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书讲义困勉录 (四库全书本)/卷09

卷八 四书讲义困勉录 卷九 卷十

  钦定四库全书
  四书讲义困勉录卷九
  赠内阁学士陆陇其撰
  雍也
  雍也可使南面章总旨 翼注曰首节许其宜君下三节因其论简而然之益见其宜君简字是主 四书家训曰首许仲弓终然仲弓皆以其得简之本也
  雍也可使南面节 张彦陵曰南面不必说人君凡临民者俱南面 南面宽说亦是然注却指人君
  仲弓问子桑伯子节 张彦陵曰可也简如云其人的好处在简盖夫子之意但言其人之可而简只是明其所以可若作简也可解便非语气 浅说曰讲可也简须以己意议论断讲若依夫子语意则难措词按浅说最是推此志也凡管仲之器小哉吾未见刚者之类俱当断讲为是 翼注曰仲弓问子桑伯子非借人之短以形己之长作自考说亦通然据下节是仲弓已真知伯子之病矣何又自考看来只是仲弓于伯子为人心有独鉴而又就夫子一质证耳考字不如质字 四书家训曰仲弓已料夫子许已在简但未得夫子明言纵已之简是不敢自信故以伯子问意以伯子之简与已不同看夫子评他如何则已之简明矣盖不为伯子而为自证也 按如此则与伯夷叔齐何人也一例 子曰雍也可使南面已是包居敬一节意思仲弓问伯子亦已有居敬一节意思子曰可也简亦已有居敬一节意思但口中则俱不说出
  居敬而行简节 绍闻编曰程子谓能敬则心中无物故所行自简此论敬德之成者也朱子谓是两件事是为方事于治人修已者发也如程子之意岂有表里肃然静虚动直而行事犹烦苛使人难事者乎如吕进伯固是好人即上蔡之言观之亦恐于居敬之道有未尽也曹参得老氏之穅秕乘斯民之厌乱因时与之休息则有之岂真知简之道者此程子归重一敬字于学最有功也然自始学言之当从朱子之法须是两尽作一件滚做不得至于德盛仁熟笃恭而天下平则又作做两件不得故此等处须要知得异处又要知得全不相妨处 精义曰敬则自虚静不可把虚静唤做敬居敬自然简居敬行简似乎简矣然乃所以不简 又曰克己便是复礼程子说也朱子恐学者过看直捷生出即心即佛之病故云胜私而复于礼言克己又须复礼更加精密矣 此与敬简一例 张彦陵曰无乃二字有质疑意 吴因之曰圣人以兢业做本体子桑伯子以清净做本体意欲扫除一切但有脱离世故之想无提醒本原之意便属不敬
  雍之言然节 邹峄山曰是并所谓可与太简者而然之或谓雍太简之言正我可也简之意偏矣
  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章 张彦陵曰不迁者旋怒旋释复于无怒不贰者旋觉旋改复于无过所谓不远之复也 若怒而过则者便是逐情若欲强制其心使全然不怒又是灭性须要怒而不怒 邹峄山曰不迁怒或主两人言存疑亦兼用或主一人言看来只是随物而怒亦随物而忘意盖因物之可怒而怒之而已无与焉怒才过而此心又复寂然是不迁也若怒不休歇便是迁 朱子曰内有私意而至于迁怒者志动气也有为怒气所动而迁者气动志也 怒此人而移于彼人是迁怒在今日而移于明日也是迁怒止该一分而增作一分一厘也是迁凡此又皆可谓之不中节大全虽分别迁与不中节看来不分也得 迁与不中节有分别否 独举怒者七情惟怒为难制举一以该馀也其实七情皆然方其用工时不止在怒上用工及其成效时亦不止在不迁怒上见效 不贰过大全许氏及存疑俱主心过说看来即兼身说亦似不妨程子亦只说是微有差失未尝限定是心过 王龙溪曰颜子之学只在理会性情迁与止对贰与一对颜子心常止怒即旋释故能不迁心常一过即旋改故能不贰 不迁不贰只就怒与过上说所以不迁贰则以心之常止与一不得即以止与一为不迁贰正解亦不得以止与一分解不迁贰
  子华使于齐章总旨 此章前二节以义裁冉求之过与重不继富句后二节以义裁原思之过辞重毋字高中玄曰君子之于辞受取与也必有道焉而不可以执著有所执著则非惟取不可也与亦不可也非惟受不可也辞亦不可也二子皎皎之行盖贤者之过正所谓不知所以裁之者也故夫子特为裁之而门人合记之以示圣人中正之训其意亦自可想
  子华使于齐节 张彦陵曰与釜与庾或曰示不当与不当益非也此本圈外程注翼注亦主此似亦不妨壬寅四月圣人岂以徇人为义乎釜庾亦问馈之常即下周急意也
  赤之适齐也节 翼注曰周急轻带只主不继富周字继字有味
  原思为之宰节 毋字重讲是正意以与尔邻里乡党乎一句反是馀意 沈无回曰夫邻里乡党亦岂尽人而与之哉必有斟酌之义在矣
  子谓仲弓曰章 张彦陵曰此只泛论世类难拘绝不染著仲弓身上玩圣人叹息语意分明为尘俗中有奇品不能必见知于人唯以听造物而已言外有勉仲弓修身迈德之意不专在见用上说 观人者不可以世类为去取唯知好德而已矣自立者亦不可以世类为劝阻唯知修德而已矣 集注大全只主不以世类观人上无勉仲弓修德意止可作馀意不可以观人自立对 四书家训曰虽欲勿用句并山川字俱不可著象说谓其子既合当时之尚而中牺牲之宜其用必矣就欲不用他而以理论之自有不得而舍者故曰山川其舍诸虽说神享实说人用盖即神以决人也
  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章 张彦陵曰仁体原无断续心机自分去来存养之功不可须臾间断耳 心如明镜仁则镜体之光明光明与镜有何分别但就其为尘掩时似乎失明就其不受尘时依然如故故以不违状之夫子于颜渊提出心字此正是觌体相呈处日月至犹云日计月计总是形容那去住不定之意 袁七泽云辟如迷人认东方为西方而方实未尝转也 忘机曰凡大智慧只是有进无止诸子之日月至也为是他得一至处便自叫绝便自爱恋按仁体原自平淡稍著念便有断续如此参至字真是竿头进步 回护其馀莫如真氏寡欲之说及语类彻底曾到一番之说若存疑所辨日至月至内外宾主二条与朱子相反不必用盖仁为客欲为主原属朱子初说倪氏辨之详矣若以后条屋喻之说解之自可无病何必牵连不违云迭为宾主乎如此说来则但从三月日月处分别而不违与至字之义不见矣殊有不安故说约亦不之从若日至月至之辨虽说约从之然三月是借以言其久日月是借以言其暂原非实话亦不必更为附会 内外宾主说约欲不添欲字作伴亦非心在仁外为宾则在欲内为主矣即添欲字亦不妨 过此几非在我者此句只是足上不能已意故朱子以欲罢不能解之存疑谓与上文相碍者非 顾泾阳当下绎以此章与互乡童子章并看甚好 嘉靖丁酉应天丘鹏墨以造次颠沛必于是视听言动无违理讲不违仁最妙 月至强于日至盖言一月之内或数日或半月二十日心常在于仁壬申四月十七日
  由也可使从政也与章 张彦陵曰果达艺就才品上说于从政句方说到应用上 翼注曰注云通事理事理者事之理也但曰通理则是在格物穷理上说了唯曰通事理则是□练世故上说也通字有明通圆通二意明通与汶暗反圆通与拘滞反实是一意按翼注固是但格物穷理章句亦以事理为解
  季氏使闵子骞为费宰章 翼注曰季氏使之之意只是浮慕好贤之名且引为私门之重耳若云求忠臣于孝子太腐若云欲植党以倾君又太刻 又曰善字不可说勿触彼之怒只是能达我之意止彼之召
  伯牛有疾章 徐儆弦曰颜渊之死则谓之天丧伯牛之亡则归之于命盖在颜渊则可以言天在伯牛则可以言命不尽其道而死者皆不可以言命也
  贤哉回也章 张彦陵曰颜之不改实与子之忘忧意味相似 乐只是得我性体耳 人有问予颜子不改其乐所乐者何事予曰且问子人不堪其忧所忧何事知世人之所忧则知颜子之所乐矣 我辈学道须是打叠教心下快活故曰无闷曰不愠曰乐则生矣曰乐莫大焉夫子有曲肱饮水之乐颜子有陋巷箪瓢之乐曾点有浴沂咏归之乐曾参有履穿肘见歌若金石之乐周程有爱莲观草弄月吟风之乐学道而至于乐方能真有所得大概于世闲一切嗜好洗得净看得破然后快活意思方自此生或曰君子有终身之忧又曰忧以天下又曰莫知我忧又曰先天下之忧而忧此义又是如何曰圣贤忧乐二字并行不悖故魏鹤山诗云须知陋巷忧中乐又识耕莘乐处忧最可玩味师门求正牍云耿先生曰周子不言寻乐而言寻乐处乐处即是忧处知得乐处亦可于忧处寻之噫微矣 缘他做得博文约礼工夫所以有其乐缘他博文约礼工夫始终不辍所以能不改其乐 周子通书富贵人所爱者也颜子不爱不求而乐乎贫者独何心哉天地间有至贵至富可爱可求而异乎彼者见其大而忘其小焉尔见其大则心泰心泰则无不足无不足则富贵贫贱处之一也朱子注所谓至贵至富可爱可求者即周子之教程子毎令寻孔颜乐处所乐何事也 原宪之乐曾点之乐皆犹与道为二老庄之乐则直跳出道外去了须合此三者看方知颜子之乐方知程子所谓乐非乐道壬申四月十八 时文有以乐天说者亦好 此章一乐字即下论所谓屡空须先想其乐处次想其不改处不改则乐之深矣壬申四月二十 管登之曰孔颜曾点之乐处无乃异乎曰乐处本同而体段则异也孔颜之乐仁体也曾点之乐知体也仁必合知而成圣知或掩仁而为狂体仁而乐用行舍藏无所不可体知而乐忧世之心薄矣其几辨于毫厘而圣狂之判乃在于此 袁了凡曰人都说孔子称颜子安贫余谓实取颜子之精进耳
  非不说子之道章 孙淮海曰不曰道而曰夫子之道既曰说夫子之道而又诿于力不足是在圣人身上寻求而非自已心上寻求徒说以口耳而非说之以心者宜乎自谓力不足也 四书家训曰说字以欣慕言浅浅说亦有用力意 力不足者以知言之则博文之功浩繁而难尽也以行言之则约礼之功拘束而难遵也气质之禀者一时变化之难习俗之惯者一时跳脱之难迫于势而正谊明道之学不能不变也限于时而正心诚意之学不能不改也非如一官一职一才一艺之可以随分尽力壬申四月十八 张彦陵曰中道而废正是虚拟个力不足模样以破其画耳非谓世闲必有此等人 此即求也退故进之之意
  女为君子儒章 丘毛伯曰儒外之小人易辨唯小人而冒儒之名则小人不易辨者 曰为曰无为极重四书家训谓一彼一此剖其界出此入彼严其几是而非非而是谨其似极得 陆飏史曰注云为已为人自是君子小人定案然子为子夏言之必有关切子夏病处故谢氏云恐其远者大者有昧焉要之为已则远大为人则近小注意自合也 为人是学者通病才高意广者有高广的为人处笃信谨守者有谨守的为人处但此对子夏言则当指谨守中之为人处若谓子夏是信果之流故教之以大儒无适莫之道在他处则有之非此章之旨谢注所谓远者大者是以体言不以用言为人则虽有广大之用不免为近小为已则虽规模之卑狭不失为远大观下章灭明之事皆近谨守一边而杨氏以为有正大之情可知
  子游为武城宰章 沈无回曰不知天下之人不足以宰天下不知一邑之人不足以宰一邑夫子问女得人焉尔乎煞是问得紧要子游应声而对便举出灭明之事来可想见圣贤留心处佐案 分职事资讲论端风俗是主辅政说以立身以传道以用世是推开说皆是得人内事 女得人焉尔乎杨氏主辅政说蒙引推开说看来兼用为是若焉尔乎三字只是语助词仁山金氏之说不必用 吴因之曰世风日下多自托于圆以脂韦趋时所以弄得十分狼狈子游独取一等宁方毋圆世俗所不喜之人此挽回世道人心之意 又曰士大夫居乡固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然或邑中有甚疾苦有司所不尽知而已复默默即世道何补朱子谓凡一邑休戚所关当告有司者亦是公事据此议论虽若谓后世开一请谒法门而不知真心存心民瘼者正不必以此避嫌也
  孟之反不伐章 高中玄曰此要识之反分明是以败军忧主为辱不敢以后殿为功故其言如此自掩其功是就别人说他有心自掩其功是诡情也是要誉也不情甚矣伐固恶德然不情之病甚于伐更多也高中玄云注云故以此言自掩其功本自有功而
  故掩之是不情也伐固恶德然不情之病甚于伐微生乞酰圣人以为不直而乃取不情之之反必不然矣然则何如曰有奔而殿之迹而亦有马不进之实可据以为功矣乃不以为功而道其实焉曰非敢后也马不进也愚谓圣人之言随方立案安有定则夫子见当时争功矜能者多故表之反而出之即如注说亦何害盖夫子节取之为当世发也 翼注曰不伐以心言 世之浅中狭量有二有不知其职分之当为与职分之未尽而伐焉者有虽知其职分之当为与职分之未尽而以人形已而伐焉者朱子说得明白蒙引存疑中玄俱说得不明白 大全知其职分之所当为自然无伐心一段自好与蒙引存疑及中玄之说类然皆只是就事论朱子则又翻进一层却主平日存心说所谓心地平底人即谢氏所谓无欲上人之心盖非平日存心如此则虽知职分之所当为虽知败军忧主之辱少闲不知不觉伐心又起矣此说得最精然如此则纯乎天理矣而朱子又谓这便是克伐怨欲不行者何也盖所云心地平者亦只是操持得如此未是浑然天理地位此又不可不知 朱子既谓这便是克伐怨欲不行又谓与颜子无伐善相似此须善看玩相似二字原非谓其同也
  不有祝𬶍之佞章 张彦陵曰愚按士君子立身制行只求自信断不肯投时俗所好尚世风日趋日坏若有求免于俗的念头必佞如𬶍美如朝而后可而𬶍与朝必不可为是不可为非但是不能为奈何甘以自己之耳目口鼻供时人之玩弄夫子寄慨于𬶍朝正为求免于今之世者丑之也意在言外 董思白曰此叹当世无一正人而惟佞色之好盖为必求𬶍与朝者恨非谓不能𬶍与朝者惜也倘有宁为世所憎而言之不出貌之若愚者庶藉以挽回世风耳 较前段尚落一层 非为不能𬶍朝者惜亦非止为爱𬶍朝者叹盖专为求免者警而为守正者劝也
  谁能出不由户章 陈伯玉曰不曰谁能入不由户曰谁能出不由户人处室内从户而出人在道中由道而出人自以为身在道外若不得其门而入孰知人尽处道内正恐不得其户而出 出不能不由户户固不难由行不能不由道道又本不难行此提醒语也但知出必由户而不知行必由道此怪叹语也依南轩解则当以提醒为正解而以怪叹意补在后依注则当以怪叹为正解而以提醒意提在前依注为是伯玉说亦在提醒内 莫由亦兼过不及说
  质胜文则野章 张彦陵曰此章要得文不可胜的口气野字正对君子看当时类以质为野人文为君子故夫子言质胜文者诚为野人矣其文胜质者亦不得为君子也乃蹈史氏浮靡之失必文质彬彬然后为君子耳然后二字重看 平说为得盖天下亦有以质为君子者如棘子成之类 彦陵又曰文质虽就人身上说亦可兼经制上说 翼注曰质文不专在礼制上凡持身渉世无处不有 陈定宇曰文可损益而质无损益 方孟旋曰记曰礼有以质为贵有以文为贵此二字似俱自外边说质是朴实头径情直遂意文是个粉饰润色意 文专在外质兼内外陈氏以在内者言质故曰文有损益质无损益辅氏兼内外言质故曰野则质有馀而文不足二说稍异蒙引存疑皆从辅氏者也然新安之说亦精但可兼说不可单用耳至近说谓文质俱自外面说则必有文质彬彬而不可谓君子者似难说 陈氏所言之质本质之质也辅氏所言之质质朴之质也此质字二意俱有 陈伯玉曰质胜文连质也不像个质不算做质直谓之野文胜质连文也不像个文不算做文直谓之史 汤霍林曰彬彬内有相济意有相生意有相须意有相调意大概是质为主文为辅若以三分文七分质贴说殊为可笑蒙引三分文七分质之说霍林非之极是盖以在内者言质不得止用七分若以在外者言质亦当随时损益使执定三分七分之说则为子莫之执中皆有病按蒙引之说较之文质相半之说已进一层矣而霍林又进一层信乎理以辨而益出也 徐自溟曰中庸曰君子之道暗然而日章暗然处是质日章处是文知暗然日章为君子之道斯知文质彬彬所以为君子矣 按此与暗然日章有分别不可混 此章当与执两用中参看 文质彬彬本文是以成德者言自无有馀自无不足自不待损益学者当损有馀补不足是集注补说非正觧 附疑问云抑愚有疑焉记曰礼有以质为贵者有以文为贵者此质文二字宜皆从外边说故以偏胜者为野史而彬彬者为君子若质训做忠信诚悫文训做藻缋华饰诚信忠悫正是极好处岂同于野而不得为君子耶要知文质皆本此心来而质文之用自宜相济而不可偏胜也 李毅侯曰质立而文生焉原非两件如爱亲敬长质任自然所谓质也节文舞蹈生乌可己所谓文也有是质自然有是文有是文乃见有是质故曰文犹质也质犹文也原著一胜字不得庸知夫野之独愈于史乎故彬彬然后为君子 又曰与其史也宁野
  人之生也直章 直字有二说一谓公天下之好恶而不私即直道而行之直指情上看此杨龟山之说也一谓恻隐辞让羞恶是非都是本心自然生发出来无所矫揉之谓直指性上看此朱考亭之说也合而言之顺理为直逆理为枉 性情原合一未尝有二存疑谓直当以情言盖直与枉对动时方见得然
  看来须合性情动静讲方是动时之直已发之和也静时之直未发之中也龟山之说亦是举类而言非必谓专以情言也若微生高直直道而行举直错枉之直则专就动上言专以情言耳此章罔之二字亦专就情言盖情有善恶性无变易也 翼注曰直对曲言顺理直遂内不迁于情外不役于物是之谓直如孔子谓无毁无誉为直道只是顺乎是非正理不被私爱私憎牵累了亦不顾别人爱他憎他何如无一毫之委曲所以为直举此一端可以例见 当与直躬章参看 李毅侯曰圣人曰刚曰直意义殊大其中含蓄义理无尽仁义礼智皆随地立名者耳孟子直养浩然其渊源盖出于此 人之生也直便是诚者自成也便是性善冉永光断以蒙引为是而以存疑直解为非最是壬申四月二十 四书家训曰生有静机如喜怒哀乐未发而无偏倚生有动机如好恶是非已发而无邪曲 要识生与直不相离处 翼注曰人之生也直下须用必直而后可以生也一语接上起下方圆融 朱子谓如不孝于父却与人说我孝不弟于兄却与人说我弟此便是罔此段要看得好盖不孝于父不弟于兄便是不直不必到说我孝说我弟而后为不直也观后段云见入井而不恻隐见可羞恶而不羞恶这便是罔可见 吴因之曰圣人不把义理之性与形骸之躯分作两様看若无义理便不宜有此形骸故曰罔之生也幸而免如草木生机已绝根干必枯此是圣人实际语非徒甚其词以儆省天下也
  知之者章 张彦陵曰按语意似归重乐上然乐原于好好原于知不至于乐总成不得知知好乐本是贯串两个不如一步紧一步见得此中旨趣原自无穷随人所造以为深浅若夫真知自不能以不好真好自不能以不乐到一彻尽彻地位方是学问究竟处两个不如是以地位言乐原于好好原于知是以
  工夫言真知自好真好自乐是以究竟言 圣人鼓舞吾人进步处全在两不如上盖学问中境界无尽若生一念执著便是住境圣人从吾人得力处点出个中消息令其自探自讨光景跃如即乐亦非究竟处盖功夫得手之后不在能取而在能舍也 此章知字好字皆当浅看乐字则当兼浅深看大全谓此乐与孔颜之乐不同看来兼说亦不妨 袁七泽曰所谓之者何物耶
  中人以上章 张彦陵曰要知圣人无语不是上只是人有可不可之分耳 袁七泽曰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然则圣人岂拣中人以上者而密室传授乎哉非也坦途非限夫行者行者自差日先非薄夫蒙人蒙人自障圣人无时无处不昭揭以示人人之闻者其心所得各异耳 若以坦途日光喻此章则当以坦途日光为上以坦途起头处日先一隙处喻下圣人无语不是上道德性命上也洒埽应对亦上也只是人有可不可之分坦途非限夫行者行者自差日光非薄夫蒙人蒙人自障此究竟语为学者言也是无行不与四时百物二章之旨也若浅言之则道德性命是上洒埽应对是下圣人设教固先以下不先以上此分别语为教者言也夫子文章及此中人以上二章之旨也意虽相通若竟以前二章意解此二章便是将宾作主 沈无回曰近来说语上语下处都要说得浑融谓语上即在语下之中只是要人会悟会悟得则下即上不悟得则上亦下说岂不精其实上下虽一贯到语时不无上下之别如克复语颜一贯语曾其他随问随答便不及此岂不是语上语下分别处讲此题要会可语不可语之故 又曰论道原无本末论教不无精粗语意似重不可语边见教者不可以精玄误人意若论道则凡有语莫非上也天下岂有二道乎 李毅侯曰即如对樊迟说移去对颜子说他依旧在上处理会 凡言道与教者学者皆当各作两层意看如分言之是如何合言之是如何 所谓精粗无二致者有二一如言费隐一如言远近远近又俱在费内分出近自夫妇居室之闲远而至于圣人天地之所不能尽皆费也皆粗也然其所以然则隐而莫之见是隐也精也而精即在粗之内是无二致也分言之则夫妇居室之闲粗也圣人天地所不能尽则精也而精之理即粗之理是无二致也所谓教不躐等者亦然一是从费而至隐一是从近而至远九月十一因看问事鬼神章又记 翼注曰可以不可以只说他领受得领受不得不说到教者当语不当语可字作堪字不作当字 上字不必说到天地圣人所不能尽只是大不是上壬申四月二十二 中人以上犹当因其候而语之也何况中人以下中人以下但可语下犹当循其序而语之也而况乎其上壬申四月二十三 看来无行不与亦只是说文章及语下一边仍是教不躐等之说无语不是上在彼亦是宾意据存疑所解无行章如是须再详之
  樊迟问知章 张彦陵曰务义内便有对越神明意远字又正发明敬字之义 徐鸿洲曰惠廸吉从逆凶就务民义中其祸福之理已先定不得于此别外言祸福所谓质诸鬼神而无疑者也 圣贤祸福都在民义上论合义便是福违义便是祸初不在鬼神上论 务义自然远鬼神不远鬼神叫不得务义远正是其务处先难自然后获不后获叫不得先难后正是其先处凡讲知行工夫义利关头及体用浅看便皆可交互如云或知而不能行或行而不先知若深看则皆不可交互己酉四月改 翼注曰民字只作人字对鬼神字言勿作下民 麟士谓难字较阔不必即粘为仁不是仁字岂是狭的仁外岂更有道理即粘仁解为是若陈氏谓先难所包者广本不但言克己便不妨 四书镜曰仁之任最重道至远其工夫亦甚难矣 翼注曰后获是全不计效勿泥后字 洪觉山曰吾人不惟此事外有所攀援方为私意即就此事上有个希图所得的意思亦是私心用事 此事上无所希图是后获包得此事外无所攀援亦如远字之包凡事之不当为者故朱子上岭一段云思量得某处便是求获虽非获字正解而实相发明蒙引谓仁知皆举现成的说但未至自然地位存疑删下句极有见盖不妨兼安勉说也
  知者乐水章 徐岩泉曰天地闲流行的是气主宰的是理这理气在物得之则为水为山在人得之则为知为仁当知山水是天地闲仁知之象仁知是人心上天地之精乐山乐水乐吾心之仁知耳 唐荆川曰仁则所见无非山知则所见无非水非遇境而情生非离境而情系 动静属心不属境朱子曰动不是恁地劳攘纷扰静不是恁地块然死守 苏紫溪曰动静二字不必过为分别知者之心随事融通无所滞碍故谓之动然其灵明之体未尝扰也何动非静仁者之心一真为主万感不摇故谓之静然其虚中之妙应未尝胶也何静非动 按动静合一理固如此然夫子正从分别处模写仁知不必苦苦串合说动静合一不妨但要象知仁之动静合一不要
  象圣人之动静合一 动而无动静而无静者圣人之动圣人之静也动固动静亦动者知者之动也静固静动亦静者仁者之静也 翼注曰明达的人知经又知权无可无不可全不执一故曰动纯一的人理不闲以欲真不参以妄胸中无私意搅扰故曰静动静俱属心但兼寂感非以动属事静属心也 罗一峰曰乐不取必于遇而取必于心夀不取必于数而取必于理李九我曰动而乐者其理不穷非逐物之动矣静而夀者其理不息非枯槁之静矣縁乐夀以识动静则仁知可知而所谓乐山乐水者皆其理之相契与夫驰情于物者异矣
  齐一变章 吴因之曰齐鲁受病已深一旦欲更变其俗不是寻常改头换面的作用且如齐人雄其富强逞其变诈方自谓得计乃欲反而入于义理非脱胎换骨不可若鲁有先王遗风似不甚费力不知玩愒偷惰已成痼疾须重新整顿一番直有洗肠涤胃意思故皆谓之一变齐鲁之变其意向皆以至道为归但齐国人心方濡染于功利中岂能一朝拔去病根非谓一变之初其主意便只欲至鲁也 因之之说専重变更则二段皆重上一句云峰之说専重黜霸则二段皆重下一句两说当兼用 四书家训曰此节是夫子望齐鲁善变以复先王之道非徒第其至道之难易两度所至全是鼓舞他见变更足以善治而不可安于今日之颓坏也 齐所以难变集注専归咎桓公大全并咎太公看来大全似胜浅说从集注夏长泰讲至于道云以忠厚为不可恃者此知道
  之能为弱不知道之能为强也知道之能为静不知道之能为动也 李毅侯曰夫子此时有抵掌而谈想望用我之意会此方为得神
  觚不觚章 杨升庵曰古者献以爵而酬以觚以觚之制言之上圆象天下方象地春秋时盖已有破觚为圆者矣古人制器必尚象徒取其利于工之易铸而不知失其象其事虽小而轻变古制不师先王已有秦人开阡陌废井田焚诗书尚法律之渐矣觚哉之叹与春秋大复古而讥变法同一旨欤 注不得为觚是谓名存而实亡也升庵之说谓名实俱亡者也以君臣论之春秋之君臣名存而实亡者也田和之篡三晋之分名实俱亡者也集注是说前一截事升庵是说后一截事 饩羊之论所以存名觚哉之叹所以惜实二者同为忧世之言而饩羊之忧愈迫矣春秋中有存其名者如周虽衰必称天王此爱饩
  羊之意也有责其实者如葬成公则王不称天此是叹觚之意也 冕可以用纯觚不可以无棱 酒器木简似可兼说
  仁者虽告之曰章 袁了凡曰宰我此问欲舍生以求仁亦是非忧为仁之陷害也须玩他虽字口气设为不可从之势以探仁者所必从之心耳可逝不可陷是就事上说可欺不可罔是就理上说此二句亦总见不可陷的意思 存疑亦有此说不是 吴因之曰何为其然也暗合下文虚提一句 又曰宰我疑仁者须从井救人夫子告之以不可陷而决仁者不从井救人语意似已应付去了然仁者所以不从井救人处尚未究竟说出意思终不明白而宰我忧为仁陷害意终未释然故复以可欺不可罔申之可欺不可罔宽论其理而逝乃欺中一端陷乃罔中一端也宰我说处须得为仁陷害意跃然言外夫子说处须得为仁决无陷害意跃然言外 宰我此问还是忧为仁之陷害不是欲舍生求仁以短丧章参看可见了凡说似是而非因之说得是己亥五月十八 宰我说井有人焉不专说是欺其意只重在从之上夫子说可逝可欺亦须兼说若曰论逝则无论果有此人而可逝也即本无此人而亦可逝也论陷则无论本无此人而不可陷也即果有此人而亦不可陷也存疑曰井有人焉本无人也故曰虽不是 翼注曰虽字言不但平时济人虽告以至危之事亦将从之乎不限定井本无人 从井章直躬章及孟子廉士章此三章一例桃应章则又是一例辛酉三月
  君子博学于文章 饶双峰曰一博一约相为开合恐人堕于一偏也因其所博从而约之恐人之离为二也由博而约次有先后恐人之失其序也盖必博而能约则无泛滥支离之失必约而本之于博则无偏狭固滞之病此博约之贵于兼尽也然君子之博正欲贯通乎理以为反约之地岂博自博而约自约哉此博约之所以相为用也必由博而反约使事物之理有未究而遽执吾所自得者以为据依则以非礼之礼为礼者有之矣何以能不畔于道哉此不博而径约之过也 大全蔡觉轩颜渊章曰不说穷理又不说格物只说博文盖文字上该乎理而比之理则尤显下该乎物而比之物则尤精不说理只说礼便是与复礼之礼同此礼字便有检束便有规矩准绳若只说理便泛杨慈湖曰近世学者多以理释礼舍礼而言理以三百三千之众多疑其不可以为约也故必归之于理不知夫三百三千条目虽多为礼则一三百三千非自外至皆循吾心之所安加一毫不可也损一毫不可也一而已矣不必舍三百三千而言也即礼而未尝不约也即其至繁而未尝不至简也 博约诸家皆以知行分然则此与一贯似不同与尊德性似不同盖观曾子一贯注谓以行言子贡一贯注谓以知言则是知亦有博约行亦有博约也若尊德性自属存心道问学注虽属致知其实兼行在内岂可分配博约乎朱子以一贯尊道来解此似难说也窃意文不是礼之散殊处礼不是文之总会处盖文是说的礼礼是行的文文是笼统的礼礼是切要的文二者皆属道问学边蒙引以多闻见慎言行来解此极精若尊德性则是存心彻始彻终工夫又在二者之外至一贯则又是约礼进步处约礼是一事各具一礼一贯是万事统体一礼也以一贯之一较约礼之约则约之中又有约者也 多学而识章大全朱子博约一条最明 四书家训曰约是将外面的收摄到身心上来如万殊会为一本语不切蒙引所讲约礼在阳明则属博文而蒙引所谓博
  文阳明则已抹去矣断不可从 此章若依蒙引之解而以阳明知行合一之说解之则必约礼方可叫做博文不约礼叫不得博文然阳明此章似只作体用看不作知行看又似以博为行以约为知 此章蒙引说精矣说约又引蒙引曰此章重博约不重知行却又似两岐余所览蒙引删本不载此段可谓有见
  子见南子章 沈无回曰非夫子不敢见南子非见南子亦不足以见夫子非子路不敢不说非不说不足以见子路分量如是 朱子曰龟山云子见南子包承者也乃大人处否而亨之道非也使大人处否而包承小人以得亨利亦不足为大人矣 翼注曰否字只不当见而见便是否勿露出有见小君之礼来注只说有见小君之礼不说有好德之意然程子
  固兼说 要味朱子此是圣人出格事而今莫要理会他一段若说有见小君之礼则古礼之不可行者多矣若说因其好德之意则阳货岂无好德之意乎在圣人之见固不出此二项然自有个权度非学者所能测也学者未到圣人地位且须如子路 夫子之见南子尧之容四凶也夫子之不见阳货舜之诛四凶也
  中庸之为德也章 杨慈湖曰中庸之德本无可言至矣之名生于民鲜使圣人不因民鲜之久则亦无至矣之叹
  如有博施于民章总旨 第二节要看他以两人字换博众字便见重在心上此是主脑处然在学者而遽责以及人则犹之博犹之众也故又有能近取譬一节 此章当与从井章同看
  如有博施于民节 博施济众新安陈氏说好程注以老壮兼赡为博华夏兼及为众恐未是二项博施济众内俱有 翼注曰博施不止于仁如云帝王不止于贵此喻最明 翼注曰必也圣乎乎字活看引起尧舜犹病若实作圣人能之便失其意 袁了凡曰尧舜犹病就心说世界无穷民物无穷即博施广济安能满我之愿圣人之心原是如此若不思博济决非仁圣一体之心若谓吾能博济亦决非仁圣无穷之心张侗初曰尧舜犹病正是仁的生机立人达人都在此
  夫仁者节 倪伯昭曰欲立欲达虽就心上说然谓之立人达人便渉在事业上亦不是空存此心便了只是随其地位皆可尽仁不必定要博施济众耳 了当与麟士合 此节就心论仁非空存此心也但所重在心耳非不必见之事也但不必皆为博济之事耳麟士说当如此看盖此节文势原重在心但须如此补说方是 罗近溪曰分明立达不在已上是万物一体之意立人达人正是已立己达处 其心则万物一体之心其事则随在可行之事有其心而博施济众焉固仁也即施焉济焉而不必博不必众亦仁也第二节大意如此
  能近取譬节 四书镜曰末节近字与博字众字相形言仁者之心只在欲立欲达则其心固甚近也吾未能如仁者之自然唯即吾心之近以度之人而知人心之欲无异于我由是而善推其心焉则推其欲立之心便可进于立已立人推其欲达之心便可进于达已达人此亦仁之方也已大抵仁与不仁只在公私之闲忘私则仁矣胜私则可进于仁矣 翼注曰能近取譬下据注当补推其所欲以及人 李毅侯曰此处一能字切勿轻易看过从来多少学人终身克治究竟人我籓篱未易脱化胸中不无膏肓之疾者有矣岂易言哉此正一言可以行终身而究其至极直可以当一贯者也 孟子牵牛章已包在能近取譬一句中万历甲辰老吾老二句程文云凡爱博者患其难遍及则以心体心爱愈施而愈周凡惠费者患其易穷及则以人利人惠随分而随继亦可作此章义疏
  四书讲义困勉录卷九
<经部,四书类,四书讲义困勉录>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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