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书通 (四库全书本)/孟子通卷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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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通卷七      元 胡炳文 撰
  朱子集注
  离娄章句上
  凡二十八章
  孟子曰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员师旷之聪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尧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
  离娄古之明目者公输子名班鲁之巧人也规所以为员之器也矩所以为方之器也师旷晋之乐师知音者也六律截竹为筒音同阴阳各六以节五音之上下黄锺太蔟千候反姑洗蕤音如宾夷则无射音亦为阳大吕夹锺仲吕林锺南吕应锺为阴也五音宫商角徴羽也范氏曰此言治天下不可无法度仁政者治天下之法度也
  今有仁心仁闻而民不被其泽不可法于后世者不行先王之道也闻去声
  仁心爱人之心也仁闻者有爱人之声闻于人也先王之道仁政是也或问孟子告齐宣王曰是心足以王矣则仁心者固王政之本也今曰有仁心仁闻而不行先王之道则是所谓仁心者初不足恃而所谓先王之道者又在此心之外也曰是心足以王者言有是心而能充广之以行先王之道如其篇末所论制民之产云者可以王尔非谓专恃此心而直可以王也先王之道固亦由是而推之以为法耳但其尽心知性而无私意小智之累故其为法也尽天理合人心虽圣人复起而有所不能易者后之人君当因吾心而广之以尽夫法制之善而充吾心之固有者非谓心外有法而俟于他求也后人虽有是心而不能无私意小智之累苟不循是而之焉则虽有仁心仁闻而未免于徇利妄作之失譬之蔑灭规矩而欲以手制方圆其器之不至于苦窳也㡬希矣O通曰或谓上文曰尧舜之道下文曰行先王之道道有异乎曰道一而巳有仁心则此道蕴于中是为美意有仁政则能行是道于外是为良法范氏曰齐宣王不忍一牛之死以羊易之可谓有仁心梁武帝终日一食蔬素宗庙以面为牺牲断都玩反死刑必为之涕泣天下知其慈仁可谓有仁闻然而宣王之时齐国不治武帝之末江南大乱其故何哉有仁心仁闻而不行先王之道故也辅氏曰引齐宣王梁武帝为有仁心仁闻之证甚当然论二君不能行先王之道则同若论其所以不能行之故则异宣王不学无术夺于功利而不能行先王之道者也武帝则惑于异端避罪要福而不肯行先王之道也宣王有仁心而不能保武帝有仁闻而非其真
  故曰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
  徒犹空也有其心无其政是谓徒善有其政无其心是谓徒法程子尝言为政须要有纲纪文章谨权审量读法平价皆不可阙而又曰必有关雎麟趾之意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正谓此也语录所谓文章者便是文餙那谨权审量读法平价之类耳又曰须是自闺门衽席之微积累到薰蒸洋溢天下无一不被其化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不然则为王莽矣○辅氏曰引程子前一说所以证徒善不足以为政后一说所以证徒法不能以自行政须要详备心须要诚实后世如汉文帝近于徒善如汉武帝近于徒法
  诗云不愆不忘率由旧章遵先王之法而过者未之有也
  诗大雅假本嘉反音洛之篇愆过也率循也章典法也所行不过差不遗忘者以其循用旧典故也辅氏曰过差谓用意过当处遗忘谓照顾不及处遵用旧典则有所循故不过差有所据故不遗忘
  圣人既竭目力焉继之以规矩凖绳以为方员平直不可胜用也既竭耳力焉继之以六律正五音不可胜用也既竭心思焉继之以不忍人之政而仁覆天下矣胜平声
  凖所以为平绳所以为直覆敷救反被也此言古之圣人既竭耳目心思之力然犹以为未足以遍天下及后世故制为法度以继续之则其用不穷而仁之所被者广矣
  故曰为高必因丘陵为下必因川泽为政不因先王之道可谓智乎
  丘陵本高川泽本下为高下者因之则用力少而成功多矣邹氏曰自章首至此论以仁心仁闻行先王之道饶氏曰惟天下不能常有圣人所以要继之以不忍人之政继字最有意味不然仁政虽自圣人而始亦自圣人而止矣
  是以惟仁者宜在高位不仁而在高位是播其恶于众也
  仁者有仁心仁闻而能扩而充之以行先王之道者也播恶于众谓贻患于下也
  上无道揆也下无法守也朝不信道工不信度君子犯义小人犯刑国之所存者幸也朝音潮
  此言不仁而在高位之祸也道义理也揆度音铎也法制度也道揆谓以义理度量事物而制其宜法守谓以法度自守工官也度即法也君子小人以位而言也由上无道揆故下无法守无道揆则朝不信道而君子犯义无法守则工不信度而小人犯刑有此六者其国必亡其不亡者侥幸而己
  故曰城郭不完兵甲不多非国之灾也田野不辟货财不聚非国之害也上无礼下无学贼民兴丧无日矣辟与辟同丧去声
  上不知礼则无以教民下不知学则易与为乱邹氏曰自是以惟仁者至此所以责其君
  诗曰天之方蹶无然泄泄蹶居位反泄弋制反
  诗大雅板之篇蹶颠覆之意泄泄怠缓恱从之貌言天欲颠覆周室群臣无得泄泄然不急救正之
  泄泄犹沓沓也沓徒合反
  沓沓即泄泄之意盖孟子时人语如此
  事君无义进退无礼言则非先王之道者犹沓沓也非诋毁也
  故曰责难于君谓之恭陈善闭邪谓之敬吾君不能谓之贼
  范氏曰人臣以难事责于君使其君为尧舜之君者尊君之大也开陈善道以禁闭君之邪心唯恐其君或陷于有过之地者敬君之至也谓其君不能行善道而不以告者贼害其君之甚也或问所谓陈善闭邪者奈何曰君有邪心所当闭也然不知所以闭之之道而逆闭之则动有矫拂之患其言不可得而入矣故必为之开陈善道使之晓然知善道之所在则所谓邪者亦不难乎闭之矣○语录恭敬大槩也一般只是恭意思较阔大敬意思较细密○问人臣固当望君以尧舜若度其君不足与为善而不之告或谓君为中材可以致小康而不足以致大治或导之以功利而不辅之以仁义此皆是赋其君否曰然人臣之道但当以极等之事望其君责以十分只做得二三分若只责以二三分少间做不得一分
  邹氏曰自诗云天之方蹶至此所以责其臣○邹氏曰此章言为治者当有仁心仁闻以行先王之政而君臣又当各任其责也通曰此章言故曰者凡四第一故曰言今有仁心仁闻而不能行先王之法第二故曰言先王不忍人之政所以为天下后世法第三故曰言君当尽君之责而莫先于仁第四故曰言臣当尽臣之责而莫先于敬
  ○孟子曰规矩方员之至也圣人人伦之至也
  至极也人伦说见前篇规矩尽所以为方员之理犹圣人尽所以为人之道饶氏曰人伦不说父子夫妇长㓜明友而独举尧舜君臣做人伦之様子者其说意在当时人君
  欲为君尽君道欲为臣尽臣道二者皆法尧舜而巳矣不以舜之所以事尧事君不敬其君者也不以尧之所以治民治民贼其民者也
  法尧舜以尽君臣之道犹用规矩以尽方员之极此孟子所以道性善而称尧舜也或问此章之说曰人之生也均有是性均有是性故均有是伦均有是伦故均有是道然惟圣人能尽其性故为人伦之至而所由莫不尽其道焉此尧舜之为君臣所以各尽其道而为万世之法犹规矩之尽夫方员而天下之为方员者莫不出乎此也
  孔子曰道二仁与不仁而已矣
  法尧舜则尽君臣之道而仁矣不法尧舜则慢君贼民而不仁矣二端之外更无他道出乎此则入乎彼矣可不谨哉语录问不仁何以亦曰道曰譬如说有小路有大路何疑之有
  暴其民甚则身弑国亡不甚则身危国削名之曰幽厉虽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也
  幽暗厉虐皆恶谥也苟得其实则虽有孝子慈孙爱其祖考之甚者亦不得废公义而改之言不仁之祸必至于此可惧之甚也饶氏曰改是要改其恶古人谥法最公后世亡国之君亦得美谥又曰孟子是举尧舜为法举幽厉为戒这㡬章意思一般
  诗云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此之谓也
  诗大雅荡之篇言商纣之所当鉴者近在夏桀之世而孟子引之又欲后人以幽厉为鉴也通曰集注此后数章曰承上章而言愚见此章亦是承上章而言故上章言法先王在君臣之各任其责此则言法尧舜则君臣各尽其道且分仁与不仁而言尧舜之仁可为法幽厉之不仁可为鉴
  ○孟子曰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三代谓夏商周也禹汤文武以仁得之桀纣幽厉以不仁失之
  国之所以废兴存亡者亦然
  国谓诸侯之国
  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诸侯不仁不保社稷卿大夫不仁不保宗庙士庶人不仁不保四体
  言必死亡
  今恶死亡而乐不仁是犹恶醉而强酒恶去声乐音洛强上声此承上章之意而推言之也饶氏曰社稷宗庙以祭言四海以土言四体以身言四海依旧在只是我不得有其土社稷宗庙依旧在只是我不得以诸侯卿大夫之礼行其祭四体依旧在只是我不得有其身非无了此物他依旧在只是不是我个了○通曰恶死亡而乐不仁即是下章乐其所以亡者也
  ○孟子曰爱人不亲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礼人不答反其敬治人之治平声不治之治去声
  我爱人而人不亲我则反求诸巳恐我之仁未至也智敬放此
  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其身正而天下归之
  不得谓不得其所欲如不亲不治不答是也反求诸巳谓反其仁反其智反其敬也如此则其自治益详而身无不正矣天下归之极言其效也语录孟子此章都是趱向上去更不退下来如今人爱人不亲治人不治礼人不答更不反求诸巳教你不亲不治不答也休我也不解恁地得大家做个鹘突没理会底人
  诗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
  解见前篇○亦承上章而言饶氏曰上面三句包括未尽所以下面又说皆当反诸巳添个皆字凡有行不得所欲者必自反诸身则我之身无不正天下亦归之矣皆字说得阔不特说上面三者而巳永言配命是常常思量要合理永是无间断之意此章补前章意前章说大纲此章说得密○通曰饶氏发出一皆字即集注自治益详之详字
  ○孟子曰人有恒言皆曰天下国家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皆身恒胡登反
  恒常也虽常言之而未必知其言之有序也故推言之而又以家本乎身也此亦承上章而言之大学所谓自天子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为是故也饶氏曰国王畿之内天子所治天下四方诸侯之国天下取则于国国取则于家家取则于身
  ○孟子曰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巨室之所慕一国慕之一国之所慕天下慕之故沛然徳教溢乎四海巨室世臣大家也得罪谓身不正而取怨怒也饶氏曰集注世臣大家是两项世臣非一代之臣大家是贵宦之家○永嘉陈氏曰得罪谓非理致怨所谓不得罪者谓合正理而不致怨于人非曲法以奉之也麦丘邑人祝齐桓公曰愿主君无得罪于群臣百姓意盖如此刘向新序杂事篇云昔桀得罪于汤纣得罪于武王此则君得罪于臣也慕向也心恱诚服之谓也沛然盛大流行之貌溢充满也盖巨室之心难以力服而国人素所取信今既恱服则国人皆服而吾徳教之所施可以无远而不至矣此亦承上章而言盖君子不患人心之不服而患吾身之不修吾身既修则人心之难服者先服而无一人之不服矣○林氏曰战国之世诸侯失徳巨室擅权为患甚矣然或者不修其本而遽欲胜之则未必能胜而适以取祸故孟子推本而言惟务修身以服其心彼既恱服则吾之徳教无所留碍可以及乎天下矣裴度所谓韩宏舆疾讨贼见唐韩宏传承宗敛手削地见唐王承宗传非朝廷之力能制其死命特以处置得宜能服其心故尔政此类也通曰三代以前上有徳教下无巨室此曰得罪于巨室者为战国之时而言也
  ○孟子曰天下有道小徳役大德小贤役大贤天下无道小役大弱役强斯二者天也顺天者存逆天者亡有道之世人皆修徳而位必称其德之大小天下无道人不修德则但以力相役而巳语录小德役六德小贤役大贤是以贤徳论小役大弱役强只是以力论全不睹是○饶氏曰天下有道则人随其徳之大小而有位之上下天下无道则修徳者少纵有之不得在上位集注人皆有修徳者是人自修徳位必称者是上之人处之各当皆是告时君之辞天者理势之当然也语录问天下无道小役大弱役强亦曰天何也曰到那时不得不然亦是理当如此○饶氏曰集注将理势二字来说小徳大德小贤大贤以理言小役大弱役强以势言盖天下有理有气就事上说气便是势如郑卫齐楚之役亦势之当然也才到势之当然处便非人之所能为即是天了又曰贤兼才徳以政事言也虽曰时势如此然有大徳者便能回天便胜这势孟子所以不说尧舜而说文王者文王自小至大犹百里而三分有二不为纣所役此可以见徳足以胜时势处○通曰集注尝以天为理之自然此以天为理势之当然者彼则纯以天理言此则兼以人事者也
  齐景公曰既不能令又不受命是绝物也涕出而女于吴女去声
  引此以言小役大弱役强之事也令出令以使人也受命听命于人也物犹人也女以女与人也吴蛮夷之国也景公羞与为昏而畏其强故涕泣而以女与之
  今也小国师大国而耻受命焉是犹弟子而耻受命于先师也
  言小国不修德以自强其般音槃音洛怠敖皆若效大国之所为者而独耻受其教命不可得也
  如耻之莫若师文王师文王大国五年小国七年必为政于天下矣
  此因其愧耻之心而勉以修德也文王之政布在方䇿举而行之所谓师文王也五年七年以其所乘之势不同为差又冝反盖天下虽无道然修德之至则道自我行而大国反为吾役矣程子曰五年七年圣人度音铎其时则可矣然凡此类学者皆当思其作为如何乃有益耳
  诗云商之孙子其丽不亿上帝既命侯于周服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肤敏祼将于京孔子曰仁不可为众也夫国君好仁天下无敌祼音灌夫音扶好去声
  诗大雅文王之篇孟子引此诗及孔子之言以言文王之事丽数也十万曰亿侯维也饶氏曰侯维之维助语辞维字活有数义有是思字底有是独字底有是发语辞底有是助语辞底随其文义之异维与从心者同但诗内多从系商士商孙子之臣也肤大也敏逹也祼宗庙之祭以郁鬯之酒灌地而降神也将助也言商之孙子众多其数不但十万而巳上帝既命周以天下则凡此商之孙子皆臣服于周矣所以然者以天命不常归于有德故也是以商士之肤大而敏逹者皆执祼献之礼助王祭事于周之京师也真氏曰以商之孙子而为周之诸侯以商之美士而奔走周庙之祭天命何常之有哉成汤惟其仁也故天命归于商纣惟其不仁故天命转而归周孔子因读此诗而言有仁者则虽有十万之众不能当之故国君好仁则必无敌于天下也不可为众犹所谓难为兄难为弟云尔见世说新语德行篇
  今也欲无敌于天下而不以仁是犹执热而不以濯也诗云谁能执热逝不以濯
  耻受命于大国是欲无敌于天下也乃师大国而不师文王是不以仁也诗大雅桑柔之篇逝语辞也言谁能执持热物而不以水自濯其手乎○此章言不能自强则听天所命修德行仁则天命在我语录今之为国者论为治则曰不消得十分底事只如此随风俗做便得不必湏欲如尧舜只恁地做天下也治为学者则曰做人也不须做得孔孟十分事且做得一二分也得尽是这般苟且之学所谓听天所命者也○通曰势之有强弱亦天所命集注所谓不能自强则听天所命者为齐景公而言也修徳行仁则天命在我为文王言也势之强弱在天志之自强在我
  ○孟子曰不仁者可与言哉安其危而利其菑乐其所以亡者不仁而可与言则何亡国败家之有菑与灾同乐音洛安其危利其菑者不知其为危菑而反以为安利也所以亡者谓荒淫暴虐所以致亡之道也不仁之人私欲固蔽失其本心故其颠倒错乱至于如此所以不可告以忠言而卒至于败亡也真氏曰自昔危乱之世未尝无忠言祖伊尝谏纣矣召穆公尝谏厉王矣而二君之不听者盖其心既不仁故颠倒迷缪以危为安以菑为利以取亡之道为可乐也夫人君孰不欲安存而恶危亡而其反易至此者私欲蔽障而失其本心故尔
  有孺子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浪音郎
  沧浪水名缨冠系也
  孔子曰小子听之清斯濯缨浊斯濯足矣自取之也言水之清浊有以自取之也圣人声入心通无非至理此类可见辅氏曰夫不仁之人则虽忠言至论无自而入圣人之仁则虽常言俗语声入心通是亦莫非自取之也
  夫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家必自毁而后人毁之国必自伐而后人伐之夫音扶
  所谓自取之者
  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谓也解见前篇○此章言心存则有以审夫得失之㡬不存则无以辨于存亡之著祸福之来皆其自取饶氏曰要在看乐其所以亡者一句他只爱那淫荒暴虐所以取亡底事故虽危自以为安虽菑自以为利孟子此章说得利害大叚分明○通曰曰危曰菑曰所以亡亡形以著矣安其危利其菑乐其所以亡是心不存而无以辨于存亡之著也集注先之以心存则审于得失之几者本文有自取之三字濯缨濯足水之清浊自有以取之国之亡不亡心之存不存自取之也
  ○孟子曰桀纣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恶去声
  民之所欲皆为致之如聚敛然饶氏曰与之之与训为字是因人之欲凡他所欲却为讨与之如聚敛然民之所恶则勿施于民晁错所谓人情莫不欲夀三王生之而不伤人情莫不欲富三王厚之而不困人情莫不欲安三王扶之而不危人情莫不欲逸三王节其力而不尽此类之谓也
  民之归仁也犹水之就下兽之走圹也走音秦
  圹广野也言民之所以归乎此以其所欲之在乎此也
  故为渊殴鱼者獭也为丛殴爵者鹯也为汤武殴民者桀与纣也为去声殴与驱同獭音闼爵与雀同鹯诸延反
  渊深水也獭食鱼者也丛茂林也鹯食雀者也言民之所以去此以其所欲在彼而所畏在此也
  今天下之君有好仁者则诸侯皆为之殴矣虽欲无王不可得巳今之欲王者犹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也苟为不畜终身不得苟不志于仁终身忧辱以陷于死亡好为王皆去声王去声
  艾草名所以灸者干久益善夫病巳深而欲求干久之艾固难卒办然自今畜之则犹或可及不然则病曰益深死曰益迫而艾终不可得矣通曰三年之艾不能畜之平日而自今畜之犹可也是故为仁者平日既无积久之功今曰不可无必为之志
  诗云其何能淑载胥及溺此之谓也
  诗大雅桑柔之篇淑善也载则也胥相也言今之所为其何能善则相引以陷于乱亡而巳
  ○孟子曰自暴者不可与有言也自弃者不可与有为也言非礼义谓之自暴也吾身不能居仁由义谓之自弃也
  暴犹害也非犹毁也自害其身者不知礼义之为美而非毁之虽与之言必不见信也自弃其身者犹知礼义之为美但溺于怠惰自谓必不能行与之有为必不能勉也程子曰人苟以善自治则无不可移者虽昏愚之至皆可渐音尖磨而进也惟自暴者拒之以不信自弃者绝之以不为虽圣人与居不能化而入也此所谓下愚之不移也语录自暴者便是刚恶之所为自弃者便是柔恶之所为也
  仁人之安宅也义人之正路也
  仁宅巳见前篇义者宜也乃天理之当行无人欲之邪曲故曰正路
  旷安宅而弗居舍正路而不由哀哉舍上声
  旷空也由行也○此章言道本固有而人自绝之是可哀己此圣贤之深戒学者所当猛省悉井反饶氏曰前面说自暴自弃两等人后面说弗居弗由又只指自弃者言之何也盖非毁礼义之人已不可教诲矣那不能为底只是为之不勇耳尚知得仁义可居可由犹为可教所以孟子只说此一项自叹息那自弃之人有安宅而弗居有正路而不由是可哀也○通曰前释仁人之安宅以为有天理自然之安而无人欲陷溺之危故此释义人之正路以为乃天理之当行而无人欲之邪曲前后相照应必皆分天理人欲而言者天理有安而无危天理有正而无邪人人有此天理而人自绝之尔自绝即是本文自弃字
  ○孟子曰道在尔而求诸远事在易而求诸难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尔迩古字通用易去声长上声
  亲长在人为甚迩亲之长之在人为甚易而道初不外是也舍此而他求则远且难而反失之但人人各亲其亲各长其长则天下自平矣通曰此道字是天理之自然此事字是人为之当然
  ○孟子曰居下位而不获于上民不可得而治也获于上有道不信于友弗获于上矣信于友有道事亲弗恱弗信于友矣恱亲有道反身不诚不恱于亲矣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其身矣
  获于上得其上之信任也诚实也反身不诚反求诸身而其所以为善之心有不实也不明乎善不能即事以穷理无以真知善之所在也游氏曰欲诚其意先致其知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学至于诚身则安往而不致其极哉以内则顺乎亲以外则信乎友以上则可以得君以下则可以得民矣辅氏曰游氏之说始则大学之次序终则中庸之极功也○饶氏曰中庸自天下之逹道五以下恐只是子思之言子思当来只为学者说所以说告下位起若孔子告哀公则未必说居下位及取友等事如修身事亲知人知天之说却是孔子告哀公之言
  是故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
  诚者理之在我者皆实而无伪天道之本然也思诚者欲此理之在我者皆实而无伪人道之当然也语录问思诚莫须明善否曰明善自是明善思诚自是思诚明善是格物致知思诚是母自欺谨独明善固所以思诚而思诚上面又更有工夫在诚者都是实理了思诚者恐有不实处便思去实他诚者天之道天无不实寒便是寒暑便是暑更不待使恁地圣人仁便真个是仁义便真个是义更无不实处在常人说仁时恐犹有不仁处说义时恐犹有不义处便须着思有以实之始得
  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不诚未有能动者也
  至极也杨氏曰动便是验处若获乎上信乎友恱于亲之类是也○此章述中庸孔子之言见思诚为修身之本而明善又为思诚之本乃子思所闻于曾子而孟子所受乎子思者亦与大学相表里学者宜濳心焉觉轩蔡氏曰子思以诚之言人之道而孟子易之以思诚子思言形著动变而孟子止于动者以思出于心于学者用功尤为有力而动者正指上文获上信友恱亲而言也○辅氏曰明善者大学之本诚身者中庸之要于此可见中庸大学之为表里曽子子思孟子之相为传授者益不可诬矣○通曰饶氏疑集注明善又为思诚之本似明善之外又有个思诚恐非本文之意盖明善即是思诚余就集注观之无可疑者其释思诚云欲此理之在我者皆真实而无伪释明善云即事以穷理学者未有不能即事以穷理而可使理之在我者皆实而无伪也况孟子言所谓思诚即中庸所谓诚之其功夫皆兼知行而言集注所谓思诚者修身之本是修身以知行为先明善又为思诚之本是知行之中又当以知为先也饶氏疑之过矣
  ○孟子曰伯夷辟纣居北海之滨闻文王作兴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大公辟纣居东海之滨闻文王作兴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辟去声
  作兴皆起也盍何不也西伯即文王也纣命为西方诸侯之长得专征伐故称西伯太公姜姓吕氏名尚文王发政必先鳏寡孤独庶人之老皆无冻馁故伯夷太公来就其养非求仕也辅氏曰恐人见太公后来佐武王伐商遂以其来也为有求仕之意故明辩之太公之初来于周无是意也故孟子将太公与伯夷并说亦自可见
  二老者天下之大老也而归之是天下之父归之也天下之父归之其子焉往焉于虔反
  二老伯夷太公也大老言非常人之老者天下之父言齿德皆尊如众父然既得其心则天下之心不能外矣饶氏曰作兴是说文王起而为方伯若说伯夷则当说作而兴养老不特是老者得其养老少皆得其养归乎来是归入文王境内非仕于文王也既有齿又有德故谓之大老若常人则是年老而巳萧何所谓养民致贤以图天下者暗与此合但其意则有公私之辨学者又不可以不察也辅氏曰众父二字出老子集注偕用之其义则谓众人之父尔父子同气至亲父既归之则其子焉往薾何之说是欲为此以图天下有为而为所谓私也文王之为此则初无所为也行吾义而已所谓公也二老之归乃其自然之应尔学者不察此而以文王之事与萧何一般看则不可也
  诸侯有行文王之政者七年之内必为政于天下矣七年以小国而言也大国五年在其中矣通曰不特曰飬老而曰善养老文王之仁可知文王善养常人之老而非常人之老归之即萧何所谓养民以致贤者也但彼志于图天下此则文王惟知养老而非有意于求二老之知二老但欲文王之养老而非有意于仕文王之朝此集注所以言其意有公私之辩也
  ○孟子曰求也为季氏宰无能改于其德而赋粟倍他日孔子曰求非我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
  求孔子弟子冉求季氏鲁卿宰家臣赋犹取也取民之粟倍于他曰也小子弟子也鸣鼓而攻之声其罪而责之也
  由此观之君不行仁政而富之皆弃于孔子者也况于为之强战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此所谓率土地而食人肉罪不容于死为去声
  林氏曰富其君者夺民之财耳而夫子犹恶之况为土地之故而杀人使其肝脑涂地则是率土地而食人之肉其罪之大虽至于死犹不足以容之也辅氏曰率犹循也由也率土地而食人肉谓以土地之故杀人而使之肝脑涂地则是由土地而食人之肉也其罪之大虽至于死犹不足以容之也言罪大而刑小是刑不足以容其罪也
  故善战者服上刑连诸侯者次之辟草莱任土地者次之辟与辟同
  善战如孙膑音牝吴起之徒连结诸侯如苏秦张仪之类辟开垦也任土地谓分土授民使任耕稼之责如李悝音恢尽地力商鞅开阡陌之类也膑齐威王臣起卫人为魏文侯将秦洛阳人仪卫人悝魏文侯臣作尽地力之教以为地方百里提封九万顷除山泽邑居三分去一为田六百万亩治田勤谨则亩益三升不勤则损亦如之鞅卫人为秦孝公相封以商于之地号曰商君始废井田开阡陌○语录问若如李悝尽地力之类不过亦教民而巳孟子何以谓任土地者亦次于刑曰只为他是欲富国不是欲为民但强占地开垦将去欲为己物耳皆为君聚敛之徒也○阡陌便是井田一横一直如百夫有遂遂上有涂这涂便是陌若十涂恁地直在横头又作一夫沟谓沟洫洫上有路这便是阡自阡陌之外有空地则只闲在那里先王所以要如此者乃是要正疆界恐人相侵占今商鞅却破开了遇可做田处便做田更不要整齐这开字非开创之开乃开辟之开蔡泽传曰破坏井田决裂阡陌观此可见○辅氏曰集注引六人者当之是矣战国之时人君之所求与士之所以自任者不过有此三等故孟子因列之而言其罪以遏其流虽是救时之言然士而以此三者得名则世德下衰可知矣通曰集注所引六人皆以富国强兵之术鸣然强兵之罪浮于富国国富有以致民之贫兵强有以致民之死自古战非得巳而曰善战焉其致民之死也多矣所以其罪之大一死不足以容之也
  ○孟子曰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眸子不能掩其恶胸中正则眸子了焉胸中不正则眸子眊焉眸音牟了音了眊音耄良善也眸子目瞳子也了明也眊者蒙蒙自不明之貌盖人与物接之时其神在目故胸中正则神精而明不正则神散而昏
  听其言也观其眸子人焉廋哉焉于䖍反廋音搜
  廋匿也言亦心之所发故并此以观则人之邪正不可匿矣然言犹可以伪为眸子则有不容伪者真氏曰目者精神之所发而言者必术之所形故审其言之邪正验其目之明昧而其人之贤否不可掩焉此观人之一法也○饶氏曰听其言然后观其眸子若言有不善则不必观眸子盖言有伪有不伪眸子却不容伪故既听其言巳得其大槩又观其眸子以审之孟子胸中明所以听其言便知得他心内事如诐邪淫遁知其所蔽陷离穷是也○熊氏曰孔子言人焉廋哉是观乎其内孟子言人焉廋哉是观乎其外二章互看君子小人之情状不可逃矣○通曰夫子亦尝言人焉廋哉孔子之观人由其外以观其中凡学者之观人与自观皆当如此孟子之观人惟观其外惟孟子能如此在孔子者是观人之法在孟子者亦观人之法也
  ○孟子曰恭者不侮人俭者不夺人侮夺人之君惟恐不顺焉恶得为恭俭恭俭岂可以声音笑貌为哉恶平声惟恐不顺言恐人之不顺己声音笑貌伪为于外也饶氏曰孟子就侮人夺人上说是见得非泛言恭俭亦是为国君言之当时国君必有名为恭俭者但无故而加兵于他人之国便是侮人无故而取人之土地便是夺又安得谓之恭俭○通曰书云恭俭惟德无载尔伪孟子之论政本于此
  ○淳于髠曰男女授受不亲礼与孟子曰礼也曰嫂溺则援之以手乎曰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与平声援音爰
  淳于姓髠名齐之辩士授与也受取也古礼男女不亲授受以远去声必列反也援救之也权称锤也称物轻重而往来以取中者也权而得中是乃礼也语录事有缓急理有大小此等处皆须以权称之或问执中无权之权与嫂溺援之以手之权微下同否曰执中无权之权稍轻嫂溺援之以手之权至重亦有浅深也○北溪陈氏曰知中然后能权由权然后得中中者理所当然而无过不及者也权者所以度事理而取其当然无过不及者也○辅氏曰若是经礼更何须权唯是那经礼有行不得处故须用权以取中权而得中则是乃礼也若权不得乎中则陷乎汉儒权术权变之域矣岂可便谓权只是经乎
  曰今天下溺矣夫子之不援何也
  言今天下大乱民遭陷溺亦可从权以援之不可从先王之道也
  曰天下溺援之以道嫂溺援之以手子欲手援天下乎言天下溺惟道可以救之非若嫂溺可手援也今子欲援天下乃欲使我枉道求合则先失其所以援之之具矣是欲使我以手援天下乎○此章言直己守道所以济时枉道徇人徒为失己通曰观此则经与权自有分天下溺援之以道经也嫂溺援之以手权也枉道徇人则既失其经而欲以是为权非也
  ○公孙丒曰君子之不教子何也
  不亲教也
  孟子曰势不行也教者必以正以正不行继之以怒继之以怒则反夷矣夫子教我以正夫子未出于正也则是父子相夷也父子相夷则恶矣
  夷伤也教子者本为爱其子也继之以怒则反伤其子矣父既伤其子子之心又责其父曰夫子教我以正道而夫子之身未必自行正道则是子又伤其父也
  古者易子而教之
  易子而教所以全父子之恩而亦不失其为教
  父子之闲不责善责善则离离则不祥莫大焉
  责善朋友之道也○王氏曰父有争去声下同子何也所谓争者非责善也当不义则争之而已矣父之于子也口女何曰当不义则亦戒之而已矣或问父子之闲不责善固是至于不教子不亦过乎杨氏曰不教子不亲教也虽不责善岂不欲其为善然必亲教之其势必至于责善又曰孟子曰易子而教盖考之孔子为然也若孔子自教其子则鲤之所未学者其必有以知之矣又奚问焉陈亢又奚称君子之远其子也
  ○孟子曰事孰为大事亲为大守孰为大守身为大不失其身而能事其亲者吾闻之矣失其身而能事其亲者吾未之闻也
  守身持守其身使不陷于不义也一失其身则亏体辱亲虽日用三牲之养去声亦不足以为孝矣
  孰不为事事亲事之本也孰不为守守身守之本也事亲孝则忠可移于君顺可移于长上声身正则家齐国治而天下平饶氏曰事君事长事兄皆是事但只事亲为大守国守家守官守职皆是守但只是守身为大此孟子所以事亲为事之本守身为守之本也能事亲则忠可移于君顺可移于长弟可移于兄守身亦然这个论其本故谓之大
  曽子养曽晳必有酒肉将彻必请所与问有馀必曰有曽晳死曽元养曽子必有酒肉将彻不请所与问有馀曰亡矣将以复进也此所谓养口体者也若曽子则可谓养志也养去声复扶又反
  此承上文事亲言之曽晳名点曽子父也曽元曽子子也曽子养其父每食必有酒肉食毕将彻去必请于父曰此馀者与谁或父问此物尚有馀否必曰有恐亲意更欲与人也曽元不请所与虽有言无其意将以复进于亲不欲其与人也此但能养父母之口体而已曽子则能承顺父母之志而不忍伤之也饶氏曰曾子养志是承顺他好底意思曽晳不私其口体之奉常有及物之心这便是好底意思冠者童子舞雩咏归有老者安之少者怀之之气象曽晳有这意曽子便能承顺他盖縁曽子意思亦是如此曽元便不然矣孟子举必有酒肉以为养亲之法凡有好底意思皆要承顺而推广之若是不好底意思则不当承顺要喻之使合于道方谓之孝孟子举曽子曽元之事作两个例头是事亲者须是养志养口体末也曽子以下专论事亲然守身亦父母之愿亦可谓之孝不然则为父母辱矣○通曰首以事亲与守身对说末独举曽子之事亲而言者前己言曽子之守故也要之为人子者能守其身政父母之志也于口体且当养其志则守身所当承其志可知矣
  事亲若曽子者可也
  言当如曽子之养志不可如曽元但养口体程子曰子之身所能为者皆所当为无过分去声之事也故事亲若曽子可谓至矣而孟子止曰可也岂以曽子之孝为有馀哉集义程子曰事亲若曽子者可也吾以为事君若周公可也盖子之事父臣之事君闻有自知其不足者矣未闻其为有馀也周公之功固大矣然臣子之分所当为也安得独用天子之礼乎其因袭之弊遂使季氏僣八佾三家歌雍彻故仲尼论之非之以谓周公其衰矣又曰子之事父其孝虽过于曾子毕竟是以父母之身做出来岂是分外事若曾子者仅可以免责尔臣之于君犹子之于父也假如功业大于周公亦是以君之人民势位做出来而谓人臣所不能为可乎
  ○孟子曰人不足与适也政不足闲也惟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国定矣适音谪闲去声
  赵氏曰适过也闲非也格正也徐氏曰格者物之所取正也书曰格其非心徐氏名度字孝节睢阳人○语录格如合格之格谓使之归于正也愚谓闲字上亦当有与字言人君用人之非不足过谪行政之失不足非闲惟有大人之德则能格其君心之不正以归于正而国无不治矣大人者大德之人正己而物正者也○程子曰天下之治乱系乎人心之仁与不仁耳心之非即害于政不待乎发之于外也昔者孟子三见齐王而不言事门人疑之孟子曰我先攻其邪心见荀子大略篇心既正而后天下之事可从而理也夫政事之失用人之非知者能更之直者能谏之然非心存焉则事事而更之后复有其事将不胜平声下同其更矣人人而去之后复用其人将不胜其去矣是以辅相之职必在乎格君心之非然后无所不正而欲格君心之非者非有大人之德则亦莫之能也饶氏曰君仁君义便是正也仁体义用正包仁义言之○通曰必如孟子然后可谓之大人矣程子之于经筵朱子之于奏疏拳拳乎正心诚意之说真孟子之所谓大人者也当时不能用之惜哉
  ○孟子曰有不虞之誉有求全之毁
  虞度音铎也吕氏曰行去声不足以致誉而偶得誉是谓不虞之誉求免于毁而反致毁是谓求全之毁言毁誉之言未必皆实修己者不可以是遽为忧喜观人者不可以是轻为进退饶氏曰我去誉他人之誉平声得此誉于他人去声誉本是美人之好处但对毁字说则二者皆不得其真之意○通曰毁誉己自是非真况修己而遽以是为忧喜必至于失己观人而轻以是为进退必至于失人
  ○孟子曰人之易其言也无责耳矣易去声
  人之所以轻易其言者以其未遭失言之责故耳盖常人之情无所惩于前则无所警于后非以为君子之学必俟有责而后不敢易其言也然此岂亦有为去声而言之与平声
  ○孟子曰人之患在好为人师好去声
  王勉曰学问有馀人资于己不得已而应之可也若好为人师则自足而不复有进矣此人之大患也通曰通上章两人字为泛然之众人而言也即大学正心修身两章所谓人字
  ○乐正子从于子敖之齐
  子敖音遨王驩字饶氏曰乐正子是乐官之长恐其先曽作乐官来子孙遂以为姓乐正裘亦是一人以此见乐正是姓如司马亦是因官以为姓
  乐正子见孟子孟子曰子亦来见我乎曰先生何为出此言也曰子来㡬日矣曰昔者曰昔者则我出此言也不亦宜乎曰舍馆未定曰子闻之也舍馆定然后求见长者乎长上声
  昔者前日也馆客舍也王驩孟子所不与言者则其人可知矣乐正子乃从之行其失身之罪大矣又不早见长者则其罪又有甚者焉故孟子姑以此责之通曰自常情观之失身之罪大于不早见长者集注以为不早见长者之罪又甚于失身辞严义正凡从学者当知之
  曰克有罪
  陈氏曰乐正子固不能无罪矣然其勇于受责如此非好去声善而笃信之其能若是乎世有强辩饰非闻谏愈甚者又乐正子之罪人也
  孟子谓乐正子曰子之从于子敖来徒𫗦啜也我不
  意子学古之道而以𫗦啜也𫗦博孤反啜昌恱反
  徒但也𫗦食也啜饮也言其不择所从但求食耳此乃正其罪而切责之饶氏曰此两章只一件事是两次说乐正子方来孟子不欲便责之后却正其罪所以分作两章○乐正子初意只欲来齐见孟子却因依王驩来欲省饭食之费尔所以言徒𫗦啜也如今人欲省盘费模様乐正子将作无紧要底事看了殊不知才一失身便是失其亲将来王驩或荐引之则那时去就愈难区处孟子所以切责之○通曰论语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朱子以为所依者不失其可亲之人则亦可以宗而主之观之孟子此章益信盖乐正子才从子敖以来便是所依者失其所可亲矣他日如何可宗而主之此是乐正子不能谨于始而虑其终处孟子安得不正其罪而切责之
  ○孟子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赵氏曰于礼有不孝者三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也三者之中无后为大辅氏曰此必见于古传记赵氏时其书尚存故引之今则不复存矣○饶氏曰此三者不是寻常不孝底事奉顺孝也但阿意曲从陷亲于不义则不可非其道不仕孝也家贫亲老而不禄仕则不可告而后娶孝也但告则不得娶以至无子绝祀则不可赵氏以意度说自好所以朱子不破其说
  舜不告而娶为无后也君子以为犹告也为无之为去声舜告焉则不得娶而终于无后矣告者礼也不告者权也犹告言与告同也盖权而得中则不离于正矣辅氏曰告者礼也不告者权也则礼与权固为二矣至以不告为犹告盖权而得中则不离于正故也○通曰集注谓权而得中则不离于正即程子易传所谓中重于正正不必中也范氏曰天下之道有正有权正者万世之常权者一时之用常道人皆可守权非体道者不能用也盖权出于不得已者也若父非瞽瞍子非大舜而欲不告而娶则天下之罪人也饶氏曰范氏之意有功于世教若父之顽未至于瞽瞍之甚则人子平时所以事其亲者未能如舜之孝 欲不告而娶则古今之罪 也
  ○孟子曰仁之实事亲是也义之实从兄是也
  仁主于爱而爱莫切于事亲义主于敬而敬莫先于从兄故仁义之道其用至广而其实不越于事亲从兄之间盖良心之发最为切近而精实者有子以孝弟为为仁之本其意亦犹此也或问以实对华而言则以为凡仁义之见于日用者惟此为本根精实之所在必先立乎此而后其光华枝叶有以发见于事业之间此说为得之耳○饶氏曰实如果实壳之类包得许多生意在其中萌芽枝叶皆由是而生初焉五者只在事亲从兄两件内如两个果实然少焉知得这个节文这个乐这个到生而乌可已皆此实内萌芽发甲到枝叶蕃茂处此章与论语本立而道生一句相似前面事亲从兄是为仁之本后面智礼乐是道生但有子说得偏孟子说得全○熊氏曰此实字之训当如果核之实○真氏曰仁义之道大矣而其切实处止在于事亲从兄盖二者人之良知良能天性之真于焉发见欲为仁义者惟致力乎此而已否则悠悠然泛泛然非可据之实地矣
  智之实知斯二者弗去是也礼之实节文斯二者是也乐之实乐斯二者乐则生矣生则恶可已也恶可已则不知足之蹈之手之舞之乐斯乐则之乐音洛恶平声
  斯二者指事亲从兄而言知而弗去则见之明而守之固矣节文谓品节文章乐则生矣谓和顺从容无所勉强事亲从兄之意油然自生如草木之有生意也既有生意则其畅茂条逹自有不可遏者所谓恶可已也其又盛则至于手舞足蹈而不自知也○此章言事亲从兄良心真切天下之道皆原于此然必知之明而守之固然后节之密而乐之深也语录此一叚紧要在五个实字上如仁是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义是长长贵贵尊贤然在家时未便到仁民爱物未事君时未到贵贵未从师友时未到尊贤且须先从事亲从兄做将去这个便是仁义之实仁民爱物贵贵尊贤便是仁义之英华若理会得这个便知得其他那分明见得而守定不移便是智之实行得恰好便是礼之实由中而出无所勉强便是乐之实大凡一叚中必有紧要处这一叚便是这个实字紧要○饶氏曰节即限节文有文章如及阶是节揖是文亲亲之杀尊贤之等此节文也就亲亲中而言则又有亲疏迤逦到仁民爱物上亦是节文才到节文处功用便广了天理之节文作静字看节斯二者作动字看此章说得皆活亦当活看○礼乐合精粗本末而言到乐处则道理自然生○此章不言信者实则信在其中 此章有经纬仁义是经礼乐智是纬○莆田黄氏曰指良心真切处说这便是信实只是信字○前四个是也字都是说用工处到乐处便不说是也字了这处最要看所以乐所以生者如何生字与实字应实是个生生种子这种子只在人腔壳子里验之吾身事亲从兄是从源头发见处说知弗去是就体认操存处说节文是就纎悉微密处说乐是就成熟结果处说生恶可已如硕果不实善端萌蘖更无歇时足蹈手舞只是形容枝干畅茂花萼敷荣可玩可恱处○通曰前两实字是就人本心上说下三实字是就工夫上说但礼乐之实专说行智之实兼知与行故集注重在此一句见之明属知守之固属行节之密是行其当然而无一疏漏乐之深是行之自然而无少勉强
  ○孟子曰天下大恱而将归已视天下恱而归已犹草芥也惟舜为然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
  言舜视天下之归已如草芥而惟欲得其亲而顺之也得者曲为承顺以得其心之恱而已顺则有以谕之于道心与之一而未始有违尤人所难也为人盖泛言之为子则愈密矣语录人字只说大纲子字却说得重固有人承顺颜色看父母做事不问是非一向不逆其志这是得亲之心然犹是浅事惟顺乎亲则亲之心皆顺乎理必如此而后可以为孝也
  舜尽事亲之道而瞽瞍底豫瞽瞍底豫而天下化瞽瞍底豫而天下之为父子定此之谓大孝底之尔反
  瞽瞍舜父名底致也豫恱乐也瞽瞍至顽尝欲杀舜
  一 至是而底豫焉书所谓不格奸亦允若是也盖舜至此而有以顺乎亲矣是以天下之为子者知天下无不可事之亲顾吾所以事之者未若舜耳于是莫不勉而为孝至于其亲亦底豫焉则天下之为父者亦莫不慈所谓化也子孝父慈各止其所而无不安其位之意所谓定也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非止一身一家之孝而已此所以为大孝也○李氏曰舜之所以能使瞽瞍底豫者尽事亲之道共音供为子职不见父母之非而已昔罗仲素语此云只为天下无不是底父母了翁闻而善之曰唯如此而后天下之为父子者定彼臣弑其君子弑其父者尝始于见其有不是处耳仲素名从彦豫章人后居延平了翁姓陈名瓘李氏名侗皆延平人 辅氏曰孝子之心与亲为一凡亲之过皆己之过舜之所以负罪引慝者此也故人子自不见父母有不是处罗氏之语甚有力盖凡父母之不是皆子之不是也己既是则父母岂有不是者哉陈氏则又推其极而言之亦事理之实也○真氏曰舜之所值者至难事之亲也然积诚感动犹能使之底豫况其不如瞽瞍者乎故瞽瞍底豫而天下之为人子者皆知无不可事之亲而各勉于为孝此所谓天下化也○又曰罪己而不非其亲者仁人孝子之心也怨亲而不反诸己者乱臣贼子之志也后之事难事之亲者其必以舜为法○通曰父母者子之所天也万物无不仁之天天下无不是之父母非舜孰深知之











  孟子通卷七
<经部,四书类,四书通__孟子通>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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