纨恚,自杀乃罢,巡抚不复设。而舶主土豪益自喜,为奸益甚,官司视以目莫之禁矣。壬子,贼始犯台州,破黄岩、象山诸邑。议复设提督都御史,用家严为之。时沿海卫所军久废弛,不习战,军府草创,财用殚屈。家严于是益召募骁勇,委良将,申约束,娄谍其巢穴覆之,斩获以千计。于是移舟而南犯吴松郡,一郡固都会,素沃饶,而其民愈怯弱。贼至则咸坏散不支,稇载而去。所被攻剽郡邑,争以檄书上闻,巡抚、操江宪臣相继罢,而家严又以云中急,改节钺。
天子数忧东南,计用张经矣。倭贼勇而戆,不甚别生死,每战辄赤体,提三尺刀舞而前,无能捍者。其魁则皆闽浙人,善设伏,能以寡击众,反客主劳逸而用之,此所以恒胜也。大群数千人,小群数百人,比比■〈口胃〉起。而舶主推王直为最雄,徐海次之,又有毛海峰、彭老不下十余帅。张经者,南京兵部尚书也。朝计调二广狼土兵讨之,而经旧尝为彼总督,有威惠,经亦慷慨以平贼自负,故用为大帅。节制当天下半,得以便宜行事,开府辟召诸郎署参佐,中外忻忻,谓贼旦夕尽矣。然经素贵侈靡,行事有承平风,而诸特用大将何卿、沈希仪等,名位极老而骄,新进之士又傈猾,果往速退,田州瓦氏及山东枪手兵,连战败去,经望实稍稍损矣。而侍郎赵文华出督察,文华繇上疏行有所负挟,顾指凌经。而经以大臣自重出其上,文华恚,则疏连劾经,谓其才足办也,特家闽避贼仇,故嚿唶纵贼尔!而会兵科亦有言,上怒甚,趣使捕征经,经则已聚兵大破贼于嘉兴,斩首二千级,溺水死者称是。兵科言宜留经,以贼平自效。不听,并巡抚李天宠皆论死。文华既已攘其功,则奏超巡按御史胡宗宪代,天宠督臣亦有更置。由是中外文武惴惴空足,立忧不在倭矣!文华俄还朝,进太子太保,工部尚书,而宗宪亦遂以兵部侍郎总督。无何,徐海入寇,围巡抚阮鹗,躏浙地,告急疏上。尚书赵文华请出督,许之,其进止机宜如张经加重。乃与宗宪诱徐海降,而合兵掩捕平之。徐海死,进文华少保,宗宪亦迁右都御史。又明年,获王直。王直者,故徽人也,以事走海上,后为舶主,颇尚信,有盗道,虽夷主亦爱服之。而其姓名常借他舶,以是凡有入掠者,皆云直主之,踪迹诡秘,未可知也。宗宪亦徽人,乃以金帛厚赂诱之,云:若降吾,以若为都督,置司海上,通互市。而直亦自奋言,必能肃清海波,赎死命。宗宪与之誓甚苦,直信之,从入杭州。宗宪具状闻上,然不敢悉其故。廷议,以直元凶,不可赦,弃市。宗宪亦得加太子太保,余迁赏有差。然其众无归者而寇,复犯淮扬,不利,连犯吴、越、巢、闽中,首尾七八岁间,所破城十余,掠子女财物数百千万,官军吏民战及俘死者,不下数十万。虽时有胜负,雅不相当。而转漕军食横赏赐干没入索中者,以钜万计。天下骚动,东南髓膏竭矣!胡松著《海图说》,曰:始倭之通中国也,实自辽东,今乃从南道浮海,率自温州、宁波以入,风东北汛。自彼来此,约可四五日程,盖其去辽甚远,而去闽、浙甚迩,若尽具国界,则东西也;长行可四五月,南北也。短行三月而皆极于海。其西北至高丽也,必由对马岛开洋,顺风仅一日二日;南至琉球也,必由萨摩州开洋,顺风七日。其贡使之来,必由博多开洋,历五岛而入中国,以造舟水手俱在博多故也。贡舶回,则径收长门,抽分司官在马故也。若其入寇,则随风所之,东北风猛,则由萨摩或五岛,至大小琉球,而仍视风之变迁,北多则犯广东,东多则犯福建(彭湖岛分船或之泉州等处,或之梅花所、长乐县等处),若正东风猛,则必由五岛历天堂官渡水而视之变迁,东北多则至乌沙门分■〈舟宗〉,或过韭山海闸门而犯温州,或由舟山之南而犯定海(经大犹洋入金塘蛟门)犯象山、奉化(由东西厨入湖颈渡),犯昌国,(入召浦明)犯台州。(入桃渚、海门、松门诸巷)正东风多,则至李西{奥山}壁下陈钱分■〈舟宗〉,或由洋山之南而犯临观(过渔阳山两头洞二姑山入蛏浦,则犯绍兴之临山、三山。遇霍山洋五岛列表平石则犯宁波之龙山观海),犯钱塘(过大小衢徐山,入鳖子门赭山薄省城)或由洋山之北而犯青村、南汇(过马迹潭而西)犯太仓(过马迹潭而西北),或遇南沙而入大江(过茶山入了月嘴,涉谷椟山而犯瓜、仪、常、镇)。若在大洋而风欻东南也,则犯淮扬登莱。(过步州洋乱沙入盐城口,则淮安;入庙湾港,则犯扬州;再越而北则犯登莱)若在五岛开洋,而南风方猛,则趋辽阳、趋天津。大抵倭舶之来,恒在清明之后,前乎此,风候不常难准定。清明后,方多东北风,且积久不变。过五月,风自南来,不利于行矣!重阳后,风亦有东北者,过十月,风自西北来,亦非所利。故防海者,以三、四、五月为大汛,九十月为小汛,其停桡之处,焚劫之权,虽曰在倭,而其帆樯所向,一视乎风,实有天意,有备者率胜。前此入寇者,多萨摩、肥后、长门三州之人,其次则大隅、竺前、竺后、博多、日向、摄摩、津州、纪伊、种岛,而丰前、丰后、和泉之人亦间有之。盖因商于萨摩而附行者,盖日本之民,有贫、有富、有淑、有慝。富而淑者,或附贡舶,或因商舶而来。其在寇舶,率皆贫而恶。且山城居号令又不行于诸岛,而山口、丰后、出云,又各专一军(如中国总督府之仪)相吞噬。今惟丰后、强颇并肥前等六岛而有之,山口、出云俱以贪灭亡,倭盖无常尊定主矣(山城君,倭王别号也)!先北虏,次南倭,志大害也。又次安南,志大举也。又次哈密,志大谋也。夫哈密不矣,闭玉关,而绝西贡之路可也;安南,故虽故版图夷之久矣,弗复可也;北虏不易胜者也。倭能胜而不得,所以胜之者也。练士卒,固险要,明赏罚,此书生谈耳。究孰有易之者乎!夫虏与倭乱我者也,非欲有我者也,忧不在南北,而在中土;机不在将帅,而在朝廷;失不在地利,而在人心。呜呼!亦未如之何已。
附录:
平倭录(无卷数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纪明任环平倭事迹万历中吏科给事中翁宪祥巡抚陜西监察御史吉人重刊宪祥作前序人作后序亦不言为谁所作也嘉靖癸丑倭冦由越入吴环时为苏州府同知力战殱之以功晋山东布政司参政卒赠光禄卿是编首乞归终制疏盖环用兵时适丁生母艰事平因上此疏次录谕祭碑文志铭及其孙可复所录事迹又以环所著诗文简牍名山海漫谈并列之末又附后人歌颂诗文合为一帙编次丛杂漫无体例海虞陈禹谟说储载环方出兵时以灵棋经占得益友卦其繇曰客有王孙来叩我门语我福庆往得蒙恩簿暮常熟王公𫓧果叩门遂决策进兵我师大克云云而此录无之盖小说附会之谈不足据也(四库全书总目·史部·杂史类存目)
驭倭录九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王士骐撰士骐字冏伯太仓人尚书世贞子万历乙丑进士官至吏部员外郞坐妖书逮狱削籍明史文苑传附载世贞传末是编乃其为兵部主事时采明一代倭冦事迹起洪武元年讫万历二十四年凡当时所奉诏旨及诸臣章奏并中外战守方略按年编纪本末颇具自序以为薛浚考略王文光补遗郑若曾筹海图编多取野史为证往往失真故所录皆就国史中拈出然当时奏报亦多掩败为功欺蔽蒙饰国史所载正未必尽为实录也(库全书总目·史部·杂史类存目)
明倭冦始末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旧本题国朝谷应泰撰应泰有明纪事本末已著录此即本末中之一卷书贾钞出以绐收藏之家者也(四库全书总目·史部·杂史类存目)
倭患考原二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黄俣卿撰自题曰闽人其始末未详俣卿以嘉隆间福建濒海郡县尝被倭患故为是书以推其致祸之由上卷溯洪武初年遣使通倭终万历初广贼林凤之乱下卷恤援朝鲜则纪宋应昌杨镐东征事也卷末附以倭俗考其中所载闽事居多草野传闻殊为简略(四库全书总目·史部·杂史类存目)
平倭四疏三卷(浙江郑大节家藏本)
明章焕撰焕字扬华一字荗实长洲人嘉靖戊戌进士官至督理南京仓储右副都御史焕初由刑部主事改吏部擢南京太仆寺卿值倭犯两浙诸郡乃上平倭疏凡十二策及转光禄寺卿复上安攘八事旋擢右佥都御史巡抚福建又陈明职守授成算二疏前后四疏皆为倭事而发此本乃嘉靖已未焕由河南巡抚拜督漕之命将去汴时周藩镇国中尉睦■〈木〈絜,手代糸〉〉为序而刻之者也(四库全书总目·史部·诏令奏议类存目)
筹海图编十三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胡宗宪撰宗宪字汝贞号梅林绩溪人嘉靖戊戌进士官至兵部尚书督师剿倭寇以言官论劾下狱瘐死万历初追复原官谥襄懋事迹具明史本传是书首载舆地全图沿海沙山图次载王官使倭略倭国入贡事略倭国事略次载广东福建浙江直隶登莱五省沿海郡县图倭变图兵防官考及事宜次载倭患总编年表次载寇踪分合图谱次载大捷考次载遇难殉节考次载经略考明史称赵文华督察浙江军务宗宪深附之总督张经破倭于王江泾文华尽掩经功归宗宪经遂得罪又陷抚臣李天宠文华还朝力荐宗宪遂擢显秩宗宪又因文华结纳严嵩以为内援其喜功名而尚权诈诚有如传赞所云奢黩蒙垢者书中载胡松撰王江泾捷事略专述宗宪之功不及张经与本传符合是其攘功之实证然其他若载嘉靖三十四年五月平望之捷陆泾坝之捷十一月后屯之捷清风岭之捷三十五年仙居之捷七月乍浦之捷十一月龛山之捷及金塘淮扬宁台温之捷又纪剿徐海及擒王直始末大端与明史纪传均相符合则宗宪之保障东南尚不为无功经略考三卷内凡会哨邻援招抚城守团结保甲宣谕间谍贡道互市及一切海船兵仗戎器火器无不周密又若唐顺之张时彻俞大猷茅坤戚继光诸条议是书亦靡不具载于明代海防亦云详备盖其人虽不醇其才则固一世之雄也(四库全书总目·史部·地理类)
倭情考略一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郭光复撰光复武昌人官扬州府知府考万历己丑进士别有一郭光复顺天固安人官至右副都御史辽东巡抚姓名偶同非一人也嘉靖中东南屡中倭患而扬州当江海之冲被害尤甚光复以为必得其情始可筹备御之术因考次所闻为此编首总论次事略次倭患次倭术次倭语次倭好次倭船次倭刀载其情状颇详盖亦知己知彼之意而得诸传闻未必一一确实也(四库全书总目·子部·兵家类存目)
备倭记二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明卜大同撰大同字吉夫秀水人嘉靖戊戌进士由刑部主事历任湖广按察司佥事弭蕲黄盗有功陞布政司参议又有平苗功终于福建巡海副使是编即其官福建时讲求备倭之术而作也上卷分八篇曰制置曰方画曰将领曰士卒曰烽堠曰险要曰战舸曰边储下卷分二篇曰奏牍曰策议所言颇简略不足以资考核又喜征古事尤属空谈其书本名备倭图记原本卷首尚有海图此本佚之遂并书名删去图字然浙江鲍士恭家旧本尚题备倭图记也(四库全书总目·子部·兵家类存目)
勘处倭冦事情以伸国威以弭后患疏
(四库全书·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名臣经济录卷四十二)
照得先该巡按浙江监察御史欧珠镇守浙江太监梁珤题为紧急夷情及夷人雠杀乘机攻劫敢行叛逆等事又该礼科都给事中等官张翀等监察御史熊兰等及该兵部礼部节次题覆俱为前事各节奉圣旨该部知道又奉圣旨是这进贡夷人大肆狂悖围城劫库放火杀人拒敌官兵占据门禁逆谋显著巡视守巡等官先事不能关防临事不能擒捕以致奔逸入海杀死备倭官员情罪俱重本当拏解来京但有事之际且都住了俸著镇巡官督率各官调集官兵严加防守设法追捕务将首恶及馀党日下擒捕究问明白并失事官员分别等第奏来处治还通行各该备倭衙门一体防御毋得观望推托致悮事机其应否入贡事宜礼部看了来说又奉圣旨是宋素卿著镇巡等官省谕就彼回还本国其馀俱依拟行又奉圣旨礼兵二部会官议了来说又奉圣旨是宋素卿及宗设夷党都牢固监候待报发落这事情还著镇巡等官上紧研审明白来说又奉圣旨是这地方巡视海道及府卫所寨巡捕等官正为备倭而设因循日久人多怠玩致令倭夷不畏中国法度纵横往来杀人放火甚至戕害方面官员扰害地方事情重大著巡按御史查勘明白参了来说彼处镇巡等官并南直隶巡抚都御史各督所属用心议处设法擒捕又近该兵部总议前项事情题奉圣旨是这进贡番船进港日久各该官员不行遵照旧例上紧盘验以致夷人在于中国地方杀人放火戕害总督备倭官员失事情重冯恩等并张芹著巡按御史提问明白奏来处治不许回护容隐赖恩虽无地方之责提督欠严本当究问且饶这遭著改过自新以图后效刘锦情有可悯赠指挥使与阵亡的张镗胡源子孙各照例袭陞一级刘恩及詹尚等都量与优恤其馀俱依拟行钦此除钦遵外臣等看得前项倭冦敢于中华肆行叛逆各该地方官员先事不能防御临变不能剿捕漫无筹策坐失机宜以致荼毒生灵占据城池劫夺库藏燔烧官府戮害将臣辱国损威莫此为大及查据前后章奏俱各事涉掩覆而言词多遁情狃宽纵而功罪未明该部节次覆题亦不过按据来文迁就议拟虽云行勘亦主故常所以屡凟宸聪多是曲为裁答即今因循日久未见回报不惟赏罚淹留而心懈玩抑且法令废弛而欺蔽肆行昨见朝鲜国王李怿奏称倭奴打搅上国至杀官兵不服天诛偷生到境仰伏皇威剿杀几尽并将贼倭二俘首级三十颗及长箭船窗等物差刑曹参判成洗昌等赍领并将抢回人口王漾等八名管押前来献之阙下臣等相顾动色殊觉怀惭事闻中外颇喧物议以为堂堂天朝统驭万国而东南疆场之臣忘忽武备废弃职守反外夷之不若方且务为掩蔽茍逃罪谴若不严加勘治何以示戒将来参照镇守三司守巡重臣滥膺朝廷藩方重任不能协谋画策以保障地方市舶海道备倭衙门不能遵式旧规严设武备以禁防祸乱宁绍府卫所寨掌印巡捕大小官员坐视夷冦纵横来往于封域之内杀戮攻劫于旬日之久如蹈无人之境略无捍御之方以上各官职任虽有不同俱各无所逃罪访闻前项二起倭夷到来之时实因各官从事怠缓处置失宜酿成祸乱及至变作却又一筹不展狼狈失措贻害生灵甚至以城门之扄钥付之贼手以日本之国号封我东库举火自焚舶司差官为贼乡导阃帅堕马而走匿民家守臣弃城而纵贼焚劫沿馀姚江呐喊杀人地方之惊扰可知抵绍兴城逼令献贼府卫之官何在且宗设所领倭夷不满百十馀人而宁绍两郡军民何啻百万今乃任彼凶残肆意攻略毕竟无与为敌尚谓国有其人致使蕞尔岛夷蔑视华夏蹂躏城郭破坏闾阎杀死都司方面质虏指挥贻国大耻事出非常中间隐匿事情得于道路传闻未易悉举及查得指挥冯恩奏词亦曰其间情节隐碍尚多不敢尽露今若止令镇巡官查勘回奏窃恐上悮朝廷事机下贻地方灾害法令几于不振功罪终是不明况巡按御史当时仓卒闻奏稽察未精镇守等官身负罪愆岂肯吐实臣等夙夜思虑实怀隐忧伏望皇上轸念海隅苍生罹此凶变兼系裔夷猾夏事关国纪特遣近臣素有风力才望者一员领敕前去宁波府地方逐一查勘前项失事缘由明白分别功罪等第参详奏来然后重行诛赏大明黜陟庶人心以定国威以伸而四方边侥皆闻风知所警且惧矣载照宋素卿本宁波人背弃中国潜从外夷正本朝叛贼法所必诛正徳年间勾引外夷俱来入贡事已败露将寘重典乃以金宝厚赂逆瑾夤缘特旨幸逭天刑今次复因此人激成宗设之变访闻宗设倭船先到而盘货在后素卿倭船后到而盘货获先宗设内已不平及市舶太监置酒命坐又以宗设席次抑置素卿之下其心愈加怀愤构此祸端实为戎首若不明正典刑枭首海滨则将来射利效尤之徒习为谋叛靡所禁绝伏望特敕兵部将今次朝鲜国执献贼倭中林望古多罗二名遵照明旨送都察院译审明白案候仍将二倭押发浙江解赴钦差官处令与宋素卿对鞫前项构祸缘由及彼国差遣先后并勘合真伪来历具招奏闻一同处治其宋素卿并宗设党与见在监候者中间审有中国从叛之人俱各一体枭斩示众仍要拘审乡邻里老人等根查宋素卿本宗及平日知情与彼交通贸易或为向导奸细之人鞫问情真照依律例问拟奏闻从重禁治以杜后患其馀审无他情上请圣裁合无编发不近海道边方散布安插决不可放令返国使远夷知我虚实引惹边患遗祸无穷再照臣等旁考载籍日本在东海之中古称倭奴汉魏以来已通中国其地度与会稽临海相望在胜国时许其互市乃至四明沿海而来艨艟数十戈矛森具出其重货与中国人贸易即不满所欲则燔焫城郭抄掠居民往往为海边舟郡之害我祖宗灼见其情故痛绝之开国之初八荒向风四夷宾服虽西北劲敌亦皆安静惟是倭奴时或犯我海道用是于山东淮浙闽广沿海去处多设卫所以为备御后复委都指挥一员统其属卫摘拨官军以备倭为名操习战船时出海道严加堤备近年又增设海道兵备副使一员专督可谓防范周且密矣是以数十年来彼知我有备不复犯边奈何迩来事久而弊法玩而弛前项备倭衙门官员徒拥虚名略无实效宁波系倭夷常年入贡之路法制尚存犹且败事其诸沿海去处因袭日久废弛尤甚乃者宗设作乱大肆叛逆竟得扬帆入海而去该部题奉钦依通行各处备倭衙门一体防御及责令缉捕务在得获亦复徒具文移何曾著实修举伏乞特敕兵部议拟合无选差官员领敕前去由山东循淮扬历浙达闽以极于广会同巡抚官员按部备倭衙门亲历海道地方查照原设官军阅视旧额墩堡盘验见在兵器官军缺乏者即与拨补墩堡圮坏者即与修筑兵器朽钝者即与换给官员之不才者即与易置法制之未备者即时区画庶使海防严谨中土奠安可以防海堧不测之虞可以壮国家全盛之势矣再照海外诸夷国名载诸皇明祖训者凡十有五而日本与焉其下注曰日本虽朝贡暗通奸臣谋为不轨故绝之及尝观本朝吏部侍郎杨守陈家藏文集亦复惓惓以倭夷变诈凶虐时以刀扇小物亵凟天朝规牟大利不当与之通好观于今日之事则皇祖贻谋万代如见而儒臣论事后世足征其应否通贡绝约事宜关系重大臣等未敢擅议乞俟查明奏报之日礼部奏请敕下勲戚文武大臣及在廷群臣详加会议上请定夺其羁留编管夷人各待彼国嗣有遣使到来然后明降诏旨切责一并另议处分及照朝鲜国送来被抢人口王漾等八名虽审有乡贯来历亦恐或系潜从外夷之人合无解回本处官司审有的确方发落宁家又查得近日福建市舶太监赵诚奏称有海上夷人数十遭风漂船奔逃海岸乞食被获即今日逐关给口粮拨军防守亦欲伺便放归本国臣等窃料此属恐是宗设馀党窜逸到彼乞敕兵部查行都察院将倭贼中林望古多罗译审责令供报宗设手下据其所知夷党姓名若干却将福建见获夷名比对倘有一二相同即系宗设之党无疑则当解赴浙江以凭查勘若其非是乞敕兵部亟行福建镇巡三司及市舶衙门将前项收获夷人亦要以宗设作乱事情会官严加审译或将一二用刑拷鞫盖夷情谲诈叵测未可轻信务得真情从长酌处不许轻易纵放别有规避其各该地方官员失于了报俱合作急查提问罪会议回报再照宗设犯华之罪不可使之竟脱天诛况此贼抢掳中国船只不任风涛未能返国必且出没海陬掩我不备决有侵犯剽劫之虞尤乞通敕沿海各处备倭衙门整搠官兵修理战舰习占风候时出海洋了捕务俾罪人斯得国威以伸而圣天子日月之明雷霆之令真足以照临八表震詟万方矣
勘处倭寇事情疏(嘉靖二年)夏言
(四库全书·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御选明臣奏议卷十九)
臣看得倭寇肆逆各该地方官员先事不能防御临变不能剿捕漫无筹策坐视机宜以致荼毒生灵占据城池劫夺库藏燔烧官府戮害将臣辱国损威莫此为大及查据前后章奏俱各事涉掩覆而言辞多遁情狃宽纵而功罪未明该部节次覆题亦不过按据来文迁就议拟虽云行勘亦秪故常所以屡渎宸聪多是曲为答即今因循日久未见回报不惟赏罚淹留而人心懈玩抑且法令废弛而欺蔽肆行昨见朝鲜国王李怿奏称倭寇打扰上国至杀官兵不伏天诛偷生到境仰伏皇威剿杀几尽并将贼俘献之阙下事闻中外颇喧物议以为堂堂天朝统御万国而东南疆场之臣忘忽武备废弃职守反外臣之不若方且务为掩蔽茍逃罪谴若不严加勘治何以示戒将来镇守三司守巡重臣滥膺朝廷藩方重任不能恊谋画策以保障地方市舶海道备倭衙门不能遵守旧规严设武备以禁防祸乱宁绍府卫所寨掌印巡捕大小官员坐视倭寇纵横来往于封域之内杀戮攻劫于旬日之久如蹈无人之境略无捍御之方以上各官职任虽有不同俱各无所逃罪访闻前项二起倭寇到时实因各官从事怠缓处置失宜酿成祸乱及至变作又一筹不展狼狈失措贻害生灵甚至以城门之扄钥付之贼手以日本之国号封我东库举火自焚舶司差官为贼向导阃师堕马而走匿民家守臣弃城而纵贼焚劫沿江呐喊杀人地方之惊扰可知抵城逼令献贼府卫之官军何在且宗设领倭寇不满百十馀人而宁绍两郡军民何啻百万今乃任彼凶残肆意劫掠毕竟无与为敌尚谓国有其人致使蹂躏城郭破坏闾阎贻国大耻事出非常中间隐匿事情得于道路传闻未易悉举今若止令镇巡宦查勘回奏窃恐上误朝廷事机下贻地方灾害法令几于不振功罪终是不明况巡按御史当时仓猝闻奏稽察未精镇守等官身负罪愆岂肯吐实臣夙夜思虑实怀隐忧伏望皇上轸念海隅苍生罹此凶变特遣近臣素有风力才望者领敕前去查勘前项失事縁由明白分别功罪等第重行诛赏大明陟罚庶人心以定国威以伸而四方边侥皆闻风知所警惧矣再臣旁考载籍日本在东海之中汉魏以来已通中国其地度与会稽临海相望在胜国时许其互市乃至四明沿海而来艨艟数十戈矛森具出其重货与中国人贸易不满所欲则燔烧城郭抄掠居民往往为海边州郡之害我祖宗灼见其情故痛绝之当开国之初八荒向风四夷宾服惟是倭寇时或犯我海道用是于山东淮浙闽广沿海去处多设卫所以为备御后复委都指挥一员统其属卫摘发官军以备倭为名操习战船时出海道严加堤备近年又増设海道兵备副使一员专督可谓防范周且密矣是以数十年来彼知我有备不复犯边奈迩来事久而敝法玩而弛徒拥虚名略无实效宁波系日本常年入贡之路法制尚存犹且败事其诸沿海去处因袭日久废弛尤甚乞特选官领敇由山东循淮扬历浙达闽以极于广会同巡抚官员按部备倭衙门亲历海道地方查点原设官军阅视旧额墩堡盘验现在兵器官军缺乏者即与拨补墩堡圮坏者即与修筑兵器朽钝者即与换给官员之不才者即时易置法制之未备者即时区画庶使海防严谨中土奠安可以防海堧不测之虞可以壮国家全盛之势矣疏入帝从之遣给事中刘穆往按其事
条陈御倭事宜疏(万历二十年)李颐
(四库全书·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御选明臣奏议卷三十一)
臣窃惟倭奴警报业逾半载经本兵区画诸臣建言如选将増兵造船建台画地分守一切战守机宜不啻详且尽矣臣受事两阅月终日拮据奉行不暇何敢复有陈说特恨岛外狡夷轻视中国用是蚤夜殚思图效一得直摅臆见釐为七条昔霸国用人不鄙九九之数圣明兼听岂厌卑卑之言伏乞敕下该部酌议倘可采覆议上请旨施行臣无任惓惓祈望之至一安民心臣闻民为邦本本固邦宁自倭警以来中外纷纭尽属备倭之计臣以拊循为职敢置民生于不讲乎况臣所属州县大半逼近边海地多沙碛物产非饶时值军兴粟价顿踊兼频灾之后闾阎愁叹之声比比而是如怀柔一县土瘠民贫极目萧索臣查该县钱粮自万历十四年至十七年分所欠柴夫等银二千六百馀两知县贾濬非不苦心追徴而弥望草莱租税安出举一邑而其馀可知矣若非破格蠲免所谓财竭而敛不休民穷而令愈急上虐下离威尊命贱窃恐地方之忧不在肘腋而在腹心也容臣督行各道查被灾州县积欠钱粮稍缓者议蠲难缓者改限现年尽数完纳毫不许负庶民困稍甦邦本渐固即有外患不足虑矣一省议论臣闻多指乱视多言乱听议论多而成功少不独今日为然也况言倭情者必先述其可畏之状谈倭不啻谈虎以致边氓畏倭不啻畏虎臣前月入境经过固安地方见该县人心汹汹至欲挈家南徙臣虽再四晓谕恐愚民终莫之信也且倭奴主谋多系中国亡命之徒辇毂之下岂无耳目转眼春汛警报渐急廷论益滋若尽形诸章疏尽数发抄狡贼闻之壮气军士读之寒心愚民转相传告益重其疑畏而速其离居也臣谓自今以后除科道及当事臣工建白外其馀条陈倭策者许开具揭帖送内阁发道科挂号送部酌议可行者覆不可者止异日果以何策决胜仍查先日建议之人论功陞赏其罢闲官吏欲借建言起用无甚奇谋秘计通政司不必收受盖所以安人心亦所以密兵机也一简镇兵臣闻兵贵精不贵多古之善用兵者每以寡胜众固以其有胜算亦以其有胜兵也蓟昌宣保四镇环卫畿辅屯有重兵虽挑选精锐者援辽而存留在边者独不可整理备用乎养兵以备缓急边与海何择焉边报急则以防边为重倭报急则以防倭为重除昌镇兵马护卫陵寝不敢经议外合无豫合蓟镇总兵官无论南北主客料理精兵二万宣保总兵官各料理精兵一万严督将领整饬器械训练战阵无事之时照常防守汛地一闻警报不待徴发各总兵官星统前来蓟为正锋宣为左翼保为右翼三枝兵马逆击其前仍令辽东总兵官挑选精兵二万截杀其后首尾相应前后夹击此常山蛇势也倭奴虽狡欲返只轮得乎今四方精锐行将直𢭏望京倭奴救死不赡岂能内犯兵法云不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之今日之谓也一严城守臣闻王公设险以守其国城池之谓也使城而匪高池而匪深何足以言险安可以守国然濠池淤浅乘此农隙挑濬为易若墙垣增高及村镇建堡虽为保障长策而工费颇大旦暮难完须俟倭警稍息方可次第举行如教习乡兵训练民壮此守城要务各属业已奉行矣臣巡历州县见城垣雉堞间多聚石块以便掷击然投石于下贼不以石反击上乎是借宼以兵非计也间有贮灰瓶者似矣然瓶大难远质厚难碎亦非利器也合无令滨海有司相地所宜土可陶者就近起窑募匠烧脆薄砂罐形如小瓯腹广而口狭实细石灰子其中另置一盖覆其口土不宜者于邻壤窑户用价收买如法贮聚俟贼将临城用此掷击将见罐裂灰扬昏天扑地弓矢且不知避况敢仰面而攻乎价极廉而利用工极省而速成亦守城之一策也一取强弩臣闻弩者怒也其机甚速其力甚猛故彍弩伏弩连床弩见于兵法试于古人不可殚述臣见边防多不用弩怪问其故佥谓强弩难挽弩发一矢弓发三矢不知谕迟速则弩不如弓论命中则弓不如弩即不利于战独不利于守乎近据总兵张邦奇图说尽查营路战车编派紧要海口使车前留隙弩发如雨谁谓非战胜之具也臣查沿边台路间或有之但为数不多边兵用之不熟遂为间具今江浙闽广南直隶地方多产山桑檿柘皆弩材也人习此技即鸟雀微物无不应弦落者合无下令省直各造强弩一万弩箭百万分督各府开局集事非难停解弓箭弦条加派可免马上差人陆续解运务汛前完足再令召募善射弩手厚给安家路费使人乐从多则百名少则数十名各令广带弩药盖弩药最毒俗谓见血封喉猛虎中之不数武而死倭虽悍厉未必人人如虎也到日分发沿海州县教习乡兵守城海上有警遍发行间御敌倭患既平或发边镇或留京营以一教十以十教百俟有成功发回原籍愿留者听此一举也防边御倭均有实用矣一备神器臣闻器械不利以卒予敌蓟镇向知防边不如防倭边营铳炮神火器具虽颇足用但置设台路各有正数原无多馀即旧有库贮一二类皆朽敝不堪无禆于用自倭警以来各道鸠工聚材并手偕作计至汛期种种不啻足矣顾臣所属地方二千里边防八百里海岸况防倭之时又当防边火器为中国长技所谓多多益善者近者阁臣题议戎器要略中间制作俱战守利器巳经督臣郝杰分行镇道督造外臣思倭奴最可畏者不过鸟铳耳然鸟铳止于百步之内若鱼脊竹牌用布褥裹其外以水湿之即数十步铅子不能入也中国大将军炮远可六七里三眼铳及火箭远可数百步以我之长攻被之短彼敢当我哉臣于遵化另开厂局躬自料理选委中军参将陶世臣等调集匠役星夜打造炮一百五十位炮车五十辆三眼铳一千杆火箭二万枝火药二万斤鱼脊竹脾三千面并随铳炮铅子什物刻期正月内尽数完报再于丰润县局委官陈云鸿等现造大将军炮续完者借留五十位载炮滚车五十辆俱听分发沿海要害以资防御仍补发价银勒限作速造完前炮并瀼车解还京营不敢违误计合用工料大约该银八千馀两俱应于备倭马价银两动支今查前银该蓟密永三道分发兵饷及安家犒赏等项犹且不敷欲济大事岂惜大费合再乞请照数发银以便接补支用事完听该道核实册报臣复核具册奏缴所造铳炮等件平倭之后可用御边固不朽器也一重根本臣闻帝王之治天下毎详内而略外非外为可轻盖内为尤重也蓟镇为畿辅肘腋内拱陵京外环山海岂不称根本重地哉故敌台烽墩星罗棋布利兵精卒蚁聚蜂屯所以为防卫计者至详矣自倭警以来客班河间等五营留防天津南北步骑数营调援辽左计前后徴发共二万七千有奇无论边长势分制襟露肘而延袤海岸设备为难先设游击吴惟忠募南兵二千馀名东驻乐亭専为防海今且并调出关近虽题议増兵一万五千而南北召募未必旦夕可集迩者经略部臣议量留兵马于蓟保以资防守兵部覆议仍简精骑赴辽听候相机调遣总之为安内计也窃思进剿有期则兵宜厚集万一事机未辏按兵待时乞将蓟兵一万一千暂且撤回或以南兵习倭不妨留用臣议豫简镇兵者盖恐倭奴分道入犯援辽精锐势难急归故欲各镇再为料理以备不虞其实边卒非十分紧急岂容轻调若以出关士马分派内地海口倭急则防倭边急则防边兵不加募防亦可周不然攘外以安内虚内以实外非计之得也伏乞圣裁施行谨疏疏入帝从之
言倭患既平兵勿轻动奏(万历二十六年)沈一贯
(四库全书·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御选明臣奏议卷三十三)
臣窃惟皇上以倭贼既平颁诏天下举朝臣子欣欣然谓睿算神谟詟服四荒之远莫不举手加额相庆相朂盖因今日之功而思前日之所以成此者不易又思后日之所以继此者尤不易也是役也关酋虽黠不过一人奴也群丑虽繁不能当我一大郡也螫仅中于一隅师遂勤于七省数百万之裹粮六七年之奔命岂惟大小臣工竭智毕力即皇上旰食宵衣亦不能一日康豫夫以国家全盛圣主独断而成功犹若斯之难也盖用兵之事资费浩大征发艰难虚内事外本非长计而又胜败之数最难豫期东功之成天幸不至乏绝耳痛定知痛至今思之不能不为栗栗有如水火焚溺可复蹈哉故古称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従天下之未乱未危而图之一善言即可以结民心一善政即可以弭民患为力易而取效大也至于巳乱已危而图之即集众思而未必济事持众善而未必释忧稍失算于秋毫即贻祸于罔极衽席之间瀚海再波蔀屋之下夷酋接踵忧劳不得不萃于圣躬财力不得不耗于中外縦尔善收亦已疲瘁万一蹉跌悔何可追故举朝之忠计咸谓国家之武功虽可观而政治实多阙如矿税扰民太甚闾阎民不聊生盗贼日夜窥伺而有窃发之虞守臣竭力补苴而有难支之势孔子有言有国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臣毎诵斯言辄为震惕自古荡析播迁之祸皆始于上下不均民心好乱可不畏哉伏望皇上居高听卑思患豫防勿任一已之情而拂百姓之欲勿贪沾沾之利而而轻丕丕之基勿谓小民易虐而刑法可箝勿谓盗贼易诛而甲兵足恃圣心抑慎圣断清明常钦钦如倭患未平之时而不少怠荒庶几上下交利臣主俱荣盛徳成功传之万时社稷幸甚疏入帝従之
水陆官兵剿杀新旧倭冦捷音疏(三月十九日题)
(四库全书·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谭襄敏奏议卷一)
嘉靖四十二年三月十八日倭贼进至建阳巡按福建监察御史李邦珍趣臣督战臣启行间据兵备副使汪道昆呈称奉文会同副总兵官戚继光选募浙兵于本年三月十七日入境行至浦城据报新倭四百馀徒自长乐县地方登岸札营小址窥伺省城本道先发前部六营把总胡守仁褚应宿率兵兼程赴省贼闻兵至随奔福清县岱后地方总兵官刘显俞大猷各发官兵分伏要路截击四月初十日提督军门右佥都御史游震得亲督胡守仁等三营劲兵径趋福清县追剿贼闻大兵压境夤夜潜由江口逃遁本月十五日总兵官刘显会同俞大猷各发把总郭成与领江西援兵把总乐埙及领兵名色把总包堂郭文刘添庆刘添荣刘招桂龚仁朱相指挥魏宗瀚等率兵分伏要路本日卯时官兵齐出奋击俘斩首级一百四十五颗生擒一十六名夺回被掳男妇数百又准总兵官俞大猷报称本镇一面督发中军指挥魏宗瀚统兵合剿一面督令名色把总朱相带兵前往可通平海要路开沟断桥以截去路仍令各兵埋伏俟贼渡水邀击至日卯时前贼果突大营刘兵放铳为号伏兵四起刘兵从左冲击我兵从右夹攻贼众大败我兵乘胜冲杀追至开沟处所朱相伏兵齐起贼无去路擒斩过半馀党势穷奔投入海不能取级我兵全胜各收回营本镇部下名色把总俞义重俞义安等官兵共斩获首级四十一颗四月十九日准总兵刘显开称本月十八日把总许朝光称平海倭贼知新贼杀尽即惊慌下船欲走因光防范严谨不敢开行至十六日夜■〈风贝〉风大作光将哨船驾至南向避风大船摘留平海系泊贼欺船少乘风揺驾大小船共三十二只一齐开洋光即弃艇急追连犂贼船四只乱放发熕火器铳沈二只焚烧三只贼见势蹙将财帛妇女抛弃入水投奔老岸比因昏夜不能尽杀止斩获真倭四十九颗夺回被掳男女一百三十名口兵夫阵亡五人被伤一十一人馀倭复回旧巢见在督兵围剿除首级人口解发纪验外具报到臣为照福建地方被倭荼毒年甚一年民既雕残兵粮俱困毎遇贼至无所措手以致延蔓日深荡平无计兹蒙皇上悯念元元俯从诸臣所请遣将徴兵荐出内帑济给粮饷用是军声稍振贼势消沮在陆则新来之冦悉已授首在水则舟遁之贼寻报成擒是皆仰仗皇上玄威远镇庙筭万全将士用命所致也
飞报异常捷音疏(四月二十二日题)
(四库全书·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谭襄敏奏议卷一)
嘉靖四十二年四月二十一日臣督兵驻总兵俞大猷营内据整饬福州兵备按察司副使汪道昆报称四月初八等日督募浙兵入省监督总兵刘显俞大猷副总兵戚继光三大营官兵克期进剿原袭破兴化府城大势倭冦本月十九日兵至兴化地方探得前贼移据平海卫总兵官刘显俞大猷分屯渚林养威蓄锐以图大举令义士许朝光刘文敬各督舟师邀诸海上贼坐是困穷探知戚副总兵同本道统督大兵入境遂拔营前至酒林迤南据险结巢犄角迎敌二十日蒙本院督同本道与兴泉兵备参议万民英布政司戴罪杀贼左参政翁时器亲至渚林会集三大营官兵面议机宜分定哨道以副总兵戚继光统督把总胡守仁等部下官兵为中哨冲锋以总兵都督刘显统督把总郭成等部下兵为左哨而以江西巡抚都御史胡松所遣领援兵把总乐埙与前福建军门都御史游震得所发标兵把总陈仓等兵佐之以总兵都督俞大猷统督南赣军门都御史陆穏调发指挥魏宗瀚名色把总朱相等部下兵为右哨而以浙江巡抚都御史赵炳然所遣领援兵把总杨文与本院发与参政翁时器监督领标兵把总陈其可蒋伯清傅应嘉部下等兵佐之仍悬赏冲锋银二万两以鼓作士气定以二十一日各照分定哨道刻期进攻军门各道随军监督本日丑时中哨官兵仍分三路鱼贯而进直薄贼巢贼亦分道拥出拒敌贼首跃马当先我兵勇气益倍三哨官兵一时并进贼势不支奔■〈辶窜〉回巢各兵乘胜攻打益急贼复并入大巢死守各兵四面围合因风纵火血战破巢贼众败匿房中或焚死或刃伤自相枕籍积尸充霤难以数计间以遁避山海我兵随处奋击堕崖蹈海死者数亦难计止据在阵敌杀生擒真倭首功二千二百馀名颗器械称是夺回被掳男妇三千馀人卫所印信一十五颗即今福州以南郡县并无一贼臣惟蠢尔倭奴突如内犯袭我郡卫辱我冠裳虔刘我人民占据我城池流毒已经数月被害奚啻一方今乃仰仗皇上玄威广运庙谟审固文武同心将士用命遂使莫敢谁何之冦不崇朝而授首既陷被据之城以一鼓而克复全闽按堵万姓欢腾捷书露布皆稽首吁天祝愿皇上万夀无疆臣待罪督抚仰念圣明万里南顾臣寝食靡宁今幸有此非常之捷除有功效劳人员另行查叙外恭先驰报上慰圣怀
飞报捷音疏(五月初十日题)
(四库全书·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谭襄敏奏议卷一)
嘉靖四十二年四月二十四日臣在平海渚林班师据福清县报二十三日清晨有贼船三只约贼二百馀徒在神前澳登岸臣即遣标下名色把总蒋伯清杨文统领所部浙兵自平海进至蒜岭驿地方伏截仍委兵备副使汪道昆戴罪杀贼参政翁时器监督次日前贼果由彼路而来伏兵四起前后夹击贼众夺气我兵鏖战益力斩获真级七十八颗被掠男妇当从宽贷令地方领回二十七日又报倭贼五百馀徒突至北岭逼近省城左布政使曽于拱按察使万衣督遣浙兵胡世等五百名前去截杀斩获首级二十颗馀贼星夜退遁连江地方去讫未敢近薄省城皆胡世一战之功五月初三日据福州兵备道副使汪道昆呈称二十六夜贼闻平海倭贼剿灭不候风潮潜自开遁水寨官兵船了见举火为号二枝齐起四更时分追至东涌外洋捕盗黄怡等四船首挫贼锋冲沈倭船四只生擒真倭二十七名斩获首级二十颗夺获被掠人口一十名遇夜昏黑浪涌溺死不计难尽取级又据镇东卫指挥同知赵国柱报称本澳探有倭船九只抛泊外洋国柱率捕盗兵船及万安所千戸夏隽等船于四月二十六日前去草屿洋中奋勇夹攻冲沈倭船四只贼各溃败赵国柱捕兵生擒真倭一十五名斩获倭首一十二颗千戸夏隽兵生擒真倭五名斩获首级二颗千戸许勲亲斩倭首级一颗家丁许四等生擒真倭二名千戸张淮亲擒生倭一名部兵张汉等生擒真倭三名斩获首级一颗其馀贼船五只篷舵橹■〈舟定〉俱已冲坏虽脱遁远洋势必沉没等因五月五日又据该道呈称本道自平海大捷班师复蒙本院委督副总兵戚继光部兵进剿连江等处倭冦五月二日到连江先差哨官王宁带兵潘大徳等哨至汤岭遇有倭贼二名在彼窥探大兵消息王宁等并力斩之又探得倭贼四百馀徒屯住马鼻地方把总傅应嘉带藤牌手及戚副总兵鸟铳手从五虎门先出把截本道会同戚继光于初三日先发名色把总王如龙等兵三营直趋罗源防遏北遁仍亲督把总胡守仁等三营为奇兵由左路縁山而进以陈禄等三营为正兵由右路冲锋而进贼出奋力死战我兵左右夹击血战移时擒斩真倭一百五十七名颗夺回被掠幼男二十三名巢穴船只俱各焚毁馀贼计蹙■〈辶窜〉入海涂溺死无数访得前贼原系攻破夀宁政和一起欲往平海合伙闻被荡平退回马鼻今蒙本院方略一鼓剿灭该县地方已平初七日据兴化府申报莆田县海边有杀散零贼该生员郑瑄倡集乡众郑国宝等敌斩真倭首级五颗乡夫李思敬等斩获首级二颗仙游县乡兵程奇烈等斩获倭首一颗擒获从贼一名本日又据福清县申称指挥赵国柱督率捕盗兵船前至后营海洋遇有贼船四只即乘顺风敌冲贼船三只沉没百有馀倭一只脱走外洋生擒真倭二名从贼一名斩获首级三颗夺回被掳男子二名本县又差民兵纪宪林文昌等在于新塘地方擒获散遁零倭一人斩取首级二颗各呈报到臣除解到首功俱发委官运同刘汝顺纪验生倭取赴军门枭示被掳人口放回讫其有功有劳人员查明之日另行具题外为照各该官兵自平海大捷以来勇气百倍至于舟师最为废弛亦各感奋共兴敌忾之心以是而福清之神前澳怀安之北岭连江之马鼻与东涌草屿后营等洋莆田灵川里等处各新旧倭贼不旬日间次第报平水陆擒斩通共三百七十馀级远近欢腾地方宁谧是皆仰仗皇上玄威震叠庙堂胜算所致其福宁沙埕等处小丑见系闽浙夹攻成功计在呼吸间矣
倭冦暂宁条陈善后事宜以图治安疏(五月二十日题)
(四库全书·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谭襄敏奏议卷一)
臣会同总督广闽都御史张臬巡按福建监察御史李邦珍议照修政贵于及时有备所以无患福建地方迩自乙卯以来倭冦纷纭广贼并出因之民穷盗起内外骚然驯至兴化之事而颠危极矣兹者仰仗圣皇神武赫然一怒次第荡平八闽之间遂获宁宇十年之内仅见一时若不乘此战胜之暇亟为善后之图诚恐冦情叵测事变靡常必待患至而始为之备则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掣肘多艰噬脐无及臣等用是大惧莫敢宁处谨稽诸旧典酌之时宜质诸舆论之公参以一得之见条列十有二事上尘圣览寔思患预防之愚忠为久安长治之至计伏乞敕下该部再加查议请自宸断速赐允行则地方幸甚臣愚幸甚
一曰议复寨以扼外洋
照得八闽之地西北阻山东南滨海海中诸国独日本最为狡狯藉我奸民乘间内侵不但此时为然盖自洪武迄今皆尝受其患查自福宁南下以逹漳泉置卫凡十一置所凡十四置巡司凡四十有五以控之于陆又置水寨以防之于海初惟烽火门南日山浯屿三寨耳景泰年间増而为五时则战舰如云旌旗相望且哨守皆卫所之军有司无供亿之费外威内固有自来矣法久人玩武备渐弛倭患突登旧制尽失为今之计亟宜查复五水寨之旧毎寨设兵船四十只兵万三千名五寨通计用船二百只用兵六万五千名以五把总领之定为五大■〈舟宗〉内以旧设烽火门南日山浯屿三■〈舟宗〉为正兵増设铜山小埕二■〈舟宗〉为游兵而又为之分信地明斥堠严会哨贼寡则各自为战贼众则合力并攻以扼外洋击来贼为功第一击去贼次之失贼弗击与致贼登岸者查照信地论罪五寨兵船俱属总兵官统督监军道监督未汛之先总会南台听统督整搠训练汛期将及分发哨守汛毕复总会南台殿最功罪而赏罚之仍整搠训练以备来汛如此则总核有经声势亦重虚伪尽革实效可臻但立法虽详振举在将闽中武弁得人甚艰见今各寨把总仅惟原任守备秦经国尚堪鞭策外他皆用之仓卒之馀率乏勇敢之气臣等查得见奉钦依陞二级泉州纳级副千戸傅应嘉泉州卫指挥魏宗瀚百户邓铨浙江松门卫千戸罗继祖皆熟谙海务屡立战功及照浙江定海等关把总皆奉钦依以都指挥体统行事闽浙海防责任惟均合无比照浙江事体请乞敕下该部查将傅应嘉魏宗瀚等铨补前职但五寨之中又有缓急而五臣才力亦有大小臣等剂量相宜小埕为省会门戸宜用傅应嘉盖本官奇才杰抱将略尤优一时武弁无出其右次则烽火门宜用魏宗瀚次则铜山宜用邓铨次则浯屿宜用秦国经次则南日宜用罗继祖斯则因地用人乃无不胜之患伏乞圣裁
二曰议处兵将以责实效
臣等查得前福建巡抚都御史刘焘分为南北中三路请设三参将领之军门标下另设游击一员各陈陆兵三千名其经画亦云备矣但参游既难于得人而尾大毎至于不掉数年之间未睹成效职此故也臣惟知兵之将世不多有治标之事难执一方亦惟随时措置有益成事而已今照分守温处福兴副总兵官戚继光忠诚懋著文武兼资貌虽不逾中人才则可将十万南北将官号为节制之师而收堂堂正正之效者诚未见其比也第其秩虽都督官才副总殊未足以展其千里之才而慰八闽之望臣等谓宜请乞以戚继光充总兵官镇守福兴漳泉延建邵武福宁金温九郡一州其三路参将悉改为守备所辖信地俱仍旧章且宜即以戚继光部下偏裨晓畅兵事屡立战功者充补其任则在平时既兵知将意将识士情而于临事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无不如意诚为计之得者今该臣等查得戚继光营内见充军门标下把总纳级指挥胡守仁其才则堪中路守备见在领兵纳级指挥王如龙其才则堪北路守备但南路守备尚难得人臣等又查得福建都司署都指挥佥事耿宗元精敏向进合无请乞敕下兵部查将胡守仁王如龙推中北二路耿宗元以原职带管南路各守备职任行令查照原分信地各带所部兵夫住札防御三路五寨水陆兵将俱属总兵官统督监军道监督容臣等查处堪动官银于闽县南台地方开设镇守教场及监督公署在彼听其公同调集合营训练风汛之月乃分布四出听各住札该道分投监督水陆防守盖无事而合营团操则号令出于一人而兵有实用临汛而画地分守则水陆备于多算而事有成功诚又计之得者但本镇以一人之身辖全闽之广驭二三万之众若非分任得人焉能巨细毕举仍应照例添设坐营都司一员専司调度中军把总二员职掌旗鼓统领标兵其人则查有见任北路守备罗章堪备坐营之任戚继光部下纳级指挥陈濠金科堪备把总之任就而用之庶几上下相信任使有人而军务为可举矣再照原议游击领兵一枝専任军门标下以备往来策应见在游击员缺查有江西南湖守备李超堪以铨补伏乞圣裁
三曰议处客兵以备常戍
照得金台之兵臣与戚继光居浙颇久劳心训练故长于陆战漳泉福清之间人以下海为业故长于水战今浙江不能不用闽兵以备之于水亦犹福建一时不能不用浙兵以防之于陆盖其长技有如南舟北马既不可以强而同而其应募亦如游艺行商实不可以禁而止是固无容别议外但越省从征势难久驻而万众聚食坐费饷金臣等因行副总兵官戚继光监军副使汪道昆将前客兵从公询审愿去愿留分为上下二班毎班务足九千名上班自今七月初一日为始分布教训以防小汛至十月无警放班下班亦自七月初一日为始差官押送回籍至十月初旬听各把总统领上班以防春汛汛毕仍于六月终放还又以前班兵夫限七月初旬上班以防秋汛年年如此岁岁更畨务以三年为率不许别有变更但出应募毎不为本处有司所喜值其放班因肆凌虐情亦有之故兵将往往以此为虑伏乞天语叮咛浙江巡抚右侍郎赵炳然通行该管道分及府县官员务要一体存恤毋得自分彼此因其应募辄事诛求致开他衅内有把总等官变乱行伍违误戍期及赴他处投用者听臣等从重参究挐治如此则陆战有人闽事自定而浙之列郡与闽境土相接者亦无唇亡齿寒之患矣伏乞圣裁
四曰团练主兵以固根本
臣惟先年编佥民壮大县多至五六百名中县三四百名小县亦不下百五十二百名毎名岁定工食银七两二钱近年东南皆给帖听募人自取盖有倍收至十一二两者兵有定数粮有定额所以救官军之敝得寓兵于农之意比者屡该言官建议诏下有司团练乡兵法莫有便于民壮者乃沿习日久本意寖失以有用之钱粮养无籍之棍徒无益实用臣等谓宜将各县额设民壮责之驻札守巡兵备该道督责知府知县巡捕等官通行查出汰其老弱与市井棍徒补以精悍丁壮给以坚甲利兵编成队伍分为班次一班属之知县就便训练在县防守一班属之巡捕官领赴本府团操毎季更畨稍均劳逸毎府听臣坐委知兵武职一员假以把总名色为之统督知府为之监督公同训练驻札该道以时阅视别其勤怠精否而赏罚之务使人人善战县县皆精该道该府该县等官乃为称职否则他事虽贤亦以旷官论罪八府一州计可得兵万二千人小警则各自为战大警则互相应援如此则粮饷不増战守有备行之三年即八闽之内可转弱为强而议罢客兵矣伏乞圣裁
五曰议处宪臣以重监督
凡用兵既有大将为之统督又必用宪臣为之监督盖训练士马临阵决战身先士卒则统督之事也稽察奸弊课殿功罪处置钱粮则监督之事也除水陆守备把总分驻信地料敌出战则听臣行驻札该道分投监督外至于合营团操与大兵进剿大将临戎必同心文官一员与之终始其事臣等查得兵备副使汪道昆忠存许国才足投艰素与副总兵官戚继光雅志匡时恊诚任事故去春今夏屡建奇勲武略文谟并辉穷海今戚继光既欲其总镇八闽而汪道昆则伏蒙钦陞二级万一推迁别省不免有拂群情伏望圣明轸念遐方刚生神气敕下该部将汪道昆遵照成命陞授福建按察司按察使协堂请给关防敕书监督全省水陆军事务与戚继光同心一徳共济时艰俟其年劳茂著绩用有成超格擢用伏乞圣裁
六曰荐举贤能以备任使
伏惟为政在于得人而见贤乃可授任方今圣皇夀考久道化成多士济济随试辄效固不必为官而择人也但人之才器各有不同而时属艰危亦宜历试照得福建海道之官最为重任人所畏为而延建二府素称善地比以山海之冦屡次伤残乡无完宇民乐从盗抚摩安辑尤贵得人知府周贤宣年逾一考海道副使邵楩则任满六年诚恐一旦转迁别行推补即系贤能克堪重任而于海防事体境内民情岂能一旦熟悉今该臣等查得分守建宁参议金浙分巡兴泉参议万民英盐运司同知刘汝顺漳州府同知刘宗寅皆夙抱忠诚才猷茂著素闲军旅人望共推且居闽既久人情地利无不周知如蒙伏乞敕下该部再加查访如果臣言不谬遇有前项员缺即将金浙等推补则任使得人而于残破地方真有赖矣伏乞圣裁
七曰议处有司以图治理
臣惟安内攘外必先有司盖其于民最亲而民之系望最切如使拊循无术防御失宜民祸滋矣近该言官建议吏部题奉钦依通行抚按衙门将各该地方凡才力不及并贪污不职官员体访既真不时参论盖诚有见乎此闽中戎事日棘吏治日非徒以纠察未遑惩创弗及方今外患始息内治当修有司官员亟宜议处除循良著闻俟其成绩地方简僻许其自新不得滥及外该臣等查访得某官利政教之录以沽名假馈遗之仪以射利才足济贪政多播恶某官性资庸劣志气卑污当民穷财尽之际惟峻法而取盈适力诎举羸之秋独兴工以求悦政声湮没物议沸腾此二臣者贪污不职所当亟为罢斥者也某年力龙钟才猷驽钝充耳无闻面命犹烦介绍措身无地跬步必假人扶精力消亡职业旷废此一臣者年老有疾所当准令休致者也某官外若可观中无所取买办军需百求而百不给讲求民瘼十问而十不知政已下移志非尚往此一臣者才力不及所当改调闲散者也以上地方或为省会门戸而当倭贼之冲或在山谷隩区而为冦盗之薮安民弥盗必得其人乞敕该部再加查访如果臣言不谬将某等罢斥某官改调别选进士有才力者以补其任庶几因地择材因才授事官守得职而民生有依矣伏乞圣裁
八曰申明职守以振顽
惰臣惟以民养军以军卫民三代以来未之或改国初沿海地方卫所相望行伍充盈一切军需莫非民力故出海有军烽堠有望隘塞有把城池有备凡以下捍民患上酬国恩由彼视之因皆分内事也比来法令废弛行伍空虚各该卫所官军大都桀𪉑不驯顽钝无耻驱之戎行则恍然自失责之城守则恬若罔闻于是乃复以供赋之民受登陴之役事之倒置未有甚于此者夫彼以积弱自名难于不教而战水陆之防固无望矣至若撄城自守力犹可为顾又所养非所用所用非所养则又焉用养彼为哉查得见行条例凡沿海及腹里府州县与卫所同住一城及卫所自住一城若遇大敌攻围不能固守卫所掌印官与専一捕盗官俱比照守边将帅失陷城寨者律斩其府州县掌印官及捕盗官与卫所同住一城者不能竭力协守俱起送吏部降一级别用是则典守之责既有等差而失陷之罚亦有轻重臣请申明前例分别职守如镇海等卫安海等所官军自住一城并无居民相错者责之掌印捕盗官编定精壮食粮官军署名防守如或老弱即为汰革另选馀丁精壮者补之其不食粮军馀舍馀既有身家亦要一体编派协助其馀与府州县同住一城亦照此例编定如或城垣宽袤戍守不敷先尽官军而后以机兵及居民补其不足假令失事悉照前例分别论罪设若贼势重大攻围紧急许赴附近守备官处请发援兵援兵闻报必须整搠器械关支行粮沿途探哨相机向往大约离程三日者即限以十日为期如过期而援兵不至因而失陷者领兵官照律拟罪若倭贼始登攻围未久援兵已发程期未满及为贼所袭原非攻破者俱止罪坐本卫所官员如此则事有责成人无规避敌忾之勇可作偷惰之弊可祛而无复覆辙之足虞矣伏乞圣裁
九曰请乞钱粮以救危急
臣自受任以来历稽往牒福建用兵之始岁费六十馀万其后巡抚刘焘当诎乏之时为撙节之议尽罢兵食祇増军粮大约一岁计之犹至二十八万然而武备俱废冦患益深而闽遂不支矣及巡抚游震得继任之后更议调募稍为调停虽费出有经亦不下四十二万顾牍中奏留仅存虚数而民间穷困无救供需其后失事日殷调兵日至使非圣明大破常格特发帑银与取回浙直原借去银两闽事去矣臣始入境则各部调募官兵已近三万而各营斩获功级不啻三千五百有奇解到帑银近俱用尽即有未到之数内又除去三万两准作兴化修赈等用外以臣等计之仅存一十万两以供来岁之需近该臣等部署水陆分布官兵共计用兵二万三千岁用工食银二十八万加以修船给械悬赏冲锋通计一岁非三十二万不可视前巡抚刘焘所议之数止加四万亦期以实心行之或可济事即今汛期相仍岁事孔棘万一兵食不继士气不张不惟尽弃前功抑恐仍蹈故辙即臣以身殉国固所甘心国事谓何伏乞皇上留神于庙算垂成之功终惠于海隅更生之会敕下该部查浙直江西先年用兵事例就近请发两淮盐课银十二万两两浙盐课银四万两两广椒木银四万两责限解发前来听臣撙节用度散讫缴报庶足以济部中待哺之急免日后噬脐之忧伏乞圣裁
十曰请缓征科以恤雕残
臣惟贡赋惟正之供催科有司之职市恩旷职谓之不臣孰谓不臣而可为也近因各省拖欠内库折银节该戸部题请通行抚按督催按季开报臣虽驽下固知内库为不可缺上用为不可稽钦限为不可违部议为不可格也近该臣督兵剿贼亲历福兴延建汀邵之间聚落成墟污莱蔽日民间危急愁苦之状殆周人所不能喻郑侠所不能图矣以此而责有司招徕之抚字之犹惧不蔇将复使之集流亡督逋负诚不忍出诸口也迩蒙皇上恩覃沟壑化被海滨大施旷荡之仁屡下蠲免之令民间父老犹幸得及于宽政庶几可保其馀年使臣不能宣布徳意而一切督责有司彼必以应文逃责之心而为远祸全身之计有司雠民民雠有司或以棰楚离心或以耰锄起衅纵能头会箕敛而得不偿失将焉用之查得先任诏安县知县龚有成龙岩县知县汤相俱各心劳抚字政拙催科部议以完粮不及分数照例移官一时有司翻然改虑后该巡抚陆穏奏调龚有成巡抚游震得奏保汤相于是始知朝廷不轻绝之仁无求备之议莫不感激思奋精白承休是则部议之殿最吏治视之以为污隆吏治之污隆民生视之以为休戚者也如蒙乞敕该部悯念流离稍从宽假福建一省即七分不完姑免降级四季未报无论稽程庶遗民得以休息而更生下吏得以纾徐而从事地方幸甚臣愚幸甚伏乞圣裁
十一曰乞蠲租税以复流移
臣所谓缓征者谓全省之民也至若兴化之莆田平海福宁之宁徳建宁之夀宁政和泉州之晋江永宁漳州之玄锺南靖生理久绝喘息未甦以此而视全省之民又不可以同日语矣先是兴化克复该巡按御史李邦珍发银六千两兴复水利赈济流离近报平海荡平又该御史林润请银三万两为之修城筑堰赒贫助耕凡所以为斯民居养计者至深切也顾自府县官到任以来日以招集为事近欲清查戸口归并都图乃拊循之急务而民怨征徭之将至又皆转而之他即使有地可耕有城可守民多疑畏相率流移纷纷未已及查宁徳之民久报贼平不愿归复政和夀宁之民犹怀乱略不乐宁居大率民困则易离民劳则易动事所必至理固然也窃计地方残破莆田平海为甚宁徳夀宁政和次之晋江永宁玄锺南靖又次之使非广布之以宽贷之恩明示之以招徕之信即使龚黄为治民弗能依伏乞免其征科与之更始甚者三年而后纳税次则二年又次则一年使之甦息有期归复可待庶几渐遂有生之乐益彰无外之仁但照迩年部议蠲免犹征起运仅免存留是可以少纾乎灾伤之民而不可以槩施于残破之地何则水旱之灾不常有而丰凶之岁恒相乘即使年谷不登而旧积可资丰年可望于是持其缓急为之调停即宽一分民已受赐一分矣乃今故赀荡废已往既无所凭生业沦亡将来又无所赖故虽用其一而缓其二彼惟知有怨而不知有恩诚能宽之岁月悉为蠲免庶一方可无后忧而三年或有成效伏乞圣裁有民兵民兵不足赖而后有募兵制益分而军费益广矣查得国初旧设福建马步官军四万八千二百员名夫有军则有粮有粮则有额要之以境内之赋养境内之兵非自外至者也迩来卫所消耗行伍空虚计其所存曽不能以半较之额数不知其所馀者凡几何矣当事者综核盈虚裒益多寡或那易别用或转运地方理固然也乃今欲以转弱为术而为久安长治之谋则必查复额粮振饬武备计莫出于此者何者医之攻疾也急则治标缓则治本治标者乌附之类客兵是也治本者参术之类籍兵是也诚能申明旧章查复定额那移者照旧补足转输者照旧取回是四万八千之军需可不外索而自足由是而汰其老弱选其丁壮定其部曲时其训练藉客兵既张之威以作其气举客兵已试之法以定其趋俟三年有成由是而罢客兵调募之费减民兵供亿之需因地制赋
十二曰请复额粮以修军政
臣惟三代以下兵农始分兵制不同用之惟一国初众建卫所部署官军出则从征居则戍守法至善矣其后承平日久尺籍徒存军兵不足赖而后因赋制兵真救时之长虑修武之善经也以上所陈训练主兵查复额粮与前巡抚都御史刘焘先年建议因兵以求兵因粮以求粮大意相似自非需之以岁月不免同入于虚文故臣等徴兵请饷之议恒拳拳焉必期以三年之久庶几为万全之策不然往事具在颠覆相寻臣等虽竭犬马之愚亦无救地方之患伏乞圣裁
剿平倭冦叙有功人员恳乞录赏以励人心疏
(四库全书·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谭襄敏奏议卷一)
据各兵备道呈报先后水陆官兵通计擒斩新旧倭贼二千二百五十名颗夺回印信十九颗救回男妇二千三百八十名口抢回夷器三千九百六十一件俱发运同刘汝顺纪验印信发兴化府收贮给兵及分发府县贮库被掠男妇俱发知府易道谈审放即今省城以南倭贼尽绝地方底宁前项有功人员相应查叙伏乞具题以彰劝典等因备呈到臣伏照倭冦为患业已有年而郡社为墟旧所未睹师老财竭未收全胜之功而遣将徴兵仰厪九重之虑今乃众方入境行未息肩而贼已覆巢亡不旋踵华夏之气以纾冠裳之耻尽雪即其成功之速要非人力能为盖当其乘夜出海会有风云之变贼即受挫还巢而我之四面合攻犹如云雾之兴贼遂昏迷失守彼之去也若或尼之而我之成也如将助焉是皆仰仗皇上玄徳足以格天而彼苍所以悔祸故海隅苍生咸歌诵乎帝徳而封疆臣庶敢妄贪乎天功他如辅宰之忧先天下运筹于密勿之内本兵之念切恫瘝决胜于万里之外言官建议动中机宜司署受成毕举群策功皆第一臣何可言臣谨以有事地方之官各效一臂之力者分别次第敬为皇上陈之在文臣则有如总督广闽军务都御史张臬威望素隆先声丕振折冲三省允为元老之壮猷制胜八闽聿树无前之伟绩肤功一奏人望共推前任巡抚福建都御史今回籍听勘游震得秉心渊塞惟志忠诚慨二冦之猖狂而抚剿并用念八闽之穷困而寝食俱忘旧贼甫平共仰诚才之合兴城失守岂由提督之踈志已折而不回身虽危而益厉出其忧愤屡著忠猷虽平海之捷未及躬逢而争先之劳皆存成算巡按福建监察御史李邦珍职在观风心同济变睹时事之艰危而推纳若已因会省之震动而弹压以身议兵议饷皆抗疏以上陈而为国为民其自任之甚重盖才堪济世而义在和衷纪察惟明成功攸赖南京戸部尚书鲍道明兵部尚书李遂巡抚江西兵部侍郎胡松巡抚浙江兵部侍郎赵炳然巡抚南赣兵部侍郎陆穏巡按江西监察御史陈志巡按浙江监察御史张科仰承明命念切同舟转饷发兵先赴公家之急分屯遣将务纾邻国之忧我武维扬成功有自兵备副使汪道昆才猷挥霍器度恢弘毎忧时而发愤遂被发而缨冠当巨冦之成擒而倡议请兵早已有待于今日知名将之间出而推诚相与迄以共济乎时艰念其干蛊之劳精力俱竭即此匪躬之义神明可通诚文武之全才堪一方之重寄以上诸臣功当首论内李邦珍破格任事竟廓妖氛游震得无改初心终崇伟绩汪道昆久亲戎马茂著勋猷臣谓李邦珍汪道昆所宜超格优异游震得谓宜不待勘明复其原职仍加陞赏者也分巡兴泉道福建布政司右参议万民英素闲武略久著英声推诚任人而众心豫附监军给饷而士马欢腾原任分守福宁道左参政翁时器孳孳为义念念忧民初志存节省乃展布之未能比身际颠危遂奋发以从事分督官兵才当二十之一而斩获首虏亦几二百之多有志竟成遇变弗懈纪功盐运司同知刘汝顺畏涂给饷不避艰难旷日露衣备尝险阻士心同戴民志允孚以上三臣功当并论内刘汝顺任怨任事有为有守所宜从重叙用万民英分驻泉州连及住俸此则功非因人罪不在已谓宜开其俸而论其功翁时器则莅任未久失事亦重虽无桑土之谋实有擒斩之绩此则或功浮于罪或罪浮于功或功过相准非臣所敢议拟也乃若左布政使曽于拱按察使万衣副使邵楩余曰徳参议黄朏佥事金浙曽一经同当祸变均效忠猷或公私之具竭而转运惟艰或冦盗之猖狂而防御备至譬如逐鹿咸事张罗又若南京兵部主事贺邦泰南京戸部主事陈思宗间关奉委匍匐饷军如彼匮乏之时极赖飞挽之助人皆畏避彼独驱驰又若署福州府运使何思讃建宁府知府王一鹗延平府知府周贤宣漳州府知府桂嘉孝泉州府知府周道光兴化府知府易道谈福宁州知州夏汝砺福清县知县督应元闽县知县鲍宗沂侯官县知县任春元都司断事梁继武福州府经历王坊历涉多艰输转不乏南平县县丞王继祖福清县县丞陈永仓官闻钻随军给饷策马监军矢石纷纭生死弗避以上诸臣功当优赉内邵楩余曰徳黄朏金浙皆诚与才合而事与愿违与福建都指挥使徐高或因混同而住俸或以带管而取尤今贼已伏诛亦宜开其俸而叙其绩至于知县督应元邑当万众之冲百责攸聚县丞王继祖陈永仓官闻钻身任三军之役一事无违尤宜录用以酬其劳者也以武职言之有如总兵戚继光鞠躬尽瘁用兵如神驭众而分数愈明处胜而机事益密批亢𢭏虚彼丑畏之如虎除凶雪耻斯民望之如云全师奏凯兵不留行一战成功贼无噍类岂徒振古之骁将实为当今之虎臣都督佥事刘显沈鸷有谋精悍无敌以乌合之兵毎用寡而击众负鹰扬之气能转弱以为强位高而无爱惜俘获独多戍久而有权宜鬼神莫测时名知重士气获伸总兵俞大猷弘廓深远浑厚老成论兵如王翦大而非夸驭众如子仪威而不猛灭倭有议制胜于未战之先坚壁如山破敌得万全之策居然大将之体久矣丈人之贞以上诸臣功当首论故或谓贼破兴城之后无刘显扼之江口则必北突会省震惊无欧阳深扼之溪濑则必南窜漳泉瓦解欧阳深既殁俞大猷不来则刘显势孤亦难久驻然非戚继光节制之兵则摧陷廓清之绩必不可成议者以为确论臣请以是而定诸将之功焉至于中哨把总胡守仁王如龙赵记王辅陈禄叶大正朱玨张元勲丁茂童子明孙延贤哨官俞志隆张买王宁伯钱助礼标兵把总陈其可蒋伯清杨文左哨把总郭成乐埙右哨指挥魏宗瀚千戸杨弘举舍人朱相俱各身先士卒手刃倭冦虽其功次有差均之骁雄足赖功当并论而中哨各官奋勇直立成功神速尤当优异者也兵部听差指挥宋连唐安南京戸部委官提举郁瑠兵部委官指挥靳文部押粮饷奔驰万里水路抚民许朝光截贼海奔独当一面与领哨把总禇应宿陈仓千戸杜招督军指挥卢鼎臣百戸方伯武崔经吴经罗澄武生傅应嘉千总张玘俱各亲行伍而佐军功冒矢石而作士气功当通论而方伯武传应嘉技艺闲习智勇兼资所当叙用者也戴罪参将毕高身披草莽志在桑榆虽不能效死守于连城未破之时而亦能殊死战于群丑将亡之日所当并议领江西援兵参将梁成愚分布上郡遥为声援迄之夀政之冦畏威敛戢旋就诛锄所当叙用者也此臣得诸目击之真实无纎毫之爽伏望皇上敕下该部再加查议如果臣言有据所叙皆真将戚继光等破格陞赏游震得早赐叙用其他应优异者优异应陞赏者陞赏开俸赎罪者开俸赎罪馀有功员役开载未尽备存纪册者一应查例施行至如臣者以墨缞而从戎实因人以成事今服虽甫终而心殊未尽宜援三年不计闰之例少伸一日愈于已之私伏乞圣慈俯从臣请及照臣有书办任相王应麟盖尝从臣于金革之间委身于行阵之后比之常役倍有忧劳仰冀恩私均垂劝典如此则赏不至于逾时劳无微而不录人心思奋士志益増无烦期月之间坐复东南之盛而倭冦不足平矣
官兵追剿大势倭贼三战三捷地方底宁疏
(四库全书·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谭襄敏奏议卷二)
据监军按察使汪道昆呈称原攻围仙游县城大势倭贼先该本院亲临调度戚总兵统督本道监督各该官兵进剿焚倭三巢杀贼千许馀倭万数败遁南下各道督行府县卫所官员固守城池及调把总傅应嘉兵船由水路策应以防抢船下海寻该署南路守备耿宗元督把总暴以平等官兵斩获倭级一十一颗平海卫指挥丘鼎实省祭杨濓督兵生擒真倭二名白岭巡检殷俭督兵斩获倭级三颗生擒真倭一名仙游县乡兵章建二等生擒真倭二名前贼遁过晋江南安同安高浦安海等县所城堡俱保无虞又该南安县乡兵王应文等生擒真倭一名从贼三名高浦所千户李如玉督兵斩获倭级三颗康店驿夫曾绵等生擒真倭一名又准佥事李儒烈关称正月十三日把总縢易下兵在射店哨贼斩获倭级一颗都司耿宗元兵在小盈岭哨贼斩获倭级一颗指挥百希周千户方玺斩获倭级一颗从贼三颗乡兵洪子谦等斩获贼级一颗又据塘兵胡计征斩获倭级一颗乡兵吕廷信斩获贼级一颗林体玉斩获贼级一颗乡兵柯和仔斩获倭级一颗各解道纪验讫随据总兵官戚继光手本开称哨得前项杀败南遁大伙倭寇屯住同安县阪尾地方随获犯人柯六等十四名的于二月初三日起营分布哨道预授方略以北路守备王如龙为左哨中军生营把总陈濠为中哨署南路守备耿宗元为右哨中军把总吴京浙江军门赞画生员金文通督阵俱于三更自苎溪起营平明到深青驿设伏先差塘报把总愈世隆钱助礼哨官王汉沈元就近探得本日寅时贼果起营沿山径下离我兵二十里本镇催发各兵分为四路由仙店大路追至田里社王仓坪地方正遇倭贼午炊探知兵到贼拥四五千众列阵以待兵见贼势重大稍亦札定该守备王如龙拔刀欲斫领兵把总哨官仍要自刎誓死决战随该名色把总朱九龙丁茂亲执招揺当先率兵冲进鏖战数合前锋黠倭俱被我兵剿杀后阵倭贼不待交锋望风披靡先奔过岭贼先分一枝札住山头从傍径冲陈濠营该名色把总陈禄张元勲率兵一齐冲进耿宗元率暴以平杨世胡守皋滕易陈仓由北山邀击贼皆奔上大山我兵追上山顶本镇督战益力至日将没贼复大挫投坠山谷及奔过朝天岭去讫遇夜収兵并无伤损通共斩获倭级一百七十七颗収回被虏男妇三千馀名口本日乡兵柯和仔斩获倭级一颗晋江县义士谢畏夫生擒真倭一名俱解兴泉道纪验讫即今城市乡落居民始皆畏服兵威无复阻挠又准海道副使周贤宣关称王仓坪杀败倭寇奔突长泰野无所掠本道密令义士潘元先于溪北糖寮将糖内尽置毒药随据同安县被掳人刘大同从天宝山迯回供称各贼中毒倒尸数多贼随路拆屋焚尸奔遁出漳浦县地方本道追至该县分布民兵生擒真倭五名从贼三名斩获真倭十级从贼一级及拏获接济犯人谢赞等三名俱解军门审验讫准戚总兵手本开称前倭遁至漳浦县无象铺地方据蔡丕岭为巢意欲窥漳浦仍蒙提督军门亲临调度巡按李御史就近纪察监军道分拨部兵前来协助巡海道随营监督泉州府同知谭维鼎漳州同知邓士元临阵计议漳州府署印同知刘宗寅督运粮饷二月十五日兵至漳浦县本镇备知贼巢据险难乘但恐一闻兵至夜遁出境愈难追剿即于本日夜分布哨道以坐营把总陈濠领陈禄陈文澄张元勲各部兵为中哨冲锋而吴景督之以北路守备王如龙领杨世潮丁茂朱九龙各部兵为左哨正兵而以金文通督之以百户方伯楼大有并游击李超领蒋伯清胡世耿宗元暴以平胡仲皋各部兵为右哨奇兵而以王辅督之合后则以陈远娄子和施观定南路陈仓杨世縢易俞一和各兵札营山上以备策应俱于十六日卯时进发先登巢后高山俯视贼巢如在锅底山壁削立林木蓊蘙山下田洋俱种甘蔗杂以荆棘不能用武各贼先了兵至设伏蔗林兵已逼近四面伏倭并起各兵分投格杀血战移时不能前进本镇手刅退缩示众各兵悚惧奋力相持张元勲独马当先部下官兵恐致有失一齐冲进贼遂披靡大败另贼一枝径冲山上老营欲袭兵后陈远娄子和拥众下山冲击哨官李嘉珍当先战死我兵益奋贼又大败各兵据山四面围合倭贼数千聚成坚阵殊死冲出兵皆盛气以待俟贼冲至则一当其锋一袭其后既而分突四面则四面皆然贼势大沮弃甲曵兵突入林莾仅求身免各兵蹑踪不舍各持短刀穿入莾中各贼计无所出转入深丛自投高崕多被我兵短器刺死纵火焚烧或又冒死登危被铳打死不下千数但尸在高深险绝首级未能尽取当时纪验得生擒真倭四名从贼一名斩获真倭二百五十二级从贼二级随据生擒通事李妙供称倭贼先在王仓坪战败各扶伤宵遁独选精壮真倭四千殿后本月十三日有漳浦县城内奸细十五名投贼献城密说本城不可明攻须过城二十里以缓城守约于十六日夜濳回城下见今南门外木栅未完从此袭入各人内应以白巾白衣白旗登城为号是日遇兵剿贼计不得行奸细内一名充总管五千大头目下通事右目有白珠可认大头目亦已被杀看得蔡丕岭之战既冒险而殱勍敌复伐谋而保危城冲锋决胜则张元勲之功居多俞世隆钱助礼王汉沈元各单身扮作乡民深入贼垒阴伺动静且得虏情以故大兵径深山如履熟路功亦足多哨官李嘉珍哨长屠子和鲍仲富队长石元等十二名兵王龙等一十名俱血战而死相应照例优恤及开千总倪府斩获倭级一颗漳浦县乡兵生擒真倭一名从贼一名斩获首级一颗盘陀岭巡检司官兵斩倭级一颗又乡兵擒获生倭二名斩获倭级共四颗诏安县民快沈莆斩获倭级一颗百长张祖宁斩获从贼一颗乡兵李时化陈绍擒斩倭贼九名颗各到道转解军门纪验讫又据诏安县南诏所各报杀败残倭于十七日已时突过本县带伤投遁西省地方十八日寅时遁由双港往广东地方去讫十九日酉时又零倭一伙避屯大坡本夜三更由九上落山径投奔广东去讫官兵追至界上各贼尽气奔狂已越潮州而南六十里及据民快陈攸仲等路获被掠人报称各贼初欲遁出广东合伙先令南贼探得潮州花腰峯等山贼蒙俞总兵招抚为兵只残倭四百该镇提兵一万围困已久又蒙两广军门调发狼兵二万前来潮州截杀各倭跋前■〈士冖田疋,上中中下〉后风木皆兵连夜欲奔广东沿海地方寻船归国及据同知谭维鼎等呈报纪验过功级共计五百三十六名颗等因到臣臣看得蠢尔倭奴节被勾引侵扰闽地攻陷郡城彼丑虽经荡平内逆实多漏网乃复沿袭故智结连万倭大举入冦幸而水陆多备俘馘相仍及其拥众攻城意在必下客兵久戍数仅相当乃能一破之仙游再破之同安三破之漳浦先后斩获实级至二千有奇焚溺毒死称是即鼠窜狼奔侥幸无死者尚数千人而伤弓惊饵远逝高飞自是可无东顾之患矣且令睊睊之民目击堂堂之阵奸宄改虑良善安心拔本塞源端在于此目今境内并无一贼地方以宁各部官兵掣回信地专备春汛此皆仰仗皇上玄威有赫庙堂胜算万全以故文武同心将士用命遂使游魂无所假息成功出于望外如此所据一时宣猷效忠之臣如浙江巡抚右副都御史赵炳然义切同舟忧深拯溺巡按福建监察御史李邦珍随军纪察共蹈艰危咸为功首但皆拘于明例非臣所敢议拟外照得都督同知戚继光居宦成而志气愈励乘战胜而智虑益精冲瘴疠之乡冒风雪之会劳苦不暇身谋解仙游之困伐漳浦之谋全活何可数计西贼愁闻不啻仲淹之风烈南人不反庶几诸葛之天威比年虽已三见荡平而此举寔为万代瞻仰功当首论按察使汪道昆抱经世之雄略怀救时之隐忧佐军而分数甚明誓众而人心竞奋运筹决胜动中机宜转饷给兵曾无匮乏巡视海道副使周贤宣持檄而趋信地蹈海而出畏涂兵不血刅寇已夜亡饷不违期士皆宿饱既密于掫之令亦多俘馘之功此二臣者功当次论北路守备王如龙引刀自裁不忘死绥之义撄锋决战遂伸破竹之威把总张元勲杖马棰以先人义不避死率雁行而赴敌勇可冠军功当首论者也游击李超守备耿宗元受事而备尝艰难临敌而不辞险阻韬钤久习枹鼓足当泉州府同知谭维鼎漳州府同知邓士元居帷幄而筹策无遗亲矢石而纪验有据外伸士气内戢人心功当次论者也把总陈濠朱九龙丁茂陈禄陈远娄子和蒋伯清暴以平驱兵接战斩获独多俞世隆钱助礼哨官王汉沈元伺敌入屯奸谋毕得功当并论者也把总方伯楼大有杨世胡仲膏滕易陈仓操此奇兵共除强寇功当通论者也其馀前后水陆官兵功罪及应加优恤人员容臣通查明实另行题请
水陆官兵剿灭重大倭冦分别殿最请行赏罚以励人心疏
(四库全书·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谭襄敏奏议卷二)
据监军按察使汪道昆呈准戚总兵手本内开本镇分布水陆官兵防御秋汛议照倭奴乘汛入境必须顺风自北而南即今风汛已迫钱粮不敷所议五寨兵船未能一齐造募随行盐运司同知刘汝顺先将近北一带烽火门小埕南日山三寨兵船增修新旧选将集兵比因题设各寨把总尚未奉有钦依勘札赴任该蒙抚按两院详定以福州右卫指挥使朱玑署烽火门把总泉州卫纳级千户傅应嘉署小埕把总各领大小兵船四十只浙江松门卫正千户顾乔署南日山把总先领造完兵船十二只各给军火器械月粮督发各该信地以防之于水又议得见在浙兵劳苦思归闽省粮饷诎乏相应樽节浩费体恤群情原议存留班兵九千名止留得兵六千四百名分为八营每营八百即以金科叶大正兵二营驻札福宁州防守北路胡守仁统领陈应朝朱玨方其兵三营驻札福清防守中路耿宗元统领暴以平胡仲膏俞廷秀陈仓縢易杨世俞一和等兵二营驻札漳泉防守南路陈其可统领标兵驻札连江翼护省城本镇统督赵记陈良琮兵二营往来福清等处调度以防之于陆比因漳泉内逆窃慕上年兴化厚利勾引倭奴万众大举入寇小埕把总傅应嘉见得竿塘海洋系贼船南下之冲分定哨官张楠李腾蛟千户许瀚专领兵船一枝在彼防截本年十月二十三日倭船一十三只驾到台山海洋烽火门把总朱玑督哨官千户陈聪兵船犁沈绣鞋船一只本总追至东北外洋犂沈大倭船一只焚溺倭贼二百馀徒捞斩倭级一十一颗又倭船十馀只驾到官澳海洋傅应嘉督哨官粘席珍兵船追至东磉外洋犂沈倭船一只焚溺不计遇晚不能捞取首级只生擒真倭一名二十四日倭船七只驾到本竿海洋朱玑督百户张威兵船追至外洋犂沈大小倭船三只沈溺倭贼三百馀徒捞斩倭级一十二名颗本日倭船一只计贼百馀突从福宁州三沙地方登岸二十五日奔至本州东门外福宁卫掌印指挥张本等不行出击分守道金浙调督金科叶大正部兵截杀守备罗章督阵贼惧奔遁池屿地方金科当前叶大正尾击共斩获倭级四十九颗馀贼五十馀徒奔入民房官兵放火烧死尽绝本日大倭船一只约贼百名登犯长乐县大址地方附近镇东卫掌印指挥刘师锜管操指挥戴一衮各不出击二十六日把总胡守仁统督朱玨方其等兵追至大石坵地方擒斩倭级八十四名颗南日署把总顾乔督兵登岸协战斩获倭级二颗馀贼数名散遁把守岭口镇东卫千户商昇斩获倭级四颗福清县乡兵林桂广林公成长乐县兵陈孔相零斩倭级共四颗把总陈其可下千总魏文举等出哨苏溪地方斩获倭级一颗本日倭船一十六只在台山海洋朱玑督驾陈璁张威马云鹏兵船追至七星海洋犂沈大小船八只捞斩倭级一十三颗生擒真倭二十三名焚溺不计又倭船一只突至漳浦县青山巡检司下南风湾住系铜山把总常江信地失于堵截以致登岸附近镇海卫掌印指挥周祥不行出击被各乡兵阻杀夜遁广东地方诏安县知县梁士楚会同原任守备王道成督兵追至饶平古笃寨共斩倭级七颗从贼五颗本日倭船七只登岸福清县石坵澳又一只登犯万安所连盘澳共计倭贼二千系南日署把总顾乔信地本镇即督赵记陈良琮等兵与军门发到名色把总杨文等标兵驰至福清与胡守仁朱玨方其陈应朝部兵合营料贼必由上径南奔二十八日夜出兵埋伏渔溪次早贼果过桥我兵举炮发伏一齐冲杀倭贼败走自相践踏下水二三百馀随潮漂出外海止斩前锋倭贼首级九十二颗馀贼殊死夺路往南去讫军门看得南北飞报倭贼数多浙兵分屯戍守见在出战不过五千多寡不敌随差泉州府推官锺崇文行都司都事何季春赍带安家银两前赴浙江催取上班官兵兼程赴闽及亲统把总陈其可蒋伯清等标兵驰至福清与本镇会议战守本日倭船三只在东■外洋行使小埕把总傅应嘉督哨官李腾蛟张楠等兵船追至白犬外洋适遇大■〈舟宗〉倭船二十只兵船并力攻打犂沈倭船八只焚溺不计生擒真倭三十五名捞斩倭级一十七颗又倭船三只突至福宁州旧水澳倭贼一半护船一半登岸系千户刘■〈木昂〉百户马云鹏信地该分守建宁道调度把总朱玑督令二哨官捕掣船埋伏调水兵为陆兵登山纳喊前贼惊惧开遁外洋去讫又有倭船二只弓鞋船二只登犯兴化吉了澳又大倭船一十二只登犯平海卫南哨澳俱系南日署把总顾乔信地比因船少兵寡不能堵截又倭船一只登犯惠安县西港该县典史张承吉督兵截杀斩获倭级八颗夺回被虏一十六名又倭船三只突到晋江圳上澳系浯屿水寨把总邓一桂信地失于堵截以致登岸附近永宁卫指挥余昂刘维垣千户张克椿百戸陈铠各不出击前贼流突南安县学前地方都指挥耿宗元下副总縢易杨世等兵连夜追至斩获倭级二十九颗泉州卫指挥百希周带民兵协战斩级百颗馀贼散遁縢易下哨兵于西店斩获倭级一颗南安县乡兵曾思逊曾体明安海堡乡兵曾元晋江县义总谢爱夫各零斩倭级一颗三十日有双桅船六只到平海后番澳登岸又倭船一十只在星门海洋行使该把总顾乔督哨官陈伯秀张榕等兵船追至东山井门外洋犂沈倭船六只生擒真倭一十七名捞斩倭级三十七颗溺死不计又倭船三只约贼四百馀徒突到福宁州闾峡澳系千户崔应朝信地失于堵截以致登岸建宁道督发把总金科叶大正部兵追至渔洋交锋用铳打死数贼路险兵疲不能収功只斩获倭级一颗馀贼奔遁南屏十一月初一日倭船一十六只约贼二千登犯兴化青山巡检司石城后澳初二日倭船一只登犯晋江乌浔巡检司合伙屯住内坑地方俱系浯屿寨把总邓一桂附近福全千户张克椿百户陈铠不行出击都指挥耿宗元将部兵分布哨道以副总蒋思胡仲膏俞一和等兵为前锋俞廷秀陈仓兵为左右翼三路齐进俞仲膏奋勇当先共擒斩倭级七十五名馀贼奔遁本日倭船一只贼一百五十馀徒突至福宁州田澳系千户崔应朝信地不能堵截以致登岸闻知渔洋有兵即由海边奔往南屏与前闾峡贼合伙遁过福安宁徳地方又倭船五只约贼三百馀徒从竿塘安海澳突至连江东岱澳因哨官张楠李腾蛟千户许瀚兵船不遵该寨调度避泊内澳不能阻截贼人登岸俱向南奔军门料度各贼结聚南路势必觊觎城池初四日提兵南下预发镇抚叶应春千总揭宇授以守城方略带兵二百名入仙游县城协守及行泉州府惠安南安等县与沿海卫所各张兵威加谨防守初六日倭船一只登犯惠安小岞地方乘夜突到东关外本县督乡兵曾凌征等斩获倭级六颗馀贼奔向枫亭地方合伙真倭实有万馀分札四靣环攻四门探知我兵在近贼营连络并不分伙止可正兵直𢭏难用奇兵而我兵数少贼一倍未可议战军门调发守备胡守仁把总蒋伯清等前去近县铁山据险为垒与贼相持以牵其势十一日连江县东岱登岸倭贼遁至玻瓈岭欲往仙游合■〈舟宗〉本镇预发把总朱玨陈良琮赵记等兵在彼接战斩获先锋倭级三颗馀倭遁往■〈氵亟〉头复出新浦军门调发陈其可蒋伯清杨文部兵截杀斩获倭级二百三十六颗尽绝讫十七日倭船一只至南日山后烽澳搁浅打破十八日有倭贼十八名登岸欲入仙游招伙救援守备胡守仁统领方其部兵于酒林地方截杀斩级一十八颗馀倭屯住南日山该监军道督行把总顾乔千户张应龙哨官钱国明平海卫指挥丘鼎实水陆攻剿顾乔水兵共斩倭级三十四颗生擒真倭一十八名丘鼎实家丁丘章等斩获倭级三颗生擒真倭三名小埕把总傅应嘉奉调驾船至南日澳遇见前贼哨官许瀚督兵协剿斩获倭级四颗散遁残倭逃伏山谷陆续被仓官谢鍷于江口千总屈允舍人王世荣兵陈讨乡兵杨濓苏树各斩倭级一颗乡兵陈乌二擒倭二名陈文明林宗达方贵华张宜长林希尹指挥丘鼎实各擒倭一名共计擒斩一十五名颗福宁州原遁宁徳倭贼突入古田地方守坑百户吴彪督乡兵陈诗七等斩获倭级一颗本镇哨探亲兵沈贤同乡兵王明等斩获倭级二颗该县典史李权领机兵林应明等擒倭一名斩获倭级一颗通计五名颗馀贼遁到仙游合伙军门又行小埕把总傅应嘉将水兵选充陆兵募足三千名并调原任参将侯熙募兵二千五百名分布泉州等处防贼南遁贼乘我兵未集攻围益急仙游县知县陈大有典史陈贤白岭巡检司巡检殷恭昼夜登陴誓与居民效死同守本镇据报城内急缺火药节发哨官高太平武生龚腾霄王如麒亲兵郑希等一百八十人陆续濳带火药火箭缒城送进即协战守本镇亲率轻兵札营石马逼近贼巢四靣张疑以缓贼势初六日贼众攻城知县陈大有督同典史陈贤各带家丁及生员施大铨俱立垛口矢石并下贼多选锋拥至西北水关砍倒木栅控开土城用铳攻打甚急各官并力拒守知县家丁陈二与施大铨及兵夫林志宽俱被铳打死垛下贼即竖梯登垛兵夫吴育刘君芳丘世修奋勇砍死数贼坠城刘君芳亦被杀死城外游兵李以仁放火焚毁竹牌木梯贼势稍却又闻本镇部兵呐喊放铳贼疑兵进遂即解围十一日倭船七只在于鹭鹚海洋行使把总顾乔督兵船追至乌姑外洋犁沈倭船三只溺死倭贼四百馀徒斩获倭级二十一颗十六日推官锺崇文都事何季春同原押兵把总陈濠县丞陈永催督守备王如龙官兵到省寻该游击将军李超即赴兵营调度分布哨道克期进剿以王如龙统杨世潮丁茂朱九龙为中左路胡守仁统方其陈应朝朱洪娄国华为中右路取贼南巢陈濠督陈禄陈文澄童子明张元勲为左翼取贼东巢游击陈其可蒋伯清杨文为右翼取贼西巢金科督陈良琮叶大正为大营正兵专备策应指挥吕崇舟副总金文秀领都司郭成下苖兵及军门标兵一枝张疑铁山以牵北巢之贼傅应嘉取道西岭以拊西贼之背机宜号令一听总兵但总论成功各哨不许争取首级悮事二十六日平明自新岭发行辰时到仙游城下倭贼正在攻城制造吕公车八座高逾城垛丈许三靣用竹木绵毡遮蔽于内层层布梯藏倭百数用辗轮推近城垛止离二尺车顶另架飞桥度越女墙城中士民危在顷刻守备王如龙率兵直冲南巢倭贼结阵出迎我兵奋勇冲杀胡守仁督兵齐进贼败入巢各官兵砍开木城围烧巢屋戮死倭贼四百馀徒遵约不取首级听其烧毁贼奔东巢陈濠督兵攻破东巢王如龙乘胜直𢭏李超蒋伯清等夹攻喊声震天杀死倭贼一千有馀顷刻三巢俱焚贼众慌惧并为一枝冲出我兵奋力死战贼方败遁救出各巢被掳男妇二千馀名口除焚烧倭贼不堪取级外见斩倭级五百颗本镇随贼追击贼遁同安县阪尾地方沿途被知县陈大有督家丁斩获倭级七颗诏安县知县梁士楚南诏所百户张凤■督家丁梁锡舍人张凤来等擒倭四名斩获倭级四颗贼级一颗各家兵等斩获倭级有差共计擒斩倭级五十四名颗馀贼一伙遁住广地方去讫尚有残倭散匿山谷本镇仍令各该官兵多方搜捕千户孟松把总陈仓千总刘朝乡兵林益祥等共雕剿五十一名颗四境山谷捜捕殆尽居民安业前后通计水陆官兵斩杀倭贼除焚溺者三千有奇不计外见在擒斩贼级共二千一十七名颗通计阵亡在池屿则队长吴奎等三名在大石则队长孙文玉等十一名在上迳则哨长裘子成等二十七名在仙游则把总童子明等二十四名在蔡坡岭则哨官李嘉珍等二十七名标下百总何拱兵王川等五名烦将有功者议请陞赏以励士心有罪者查参究治以明军法阵亡者厚加优恤以劝将来等因臣看得比年征调浙兵剿平海冦往往以众取胜一战成功冦靡孑遗虽国威已伸而岛奴未知贼胆未落乃今引倭大举拥众内侵意在抗我积威逞彼故智假令拘于常调时必持久而后集兵必相当而后战境内之事将不支矣伏荷皇上神威默运于九重神武光昭于四表执政操衡本兵握算糇粮发天府之储部曲尽人官之选而浙江巡抚右都御史赵炳然共怀攘夷安夏之心拯援备至巡按福建监察御史李邦珍谊切同舟共济之义操切得宜以故事无掣肘人皆用命乃能用寡击众一呼而辄解重围以正为奇三战而悉収全捷使其骈肩就戮尽气狂奔威如破竹草木皆兵振若发蒙僵尸盈野非惟裭外邦之魄抑亦寝内逆之谋盖自东南用兵以来军威未有若此之震军功未有若此之奇者也照得都督同知戚继光精忠殉国妙略通神宦成而志不渝战胜而机益密彻桑于阴雨之先预事而立射隼于高墉之上好谋而成俘馘何啻千群劳苦岂云万状部中赖其保障居然衣冠文物之故乡海外惮其威棱久矣礼义诗书之宿将宜加上赏用答元功监军按察使汪道昆才诚相合军旅素谙驭众而动有成规决胜而算无遗策以文事而兼武备人望共推自经始以至成功心思既竭参政刘佃参议金浙海道副使周贤宣兵备佥事李儒烈任劳任事足食足兵鼔舞允惬乎下情发踪先得乎上策军功并著民誉攸归以上六员陞赏出自上裁未敢轻议其馀文武职官功罪等第相应甄别以备惩劝以武职言之北路守备王如龙引刀自决鼓众志以立奇功名色把总张元勲策马前驱突重围而摧勍敌烽火门把总朱玑当全省之襟喉地远而劳绩独著南日山把总顾乔值群倭之辐辏兵少而斩获独多功当首论者也南路守备耿宗元孤军而保遐服冦无停留游击将军李超单骑而入行营师有统驭名色把总朱九龙丁茂杨文解仙游之围其勇足尚标兵把总陈其可蒋伯清殱新浦之寇其绩尤奇方其胡仲膏秉蝥弧而踊跃先登孙廷贤钱助礼俞世隆张买王汉探虎冗而侦候不爽哨官高太平冒死而入危城至于伤损镇抚叶应春千总揭宇协力以拒强冦幸而保全功当次论者也中路守备胡守仁上径之发伏稍失机宜大石之摧锋足占勇略小埕水寨把总傅应嘉竿塘□网之愆不无可议白犬截流之杀亦有足多功当并论者也名色把总暴以平陈禄陈应朝杨世潮方伯楼大有副总胡世何十之縢易均之能效一旅之劳収累战之胜中军名色把总吴京崔经王辅指挥卢鼎臣千户徐棠及浙江军门千户胡奎赞画生员金文通均之尽驱驰之力佐荡寇之功所当通论者也通计水陆之功当致难易之辨言破敌则水易而陆难言取级则水难而陆易盖截海扬帆几不容间舣舟馘首势不可留以故贼溺舟沈百无一得且在陆则贼虽殱灭其伤必多在水则贼既沦亡其恶未播此当以难易论不当以多寡论者也至于铜山水寨把总常江浯屿水寨把总邓一桂则视寨务而弁髦以舟师为家槖将在军而孤舟径入难辞纵寇之愆贼临境而一报不闻宁免失机之罪所当重究者也福宁卫指挥张本镇东指挥刘师锜戴一衮永宁卫指挥余昂刘维垣福全所千户张克椿百戸陈铠镇海卫指挥周祥叨豢养之深恩任封疆之重寄登犯不满百人束手不能出击相去不过一舍撄城若罔闻知所当并究者也烽火门哨官崔应朝防御不严致狡夷之深入小埕哨官张楠李腾蛟许瀚违令自便弃信地而不居陆梁之寇虽已诛夷而踈虞之罪亦当追论所当通究者也中军把总金科叶大正始収池屿之功■〈衣上十下〉失渔洋之利名色把总赵记逐寇于上径桥伤于锐进朱玨御贼于玻瓈岭惮于穷追其罪固不容辞而其功亦不容掩所当免究者也以文职言之仙游县知县陈大有当新任而适值难危辄倡效死之义典史陈贤巡检殷恭居卑官而不畏强御亦著全城之功盐运司同知刘汝顺捐俸以济公事苦节可贞竭力以佐戎机肤功累奏泉州府推官锺崇文力不恤乎独劳克勤王事才复优于专对不失师期已上五员功当首论内陈大有陈贤殷恭资格稍异宜破格而超迁刘汝顺锺崇文年资不同宜循资而大用者也福州府知府胡帛通才应务居繁剧而事事有章泉州府同知谭维鼎壮志临戎倡勇敢而人人作气福清县县丞陈永驰驱靡宁而才有实用南平县县丞王继祖出纳惟允而人无间言所当优论者也给饷则兴化府知府易道谈泉州府知府周道光漳州府同知刘宗寅福州府通判任良翰侯官县知县任春元福清县知县督应元浦城县知县林万春纪功则漳州府同知邓士元莆田县知县莫天赋干济则诏安县知县梁士楚行都司都事何季春都司司狱丁汝止万安仓仓官闻钻均之协心而任事随事而效劳所当并论者也阵亡名色把总义乌县吏童子明哨官杨世杰李嘉珍生员施大铨百总何拱哨长裘子成等十五名队长吴奎等五十三名兵王全王川等二十一名机兵刘君芳等三名要皆屡战立功以身殉义所当分别等第照例赠荫优恤者也其馀各部获功人员应照核册陞赏通候纪功御史查明题请施行庶几谴举当而功罪自明赏罚行而惩劝斯得人心思奋而武备益修矣
频遭倭患荒旱疏
(四库全书·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潘司空奏疏卷一)
题为地方频遭倭患荒旱相仍人心骚动恳乞天恩俯从宽恤以安边方事据广东布政司分守岭东道左参议冯皋谟掲帖禀称潮州府属海饶潮掲惠来五县地方自旧年十一月以来倭冦侵境迄今五月馀各乡居民俱被残伤复据潮惠来等五县节次报山贼五千馀徒屯聚洋委■〈氵戎〉水贵山黄坑等处流劫多系被倭残害之民今当兵燹之馀又值天时亢旱谷价腾贵以致鼓众投合为乱大埔又有木窖之贼千馀突劫饶平职看得人心思乱群盗蜂起若不早为区处致效尤者众愈难为力已经督令饶潮掲惠大埔五县巡捕典史万邦邑等兼同各都千长多起乡夫协同各该应捕官兵加谨截遏一面给示招抚谕令作速解散节据各县被害军民纷纭赴愬咸谓兵荒饥困一切钱粮望乞停徴以安人心等情伏望轸念地方被害万姓遭残乞行本道酌量赈恤仍行本司议将海饶潮掲惠来沿海五县应徴嘉靖三十八年分粮银暂行停徴如应解京库之数亦即那借别项官银代解其派拨各仓军士月粮或军饷银米间有急当支应势无容缓者听该县掌印管粮官查尽殷实排年渐次徴解毋及贫民地方平宁百姓安妥听本道督行各掌印官严限带徴追补等因到臣案查先据岭东守巡兵备巡海参将等官呈称倭贼三百馀徒由潮阳县海口又有千馀徒从福建招安突入饶平县黄岗镇外放火烧屋并据惠州府海丰县申称山贼五百馀徒突劫本县杨安金锡兴县石塘吉康等都坊杀掳人畜潮州府呈称山贼五千馀名屯聚潮阳县贵山■〈氵戎〉水洋乌等都攻寨杀掠又有千馀住札饶平县大埔木窖为巢穴劫柏嵩岭上饶地方等因各报前来俱经具题讫续又据巡视海道副使郑维城分守岭东道左参议冯皋谟分守高肇韶广左参将锺坤秀呈称嘉靖三十九年三月十九日有洪老倭船三只约贼一百五十馀徒使至惠来县下涌港登岸突劫荆龚村二十五日要往甲子门所地方寻船下海本月二十六日又有大白艚船四只突入潮阳县河渡门海口被兵把截三只在海一只登岸约贼一百馀名屯聚江头二十七日突至本县南门外城下官兵拒敌斩获倭级三颗各贼退遁深浦村屯札并据潮州府呈据防守饶平县黄岗镇武举镇抚余盛报称四月初五日有原在上垄倭贼已到下饶又有四百馀跟前倭踪犯到竹林堡初六日突至东门外率兵御撃遁往土名刘厝埭住札该臣看得旧倭未去新冦复来又经严督各该官兵上紧剿捕及具题间随据副使郑维城左参议冯皋谟左参将锺坤秀合呈为官兵夹剿败遁倭贼再报大捷事内称贼从潮阳县地方登岸与突越黄岗镇二起大势倭贼凑同新倭合伙流劫官兵追逐擒斩功次数多各贼知惧已于本年四月十九日遁海开洋去讫其潮阳土贼凑合洪老海贼亦于十九日奔遁招收都海边寻船将从海遁等因连将获过功次并查参各该失事官员呈详到臣除抄行按察司会核去后随该臣看得倭冦虽遁但地方残破荒旱相仍米价腾贵人情汹汹必须多方计处庶无他虞牌行该道勘议间今据前因臣为照潮州自嘉靖三十七年正月至今倭奴凡三犯其地闾阎焚杀之惨道路悲号之声殆可为寒心矣今虽仰仗天威远震诸臣效力陆续擒斩颇多馀孽悉遁而各处山冦蜂起警报日闻况传闻福建新到倭冦甚多彼处抢掠既尽势必复越潮州而再过数月又当风汛之后其将来者或未可量也以我极疲之民而膺彼无厌之冦其何以支且广东耕作之期俱在二三月间自冬徂春沿海一带地方尽为冦盗蹂躏之场民失农业即今米价腾贵秋冬又当何如失今不为计处复加催苛欲民之不为盗不可得矣臣尝思之假令以广东盗贼之害移诸浙直之间则议蠲议贷当不知何如矣今广东之民皆赤子也而二三年间曾无齿及抚恤之者岂以其远而遂弃之乎臣近接邸报兵部一本倭冦猖獗恳乞圣明申饬督抚诸臣速加剿防以靖地方事款开一件何以安民议得东南自倭患以来兵荒相继十室九空徴敛百出不止提编之苦剥削万状诚为激变之由皮尽而毛无附良可痛心合无备行总督抚按官督同司府州县等官务将残民多方抚字一切无名之徴以次停罢被灾地方应该何以赈贷蠲免具实奏闻听户部处分等因题奉钦依臣伏读再三不觉涕下有以仰见我皇上好生之德如天之仁欲使天下无一夫一妇不被尧舜之泽也今臣待罪地方目撃民困我皇上敕令奏请而臣又不以请可乎除将赈恤事宜催行该道议处外所据应解京库银两臣查得海阳县该银三千五百四十三两七钱四分一厘潮阳县该银三千八百九十九两八钱八分六釐饶平县该银三千三百二十五两九钱九分五釐掲阳县该银一万四百七十两六钱九分惠来县该银二千三百四十二两三分又查得惠州府海丰县该银五百二十三两一钱二分七釐亦应一体议处通共该银二万四千一百零五两四钱六分九釐今边饷甚急内帑空虚揆时与势似难蠲贷合无俯从该道所请前起运京银那借别项银两先行抵解但布政司苦于钱粮缺乏岁派繁多行令借贷未免迁延则既不能释百姓延望之苦而又反误京库起解之期徒费文移终为无益臣随查得该司广丰库贮一项先该提督两广都御史谈恺奏留海防之用事例银五万九千零五十五两水脚银一千一百八十一两一钱似可那解伏望皇上敕下该部查将前项银两于内定议二万四千一百零五两四钱六分九釐补足各县京库起解之数其各县一应存留银两除十分紧要者行令该县查将殷实排年量行追办不得槩及贫民势可缓者暂行停征通候事宁年丰次第追补其赈济一节容臣等从长议处庶几天恩覃布寒谷生春民命得以少延人心因之大定而地方永保无虞矣(云云)缘系谨题请旨
御倭议
(四库全书·集部·别集类·震川集卷三)
日本在百济新罗东南大海中依山岛以居当会稽东与儋耳相近而都于邪摩堆所谓邪马台也古未通中国汉建武时始遣使朝贡前世未尝犯边自前元于四明通互市遂因之钞掠居人而国初为冦始甚然自宣徳以后金线岛之捷亦无复有至者矣今日启戎召衅实自中国奸民冒禁阑出失于防闲事今已往追悔无及但国家威灵所及薄海内外罔不臣贡而蕞尔小宼敢肆冯陵魏正始中宣武于东堂引见高丽使者以夫馀渉罗之贡不至宣武曰高丽世荷上将専制海外九夷黠宼实得征之方贡之愆责在连率故高丽世有都督辽海征东将军领东胡中郎将之号今世朝鲜国虽无专征之任而形势实能制之况其王素号恭顺倭奴侵犯宜可以此责之不然必兴兵直捣其国都系累其王始足以伸中国之威如前世慕容皝陈棱李𪟝苏定方未尝不得志于海外而元人五龙之败此由将帅之失使中国世世以此创艾而甘受其侮非愚之所知也顾今日财赋兵力未易及此独可为自守之计所谓自守者愚以为祖宗之制沿海自山东淮浙闽广卫所绎络能复旧伍则兵不烦徴调而足而都司备倭指挥俟其来于海中截杀之则官不必多置提督总兵而具奈何不思复祖宗之旧而直为此纷纷也所谓必于海中截杀之者贼在海中舟船火器皆不能敌我也又多饥乏惟是上岸则不可御矣不御之于外海而御之于内海不御之于海而御之于海口不御之于海口而御之于陆不御之于陆则婴城而已此其所出愈下也宜责成将领严立条格败贼于海者为上功能把截海口不使登岸亦以功论贼从某港得入者把港之官必杀无赦其有司闭城坐视四郊之民肝脑涂地者同失守城池论庶人知效死而倭不能犯矣
备倭事略(此篇别本或置之别集公移中今仍旧刻附御倭议之后盖以类相从也)
(四库全书·集部·别集类·震川集卷三)
倭冦犯境百姓被杀死者几千人流离迁徙所在村落为之一空迄今逾月其势益横州县厪厪婴城自保浸淫延蔓东南列郡大有可虑即今贼在嘉定有司深关固闭任其杀掠已非仁者之用心矣其意止欲保全仓库城池以免罪责不知四郊既空便有剥肤之势贼气益盛资粮益饶并力而来孤悬一城势不独存此其于全躯保妻子之计亦未为得也见今贼徒出没罗店刘家行江湾月浦等地方其路道皆可逆知欲乞密切差兵设伏相机截杀彼狃于数胜谓我不能军往来如入无人之地出其不意可以得志古之用兵惟恐敌之不骄不贪法曰卑而骄之又曰利而诱之今贼正犯兵家之忌可袭而取也访得吴淞所一军素号精悍倭贼惮之呼为白头虫去岁宗百户冯百户见倭船近城仓卒与敌为其所杀有司不加矜恤反归罪于二人自后人以为戒又城壁崩圮半落海中且累年不给军粮士皆饥疲往往乞食道路遂致新城失陷翻为贼巢嘉定上海之势日以孤危今乞召新城失事指挥令収还散卒许以赎罪要以厚赏俾于贼所入嘉定及往南翔等要路阻狭之处长枪劲弩设伏以待之又新城败散之馀所存约二百馀人人数寡少乞募沿海大姓沈濮蔡严黄陆等家素能御贼及被其毒害者并合为一専为伏兵及往来游击贼自不敢近太仓嘉定松江矣且因新城之军俟便袭击城可复袭而有也法曰善守者守其所不攻又曰使敌人不得至者害之也今所谓守城者徒守于城之内而不知守于城之外惴惴然如在围城之中贼未至而已先自困矣畏首畏尾身其馀几故唇亡而齿寒鲁酒薄而邯郸围夫苏州之守不在于娄门而在于昆山太仓太仓之守不在于太仓而在于刘家港此易知也今贼掠罗店等处已尽必及南翔贼据南翔夺民船以入吴淞江一日可至葑门即苏州危矣南过唐行则松江危矣今闻又至太仓穿山等处即常熟危矣故欲害之使不得至所以为守也然所谓设伏为奇兵又时出正兵相为表里而后可也又嘉定近海为内地保障其县令恇怯不知兵乞委任百姓所信向如任同知董知县武指挥等协力主决兵事知县备办粮食不得从中沮挠倘有疏虞即苏松二郡不可保矣又考得白茆旧有白茆寨刘家港旧有刘家港寨青浦旧有青浦寨此皆前朝拨置军士备倭之所盖以春夏巡哨秋冬还卫又白茆吴塘茜泾刘家港甘市等处各有烟墩烽火相接以此见往时备倭之迹今疏阔如此欲以一城自固不可得也又访得贼中海岛夷洲真正倭种不过百数其内地亡命之徒固多而亦往往有被劫掠不能自拔者近日贼抢娄塘罗店等处驱率居民挑包其守包之人与吾民私语言是某府州县人被贼胁从未尝不思乡里但已剃发从其衣号与贼无异欲自逃去反为州县所杀以此只得依违茍延性命愚望官府设法招徕明以丹青生活之信务在孤弱其党贼势不久自当解散此古人制敌遏盗之长策也又闻民间不见官府出军以为当俟请旨须大军之至窃见祖宗于山东淮浙闽广沿海设立卫所镇戍连络每年风候调发舟师出海后又设都指挥一员统领诸卫専以备倭为名今倭贼冯陵所在莫之谁何但见官司纷纷抽点壮丁及原役民快皆素不教练之民驱之杀贼以致一人见杀千人自溃徒长贼气使海外蛮夷闻之皆有轻中国之心非祖宗设立沿海军卫之意也当事者拘碍文法动以擅调官军为解窃伏读大明律擅调官军一款其暴兵卒至欲来攻袭事有警急及程途遥远者并听从便火速调拨军马乘机剿捕若冦贼滋蔓应合会捕者邻近卫所虽非所属亦得调发策应若不即调遣会合或不即申报上司及邻近卫所不即发兵策应者与擅调官军罪同此各卫得自调拨策应之明文也今贼杀害人民摇动畿辅苏松内地城门经月不开百姓喁喁各卫拥兵深居贼在近郊不发一矢忍以百万生灵饵贼幸其自退岂可得哉夫以沿海之卫自足备御今独民兵支吾玩愒养冦及其必不可已然后请旨动调大军夫以民兵则气力孱弱以大军则事体隆重是虚设沿海数百万之兵也况大军之至吾民餍饱豺狼之腹已久矣贼闻天兵既下倏忽遁去虽貔貅百万怅望空波徒使百姓骚然而已乞蚤为裁处遵照大明律军政调拨策应庶殄灭有期不烦朝廷动调大军实地方生灵之幸
贺戚总戎平倭序(代)
(四库全书·集部·别集类·震川集卷十一)
国家受天明命奄有万方日月所出入之处莫不宾贡其浮海而来者出于载籍之所未有倭夷始虽狂狡卒未尝不惕息扶服而请献焉顷岁乃敢陵斥州县浸淫疽食滨海之区为其所伤残者沿络万里盖承平之久禁网阔而武备弛也天子当宁太息者十年于兹矣畴咨海内妙选守境武略之臣于是定远戚公以世胄任驱驰积功兵间遂奉玺书受专阃之寄先是两浙之氛稍息而蜚集于闽海莆阳之境剽掠残毙郡邑为之丘墟去冬复来攻围仙游相守逾月危城几不能保公提兵振旅呼吸之间百万之众一时崩藉遂解重围闽人惩往岁之害人人惴恐自以公再造之恩懽呼鼔舞而馀贼奔溃温陵公方追奔期于殱荡而止当是时宜黄谭公以中丞居提督之任而南明汪公为廉访使运筹协赞之力为多宜其成功之易矣余忝东南障候之寄捷书亟闻私心庆幸不能自己是用驰使往贺盖江淮闽浙首尾之势闽海宁息则江淮亦无骚动非独古者邻境相庆吊之礼也余昔尝见公谈兵固已窥其胸中之奇又自以虚庸谬当重寄惧不教之兵不足以应敌方求䝙刘之礼寻古握奇八阵之法数千里遣使有咨于公公时已调集浙兵即命使者介马自随夜二鼓统兵三万过新岭寂然无声黎明遂破贼巢其神速古之名将弗过也使者归言其状如此其号令精明被羽先登身当百死皆所目见噫世谓当今无将盖伏而未见天子神圣英武诏书数下飭令边帅凡任疆圉之责者莫不人思效命而有卓然如戚公出焉王灵所加海宇清宴将书勲太常被河山带砺之盟后之考论中兴元功者非公其谁哉是为序
赠督台王公平倭序(代巡台撰)
(四库全书·集部·别集类·宗子相集卷十三)
余读往牒至岛夷内窥鲜有能奋长策而制其命者未尝不投牍而叹也曰嗟乎岂岛夷视华顾雄哉贾生云匈奴虽彊不足以当汉之一县夫匈奴犹其大者也乃今岛倭者史绝不书其众且不及匈奴什一而数年以来持戈内冦当事者至縻千万走千万里徴四方精兵屯之海上组练垂云势至盛也乃倭以数骑薄之辄惶骇弃戈而走转相枕藉以赴锋镝而倭遂大呼长驱堕名城杀长吏虏士女焚宫室而吴越淮扬瓯闽之间大困矣此其视匈奴何如哉余诚不解其事毎谈之未尝不发上指冠也岁丁巳余以上命按闽先是倭入闽大掠而去会戊午春倭又来上采言官言乃以方湖王公代督闽戎事余是时行部汀州也倭冦泉即驰之泉走之而倭既已陷福清空其城镇东莆田之间急矣余方决策北乡会公至则檄兵数千要击之海中沈其大■〈舟刍〉数十擒斩俘获无一东还者余闻之则叹公之斯捷也有四美焉主上神明英武忿师久无功卒无一战可当上心者时时督责诏捕更置师帅至急民也公走一骑奏书阙下上览书大悦群臣稽首奉觞上寿岂不愉快哉是公以一战而解主上数千里南顾之怀何其忠也且倭之来也杀人之父兄虏人之子弟辱人之妻孥毁人之庐冢不下千万其野哭巷呼者盖声塞天地也一朝而悬其首于涂令世之孝子慈孙孤弱稚咸目摄而手碎之且泣且骂且悲且嘻以为亦足以报其地下人无恨矣是公以一战而解千万人幽明之愤何其仁也自有倭变以来我兵即号称精锐者未尝得志于一战无论倭之笑之即华人亦甘之矣今乃一朝而擒其数千以归鸣铙击鼔扬扬入国门即皆前日之惶骇弃戈而走者也乡也何怯今也何勇谓不自公倡之哉天下之人且将曰吾华无不可勇者也而猛气英风勃勃云起矣是公以一战而振中国之气何其义也无论倭恃其悍以易我即我之觌之盖如神鬼魍魉焉乡也不敢觌其面而今则手缚其躯乡也不敢闻其声而今则刃碎其骨天下之人由是知倭之不足畏也即倭且将转相诫语不敢问渡矣是公以一战而挫倭方张之志何其武也故曰公之斯捷也有四美焉汉臣云将不识兵以其卒予敌也公之初至乃能以其未识之卒而成厥伟功难倍之矣公且不以为功日勤勤讲武以待倭之再至倭不至大善即至公功当益奇且天下之大患惟南倭北漠倭漠类也南可以挫倭北不可以绝漠哉余所谓奋长策而能制其命者其在公乎其在公乎余乐公之功故为一言以纪其事且以天下之大计俟公盖握管待之矣
与李景山总兵论平倭
(四库全书·集部·别集类·温恭毅集卷二十九)
倭事以愚计之当水陆并攻往兀术尚能焚韩世忠船于大江而今不可焚倭船乎陆攻令我兵肉身附城一失也攻于陆而不能以火牵制于水二失也辽东宣大之兵不善用火器三失也观李将军一败于碧蹄竟丧于敌全以恃批𢭏不精火器故又观甘肃近大胜全以刘西井所遗三眼枪及大炮可见不论何敌皆当以火器胜然兵不在多闻麾下有鸟铳手六百若更为三眼枪即得千八百之用敏捷又可敌三四千之用且可及远力又大此暗增兵不费饷之一著也三眼枪叠陈又连炮一发中数百千人若左右三四发其声震天其中不可以数计贼亡不退若不退而更能来则吾之三眼枪足恃矣枪之外为深沟以逸待劳以火器对敌而不以身对敌万全决胜无逾于此惟兾悉心推广讲究试于武场方知鄙言非谬又记往年倭犯嘉兴任同知尽彻锅釡倭上岸无处煮饭馁甚遂致我兵有王江泾之捷自是浙兵始敢战万一倭或入山东先焚于水次以前说火器待于岸又令绝食于村落则吾大收功之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