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衍义补 (四库全书本)/全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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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制国用
  征榷之课
  周礼太宰九赋其七曰关市之赋关以征其货之出入市以征其货之所在大府掌九赋之贰以受其货贿之入关市之赋以待王之膳服
  司市国凶荒札丧则市无征
  㕓人凡珍异之有滞者敛而入于膳府
  王安石曰关市商旅所会共王膳服者百物珍异于此乎在故也夫以关市待王之膳服凶荒札丧关市无征而王于是时亦不举而素服也
  陈傅良曰王之膳服仅取具于关市古者关讥而不征市㕓而不征其税入视他至薄也不常获也以富有四海而一人之奉特居经费之九一又取其至薄不常获者如是足矣而司市又严为国君夫人世子命夫妇过市之法茍有过用于上则大臣尽规茍有过取于下则有司守法而后人主常立于无过之地此又先王之深意
  臣按成周盛时关市之征用以供王之膳服而已非若后世以之供凡国用也王之膳服关市之所有王则用焉不出关市之外而别有所求是以当时之君所以为衣食者皆与民同非若后世巧为制造一服之费至用百夫之衣一味之费至用百人之食也
  司关关谓境上之门掌国货之节以聫门市自外入者通之门与市自内出者通之门与关司货贿之出入者掌其治禁与其征㕓征谓税而正之㕓谓舍而禁之凡货不出于关者举其货设入罚其人凡所逹货贿者则以节传出之国凶荒年疾疫死亡则无关门之征犹几察也
  臣按关市有征税始此我朝每府立税课司州县各立为局设官以征商税凡商贾欲赍货贿于四方者必先赴所司起关券是即周礼节传之遗制也盖节以验其物传以书其数也
  王制市㕓而不税关讥而不征
  朱熹曰㕓市宅也市㕓而不征谓使居市之㕓者各出㕓赋如今质赁铺面相似更不征其所货之物关谓道路之关市谓都邑之市讥察也征税也关市之吏察异服异言之人而不征商贾之税也
  孟子曰昔者文王之治岐也关市讥而不征又曰市㕓而不征法而不㕓则天下之商皆悦而愿藏于其市矣关讥而不征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路矣张载曰或赋其市地之㕓而不征其货或治以市官之法而不赋其㕓盖逐末者多则㕓以抑之少则不必㕓也
  臣按古者于众途所会之地则立关以限其出入于庶民所聚之地则立市以通其有无所以兼济之而足其用度凡若此者无非以利民而已后世则专用之以利国非古人意矣
  古之为市者以其所有易其所无者有司者治之耳有贱丈夫焉必求龙断而登之以左右望而罔市利人皆以为贱故从而征之征商自此贱丈夫始矣
  朱熹曰龙断冈垄之断而高也孟子释龙断之说如此治之谓治其争讼左右望者欲得此而又取彼也罔谓罔罗取之也从而征之谓人恶其专利故就征其税后世縁此遂征商人也
  臣按孟子此言可见古人立为关市之本意其意恶人逐末而专利故立法以抑之非有所利之也匹夫而私登龙断以罔利既得此而又望彼尚为士人之所贱彼读圣贤书儒其衣冠如王安石之徒乃亦为贱丈夫之所为其贻讥于天下后世而为人之贱也宜矣后世君子以道事君者尚其鉴诸
  汉高祖时凡市肆租税之入自天子至于封君皆各自为私奉养不领于天下经费
  又令贾人不得衣丝乘车重租税以困辱之
  叶梦得曰高祖禁贾人毋得衣锦绣绮縠绮纻𦋺毛布也操兵乘骑马其后又禁毋得为吏与名田凡民一等商贾独倍其贱之至矣敦夲抑末亦后世所不能行也
  臣按汉初去古未远其行抑商之政犹有古意夫市肆之所入不以为经费商贾之服用不许其过侈可也然捐市税以予封君重商税以致困辱则过矣
  武帝元光六年初算商贾
  马廷鸾曰武帝承文景富庶之后即位甫一纪耳征利已至于此然则府库之积其可恃哉
  臣按后世税商贾车船令出算始此
  宋太祖诏所在不得苛留行旅赍装非有货币当算者毋得发箧搜索又诏榜商税则例于务门毋得擅改更增及创收
  陈傅良曰太祖开基之岁首定商税则例自后累朝守为家法凡州县不敢专擅创取动辄奏禀取旨行下
  太宗诏除商旅货币外其贩夫贩妇细碎交易并不得收其算
  哲宗元祐八年商人载米入京粜者有力胜税权蠲之苏轼曰榖太贱则伤农太贵则伤末是以法不税五榖使丰熟之乡商贾争籴以起太贵之价灾伤之地舟车辐辏以压太贵之直自先王以来未之有改也而近岁法令始有五榖力胜税钱使商贾不行农末皆废窃为圣世病之
  臣按民种五榖已纳租税无可再赋之理非他竹木牲畜比也竹木牲畜之类原无征算故商贾货卖于关市也官可税之今民既纳租于官仓矣而关市又征其税岂非重哉此不独非王政亦非天理也我朝制税课司局不许税五榖及书籍纸札其事虽微其所关系甚大王者之政仁人之心也以上征商
  酒诰王若曰明大命于妹邦
  蔡沈曰商受酗酒天下化之妹土商之都邑其染恶尤甚武王以其地封康叔故作书诰教之云
  乃穆敬也考文王肇国在西土厥诰毖戒谨庶邦庶士越少正官之副贰御事朝夕曰祀兹酒惟天降命肇我民惟元祀蔡沈曰文王朝夕敕戒之曰惟祭祀则用此酒天始令民作酒者为大祭祀而已
  文王诰教小子少子之称有正有官守者有事有职业者毋同常也酒越庶国饮惟祀德将无醉
  蔡沈曰小子血气未定尤易纵酒丧德故文王专诰教之毋常于酒其饮惟于祭祀之时然亦必以德将之无至于醉也
  臣按先儒有言古之为酒本以供祭祀灌地降神取其馨香上达求诸阴之义也后以其能养阳也故用之以奉亲养老又以其能合欢也故用之于冠昏宾客然曰宾主百拜而酒三行又曰终日饮酒而不得醉焉未尝过也自禹饮仪狄之酒而疏之宁不谓之太甚已而亡国之君败家之子接踵于后世何莫由斯然则文王之教不惟当明于妹邦家写一通犹恐覆车之不戒也噫兹言也凡酒之为酒所以为用及其所以为害皆具于此矣有国家者可不戒哉
  矧汝刚制于酒厥或诰曰群饮汝勿佚失也尽执拘以归于周予其未定辞
  蔡沈曰汝之身所以为一国之视效者可不谨于酒乎故曰矧汝刚制于酒刚果用力以制之也群饮者群聚而饮为奸恶者也予其杀者未必杀也犹今法当斩者皆具狱以待命不必死也然必立法者欲人畏而不敢犯也
  臣按苏轼有言自汉武帝以来至于今皆有酒禁严刑重赏而私酿终不能绝周公独何以能禁之曰周公无所利于酒也以正民德而已甲乙皆笞其子甲之子服乙之子不服何也甲笞其子而责之学乙笞其子而夺之食此周公所以能禁酒也噫由苏氏此言而推之非但禁酒一事凡国家有所兴事造役莫不皆然
  周礼酒正掌酒之政令以式法授酒材谓材食麹蘖之类凡为公酒者亦如之
  臣按周人设官以掌酒凡以为祭祀养老奉宾而已非以为日用常食之物也
  酒人掌为五齐一曰泛二曰醴三曰盎四曰缇五曰沈三酒一曰事二曰昔三曰清臣按凡祭祀天地宗庙社稷诸神皆有五齐三酒
  萍氏比其浮于水上掌国之水禁几酒察非时饮者谨酒使民节用酒臣按几酒则于饮酒微察其不节即酒诰所谓德将无醉以文王几酒而庶国之饮酒者皆有节也谨酒则于用酒谨制其无度即酒诰所谓越庶国饮惟祀者以文王谨酒而庶国之用酒者皆有度也呜呼天下之物最沈溺人者水也而酒之为物起风波于尊罍之中其沈溺乎人殆有甚于水焉周礼设官以萍人掌国之水禁而并付之以几酒谨酒之权其意深矣周之先王既设官以几谨乎酒又作诰以示戒乎人其后子孙乃至于沈酒淫泆而天下化之以底于乱亡酒之沈溺于人也如此吁可畏哉
  司虣音暴掌宪市之禁令禁其以属游饮食于市者若不可禁则搏而戮之
  臣按司虣市官之属萍氏刑官之属成周既设刑官以几察其饮酒之人然其所饮者多在市肆之中而又立市官以禁戒之焉其刑之严乃至于搏而戮之呜呼古之圣王岂欲以是而禁绝人之饮食哉盖民不食五榖则死而酒之为酒无之不至伤生有之或至于致疾而乱性禁之诚是也后世不徒不禁酿而又设为楼馆于市肆中以诱致其饮以罔利此岂圣明之世所宜有哉
  梁惠王觞诸候于范台酒酣请鲁君举觞鲁君兴避席择言曰昔者帝女令仪狄作酒而美进之禹禹饮而甘之遂疏仪狄绝旨酒曰后世必有以酒亡其国者孟子曰禹恶旨酒而好善言
  臣按大禹此言则酒乃亡国之物而汉武帝顾用之以为兴国之利噫此圣狂之所以分欤
  汉兴有酒酤禁其律三人以上无故群饮酒罚金四两文帝即位赐民酺五日十六年九月令天下大酺后元年诏戒为酒醪以靡榖
  臣按酺之为言布也王者德布于天下而合聚饮食以为酺自古以来皆有酒禁而汉法无故群饮酒罚金四两而又屡诏戒为酒醪以靡榖民之得饮也盖鲜矣故于时和岁丰或赐酺焉夫禁其酿所以为义赐之酺所以为仁一张一弛文武之道汉时去古未远犹有古意存焉后世纵民之饮非仁也因而取利非义也
  景帝中元三年夏旱禁酤酒
  臣按酒酤之禁虽不能行于平世若遇凶荒米榖不继而一举行酿酒造曲之禁是亦赈荒之一䇿也
  武帝天汉三年初榷酒酤
  吕祖谦曰周公作酒诰以告康叔其刑之重至于尽执拘以归于周予其杀此是最初禁酒恐人沈湎浸渍伤德败性不过导迪民彛防闲私欲之意至于周官之禁酒禹之恶旨酒皆是此意及其再变如汉文为酺景帝以岁旱禁民酤酒与古人恐民伤德败性已自不同恐有用为无用之物耗榖米民食不足此是再变比之酒诰所谓非惟不敢亦不暇已无此意然而犹有重本抑末之心及至三变自桑弘羊建榷酒之利设心大不同不过私家不得擅利公家却自专其利耳
  臣按酒者以榖为之县官既已取榖以为租税矣及其造榖以为酒而又税之则是一物而再税也可乎况古有酒禁恐民沈酗以丧德靡费以乏食耳本无所利之也汉武帝始为榷酤之法谓之榷者禁民醖酿官自开置独专其利如渡水之榷焉是则古之禁酒惟恐民之饮后世之禁酒惟恐民之不饮也呜呼武帝其作俑者欤
  昭帝元始六年诏有司问郡国所举贤良文学民所疾苦乃罢榷酤官令民得以律自占占谓隐度其实租卖酒升四钱
  刘攽曰罢酤占租卖酒钱共是一事以律占租者谓令民卖酒以所得利占而输其租矣占不以实则论如律也租即卖酒之税卖酒升四钱所以限民不得厚利耳
  臣按前此榷酒官自酿以卖也至是以贤良文学言罢榷酤官然犹听民自酿以卖而官定其价每升四钱隐度其所卖之多寡以定其税此即胡氏所谓使民自为之而量取其利也后世税民酒始此我朝于酒课不设务不定额民之开肆者即报官纳课罢肆即已姑为之禁而已未尝借此以为经费如唐宋然也
  唐初无酒禁肃宗乾元元年以廪食方屈乃禁京城酤酒二年饥复禁酤非光禄祭祀燕蕃客不御酒
  德宗建中元年罢酒税三年禁人酤酒官自置店酤收利以助军费
  胡寅曰善政建于古圣王者后世鲜克遵之不善之政兴于聚敛之臣者后世多不肯改德宗尽罢酒税善矣已而牟利最急故知尽罢之未若勿榷而以予民之为善也
  宋初诸路未尽禁酒吴越之禁自钱氏始京西禁自太平兴国二年闽广至今无禁
  真宗诏曰榷酤之法素有定规宜令计司立为定式自今中外不得复议增课以图恩奖
  臣按酒之为物古人造之以祀神养老宴宾亦如笾豆之实然非民生日用不可无之物也仪狄始造酒大禹饮之豫知后世必有因之以亡其国者武王作诰以戒其臣下至欲加以杀之之刑古之圣王必不忍以口食之微戕人性命而犹然者法不严则禁不绝故也自桑弘羊为榷酒取利之法纵民自造而自饮呜呼所得几何乃使天下国家受无穷之祸遂至蚩蚩之民嗜其味之甘忘其身之大性以之乱德以之败父子以是而不相慈孝兄弟以是而不相友爱夫妇以是而相反目朋友以是而相结怨甚至家以之破国以之亡国家有所兴作率因是以偾败者不可胜数明君贤相何苦而不为之禁绝哉且前代赖之以济国用不禁尚有可诿者况祖宗以仁义立国不忍计民口食以为国用如存其名实无其利臣愚以为今日化民厚俗之急务莫先于复三代圣王禁酤之良法然法太严则不可行法太宽则不能禁况民以饮与食并嗜习已成性甚乃有废食而专饮者性嗜已久一旦革之良为不易乞敕有司申明古典革去额课今后官吏军民之家并许私酿然所醖酿者不许过五斗相馈送者不许过二升宴会不许过三巡饮嗜不许至甚醉开店以卖者有重刑载酒以出者有严禁凡民家所有⿰醡之类尽行送官毁坏不送者有罚而又禁革造醡之木工烧⿰之窑戸定为限制违者治罪如此则酒非富家不能造而贫者无从以得酒不畏法者虽欲纵情以自肆而知礼守法者亦有所据依以节制之矣若此者虽非古人立法之本意然亦因时制宜足民化俗之一端也迂儒之言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伏惟圣君贤辅相与折𠂻而施行之天下臣民盖有阴受其赐者矣
  元武宗大德八年大都酒课提举司设槽房一百所九年并为三十所每所一日所醖不许过二十五石之上臣按宋朝东京酒务三十五元于大都总置提举司一设为槽房三十所每所一日所醖不许过二十五石总计日费七百五十石月费二万二千五百石岁费二十七万石今日京师一岁所费恐不止此且酿酒之米皆出江南舟载车辇历数千万乃至于此嗟夫民生有欲禁之犹恐其纵乃设楼店以召致之使纵其欲可乎伦理以之而斁政事以之而废词讼奸盗以之而兴是乃一不仁不义之举兴祸起乱之端伏愿圣明天子奋发刚断毅然禁之以革自汉以来千载深痼之弊使万世以下良史书之以为善政岂不韪欤虽然千年之事万人之欲乃欲一日而顿去之良不易然者必不得已而思其次请亦如元人置司开槽京师五城每城各为五槽每槽日醖不许过十石官吏军民之家遇有公私祭奠昏冠礼会许其先期具辞告官酤买官为之券券用花栏中印文移空其月日及所行礼会临时填注仍批其券曰出本日不用每券不过一斗以下价直必倍其本价贵则酤者少矣酤酒者执券为照无券及多买多卖者各治以罪以上榷酤
  唐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州等八道州府置榷麹务
  宋承五代之后置诸州麹务至道三年再下酒曲之禁凡私造差定其罪
  宋诸郡有醋坊元祐初臣僚请罢榷醋绍圣二年翟思请诸郡醋坊日息调度之馀悉归常平
  元太宗立酒醋务坊场官榷酤办课
  臣按榖麦既已纳税用榖以为酒又税之造麦为麹以醖酒又税之用米与醩以为醋又税之是则榖麦一类农耕以为食官既取之商籴于农以为酒为麹为醋官又取之此一物而三四出税也呜呼此皆末世之事隆盛之时所无有也是岂上天生物养民人君代天子民之意哉我朝不立酒曲务而惟摊其课于税务之中而醋则自来无禁凡唐宋以来苛征酷敛一切革之其取于民也可谓宽矣夫天生五榖以为民食民无食则死少食则不饱民不可以一日而不饱而可以终身而不醉上之人何苦而必欲民之醉哉乃至设务置官以司酒至于所用为酒之麹亦司之焉殊不思所以为醉之具即所以为饱之物也去此以为彼彼多则此少必然之理也太平无事之时恐其败民之徳尚不可以不禁兵荒凶札之岁必至损民之食乌可不严为之禁哉禁酒之䇿臣已具于前矣若夫麹蘖之禁民家自造不过斗者请听民自为之但不许其以交易货买今天下造曲之处惟淮安一府靡麦为多计其一年以石计者毋虑百万且此府居两京之间当南北之冲纲运之上下必经于此商贾之往来必由于此一年之间般运于四方者不可胜计呜呼费民生日用之资以为醺酣荒亡之具前代以国计故不得已而取其利纵之可矣而今日无所利之而亦莫之禁臣不知其何故也臣请敕所司严加禁约于凡民间造曲器具悉令拆毁与凡为之佣作者一切勒以归农有犯以与私盐伪钱同科如此则一年之间亦可存麦百馀万石以资民食民之所有即国之所有是即古者所谓藏富于民者也以上麹醋
  周礼委人掌敛野之赋敛薪以烹者凡疏材菜蔬之类木材可为宫室者凡畜聚之物
  臣按疏材草木之可食茹者木材木植之可为宫室器用者薪以供烹饪刍以饲畜类四者皆出于野必畜聚之以待不时之用也故以委人掌之后世疏果竹木柴薪有税其原盖出于此
  唐德宗时始用户部侍郎赵赞税天下竹木十取其一以为常平本
  臣按后世竹木之税始此然唐时所税者取其利以为常平本今世则用之以为宫宇什器耳我朝于凡天下关津去处设抽分竹木局抽分客商兴贩竹木柴炭等物在京者令军卫自设场分收贮柴薪按月给与禁军孤老等烧用竹木等物堆垛在场令各局按旬奏申知数遇有用度以凭计料拣定度量支拨在外场局则用各给所在之用近年于太平之芜湖荆州之沙市浙江之杭州径遣工部属官亲临其地抽分变卖取其价直银两解京以供工部缮造之费免以科徴于民是诚良䇿然商贩无常难为定数后来者务逾前人之数以侥能名岁增一岁无有纪极窃恐后来之难继商贾折阅兴贩者不至而官与民两失其利乞量为中制因地定额多者不以为优不及数者不以为劣庶几可以久行此言竹木
  汉宣帝五凤中耿寿昌白增海租萧望之言县官尝自渔海鱼不出后复与民鱼乃出
  臣按后世鱼课其原出于此我朝凡有河泊之处皆立官以司鱼课岁有定额河泊之所遍天下而惟湖广最多一藩十二所四州共百四十馀处而沔阳一州乃至有三十一处岁纳课钞有定数使钞法果行所得亦不赀矣今日非但鱼课凡征商等课皆然茍钞法通行则诸课皆得以资国之用不然则是虚费官吏之俸徒为下人之扰而所得不足以偿所费也此言鱼课
  元史额外之课凡三十有二其一曰历日二曰契本三曰河泊四曰山场五曰窑冶六曰房地租七曰门摊八曰池塘九曰蒲苇十曰食羊十一曰荻苇十二曰煤炭十三曰撞岸十四曰山查十五曰麹十六曰鱼十七曰漆十八曰酵十九曰山泽二十曰荡二十一曰柳二十二曰牙例二十三曰乳牛二十四曰抽分二十五曰蒲二十六曰鱼苖二十七曰柴二十八曰羊皮二十九曰磁三十曰竹苇三十一曰姜三十二曰白药
  臣按元史食货志有所谓岁课山林川泽之产若金银珠玊铜鐡水银朱砂碧甸子铅锡矾碱竹木之类其利最广者盐法茶法商税市舶四者外此又有所谓额外课凡三十二谓之额外者岁课皆有额而此课不在其额中也呜呼元有天下其取之民课额之名目乃至如此之多当时之民其苦可知也我朝一切削去十存其一二亦不闻国用之不足臣意当时亦徒有此名目以为奸人之资而已国家未必赖其用也史书之以垂戒后世以见其国脉之所以促有其因耳呜呼其尚永鉴之哉
  以上论征榷之课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一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制国用
  傅算之籍
  孟子曰有力役之征
  朱熹曰征赋之法岁有常数力役取之于冬
  臣按孟子此章举布缕粟米与力役并言而皆谓之征征也者上取于下之名也布缕粟米专取其物而力役之征盖兼乎人力也
  小司徒之职稽国中及四郊都鄙之夫家九比之数冢宰职出九赋者之人数以辨别也其贵贱老㓜废疾凡征役之施读为弛
  贾公彦曰司徒是主土地之官故亦兼主采地之法辨其贵贱老㓜废疾者谓别其贵贱老㓜废疾合科役者科役之征谓税之役谓繇役施舍者贵与老㓜废疾者不科役故言弛也
  吴澂曰夫谓上地中地下地皆一㕓举其凡也家谓上地七人中地六人下地五人别其目也
  乃均土地以稽其人民而周知其数上地家七人可任也者家三人中地家六人可任也者二家五人下地家五人可任也者家二人凡起徒役毋过家一人以其馀为羡饶也
  吴澂曰一家男女七人以上授之以上地所养者众也五人以下授之以下地所养者寡也止以七人六人五人为率者有夫有妇然后为家也可任谓丁彊任力役之事者馀则为老弱也
  乡大夫以岁时登其夫家之众寡辨其可任者国中自七尺以及六十野自六尺以及六十有五皆征之给公上也其舍者国中贵者贤者能者服公事者老者疾者皆舍以岁时入其书作文书入于司徒
  吴澂曰国中城郭中也晚赋税而早免之以其所居复多役少也野则早赋税而晚免之以其复少役多也征之者给公上之事也舍者谓有复除而不収役事也
  遂大夫以岁时稽其夫家之众寡六畜田野辨其可任者与其可施舍者
  章氏失其名曰三代役法莫详于周周礼伍两军师之法此兵役也师田追胥之法此徒役也府史胥徒之有其人此胥役也比闾族党之相保此乡役也有司徒焉则因地之美恶而均役有族师焉则校民之众寡以起役有乡大夫焉则辨民之老少以从役有均人焉则论岁之丰㐫以行复役之法
  臣按凡有天下国家者不能不役乎民然役有轻重繁简远迩久速之殊民有老少强弱富贫贵贱之异不可以一槩论也是以成周之世欲役乎民必先均其土地以别其宽狭硗腴必稽其人民以知其多寡虚实必量其人身以知其强弱老少必验其畜产以知其贫富有无必有夫有妇然后谓之一家必年富力强然后谓之可任彼夫贵而有爵者贤而有徳者能而有才者服事于公与衰耄之老笃废之疾皆不可任以繇役之事所以任夫繇役者皆必少壮之夫平日习劳丁多而家给者也夫民食三土而赖官府之庇以有其室家田产则服力役以为国卫足国用成国事亦其职分之所当为者也用所当用之人为所当为之事虽曰为国亦所以为民而又明以察之公以处之仁以悯之是以国家有所经营则咸如子趋父事有所征伐则莫不敌王所忾而上无不成之事下有卫上之忠而天位永安国祚延长矣
  载师凡民无职事者出夫家之征
  张载曰夫家之征疑无过家一人者谓之夫馀夫竭作或三人或二人或二家五人谓之家
  吴澂曰民无职事谓游惰者也游惰则罚之使出一家力役之征力役之征谓出士徒车辇以给繇役者也
  闾师凡无职者出夫布
  马端临曰古人于游惰不耕及商贾末作之人皆于常法之外别立法以抑之间民或出夫布或并出夫家之征夫布其常也并出夫家所以抑之也夫家解当如横渠之说郑注谓令出一夫百亩之税则无田而所征与受田者等不几于太酷乎
  臣按民之无职者既不受田乃使之出一家一夫之征彼将何从而得乎圣人为此制所以抑游惰而使之趋南亩也当是之时民之无田者盖鲜矣间有无田者而亦不免供有田之赋但比之有田者为轻尔后世口赋之算不问有田无田皆出赋与古异矣
  均人掌均人民牛马车辇之力政读为征凡均力政以岁上下丰年则公旬均也用三日焉中年则公旬用二日焉无年则公旬用一日焉
  郑玄曰人民则治城郭涂巷沟渠牛马车辇则转运委积之属
  臣按力征即孟子所谓力役之征也力役之征有专用人力为者造作修治之属也有兼资物力成者辇运挽输之类也均人掌均力征必先审民家之丁中或寡或多其家之牛马车辇或有或无因其材而任以事随所宜而加之役用其所有而不强其所无此民之役所以易供而国之事所以易成也然用民之力丰年不过三日歉年仅用一日而已而不丰不歉之年则又惟用二日焉一岁之间三百有六旬上之人仅用其民三日之力其三百五十有七日皆民之所自有也民安得不安富国安得不清泰哉
  司民掌登万民之数自生齿以上皆书于版辨其国中与其都鄙及其郊野异其男女岁登上也落也其死生及三年大比以万民之数诏司冦司冦及孟冬祀司民之日献其数于王
  徐干曰民数为国之本也先王周知其万民众寡之数乃分九职焉九职既分则劬劳者可见勤惰者可闻而事役不均者未之有也事役既均故上尽其心而人竭其力而庶功不兴者未之有也庶功既兴故国家殷富大小不匮百姓休和下无怨疾而治不平者未之有也周礼献民数于王王拜受之登于天府其重之也如此今之为政者未之知恤也是以先王致六乡六遂之法所以维持其民而为之纲目也使其邻此相保爱赏罚相延及故出入存亡臧否逆顺可得而知也及乱君之为政也户口漏于国版夫家脱于聫伍避役逋逃者有之于是奸心竞生伪端并作小则窃滥大则攻劫严刑峻令不能救也民数者庶事之所自出也莫不取正焉以分田里以令贡赋以造器用以制禄食以起田役以作军旅国以建典家以立度五礼用修五刑用措其惟审民数乎臣按所谓版者即前代之黄籍今世之黄册也周时惟书男女之姓名年齿后世则凡民家之所有丁口事产皆书焉非但民之数而已也我朝每十年一大造其册首著户籍若军民匠灶之属次书其丁口成丁不成丁次田地分官民等则例房屋牛只凡例有四曰旧管曰开除曰新收曰实在今日之旧管即前造之实在也每里一百一十户十户一甲十甲一里里有长辖民户十轮年应役十年而周周则更大造民以此定其籍贯官按此以为科差诚有如徐氏所谓庶事之所从出而取正焉者也版籍既定户口之或多或寡物力之或有或无披阅之顷一目可尽官府遇有科差按籍而注之无不当而均矣然民伪日滋吏弊多端茍非攅造之初立法详尽委任得人则不能禁革其脱漏诡寄飞走那移之弊请当大造之年户部定为则例颁行天下凡所造之册必须县册详于府府册详于布政司司册详于进呈者其县册当如诸司职掌所载凡各州县田土必须开具各户若干及条段四至于实在下则书曰坐落某里于新收下则书曰某年买某里某人户下田明开亩段价值界至其开除者则止书曰某年卖与某里某人府册止书地名司册及进呈者则否如此则官府科差有所稽考得以验其贫富民间争讼有所质证得以知其虚实遇有旱潦有所优免不至于混而无别矣
  秦用商鞅之法月为更卒已复为正一岁屯戍一岁力役三十倍于古汉兴循而未改
  臣按更卒谓给郡县一月而更者正卒谓给中都官者也
  汉高祖四年初为算赋赋钱人百二十为一算
  马端临曰古之治民者有田则税之有身则役之未有税其身者也汉法民年十五而算出口赋至五十六岁而除二十而傅给繇役亦五十六而除是税之且役之也
  臣按后世户口之赋始此盖古者有田则有税有身则有役税出财役出力惟游惰无职事者则抑之俾视夫家出征税焉非有所利之也自汉计口出算之后则凡为民者有身则有庸力役之外计口出财遂为后世定制
  景帝二年男子年二十始傅
  臣按傅著也言著名籍以给公家繇役也汉制民年二十二始傅五十六乃免至是景帝更为异制令男二十始傅则是民之一生供繇役出口赋凡三十有六年也
  齐高祖诏朝臣曰黄籍人之大纪国之理端自顷民伪已久乃至窃注爵位盗易年月或户存而文书已绝或人在而反记死叛停私而去隶役身强而称有疾皆政之巨蠧教之深疵比年虽却改籍书终无得实若约之以刑则人伪已远若绥之以徳又未易可惩诸贤并深明理体各献嘉谋以何科筭能革斯弊
  臣按册籍之弊古今一律国初洪武五年户部发下户由以定民籍十四年始大造自是以来每十年一攅造民年十五为成丁未及十五为未成丁官府按册以定科差脱漏户口者有禁变乱版籍者有刑凡有科徴差役率验其户口田产立为等第敷役者不得差贫卖富受役者不得避重就轻其制度可谓详尽矣然岁久弊生非止一端固非一二日禁革所能尽亦非一二人智虑所能周也请自今遇大造之年先期敇户部移文天下司府州县俾其详询博采积年病弊何在各处事宜何如一一条上户部户部臣僚将所条具者讲究处置以闻定为则例颁行天下如齐高祖诏所谓各献嘉谋以何算而革弊焉者如此则宿弊既革版籍顿清非独官府之科差适均而民间之词讼亦息矣
  唐令以百户为里五里为乡每里设正一人掌案此户口课植农桑捡察非违催驱赋役在邑居者为坊别置坊正在田野居者为村别置村正
  臣按周礼六乡有比长闾胥之属六遂有里宰酂长之名唐人里正坊正村正之设盖本诸此今制每一里百户立十长长辖十户轮年应役十年而周当年者谓之见役轮当者谓之排年凡其一里之中一年之内所有追徴钱粮句摄公事与夫祭祀鬼神接应宾旅官府有所徴求民间有所争斗皆在见役者所司惟清理军匠质证争讼根捕逃亡挨究事由则通用排年里长焉此外又分为区以督赋税谓之粮长盖签民之丁力相应者充之非轮年也惟粮多之处有之必须精择其人不然非惟有亏于国课而又有扰于生民也
  唐制凡民始生为黄四岁为小十六为中二十一为丁六十为老
  凡里有手实法岁终具民之年与地之阔狭为乡帐乡成于县县成于州州成于户部又有计帐具来岁课役以报度支
  凡天下户口其资产升降定为九等三年一造户籍凡三本一留县一留州一送户部
  代宗广徳二年敇天下户口委刺史县令据见在实户量贫富等第科差不得依旧帐
  宣宗时诏州县每县据人贫富及役轻重作科差簿送刺史捡署讫鏁于令厅每有役事委令据簿科差臣按天道十年一变十年之间人有死生家有兴衰事力有消长物直有低昻盖不能以一一齐也唐人户籍三年一造广徳之诏且欲守令据见在实户量贫富等第不得依旧帐籍况今十年一造十年之中贫者富富者贫地或易其主人或更其业岂能以一律齐哉今宜每年九月人民收获之后里甲入役之先布政司委官一员督府州县官造明年当应赋役之册先期行县俾令各里开具本里人民军民匠灶其籍各若干仕宦役占其户各若干其馀民户当应役者总有若干量其人丁事产分为九等一以黄册为主册中原报人丁有逃亡事故田地有沉斥买卖必须买者卖者两户相照典当者不具审实造册州县上之府府上之司委官亲临其地据其见在实有以田丁相配参错斟酌定为九等则例随据州县一年该应之役几何当费之财几何某户当某役各填注其下轻而易者则一力独当重而难者则合众并力贫者任其力富者资其财必尽一年之用而无欠无馀造成三册一留司二发府州县俾其前期开示以晓民使知备豫至期据册以召集使供繇役有不均者许其指告若夫非常有之事不时需之物则责之见役里甲云然州县所在或在冲要或在迂僻冲要之所官物之运载使客之供应盖无虚日而迂僻之乡固有经年累月而无一人过往者也民之劳逸不均莫此为甚请立为均一之法亦据此册通以一布政司之民丁计算不分有无役占但见一丁出钱一文或二三文多不过五文通收在官随其县分剧易道路远近定为雇钱则例冲要县分所収之钱留县应用有所不足申文关领其迂僻去处量留足用之外具数报官年终类送上司以凭均敷其两京之间运河之侧州县人民尤为劳苦若本司不足或通行他司有所馀者用以补之虽然人烟辏集去处固易于佣雇矣若夫偏乡下邑无人可雇何如曰召农而役之与之佣直可也或曰近世均徭之法十年而一役民颇便之若用此法则均徭不可行欤曰均徭之法可行于江南不可行于江北可行于大县不可行于小县可行于大户不可行于贫民何也江北州县民少而役多大县民多可待十年而一役小县民少役之三四年已有周之者矣大户产广丁多产广则出财易丁多则出力省若夫贫下之户以十年之役并用于一时岂易当哉窃尝以九等之法与均徭之法计之譬如官有粟十石焉九等之法官使民日负一石十日而尽其十石也均徭之法官使民一日而负十石之粟日负一石者虽有往返之劳然轻而易举也一日而负十石往返虽不烦然以一人一日而为十日十人之事虽强有力者固有所不堪矣况单弱者哉均徭之法十年而一役其间有九年之歇且足以革里长吏胥放富差贫之弊固为一时良法行之江南大县固为民便但民多役少之处往往多有馀剰户编次者每用中下户而留上户俾出钱以为公用因而入已若夫小县地阔民稀多设驿铺去处不待十年已有遍二三次者矣必欲行之惟可以七八十里以上县分及里分虽不多而差役颇少之处行之其馀三四十里者俟其行周而罢大抵均徭之法役民一年而罢若皂隶膳夫之类可也如仓斗必须支尽所收库子数易则有抵换官物之弊铺兵不居铺舍则易于损坏此类可令当役之民出钱贴雇为宜
  唐租庸调法丁随乡所出岁输绢二疋绫絁二丈布加五之一绵三两麻三斤非蚕乡则输银十四两谓之调用人之力岁二十日闰加二日不役者日为绢三尺谓之庸有事而加役二十五日者免调三十日者租调皆免通正役不过五十日
  臣按唐人租庸调法皆论丁一年之间纳租之外一丁出银十四两出力二十日
  今制赋税一出于田役民之力一以黄册为定分其人户为上中下三等各具军民灶匠等籍排年里甲依次轮当之外其大小杂泛差徭各照所分之等不拘拘于一定之制遇事而用事已即休非若唐人民有常调役有定日也
  宋以衙前主官物以里正户长乡书手课督赋税以耆长弓手壮丁逐捕盗贼以承符人力手力散从官给使令县曹司至押录州曹司至孔目官下至杂职虞候拣掐等人各以乡户等第定差
  臣按宋初以来差役法也
  凡当役人户以等第出钱名免役钱其坊郭等第户及未成丁单丁女户寺观品官之家旧无色役而出钱者名助役钱凡敷钱先视州若县应用雇直多少随户等均取雇直既已用足又率其数增取二分以备水旱欠阙虽增毋得过二分谓之免役宽剰钱
  臣按此宋熙宁免役法也其议始于韩绛成于王安石
  元祐初元司马光言免役之法其害有五为今之计莫若降敕应免役钱并罢其诸色役人并依熙宁元年以前旧法章惇驳司马光所更役法其略曰役法熙宁之初遽改免役后遂有弊今复为差役当议论尽善然后行之不宜遽改以贻后悔
  邵伯温曰吴蜀之民以雇役为便秦晋之民以差役为便
  吕中曰司马光主差役王安石主雇役二役轻重相等利害相半盖尝推原二法之故差役之法行民虽有供役之劳亦以为有田则有租有租则有役皆吾职分当为之事无所憾也其所可革者衙前之重役耳官物陷失勒之出官纲费用责之供农民之所不堪茍以衙前之役募而不差农民免任则民乐于差之法矣至雇役之法行民虽出役之直而阖门安坐可以为生生之计亦无怨也其可去者宽剩之过敷耳实费之用固所当出额外之需非所当诛茍以宽剩之数散而不敛则乐于雇之说矣因其利而去其害二役皆可行也
  臣按吕中谓二法利害相半因其利而去其害二役皆可行也臣窃以谓古今役民之法必兼用是二者然后行之不偏非特利害相半而已盖实相资以为用也夫自古力役之征贫者出力富者出财各因其有馀而用之不足者不强也各随其所能而任之不能者不强也彼有力者而无财吾则俾之出力财有不足者人助之彼有财者而无力吾则俾之出财力有不能者人代之若夫事钜而物重费多而道远则必集众力裒众财使之运用而不至于顿踬资给而不至于困乏则民无或病事无不举矣惟今差役之法有所谓里长甲首老人者即宋里正户长耆长也有所谓弓兵民壮者即宋弓手壮丁也有所谓皂隶禁子者即宋承符人力手力也有所谓称子铺户者即宋人拣掐也有所谓库子斗级纳户解户者即宋人衙前也宋之诸役衙前最重今之杂役亦惟纳户解户斗级为难此二役者必湏家道殷实丁口众多平日有行检者充之然后上不亏于官下不破其家也若夫皂隶之设除监狱守库外凡直厅守门跟随者皆可用雇役之法而在两京尤为切要今后各府州县签皂隶解京者于民间应役人户选其驯谨强健耐劳者以身供监狱守库之役其馀跟随导从者每户俾其日出银三分以雇人代当岁该银十两八钱闰加其数岁前类解兵部分送各司俾其自雇凡予其雇工之直须于按日当满之后如当过正月则二月初一与之直则彼不至逃负如此则农夫遂耕获之愿官府得使令之给而亦可以收市井游手之徒一举而三得也
  以上论傅算之籍臣按制国用者取民财以用之公也而此以役民之力附于国用之后者孟子论有布缕之征粟米之征而即继之以力役之征者此也然舍孟子力役之征之言而取汉人傅民丁算口赋之籍就后世以为言以见计口用丁而因之以取赀是亦制国用之一法也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二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制国用
  鬻算之失
  秦始皇四年令百姓纳粟一千石拜爵一级
  臣按此后世纳粟拜爵之始呜呼爵禄者天子治天下之名器所以驭其臣民而富贵之者也上持富贵之柄以驭下之人使其委身尽命以为吾用以成天下之务以通天下之志以阜天下之财上以承天意下以奠民生中以安君之位者也为君者顾乃倒持其柄以授之民而以其所以为贵之器而博其粟于民以为富是非但失其爵以驭贵之柄而并与其禄以驭富之柄失之矣名器之失自秦政始作俑之尤万世之下咸归咎焉
  汉孝文时鼂错说上曰欲人务农在于贵粟贵粟之道在于使人以粟为赏罚今慕天下入粟县官得以拜爵得以除罪所补者三一曰主用足二曰民赋少三曰观农功爵者上之所擅出于口而无穷粟者人之所种生于地而不乏夫得高爵与免罪人所之甚欲也使天下入粟于边以受爵免罪不过三年塞下之粟必多矣臣按鼂错之言有所见于利而无见于义知其为利而不知其为害何也盖为治必立纪纲立纪纲在明赏罚明赏罚在爵与刑今爵可以粟得刑可以粟免则赏罚不明赏罚不明则纪纲不立纪纲不立则国非其国虽有粟吾得而食诸或曰错之意在贵粟以劝农夫农人勤生而务本无所俟于爵自不犯于刑其贪爵而犯罪者皆民之逐末者也逐末者以财而易粟输之县官以得爵免罪恃有爵以凌暴倚无罪以为奸塞下之粟虽多而国中之奸愈肆是则错之此议专于利而背义利未必得而害己随之富有四海者裕用足边之䇿岂无它道而必用此哉
  后汉灵帝开西邸卖官二千石二千万四百石四百万于西园立库以贮之又私令左右卖公卿公千万卿五百万
  臣按自鼂错建议之后若景帝武帝成帝安帝虽皆卖爵然多以岁有荒旱边有警急用度不足不得已而为之至灵帝则卖爵以为私藏书之史册贻讥千古
  唐肃宗至徳二年御史郑叔清奏请敕纳钱百千与明经出身不识文字者加三十千
  臣按自秦汉以来卖官已非令典至唐肃宗乃至卖私第焉呜呼王嘉有言王者代天爵人尤宜谨之盖以位天位也禄天禄也五服之章天所以命有徳非一人所得私也私之不可鬻之可乎𫝊曰维名与器不可以假人记曰论定然后官之任官然后爵之假之以名器固不可论不定而官之爵之尤不可夫设科取士虽非古典而士大夫由是以进身是即古论秀之法必须论定而后官之者也今不论其所业而论其所输名曰明经而实则输钱彼粗知文墨者犹之可也而不识文字者亦与焉其取用无艺一至于此哉
  宋孝宗诏曰鬻爵非古制也理财有道均节财用足矣妄轻官爵以益货财朕甚不取自令除歉岁民愿入粟赈饥有裕于众听取旨补官其馀一切住罢见在绫纸告身缴赴尚书省毁抹
  臣按孝宗此诏谓自今除歉岁民愿入粟赈饥听取旨补官其馀一切住罢则是非歉岁不行非民愿不强临时取旨不为定例今则著为定例不问岁之歉否不顾民之愿否遇有意外兴作既知其不可取之常赋又不敢请之内帑首以鬻官为上䇿呜呼以古人驭世治民之器而为博易钱榖之举识治体者不为也我祖宗以来最重名器内外官年未七十致仕者不与冠带犯赃私者除名为民当是之时民以官爵为贵冠带为荣其所以荣贵之者以有钱不能买故也近世司国计者取具目前而建为纳粟赐冠带之令后又加以散官所幸者尚不至如前代卖见任官耳且国家无甚警急虽少有亏欠然犹未至于甚不得已也乃因有所营造兴举财未匮而逆计之荒未至而豫备之而为此一切不得已之䇿然行之既非其义而守之又不以信方其卖之之时惟恐民之不售也而强与之既与之后而又多方折辱之百计科率之遂使民之视冠带也如桎梏然宁出粟也而不肯受官噫此等之事非至于甚不得已不可行也盍反思曰今吾于可以己之时而遽行之行之而又失信于人一旦驯致于不得已之地吾又将行何䇿而卖与何人哉小人茍顾目前不为远虑凡有建请非甚不得已者宜痛裁之万一至于甚不得已人皆可与也惟犯赃官吏决不可焉何也彼为贪财而失其冠带上之人又贪其财而与之是则上下交为利矣又何责彼为哉以上鬻官
  唐玄宗天宝未安禄山反杨国忠遣御史崔众至太原纳钱度僧尼道士旬日得百万缗
  臣按此后世鬻僧道之始
  穆宗时李徳𥙿言初徐徳兴为坛泗洲募人为僧以资上福人输钱三千淮右小民规影徭赋失丁男六十万不为细变
  臣按民之为僧何预于君而小人乃以度僧为资上福殊不思天以好生为徳度民为僧是阏绝天地生生之仁岂天所好哉致一人于死地尚足以感伤天地而有以召灾矧绝六十万人之生意其召灾又何如哉以是为求福臣不信也
  宋神宗熙宁元年钱公辅言祠部遇岁饥河决鬻度牒以佐一时之急自今宫禁恩赐度牒裁减稍去剃度之冗是年因公辅始卖度牒
  臣按前此虽鬻僧未有牒也卖度牒始于此
  神宗问王安石曰程颢言不可卖度牒为常平本如何安石曰今度牒所得可置粟凡四十五万石若㓙年人货三石则可全十五万人性命
  臣按天子以天下为家四海为富佛教未入中国之前民未为僧官未卖度牒未尝无边事无荒年未闻其有乏用度者王安石自以孔孟负其学以尧舜待其君乃欲假度僧之法以活民之性命臣不知其何见也
  熙宁二年赐五百道度牒付陜西宣抚司易见钱籴榖七年又给五百道付河东运司修城
  高宗绍兴七年有言欲多卖度牒者高宗曰一度牒所得不过三百千一人为僧则一夫不耕其所失岂止一度牒之利若住数年其徒当自少矣
  臣按佛入中国千有馀年世之英君钜儒非不欲去之但习俗已成深固盘结终无可去之期唐宋以来有度僧之令至熙宁中始为牒以鬻之宋高宗曰一人为僧则一夫不耕臣窃以为一夫不耕则国家失一人之用非但吾不得其人一身之用而吾之子孙亦并不得其子若孙用焉诚反而思之曰此辈可终去乎若有可去之几禁而绝之上也若度不能禁与其纵之孰若取其身庸而后度之犹为愈也伏读律文有曰僧道不给度牒私自簪剃者杖八十若由家长家长当罪住持及受业师私度者与同罪并还俗臣有愚见请今后有欲为僧道者许与所在官司具告行勘别无违碍量地方远近俗尚缓急俾出关给度牒路费钱収贮在官造册缴部该部为之奏闻给牒发下所司遇祝圣之日行礼毕府州正佐亲临寺观依其教法当众簪剃毕然后给牒若有不待给牒擅自簪剃者依律问罪及罪其主令之人其给度也府不过四十人州不过三十人县不过二十人非阙不补如此则国家虽不得其身力之用而得其佣钱以代其役既得其钱岁终或解京或留州以为赈济饥荒惠养孤老及修造桥梁之用如此则僧道少而人知自重既无所损于其教而彼之得度也免䟦渉之劳道途之费彼亦乐为之矣若此者虽非圣人中正之道然势至于此无如之何与其任彼所为不若有所节制失之于彼而得之于此犹为彼善于此也以上鬻僧
  汉武帝元狩四年初算缗钱匿不自占占不悉戍边一岁没入缗钱有能告者以其半畀之
  臣按此汉以来征榷居货之始古者关市之征盖恶其专利就征其税非隐度其所居积之多少而取之也武帝于元光初既算其行者之舟车至是又用公卿言凡居货者各隐度其财物之多少于啇贾末作率计有缗钱二千者出一算于手力所作者率计有缗钱四千者出一算呜呼出诸途者既正其赍载之具藏诸家者又算其储积之物取民之尽一至此哉
  武帝元光中始算啇车至是又算民𦨣
  臣按算啇之车已为无名而又算民之车与𦨣凡民不为吏不为三老骑士茍有轻车皆出一算啇贾则倍之𦨣五丈以上出一算呜呼缗钱之法初为啇贾设也至其后乃算及民之舟车遂使告缗者遍天下则凡民有蓄积者皆为有司所隐度矣不但啇贾末作也呜呼取民之财而至于如此民何以为生哉以上告缗
  唐肃宗即位时两京䧟没民物耗弊乃籍江淮富商右族赀蓄十収其二谓之率贷
  徳宗时国用不给借富啇钱约罢兵乃偿之搜督甚峻民有自经死者
  臣按唐行率货及借钱令以万乘之君而借货于民已为可丑况又名曰借货其实夺之又可丑之甚也人君其尚制节谨度毋使国家之贫至于如此史册书之贻丑万世哉以上借货
  徳宗时军用不给乃税间架算除陌钱
  臣按民房屋有税及官用省钱始此所谓税间架者毎屋两架为间计间税钱除陌钱者凡公私给与及买卖每钱一缗官除五十钱呜呼为国而啇算至此可谓无策矣此算间架除陌钱
  宋太祖开宝三年令朴买坊务者収扺当
  臣按朴买之名始见于此所谓朴买者通计坊务该得税钱总数俾啇先出钱与官买之然后听其自行取税以为偿也元初亦有此法有以银五十万两朴买天下差发者有以银五万两檏买燕京酒课者有以银一百万两朴买天下河泊桥梁渡口者耶律楚材曰此皆奸人欺上罔下为害甚大咸奏罢之此朴买
  宋神宗元丰中王安石行新法既鬻坊场河渡又并祠庙鬻之募人承买
  哲宗元祐中刘挚言坊场旧法买户相承皆有定额请罢实封之法酌取其中定为永额召人承买
  臣按所谓承买者凡有坊场河渡去处先募人入钱于官承买然后听其自行収税以偿之也墟市之聚集既买之津渡之往来又买之甚至神祠之祭赛亦买之为国牟利之琐琐至于如此虐民慢神不亦甚哉此言承买
  宋元祐五年御史中丞傅尧俞言监司以今岁蚕麦并熟催督积年逋负百姓必不能用一熟之力了积年之欠且令带纳一料侯秋成更令带纳
  臣按民间耕蚕一年之収仅足以供一年之赋有所逋负积压既多有非一熟所能偿了尧俞所建带纳之说是诚有司追徴逋负之良法
  知杭州苏轼言朝廷恩贷指挥多被有司巧为艰阂故四方皆有黄纸放白纸取之语虽民知其实止怨有司然陛下未尝峻发徳音戒饬大臣令尽理推行
  臣按轼他日又言今民荷宽政无他疾苦但为积欠所压如负千钧而行免于僵仆则幸矣何暇举首奋臂以营求于一饱之外哉自祖宗以来每有赦令必曰凡欠官物无侵欺盗用及虽有侵用而本家及伍保人无家业者并与除放祖宗非不知官物失陷奸民幸免之弊特以民既乏竭无以为生虽加鞭挞终无所得缓之则为奸吏之所蚕食急之则为盗贼之所凭借故举而放之则天下悦服虽有水旱盗贼民不思乱此为损虚名而收实利也轼之此言足尽百姓逋负之利害伏望圣明于凡徳音之布凖此以施行天下穷民不胜之幸
  孝宗时朱熹上封事伏见祖宗旧法凡州县催理官物已及九分已上谓之破分诸司即行住催版曹亦置不问由是州县得其赢馀以相补助贫民有所拖欠亦得迁延以待蠲放恩自朝廷惠及闾里此诚不刊之令典也
  臣按宋朝催理破分之法后世亦可遵行以上追理
  徽宗宣和末陈亨伯以发运兼经制使利用诸司财计而以经制为名绍兴初孟庾提领措置财用又因经制之额増析而为经总制钱
  臣按叶适言维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驻跸国用益困吕頥浩叶梦得实总财事四顾无䇿于是议用陈亨伯所収经制钱者其说以为征啇虽重未有能强之而使贩卖酒虽贵未有能强之而使饮若头子之类特取于州县之馀而可供猝迫之用梦得士人而其言如此盖辨目前不暇及远亦不足怪也由是言之则宋所谓经总制钱盖出于不得已而为一时权宜之计当是时也所谓强敌压境岁有荐食吞噬之谋翠华南巡未知税驾息肩之所兵屯日盛将帅擅命而却敌之功无岁无之固非计财惜费之时何暇为宽征薄敛之事所惜者和好之后遂因仍用之而不能除以为一时生民之害耳后世人主茍未至猝迫无措之时决不可行此等事
  光宗时赵汝愚言诸县措诸月摏钱其间名色类多违法最为细民之害试举其大者则有曰麹引钱曰纳醋钱卖纸钱户长甲帖钱保正牌限钱折纳牛皮筋角钱两讼不胜则有罚钱既胜则令纳欢喜钱殊名异目在处非一
  臣按自古取民之财之多无如宋朝者天下税务酒务无处无之且如成都一府税务二十一处酒务三十五处其岁额皆四十万以上然此大郡也若夫中郡如凤翔者税务亦十有五酒务亦二十有五当世之民何以堪哉至于南渡之后又有所谓经縂制钱月桩之类所谓月桩者其取之尤为无谓其间殊名异目皆是于常赋之外经制之馀巧生别计然皆当时权宜不得已而为之事已世殊悉皆革罢惟所谓罚讼者之钱今世藩宪郡邑犹借此以为攫取之计朝廷虽有明禁视之以为虚文夫家人之为此为公也今世之为此假公以营私也乞峻发徳音著为常宪分文以上皆准以枉法之赃庶几革官吏贪墨之风厉士夫廉隅之节此经总制月桩钱
  以上论鬻算之失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三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制国用
  漕挽之宜
  禹贡兾州夹右碣石入于河自北海达河碣石在其右兖州浮舟行水曰浮于济漯达因水入水曰达于河青州浮于汶达于济徐州浮于淮泗达于河扬州㳂顺流而下曰㳂于江海达于淮泗荆州浮于江沱濳汉逾越也于洛至于南河豫州浮于洛达于河梁州浮于濳逾于沔入于渭乱绝河而渡曰乱于河雍州浮于积石至于龙门西河会于渭汭
  程頥曰冀为帝都东西南三靣距河他州贡赋皆以达河为至
  朱熹曰冀州三面距河其建都实取转漕之利朝会之便故九州之终皆言达河以纪其入帝都之道臣按禹贡于各州之下列贡赋之后而叙其各州之水达河之路达于河即达京师也然当时贡赋皆驾舟筏浮水路以达于河盖亦后世漕运之法也但未明言其为漕耳然叙水路于贡赋之后每州皆同意自可见也
  百里赋纳总禾本全曰总二百里纳铚刈禾曰铚三百里纳秸半稿去皮曰秸又使服输将之事四百里粟五百里米
  臣按禹贡之时民所输纳以供京师者止于五百里盖当是时风俗淳厚用度俭朴而卿大夫各有采地而又寓兵赋于井田无后世养官养兵之费也
  管子曰粟行三百里则国无一年之积粟行四百里则国无二年之积粟行五百里则众有饥色
  臣按周之王畿止于千里远输不出五百里乘舆器服之用宗庙百司之给自足以供春秋战国以来行师千里间行漕挽然事已兵休犹未至于甚困也
  左传僖公十三年晋荐饥乞籴于秦秦输粟于晋自雍及绛相继命之曰汎舟之役
  臣按汎舟以输粟春秋之世已有之矣
  哀公九年吴城䢴沟通江淮
  杜预曰于䢴江筑城穿沟东北通射阳湖西北至宋口入淮通粮道也今广陵韩江是
  臣按开渠以通粮道已见于春秋之世
  孙武曰千里馈粮士有饥色食敌一锺当吾二十锺臣按古者出师往往因粮于敌而兵不久暴粮不远馈非若后世兴久出之师馈至远之粮也
  秦欲攻匈奴运粮使天下飞刍挽引车船也粟起于黄腄黄腄东莱二县琅邪负海之郡转输北海在朔方率三十锺六斛四斗而致一石
  臣按前此未有漕运之名也而飞挽始于秦秦以欲攻匈奴之故致负海之粟输北河之仓盖由海道以入河也海运在秦时已有之然率以三十锺而致一石是以百九十斛乃得一石盖通计其飞挽道路所费不专指海运之时也
  汉兴高祖时漕运山东之粟以给中都官岁不过数十万石
  张良曰关中阻三靣而守独以一面东制诸侯诸侯安定河渭漕挽天下西给京师诸矦有变顺流而下足以委输
  臣按秦致负海之粟犹是资以行师而国都之漕尚未讲也至汉张良所论始是漕挽以为国都之给然是时也凡事草创所以给中都官者仅数十万石不啻足矣
  孝文时贾谊上疏曰天子都长安而以淮南东道为奉地镪道数千不轻致输郡或乃越诸矦而遂调均发徴至无状也古者天子地方千里中之而为都输将繇使远者不在五百里而至公矦地百里中之而为都输将繇使远者不在五十里而至输者不苦其繇繇者不伤其费故远方人安及秦不能分人寸地欲自有之输将起海上而来一钱之赋数十钱之费不轻而致也上之所得甚少人之所苦甚多也
  臣按贾谊此言则汉都关中固已资淮南以为奉地不特唐宋以来然也所谓一钱之赋而用数十钱之费始能致岂特秦人海运然哉凡远地之输将无不然者人君观之其尚思物之难致如此其禄赐于人非真有功劳者乌可以轻予之哉
  武帝时通西南夷作者数万人负担馈粮率十馀锺致一石其后东灭朝鲜人徒之众拟西南夷又击匈奴取河南地今朔方复兴十万馀人筑卫朔方转漕甚远自山东咸被其劳
  臣按武帝通西南夷灭朝鲜击匈奴而劳中国人漕中国粟以争无用之地是犹以璀璨之珠而弹啁啾之雀也务虚名而受实害捐有用之财而易无用之地岂帝王盛徳事哉
  元光中大司农郑当时言关东运粟漕水从渭中上度六月而罢而渭水道九百馀里时有难处引渭穿渠起长安并傍也南山下至河三百馀里径易漕度可三月罢而渠下民田万馀顷又可得以溉此损漕省卒上以为然发卒穿渠以漕运大便利
  吕祖谦曰汉初高后文景时中都所用者省岁计不过数十万石而足是时漕运之法亦未讲也到得武帝官多徒役众在关中之粟四百万犹不足以给之所以郑当时议开漕渠引渭入河盖缘是时用粟之多漕法不得不讲
  臣按吕祖谦言武帝时官多徒役众用粟之多漕法不得不讲所谓官多徒役众此二者国粟所以费之由也官多而不切于用者可以减其冗员徒役众而无益于事者可以省其冗卒如是则食粟者少食粟者少则可以省岁漕之数漕数日省则国用日舒民力日宽矣丰国裕民之策莫先于此
  武帝作柏梁台宫室之修由此日丽徒奴婢众而下河漕度四百万石及官自籴乃足
  元封元年桑弘羊请令民入粟补吏赎罪他郡各输急处而诸农各致粟山东漕益岁六百万石
  臣按昔人言汉初致山东之粟岁数十万石耳至孝武岁至六百万石则几十倍其数矣虽征敛苛烦取之无艺亦由河渠疏利致之有道也虽然与其致之有道而积粟于国之多孰若用之有节而藏粟于民之多之为愈哉盖粟资民力以种种成而不得食而输于官以为之食官食之而自取之可也而又资民力以输将之焉造作舟车之费疏通沟渠之劳䟦渉河流之苦鞭挞赔偿之惨百千万状乃达京师使其所养者皆有功于国有益于民之人不徒费也不然何苦苦吾有用之民而养此无用之人为此无益之事哉呜呼人主授一官兴一役费一物必以此为念而痛为之撙节焉非决不可不已必已也国用其有不给民生其有不安者哉
  昭帝元凤二年诏曰前年减漕三百万石三年又诏曰民被水灾颇匮于食其止四年勿漕
  臣按昭帝承武帝岁漕六百万石之后一岁而减其半又一岁而并免漕矧武帝末年海内虚耗而昭帝即位之初又从贤良文学言罢征榷之课是时霍光辅政知时务之要轻徭薄赋与民休息至是而又免漕何以为国用哉吁国用之赢缩在用度之侈俭而不在漕运之多少也
  宣帝五凤中耿寿昌奏故事岁漕关东榖四百万斛以给京师用卒六万人宜籴三辅弘农河东上党太原诸郡榖足供京师可省关东漕卒过半
  臣按寿昌此议遇京辅丰穰之岁亦可行之
  赵充国条留屯十二便其五曰至春省甲士卒循河湟漕榖至临羌以威羌虏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武折冲之具也
  臣按充国此议边方无事遇岁丰稔亦可行之
  光武北征命寇恂守河内收四百万斛以给军以辇车骊驾转输不绝
  臣按自古输运皆以转为名是以汉唐宋之漕挽皆是转相递送而未有长运者而长运之法始见于本朝
  明帝永平十三年汴渠初成河汴分流复其旧迹胡寅曰世言隋炀帝开汴渠以幸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州据此则是明帝时已有汴渠矣
  臣按河即黄河汴乃汴渠也史称明帝时河汴决坏久而不修至是明帝遣王景发卒数十万修汴渠堤自荥阳东至千乘今青州乐安县也海口千馀里盖昔河汴堤坏则汴水东与河合日月弥广而为兖豫民害今堤既成则河东北入海而汴东南入泗是分流复其故迹也
  诸葛亮在蜀劝农讲武作木牛流马运米集斜谷口治斜谷邸阁息民休士三十年而后用之
  马廷鸾曰邸阁者仓廪之异名
  臣按牛马之制不可考盖蜀地出褒斜不通舟楫亮不得已而为此非通行之法也
  魏正始四年邓艾行陈项以东至夀春开广漕渠东南有事兴众泛舟而下达于江淮资食有储而无水害
  臣按凡漕运者皆自南而运于北而此则自北而运于南
  后魏自徐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州内附之后经略江淮转运中州以实边镇有司请于水运之次随便置仓乃于小平石门白马津漳涯黑水济州陈郡大梁凡八所各立邸阁每军国有须应机漕引
  臣按后魏于水运之次随便置仓此亦良便
  隋文帝开皇三年以京师仓廪尚虚议为水旱之备诏于蒲陜虢熊伊洛郑怀邠卫汴许汝等水次十三州置募运米丁又于卫置黎阳仓陜州置常平仓华州置广通仓转相灌注漕关东及汾晋之粟以给京师
  臣按隋于蒲陜等十三州募运米丁又于卫陜等州置仓转相灌注漕粟以给京师盖于凡经过之处以丁夫逓运要害之处置仓场收贮次第运之以至京师运丁得以番休而不久劳漕船得以回转而不长运而所漕之粟亦得以随宜措注而或发或留也
  四年又诏宇文恺率水工凿渠引渭水自大兴城东至潼关三百馀里名曰广通渠转运通利关内便之炀帝大业元年发河南诸郡开通济渠自西苑引榖洛水达于河又引河通于淮海自是天下利于转输四年又发河北诸郡开永济渠引沚水南达于北河通涿郡臣按隋虽无道然开此三渠以通天下漕虽一时役重民苦然百世之后赖以通济
  炀帝又置洛口回洛仓穿三千三百窖窖容八千胡寅曰隋炀积米多至二千六百馀万石何凶旱水溢之足虞然极奢于内穷武于外耕桑失业民不聊生所谓江河之水不能实漏瓮也
  臣按国家以得民心为治本仓廪之积虽多不足恃也其多适足以为盗贼之资耳
  唐都关中岁漕东南之粟高祖太宗之时用物有节而易赡水陆漕运不过二十万石
  臣按创业之君以兵戎得天下所与共成王业者将帅士卒耳其赐予之骈蕃周给之优裕固其所也况宫室未备城池未固凡百乘舆什器当用之物皆未具焉必须一一创置而经营之宜其用度之广也然汉唐之初岁漕不过一二十万及夫继世之君往往岁漕至百倍其数何也史所谓用物有节而易赡一言足以尽之矣斯言也岂难为哉继世而有天下者诚能以祖宗之心为心一切用度俱从撙节其复祖宗之治功不难矣
  玄宗开元十八年裴耀卿请于河口置武牢仓巩县置洛口仓使江南之舟不入黄河黄河之舟不入洛口而河阳柏崖太原永丰渭南诸仓节级转运水通则舟行水浅则寓于仓以待不滞远船不忧欠耗比于旷年长运利便一倍有馀
  臣按耀卿此奏玄宗不省在当时虽未行然其所谓沿河置仓水通则舟行水浅则寓于仓以待此法亦良便
  二十一年裴耀卿请罢陆运而置仓河口乃于河阴置河阴仓河西置柏崖仓三门东置集津仓西置盐仓凿山十八里以陆运自江淮漕者皆输河阴仓自河阴西至太原仓谓之北运自太原仓浮渭以实京师益漕魏濮等郡租输诸仓转而入渭凡三岁漕七百万石臣按自汉以来至于今日漕运之数无有逾于此数者
  代宗广徳二载刘晏领漕事晏即盐利雇佣分吏督之随江汴河渭所宜故时转运船繇润州陆运至扬子斗米费钱十九晏命囊米而载以舟减钱十五繇扬州距河阴斗米费钱百二十晏造歇艎支江船二千艘每船受千斛十船为纲每纲三百人篙工五十自扬州遣将部送至河阴上三门斗米减钱九十江船不入汴汴船不入河河船不入渭江南之运积扬州汴河之运积河阴河船之运积渭口渭船之运入太仓岁转粟百一十万石无升斗溺者
  臣按自古称善理财者首刘晏然晏岁运之数止百一十万石尔然当时运夫皆是官雇而所用佣钱皆以盐利非若今役食粮之军多加兑以为费也今米石加兑五六是民之纳租名一石者出石五六斗田之起科名三升者加多一升半且军在卫所既支月粮及出运又有行粮之给而一夫岁运不过三十石通其所加兑及所支给者而计之则多于所运之数矣盖费一石有馀而得一石也而舟船之费不与焉又晏所造歇艎支江船二千艘每船受千斛十船为一纲每纲三百人篙工五十人则是三百五十人驾十船运米一万石较之今日十人驾一船一船载米三百石通三十船运米九千石其人少五十其米少一千而不甚相远也惟所谓囊米之说今日尚有未行纲米所以耗损运卒所以困毙者坐此故也史谓晏岁转运粟百一十万无斗升溺然当时未闻有加兑也其所行漕乃大江大河而又随处转运非但若今长运于窄浅之漕渠者何以能无溺哉况今加兑浮于所运之半而岁岁有所损溺官军赔偿举债鬻产无有已时所以然者政坐剥浅之费广挨次之日多不幸而沉溺颗粒无馀也为今之计宜如刘晏之法所运之米皆以囊盛遇河浅涩暂舁岸上过浅而复舁归舟或分载小舟以过浅亦有包封不致散失不幸而沉溺捞而出之不致全失纵有浥烂亦可他用也说者若谓囊米恐舟浅不能受夫既实满艎中宜加之艎板之上䕶以竹簟苇席以蔽雨水其后船毁再造量加大之可也然则米皆用囊如费将益多何夫囊以布为之可用数年有山处可用竹篾近江处可用蒲苇其所费比所散失亦为省矣
  徳宗贞元初关辅宿兵米斗千钱太仓供天子六宫之膳不及十日禁中不能酿酒以飞龙驼负永丰仓米给禁军江淮米不至六军脱巾于道上忧之会韩滉运米至陜上喜谓太子曰米已至陜吾父子得生矣置酒相庆
  臣按人君之处国亦当如富民之处家有富人焉而城居负郭无半亩田而惟远外之是资其无远图可知矣一旦为道梗所隔将何以度日哉是以人君于丰足之时恒为阏绝之虑撙节用度必使有馀而于畿甸之间垦田务农不颛颛待哺于远漕也唐徳宗事可鉴也已当是时也上用且乏六军百姓又何赖焉
  周世宗谓侍臣曰转输之物向来皆给斗耗自汉谓北汉以来不与攴破仓廪所纳新物尚破省耗况路所般岂无损失今后每石宜与耗一斗
  胡寅曰观世宗此言则知晋汉间取耗未尝为耗用直多取以实仓廪耳世宗予之善矣
  臣按国家处事必须详察事理曲尽物情一事之行必思其弊之所必至一物之用必思其患之所由来况于转输粮斛载以舟车经渉艰险积以岁月之久行于道路之间霖雨风波水火盗贼不能保其必无立法以防奸不可不严而体情以宽下亦不可不尽是以积粮者自唐明宗始给䑕雀耗而运粮者亦给斗耗用是故也既名为耗而官又取之甚者计算俾其偿焉是何理也
  以上论漕挽之宜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三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四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制国用
  漕挽之宜
  宋定都于汴漕运之法分为四路江南淮南浙东西荆河南北六路之粟自淮入汴至京师陜西之粟自三门白波转黄河入汴至京师陈蔡之粟自闵河即惠民河蔡河入汴至京师京东之粟历曹济及郓入五丈渠至京师四河惟汴最重
  臣按汉唐建都于关中汉漕仰于山东唐漕仰于江淮其运道所经止于河渭一路宋都汴梁四冲八达之地故其运道所至凡四路
  宋朝岁漕东南米麦六百万斛漕运以储积为本故置三转般仓于真今仪真今淮安今泗州三州以发运官董之江南之船输米至三仓卸纳即载官盐以归舟还其郡卒还其家汴船诣转般仓漕米输京师往来折运无复留滞而三仓常有数年之储
  臣按昔人谓宋人以东南六路之粟载于真泗楚转般之仓江船之入至此而止无留滞也汴船之出至此而发无覆溺也江船不入汴汴船不入江岂非良法欤臣窃以谓宋人都汴漕运比汉唐为便易前代所运之夫皆是民丁惟今朝则以兵运前代所运之粟皆是转递惟今朝则是长运唐宋之船江不入汴汴不入河河不入渭今日江河之船各远自岭北湖南直达于京师唐宋之漕卒犹有番休今则岁岁不易矣夫宋人漕法其便易也如此而其回船也又有载盐之利今之漕卒比之宋人其劳百倍一岁之间大半在途无室家之乐有风波之险洪闸之停留舳舻之冲激阴雨则虑浥漏浅涩则费推移沿途为将领之科率上仓为官攒之阻滞及其回家之日席未及煖而文移又催以兑粮矣运粮士卒其艰苦万状有如此者食此粮者可不知其所自哉臣于盐法条下既已历陈宋人转船载盐之法于前伏乞九重注意推行其法于今日少宽士卒之一分宽一分则受一分赐矣况其所赐非止一分哉
  真宗景徳三年内侍赵守伦建议自京东分广济河由定陶至徐州入清河以达江淮漕路以地隆阜而水埶极浅虽置堰埭又历吕梁滩碛之险罢之
  臣按汴水入河之故迹自汉明帝时王景修汴渠而河与汴分流至晋安时刘裕伐秦彭城内史刘遵考将水军出石门自汴入河隋焬帝自板渚引河历荥泽入汴又自大梁之东引汴水入泗达于淮盖汴河旧自荥阳县东经开封府城内又东合蔡水东注泗州入于淮今蔡河湮没不知所在而汴河则自中牟县入于黄河今归徳宿州虹县泗州一带汴河故堤尚有存者而河流久绝所谓入泗达淮者今无复有矣是则汉以来漕路所谓汴船入河者率由蔡河经泗州入于淮而吕梁之险未有以之为运道者惟晋谢玄肥水之役堰吕梁水以利运漕盖潴水以渐用耳非通运也宋真宗时赵守伦建此议又以历吕梁险而竟罢由是观之吕梁之险用之以为漕路始自我朝引沁水以入于泗经二洪下会沂河至清口以汇于淮合于河沁水者源出山西沁州之绵山旧自武陟县入于河随河达海自河南徙之后沁水乃别自武陟县界东流经原武祥符归徳等处至徐州城东北与泗水合以为今运道云
  雍熙中转运使刘璠议开沙河以避淮水之险乔维岳继之开河自楚州今淮安府至淮阴凡六十里舟行便之臣按沙河即今淮安府板闸至新庄一带是也本朝永乐十三年平江伯陈瑄因运舟溯淮险恶乃寻乔维岳所开故道开清江浦五十馀里置四闸以通漕又于沿河一带增堰以防走泄蓄水以资灌注引泉以备干涸至今以为利
  徽宗重和元年发运副使柳庭俊言真扬楚及高邮运河堤岸旧有斗门水闸七十九座限节水埶常得其平比多损坏诏捡讨复修
  臣按今日运道自仪真直抵潞河其间最险者有二所高邮湖堤及徐吕二洪是也然二洪之险地也地有定形人可以用其力湖堤之险则天也天无常变虽若非人力可为然人力胜天亦有此理惟今高邮之湖南起杭家嘴北至张家沟共三十馀里唐李吉甫为淮南节度使始于湖之东直南北筑平津堰以防水患即今牵路在宋时又有斗门水闸我朝洪武九年知州赵原者始甃以砖永乐十九年加以砖之大者景泰五年又䕶以木桩实以砖土以备风浪纲运之上下舟楫之往来皆沿堤行人以牵百丈方其天色晴霁风恬浪静如行镜中然一遇西风骤起波涛汹涌顷刻之间樯楫倾沈人物沦亡不可胜计建计者往往欲于旧堤之外河泊之旁别为长堤一带约去旧堤一二十丈许下覆铁釡以定其基旁树木桩以固其埶就浚其中之土以实之用砖包砌一如旧堤其中旧有减水闸三座就用改作通水桥洞引湖水于内以行舟楫仍于外堤造减水闸以节水势如此则人力足以胜天天虽有迅歘之变人则有持循之方省官物之失陷免人命之死亡其为利益实亦非小
  元史食货志元都于燕去江南极远而百司庶府之繁卫士编民之众无不仰给于江南自巴延献海运之言而江南之粮分为春夏二运盖至于京师者岁多至三百万馀石民无挽输之劳国有储蓄之富岂非一代良法欤
  胡长孺曰杭吴明越扬楚幽蓟莱密俱㟁大海舟航可通相传朐山海门水中流积淮淤江沙其长无际浮海者以竿料浅深此浅生角曰料角不可度越淮江入海之交多洲号为沙朱清者尝佣海滨沙民杨氏家杀人亡命捕急辄引舟东行三日夜得沙门岛又东北过高句丽水口见文登夷维诸山又北见燕山与碣石往来若风与鬼形迹不可得稍怠则复来亡虑十五六往返私念南北海道此固径且不逢浅角识之后就招怀为防海义民清与其徒张瑄随宰相入见受金符千戸遂言海漕事试之良便遂兴海运
  虞集曰至元十二年既平宋始运江南粮以河运弗便至元二十九年用巴延言初通海道漕运抵直沽以达京城立运粮万户府三以南人朱清张瑄罗璧为之初岁运四万馀石后累增及三百馀万石春夏分二运至舟行风信有时自浙西不旬日而达于京师内外官府大小吏士至于细民无不仰给于此臣按海运之法自秦已有之而唐人亦转东吴粳稻以给幽燕见唐杜甫诗然以给边方之用而已用之以足国则始于元焉初巴延平宋命张瑄等以宋图籍自崇明由海道入京师至至元十九年始建海运之策命罗璧等造平底海船运粮从海道抵直沽是时犹有中滦之运不专于海道也元初粮道自江入淮由黄河至封丘县中滦旱站陆运至濬县淇门一百八十里入御河二十八年立都漕运万户府以督岁运至大中以江淮江浙财赋府每岁所办粮充运自此以至末年专仰海运矣海运之道其初也自平江刘家港今在苏州府昆山县太仓入海至海门县界开洋月馀始抵成山计其水程自上海至杨村马头凡一万三千三百五十里最后千户殷明略者又开新道从刘家港至崇明州三沙放洋向东行入黑水大洋取成山转西至刘家岛又至登州沙门岛于莱州大洋入界河当舟行风信有时自浙西至京师不过旬日而已说者谓其虽有风涛漂溺之虞然视河漕之费所得盖多故终元之世海运不废我朝洪武三十年海运粮七十万石给辽东军饷永乐初海运七十万石至北京至十三年会通河通利始罢海运臣考元史食货志论海运有云民无挽输之劳国有储蓄之富以为一代良法又云海运视河漕之费所得盖多作元史者皆国初史臣其人皆生长胜国时习见海运之利所言非无徴者臣窃以谓自古漕运所从之道有三曰陆曰河曰海陆运以车水运以舟而皆资乎人力所运有多寡所费有繁省河漕视陆运之费省什三四海运视陆运之费省什七八盖河漕虽免陆行而人挽如故海运虽有漂溺之患而省牵率之劳较其利害盖亦相当今漕河通利岁运充积固无资于海运也然善谋国者恒于未事之先而为意外之虑宁过虑而无不临事而悔今国朝都燕盖极北之地而财赋之入皆自东南而来会通一河譬则人身之咽㗋也一日食不下咽立有死亡之祸况自古皆是转般而以塩为佣直今则専役军夫长运而加以兑支之费岁岁常运储积之粮虽多而征戍之卒日少食固足矣如兵之不足何迂儒过为远虑请于无事之秋寻元人海运之故道别通海运一路与河漕并行江西湖广江东之粟照旧河运而以浙西东濒海一带浙江布政司及常州苏州松江三府由海通运使人习知海道一旦漕渠少有滞塞此不来而彼来是亦思患豫防之先计也臣家居海隅颇知海舟之便舟行海洋不畏深而畏浅不虑风而虑噍故制海舟者必为尖底首尾必俱置柁卒遇暴风转帆为难亟以尾为首纵其所如且暴风之作多在盛夏今后率以正月以后开船置长篙以料角定盘针以取向一如蕃舶之制夫海运之利以其放洋而其险也亦以其放洋今欲免放洋之害宜豫遣习知海道者起自苏州刘家港访问傍海居民捕鱼渔户煎盐灶丁逐一次第踏视海涯有无行舟潢道泊舟港汊沙石多寡洲渚远近亲行试验委曲为之设法可通则通可塞则塞可回避则回避画图具本以为傍海通运之法万一可行是亦良便若夫占视风候之说见于沈氏笔谈每日五鼓初起视星月明洁四际至地皆无云气便可行舟至于巳时即止则不与暴风遇矣中道忽见云起则便易柁回舟仍泊旧处如此可保万全永无沉溺之患万一臣言可采乞先行下闽广二藩访寻旧会通蕃航海之人许其自首免其本罪及行广东盐课提举司归徳等场起取贯驾海舟灶丁令有司优给津遣既至访询其中知海道曲折者以海道事宜许以事成加以官赏俾其监工照依海舶式様造为运舟及一应合用器物就行委官督领其人起自苏州历扬淮青登等府直抵直沽滨海去处踏看可行与否先成运舟十数艘付与驾使给以月粮俾其沿海按视经行停泊去处所至以山岛港㲼为标识询看是何州县地方一一纪录造成图册纵其往来十数次既已通习保其决然可行无疑然后于昆山太仓起盖船厂将工部原𣲖船料差官于此收贮照依见式造为海运尖底船只每船量定军夫若干装载若干大抵海舟与河舟不同河舟畏浅故宜轻海舟畏飘故宜重假如每艘载八百石则为造一千石舟许其以二百石载私货三年之后军夫自载者三十税一客商附载者照依税课常例就于直沽立一宣课司收贮以为岁造船料之费其粮既从海运脚费比漕河为省其兑支之加耗宜量为减杀大约海舟一载千石则可当河舟所载之三河舟用卒十人海舟加五或倍之则漕卒亦比旧省矣此非独可以足国用自此京城百货骈集而公私俱足矣考宋朱子文集其奏札言广东海路至浙东为近宜于福建广东沿海去处招邀米客元史载顺帝末年山东河南之路不通国用不继至正十九年议遣户部尚书贡师泰往福建以闽盐易粮给京师得数十万石京师赖焉其后陈友定亦自闽中海运进奉不绝然则此道若通闽广之纲运亦可以来不但两浙也况今京师公私所用多资南方货物而货物之来若于运河窄浅舳舻挤塞脚费倍于物直货物所以益贵而用度为艰此䇿既行则南货日集于北空船南回者必须物实而北货亦日流于南矣今日富国足用之策莫大于此说者若谓海道险远恐其损人废财请以元史质之其海运自至元二十年始至天历二年止备载逐年所至之数以见其所失不无意也岁运所至之数备具于后窃恐今日河运之粮每年所失不止此数况海运无剥浅之费无挨次之守而其支兑之加耗毎石须有所减恐亦浮于所失之数矣此䇿既行果利多而害少又量将江淮荆河之漕折半入海运除减军卒以还队伍则兵食两足而国家亦有水战之备可以制伏朝鲜安南边海之夷此诚万世之利也臣章句末儒偶有臆
  见非敢以为决然可行万无弊也念此乃国家千万年深远之虑姑述此尝试之䇿请试用之试之而可则行不可则止至元二十年四万六千五十石至者四万二千一百七十二石所失者三千八百七十八石细分之每石欠八升四合馀 二十一年二十九万五百石至者二十七万五千六百一十石所失者一万四千八百九十石细分之毎石欠五升一合馀 二十二年一十万石至者九万七百七十一石所失者九千二百二十九石细分之毎石欠九升二合馀 二十三年五十七万八千五百二十石至者四十三万三千九百五十石所失者一十四万四千五百七十石细分之每石欠二斗四升九合馀 二十四年三十万石至者二十九万七千五百四十六石所失者二千四百五十四石细分之毎石欠八合馀 二十五年四十万石至者三十九万七千六百五十五石所失者二千三百四十五石细分之毎石欠九合馀 二十六年九十三万五千石至者九十一万九千九百四十三石所失者一万五千五十七石细分之每石欠一升六合馀 二十七年一百五十九万五千石至者一百五十一万三千八百五十六石所失者八万三千一百四十四石细分之每石欠五升馀二十八年一百五十二万七千二百五十石至者一百二十八万一千六百一十五石所失者二十四万五千六百三十五石细分之每石欠一斗六升馀 二十九年一百四十万七千四百石至者一百三十六万一千五百一十三石所失者四万五千八百八石七斗细分之每石欠三升二合馀 三十年九十万八千石至者八十八万七千五百九十一石所失者二万四百九石细分之每石欠二升二合馀 三十一年五十一万四千五百三十三石至者五十万三千五百三十四石所失者一万九百九十九石细分之每石欠二升一合馀 元贞元年三十四万五百石 二年三十四万五百石至者三十三万七千二十六石所失者三千四百七十四石细分之每石欠一升馀大徳元年六十五万八千三百石至者六十四万八千一百三十六石所失者一万一百六十四石细分之毎石欠一升五合馀 二年七十四万二千七百五十一石至者七十万五千九百五十四石所失者三万六千七百九十七石细分之每石欠四升九合馀 三年七十九万四千五百石四年七十九万五千五百石至者七十八万八千九百一十八石所失者六千五百八十二石细分之每石欠八合馀 五年七十九万六千五百二十八石至者七十六万九千六百五十石所失者二万六千八百七十八石细分之每石欠三升三合馀 六年一百三十八万三千八百八十三石至者一百二十二万九千一百四十八石所失者五万四千七百三十五石细分之每石欠三升九合馀 七年一百六十五万九千四百九十一石至者一百六十二万八千五百八石所失者三万九百八十三石细分之每石欠一升八合馀 八年一百六十七万二千九百九石至者一百六十六万三千三百一十三石所失者九千五百九十六石细分之每石欠五合馀 九年一百八十四万三千三石至者一百七十九万五千三百四十七石所失者四万七千六百五十六石细分之毎石欠二升五合馀 十年一百八十万八千一百九十九石至者一百七十九万七千七十八石所失者九万四百九十一石细分之每石欠五升馀十一年一百六十六万五千四百二十二石至者一百六十四万四千六百七十九石所失者二
  万七百四十三石细分之每石欠一升二合馀至大元年一百二十四万一百四十八石至者一百二十万二千五百三石所失者三万七千六百四十五石细分之每石欠三升馀 二年二百四十六万四千二百四石至者二百三十八万六千三百石所失者七万七千九百四石细分之每石欠三升一合馀 三年二百九十二万六千五百三十二石至者二百七十一万六千九百十三石所失者二十万九千六百一十九石细分之每石欠七升一合馀 四年二百八十七万三千二百一十二石至者二百七十七万三千二百六十六石所失者九万九千九百四十六石细分之毎石欠三升四合馀 皇庆元年二百八万三千三百五石至者二百六万七千六百七十二石所失者一万五千八百八十三石细分之每石欠七合馀二年二百三十一万七千二百二十八石至者二百一十五万八千六百八十五石所失者一十五万八百三十三石细分之每石欠六升八合馀延祐元年二百四十万三千二百六十四石至者二百三十五万六千六百六石所失者四万六
  千六百五十八石细分之每石欠一升九合馀二年二百四十三万五千六百八十五石至者二百四十二万二千五百五石所失者一万三千一百八十石细分之每石欠五合馀 三年二百四十五万八千五百一十四石至者二百四十三万七千七百四十一石所失者二万七百七十三石细分之每石欠八合馀 四年二百三十七万五千三百四十五石至者二百三十六万八千一百一十九石所失者七千二百二十六石细分之每石欠三勺馀 五年二百五十五万三千七百一十四石至者二百五十四万三千六百一十一石所失者一万一百三石细分之每石欠三合馀六年三百二万一千五百八十五石至者二百九十八万六千一十七石所失者三万五千五百六十八石细分之毎石欠一升一合馀 七年三百二十六万四千六石至者二百二十四万七千九百二十八石所失者一万六千七十八石细分之每石欠四合馀 至治元年三百二十六万八千七百六十五石至者三百二十三万八千七百六十五石所失者三万六百八十六石细分之每石欠九合馀 二年三百二十五万一千一百四十石至者三百二十四万六千四百八十三石所失者四千六百五十七石细分之每石欠一合馀三年二百八十一万一千七百八十六石至者二百七十九万八千六百一十三石所失者一万二千一百七十三石细分之每石欠四合馀 泰定元年二百八万七千二百三十一石至者二百七万七千二百七十八石所失者九千九百五十三石细分之每石欠四合馀 二年二百六十七万一千一百八十四石至者二百六十三万七千五十一石所失者三万四千一百三十三石细分之每石欠一升二合馀 三年三百三十七万五千七百八十四石至者三百二十五万一千三百六十二石所失者一十二万四千四百三十二石细分之每石欠三升六合馀 四年二百一十五万二千八百二十石至者三百一十二万七千五百三十二石所失者一万五千二百八十八石细分之每石欠四合馀 天历元年三百二十五万五千二百二十石至者三百二十一万五千一百二十四石所失者三万九千七百九十六石细分之每石欠一升二合馀 二年三百五十二万二千一百六十三石至者三百三十四万三百六石所失者一十八万一千八百五十七石细分之每石欠五升一合馀 以上元史所载岁运所至及所失之数史又云风涛不测粮船漂溺无岁无之间亦有船坏而弃其米者至元二十三年始责偿于运官人船俱溺者乃免然视河漕之数所得益多矣
  顺帝至正十九年先是汝颍盗起方国珎张士诚据浙东西之地海运之舟不至至是遣巴延特穆尔徴海运于江浙诏士诚输粟国珎具舟二贼互相猜疑巴延特穆尔与行省丞相多方开谕之始从命得粟十有一万石二十三年遣官往徴拒命不与
  臣按元朝承平之时岁运几至四百万石至其末年也哀丐于叛臣仅得十有馀万石最后升斗皆无焉是时也斗米至银六两一时勲戚权贵衣锦绣抱珠玉而枵腹忍饥以为饿殍者何限呜呼可叹也哉是以为国远图者睹未形之患为先事之谋恒思于心曰吾之家国今虽富盛异日吾之子孙安知其不驯致于此乎矧今建国于燕而又承其后虽天祚国家祖宗基业隆厚非元可比然意外之事亦不可不深长思也诗不云乎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
  元初粮道自浙西涉江入淮由黄河逆水至中滦旱站在封丘县西南旧黄河北岸陆运至淇门在濬县西南即古枋头一百八十馀里入御河以达于京后又自任城今济宁州分汶水西北流至须城今东平州之安民山入清济故渎通江淮漕经东阿至利津河入海由海道至直沽后因海口沙壅又从东阿陆转二百里扺临清下漳御至京
  至元二十六年以寿张县尹韩仲晖等言自安民山开河北至临清凡二百五十里引汶绝济直属漳御建闸三十有一度高低分远近以节蓄泄赐名会通河
  臣按会通河之名始见于此然当时河道初开㟁狭水浅不能负重每岁之运不过数十万石非若海运之多也是故终元之世海运不罢国初会通河故道犹在今济宁在城闸洪武三年晓谕往来船只不许挤塞碑石故在北岸可考也二十四年河决原武漫过安山湖而会通河遂淤而往来者悉由陆以至徳州下河我太宗皇帝肇造北京永乐初粮道由江入淮由淮入黄河运至阳武发山西河南二处丁夫由陆运至卫辉下御河水运至北京厥后济宁州同知潘叔正因州夫递运之难请开会通旧河朝命工部尚书宋礼发丁夫十馀万疏凿以复故道又命刑部侍郎金纯自汴城北金龙口开黄河故道分水下达鱼台县塌场口以益漕河十年宋尚书请从会通河通运十三年始罢海运而专事河运矣明年平江伯陈瑄又请浚淮安安庄闸一带沙河自淮以北沿河立浅铺筑牵路树柳木穿井泉自是漕法通便将百年于兹矣臣惟运东南粟以实京师在汉唐宋皆然然汉唐都关中宋都汴梁所漕之河皆因天地自然之埶中间虽或少假人力然多因其埶而微用人为以济之非若会通一河前代所未有而元人始创为之非有所因也元人为之而未至于大成用之而未得其大利是故开创之功虽在胜国而所以修理而拓大之者则有待于圣朝焉前元所运岁仅数十万而今日极盛之数则逾四百万焉盖十倍之矣宋人论汴水谓大禹疏凿隋炀开甽终为宋人之用以为上天之意呜呼夏至隋隋至宋中经朝代非一而谓天意颛在于宋臣不敢以为然若夫元之为此河河成而不尽以通漕盖天假元人之力以为我朝之用其意彰彰然明矣近年运道秋后春初往往干涩舟行艰阻有妨岁计九月以后宜于清口入淮处暂筑小坝高二三尺许截水以过舟又于直沽河流转下海处横作木闸以遏水其有浅处两际宜各去七八里许横立木栅以限舟栅中开门当中浚深河潢可容两舟许分道上下行舟差官于此分筹授舟次第放行俟有水各罢之如此则河流有所限制舳舻不至挤塞而运道四时通利矣
  至元二十八年都水监郭守敬言疏凿通州至大都河道导昌平县白浮村神山泉过双塔榆河引一亩玉泉至西门入都城南汇为积水潭出文明门今崇文门至通州高丽庄入白河长一百六十四里塞清水口十二处置坝闸二十座节水通漕为便明年河成赐名通恵先时通州至大都五十里陆挽官粮民不胜其悴至是皆罢之
  臣按通州陆挽至都城仅五十里耳而元人所开之河总长一百六十四里其间置闸坝凡二十处所费盖亦不赀况今废坠已久庆丰以东诸闸虽存然河流淤浅通运颇难且今积水潭即今海子在都城中禁城之北漕舟既集无停泊之所而又分流入大内然后南出其启闭蓄泄非外人所得専者言者往往建请欲复元人旧规似亦便利然以臣愚见陆挽与河运利害略亦相当必欲复旧须于城东凿为大潭如积水比以为停泊之处引水自城西入壕由北转东潴于此潭又于分水入城处筑闸以司启闭仍于御河南出城壕之道建为巨闸蓄禁中水非满溢不启自庆丰闸之东每闸之旁皆为月河以容挨闸之舟如此庶几良便若恐劳民动众又不若依旧陆挽之为便但道路之间每遇霖雨泥淖车轮陷没牛骡踣毙脚价踊贵漕卒舟行数月始得扺陆而久留多费艰苦不胜此建议者悯之所以咸欲复旧河道然自永乐乙未开运以来经今六十馀年率由此路况其脚费支兑之初已有加耗晴干之时所费良亦不多为今之计请于都城之东官路之旁择便利处再辟新路一道或二道每道约广十丈以上其旧道专以为官民往来之路止行小车其新开者一道专以通行辇运大车下而往者从左道上而来者从右不许互行其道旁民居不许夹道相向有欲居者皆许于道旁百步之外靣东西以居近道卖酒食者惟许作浮铺如此则民居既远轨辙散行水易涸而泥易干运道自然不至深陷又于中道设一提举司视卫河例置官一二员每年委工部官一员提调将庆丰等闸原设闸夫编为甲乙专一修理道途大车入门免其纳钞就俾于提举司出修路钱若干收贮在官以为买砖石佣工作之费又俾有司拘集车户及牙行人等从公量定脚价分为三等晴干每石若干阴雨若干泥泞若干必使两不相亏具数奏闻永为定例如此则输挽通利所费者不过民田数十顷可将官地偿之或给以价或为之开豁粮租其视开河之费减数十倍况河道狭而运舟多一遇水少伺候启闭动经旬日有妨嗣岁之计且又每闸设官聚夫官俸民粮日有所费岁岁遣官吏起民丁开挑上源疏涤壅塞修筑坍塌禁民引水灌田妨民及时耕获文移工作岁无宁月愚言万一有可采者乞下有司计议其于国计未必无补
  至正十六年董抟霄建议海宁一境不通舟楫惟可陆运陆运之方每人行十步三十六人可行一里三千六百人可行百里每人负米四斗以夹布袋盛之用印封识人不息负米不著地排列成行日行五百回计路二十八里日可运米二百石人米一升可给二万人此百里一日运粮之术也
  胡粹中曰此法可施之近路而兵少敌小而期促者耳大敌在前拥兵数十万千里馈粮旷日持久未易行也
  臣按董抟霄人运之法诚有如胡粹中所评者用兵远道决不可行惟施于救荒就用饥民接运因以哺之借其力以达粟于无食之地盖亦两得其济与夫漕黄河者其于三门底柱之险其间一带似可用此法然亦可暂而不可常
  以上论漕挽之宜臣按历代建都于西北者皆仰给东南之漕都长安者阻关陜之险漕运极难所资者江淮河渭都洛阳汴梁者兼资汴洛汝蔡而已惟我朝建都幽燕东至于海西暨于河南尽于江北至大漠水涓滴皆为我国家用其用最大其功最钜者其运河由江而入䢴沟由䢴沟乱淮而渡上清口经徐吕二洪溯沁泗水至济宁济宁居运道之中所谓天井闸者即元史所谓会源闸也泗出泗水县出曲阜县出阳宁县源有三二出莱芜县一出泰山南诸水毕会于此而分流于南北北至安民山入于新河地降九十尺为闸十有七而达于漳御南至沽头地降百十有六尺为闸二十有一而达于河淮此盖居两京之间南北分中之处自是而南至于河淮顺流也河淮东流至清口而入于海乱流而渡由䢴沟渡江而达于南京自是而北至于漳御顺流也御河北流至直沽而入于海溯流而上由白河抵潞而达于北京迤南接济之水有自武陟来之沁有自琅邪来之沂迤北接济之水有自金龙口之河有分滹沱河之水通论诸闸天井居其中临清总其会居中者如人身之有腰脊总会者如人身之有咽㗋腰脊损则四肢莫运咽㗋闭则五脏不通国家都北而仰给于南恃此运河以为命脉济宁居腹里之地州县栉比居民鳞次而又多有旁出之途惟临清乃会通河之极处诸闸于此乎尽众流于此乎会且居高临下水埶泄易而涸速是凡三千七百里之漕路此其要害也东控青齐北临燕赵且去边关不远疾驰之骑不浃旬可到为国家深长之思者宁有而弃毋无而悔书生过虑请跨河为城两际各为水门以通舟檝而包围巨闸在于其中设官以司启闭屯兵以为防守是亦思患豫防之一事也臣愚以杞人之智过为天虑惟圣朝矜其愚而察其心不胜大愿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五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制国用
  屯营之田
  汉文帝从鼂错音措言募民徙塞下错复言陛下幸募民相徙以实塞下使屯戍之事益省输将送也之费益寡甚大恵也
  臣按此后世言屯耕边塞之始盖中国所以不得其安者以外有边防之扰而边防所以无扰者以守御得人有其人而食不给与无人同然边防之食未易给也道路之远输将之难率数十倍而致其一错谓守边备塞劝农力本为当世之急务者此也
  武帝时自敦煌至盐泽往往起亭而轮台渠犁皆有田卒数百人置使者校尉领䕶以给使外国者
  昭帝始元二年发习战射士调故吏将屯田张掖郡宣帝神爵元年后将军赵充国将兵击先零羌充国言击虏以殄灭为期愿罢骑兵屯田计度羌虏故田及公田民所未垦者可二千顷以上田事出谓春人出耕也赋人二十亩至四月草生发骑就草为田者游兵以充入金城郡益积蓄省大费且条上留田便宜十二事
  臣按充国为屯田内有亡费之利外有守御之备古今守边备塞之良法莫有过焉者也盖地以生物为功凡有土地斯有人民有人之处天皆生物以食之但地有宜不宜耳因其地之所宜而种人之所食随在而有有所不足而补助之取给于他所可也是故善为国计者必因天时尽地力不以其边塞之地沍寒之天而辍其人为之功此鼂错赵充国辈所以有塞下屯田之议也虽然守边之议固当尽屯田之利亦不可不知扰田之害宣帝问充国曰将军独不计虏闻兵罢丁壮相聚攻扰田者及道上屯兵复杀掠人民将何以止之充国复奏北边自敦煌至辽东乘塞列隧有吏卒数千人虏数大众攻之不能害今留步士万人屯田地势平易多高山远望之便部曲相保壍垒木樵与谯同楼也挍聫不绝用木相聫实便兵努饬斗具烽火幸通埶及并力以逸待劳兵之利者也臣愚以为必先无扰田之害然后收耕田之利今边塞可耕之地近城堡者固易为力若夫远外之地地远而势孤必如充国所谓乘塞列隧虏大攻不能为害而又有山阜可以望远有沟堑可以限隔有营垒可以休息架木以为谯望聨木以为棑棚时出游兵以防冦钞如是则屯耕之卒身有所蔽而无外虞心有所恃而无内怨得以尽力于𤱶亩之中而享收获之利矣请当边境无事之时遣官循行边境相视土宜一如充国所言者处置防䕶分兵屯种且耕且守则充国之言不徒利于当时而且利于今日矣充国上议时有云惟明诏慱详公卿议臣采择臣于是亦云
  汉末天下乱离民弃农业诸军并起率乏粮榖无终岁之计饿则冦掠饱则弃馀民多相食州里萧条曹操从枣祗请建置屯田以祗为屯田都尉任峻为典农中郎将募民屯田许下得榖百万斛于是州郡例置田官所在积榖仓廪皆满故操征伐四方无运粮之劳
  臣按曹操从枣祗言募民屯田许下当乱离之馀尚能致仓廪皆满茍于太平无事之时遣官遍踏州县以求闲田添置官田募民耕种于各方最要害处积榖以助国计少宽民租是亦足国用之一端也
  诸葛亮由斜谷伐魏以前者数出皆以运粮不继使已志不伸乃分兵屯田为久驻之计耕者杂于渭滨居民之间而百姓按堵军无私焉
  臣按兵无食则不成兵善谋国者用兵以耕其所食者即其所耕者也自食其力而不仰给于人因粮于敌是以所至成功赵充国诸葛亮二人者所处之地虽异而所见之智则同
  魏正始四年司马懿督军伐吴欲广田蓄谷为灭贼资乃使邓艾行陈项以东至寿春艾以为昔破黄巾为屯田积榖于许都以制四方今三隅已定事在淮南令淮北屯二万人淮南三万人且佃且守岁完五百万斛以为军资六七年间可得十万之众五年之食以此乘吴无往不克懿从艾计遂北临淮水自锺离西南横石以西尽泚音脂水四百馀里置一营六十人且佃且守兼修广淮阳百尺二渠上引河流下通淮颍大理诸陂于颍南北穿渠三百馀里溉田二万顷淮南淮北皆相连接农官兵田阡陌相属每东南有事大军兴众泛舟而下资食有储而无水害
  陈尧叟曰陆田命悬于天人力虽修茍水旱不时则一年之功弃矣水田之制由人力人力茍修则地利可尽也且虫菑之害又少于陆水田既修其利兼倍与陆田不侔矣
  臣按今承平日久生齿日繁天下田价比诸国初加数十倍水田惟扬州最贱陆田惟颍寿为轻且地在两京之间相距略等今天下一家虽无魏人南征之役然用其法以行于今日亦可赖以少宽民力省岁漕其于国用不为无助臣请于淮南一带湖荡之间沮洳之地芦苇之场尽数以为屯田遣官循行其地度地势高下测泥涂浅深召江南无田之民先度地势因宜制便先开为大河阔二三丈者以通于海又各开中河八九尺者以达于大河又随处各开小河四五尺者以达于中河使水有所泄然后于其低洼不可耕作之处浚深以为湖荡及于原近旧湖之处疏通其水使有所潴或为堤以限水或为堰以蓄水或为斗门以放水俱如江南之制民之无力者给以食田成之后依官田以起科民之有力者计其庸田成之后依民田以出税六七年间其所得者恐不减于魏人也夫魏人以偏安之国有外敌之患犹能兼淮颍而尽田之其后果赖其用而有以成其功矧今尽四海以为疆而此地介两京间而又为运道经行之路有鱼盐之利有莞蒲之用古人所谓扬一之地者也且去大江仅百里许大江之南民多而田少居者佃富家之田为之奴隶出者逐什一之利轻去田里夫若此者岂其所欲哉无可以为仰事俯育之资不得已也然民性愚而安故常心多而无定见傥朝廷颁方尺之诏遣一介之臣鼓舞而招徕之无不成者既成之后又于颍寿之间召民开垦陆田亦随地势以分田因民力而定税其功又易于水田者考之唐史上元中于楚州今淮安古射阳湖置洪泽屯于寿州置芍陂屯厥田沃壤大获其利俱在此地遗迹可考也
  晋羊祜镇襄阳垦田八百馀顷祜之始至也军无百日之储及其季年有十年之积平吴之后杜预修召信臣遗迹激用滍淯诸水以浸原田万馀顷分疆刊石使有定分公私同利众庶赖之
  臣按羊杜二人所垦之田其遗迹在今湖广之荆襄河南之唐邓古称洛阳为天下之中臣以今日疆域观之则此三郡实为我朝天下之中也天下之田南方多水北方多陆今此三郡盖兼水陆而有之也南人利于水耕北人利于陆种而南北流民侨寓于此者比他郡为多臣请于两藩交界之中立一官司遴择廷臣知稼穑者循行其地可水耕之地则引水立堰募南人耕之可陆种之地则分疆定界募北人种之成熟之后按亩分租随地储积遇有急用由汉入江由江而达于金陵稍省岁漕之数多留郡县之储或遇河洛关陜荒歉亦可用以救济又于暇日讲求武关入秦之路商于陆挽之故万一三边有缺亦或赖以济焉
  唐开军府以捍要冲因隙地置营田天下屯总九百九十二司农寺每屯三顷州镇诸军每屯五十顷水陆腴瘠播植地宜与其功庸烦省收率之多少皆决于尚书省
  臣按自古屯营之田或用兵或用民皆是于军伍之外各分兵置司惟我朝之制就于卫所所在有闲旷之土分军以立屯堡俾其且耕且守盖以十分为率七分守城三分屯耕遇有儆急朝发夕至是于守御之中而收耕获之利其法视古为良近世又于各道専设风宪官一员以提督之其牛具农器则总于屯曹细粮子粒则司于户部有卫所之处则有屯营之田非若唐人専设农寺以领之也每军受田二十亩纳租六石而馀丁所受所纳比之正军则又降杀焉臣窃以为民田则例最轻者须收三石其田率多膏腴军所屯种者多其所弃不耕之田而所收之租乃十倍焉请如唐人较其水陆腴瘠播植地宜与其功庸烦省收率多少各因其地利土宜定为徴收则例使凡屯种之军乐于趋赴既得以足军国之储而无欠负又得以遂室家之乐而有盖藏公私两便上下俱足矣
  元和中振武军饥宰相李绛请开营田可省度支漕运乃命韩重华为营田使起代北垦田三百顷出赃罪吏九百馀人给以耒耜耕牛假种粮使偿所负粟一岁大熟因募人为十五屯每屯百三十人人耕百亩就高为堡东起振武西逾云州极于中受降城凡六百馀里列栅二十垦田三千八百馀里岁收粟二十万石省度支钱二千馀万缗
  臣按韩重华于代北开营田三千八百馀里得粟二十万石省度支钱二千馀万缗自有屯田以来未有得利如此者也彼时沿边之地皆为藩镇所专而行之犹得其利若此今国家烟火万里卫所列峙又值边圉安靖之时虽时或有侵轶未尝举大众入深地诚于无事之时寻古人之故迹按前人之行事东起辽东西尽甘凉于凡边塞无碱卤而宜裁种之地因其地势相其土宜立为营堡开垦田畴分军耕种当夫耕耘收获之时除老幼守城外凡有丁壮尽室而行仍于所耕百十里之外设立亭障开凿沟堑为烽堠以瞭望之出游骑以巡哨之遇有冦盗入境未至之先豫知儆备势可敌则拒之不可敌则避之如此则处处皆有屯种之所年年皆有收获之入边储自然给足可以省内挽之劳可以严外侮之备
  宋太宗端拱中以陈恕为河北东路招置营田使大兴河北营田先是雄州东际于海多积水戎人患之不敢由此路入冦顺安军至北平二百里地平广无隔阂每岁边骑多由此而入议者谓宜度地形高下因水陆之便建阡陌浚沟洫益树五谷所以实边廪而限戎马故遣恕等经营之恕密奏戍卒皆惰游仰食县官一旦使冬被甲兵春执耒耜则恐变生不测乃止
  臣按天下之事非兴作之难而处置得宜之为难也自汉赵充国于边地建屯田之议魏晋至唐皆行之未尝不用兵也且其所行皆在穷边绝塞之所沍寒硗卤之地未闻虑其有不测之变而不为也今宋之所谓边者乃在中国非边徼也而陈恕乃恐其变生不测而密奏止之呜呼使为天下者凡有兴作不顾事体之可否一惟徇人情之从违何以立国哉古不云乎以佚道使民虽劳不怨臣请于凡边塞置立屯田分军耕种不必征其租入士卒能于本田之外多耕者立为赏赉则例但使人人奋耕家家有积边城自然充足于是令内地该运边粮州郡俾其赍价来籴家积有馀市价自平不独边用不亏边军皆赡而内郡之民亦省矣
  宋淳化中临津令黄懋上书请于河北诸州作水利田自言闽人闽地种水田縁小导泉倍费功力今河北州军陂塘甚多引水溉田省功易就乃以何承矩为屯田使懋充判官于凡河北诸州水所积处大垦田发诸州兵万八千人给其役于雄莫霸等州兴堰六百里置斗门引定水灌溉初年种稻值霜早不成次年方熟初承矩建议沮之者众武臣耻于营葺群议益甚几于罢役至是议者乃息莞蒲蜃蛤之饶民赖其利
  马端临曰兵与农共此民也故无事则驱之为农而力稼穑有事则调之为兵而任征战虽唐府兵之法犹然至于屯田则驱游民辟旷土且耕且戍以省馈饟尤为良法自府兵之法既坏然后兵农判而为二不独农疲于养兵而兵且耻于为农观陈恕所奏及沮何承矩屯田之议者可见然则国力如之何而不弊于饷军也哉
  臣按宋都汴梁去雄霸等州几三千里而又与契丹为界今此地乃在畿甸近地当四方无事之时人民繁庶之际按承矩之故迹而举其废坠诚无难者万一此言见取于九重是亦足国用省漕卒之一助也
  神宗熙宁元年诏以坊监牧马馀地立田官令专稼政以资牧养之用
  臣按今京畿之地在国初设行太仆寺辖六监二十四苑以牧马今其寺虽废而其监苑之地固在多为亲幸陈乞以为私庄伏乞英断一切勒归亦如宋人设田官专稼政非但可以资牧马之用亦因之补助军粮以省馈饷
  孝宗隆兴元年张阐言荆襄屯田之害非田之不可耕也无耕田之民也官司虑其功之不就不免课之游民游民不足不免抑勒百姓舍己熟田耕官生田私田既荒赋税犹在占百姓之田以为官田夺民种之榖以为官榖老稚无养一方骚然有司知其不便申言于朝罢之臣以为与其弃之孰若使两淮归正之民就耕非惟可免流离异日垦辟既广田畴既成然后取其馀者而输之官实为两便
  臣按凡前所陈屯营之策非田不可耕实恐耕田无其人专用乎军则军伍有限専用乎民则民各有田其弊诚有如张阐所云云者臣窃以为宋朝偏安一隅以荆襄为边境岁有军旅之兴防御之备戎马蹂践地多荒田非若我今日承平日久生齿日繁地力不足以给其人之食是以南北之民随处游食而江右尤众国家诚择任有风力大臣付以招徕之任借以官帑银数万两以为籴本俾自择其属遍行天下有闲田处相地度势立屯堡以聚游食辟污莱以为𤱶亩开渠堰以资灌溉异时成效补助非少虽然辟土之功固为不易而料事之智尤人所难方其举事之初量度或未必当及其施为之际弊病或不能无自觉失宜许其陈首饰非要功者然后加以责罚如是则无宋人抑勒百姓舍熟耕生之弊矣然此非独屯田一事为然凡天下事无不然者
  元泰定中虞集为翰林直学士进言曰京师之东濒海数千里北极辽东南滨青齐萑苇之场也海潮日至淤为沃壤用浙人之法筑堤捍水为田听富民欲得官者合其众分受以地官定其畔以为限能以万夫耕者授以万夫之田为万夫之长千夫百夫亦如之察其惰者而易之三年后视其成以地之高下定额以次渐征之五年有积蓄命以官就所储给以禄十年不废得以世袭如军官之法
  臣按虞集此䇿在当时不曾行及其末世也海运不至而国用不给谋国者思集之言于是乎有海口万户之设大略宗之每年亦得数十万石以助国用吁亦已晩矣今国家都于燕京师之东皆濒大海烟火数千里而居民稠密当此全安极盛之时正是居安思危之日乞将虞集此䇿敕下廷臣计议特委有心计大臣循行沿海一带专任其事仍令先行闽浙滨海州郡筑堤捍海去处起取士民之知田事者前来从行相视可否讲求利害处置既定然后召募丁夫随宜相势分疆定畔因其多少授以官职一如虞集之䇿虽然天下之事建议者思之非不周而执事者行之未必力方集议之时说者固已谓一有此制则执事者必以贿成而不可为其事遂寝及至于不得已之际方用其䇿然几会已失事势已去不可为矣呜呼岂非后世永鉴哉臣尝闻闽浙人言大凡濒海之地多咸卤必得河水以荡涤之然后可以成田故为海田者必筑堤岸以䦨咸水之入疏沟渠以导淡水之来然后田可耕也臣于东京一带海涯虽未及行而尝泛漳御而下由白河以至潞渚观其入海之水最大之处无如直沽然其直泻入海灌溉不多请于将尽之地依禹贡逆河法截断河流横开长河一带收其流而分其水然后于沮洳尽处筑为长堤随处各为水门以司启闭外以截咸水俾其不得入内以泄淡水俾其不至漫如此则田可成矣于凡有淡水入海所在皆依此法行之则沿海数千里无非良田非独民资其食而官亦赖其用如此则国家坐享富盛远近皆有所资譬则冨民之家东南之运其别业所出也滨海之收其负郭所获也其为国家利益夫岂细哉由是而可以宽东南之民由是而可以壮西北之势虞集之言不见用于当时而得行于今日集虽死不死矣
  至正十二年丞相托克托言京畿近水地召募江南人耕种岁可收粟麦百万馀石不烦海运京师足食从之于是西自西山南至保定河间北抵檀今密云县今顺义县东至迁民镇凡系官地及原管各处屯田悉从分司农司立法佃种合用工价牛具农器榖种给钞五百万锭命乌兰哈达乌克逊良祯并为大司农卿又于江南召募能种水田及修筑围堰之人各一千名为农师降空名添设职事敕牒十二道募农民一百名者授正九品二百名正八品三百名从七品就令管领所募之人所募农夫每名给钞十锭由是岁乃大稔
  臣按今京畿之地可为稻田者甚多官民之家固有耕获之者矣诚能因其所耕而推及其所未耕使其皆尽人力广地利而又因而为之召募劝相斟酌元人之制而略仿以行之其于国计不无少助
  以上屯营之田臣按自三代以来未有建都于幽燕者辽金以来始相承为都会逮于我朝宅中图大承上天之新命立向明之洪基体宸极之尊居受四方之环拱始于此建极图治焉六宫百六军万姓毕聚于斯所费有不赀焉者岁计何啻亿万矧又幅员之广有汉唐所无者沿边建阃屯兵列戍率资远以给近取外以足内调乎中以实之边聚积固难而输将亦有不易焉者民之租赋有限国之用度无穷茍非于岁计常赋之外别有所经营而欲其优裕丰瞻难矣是以自古善计国者恒取足于有馀之地力而不敢伤易失之民心此屯营之田所由起也今天下无田不税而吾求无税之地而耕之无农不耕而吾借不耕之人而役之无兵不战而吾乘不战之时而用之内以实京师于常数之外外以实边储于常用之馀臣故于治国平天下之要制国用之下首举贡赋之常而以屯营之田终焉以见国用所出虽非一途而田为之本用人之力尽地之利因天之时治国平天下之要道不出此矣或人问于朱熹曰大学论治国平天下而言财利何也熹答曰天下所以不平者皆因此伏惟九重清燕之时留心于天下之大本义以制天下之利则天下不足平矣臣不胜惓惓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五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六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明礼乐
  总论礼乐之道
  舜典同律度量衡修五礼
  朱熹曰律谓十二律黄锺太蔟千候反姑洗苏典反蕤宾夷则无射音亦大吕夹锺仲吕林锺南吕应锺也六为律六为吕以之审度而度入声长短则九十分黄锺之长一为一分十分为寸十寸为尺十尺为丈十丈为引以之审量去声而量多少则黄锺之管其容子谷秬黍中者一千二百以为龠而十龠为合十合为升十升为斗十斗为斛以之平衡而权轻重则黄锺之龠所容千二百黍其重十二铢两龠则二十四铢为两十六两为斤三十斤为钧四钧为石此黄锺所以为万事根本诸侯之国其有不一者则审而同之也五礼吉凶军宾嘉也修之所以同天下之风俗十龠之十当作合
  臣按礼乐自天子出而用之于诸侯之国帝舜巡守至方岳之下扵律则同之同之恐其有不一扵礼则修之修之恐其有废坠则是礼乐之制作自古有之天子既用之扵朝廷之上而又颁之扵诸侯之国而又以时同之修之非但备其仪文协其声音所以一天下之制度同天下之风俗也后世惟扵创国之初一颁其制继世之君不闻有所谓同律修礼之举详扵政刑而略扵礼乐此治所以不及古欤
  周礼大司徒以五礼防万民之伪诈伪而教之中无过不及以六乐防万民之情谓欲之动者而教之和无所乖戾
  郑玄曰礼所以节止民之侈伪使其行得中五礼谓吉凶军宾嘉也乐所以荡止民之情思使其心应和六乐谓云门咸池大韶大夏大濩大武也
  吴澂曰人伪日胜则党偏反侧流扵不中人情日滋则放僻邪侈流扵不和惟以礼乐防之则其教易入礼乐也者其教民之本也
  大宗伯以天产作阴徳以中礼防之以地产作阳徳以和乐防之以礼乐合天地之化百物之产以事鬼神以谐万民以致百物
  真徳秀曰此义在周礼为最难通者也先郑氏以阴阳徳为男女之情既未适当而康成则曰天产者动物谓六牲之属地产者植物谓九谷之属阴徳阴气在人者阴气虚纯之则劣故食动物作之使动过则伤性制中礼以节之阳徳阳气在人者阳气盈纯之则躁故食植物作之使静过则伤性制和乐以节之如此然后阴阳平性情和而能育其类郑氏之说如此亦未见其必然先郑氏谓兴也以别康成
  臣按天产地产即下所谓百物之产也阴徳阳徳即下所谓天地之化也天地各有所产阴阳各有其徳先王作礼乐以事鬼神阳之徳为神阴之徳为鬼用天所产者以作阴之徳礼由阴作者也礼以防之使其鼎俎之实必得其中而不过扵奢俭焉是以地制之礼而节天阳之所生也用地所产者以作阳之徳乐由阳来者也乐以防之使其笾豆之实必得其和而不至扵乖戾焉是以天作之乐而节地阴之所成也夫天本阳也以天产而作阴徳地本阴也以地产而作阳徳如此则天地之化百物之产合为一矣由是而事鬼神则阴阳之气交动植之物备礼乐之用节是故郊焉而天神格庙焉而人鬼享万民以之而谐闺门族党无不和协者矣百物以之而致鸟兽草木无不顺成者矣
  礼记礼器曰礼也者反其所自生乐也者乐其所自成是故先王之制礼也以节事修乐以道志故观其礼乐而治乱可知也
  陈澔曰万物本乎天人生本乎祖礼主于报本反始不忘其所由生也王者功成治定然后作乐以文徳定天下者乐文徳之成以武功定天下者乐武功之成非泛然为之也节事为人事之仪则也道志宣其湮郁也世治则礼序而乐和世乱则礼慝而乐淫故观礼乐而治乱可知也
  臣按自昔人君为治之大本惟在扵礼乐礼之大者在郊天享庙乐之大者在章徳象成故其制为一代之礼以节天下之事使其所行者咸有节而无大过不及之差修为一代之乐以道万民之志使其所存者得以通而无郁结不平之患是以自古善观人国者惟扵其礼乐观之而扵其政刑则略焉此无他求其本也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
  郊特牲曰乐由阳来者也礼由阴作者也阴阳和而万物得
  臣按圣人本天地之阴阳以作礼乐故乐由阳而来礼由阴而作及其制作成而用之也又以之而发舒天道之阳敛肃地道之阴然独阳不生独阴不成故必礼备乐和兼施并行然后天之阳地之阴气交而形和而𬘡缊之气通生成之道备而万物无有不得其所者矣
  乐记曰先王之制礼乐也非以极口腹耳目之欲也将以教民平好恶而反人道之正也
  臣按乐记此章上文有曰乐之隆非极音也食飨之礼非致味也清庙之瑟朱弦而疏越一倡而三叹有遗音者矣大飨之礼尚玄酒而俎腥鱼大羮不和有遗味者矣说者谓以玄酒腥鱼大羮非极口腹之欲也以朱弦疏越非极耳目之欲也盖以人心莫不有欲而所欲者莫不各有所好恶好恶得其平则是人道之正也故圣人因礼乐而示之以好恶之正使民观其礼而知上之制礼而不専事乎口腹也如此则莫不好质而恶奢观其乐而知上之作乐而不専尚乎耳目也如是则莫不好和而恶淫如此则民之好恶得其平而人道之正者于是复其初矣后世人主一切惟口腹耳目之是恣下民化之此人道所以日流扵邪淫而世道日沦扵污下也欤
  是故先王之制礼乐人为之节衰麻哭泣所以节丧纪也钟鼓干戚所以和安乐也婚姻冠笄所以别男女也射乡食飨所以正交接也礼节民心乐和民声
  臣按礼乐之制皆是以人为之节度扵人之死而兴哀也则为之衰麻之服哭泣之数以节其丧纪扵人之生而好乐也则为之钟鼓之音干戚之舞以和其安乐因人之生而有男女则为之昏姻冠笄之礼以别之使其不混因人之生而相交接则为之射乡燕食之礼以正之使其不流礼以节之则民之行也无不中乐以和之则民之言也无不和是则丧纪也安乐也男女也交际也人人所有也任其自有而自为之不失之太过则失之不及是以先王为之衰麻哭泣为之钟鼓干戚为之婚姻冠笄为之射乡食飨皆是因其所当为而为之节也岂以私意巧智为之哉
  乐者为同礼者为异同则相亲异则相敬乐胜则流礼胜则离合情饰貌者礼乐之事也礼义立则贵贱等矣乐文同则上下和矣
  辅广曰乐者所以合人之和礼者所以辨人之分和合则相亲分辨则相敬有以合其情而无以饰其貌则乐胜而流矣有以饰其貌而无以合其情则礼胜而离矣合情饰貌者礼乐之事也二者阙一则不可臣按乐胜则流礼胜则离此二言者非但以论礼乐凡人之行已处事接物交朋友处族姻乡党无不皆然者故礼以饰貌必有其义其义既立则检扵外者各得其宜宜则人心安而不乖乐以合情必有其文其文既同则存扵中者各有其理理则人心定而不乱此合情饰貌所以为礼乐之事而救其流离之失然又必有义与文焉互相为用然后贵贱以之而等上下由是而和此礼乐所以四达而为王道之备欤
  乐由中出礼自外作乐由中出故静礼自外作故文大乐必易大礼必简乐至则无怨礼至则不争揖让而治天下者礼乐之谓也
  郑玄曰乐由中出和在中也礼自外作敬在貌也臣按礼乐之所以为大者以其简易也乐由天作而其大者与天地同和如干以易知礼以地制而其大者与天地同节如坤以简能故人君在上以一心之中和而建为天下之极若其文为度数则付之有司亦犹乾坤之简易也是以恭己五位之尊揖让庙堂之上而化行扵四海九州之大所操者至简而不烦所守者至易而不难也
  大乐与天地同和大礼与天地同节和故百物不失节故祀天祭地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如此则四海之内合敬同爱矣
  郑玄曰言顺天地之气与其数也不失者不失其性也祀天祭地者成物有功报焉
  朱熹曰礼主减乐主盈鬼神亦止是屈伸之义礼乐鬼神一理在圣人制作处便是礼乐在造化功用处便是鬼
  臣按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礼乐形而下者也鬼神形而上者也上下无异形幽明无二理是以自古圣人之制作礼乐扵昭昭之表所以妙契鬼神扵冥冥之中无愧扵此即无愧扵彼也
  礼者殊事合敬者也乐者异文合爱者也礼乐之情同故明王以相沿也故事与时并名与功偕
  朱熹曰礼有经礼曲礼之事殊而敬一乐有五声六律之文异而爱一所以能使四海之内合敬同爱者皆大乐大礼之所感化也礼乐之制在明王虽有损益而情之同者则相因述也唯其如此是以王者作兴事与时并如唐虞之时则有揖让之事夏殷之时则有放伐之事名与功偕者功成作乐故历代乐名皆因所立之功而名之也
  臣按先儒曰有是时则有是事有是事则有是功圣人观其会通以行典礼固未尝执一以废百亦未尝循末以忘本
  故知礼乐之情者能作识礼乐之文者能述作者之谓圣述者之谓明明圣者述作之谓也
  辅广曰礼乐之情存乎中礼乐之文形乎外即吾之心而能作者圣之事也因外之文而能述者明之事也圣可兼明圣诚者也明明者也自明而诚则圣矣臣按理之深者谓之情知则洞达其本原精蕴者也理之显者谓之文识则通晓其源委节目者也知之悉故能创新开始识之详故能袭旧成终创物之始非圣人不能成物之终虽明哲之士亦可能也
  乐者天地之和也礼者天地之序也和故百物皆化序故群物皆别乐由天作礼以地制过制则乱过作则暴明扵天地然后能兴礼乐也
  孔颖达曰此一节申明礼乐从天地而来王者必明扵天地然后能兴礼乐乐者调畅阴阳是天地之和也礼明贵贱是天地之序也乐主扵阳是法天而作礼主扵阴是法地而制
  朱熹曰乐由天作属阳故有运动意礼以地制如由地出不可移易
  臣按圣人之礼乐与天地之阴阳相为流通故始也法阴阳而为礼乐终也以礼乐而赞阴阳
  王者功成作乐治定制礼其功大者其乐备其治辩与遍同者其礼具
  臣按乐以象功者也礼以饰治者也功成而作乐功大然后所作之乐备治定而制礼治辩然后所制之礼具茍功不成治不定或功与治未至扵大与辩而彊为之声容制度无其本根而徒事其枝节终归扵废弃也已矣
  五帝殊时不相沿乐三王异世不相袭礼
  臣按三王而専言礼五帝而専言乐互文以见义也夫礼乐之不可沿袭者其声容制度耳若夫和敬之本原根扵人心之固有出乎天理之自然者虽百世不易也
  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
  真徳秀曰易曰上天下泽履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此礼之制因乎自然之序也又曰雷出地奋豫先王以作乐殷荐上帝以配祖考此乐之作因乎自然之和也天高而居上地卑而居下物生万类有大有小分散而差殊圣人因之制为之礼君父在上臣子在下即天高地下之象昆弟夫妇师友宾主下及扵舆台皂隶等级分明不相混乱即万物散殊之象此礼制之所自行也阴阳五行之气流行扵天地之间未尝止息相摩相荡若雷霆之鼓动风雨之散润二气和合故能化生而不穷圣人因之作为之乐有五声有十二律角征阳也商羽阴也六律阳也六吕阴也混合无间而乐成焉故能与天地之和相应此乐之所由兴也知乎此然后识礼乐之原矣
  臣按朱熹叹乐记此数句意思极好可见圣人之制作礼乐皆是自然合当如此真徳秀亦云知乎此然后识礼乐之原后之有志扵礼乐之制作者请玩心扵此二十有五言云
  天尊地卑君臣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动静有常小大殊矣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则性命不同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如此则礼者天地之别也
  臣按乐记此章与易系辞大同小异记者引之言圣人制礼其本扵天地自然之理者如此但彼以易象言此以礼制言耳
  地气上齐音跻天气下降阴阳相摩天地相荡鼓之以雷霆奋之以风雨动之以四时煖之以日月而百化兴焉如此则乐者天地之和也
  真徳秀曰详悉前章之旨自天尊地卑至贵贱位矣是言天高地下之义也自动静有常至在地成形是言万物散殊之义也地气上齐至百化兴焉是言流而不息合同而化之义也合二章而观其理焕然矣臣按礼乐之制作扵圣人非圣人所自为也因天地自然之形气而为之耳大率礼以地制而其制也本其自然之形乐由天作而其作也因其自然之气气得其顺则天亦应之以顺形得其常则地亦示之以常茍不本夫自然之和序而为非礼之礼非乐之乐是天之有盲风怪雨地之有息壤洪流其致逆气之应异象之垂有必然者矣其为治道累夫岂小哉
  乐著直略反大始而礼居成物著如字不息者天也著不动者地也一动一静者天地之间也故圣人曰礼乐云臣按乾元之气运行之初而无以加所谓大始也而乐之为乐则根著乎是焉坤元之形凝定之后而有所成所谓成物也而礼之为礼则居处乎是焉是乐也由阳而来昭著扵声气而流行不息者在天之气运也是礼也由阴而作昭著扵形体而安静不动者在地之形峙也不息则动矣不动则静矣乐之动在扵天礼之静在扵地而礼与乐则动而又静静而又动而并在乎天地之间焉是以圣人分而言之在天之动者则谓之乐在地之静者则谓之礼圣人合而言之在天地之间兼动与静者则通谓之礼乐云谓之云者言其所以为礼乐者如此也
  乐也者施去声也礼也者报也乐乐其所自生礼反其所自始乐章徳礼报情反始也
  臣按正义谓乐无反报之意但主扵恩施而已故曰施礼尚往来受人礼事必当报之也故曰报所以施之者何乐其所自生也扵其所自生之初而乐之故其作乐必本其所以生者而为之恩施也所以报之者何反其所自始也扵其所自始之处而反之故其制礼必本其所以始者而为之酬报也然其所以乐其生者用以章其徳而已盖作乐以祀其先所以章显先王之徳扵歌颂舞列之间也其所以反其始者用以报其情而已盖制礼以祀其神所以报答其生育之情而反吾本生之初也
  乐也者情之不可变者也礼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乐綂同礼辨异礼乐之说管乎人情矣
  臣按人情多变而乐则一定而不可变事理无常而礼则一定而不可易何也乐以綂同而凡人情之应感而动者或听之而和顺或听之而和亲莫不一綂之以和也礼以辨异凡事理之随物赋形者亲疏各有其序尊卑各有其等莫不各辨之以序也如此则礼乐之作不徒有是言说而凡天下之人情事理皆管摄乎其中矣
  大人举礼乐则天地将为昭焉
  陈澔曰大人举礼乐言圣人在天子之位而制礼作乐也天地将为昭焉言将以礼乐而昭宣天地化育之道也
  臣按此章下文所谓天地䜣合阴阳相得以至扵胎生者不㱩而卵生者不殈皆天地将为昭焉之事也嗟夫大人兴举礼乐则效至扵天地阴阳之化气化形生之物无一而不得其所者如此夫岂无故而然哉盖礼得其序而乐得其和序则物各得其理而不杂和则物各顺其性而不乖既序且和则建极于上者有其徳燮理于下者尽其职山川鬼神亦莫不宁暨鸟兽鱼鳖咸若矣天地之间何者而非礼乐昭宣之功哉
  故乐也者动扵内者也礼也者动扵外者也乐极和礼极顺内和而外顺则民瞻其颜色而弗与争也望其容貌而民不生易慢焉故徳辉动扵内而民莫不承听理发诸外而民莫不承顺故曰致礼乐之道举而错之天下无难矣
  臣按圣人与斯民均备是礼乐扵一性之中圣人特先得我心之同然耳圣人备礼乐以身内和而外顺故一举而措之天下则此以心感彼以心应宜其易易而无难
  故礼主其减乐主其盈礼减而进以进为文乐盈而反以反为文
  朱熹曰礼如凡事俭约如收敛恭敬便是减须当著力向前去做便是进故以进为文乐以歌咏和乐便是盈须当有个节制和而不流便是反故以反为文礼减而却进前去乐盈而却反归来便是得情性之正
  臣按礼以谦逊退贬为尚故主减然礼之体虽主扵减杀而其用则在乎进前也故必勉而作之而以进为其文乐以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蹈厉为上故主盈然乐之体虽主扵充盈而其用则在乎抑反也故必反而抑之而以反为其文主减者当进须力行将去主盈者当反须回顾身心程頥所谓礼乐进反之间便得性情之正者此也
  仲尼燕居子曰礼也者理也乐也者节也君子无理不动无节不作
  臣按礼得其理则有序而不乱乐得其节则虽和而不流无理不动防其乱也无节不作防其流也
  达扵乐而不达扵礼谓之素达扵礼而不达扵乐谓之偏
  臣按素谓无文偏谓不全
  子张问政子曰君子明扵礼乐举而错之而已
  臣按举而错之谓举礼乐之道而施之扵政事也
  子张复问子曰师尔以为必铺几筵升降酌献酬酢然后谓之礼乎尔以为必行缀舞之行位相连缀位外营兆兴羽籥作钟鼓然后谓之乐乎言而履之礼也行而乐之乐也君子立此二者以南面而立夫是以天下太平也诸侯朝万物服体而百官莫敢不承事矣
  臣按此言礼乐之道不在扵仪文度数声容节奏之末而在乎吾身言行之间
  以上总论礼乐之道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七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明礼乐
  总论礼乐之道
  孝经子曰移风易俗莫善扵乐安上治民莫善扵礼礼者敬而已矣故敬其父则子悦敬其兄则弟悦敬其君则臣悦敬一人而千万人悦所敬者寡而悦者众此之谓要道也
  臣按人君为治之道非止一端而其最要者莫善扵礼与乐礼之安上治民人皆知之若夫乐之移风易俗人多疑焉何也盖礼之为用民生日用彛伦不能一日无者无礼则乱矣乐以声音为用必依永以成之假器以宣之资礼以用之有非田里闾巷间所得常闻也而欲以之移风易俗不亦难哉夫乐有本有文出扵人心而形扵人声然后谐协扵器以为乐圣人之论论其本耳礼之本在敬乐之本在和敬立则为礼所以安上治民者在是矣和同则为乐所以移风易俗者在是矣故孝经此章首以教民亲爱莫善扵孝教民礼顺莫善扵弟为言而继之以此然不先礼而先乐而扵礼之下即系之曰礼者敬而已矣不言乐之和而和之意自溢扵言外下文所谓敬其父敬其兄敬其君者礼之敬也子之悦弟之悦臣之悦者乐之和也敬一人而千万人悦岂非安上治民而移风易俗之效哉由是观之礼乐二者交相为用可相有而不可相无是诚治天下之要道也彼区区求其治效扵声音器数之末岂知要者哉
  论语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程頥曰礼胜则离故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以斯为美而小大由之乐胜则流故有所不行者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范祖禹曰凡礼之体主扵敬而其用则以和为贵敬者礼之所以立也和者乐之所由生也若有子可谓达礼乐之本者矣
  朱熹曰礼者天理之节文人事之仪则也和者从容不迫之意盖礼之为体虽严然皆出扵自然之理故其为用必从容而不迫乃为可贵先王之道此其所以为美而小事大事无不由之也又言如此而复有所不行者以其徒知和之为贵而一扵和不复以礼节之则亦非复礼之本然矣所以流荡忘反而亦不可行也又曰严而泰和而节此理之自然礼之全体也毫厘有差则失其中正而各倚扵一偏其不可行均矣
  臣按有子此言専言礼之用而程氏始用乐记二语以见礼之不可无和和便是乐之意朱子谓严而泰是礼中有乐和而节是乐中有礼虽不明言乐字而乐之意自见扵言外臣故列之扵礼乐篇
  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
  程頥曰仁者天下之正理失正理则无序而不和游酢曰人而不仁则人心亡矣其如礼乐何哉言虽欲用之而礼乐不为之用也
  李郁曰礼乐待人而后行
  臣按先儒谓此章重在仁字上仁者心之全徳也人能全心徳自然敬而和以敬行礼则礼皆得其宜以和用乐则乐皆合其度是礼乐皆为我用茍心不仁则无敬与和无敬与和其将奈礼乐何哉是故用礼乐者必以和敬为本而和敬又以仁为本
  子曰先进扵礼乐野人也后进扵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
  程頥曰先进扵礼乐文质得宜今反谓之质朴而以为野人后进之扵礼乐文过其质今反谓之彬彬而以为君子盖周末文胜故时人之言如此不自知其过扵文也
  朱熹曰先进后进犹言前辈后辈野人谓郊外之民君子谓贤士大夫也用之谓用礼乐孔子既述时人之言又自言其如此盖欲损过以就中也
  或问朱熹曰此礼乐还说宗庙朝廷以至州闾乡党之礼乐曰也不止是这般礼乐凡日用之间一礼一乐皆是礼乐只管文胜去如何合杀须有个变转道理
  臣按此章孔子因时人文质之偏而欲救其弊盖欲损文之过扵质者以就文质之中也大抵世道有升降而礼乐之在世者有质有文世至叔季其文必胜文胜而至扵灭质则必有王者兴焉扵是损文以就质使之复得其中驯至中叶则又渐渐日趋扵文所贵乎在位者随时消息而张弛之使文与质恒相称而彬彬然以复其先进之旧则大中之世矣
  子之武城闻弦歌之声夫子莞尔而笑曰割鸡焉用牛刀子游对曰昔者偃也闻诸夫子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戏之耳
  朱熹曰君子小人以位言之子游所称盖夫子之常言言君子小人皆不可以不学故武城虽小亦必教以礼乐盖治有大小而其治之必用礼乐其为道一也又曰礼乐之用通乎上下一身有一身之礼乐一家有一家之礼乐一邑有一邑之礼乐以至推之天下则有天下之礼乐亦随其大小而致其用焉不必其功大名显而后施之也
  臣按此章见礼乐为为治之本然本文只说弦歌弦歌乐耳而未尝言礼而注乃谓武城虽小亦必用礼乐及治有大小而治之必用礼乐之说盖礼乐二者为治之本相须而成既有弦歌之声必有仪文之礼不徒然也吁一邑之小尚必用夫礼乐以为治则夫天下之大而可无礼乐哉后世急扵刑罚事功失古人为治之意矣
  子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程頥曰礼只是一个序乐只是一个和只此两字含蓄多少义理天下无一物无礼乐且如置此两椅一不正便是无序无序便乖乖便不和又如盗贼至为不道然亦有礼乐盖必有总属必相听顺乃能为盗不然则叛乱无綂不能一日相聚而为盗也礼乐无处无之学者要须识得
  朱熹曰敬而将之以玉帛则为礼和而发之以钟鼓则为乐遗其本而専事其末则岂礼乐之谓哉臣按周末文灭其质礼废乐坏之时人但知以玉帛钟鼓为礼乐而忘其本故圣人以是为言云云者谓人所常言也乎哉者疑而反之之辞也人之言礼乐者莫不云云而不知礼乐之所以云云者不在扵玉帛钟鼓之末而在扵和敬也
  中庸子思曰虽有其位茍无其徳不敢作礼乐焉虽有其徳茍无其位亦不敢作礼乐焉
  郑玄曰言作礼乐者必圣人在天子之位
  朱熹曰有位无徳而作礼乐所谓愚而好自用有徳无位而作礼乐所谓贱而好自専
  臣按为治之道其最大者在礼乐故必有徳有位之圣人然后足以当制作之任虽然此言创始者耳若夫承天践祚之君膺天命之重居五位之尊必须因前人之故典而开一代之新规选用贤能发挥盛制不可如汉文之谦让未遑而安陋就简以贻后时之悔
  汉书礼乐志曰六经之道同归礼乐之用为急
  臣按所谓六经者易书诗春秋礼乐也今世乐经不全惟见扵戴记中之乐记说者因班固此言谓易以道礼乐之原书以道礼乐之实诗以道礼乐之志春秋以道礼乐之分是则六经为治道之本原而礼乐又为六经之要道人君为治诚能以礼乐为本凡夫政治之施一惟唐虞三代是法而不杂扵秦汉以来功利之私则古治不难复矣
  欧阳修曰三代而上治出扵一而礼乐达于天下三代而下治出扵二而礼乐为虚名
  朱熹曰此古今不易之至论也
  臣按修之言曰古者宫室车舆以为居衣裳冕弁以为服尊爵俎豆以为器金石丝竹以为乐以适郊庙以临朝廷以事神而治民其岁时聚会以为朝觐聘问懽欣交接以为射乡食飨合众兴事以为师田学校下至里闾田亩吉凶哀乐莫不一出扵礼由之以教其民为孝慈友弟忠信仁义者常不出扵居处动作衣服饮食之间盖其朝夕从事者无非乎此也此所谓治出扵一而礼乐达于天下使天下安习而行之不知所以迁善远罪而成俗也及三代以亡遭秦变古后之有天下者自天子百官名号位序国家制度宫车服器一切因秦其间虽有欲治之主思所改作不能超然远复三代之上而牵其时俗稍即以损益大抵安扵茍简而已其朝夕从事则以簿书狱讼兵食为急曰此为政也所以治民至扵三代礼乐具其名物而藏扵有司时出而用之郊庙朝廷曰此为礼也所以教民此所谓治出扵二而礼乐为虚名故自汉以来史官所纪事物名数降登揖让拜俛伏兴之节皆有司之事尔所谓礼之末节也然用之郊庙朝廷自缙绅大夫从事其间者皆莫能晓习而天下之人至扵老死未尝见也况欲识礼乐之盛晓然谕其意而被其教化以成俗乎修为此言可谓尽古今礼乐之事后世君臣有志扵复三代之治者其尚视此言以为凖则痛革后世茍简之政而必以礼乐为本凡其所以施扵政治之间者或寓三代礼乐之意扵中庶几今世复见古昔之盛治岂非万世之幸哉
  周敦頥曰礼理也乐和也阴阳理而后和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万物各得其理然后和故礼先而乐后
  朱熹曰礼阴也乐阳也此太极图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之意程子论敬则自然和乐亦此理也学者不知持敬而务为和乐鲜不流扵慢者
  陈淳曰礼乐不是判然两物不相干涉礼只是个序乐只是个和才有序便顺而和失序便乖戾而不和如父子君臣夫妇兄弟所以相戕相贼相怨相仇如彼其不和者都缘先无个父子君臣兄弟夫妇之礼无亲义序别便如此
  臣按敦頥此言推原礼乐之本然必其本立而后备其仪文度数声容节奏之制不然其如礼乐何哉
  胡寅曰仁者所行皆理故可以为礼所安皆乐故可以为乐此礼乐之本也
  臣按寅之此言亦循本之论后世人主心有不存而徒欲慕古人以为文饰之具所行不必皆合理而其所安者乃在扵彼而不在扵此凡其所以纷然杂就之者皆非其中心之所乐而姑为是使天下后世之人知吾亦有尚礼好乐之名耳政昔人所谓内多欲而外施仁义者也吁内多欲者固不能有仁义既无仁义又安能兴礼乐哉
  以上总论礼乐之道臣按宋儒朱熹上疏扵其君谓遭秦灭学礼乐先坏汉晋以来诸儒补缉竟无全书其颇存者三礼而已周官一书固为礼之纲领至其仪法度数则仪礼乃其本经而礼记郊特牲冠义等篇乃其义疏耳前此犹有三礼等科礼虽不行而士犹得以诵习而知其说自王安石弃罢仪礼独存礼记之科弃经任传不过习为虚文以供应举若乃乐之为教则又绝无师授律尺短长声音清浊学士大夫莫有知其说者而不知其为阙也欲以仪礼为经而取礼记及诸经史杂书所载有及扵礼者皆以附其本经之下具列注疏诸儒之说但私家无书检阅无人钞写迄不能就而锺律之制则士友间亦有得其遗意者窃欲更加参考别为一书以补六艺之阙而亦未能具也臣睹朱氏此疏所谓以仪礼为经而以礼记及诸书为传者虽不见用扵时而其徒黄干杨复盖己私辑之以为仪礼经传通解所谓士友间有得锺律遗意者则指蔡元定律吕新书也今仪礼经传通解南雝有刻本已行扵世而律吕新书永乐中已载之性理大全书中则朱氏之言虽不见行扵当时而实得表章扵圣世臣窃闻开国之初太祖皇帝不遑他务首以礼乐为急开礼乐二局征天下耆儒宿学分局以讲究礼典乐律将以成一代之制然当草创之初废学之后稽古礼文之事诸儒容或有未足以当上意者当时虽辑成大明集礼一书然亦无所折衷乐则未见有全书焉古云礼乐百年而后兴今承六圣太平之治百有馀年于兹所谓圣人在天子之位而制礼作乐者兹其时欤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八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明礼乐
  礼仪之节
  易象曰上天下泽履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
  程頥曰履礼也礼人之所履也为卦天上泽下天而在上泽而处下上下之分尊卑之义理之当也礼之本也常履之道也
  朱熹曰履礼也上天下泽定分不易必谨乎此然后其徳有以为基而立也故曰履徳之基
  吕祖谦曰履为易中之礼
  臣按此六经言礼之始然经但言履而已而说者乃以之为礼何哉朱熹曰辨上下定民志也是礼的意思盖莫高扵天而地最卑之处为泽泽下而天上上下之分如此悬绝茍无辨焉则泽上扵天矣泽上扵天则是上下易位上下易位则反常而僭分而民志不知所向而无定守矣是以君子为治莫先扵定天下之志欲定其志莫先扵辨上下之分辨上下之分而不见扵践履之间徒有其言不可也是以定为品级制为节文截然有威而不可犯秩然有仪而不可紊此履所以为礼欤
  雷在天上大壮君子以非礼弗履
  程頥曰雷震扵天上大而壮也君子观大壮之象以行其壮君子之大壮者莫若克己复礼古人云自胜之谓强中庸扵和而不流中立而不倚皆曰强哉矫赴汤火蹈白刃武夫之勇可能也至扵克己复礼则非君子之大壮不能也故云君子以非礼弗履朱熹曰雷在天上则威严果决以去其恶而必为善须是如雷在天上方能克去非礼
  臣按易卦言礼始扵干备扵履而所以履而为礼则在扵大壮盖以嘉会所合者本扵乾道之亨乾天也天行以健震以动之壮莫大焉既壮而大是以发强刚毅足以有执齐庄中正足以有立非礼弗履而所履者动容周旋无不中礼嘉其所会而合扵乾道之亨矣
  帝曰咨四岳有能典主也朕三礼佥曰伯夷臣名帝曰俞咨伯汝作秩序也祖庙也早也夜惟寅敬畏也心无私曲之谓哉惟清洁也
  朱熹曰三礼祀天神享人鬼祭地祗之礼也秩宗主叙次百神之官専以秩宗名之者盖以宗庙为主也人能敬以直内不使少有私曲则其心洁清而无物欲之污可以交扵神明矣
  臣按礼之大者莫大扵祭祀祭祀之礼凡有三焉所谓祀天神享人鬼祭地祗是也帝舜命九官惟扵百揆秩宗咨扵四岳盖百揆后世宰相之职而秩宗则后世礼部尚书太常寺卿之职也礼官所以交神明非他官比不可轻授轻其官守则是轻神明矣是以帝舜扵他官皆直命之独扵秩宗之职必咨访扵四岳而后任焉其重之亚扵百揆意可见矣后世人主往往重治人之职而轻事神之官甚者乃以畀小人非类失古意矣
  皋陶曰天叙有典敕正也我五典五惇厚也哉天秩有礼自我五礼有庸常也哉同寅协恭和衷哉
  蔡沈曰叙者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伦序也秩者尊卑贵贱等级隆杀之品秩也衷降衷之衷即所谓典礼也典礼虽天所叙秩然正之使叙伦而益厚用之使品秩而有常则在我而已故君臣当同其寅畏协其恭敬诚一无间融会流通而民彝物则各得其正所谓和衷也
  臣按所谓五典即所谓慎徽五典之典也所谓五礼即巡守修五礼之礼也天之伦序有不易之典而正之在我者必使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五者之伦而各有义有亲与夫有序有别有信咸惇厚而不薄焉天之品秩有自然之理而出之自我者必使吉凶军宾嘉五者之礼而各有尊卑贵贱等级隆杀咸有常而不变焉而是之典礼固自天子出而所以辅相而推行之者则不能无待扵其臣焉此所以必待扵君臣上下同寅协恭而后民彝物则各得其正而典礼出扵上天之所降者无过不及而罔有乖戾焉是则所谓和衷也
  周官宗尊也长也掌邦礼治神人和上下
  郑玄曰宗伯主礼之官宗伯不言司者以其祭祀鬼鬼神非人所主也
  吕祖谦曰治理也坛坎昭穆之等聘享射御之节贯本末而等文质所谓礼也神人所以治上下所以和者也一失其礼则僭乱谄妄而渎乎神陵犯乖争而悖乎人上下皆失其分安得而和乎
  蔡沈曰春官卿主邦礼治天神地祗人鬼之事和上下尊卑等列
  周礼大宰之职掌建邦之六典三曰礼典以和邦国以綂百官以谐万民
  吕祖谦曰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礼有自然条目幽而神明而人秩然有序灿然有经便是和若无礼则乖争陵犯上陵下替岂能一日和
  臣按周书宗伯掌邦礼固曰和上下而周礼礼典亦以和邦国为言盖以礼之用和为贵成周合乐扵礼官谓之和者盖以乐言也吁虞廷分礼乐为二周室合礼乐为一时世所尚轻重可见若夫后世所以为治者専意扵簿书期会之末所谓礼乐者皆非古之所谓礼乐间有一二仅存亦名同而已实则非焉可慨也夫
  大宗伯之职掌建邦之天神人鬼地示之礼以佐王建保安也邦国
  王昭禹曰谓之建邦之天神人鬼地示之礼则礼当自王出也
  以吉礼事邦国之鬼神示以禋祀祀昊天上帝以实柴祀日月星辰以槱燎祀司中司命飌伯雨师以血祭祭社稷五祀五岳以狸沈祭山林川泽以疈辜祭四方百物以肆献祼享先王以馈食享先王以祠春享先王以禴夏享先王以尝秋享先王以烝冬享先王详见秩祭祀臣按大宗伯所掌之礼有五曰吉凶军宾嘉而周官春官首言大宗伯之职以佐王建保邦国者则専以建邦之天神人鬼地祗为言盖礼莫重扵祭也
  以凶礼哀谓救患分灾邦国之忧以丧礼哀死亡以荒礼哀凶谓岁歉谓民病以吊礼哀祸灾以禬礼哀围败以恤礼哀冦乱
  吴澂曰哀谓救患分灾也丧礼谓亲者为之服疏者有含襚荒者人物有害也凶以天灾言札以民病言吊者慰吊之也祸灾如水火之类禬者会财货以补其亡失也围谓国被围败谓师败绩恤相为忧之也兵扵外为冦扵内为乱
  臣按凶礼凡六条曲礼曰岁凶年不登君膳不祭肺马不食谷驰道不除祭祀不县大夫不食粱士饮酒不乐观古人扵荒礼如此则其他可知矣可见成周盛时扵国有凶荒其君臣上下相与哀恤如此盖其与民同患故虽遇凶而不凶也欤
  以宾礼亲邦国春见曰朝夏见曰宗秋见曰觐冬见曰遇时见曰会殷众也见曰同时聘曰问殷覜曰视
  吴澂曰亲谓使之亲附也朝如日出扵寅之朝而朝扵天宗如万物相见扵南方而其类皆有所宗觐谓物成之时各勤其实以报乎上遇谓闭藏之时其相见若邂逅之遇会谓非时会集以谋征伐之时同谓王不巡狩而众见诸侯以命政问谓诸侯遣卿非时致问扵天子视谓诸侯遣卿以大礼而众见扵天子臣按宾礼凡八条朝觐遇宗之名以别一时耳其礼一也书曰六年五服一朝以二者参之诸侯六年之内惟一朝耳来以春则曰朝以夏则曰宗秋冬亦然初无四方之别犹汉春曰朝秋曰请也
  以军礼同邦国大师之礼用众也大均之礼恤众也大田之礼简众也大役之礼任众也大封之礼合众也吴澂曰同谓威其不协及僭差者也大师谓天子六军用众者出师之法也大均谓因地以令赋因家以起役地有肥硗而赋有轻重家有上下而役有多少是所以优恤其众也大田谓四时之田而因以习兵简阅其众之能与否也大役谓徒役若筑作之类所以任用众力也大封谓正封疆沟涂之固所以合聚其民也扵此见圣人公平广大之心矣
  臣按王安石谓用众者用其命恤众者恤其事简众者简其能任众者任其力用其命而不知恤其事恤其事而不知简其能简其能而不知任其力任其力而不知合其志非所以谓军礼军礼以用其命为主以合其志为终嗟乎古人用兵而必为之礼如此后人惟知用法而已驱之如牛羊视之如艾蒿岂复有所谓礼也哉
  以嘉礼亲万民以饮食之礼亲宗族兄弟以昏冠之礼亲成男女以宾射之礼亲故旧朋友以飨燕之礼亲四方之宾客以脤膰之礼亲兄弟之国以贺庆之礼亲异姓之国
  吴澂曰嘉善也因人之心善而为之制也饮食谓族食族宴也昏兼姻言冠兼笄言宾射谓王与宾友射也飨以训共俭燕以示慈惠凡朝聘之宾客皆一飨而燕则无数脤膰谓祭祀之肉兄弟之国同姓诸侯也赞其喜曰庆加物曰贺异姓之国王之昏姻甥舅也
  臣按先儒有言观乎大雅小雅正变之所存则周之所以兴莫不由扵五礼也周家之所以亡亦莫不由扵五礼也邦国之根本安危之所系其有大扵此乎臣观周人设官大宗伯所以佐王建保邦国者首以五礼为事非徒有其典凡其所以咏扵诗与夫散见扵传记者莫不备见其事吁此成周所以为有道之长而异扵后世也欤
  小宗伯掌五礼之禁令与其用等辨庙祧之昭穆吉凶之五服车旗宫室之禁掌三族之别以别亲疏其正室皆谓之门子掌其政令
  吴澂曰五礼吉凶军宾嘉也大宗伯掌其本数小宗伯又掌其末度禁者禁其所不得用令者令其所得用用等者器币尊卑之差也庙祧之昭穆者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之外又有二祧祧者远庙之主迁而藏之也吉凶之五服吉服五则九章也七章也五章也三章也一章也凶服五则斩衰也齐衰也锡衰也缌衰也疑衰也三族者父子孙人属之正名也辨亲疏者重服则亲轻服则疏正室适子将代父当门者也疏曰据九族之内凡适子正体皆为正室皆谓之门子小宗伯掌其政令者治其昭穆明其嫡庶使不得以卑代尊孽代宗
  臣按礼之大者有五而五者之中其所用者各有等则焉大宗伯既总其纲而小宗伯又掌其禁令与其用等所谓等者尊卑贵贱亲疏三者而已辨昭穆与其章服则尊卑之等严禁车旗与其宫室则贵贱之等别别三族与其衰服则亲疏之等明然又扵等则之间特申明宗子之制而总结之曰掌其政令以见凡行礼者皆以是为重焉由是观之古人重宗之意可见矣
  礼记曲礼曰毋不敬
  范祖禹曰经礼三百曲礼三千可一言以蔽之曰毋不敬
  臣按治国平天下之本在乎修身而修身必以礼礼者敬而已矣
  夫礼者所以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也
  吕大临曰为祖父母齐衰期为曽祖父母齐衰五月此所以定亲疏也嫂叔不通问嫂叔无服燕不以公卿为宾以大夫为宾此所以决嫌疑也大夫为世父母叔父母众子昆弟昆弟之子降服大功尊同则不降所以别同异也礼之所尊尊其义也其文是也其义非也君子不行也其义是也其文非也君子行也此所以明是非也
  臣按天下之事各有两端混然而不可辨别者君子必以礼辨之亲疏以礼而定嫌疑以礼而决同异以礼而别是非以礼而明
  道徳仁义非礼不成教训正俗非礼不备分争辨讼非礼不决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礼不定宦学事师非礼不亲班朝治军莅官行法非礼威严不行祷祠祭祀供给鬼神非礼不诚不庄是以君子恭敬撙节退让以明礼
  吕大临曰礼者敬而已矣君子恭敬所以明礼之实也礼节文乎仁义者也君子撙节所以明礼之文也辞逊之心礼之端也君子退让所以明礼之用也臣按曲礼此言则天下之事无一而不本扵礼者而后世为治者顾以礼为虚文而一以法令从事岂知本者哉
  圣人作为礼以教人使人以有礼知自别扵禽兽吕大临曰人之血气嗜欲视听食息与禽兽异者几希特禽兽之言与人异耳然猩猩鹦鹉亦或能之是则所以贵扵物者盖有理义存焉圣人因理义之同然而制为之礼然后父子有亲君臣有义男女有别人道所以立而与天地参也纵欲怠敖灭天理而穷人欲将与马牛犬彘之无辨是果扵自弃而不欲齿扵人类者乎
  臣按吕氏之言儆切可以为世之无礼者戒
  太上贵徳其次务施报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
  刘彛曰太上者至极之称犹言全徳也
  臣按礼者称而已矣礼固以徳为贵而施与扵人与报人之赐乃人道之不能无者是以位虽有贵贱尊卑之殊而往来来往之礼所以相为施报者断然不可阙也
  人有礼则安无礼则危故曰礼者不可不学也
  吕祖谦曰人生天地之间强足以陵弱众足以暴寡然其群而不乱或守死而不变者畏礼而不敢犯也人君居百姓之上惟所令而莫之违者恃有礼以为治也一人有礼众思敬之有不安乎一人无礼众思伐之有不危乎此所以系人之安危而不可不学者臣按人道之所以立者以其有此礼也茍无礼焉则强将恃其力以陵弱众将恃其势以暴寡富将恃其财以吞贫智将恃其能以欺愚则是天下之人皆将惟其势力财能之是恃而不复知有尊卑上下之分矣人何由而安哉圣人知其然故制为秩然之礼以立为当然之法颁之学宫之中设为师儒之教讲明其理推行其道使其有所畏而不敢犯有所敬而不敢忽此君位所以高而不危而民用亦以之而平康也然则天下其可以一日无礼而斯人其可以一日不学礼乎
  富贵而知好礼则不骄不淫贫贱而知好礼则志不慑戴溪曰礼以卑为主以恭为本故礼者所以柔伏伏其侈大之意而习为退逊谦下之道故有礼之人其容肃然以正其气粹然以和望其颜色而知其人之可亲也其容狠其气暴望其颜色而生易慢之心者必其无礼之人也富贵之失礼以骄贫贱之失礼以谄骄者失扵亢谄者失扵卑其为失礼一也
  臣按礼之为礼大中至正之界限也富贵者不可过扵是贫贱者必求至扵是过扵是则气盈气盈则骄而淫不至扵是则气歉气歉则惧而屈是何也不知礼之为礼也诚以礼之为礼是乃吾心大中至正之界限人有礼则中有定见外有定守而不为外物所动矣
  贫者不以货财为礼老者不以筋力为礼
  吕大临曰君子之扵礼不责人之所不能备贫不以货财为礼是也不责人之所不能行老者不以筋力为礼是也
  臣按无财不可以为礼非强有力不可以行礼是以操有馀之势力者恒以是而恕诸不足之人不恃吾之富与强而强人之所不能备而求其如吾志焉
  檀弓子思曰先王之制礼也过之者俯而就之不至焉者跂而及之
  臣按子思此言虽为丧礼而言然凡为礼者莫不皆然
  子路曰吾闻诸夫子丧礼与其哀不足而礼有馀也不若礼不足而哀有馀也祭礼与其敬不足而礼有馀也不若礼不足而敬有馀也
  吴澂曰哀敬言其心礼之本也礼言其物礼之文也礼有本有文本固为重然谓之与其谓之不若此矫世救弊之辞尔盖本与文两相称者为尽善也臣按此子路闻孔子之言亦宁俭宁戚之意
  以上礼仪之节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八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九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明礼乐
  礼仪之节
  礼运孔子曰夫礼先王以承天之道以治人之情故失之者死得之者生诗曰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方悫曰礼本乎天之道故先王制礼所以承乎天之道礼出乎人之情故先王制礼还以治人之情人之所欲莫甚于生所恶莫甚于死礼之得失遂有死生之道此其所以为急欤
  臣按礼运此言因言偃问礼如此乎急而孔子答之如此以见礼之为礼上以承天道下以治人情其得失为人生死所系人而无礼乃不如鼠之有体此其虽生不如死也呜呼人之所急孰有过扵死生哉礼之所系如此其急可知也
  夫礼之初始诸饮食其燔黍以黍加诸烧石之上捭豚擘析豚肉烧食之污尊掘地为污坎以盛水而抔饮以手掬水而饮蒉桴抟土块为鼓椎而土鼓筑土为鼓犹若可以致其敬于鬼
  郑玄曰言其物虽质略有齐敬之心则可以荐羞于鬼鬼神飨徳不飨味也
  臣按人之生也先有饮食饮食之初乃礼之所由起也其初未有釜甑刀匕以及罍爵鼓乐之类所食用也以是而用以致敬鬼神也亦以是是以弥文之世恒思太古之初凡有制作恒寓质朴之意于繁文之中稍存古人制礼之初意
  是故礼者君之大柄也所以别嫌明微傧接宾以礼曰傧鬼神考制度别仁义所以治政安君也故政不正则君位危君位危则大臣倍违上行私小臣窃盗也刑肃峻急而俗敝败也则法无常法无常而礼无列上下之私礼无列则士不事不修职也也刑肃而俗敝则民弗归也是谓疵国
  吴澂曰别谓剖判之嫌谓似同而不同者明谓著察之微谓可见而难见者凡祀祭享皆傧鬼神也布帛长短以刀裁之曰制以尺量之曰度制度不定以礼稽考之仁义所施轻重不一以礼辨别之君之执礼以为柄者决人事于显感鬼神于幽粗而考长短广狭之器数精而别亲疏尊卑之等杀并须用礼礼所以治其国之政使不乱安其君之位使不危也以下遂言君危政乱之祸礼可以正天下国家政不正谓为政不以礼也政不正之所致有二一则君位危二则法无常君位危则失其尊高下无忌惮则大臣为奸小臣为盗君务严刑胜之而上下睽乖习俗敝坏矣法无常谓渝其律令下无遵守而天秩之仪亦紊其次矣士之所事者礼也有国而无礼则士无所服习矣民之所归者徳也有刑而无徳则民无所怀向矣此疵病之国也
  臣按礼为人君操持之大柄所以治天下之政所以安一人之尊皆由是也后世人君皆知以政为治而不知本之礼以为政失其本矣虽然盖亦日用而不自知耳向也不知而暗用之今既知之盍反其本而明明执之以持世乎
  故礼达而分定故人皆爱其死而患其生
  臣按昔人有言天下之势莫患乎上下无以相别而分守无以相安也若夫主势一定而君徳既孚天下之民方且遵名守教相从于畏爱则象之中甘心于服役事养之际求其为自安自适之不暇安有欺背替陵之事哉故曰礼达而分定则人皆爱其死而患其生好生恶死人心之所同然圣人有礼以率天下能使所欲有甚于生所恶有甚于死大哉礼乎其功用之大有如此者礼教既达非但其分之定亦使其心之安也
  故圣人之所以治人七情修十义讲信修睦尚慈让去争夺舎礼何以治之
  臣按礼运此章上文有曰何谓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何谓人义父慈子孝兄良弟弟夫义妇听长惠幼顺君仁臣忠十者谓之人义讲信修睦谓之人利争夺相杀谓之人患而继之以此以见礼之为礼乃圣人治情修义之本兴利除患之具人君未有舎此而能为治者也
  故礼义也者人之大端也所以讲信修睦而固人肌肤之会筋骸之束也所以养生送死事鬼神之大端也所以达天道顺人情之大窦孔穴也故惟圣人为知礼之不可以已也故坏国丧家亡人必先去其礼
  陈澔曰肌肤之总会筋骸之聨束非不固也然无礼以维饬之则惰慢倾侧之容见矣故必礼以固之也窦孔穴之可出入者由于礼义则通达不由礼义则窒塞故以窦譬之圣人之能达天道顺人情者以其知礼之不可以己也彼败国之君丧家之主亡身之夫皆先去其礼之故也
  臣按礼必有义礼而不合于义则为非礼之礼故古人言礼必兼义言之盖以人之为人有礼则生无礼则死有礼则安无礼则危而其所以为人者其大端在礼之义而已有此礼义则外焉而信实以讲和睦以修而与人也诚内焉而肌肤有所会筋骸有所束而在己也固明焉而养生送死幽焉而郊天享庙此其大端绪也上焉而通达天道下焉而和顺人情此其大窦穴也是礼也人人由之而不人人知之唯圣人则知此礼为人大端为人大窦虽欲己之而不可以己也于不可已而已之则国必坏家必丧人必亡
  故礼也者义之实也协诸义而协则礼虽先王未之有可以义起也
  张载曰人情所安即礼也故礼所以由义起
  臣按礼之为礼皆义之所当为者也义不当为则礼不可行则是礼之用皆是义之实也古昔圣人所制之礼皆是合为之事茍有事焉考之先王虽未为之礼然以之协合扵义而扵义无所悖则是当为之事也吾则以义起之而为之节文仪则焉是亦圣人之所许也
  先王能修礼以达义体信以达顺故此顺之实也吴澂曰大顺之应如此亦无他故而使之然盖由古先圣王能修治其礼而达之于礼之义以教天下之人体实理于心而达之于一身之顺充而为家国天下之顺之故也
  臣按礼运于篇终论礼之义而至于体信达顺盖言礼之极功也论礼之功用而至于此盖不可复加矣然而反推其本固在于修礼而礼之所以修者则又在乎敬而已矣
  礼器曰先王之立礼也有本有文忠信礼之本也义理礼之文也无本不立无文不行
  臣按发已自尽为忠循物无违为信以之为礼之本固矣若夫义者合宜之谓理者有条理之谓茍仪文度数之间登降上下之际不合于宜而无条理焉则亦不文矣此礼所以贵乎有本有文无忠信则礼不能立无义理则礼不可行
  孔子曰礼不可不省也礼不同不丰不杀此之谓也盖言称也
  是故先王之制礼也不可多也不可寡也唯其称也是故君子太牢而祭谓之礼匹士太牢而祭谓之攘管仲镂簋簋有雕镂之饰朱纮冕系山节藻棁君子以为滥矣晏平仲祀其先人豚肩不揜豆澣衣濯冠以朝君子以为隘矣臣按礼之等不同而各有当然之则过于丰则逾降而杀则不及一惟称而已矣是以天子太牢而祭称也则谓之礼匹士太牢而祭不称也则谓之攘焉攘者非其有而取也管仲之滥丰而不称者也晏平仲之隘杀而不称者也先王之制礼或称其内或称其外寡者不可多多者不可寡一惟归之于称君子之行礼者其可不之省察而妄有所去取加损哉
  是故君子之行礼也不可不慎也众之纪也纪散而众乱
  臣按礼所以防范人心纲维世变如纲之有纪然纪散则纲之目无所维礼散则人之心无所守前篇言坏国丧家亡人必先去其礼者此也
  礼也者犹体也体不备君子谓之不成人设之不当犹不备也礼有大有小有显有微大者不可损小者不可益显者不可揜微者不可大也
  陈澔曰体人身也先王经制大备如人身体之全具矣若行礼者设施或有不当亦与不备同也大者损之小者益之揜其显著其微是不当也
  臣按礼之在天也有自然之节文其在人也有当然之仪则故先王制之以为度数亦有一定之理如人身之有四肢百体在上者不可移之下在外者不可纳之内左不可迁之右大不可减为小礼之为礼亦若是而已矣故曰礼也者犹体也体不备谓之不成人
  故经礼三百曲礼三千其致一也未有入室而不由戸者
  朱熹曰礼仪三百便是仪礼中士冠诸侯冠天子冠礼之类此是大节有三百条如始加再加三加又如坐如尸立如齐之类皆是其中小目
  臣按经礼谓礼之经常者如冠昏丧祭朝聘会同之类曲礼谓礼之委曲者如进退升降俯仰揖逊之类礼虽有三千三百之多求其极致一而已矣一者何敬是也入室必由戸行礼必由敬未有入室而不由戸者岂有行礼而不由敬者乎
  礼也者反本修古不忘其初者也
  臣按本谓人心之初古谓礼制之初礼之行也必反其本求之于人心本然之初不可任情而直行必修其古考夫先王制作之始不可率意而妄为反思其本修举夫古则是不忘其初矣
  君子曰甘受和白受采忠信之人可以学礼茍无忠信之人则礼不虚道是以得其人之为贵也
  臣按味有五而甘者其自然之味也色有五而白者其自然之质也甘则可以受五味之和白则可以受五色之采人之有是忠信犹味之甘色之白也有是忠信之质而后可以学礼忠信者何诚实之理也人无诚实则虚伪矣礼其可以虚伪为乎是以人之欲行礼者必以诚实为主而人君之任人以行礼亦必用诚实之人也
  郊特牲曰礼之所尊尊其义也失其义陈其数祝史之事也故其数可陈也其义难知也知其义而敬守之天子之所以治天下也
  朱熹曰此盖秦火之前典籍备具之时之语固为至论然非得其数则其义亦不可得而知矣况今亡逸之馀数之存者不能什一则尤不可以为祝史之事而忽之也
  臣按礼有数有义数其事物之粗者义则其精微之理也先王盛时仪文具备而凡一时掌文书司赞祝之人莫不知其登降灌奠之节俎豆牲醴之数特于礼之所以然与其所当然者有所不知耳自秦废礼之后汉兴不能复古凡三代之仪文器数一切扫地所幸者经典尚存古昔先王制作之义犹见于简册之中耳是以秦以前数易陈而义则难知汉以后义犹可以讨论而数则有不能以尽考者矣虽然后有作者之圣能本吾心之敬而酌以先王之义凡仪文有所阙略一皆以义起之因时制宜以为一代之礼而不徒事乎政治刑罚之末本乎礼以治躬主乎敬以行礼而又立为定制以贻子孙使之世守而不替其于三代之治殆庶矣乎
  经解曰礼之于正国也犹衡之于轻重也绳墨之于曲直也规矩之于方圜也故衡诚县音玄不可欺以轻重绳墨诚陈不可欺以曲直规矩诚设不可欺以方圜君子审礼不可诬以奸诈
  臣按经解此言则知礼之为礼非独以之辨上下定民志亦可用之以察人情审事理于凡天下之人情事理或轻或重或曲或直或方而常或圜而变一以礼而正之莫不各因其自然而得其所以然而格之以当然之道虽有奸欺诈伪之术无所施矣
  是故隆礼由礼谓之有方之士不隆礼不由礼谓之无方之民敬让之道也故以奉宗庙则敬以入朝廷则贵贱有位以处室家则父子亲兄弟和以处乡里则长幼有序孔子曰安上治民莫善于礼此之谓也
  吴澂曰隆者其崇重之心由者其践行之迹方犹法也礼者敬让之道也人皆隆礼由礼则凡奉宗庙者皆敬先入朝廷者皆敬贵处室家者皆让父兄处乡里者皆让长老敬让之道达于宗庙朝廷室家乡里故上为下之所敬让而居上者不危不危则安矣民知君之当敬让而为民者不乱不乱则治矣其安其治皆由礼而然故曰莫善于礼记者推言礼之功用而引孔子之言以结之也
  臣按吴澂之言备矣
  故朝觐之礼所以明君臣之义也聘问之礼所以使诸侯相尊敬也丧祭之礼所以明臣子之恩也乡饮酒之礼所以明长幼之序也昏姻之礼所以明男女之别也臣按古昔圣王之为治不必拘拘于禁令刑罚一惟以礼明之上而朝廷外而侯国下而里闾族党莫不制为当行之礼以明其当行之道使之知所以慕向而兴起也
  夫礼禁乱之所由生犹坊止水之所自来也故以旧坊为无所用而坏之者必有水败以旧礼为无所用而去之者必有乱患
  臣按坊记有曰礼者因人情而为之节文以为民坊者也先王制为此礼莫不各有所本亦莫不各有所用有以举之莫敢废也是何也创业垂綂之君烛理既明涉世既深所以制为一代之制者灼知其源之所自来而逆料其流之所必至不徒然也为之后者不推究其本末轻重有所更革焉不可也况又去之乎礼经坏坊之譬切矣坊以障水非一日所能成也成之甚难而坏之甚易幸而时之熯旱无水患也率意坏之一旦秋雨时至坏山陵冲城郭荡庐舎仓卒欲为之坊得乎继世之君轻去祖宗之礼法者何以异此
  故昏姻之礼废则夫妇之道苦而淫辟之罪多矣乡饮酒之礼废则长幼之序失而争斗之狱繁矣丧祭之礼废则臣子之恩薄而倍死忘生者众矣聘觐之礼废则君臣之位失诸侯之行恶而倍畔侵陵之败起矣故礼之教化也微其止邪也于未形使人日徙善远罪而不自知也是以先王隆之也易曰君子慎始差若毫厘缪以千里此之谓也
  臣按所引易文今易无之盖逸文也所谓君子慎始一言诚万世人君为治之要焉夫天下之事莫不有所始其所始也皆起于细微眇末之间故圣人制礼以为慎始之具因人有男女之欲而易至于淫辟也故于其匹配之始而制为昏姻之礼因人有饮食之欲而易至于争斗也故于其会合之始而制为乡饮之礼以至丧祭朝觐之初莫不皆为之礼使不至于恩薄而败起则是止邪于未形而使民日迁徙于善远离夫罪有不知其所以然者矣茍不于其始而慎之则其差也始于毫厘之间而其终也得失成败之分乃有至于千里之遥焉呜呼君子之作事也其可不慎于始乎欲慎其始舎礼不可也先王所以隆重之有由然矣
  哀公问孔子曰民之所由生礼为大非礼无以节事天地之神也非礼无以辨君臣上下长幼之位也非礼无以别男女父子兄弟之亲昏姻疏数之交也君子以此之为尊敬然
  臣按民之所由生者以礼为大则失此礼民有不得其死者矣君子以之为尊敬如此夫岂徒然哉后世乃以法持世而弃礼盖不知其民之所由生者其大在此也
  仲尼燕居子曰礼乎礼夫礼所以制中也
  吴澂曰中者无过不及制者裁也子贡见夫子言师商之过不及遂问夫子何以得为过不及之中而夫子答以礼也盖礼有节以礼裁制之使中其节则无过亦无不及矣先云礼乎者设为问辞后云礼者设为答辞也
  臣按理之出于人心事之行于天下莫不各有天然自有之正道当然得宜之定则然人禀赋各殊而其学力有至有不至是以事之行者不能一一皆合于人心而中夫天理也何则人之生也刚克者多失之太过柔克者多失之不及刚者则过于刚而不足于柔柔者则过于柔而不足于刚是以其行事也宽则失于太纵而无制猛则失于太苛而无恩或优容于此而操切于彼或慢令于前而致期于后不失之有馀则失于不足是何也无礼以为之裁制也用礼以裁制天下之事如布帛之刀尺如梓匠之斧斤相体以为之衣随材以制其用不使其有馀亦不使其不足既无太过亦无不及
  子曰礼者何也即事之治也君子有其事必有其治治国而无礼譬犹瞽之无相与伥伥乎其何之譬如终夜有求于幽室之中非烛何见若无礼则手足无所错耳目无所加进𨓆揖让无所制是故以之居处长幼失其别闺门三族失其和朝廷官爵失其序田猎戎事失其策军旅武功失其制宫室失其度量鼎失其象味失其时乐失其节车失其式鬼神失其飨丧纪失其哀辨说失其党官失其体政事失其施加于身而错于前凡众之动失其宜如此则无以祖始也合也于众也
  吴澂曰治者使之不乱也即事之治即其事而治之以礼也有其事必有其治之之礼治国而无礼则其事必乱而不能治如无目之人无相者前导旁扶则不能有所往如黒暗之时在黒暗之地无烛以照则不能有所见无礼则手足皆妄动故曰无所错耳目皆妄听妄视故曰无所加进退揖让无以裁制而使之中节别即辨也策谓讲武教战之谋策制谓全师克敌之法制
  臣按燕居此章之言可见礼之无乎不在一日不可以无礼一事不可以无礼一言一动一进一𨓆与凡天下之大万几之众一事之行皆必有所以治之者所以治之者何礼而已矣唐虞三代之君率本此礼以为治后世人主生死乎节文仪则之中而不自知其皆圣人所制之礼一惟以事视之殊不知事之所以中节者即礼之所以为礼也古人创之于前祖宗述之于后凡吾今日之所𫗦啜者皆古人之糟粕所衣被者皆祖宗之馀裔若瞽而无相助之人与冥行于昏暗之夜然而未至于亡者有此礼以为之治也然则有志于三代之治者可不以礼而为之本乎
  坊记子云小人贫斯约富斯骄约斯盗骄斯乱礼者因人之情而为节文以为民坊者也
  臣按坊记此章上文有曰君子之道譬则坊与防同与坊民之所不足者也大为之坊民犹逾之故君子礼以坊德刑以坊淫命以坊欲而继之以此坊之义见前经解中所谓君子之道即礼也国之有礼犹水之有坊坊以止水因水之埶礼以坊民因民之情民之情莫不好富而恶贫好贵而恶贱富与贵者必骄骄必至于为乱贫与贱者必约约必至于为盗此圣人既以礼为之大坊节其过不及之情俾其归于中正之徳化不可入者有刑之法以坊之使其有所忌惮而不至于淫心无穷己者有命之理以坊之使其知所分限而不极其欲所以然者无非因人之情而为节文之礼也
  丧服四制凡礼大体体天地法四时则阴阳顺人情故谓之礼
  陈澔曰体天地以定尊卑法四时以为往来则阴阳以殊吉凶顺人情以为隆杀先王制礼皆本于此不独丧礼为然
  臣按先王制礼其大体虽曰体天地法四时则阴阳而其大归则在于顺人情也
  以上论礼仪之节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明礼乐
  礼仪之节
  春秋传周内史过曰礼国之干也敬礼之舆也不敬则礼不行礼不行则上下昏何以长世僖公十一年
  孟献子曰礼身之干也敬身之基也
  孔颖达曰干以树本为喻基以墙屋为喻
  刘子曰君子勤礼小人尽力勤礼莫如致敬尽力莫如敦笃并成公十三年
  君子曰让礼之主也又曰世之治也君子尚能而让其下小人农力以耕农为勤力以事其上是以上下有礼而䜛慝黜远由不争也谓之懿徳襄公十三年
  叔向曰会朝礼之经也礼政之舆也政身之守也怠礼失政失政不立是以乱也二十一年
  杜预曰政须礼而行政存则身安
  臣按政之行以礼为舆而礼之行又以敬为舆不敬则怠于礼怠礼则政不立而驯至于乱也
  子贡曰夫礼死生存亡之体也将左右周旋俯仰于是乎取之朝祀丧戎于是乎观之定公十五年
  臣按春秋之时去先王之世不远一时论治者率本于礼论礼者率本于敬让敬也者礼之本也让也者礼之实也存乎心者以敬形于貌者以让以此立义以此为政本乎恭敬之节形为逊让之风此其所以安上治民而能长世也欤
  晋叔向晋大夫曰忠信礼之器也卑让礼之宗也昭公二年臣按鲁昭公二年叔弓如晋因晋侯使郊劳而善于说辞故叔向谓其知礼且举其所闻者如此兹二言者盖古语而叔向称之也
  晋女叔齐即司马侯曰礼所以守其国行其政令无失其民者也昭公五年
  臣按鲁昭公如晋自郊劳至于赠贿无失礼晋侯谓女叔齐曰鲁侯不亦善于礼乎女叔齐对以鲁侯焉知礼且曰是仪也不可谓礼盖谓昭公自郊劳至于赠贿无有所失乃揖逊进退之仪文耳非礼也礼之为礼以能保守其国家为本以能推行其政令为节所以然者用以固结其民心使之无失于我耳今鲁君政在臣下有贤人而不能用祸难且将及于身而不知忧恤其所底止之地顾惟屑屑于仪文之末岂所谓礼乎由是观之则礼之为礼不在仪文之末可见矣
  孟僖子鲁大夫曰礼人之干也无礼无以立昭公七年
  臣按鲁昭公至自楚孟僖子病不能相礼乃讲学之茍能礼者从之及其将死召其大夫曰孔丘圣人之后也我若获没必属二子于夫子使事之而学礼焉所谓无礼无以立即孔子所以教其子伯鱼者也古之圣贤教子必以礼也如此盖以人之有礼如木之有干也木而无干则不能生人而无礼其何以立哉
  子太叔郑大夫游吉引子产之言以答赵简子曰夫礼天之经经者道之常也地之义义者利之宜也民之行行者人所利也天地之经而民实则之则天之明日月星辰天之明也民实法之因地之性高下刚柔地之性也民实因之生其六气阴阳风雨晦明用其五行水火木金土气为五味酸醎辛苦甘发为五色青黄赤白黑章为五声宫商角徵羽淫则昏乱滋味声色用之过度令人昏迷而惑乱民失其性是故为礼以奉之简子曰甚哉礼之大也对曰礼上下之纪天地之经纬也民之所以生也是以先王尚之故人之能自曲直以赴礼者谓之成人大不亦宜乎昭公二十五年
  朱熹曰夫礼天之经地之义民之行也天地之经而民实则之则天之明因地之性其下陈天明地性之目与其所以则之因之之实然后简子赞之曰甚哉礼之大也首尾通贯节目详备
  真徳秀曰上天用此五行以养人五行之气入人口为五味发见于目为五色章彻于耳为五声味以养口色以养目声以养耳此三者虽复用以养人人用不得过度过度则为昏乱使人失其常性故须为礼以节之
  臣按左传此章子太叔引子产论礼之言也而孔子于孝经亦以之言孝盖孝者礼之本也事亲孝然后可移于君居家理然后可移于国疑必古有是言子产因其旧文而孔子又为推本之论欤
  晏子名婴齐大夫曰礼之可以为国也久矣与天地并君令臣共父慈子孝兄爱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妇听礼也君令而不违臣共而不贰父慈而教子孝而箴谏也兄爱而友弟敬而顺夫和而义妻柔而正姑慈而从妇听而婉礼之善物犹事也昭公二十六年
  臣按此章晏平仲与齐景公言唯礼可以已乱之故且言在礼家施不及国民不迁农不移工商不变士不滥官不滔慢也大夫不收公利盖以是时陈氏厚施于国将有篡国之渐故平仲既告景公以所以已乱之法而又推其本如此惜乎景公知善其言而不能行其后齐之国祚卒移之陈氏噫后世人主其尚敦厚人伦以立礼之本而严立法制以行礼之用庶乎少祸乱矣乎
  论语子张问十世可知也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
  马融曰所因谓三纲五常所损益谓文质三綂朱熹曰王者易姓受命为一世子张问自此以后十世之事可前知乎三纲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五常谓仁义礼智信文质谓夏尚忠商尚质周尚文三綂谓夏正建寅为人綂商正建丑为地綂周正建子为天綂三纲五常礼之大体三代相继皆因之而不能变其所损益不过文章制度小过不及之间而其已然之迹今皆可见则自今以往或有继周而王者虽百世之远所因所革亦不过此岂但十世而已乎圣人所以知来者盖如此非若后世䜟纬术数之学也
  胡寅曰子张之问盖欲知来而圣人言其既往者以明之也夫自修身以至于为天下不可一日而无礼天叙天秩人所共由礼之本也商不能改乎夏周不能改乎商所谓天地之常经也若乃制度文为或太过则当损或不足则当益益之损之与时宜之而所因者不坏是古今之通义也因往推来虽百世之远不过如此而已矣
  臣按子张问十世之事可前知乎圣人举已往之礼以明之盖以见上天下地往古来今人之所以为生君之所以为治圣人之所以持世立教事之大者孰有大于礼哉所谓礼者其大者在纲常其小者在制度纲常本于天亘万世而不易制度在乎人随时世而变易三代之已往者如此百世之方来者亦不过如此而已
  林放问礼之本子曰大哉问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
  范祖禹曰夫祭与其敬不足而礼有馀也不若礼不足而敬有馀也丧与其哀不足而礼有馀也不若礼不足而哀有馀也礼失之奢丧失之易皆不能反本而随其末故也礼奢而备不若俭而不备之愈也丧易而文不若戚而不文之愈也俭者物之质戚者心之诚故为礼之本
  杨时曰礼始诸饮食故污樽而抔饮为之簠簋笾豆罍爵之饰所以文之也则其本俭而已丧不可以径情而直行为之衰麻哭踊之数所以节之也则其本戚而已周衰世方以文灭质而林放独能问礼之本故夫子大之而告之以此
  朱熹曰林放鲁人见世之为礼者専事繁文而疑其本之不在是也故以为问孔子以时方逐末而放独有志于本故大其问盖得其本则礼之全体无不在其中矣又曰易治也孟子曰易其田畴在丧礼则节文习熟而无哀痛惨怛之实者也戚则一于哀而文不足耳礼贵得中奢易则过于文俭戚则不及而质二者皆未合礼然凡物之理必先有质而后有文则质乃礼之本也
  臣按林放止问礼而孔子并以丧告之者盖以礼之大者在吉凶二者而已然其辞先曰与其而又继之曰宁则非以俭戚为可尚特以与其流于文弊则宁如此耳先儒谓其言之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得其中正如此所以为无弊也
  子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矣
  朱熹曰杞夏之后宋殷之后征证也文典籍也献贤也言二代之礼我能言之而二国不足取以为证以其文献不足故也文献若足则我能取之以证吾言矣
  臣按圣人之言礼亦必取证前代之典籍当代之贤人茍无证焉亦不敢以作也后之欲制礼者乌可无证而妄作哉
  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杨时曰告朔诸侯所以禀命于君亲礼之大者鲁不视朔矣然羊存则告朔之名未泯而其实因可举此夫子所以惜之也
  朱熹曰告朔之礼古者天子常以季冬颁来岁十二月之朔于诸侯诸侯受而藏之祖庙月朔则以特羊告庙请而行之爱犹惜也子贡盖惜其无实而妄费然礼虽废羊存犹得以识之而可复焉若并去其羊则此礼遂亡矣孔子所以惜之
  臣按爱礼存羊可见圣人意思之大而常人无远见屑屑惟小费之惜殊不知礼虽废而羊存庶几后人因羊以求礼而礼之废者犹可因是而复举也虽然岂特告朔一事为然哉凡夫古人之礼今虽不尽行者皆必微存其迹以为复兴之绪切不可惜一时之费而灭千古之迹也
  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不能以礼让为国如礼何朱熹曰让者礼之实也何有言不难也言有礼之实以为国则何难之有不然则其礼文虽具亦且无如之何矣而况于为国乎
  臣按此章言为国以礼为本而礼又贵乎有其实让者礼之实也
  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要也之以礼亦可以弗畔背也矣夫程頥曰博学于文而不约之以礼必至于汗漫博学矣又能守礼而由于规矩则亦可以不畔道矣朱熹曰君子学欲其博故于文无不考守欲其要故其动必以礼如此则可以不背于道矣
  臣按博文约礼孔门传授之要道孔子既以是为教颜子受以为学亦曰夫子博我以文约我以礼古之圣贤未用则以是礼而为学既用则以是礼而为治大哉礼乎所以为天地立心者在是为生民立命者在是后世舎礼以为学故其学流于异端舎礼以为治故其治杂于伯道
  子曰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畏惧貌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急切也
  朱熹曰无礼则无节文故有四者之弊
  张栻曰恭慎勇直皆善道也然无礼以主之则过其节而有弊反害之也盖礼者存乎人心有节而不可过者也夫恭而无礼则自为罢音疲劳慎而无礼则徒为畏惧勇而无礼则流于陵犯直而无礼则伤于讦切其弊如此岂所贵于恭慎勇直哉盖有礼以节之则莫非天理之本然无礼以节之则亦人为之私而已是故君子以约诸己为贵也
  臣按此章之旨张栻之言尽之矣
  子曰麻冕缁布冠礼也今也纯丝也谓省约吾从众拜下礼也今拜乎上泰也虽违众吾从下
  朱熹曰缁布冠以三十升布为之升八十缕则其经二千四百缕矣细密难成不如用丝之省约臣与君行礼当拜于堂下君辞之乃升成拜泰骄慢也臣按此章之旨程氏所谓君子处世事之无害于义者从俗可也害于义则不可从也其言可谓约而尽矣大抵义之一言处事之权衡也凡百天下之事有可以増损从违者一皆凖以此例而推其馀
  孟子任人任名国有问屋庐子孟子弟子曰礼与食孰重曰礼重色与礼孰重任人复问曰礼重曰以礼食则饥而死不以礼食则得食必以礼乎亲迎则不得妻不亲迎则得妻必亲迎乎屋庐子不能对明日之邹以告孟子孟子曰于答是也何有不难也不揣其本谓下而齐其末谓上方寸之木至卑喻食色可使高于岑楼楼之高锐似山岑者喻礼金重于羽者岂谓一钩带钩金与一舆羽之谓哉取食之重者与礼之轻者而比之奚翅食重取色之重者与礼之轻者而比之奚翅色重往应之曰紾戾也兄之臂而夺之食则得食不紾则不得食则将紾之乎逾东家墙而搂牵也其处子则得妻不搂则不得妻则将搂之乎
  朱熹曰方寸之木至卑喻食色岑楼至高喻礼若不取其下之平而升寸木于岑楼之上则寸木反高岑楼反卑矣金本重而带钩小故轻喻礼有轻于食色者羽本轻而一舆多故重喻食色有重于礼者礼食亲迎礼之轻者也饥而死以灭其性不得妻而废人伦食色之重者也奚翅犹言何但言其相去悬绝不但有轻重之差而已紾兄之臂而夺之食搂处子而得妻此二者礼与食色皆其重者而以之相较则礼为尤重也此章言义理事物其轻重固有大分然于其中又各自有轻重之别圣贤于此错综斟酌毫发不差固不肯枉尺而直寻亦未尝胶柱而调瑟所以断之一视于理之当然而已矣
  臣按此章先儒有言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礼则天理所以防闲人欲者也礼本重食色本轻固自有大分也然亦不可拘拘于礼文之微者又当随时随事而酌其中焉
  荀子曰人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则不能无求求而无度量分界则不能不争争则乱乱则穷先王恶其乱也故制礼义以分之以养人之欲给人之求使欲必不穷于物物必不屈于欲两者相待而长也
  礼者人道之极也
  凡礼事生饰欢也送死饰哀也师旅饰威也是百王之所同古今之所一也
  真徳秀曰荀子书有礼论其论礼之本末甚备至其论性则以礼为圣人之伪岂不缪哉
  臣按荀况礼论其最纯者止此数言其馀固若亦有可取者但其意既以礼为伪则庄周谓所言之韪而亦不免于非荀卿之论礼是也臣恐后世人主或有取于其言而小人之无忌惮者或因之以进说故于论礼之末剟其可取者以献使知其所谓伪者乃人之伪非礼之伪也礼者敬而已矣敬岂可以伪为哉
  程颐曰学礼者考文必求先王之意得意乃可以沿革礼之本出于民之情圣人因而道之耳礼之器出于民之俗圣人因而节文之耳圣人复出必因今之衣服器用而为之节文其所谓贵本而亲用者亦在时王斟酌损益之耳又曰行礼不可全泥古须当视时之风气自不同故所处不得不与古异
  张载曰礼者理也知理则能制礼礼文残阙须是先求得礼之意然后观礼合此理者即是圣人之制不合者即是诸儒添入可以去取今学者所以宜先观礼者类聚一处他日得理以意参校又曰礼但去其不可者其他取力能为之者大凡礼不可大段骇俗不知者以为怪且难之甚者至于怒之疾之故礼亦当有渐
  朱熹曰礼时为大古礼如此零碎繁冗今岂可行亦且得随时裁损耳孔子从先进恐亦有此意或以礼之所以亡正以其太繁而难行尔曰然
  圣人有作古礼未必尽用须别有个措置视许多琐细制度皆若具文且是要理会大本大原
  古礼繁缛后人于礼日益疏略然居今而欲行古礼而恐情文不相称不若只就今人所行礼中删修令有节文制数等威足矣
  臣按古礼之不能行于今世亦犹今礼之不可行于古也虽然万古此天地万古此人心礼出于人心圣人缘人情而制为礼何有古今之异哉盖同而不异者程氏所谓义也张氏所谓理也朱氏所谓大本大原也若夫衣服器用之类则有不能以尽同而不得以不异焉者臣故历采自古以来凡为礼之说类聚以为一处如张氏所云者使后世有志于礼学者于此推原人心固有之理考求先王制作之意因其风气顺其时埶称其情文斟酌损益以渐行之立为一代之制云
  以上论礼仪之节臣按成周盛时以礼持世凡其所以建国而辨方正位体国经野设官分职以为民极者皆谓之礼焉不徒以祭祀燕享冠昏宾射以为礼也太宰掌建邦之六典以治典为先而礼典仅居其一然其书不谓之治而谓之礼其意可见矣秦汉以来则不然凡其所以治者皆谓之政特以其所以施于郊庙朝廷学校而有节文仪则者则谓之礼焉盖三代以前以礼为治天下之大纲三代以后以礼为治天下之一事古今治效所以有隆污之异者以此我太祖皇帝初得天下于洪武元年即命中书省暨翰林院太常寺定拟三礼明年再命集议又明年遍征草泽道徳文章之士相与考订之以为一代之制今书之存者有大明集礼洪武定制礼仪定式稽古定制及诸司职掌所载者乞命掌礼大臣著为一书以颁赐中外使天下后世咸知我朝一代之制永永遵守亦俾后世作史者有所根据云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一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明礼乐
  乐律之制上之上
  易象曰雷出地奋豫先王以作乐崇徳殷盛也荐之上帝以配祖考
  程頥曰雷者阳气奋发阴阳相薄而成声也阳始濳闭地中及其动则出地奋震也始闭郁及奋发则通畅和豫故为豫也坤顺震发和顺积中而发于声乐之象也先王观雷出地而奋和畅发于声之象作声乐以褒崇功徳其殷盛至于荐之上帝推配之以祖考
  朱熹曰雷出地奋和之至也先王作乐既象其声又取其义殷盛也
  吕祖谦曰豫为易中之乐
  臣按此六经论乐之始夫乐本于人心而作于圣人人皆知之而不知圣人所以作乐实因天阳之雷出于地阴之中奋发迅动以成声而有和畅豫悦之象故既法其声又取其义作为一代之乐以褒崇其功徳之隆焉然乐之用不止于一或用于朝觐或用于燕享或用于群祀而其最盛者则惟以用之荐上帝以配祖考焉
  帝曰䕫命汝典乐教胄子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八音克谐无相夺伦神人以和
  朱熹曰胄长也自天子至卿大夫之适子也教胄子者其所以教之之具専在于乐如周礼大司乐掌成均之法以教国子弟而孔子亦曰兴于诗成于乐盖所以荡涤邪秽斟酌饱满动荡血脉流通精神养其中和之徳而救其气质之偏者也心之所之谓之志心有所之必形于言故曰诗言志既形于言则必有长短之节故曰歌永言既有长短则必有高下清浊之殊故曰声依永声者宫商角征音止羽也人声既和乃以其声被之八音而为乐则无不谐协而不相侵乱失其伦次可以奏之朝廷荐之郊庙而神人以和矣圣人作乐以养性情育人才事神祗和上下其体用功效广大深切乃如此今皆不复见矣可胜叹哉臣按乐之作必谐于金石丝竹匏土革木之八音使无相夺伦然后幽足以感神明足以感人而通畅协合焉然推原其本则出于人心发于人声者也是则有虞盛时既以此为治本又専官以之为教使他日继世出治者皆习熟于乐养之于心志之初陶之于节奏之际和之于声音之间盖以乐也者出治之本而人也者用乐之具而胄子也者又所以世世相承用而不绝者也
  禹曰九功惟叙九叙惟歌戒之用休董之用威劝之以九歌俾勿坏
  朱熹曰九功者合六府水火金木土谷与三事正徳利用厚生也叙者言九者各顺其理而不汩陈以乱其常也歌者以九功之叙而永之歌也言九者既已修和各由其理民享其利莫不歌咏而乐其生也董督也其勤于是者则戒喻而休美之其怠于是者则督责而惩戒之然又以事之出于勉彊者不能久故复即其前日歌咏之言协之律吕播之声音用之乡人用之邦国以劝相之使其欢欣鼓舞趋事赴功不能自已而前日之成功得以久存而不坏此周礼所谓九徳之歌九韶之舞而太史公所谓佚能思初安能惟始沐浴膏泽而歌咏勤苦者也
  吴澂曰劝以九歌者民已乐之又因其情被之弦歌以助其乐事赴功周官有县正趋其稼事里宰趋其耕耨籥章吹豳雅豳颂与夫为春酒杀羔羊及百日之蜡一日之泽古之遗制犹有存者
  臣按大禹此言可见乐之理无乎不在而古人作乐之意非但以用之朝廷郊庙学宫而凡闾阎之下田野之间而乐之化无不陶焉后世此意不存非但用乐者忘乎民之勤苦而作乐者亦不知乐之本原所在而失其劝相鼓舞之方治道所以不古若者有以也夫
  予欲闻六律五声八音在察也治忽以出纳五言汝听蔡沈曰六律阳律也不言六吕者阳綂阴也有律而后有声有声而后八音得以依据故六律五声八音言之叙如此也忽治之反也声音之道与政通故审音以知乐审乐以知政而治之得失可知也五言者诗歌之协于五声者也自上达下谓之出自下达上谓之纳汝听者言汝当审乐而察政治之得失者也臣按声音之道与政相通所谓六律五声八音者察政治之具也律吕调则政之得可知律吕不调则政之失可验人君欲因律吕声音以察夫政治之得失也必于诗言出纳之际求之是故言之成诗者有五或协于宫或协于商或协于角徵羽是言也有作于外者焉有作于内者焉作于外者则采而纳之于上作于内者则飏而出之于下在下之言或安以乐或怨以怒听之者因其言而观其风俗之所尚由是而达之于上焉在上之言或乐而淫或哀而伤听之者因其言而知其嗜好之所在由是而达之于下焉因人言之邪正知乐音之乖和察乐音之乖和知政治之得失得则从而维持之失则从而改革之可见圣世君臣切切图惟治道君于声律则曰予闻契之以其心也臣于诗言则曰汝听审之以其耳也吁君欲闻于上而俾臣听于下臣听而有得焉又以闻于君君以臣为耳臣以君为心此泰和之治所以独在虞廷而后世不能及也欤
  䕫曰戛击考击也鸣球玉磬也至也循也琴瑟以咏祖考来格虞宾丹朱也在位群后德让下堂下之乐管鼗鼓如鼓而小有柄合止柷敔柷以合乐敔以止乐笙镛大钟以间鸟兽跄跄箫韶九成凤凰来仪
  蔡沈曰乐之始作升歌于堂上则堂上之乐惟取其声之轻清者与人声相比故曰以咏盖戛击鸣球搏拊琴瑟以合咏歌之声也丹朱在位与助祭群后以徳相让则人无不和可知矣上言以咏下言以间相对而言盖与咏歌迭奏也箫古文作箾舞者所执之物箫韶者舜乐之总名也九成者乐之九成也功以九叙故乐以九成凤凰羽族之灵者来仪者来舞而有容仪也
  又曰戛击鸣球搏拊琴瑟以咏者堂上之乐也下管鼗鼓合止柷敔笙镛以间者堂下之乐也
  林之奇曰堂上之乐以歌为主堂下之乐以管为主其实相合以成别而言之则有堂上堂下之异合而言之则总名为箫韶
  臣按自古帝王皆有乐黄帝曰咸池帝尧曰大章然徒有其名耳未闻其声容节奏何如也惟帝舜之大韶其详载于虞书解者谓韶绍也绍尧之道以致治也季札至鲁观乐见舞象箾者曰徳至矣尽矣如天之无不帱也如地之无不载也虽甚盛德蔑以加矣孔子在齐闻之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自有虞以至季札孔子之时几二千年矣而其声容之盛犹足以感人如此宜其在当时群后徳让庶尹允谐则虽蠢如鸟兽灵如凤凰莫不率舞而来仪自然之应也是其为乐尽善尽美如天如地后虽有作者不能加之矣是何也盖舜之徳性之也又以揖逊而有天下乐以象成而又得后䕫为之掌典故其为乐尽善而尽美此孔子所以学之而忘肉味而又举之教其徒以为邦后之有天下者作为一代之乐以象其成功尚宜仿佛其万一立徳以为乐本择人以为乐官求声气之元备声容之盛其庶矣乎
  周礼大司乐乐官之长掌成均之法成均五帝学名以治建国之学政而合国之子弟焉公卿大夫之子弟凡有道者有徳者使教焉以乐徳教国子中不偏中节敬也常也善父母善兄弟以乐语教国子兴托物兴词直言其事微言以动之以声节之发端曰言答述曰语以乐舞教国子舞云门其出如云大卷言能聚物二者皆黄帝乐大咸尧乐大㲈与韶同舞乐大夏禹乐大濩汤乐大武武王乐以六律黄锺大蔟姑洗㽔宾夷则无射六同大吕夹钟中吕林钟南吕应钟五声宫商角徵羽八音金石丝竹匏土革木六舞六代乐舞大合乐律同声音六舞所以大合乐也以致鬼神示奏之郊庙以和邦国颁之诸侯以谐万民用之乡射以安宾客用之燕享以说远人四夷之君以作动物索万物而享之
  臣按先王作乐以教国子自虞廷以来已然盖乐以象成有国者既赖其先世以共成治功所以用其子若弟又将以继续前人之功冀其异时以辅佑我后人故于其幼穉之日未用之先求道徳之士以为其师保声容以养其耳目舞蹈以养其血脉和平其善心荡涤其邪志教之徳则异时居位足以辅徳而长人教之语则异时莅任足以宣辞而专对教之舞则异时出入朝著临莅大众周旋动容足以著表仪而华国体朝廷之事莫大于礼乐礼主严而乐主和和之入人也尤易而深然其义理渊微而声容节奏之间有非旦夕所能究竟者故使之朝斯夕斯以讲习其所谓律吕声音及历代之舞节大会合以为乐或用之郊庙或颁之侯国或施之乡射或用之燕享远而行之于四夷之来朝者幽而索诸农民之蜡祭者焉国家政治之施合内外通幽明和上下皆必赖于乐今日所以用乐者即前日所教之人也今日又教之以为他日之用继继承承而不绝焉此二帝三王之世所以礼乐明备治教休明血脉关节常相聨络而享有道之长也欤
  太师乐工之贤者掌六律六同以合阴阳之声六律阳声六吕阴声阳声六律黄锺大蔟姑洗㽔宾夷则无射阴声六吕大吕应锺南吕函锺小吕夹锺皆文之以五声宫商角徵羽皆播之以八音金鼗鼓琴瑟柷敔管箫教六诗曰风诸侯国风曰赋直陈其事曰比即物为比曰兴托物兴辞曰雅大小雅曰颂祭祀歌颂以六德为之本以六律为之音大祭祀帅瞽登歌帅瞽蒙升堂而歌令奏击拊拊形如鼓下管播乐器吹管者在下令奏鼓𣌾音𦙍小鼓也大飨亦如之飨诸侯亦如祭祀也大射帅瞽而歌射节用之大射大师大起军旅执同律以听军声而诏吉凶吴澂曰六律六同以合阴阳之声天地自然之理也盖日月所会在天为十二舎在地为十二辰而律同生焉所以言阴阳之合阳道常饶故其律顺而左旋阴道常乏故其律逆而右转无非应乎日月之所会而为天地自然之合所谓合阴阳之声者本诸此乎六律属阳六吕属阴以阴之同乎阳故谓之同所以合阴阳之声总而言之则有十二律也十二律各具五声数多而浊者大少而清者细大不逾宫细不逾羽征之声清于角角之声清于商惟五声相比而成文故曰文之以五声然五声寓于八音金石土为阴阴逆推其所始是以先金石而后土匏竹木为阳阳顺序其所生是以先匏竹而后木革丝居阴阳之正是以先革而后丝故曰皆播之以八音
  典同同即六同也言同以见律掌六律六同之和以辨天地四方阴阳之声阳声属天阴声属地以为乐器以十有二律为之数度一二三四为数分寸丈尺为度以十有二声为之齐量大小之剂广狭之量凡和乐亦如之调和乐声皆如是也
  王安石曰天地四方各有阴阳之声是为十有二声辨十有二声杂比而和之取中声焉以为乐器臣按太师主于和声所合者阴阳之声也典同主于制器所辨者不止于阴阳而又兼以天地四方也太师既合其声而又付之典同使辨其阴阳以制器焉盖乐非声不成而所以寓其声者器也律属阳吕属阴阴必同于阳而无所乖异则乐和矣故其合声也必本乎阴阳而其制器也亦必合乎阴阳凡所以为之度数为之齐量皆不能外乎阴阳之律与声焉阴阳既合文之以五声播之以八音歌之以诗寓之以器以祭以燕以射无不和协者矣
  礼运曰五声六律十二管还相为宫也
  陈澔曰五声宫商角徵羽也六律阳声黄锺子太蔟寅姑洗辰㽔宾午夷则申无射戍也阴声谓之六吕大吕丑应锺亥南吕酉林锺未仲吕已夹锺卯也六律六吕皆是候气管名还相为宫者宫为君主之义十二管更迭为主自黄锺始当其为宫五声皆备黄锺第一宫下生林锺为征上生大蔟为商下生南吕为羽上生姑洗为角馀仿此林锺第二宫大蔟三南吕四姑洗五应锺六㽔宾七大吕八夷则九夹锺十无射十一仲吕十二也
  臣按书曰声依永律和声盖律以五声而辨声以十二律而和然五声之中又各有变焉非变有所不能尽也是故一律之中各具五声五声之外又有所谓二变者焉黄锺为宫则林锺征大蔟商南吕羽姑洗角而应锺为变宫㽔宾为变征矣其十一律为宫皆然旋之为十二宫折之为八十四声类皆五位为五音第之至六为变宫又第之至七为变征然后旋转为宫次第无穷矣
  以上论乐律之制上之上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一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二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明礼乐
  乐律之制上之下
  乐记曰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生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声相应故生变变成方谓之音比音而乐之及干戚羽旄谓之乐
  陈澔曰凡乐音之初起皆由人心之感于物而生人心虚灵不昧感而遂通情动于中故形于言而为声声之辞意相应自然生清浊高下之变变而成歌诗之方法则谓之音矣成方犹言成曲调也比合其音而播之乐器及舞之干戚羽旄则谓之乐焉干戚武舞也羽旄文舞也
  臣按此推原作乐之本盖以乐之为乐人见其备金石丝竹之音干戚羽旄之舞以为乐在是矣而不知其所以有清浊高下之变而合宫商角徵羽之调者其本元之所自则由乎人心之感物而然也
  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情动于中故形于声声成文谓之音是故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声音之道与政通矣陈澔曰此言音生于人心之感而人心哀乐之感由于政治之得失此所以慎其所以感之者也治世政事和谐故形于声音者安以乐乱世政事乖戾故形于声音者怨以怒将亡之国其民困苦故形于声音者哀以思此声音所以与政通也
  宫为君商为臣角为民征为事羽为物五者不乱则无怗滞憋败之音矣
  刘彛曰宫属土弦用八十一丝为最多而声至浊于五声独尊故为君象商属金弦用七十二丝声次浊故次于君而为臣象角属木弦用六十四丝声半清半浊居五声之中故次于臣而为民象征属火弦用五十六丝其声清有民而后有事故为事象羽属水弦用四十八丝为最少而声至清有事而后用物故为物象此其大小之次也五声固本于黄锺为宫然还相为宫则其馀十一律皆可为宫宫必为君而不可下于臣商必为臣而不可上于君角民征事羽物皆以次降杀其有臣过君民过臣事过民物过事者则不用正声而以半声应之此八音所以克谐而无相夺伦也然声音之道与政相通必君臣民事物五者各得其理而不乱则声音和谐而无怗滞也臣按君臣民事物五者该尽天下之理一乐之作而万理无不该尽先王作乐以一声寓一理于其声之高下而验其理之得失觉其有失则乘除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以应之使之必得其平协比和谐无相凌夺然后反求于吾之政治宫音有失则求之于君商音有失则求之于臣以至角徵羽之失而求之民事物者皆然如此则乐音与政事常相流通则凡一世之君臣民事物皆止其所而天下和平矣前代之人如万宝常张文收皆能以音乐而知时政之得失非虚语也
  郑卫之音乱世之音也比于慢矣桑间濮上皆卫地之音亡国之音也其政散其民流诬上行私而不可止也司马迁曰卫灵公适晋舎濮上夜闻琴声召师涓听而写之至晋命涓为平公奏之师旷曰此师延靡靡之声武王伐纣师延投濮水SKchar故闻此声必于濮水之上也
  臣按声音之道与政相通古之善观人国者不观其政治而观其声音其音安以乐者其政必和其音怨以怒者其政必乖其音哀以思者其民必困政之和者治国也政之乖者乱国也民之困者将亡之国也国之将亡其政必散其民必流政散则诬罔其上罔上则民无诚心矣民流则肆行其私行私则无公心矣如此行之不已则靡靡之乐所由作焉是以自古人君必致谨于礼乐刑政之施以为感化斯人之本恒使吾之政咸和而不乖吾之民咸安而不困采民之歌诗顺民之情性协比以成文播奏以为乐使天下之人闻吾之声者知吾之徳聆吾之音者感吾之治审吾之乐者得吾之政
  凡音者生于人心者也乐者通伦理者也是故知声而不知音者禽兽是也知音而不知乐者众庶是也唯君子为能知乐是故审声以知音审音以知乐审乐以知政而治道备矣
  方悫曰凡耳有所闻者皆能知声心有所识者则能知音道有所通者乃能知乐若瓠巴鼔瑟游鱼出听伯牙鼓琴六马仰秣此禽兽之知声者也魏文矦好郑卫之音齐宣王好世俗之乐此众庶之知音者也若孔子在齐之所闻季札聘鲁之所观此君子之知乐者也
  臣按三代而上本人心以为治其政治寓于声乐之中故审其声乐即知其政治之所以然三代而下一切从事于簿书期会刑罚兵戎之末所谓乐者特用以行礼耳不本于人心不协于律吕人之气不复关于天君之政不复寓于乐故流为茍简之治而无复文明之化者此也
  是故先王本之情性稽之度数制之礼义合生气之和道五常之行使之阳而不散阴而不密刚气不怒柔气不慑四畅交于中而发作于外皆安其位而不相夺也臣按圣人作乐必本于人之性情性之未发者中也发为情而中节者和也而又稽考于天然自有之度物理自然之数或长或短曰多曰少皆必合于古昔之制焉然乐之作也必与礼俱而礼则各有所宜又必裁制于礼之义焉律阳而吕阴必使其协比谐和则生气之在天者阳之气不至于散泄阴之气不至于秘密矣仁礼义智信在人为常行必使其道达流通则常徳之在人者刚之气不至于忿怒柔之气不至于怯慑如此则天地之阴阳人心之刚柔四者各得其中而和畅焉交畅于中而发形于外于是宫君商臣角民征事羽物各安其位而不相夺伦矣
  凡奸声感人而逆气应之逆气成象而淫乐兴焉正声感人而顺气应之顺气成象而和乐兴焉倡和有应回邪曲直各归其分而万物之理各以类相动也
  郑玄曰奸声正声感人是倡也而逆气顺气应之是和也回谓乖违邪谓邪僻及曲之与直各归其善恶之分善归善分恶归恶分而万物之情理亦各以善恶之类自相感动也
  辅广曰由是观之先王之乐固非一日之积也而乐之和与淫亦岂一人之所能为哉自声之感气气之成象然后乐兴焉先王因其自然之象而写之于八音固不能有所加损于其间也至纣为靡靡之乐亦其逆气自然之象耳
  臣按说者皆谓声乐之作出于人君之心而此则谓声感人而气应气应而成象然后乐兴焉盖以声出人君之心而其声有正有奸此以声感彼以气应一倡一和相为应验或形于咏歌或著于舞蹈斐然而成章粲然而成列是以其为乐也有淫有和焉自古圣君建中和之极以为乐本声之出者必致其谨非合于天理之正也有所不言惟恐其或流于奸而致逆气之应也
  然后发以声音而文以琴瑟动以干戚饰以羽旄从以箫管奋至徳之光动四气之和以著万物之理
  孔颖达曰动发心志以声音文饰声音以琴瑟振动形体以干戚装饰乐具以羽旄随从音乐以箫管用以奋动天地至徳之光则神明来降感动四时气序之和则风雨顺寒暑时以著万物之理则万物得其所也
  陆佃曰奋犹发也若大章所以发尧徳之光大韶所以发舜徳之光
  臣按此章上文既言奸声乱色不留聪明淫乐慝礼不接心术惰慢邪辟之气不设于身体使耳目鼻口心知百体皆由顺正以行其义必如上所言然后可以作乐不然则无其本矣人而不仁如乐何乐云乐云钟鼔云乎哉夫既修身以为作乐之本然后从之以声容备之以器数在己则奋至徳之光在天则动四气之和在地则著万物之理矣
  是故清明象天广大象地终始象四时周旋象风雨五色成文而不乱八风从律而不奸百度得数而有常小大相成终始相生倡和清浊迭相为经故乐行而伦清耳目聪明血气和平移风易俗天下皆宁
  郑玄曰八风八方之风也律十二月之律也距冬至四十五日条风至四十五日明庶风至四十五日清明风至四十五日景风至四十五日凉风至四十五日阊阖风至四十五日不周风至四十五日广莫风至
  张载曰正乐既行故人伦之道清不视听奸乱故耳目聪明口鼻心知百体皆由顺正故血气和平风移俗易移是移徙之名易是改易之称易前之恶从今之善上行谓之风下习谓之俗
  方悫曰清明者乐之声故象天广大者乐之体故象地终始者乐之序故象四时周旋者乐之节故象风雨
  应镛曰五声配乎五行之色八音配乎八卦之风自一度衍之而至于百则百度各得其数曰不乱不奸以至有常言其常而不紊也曰相成相生以至迭相为经言其变而不穷也
  臣按自古圣人以乐为内外交修之要始也由修身而后作乐以致夫交感天人之效终也因乐行而养徳以致夫风俗移易之美乐之功效大矣哉
  故曰乐者乐也君子乐得其道小人乐得其欲以道制欲则乐而不乱以欲忘道则惑而不乐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志广乐以成其教乐行而民乡方可以观徳矣程頥曰人虽不能无欲然当有以制之无以制之而惟欲之从则人道废而入于禽兽矣
  臣按乐之所以为乐因乎人情之所乐而已矣然人情之所乐者则各有不同焉中人以上所乐者在乎道理中人以下所乐者在乎情欲是以君子之人必反其情以和其志以道义之正而制情欲之私所以然者广乐以成其教耳广吾所乐之道以寓之声容之间以成天下之教使凡天下之有耳目口鼻心知之欲者皆知反其情不以其私而忘乎道义之正莫不各有所以趣向之方焉如此则君子之徳从可知矣
  诗言其志也歌咏其声也舞动其容也三者本于心然后乐器从之是故情深而文明气盛而化神和顺积中而英华发外惟乐不可以为伪
  臣按乐之为乐曰声曰容曰器三者而已声寓于歌容著于舞歌之所协者金石丝竹舞之所执者干戚羽旄然推原其本则出于心具于性而为徳发于志而为诗由是而协于声则为歌诗之章见于形则为文武之舞情之感于中者深则文之著于外者明如天地之气盛于内则化之及于物者神妙不测也此无他有和顺积于中斯有英华发于外有诸中必形于外夫岂可以声音像貌而伪为之乎由是观之则可见为乐之本在于心而心之所以大和极顺者又在乎诚也
  是故情见而义立乐终而徳尊君子以好善小人以听过故曰生民之道乐为大焉
  陈澔曰情见于乐之初而见其义之立化成于乐之终而知其徳之尊君子听之而好善感发其良心也小人听之而知过荡涤其邪秽也故曰以下引古语结之
  臣按此章诸家皆以为论大武之乐陈氏特以为通论乐与舞之理如此末引古语所谓生民之道乐为大焉盖动之以形者不若动之以声喻之以事者不若喻之以理不假之教条无待于约束濳销默化自然相忘于不知不识之天大哉乐乎斯其至矣
  魏文矦问于子夏曰吾端冕而听古乐则唯恐卧听郑卫之音则不知倦敢问古乐之如彼何也新乐之如此何也子夏对曰今夫古乐进旅众也退旅进退齐一和正以广弦匏笙簧会守拊鼔众乐待鼓而作始奏以文谓鼔复乱卒章以武铙也治乱以相拊也治也急也以雅乐器君子于是语于是道古修身及家平均天下此古乐之发也今夫新乐进俯退俯行列杂乱奸声以滥不正溺而不止及优俳优侏傿短小之人狝㺅杂子女不知父子乐终不可以语不可以道古此新乐之发也
  臣按子夏既别古乐新乐之异以告文矦而下又告之以其所问者乃乐而所好者则音而音有徳音溺音之不同而总结之曰为人君者谨其所好恶而已矣君好之则臣为之上行之则民从之所谓好恶者谓好古乐恶新乐也文矦不能谨其所好恶好其所当恶恶其所当好听古乐则思睡听新声则不知倦好恶之不谨故也谨之一言其人君为治之本岂但乐之一事乎
  夫乐者象成者也总干而山立武王之事也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蹈厉太公之志也武乱皆坐周召之治也
  陈澔曰言作乐者仿象其成功故将舞之时舞人总持干盾如山之立嶷然不动此象武王持盾以待诸矦之至故曰武王之事也所以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蹈地而猛厉象太公威武鹰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至也乱乐之卒章也上章言复乱以武言武舞将终而坐象周公召公文徳之治盖以文而止武也
  臣按此孔子因宾牟贾问武乐而答之也先儒辅氏谓此三言说尽武乐之事
  且夫武始而北出再成而灭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国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六成复缀以崇天子陈澔曰成者曲之一终初自南第一位而北至第二位故云始而北出也此是一成再成则舞者从第二位至第三位象灭商也三成则舞者从第三位至第四位极于此而反乎南象克殷而南还也四成则舞者从北头第一位郤至第二位象伐纣之后疆理南方之国也五成则舞者从第二位至第三位乃分为左右象周公居左召公居右也缀谓南头之初位也六成则舞者从第三位而复于南之初位乐至六成而复初位象武功成而归镐京四海皆尊崇为天子矣
  臣按帝王之乐莫盛于韶武孔子以之而并论而皆有尽美之称韶以九成武以六成后世言文乐者宗韶言武乐者宗武皆所谓至矣尽矣不可复加者也韶乐之制备于虞书武舞之义详于乐记后世有志于帝王之乐者尚有考于斯二者以为万世作乐之凖
  春秋传隐公五年公问羽数于众仲对曰天子用八八八六十四人诸矦用六六六三十六人大夫四四四十六人士二士有功赐乐二二四人夫舞所以节八音而行八风八方之风故自八以下
  臣按舞佾之数惟天子得以尽物数故以八为列范祖禹所谓自上而下降杀以两两之间不可以毫发僭差也
  昭公二十年晏子曰先王之济五味和五声也以平其心成其政也声亦如味济和五声亦如五味一气乐以气动故居苐一二体舞有文武三类风雅颂四物四方之物以成器五声宫商角徵羽六律黄锺大蔟姑洗㽔宾夷则无射七音宫商角徵羽变宫变征八风八方之风条风明庶风清明风景风凉风阊阖风不周风广莫风九歌九功之事皆可歌也以相成也合此九者然后为乐清浊小大短长疾徐哀乐刚柔迟速高下出入周以相济也合此十者相济后和君子听之以平其心心平徳和臣按晏子此言非专为乐也借乐以喻人之和耳然前九者尽乐之大纲后十者备乐之要用作乐者必本诸此然后无所遗听乐者必达诸此然后无不通
  国语周景王将铸无射问律于伶司乐官州鸠人名对曰律所以立均出度也古之神瞽考中声而量之以制度律度其长短平也锺百官轨道也法也纪之以三天地人平之以六律也成于十二十二律吕天之道也夫六中之色也故名之曰黄中色聚也阳气聚于此所以宣养六气阴阳风雨晦明九徳即六府三事也由是第之二曰太蔟阳气太簇达于上所以金奏太簇正声为商故为金奏赞阳赞佐阳气出滞发出滞伏也三曰姑洗姑洁洗濯所以修洁百物考神纳宾合致神人享宴纳宾也四曰㽔宾阴气委㽔于上阳气盛长于下有似宾主所以安靖神人献酬交酢也五曰夷则夷平则法所以咏歌九则九功之法则平民无贰疑贰也六曰无射阳气收藏万物无射所以宣布哲人之令徳示民轨仪也为之六闲六闲即六吕在阳律之间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沉伏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滞伏之气而黜去也散越扬也也元闲阴系于阳以黄锺为主故曰元闲大吕天气成于黄锺受之于大吕助宣物也二闲夹锺助阳锺聚出四隙之细四时闲隙之气细微者也三闲中吕宣中气也四闲林气盛也锺和展审也百事俾使也莫不任任职速也大也敬也也五闲南任也吕赞阳秀也六闲应台也锺均利器用俾应复也律吕不易无奸物也细细声谓角徵羽调也有锺大为锺无鏄小为鏄明也其大也大大声谓宫商钧有鏄无锺甚大无鏄鸣其细也细则用大以大平细大则用小以小平大至则甚大则独鸣其细细谓丝竹革木大昭小鸣和之道也和平则久久固则纯纯明则终终复则乐所以成政也故先王贵之
  朱熹曰均只是七钧如以黄锺为宫便以林锺为征太蔟为商南吕为羽姑洗为角应锺为变宫㽔宾为变征这七律自为一钧其声自相谐应古人要合声先须吹律众声皆合律方可用后来人想不解去逐律吹得京房始有律凖乃是先做下一个子母调得正了后来只依此为凖国语谓之均梁武帝谓之通其制十三弦一弦是全律
  臣按国语载伶州鸠对周景王之言所以发明十二律之名义居然可见考之是时单穆公又告王钧音之说有曰先王之制锺也大不出钧重不过石律度量衡于是乎生小大器用于是乎出即此章立均出度之说也均者钧锺也以木长七尺有弦系之以为钧法用以度锺之大小清浊也汉大予乐有之
  家语孔子曰夫先王之制音也奏中声以为节流入于南不归于北夫南者生育之乡北者杀伐之域故君子之音温柔居中以养生育之气忧愁之感不加于心也暴厉之动不在于体也夫然者乃所谓治安之风也小人之音则不然亢丽微末以象杀伐之气中和之感不载于心温和之动不存于体夫然者乃所以为乱之风也㫺者舜弹五弦之琴造南风之诗其诗曰南风之薫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唯修此化故其兴也勃然徳如泉流至于今王公大人述而弗忘殷纣好为北鄙之声其废也忽然至于今王公大人举以为诫夫舜起布衣积徳含和而终以帝纣为天子荒淫暴乱而终以亡
  臣按家语此章孔子闻仲由鼓琴而发也盖人心善恶皆于乐声见之故孔子闻其琴声而为此言既言乐必以中声为节而又推其声有南北之异南者生育之乡舜歌南风之诗其兴也勃然含和而终以帝北者杀伐之域纣好北鄙之声其废也忽然暴乱而终以亡人君之于音乐乌可以不谨其所好乐者乎然舜非独帝也当世化之皆有谐让之美纣非独亡也当世化之皆变靡靡之风由是观之声之有南北其来也远矣今世乐部亦分为南北北音自金元始有之世因谓宋世以来所遗之音南音流于哀怨北音极其暴厉我国家复二帝三王之正统而世俗所尚之音犹有未尽去者所以奏中声之节歌解愠阜财之诗一洗亢丽微末之习不能无望于当代之英君谊辟云
  以上论乐律之制上之下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三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明礼乐
  乐律之制
  论语子语鲁太师乐曰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从之纯如也皦如也绎如也以成
  朱熹曰语告也太师乐官名时音乐废阙故孔子教之翕合也从放也纯和也皦明也绎相续不绝也成乐之一终也
  谢良佐曰五音六律不具不足以为乐翕如言其合也五音合矣清浊高下如五味之相济而后和故曰纯如合而和矣欲其无相夺伦故曰皦如然岂宫自宫而商自商乎不相反而相聨如贯珠可也故曰绎如也以成
  臣按此孔子自卫反鲁正乐之时所以告太师之言也元许谦谓大要乐声翕合须要纯和不可背戾八音之中金声最高竹革之声次之匏音次之丝音又次之石音最低作乐八音皆和声声俱见不可使声高掩声下者故曰皦如既各自要分晓又恐声音不相合意思不相聨属故又曰绎如玩其本文始从成是作乐始中终三节翕及纯皦及绎乃三节中之节奏后世有作者当以圣人之言为法
  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朱熹曰韶舜乐武武王乐美者声容之盛善者美之实也舜绍尧致治武王伐纣救民其功一也故其乐皆尽美然舜之徳性之也又以揖逊而有天下武王之徳反之也又以征诛而得天下故其实有不同者臣按朱熹谓韶武皆不可考但书称徳惟善政至劝之以九歌此便是作韶乐之本所谓九徳之歌九韶之舞是也武王之武看乐记便见盖是象伐纣之事所谓南者自南而北伐纣也气象便不甚和韶乐只是和而已
  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朱熹曰不知肉味盖心一于是而不及乎他也曰不意舜之作乐至于如此之美则有以极其情文之备而不觉其叹息之深也盖非圣人不足以及此范祖禹曰韶尽美又尽善乐之无以加此也故学之三月不知肉味而叹美之如此诚之至感之深也臣按大舜韶乐之作前无伦而后无继也孔子生于舜千七百年之后一旦闻而学之乃至于忘味则在当时可知也
  子曰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
  朱熹曰鲁哀公十一年冬孔子自卫反鲁是时周礼在鲁然诗学亦颇残阙失次孔子周流四方参互考订以知其说晚知道终不行故归而正之又曰前汉礼乐志云王官失业雅颂相错孔子论而正之故其言如此
  臣按乐居六经中之一其为用最为急者孔子删述六经其五者皆有成书而乐独阙焉其所以为乐者其书不复可见幸有此数言载于鲁论之中然不徒曰乐而且谓乐正者正之一言盖有以见乐之在当时其错杂无伦淫邪不正实有赖于圣人之正定也
  颜渊问为邦子曰乐则韶舞放郑声
  张载曰礼乐治之法也放郑声远佞人法外意也一日不谨则法坏矣虞夏君臣更相饬戒意盖如此朱熹曰取其尽善尽美放谓禁绝之郑声郑国之音臣按先儒有曰治道成于乐郑声乐之淫者能揺荡人之性情以坏其成故放绝之大抵乐之为乐虽备于声容而其本原之所始则起于诗之言志故圣人正乐以为常经必使雅颂之得所取韶以立治法必戒郑声之淫荡后世有作本九徳之歌为九成之乐用夫雅颂之正而戒夫郑卫之淫则古乐不难复矣
  庄暴见孟子曰暴见于王王语暴以好乐暴未有以对也曰好乐何如孟子曰王之好乐甚则齐国其庶几乎他日见于王曰王尝语庄子以好乐有诸王变乎色曰寡人非能好先王之乐也直好世俗之乐耳曰王之好乐甚则齐其庶几乎今之乐由古之乐也曰可得闻与曰独乐乐与人乐乐孰乐曰不若与人曰与少乐乐与众乐乐孰乐曰不若与众臣请为王言乐今王鼓乐于此百姓闻王锺鼓之声管籥之音举疾首蹙頞而相告曰吾王之好鼓乐夫何使我至于此极也父子不相见兄弟妻子离散今王田猎于此百姓闻王车马之音见羽旄之美举疾首蹙頞而相告曰吾王之好田猎夫何使我至于此极也父子不相见兄弟妻子离散此无他不与民同乐也今王鼓乐子此百姓闻王锺鼔之声管籥之音举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几无疾病与何以能鼓乐也今王田猎于此百姓闻王车马之音见羽旄之美举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几无疾病与何以能田猎也此无他与民同乐也今王与百姓同乐则王矣
  朱熹曰不与民同乐者谓独乐其身而不恤其民使之穷困也与民同乐者推好乐之心以行仁政使民各得其所也好乐而能与百姓同之则天下之民归之矣
  范祖禹曰战国之时民穷财尽人君独以南面之乐自奉其身孟子切于救民故因齐王之好乐开导其善心深劝其与民同乐而谓今乐犹古乐其实今乐古乐何可同也但与民同乐之意则无古今之异耳杨时曰乐以和为主使人闻锺鼓管弦之音而疾首蹙頞则虽奏以咸英韶濩无补于治也故孟子告齐王以此姑正其本而已
  臣按昔人有言春秋时虽伶官犹知奸声淫乐为可耻而战国之时则时君直以世俗之乐为可好盖世变于是愈下矣然去之百世之后先王之古乐绝响而圣贤之格言犹存深思而熟玩之犹可以得其流风遗韵之仿佛也后世人主诚因孔孟之言求作乐之本乐之作也必使其民欣欣然而有喜色然后为之茍徒肆一已之乐而忘万民之忧又不若不作之为愈也当夫制作之后播奏之时慨然反思于心曰吾之享此其与民同乐否乎民得无闻之而有举疾首蹙頞相告者乎必也好乐而与民同之使其欣欣然有喜色如此则所作之乐虽不能备韶濩之音而实得韶濩之意于千古之上矣
  汉书志曰黄帝使伶伦自大夏西戎之国之西昆仑之阴取竹之解谷一作嶰溪之谷治也其窍孔也一有薄字孔与肉等也者断两节间而吹之以为黄锺之宫制十二筒以听凤之鸣其雄鸣为六雌鸣亦六比合也黄锺之宫而皆可以生之是为律本至治之世天地之气合以生风天地之风气正十二律定
  颜师古曰比合也可以比之谓上下相生也十二管皆生于黄锺之宫故曰黄锺律吕之本
  臣按乐之作始于黄帝命伶伦取嶰谷之竹生而空窍厚薄均者断而吹之以为黄锺之宫制十二筒以听凤凰之鸣其雄鸣为六律曰黄锺太蔟姑洗㽔宾夷则无射雌鸣为六吕曰大吕夹锺中吕林锺南吕应锺此十二者皆以铜为管转而相生黄锺为首其长九寸各因而三分之上生者益一分下生者损一分于是文之以五声曰宫商角徵羽播之以八音曰金石土革丝木匏竹而大乐和矣以之候气则埋之密室上与地平实以葭灰覆以缇素以候十有二月之中气冬至气至则黄锺之管飞灰冲素大寒以下各以其月随而应焉而时序正矣以之审度则以子榖秬黍中者九十度黄锺之长而以一黍之广为一分十分为寸十寸为尺十尺为丈十丈为引而五度审矣以之嘉量则以子榖秬黍中者千有二百实其龠以井水凖其槩合龠为合十合为升十升为斗十斗为斛而五量嘉矣以之谨权衡则以黄锺一龠千二百黍之重为十二铢两之得二十四铢而为两十六两为斤三十斤为钧四钧为石而五权谨矣此黄锺所以为律吕之本而天下万事万物皆由是而出焉
  后汉书志曰宓羲作易纪阳气之初以为律法建日冬至之声以黄锺为宫大蔟为商姑洗为角林锺为征南吕为羽应锺为变宫㽔宾为变征此声气之元五音之正也又曰截管为律吹以考声列以候气道之本也臣按声气之元一语万世作乐者之大根大本也作乐者不求之气与声而能有所成者无此理也朱熹曰律历家最重元声元声一定向下都定元声一差向下都差者以此
  蔡邕铜龠铭曰龠黄锺之宫长九寸空围九分
  汉斛铭文曰律嘉量方尺圜其外循四角规而圜之其径当四寸有奇不满之处㫄九釐五毫径尺四寸有奇之数犹未足也羃百六十二寸方尺羃百寸围其外每㫄方水五寸庣其㫄约五寸深尺积一千六百二十寸容十斗一寸羃百六十二寸为容一斗积十寸容一千六百二十寸为容十斗
  蔡元定曰嘉量方尺所以起数也汉斛容十斗实二千龠计一百六十二万分为一千六百二十寸又曰嘉量之法合龠为合十合为升十升为斗十斗为石一石积一千六百二十寸为分者一百六十二万一斗积一百六十二寸为分者十六万二千一升积十六寸二分为分者一万六千二百一合积一寸六分二釐为分者一千六百二十则黄锺之龠为八百一十分明矣空围八百一十分则长累九十黍广容一千二百黍矣盖十其广之分以为长十一其长之分以为广自然之数也
  臣按朱熹律吕新书序所谓黄锺围径之数则汉斛积分可考者此也新书之首章律吕本原论黄锺曰长九寸空围九分积八百一十分盖天地之数始于一终于十其一三五七九为阳九者阳之成也其二四六八十为阴十者阴之成也黄锺者阳声之始阳气之动也故其数九分寸之数具于声气之元不可得而见及断竹为管吹之而声和候之而气应而后数始形焉均其长得九寸审其围得九分积其实得八百一十分长九寸围九分积八百一十分是为徳本度量权衡于是而受法十一律由是而损益焉吁自汉以来锺律之议纷纷靡定蔡氏兹书一出而千古之论灼然不疑所谓断竹为管吹之而声和候之而气应而后数始形焉此数言者真诚作乐定律之本也
  淮南子曰规始于一一不生故分而为阴阳阴阳合和而万物生故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三参物三三如九故黄锺之九寸而宫音调因而九之九九八十一故黄锺之数立律之数六分为雌雄故曰十二锺以副十二月十二各以三成故置一而十一三之为积分十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黄锺大数立焉太史公曰置一而九三之以为法实如法得长一寸凡得九寸命曰黄锺之律
  前汉志曰太极元气函三为一极中也元始也行于十二辰始动于子参之于丑得三又参之于寅得九又参之于卯得二十七又参之于辰得八十一又参之于已得二百四十三又参之于午得七百二十九又参之于未得二千一百八十七又参之于申得六千五百六十一又参之于酉得万九千六百八十三又参之于戌得五万九千四百四十九又参之于亥得十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此阴阳合徳气锺于子化生万物者也蔡元定曰淮南子谓置一而十一三之以为黄锺之大数即律书置一而九三之以为寸法者其术一也夫置一而九三之既为寸法则七三之为分法五三之为釐法三三之为毫法一三之为丝法从可知矣律书独举寸法者盖已于生锺分内默具律寸分厘毫丝之法而又于此律数之下指其大者以明凡例也一三之而得三三三之而得二十七五三之而得二百四十三七三之而得二千一百八十七九三之而得一万九千六百八十三故一万九千六百八十三以九分之则为二千一百八十七二千一百八十七以九分之则为二百四十三二百四十三以九分之则为二十七二十七以九分之则为三三者丝法也九其三得二十七则毫法也九其二十七得二百四十三则釐法也九其二百四十三得二千一百八十七则分法也九其二千一百八十七得一万九千六百八十三则寸法也一寸九分一分九釐一厘九毫一毫九丝以之生十二律以之生五声二变上下乘除参同契合无所不通盖数之自然也
  司马贞史记索隐注黄锺八寸十分一云律九九八十一故云八寸十分一
  臣按此即朱熹所谓寸以九分为法淮南太史小司马之法可推者此也元定之言曰黄锺九寸以三分为损益故以三历十二辰得一十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为黄锺之实其十二辰所得之数在子寅辰午申戌六阳辰为黄锺寸分厘毫丝之数在亥酉未巳卯丑六阴辰为黄锺寸分厘毫丝之法其寸分厘毫丝之法皆用九数故九丝为毫九毫为釐九釐为分九分为寸为黄锺盖黄锺之实一十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之数以三约之为丝者五万九千四十九以二十七约之为毫者六千五百六十一以二百四十三约之为釐者七百二十九以二千一百八十七约之为分者八十一以一万九千六百八十三约之为寸者九由是三分损益以生十一律焉蔡氏所谓黄锺之实者如此或者以谓算到十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之数何所用之朱熹曰以定管之长短而出是声考究其法当如是也
  杜佑通典曰十二律相生之法自黄锺始三分损益下生林锺林锺上生太蔟太蔟下生南吕南吕上生姑洗姑洗下生应锺应锺上生㽔宾㽔宾上生大吕大吕下生夷则夷则上生夹锺夹锺下生无射无射上生中吕此谓十二律长短相生一终于仲吕之法又制十二锺以准十二律之正声又凫氏为锺以律计自倍半以子声比正声则正声为倍以正声比子声则子声为半但先儒释用倍声有二义一义云半十二律正律为十二子声之锺二义云从于仲吕之管寸数以三分益一上生黄锺以所得管之寸数然后半之以为子声之锺其为变正声之法者以黄锺之管正声九寸子声则四寸半又上下相生之法者以仲吕之管长六寸一万九千六百八十三分寸之万二千九百七十四上生黄锺三分益一得八寸五万九千口口四十九分寸之五万一千八百九十六半之得四寸五万九千口口四十九分寸之二万五千九百四十八以为黄锺又上下相生以至仲吕皆以相生所得之律寸数之半以为子声之律蔡元定曰此说黄锺九寸生十一律有十二子声所谓正律正半律也又自仲吕上生黄锺黄锺八寸五万九千口口四十九分寸之五万一千八百九十六又生十一律亦有十二子声即所谓变律变半律也正变及半凡四十八声上下相生最得汉志所谓黄锺不复为他律役之意与律书五声大小次第之法但变律止于应锺虽设而无所用则其实三十六声而已其间阳律不用变声而黄锺又不用正半声阴吕不用正半声而应锺又不用变半声其实又二十八声而已
  臣按朱熹所谓变律半声之例杜氏通典具焉者此也元定之言曰律吕之数往而不返故黄锺不复为他律役所用七声皆正律无空积忽微自林锺而下则有半声自㽔宾而下则有变律皆有空积忽微不得其正故黄锺独为声气之元虽十二律八十四声皆黄锺所生然黄锺一均所谓纯粹中之纯粹者也八十四声正律六十三变律二十一六十三者九七之数也二十一者三七之数也所引黄锺不复与他律为役者盖以黄锺至尊无与为并惟于本宫用正律若他律为宫则黄锺之为商角徵羽二变者皆但用其变律而正律不复与之为役也
  通典注曰按应锺为变宫㽔宾为变征自殷以前但有五音自周以来加文武二声谓之七声五声为正二声为变变者和也
  蔡元定曰宫与商商与角征与羽相去皆一律角与徵羽与宫相去独二律一律则近而和二律则远而不相及故宫羽之间有变宫角征之间有变征此亦出于自然左氏所谓七音前志所谓七始是也然五声者正声故以起调毕曲为诸声之纲至二变声则宫不成宫征不成征不比于正音但可以济五声之所不及而已然有五声而无二变亦不可以成乐也臣按此亦朱熹所谓五声二变之数杜氏通典具焉者也元定之言曰五声宫与商商与角征与羽相去各一律至角与徵羽与宫相去乃二律相去一律则音节和相去二律则音节远故角征之间近征收一声比征少下故谓之变徵羽宫之间近宫收一声少高于宫故谓之变宫也角声之实六十有四以三分之不尽一算既不可行当有以通之声之变者二故置一而两三之得九以九因角声之实六十有四得五百七十六三分损益再生变征变宫二声以九归之以从五声之数存其馀数以为彊弱至变征之数五百一十二以三分之又不尽二算其数又不行此变声所以止于二也变宫变征宫不成宫征不成征古人谓之和缪又曰所以济五声之不及也变声非正故不为调也其所谓和缪者淮南子曰姑洗生应锺比于正音故谓和应锺生㽔宾不比于正音故为缪
  孔颕达礼疏曰黄锺为第一宫下生林锺为征上生太簇为商下生南吕为羽上生姑洗为角林锺为第二宫上生太簇为征下生南吕为商上生姑洗为羽下生应锺为角太簇为第三宫下生南吕为征上生姑洗为商下生应锺为羽上生㽔宾为角南吕为第四宫上生姑洗为征下生应锺为商上生㽔宾为羽上生大吕为角姑洗为第五宫下生应锺为征上生㽔宾为商上生大吕为羽下生夷则为角应锺为第六宫上生㽔宾为征上生大吕为商下生夷则为羽上生夹锺为角㽔宾为第七宫上生大吕为征下生夷则为商上生夹锺为羽下生无射为角大吕为第八宫下生夷则为征上生夹锺为商下生无射为羽上生仲吕为角夷则为第九宫上生夹锺为征下生无射为商上生仲吕为羽上生黄锺为角夹锺为第十宫下生无射为征上生仲吕为商上生黄锺为羽下生林锺为角无射为第十一宫上生仲吕为征上生黄锺为商下生林锺为羽上生太簇为角仲吕为第十二宫上生黄锺为征下生林锺为商上生太簇为羽下生南吕为角是十二宫各有五声凡十六声
  蔡元定曰声者所以起调毕曲为诸声之纲领礼运所谓还相为宫所以始于黄锺终于南吕也后世以变宫变征参而八十四调其亦不考矣
  臣按朱熹所谓变宫变征之不得为调则孔氏之礼疏因亦可见者此也盖五声十二律旋相为宫止于六十而后世乃参之以变宫变征为八十四调非古矣
  以上论乐律之制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四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明礼乐
  乐律之制
  周敦頥曰古者圣王制礼法修教化三纲正九畴叙百姓太和万物咸若乃作乐以宣八风之气以平天下之情故乐声淡而不伤和而不淫入其耳感其声莫不淡且和焉淡则欲心平和则躁心释徳盛治至道配天地古之极也后世礼法不修政刑苛紊纵欲败度下民困苦谓古乐不足听也代变新声妖淫愁怨导欲増悲不能自止故有贼君弃父轻生败伦不可禁者矣呜呼乐者古以平心今以助欲古以宣化今以长怨不复古礼不变今乐而欲至治者远矣
  朱熹曰古圣贤之论乐曰和而已此所谓淡盖以今乐形之而见其本于庄正斋肃之意故希简而寂寥耳废礼败度故其声不淡而妖淫政苛民困故其声不和而愁怨妖淫故导欲而至于轻生败伦愁怨故増悲而至于贼君弃父古今之异淡与不淡和与不和而已
  臣按周子此言盖谓复古礼然后可以变今乐
  程頥曰律者自然之数先王之乐必须律以考其声尺度权衡之正皆起于律以律管定尺以天地之气为凖非秬黍之比也律取黄锺黄锺之声亦不难定世自有知音者参上下声考之自得其正既得其正将黍以实其管看管实得几粒然后推而定法可也古法律管当实千二百粒黍今羊头黍不相应则将数等验之看如何大小者方应其数然后为正胡先生定乐取羊头山黍用三等筛子筛之取中等者特未定也
  臣按程氏此言欲知音者考声上下以定黍
  张载曰声音之道与天地通蚕吐丝而商弦绝木气成则金气衰乃此理自相应今人求古乐太深始以古乐为不可知律吕有可求之理惟徳性淳厚者能知之臣按宋三儒之说周氏以复古礼为先程氏以考声音为正张氏则以人之徳性为本三人者可谓穷本知变达乐之要者矣且生当有宋全盛之时天子锐意古乐而胡瑗范镇司马光辈方讲求锺律遍访四方草泽以应诏而三大儒者乃见遗焉使当时若在讲求之列其所次叙必有可观古乐或有可复之理惜哉
  朱熹曰五声之序宫最大而沈浊羽最细而轻清商之大次宫征之细次羽而角居四者之中焉然世之论中声者不以角而以宫何也曰凡声阳也自下而上未及其半则属于阴而未畅故不可用上而及半然后属于阳而始和故即其始而用之以为宫因其每变而益上则为商为角为变征为征为羽为变宫而皆以为宫之用焉是以宫之一声在五行为土在五常为信在五事为思盖以其正当众声和与未和用与未用阴阳际会之中所以为盛若角则虽当五声之中而非众声之会且以七均论之又有变征以君焉亦非五声之所取正也然自其声之始和者推而上之亦至于变宫而止耳自是而上则又过乎轻清而不可以为宫于是就其两间而细分之则其别又十有二以其最大而沈浊者为黄锺以其极细而轻清者为应锺及其旋相为宫而上下相生以尽五声二变之用则宫声常不越乎十二之中而四声者或时出于其外以取诸律半声之管然后七均备而一调成也黄锺之与馀律其所以为贵贱者亦然若诸半声以上则又过乎轻清之甚而不可以为乐矣盖黄锺之宫始之始中之中也十律之宫始之次而中少过也应锺之宫始之终而中已尽也诸律半声过乎轻清始之外而中之上也半声之外过乎轻清之甚则又外之外上之上而不可为乐者也正如子时初四刻属前日正四刻属后日其两日之间即所谓始之始中之中也然则声自属阴以下亦当默有十二正变半律之地以为中声之前段如子初四刻之为者但无声气之可纪耳由是论之则审音之难不在于声而在于律不在于宫而在于黄锺盖不以十二律节之则无以著夫五声之实不得黄锺之正则十一律者又无所受以为本律之宫也今有极论宫声之妙而无曰黄锺云者则恐其于声音法制之间犹有所未尽也夫以声音法制之粗而犹有未尽则虽有黄帝大舜之君伶伦后䕫之佐亦如之何徒手而可以议大乐之和哉又有宫当配仁之说者则以仁当四徳之元而有包四徳之义耳夫仁木行而角声者也以之配宫则仁既不安而信亦失据矣五行之序木为之始水为之终而土为之中土则水火之所寄金木之所资居中而应四方一体而载万类者也是则宫之綂五声仁之包五常盖有并行而不悖者矣何夺彼与此哉以宫配仁五峰胡氏说
  熹又曰古乐之亡久矣然秦汉之间去周未远其器与声犹有存者故其道虽不行于当时而其为法犹未有异论也逮于东汉之末以接西晋之初则已寖多说矣历魏周齐隋唐五季论者愈多而法愈不定爰及宋朝功成治定理宜有作建隆皇祐元丰之间盖亦三致意焉而和岘胡瑗阮逸李照范镇马光刘几杨时诸贤之议终不能以相一也而况于崇宣之季奸䛕之会指蔡京辈黥涅之馀魏汉津而能有以语夫天地之和哉建阳蔡元定㫄搜远取巨细不捐积之累年乃若冥契著为律吕新书明白而渊深缜密而通畅不为牵合附会之谈其言虽多出于近世之所未讲而实无一字而不本于古人已试之成法
  蔡元定曰律吕散亡其器不可复见然古人所以制作之意则犹可考也太史公曰细若气微若声圣人因神而存之虽妙必效言黄锺始于声气之元也班固所谓黄帝使伶伦取竹断两节间吹之以为黄锺之宫又曰天地之风气正而十二律定刘昭所谓伏羲统阳气之初以为律法又曰吹以考声列以候气皆以声之清浊气之先后求黄锺者也是古圣人制作之意也夫律长则声浊而气先至极长则不成声而气不应律短则声清而气后至极短则不成声而气不应此其大凡也今欲求声气之中而莫适为凖则莫若多截竹以拟黄锺之管或极其短或极其长长短之内每差一分以为一管皆即以其长权为九寸而度其围径如黄锺之法焉如是而更迭以吹则中声可得浅深以列则中气可验茍声和气应则黄锺之为黄锺者信矣黄锺者信则十一律与度量衡权者得矣后世不知出此而惟尺之求晋氏而下则多求之金石梁隋以来又絫之秬黍下至王朴刚果自用遂专恃絫黍而金石亦不复考矣夫金石真伪固难尽信若秬黍则岁有凶丰地有肥瘠种有长短小大圆妥不同尤不可恃况古人谓子榖秬黍中者实其龠则是先得黄锺而后度之以黍不足则易之以大有馀则易之以小约九十黍之长中容千二百黍之实以见周径之广以生度量权衡之数而已非律生于黍也百世之下欲求百世之前之律者其亦求之声气之元而毋必之于秬黍则得之矣
  又曰律者致中和之用止于至善者也以声言之大而至于雷霆细而至于蠛蠓无非声也律则写其黄锺一声而已矣虽有十二律六十调然实一黄锺也是理也在声为中声在气为中气在人则喜怒哀乐未发与发而中节也此圣人所以一天人赞化育之道也
  臣按蔡元定作律吕新书朱熹为之序曰其中所谓黄锺围径之法则汉斛之积分可考寸以九分为法则淮南太史小司马之说可推五声二变之数变律半声之例则杜氏之通典具焉变宫变征之不得为调则孔氏之礼疏因亦可见臣既本朱氏此序而引诸说而附以元定之所参定者既具于各条之下至是剟取序文而继以元定截竹为管以求中声之说是则朱氏所谓先求声气之元而因律以生尺尤所谓卓然者也然此求其声气耳而所谓均调节奏被之管弦蔡氏又欲别为乐书以究其业今世无之岂其后竟不克就耶尚幸此新书之存以俟后世之圣君贤相功成作乐者焉虽然此书之作虽由蔡氏而皆本其师之意也观朱氏与元定书曰但用古书古语或注疏而以己意附其下方甚简约而极周尽学者一览可得梗槩其他推说之泛滥㫄证之异同不尽载也今即其书以观无一不如其师所教者所谓甚简约而极周尽者一言以蔽之矣其后朱氏又与其门人考订礼书又定锺律诗乐乐制乐舞等篇皆聚古乐之根源简约可观而锺律分前后篇其前篇凡七条一曰十二律阴阳辰位相生次第之图二曰十二律寸分厘毫丝数三曰五声五行之象清浊高下之次四曰五声相生损益先后之次五曰变宫变征二变相生之法六曰十二律正变倍半之法七曰旋宫八十四声六十调之图其后篇凡六条一曰明五声之义二曰明十二律之义三曰律寸旧法四曰律寸新法五曰黄锺寸分数法六曰黄锺生十一律数法大槩率采元定所著更互演绎尤为明𮟏其乐制彚于王朝礼其乐舞彚于祭礼上下数千载㫄搜远绍昭示前圣礼乐之非迂以为后世作乐者之法则后世有作者合二书而求之思过半矣
  以上论乐律之制臣按礼乐之制作其微也久矣而乐为甚非其情义之难明也而其所谓制度者失其传焉耳在汉之世乐家有制氏世在乐官但能纪其铿锵鼓舞而不能言其义论者惜之然唐宋以来其精义之存于古典者通经学古之士尚能因文以求义或得其情于编简之中若夫所谓铿锵鼓舞者则知之者盖已鲜矣论礼者谓其数可知其义难知盖是时度数详明人所共习所难知者其义理玄微者耳故为是言若就后世言之则可学而知者义理耳若夫名物度数非上智之资岂能奋乎千载之下而逆探其遗文坠绪于千载之上也哉且礼之行也文与器而已然乐不徒文而又有其容不徒器而又有其声习学者既失其传造作者又失其制盖非一日矣一旦求之简牍之中以不试之学而欲合古人之制自非知礼乐之情之圣有开物成务之才而妙达天人之理者孰能与于斯哉三代之制不可考已孔子自卫反鲁之所正仅云雅颂而不及于制度在圣人时鲁之乐工击磬鼓鼗者逾河蹈海孔门弟子皆详记于所录师说之中非无意也其意以为自是之后乐工散亡非独无明乐义之圣贤而并与其习乐器之贱工亦无之矣后有作者其何所持循而复古制也哉汉初古乐犹有存者文帝资虽近道而谦让未遑武帝慨然有志于乐然所好者世俗之所乐非先王之所制也魏用杜䕫隋用郑绎何妥宋用和岘胡瑗阮逸范镇辈非不留心于钟律也然卒无所得焉盖用其心于𣺌茫而无所从入之端故耳孟子曰圣人既竭耳力焉然后继之以五声六律程子亦曰有知音者参上下声考之自得其正盖必求之吾之心思竭乎吾之耳力因其所易而后及其所难因其所习而后及其所未达为之以其渐循之以其方深造之以其道记曰作者之谓圣述者之谓明今世古制无复存者虽是述之其与作者之功何异吾无圣人之天资而欲任圣人之创作可乎既不敢作而欲述之又无可因而以为述之之地不得已而就其所近而易者以求之求之之道先从吾身始晋人有言丝不如竹竹不如肉言渐近自然耳黄帝取嶰谷之竹吹之以为黄锺之宫者有由然也六经之中论乐之最先者莫先于虞书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之四言此万世论声乐之祖也史亦称大禹声为律身为度孔子正乐亦以雅颂得所为先古之乐器无存而存者亦多非古制惟孔子所删三百篇之诗乃商周祭祀燕享及房中所歌者其篇章宛然三代之旧也无所欠阙大戴礼云凡雅二十六篇其八篇可歌晋志亦云汉末杜䕫传旧雅乐四曲一曰鹿鸣二曰驺虞三曰伐檀四曰文王皆古声辞戴记颇有阙误篇数不可考汉末止存三篇而加以文王不知其何自来也其后改作新辞旧曲遂废至唐开元乡饮酒礼其所奏乐乃有鹿鸣四牡皇皇者华鱼丽南有嘉鱼南山有台关雎葛覃卷耳鹊巢采系采𬞟十二篇之目而其声亦不得闻矣宋时有赵彦肃者传此十二诗之谱每句之中字皆叶以律吕即开元遗声也朱子既以载之仪礼经传中以为诗乐且谓古声亡灭已久不知当时工师何所考而为此疑古乐有唱有叹唱者发歌句也和者继其声也诗词之外应更有叠字散声以叹发其趣故汉晋之间旧曲既失其传则其辞虽存而世莫能补为此故也若但如此谱直以一声叶一字则右诗篇篇可歌无复乐崩之叹矣夫岂然哉又其以清声为调似非古法然古声既不可考姑存之以见声歌之仿佛以俟后之知乐者噫朱子非知乐者哉而姑为是谦𨓆之辞耳大贤若朱子而不任其责后世之人又孰有过于朱子者哉人人皆为是言则此乐直至天地之戍会永无可复之期矣虽然与其不能尽复天地之纯全而略得以见古人之仿佛犹贤乎已夫有之而不全犹胜于全无而不有也汉唐以来郊庙燕享未尝不用乐而乐之用或至于用郑卫之音今吾稍存古人之意以仿古人之乐虽不全于古而犹仿佛于古岂不愈于郑卫之音也哉程子曰古人之诗如今之歌曲古人之诗其音调不复可知己而今之歌曲虽出时人之口而亦有所沿袭如向所谓十二诗于鹿鸣等六诗云黄锺清宫注云俗呼正宫关雎等六诗云无射清商注云俗呼越调所谓黄锺清宫无射清商世俗固不知所以为声而正宫越调之类宋世所谓诗馀金元以来所传南北曲者虽非古之遗音而犹有此名目也夫人能为之而闻之者亦能辨别其是否诚因今而求之古循俗而入于雅以求古人之所仿佛者万一天生妙解音乐之人如师旷州鸠信都芳万宝常王令言张文收之辈必能因其仿佛而得其纯全者焉因声以考律正律以定器三代之乐亦可复矣然如此之人岂易得哉吁必待后䕫而后作乐必待师旷而后听音斯人不世出而乐之在天下不可一日无也而音岂可不听哉世无后䕫师旷而后䕫之心师旷之耳则人人有也万古如一日也昔宋李照胡瑗阮逸改铸锺磬徐复笑之曰圣人寓器以声不先求其声而更其器其可用乎其后卒无所成如复言房庶亦言古乐与今乐本末不远其大略以谓上古世质器与声朴后世稍变焉金石锺磬也后世易之以方响丝竹琴箫也后世易之以筝笛笙匏也攒之以斗埙土也变而为瓯柷敔木也贯之以板凡若此者八音之变也亦犹大辂起于推轮龙艘生于落叶其变则然尔古者食以爼豆后世易以杯盘簟席以为安后世更以榻案使圣人复生不能舎杯盘榻案而复爼豆簟席也八音之器岂异此哉孔子曰郑声淫岂其器之不古若哉亦疾其声之变耳试使知乐者由今之器寄古之声去惉滞靡曼而归之中和雅正则感人心导和气不曰治世之音乎然则世所谓雅者未必如古而教坊所奏岂尽淫声哉庶之此言虽非穷本之论而不谓之知变不可也乐记曰穷本知变乐之情也乐之本同而其变则异同者其精者也异者其粗者也推其异而合之同举其粗而归之精则其体凝一矣臣请眀诏天下求知音律者内而朝著外而州郡隐而草泽之士贱而技艺之流许其自陈及臣僚荐举聚于一处俾其各就所能因其明处而各罄其所知用今世所奏之乐今日所歌之辞度其腔调按其节拍先求世之所谓正宫越调之类以究古人清宫清商之调依俗法之所移换寻古调之所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然后被之于丝吹之以竹宣之以金收之以石必俗器之调而后古器之即合作于一堂之间而有和应之美不徒协夫奏者之心而且谐之听者之耳无间贤愚贵贱一是同和然后按古人锺律之法即蔡元定之律吕新书朱文公之通解锺律依其说按其法而讲究其所当然之则与其所以然之故筑室布灰如其候气之法截竹为管以求黄锺之声如所谓或极其短或极其长长短之内每差一分以为一管皆即以其长权为九寸而度其围径如黄锺之法焉此则蔡氏截管候气之法也若夫所谓度其围径者则未有定凖焉夫所列之管既已应气可豫寻秬黍中者分为三等先以一等实于是管之中必须千二百粒适满其中无欠无馀然后用之有馀欠者则用次等次等不合又别用之必同而后己所实既同然后因之以定尺审度量谨权衡焉由是以制律吕均声音制乐器先试以歌声齐箫声以箫声定十六声又以十六声而齐入器声高者则抑而下之声下者则引而上之过于厉者平之过于𬪩者淡之逐器而调之使其一器之中声律自然均调而无有参错合器而协之使其众器之间自然翕合而无相夺伦无一器之不谐无一音之不应如此虽不能尽善尽美如古人之纯全然通其变以穷其本亦可以得古人之仿佛者矣方之章韶濩武虽不可企及然视后世之因循茍且者则有间矣臣于锺律非所通晓姑述所闻以俟当代之圣明任作述之大柄者焉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四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五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明礼乐
  王朝之礼
  通典周制天子有四朝一曰外朝秋官朝士掌之二曰中门夏官司士正其位朝夕视政三曰内朝亦谓路寝之朝正朝视事毕退适路寝听政四曰询事之朝小司冦掌其政以致万人而询焉
  臣按天子路寝门有五焉其最外曰皋门二曰库门一作雉门三曰雉门一作库门四曰应门五曰路门一作毕门皋门之内或作外曰外朝朝有三槐九棘近库门有三府九寺库门内有宗庙社稷雉门外有两观连门观外有询事之朝在宗庙社稷间雉门内有百官宿卫之廨应门内曰中朝中朝东有九卿室为理事之处所谓中朝即中门也然不谓之朝而谓之门意者堂宇深𮟏难于听对每日常朝则御其门欤今制天子大朝贺朔望行礼御正殿常朝御门与此合
  周礼天官宰夫之职掌治朝之法治朝在路门外以正王及三公六卿大夫群吏之位掌其禁令禁谓止其非法令谓使之有为叙群吏之治次序所治之事以待宾客之令令谓宾客未至而先为之具诸侯之复报也谓奏事者万民之逆自下而上曰逆谓上言者
  郑玄曰治朝在路门之外其位司士掌焉宰夫察其不如仪叙群吏之治者常次叙群吏之职事三者之来则应使辨理之
  臣按天官卿冢宰其贰则少宰少宰之次又有宰夫王视朝则冢宰赞听治而宰夫掌其治之法所谓叙群吏之治即今百司各奏所治之事也待宾客之令即今鸿胪引见藩府所遣使及外夷也诸侯之复万民之逆即今通政司所奏事也正公卿大夫群吏之位正之为言疏谓察其不如仪者即前代殿中御史之职今轮御史紏仪也古今委任之职不同而朝廷之间所当为之令所当禁之法则一而已
  夏官司士正朝仪之位辨其贵贱之等正南乡向明三公北面东上对上以东为尊孤东面北上位于右卿大夫西面北上位于左王族故士王之同族故为士而留宿卫者虎士虎贲之士在路门之右南面东上分立于右面向外太仆侍御之长大右即司右勇士为军右者大仆从者小臣祭仆之类在路门之左南面西上分立于左西向外司士摈掌摈相之礼孤卿特揖逐人而揖大夫以其等旅免也卿大夫有上中下等各随其等合众而揖士㫄三揖士立于孤卿大夫之两㫄待其特揖旅揖已讫后即其处而揖之王还视朝毕将还也揖门左揖门右王将还用手揖退立路门左右者大仆前大仆向王前立而奏复逆王入内朝皆退王入路门内朝者皆退
  王安石曰此所谓治朝也乡明以听天下者王故王南乡乡王而答之者三公故三公北面孤佑王者也故东面卿大夫佐王者也故西面王族故士虎士大仆大右大仆从者则从王者也顺王所乡故南面臣按此即通典所谓周制四朝之一二曰中门者也盖在路门之外人君与群臣常朝之所若今奉天门日朝是也其司士略似今鸿胪寺卿然公孤卿大夫毎日朝参之臣也王族故士虎士大仆大右大仆从者侍卫执役之臣也王族故士宗室之有职任者也虎士虎贲氏掌先后王而趋以卒伍者也大仆掌王之服位出入王之大命及掌诸侯复逆者也大右即司右掌群后之政令凡勇力之士能用五兵属焉大仆从者有小臣掌公孤卿之复逆有御仆掌群吏庶民之复逆当人君视朝之时司士正其位以正朝仪辨其等以定班次王族故士以肺腑之亲而错居侍卫之间虎贲士以武勇之选而趋走前后之列掌服位者大仆也而兼司出入之大命掌卒伍者司右也而实统勇力之士朝廷之间明明在朝穆穆在位所以乡明而听天下者肃肃乎其严也而左右前后之人所以环列而侍卫者又皆亲信武勇之臣所以防微威众者又无所不僃焉当是时也视是朝也论道经邦二公弘化者固各尽其道分职率属敬官乱政者亦各理其事凡天下诸侯与在朝卿士及内外之群吏庶民事之已行者有以复乎上事之未行者有以逆乎上则有大仆与其属之小臣御仆以为之通逹焉若此者乃成周盛时常朝之仪位也然当天子视朝之际臣下入朝之初大臣则逐位而拜群臣则逐列而拜小臣则即其位而㫄拜左右侍从之臣则方有事而未暇也故王于大臣则答以特揖之礼于群臣则答以旅揖之礼于小臣则于再揖之后向其㫄而答之焉听政既毕王将还内而侍卫于门之左右者始行拜礼王于是随其所在而左右揖之可见隆古盛时以礼为治位有尊卑而礼无不答也秦不师古始尊君卑臣而此礼废矣
  太仆侍御之官太仆其长也掌正王之服位王之吉服有六所立有位太仆正之使当其理出入王之大命出大命则宣之于外入大命则纳之于内掌诸侯之复逆复有报乎上也逆有言乎上也王视朝则前正位而退入亦如之建路鼓于大寝之门外而掌其政以待逹穷者与遽令闻鼓声则速逆御仆与御庶子王视朝则正位王与族人燕处则正其位掌摈相摈以助宾相以助主王不视朝则辞于三公及孤卿王有故不朝则以告于大臣
  臣按太仆之官在周为侍御之长所掌者视朝之事也后世则尃以典牧马之政失古意矣周穆王命伯冏为太仆正特作命书所谓侍御仆从罔匪正人以旦夕承弼厥辟者也正王之服犹后世行某礼当具冕服某礼当具皮弁服是也正王之位如后世行某礼当御正衙某礼当御便殿是也出之命王之诏𢽟也入之命臣之奏报也复者何事之已行者报之于上也逆者何事之未行者言之于上也凡此皆太仆之所掌当王视朝之初出则出次而奏于王之前以正其位次有不当其位者正之既正而退于侍卫之列及王视朝之将毕又出次而奏于王之前以见朝事之毕凡夫视朝之时有出入之大命有复逆之奏报在其位者则自掌之在公孤卿及群吏庶民者则其属分掌之而总之于已使有所稽考而不至于遗忘时以逹之于上而分付于所司而施行焉如正典则付之夏官宪典则付之秋官之类也然犹恐困穷者不能以自逹而急遽之事不容以暂缓而又设四面之鼓于寝门之外俾大仆掌其政焉由是观之则人君之视朝非但以严上下之分而惟以通上下之情可知矣然视朝之政若后世付之鸿胪而属之礼部可也今乃以属之司马何耶昔秦章邯使长史欣请事咸阳留司马门三日不得见邯遂降楚赵充国戊申上奏甲寅玺书报下往还才七日果以成功兵事贵速而忌壅蔽盖司马掌兵政而以其属司𫝊奏则无壅遏故也周人之意或出此欤
  小司寇之职掌外朝之政以致聚也万民而询焉谋也一曰询国危有兵寇之难谋所以安也二曰询国迁徙郡改邑三曰询立君君无适子谋所以嗣其位君臣与民所立之位王南乡天子南面三公及州长百姓北面三公乡老也群臣西面卿大夫士也群吏东面府史之类小司冦摈揖之使前以叙进而问焉以次序而进之以众辅志而弊谋弊断也以众之谋辅王之志又断之于王也
  臣按王朝有三有内朝有治朝有外朝治朝其常治事之位内朝则退居之处也外朝不常御惟国家有非常之事然后御于此致万民而询谋之焉若夫常行之事则在治朝与群臣按古典而施行之也洪范曰汝则有大疑谋及乃心谋及卿士谋及庶人诗曰询于刍荛此所谓致万民而询焉询及万民则卿大夫士皆在其中矣国危则询之而求其所以安国之䇿国迁则询之而求其所以徙国之方立君则询之而求其所以嗣国之人三者皆国之大政必民心之所安众论以为可然后行之茍非遍访于人人其不至于逆天理而拂人心也者几希然其询之不于治朝而必于外朝者以民之众且微治朝之严与狭非独不可使之䙝入亦恐不足以容之也
  朝士掌建邦外朝之法外朝在库门之外左九棘朝之下其左树以棘棘取其赤心而外刺也孤卿大夫位焉群士上士中士下士在其后右九棘公侯伯子男位焉群吏府吏也在其后面三槐朝之前有三槐木槐取其黄中也三公位焉州长众庶在其后左嘉石平罢疲急民焉右肺石逹穷民焉帅其属而以鞭呼趋且辟用鞭呼朝者使趋焉又为之辟也禁慢朝怠慢不敬错立参错不齐族谈相聚而语
  臣按外朝在库门之外最居外者也人君不常御国家有大礼典则于此朝会而朝士掌其法有大疑难则于此询问而小司冦掌其政法者经常之制政者权宜之事也朝著之间有上下之位有前后之次入者必循序渐进而不可参差立者必肃容守次而不可错乱非奏对不言无故不可聚而喧哗故当人臣朝见之时小司宼则摈而相之使之次第而进朝士则帅其属而用鞭号呼以肃之使之各趋其位而知所避焉后世人君出警入跸而鸣鞭以肃众其原盖出于此
  礼记玉藻曰朝辨色始入君日出而视之退适路寝听政使人视大夫退然后适小寝释服
  陈祥道曰朝辨色始入所以防微日出而视之所以优尊诗曰夜乡晨言观其旗臣辨色始入之时也又曰东方明矣朝既盈矣君日出而视之之时也盖尊者体盘卑者体蹙体蹙者常先体盘者常后朝以先为勤以后为逸朝而臣先于君所以明分守退而君后于臣所以防怠荒此所以使人视大夫大夫退而后适小寝释服也
  臣按周有三朝一曰外朝二曰治朝三曰内朝亦谓之燕朝即路寝也外朝不常御人君毎日出视治朝见群臣以通上下之情退适路寝听政治以决可否之计盖视朝之时百官班次以列趋跄以进漏下无几刻尔奏对之际机务杂沓未易一一以详悉也故于退朝之后再御燕寝取其事务之急且切者重听之与夫左右臣工所谓股肱心膂者委曲讲究必罄竭其本末终始如此行之则便不如此则弊俾上心晓然于中而奉行之臣亦灼然知其必如此而不可如彼然后行下如此则朝廷所行之事皆所当行所禁之事皆所不当行行之万世而无弊太平之根本在此矣汉唐以来或五日一视朝或三日或旬日始朝我祖宗以勤为治无日不朝而毎日之间有早午晩三朝或再朝方是之时国家多事几务丛委事事取自上裁今则治定功成百事具有成宪毎日早朝百司奏对只是按行故事于午晩二朝似若可省然自古祸乱之端皆起自蒙蔽蒙蔽之由起自上下之情不通上下之情不通起自君臣不相接见然徒接见而不相亲款见犹不见也我太祖高皇帝立法创制于君臣之分最严然犹恐其严而或过于亢故御制大诰首篇以君臣同游为开卷第一义所以示万世圣子神孙者至矣尽矣臣愿参酌祖宗之制毎日早朝之后遇有急切重务成宪所不载或行之久而弊者许承行之臣先期入奏请御便殿具其本末源委会集大臣面究利害然后施行事毕之后或从容顾问以泛及天下之事灾异水旱之由田里休戚之故皆许以闻如此则上下之情通而为泰矣此最今日求治之要务惟圣明注意则天下不胜幸甚
  汉有天子大会殿为周之外朝萧何造未央宫言前殿宜有后殿大会殿为外朝宫中有后殿为治朝
  臣按七年诸侯群臣朝长乐宫盖大朝会之所
  唐以宣政殿为前殿谓之正衙即古之治朝也以紫宸殿为便殿谓之入阁即古之燕朝也而外别有含元殿含元非正至大朝会不御正衙则日见群臣百官皆在谓之常参
  叶梦得曰古者天子三朝外朝内朝燕朝外朝在王宫库门外有非常之事则于此询万民治朝在路门外燕朝在路门内盖内朝以见群臣或谓之路朝燕朝以听政或谓之燕寝汉去周未远犹仿佛其意唐含元殿宜如汉之大会殿宣政紫宸乃前后殿其沿习有自来矣
  唐制在京文武官职事九品以上朔望日朝其文官五品以上及监察御史贠外郎大常博士每日常参武官五品以上仍毎月五日十一日二十一日二十五日参三品以上直诸司及长上者各准职事参若雨霑失容及泥潦并停周䘮未练大功未葬非供奉及宿卫官皆听不趋
  臣按此唐朝朝参之仪制令也汉朝参仪史不载所载朝会之仪耳惟宣帝纪中兴始五日二视事观此则唐之朝比汉为勤然勤之中又有节焉若雨沾失容泥潦停朝常参官周䘮未练大功未葬皆听不趋是也臣乞于今日亦准此制雨潦之免临时取旨若常朝之臣有期功以下䘮许其告假下礼官定为限期若事未讫亦许展限如此庶使群臣注门籍者不致虚饰本遭䘮者不托以疾一事之举上足以见人君体臣之仁下足以表臣下事君之诚
  唐室升平日常参官毎日朝退赐食谓之廊餐自乾符乱离之后秪遇月旦入阁日赐食
  臣按唐人于毎日常参皆有廊餐及朔望皆赐食其为国费亦伙我朝废之良是其三大朝贺礼宴祖宗所以礼答臣下者必须举行
  唐故事天子日御殿见群臣曰常参朔望荐食诸陵寝有思慕之心不能临前殿则御便殿见群臣曰入阁宣政前殿也谓之衙衙有仗紫宸便殿也谓之阁其不御前殿而御紫宸也乃自正衙唤仗由阁门而入故谓之入阁
  李琪曰衙朝也其礼尊阁燕见也其事杀琪又言入阁有待制次对官论事而内殿起居一见而退欲有言者无由自陈非所以数见群臣之意也
  叶梦得曰唐正衙日见群臣百官皆在谓之常参唤仗入阁百官亦随以入则唐制天子未尝不日见百官也其后不御正衙紫宸所见惟大臣及内诸司百官俟朝于正衙者𫝊问不坐即退则百官无复见天子矣其后惟存朔望两朝至五代又废唐明宗始诏群臣毎五日一随宰相入见谓之起居
  臣按孔子吉月必朝服而朝盖以一月之间朔望为重而见君必僃服以尽礼唐人制礼于常日则隆而于朔望反杀失所轻重矣虽曰是日荐食陵寝有思慕之心盍于鸡初鸣时先行荐食之礼昧爽乃御殿受朝乎我祖宗以来毎日先于奉先殿行礼东朝问安然后御朝其于父子之亲君臣之义两尽可以为万世帝王之法
  宋朝因唐与五代之制文武官毎日赴文明殿正衙常参宰相一人押班五日起居即崇徳长春二殿中书门下为班首其长春殿常朝则内侍省都知押班至神宗元丰中官制始行诏侍从官而上日朝垂拱谓之常参官百司朝官以上毎五日一朝紫宸为六参官在京朝官以上朔望一朝紫宸为朔望参官遂为定制
  臣按前代朝仪无一定之制时有更改惟我朝自祖宗以来至于今日率循旧章一日三朝自古帝王所无也毎日晨兴上便服御奉天门文东武西侍鸣鞭毕鸿胪卿唱入班百官行叩头礼分班侍立翰林学士侍御座左锦衣卫官侠陛西立六科给事中分侍左右御史分班面北立鸿胪官属立其后先日谢恩见辞者于鸿胪寺报名至日先赴午门外俟百官叩头毕鸿胪卿对御宣奏姓名贠数于午门外行五拜三叩头礼毕五府六部以次奏所司合行事次通政司引入于御前面奏请旨该司官出班承旨大理寺以下有事出奏无则已次礼科引差使考满官贠次六科各奏旨意题本守卫揭帖赏赐钞锭次鸿胪宣奏藩府边镇所遣使臣上命以酒饭赏赐既而两京堂上官新陞者及在外三司来朝赴任者面见叩头毕鸿胪卿唱奏事毕群臣俱侧身向上立鸣鞭毕上乘辇往御武英殿或文华阅章疏日率如此至午复出朝晩亦如之此毎日常朝之制也毎月朔望上具皮弁服御正殿百官公服叩头毕分班侍鸿胪卿宣奏谢恩见辞贠数毕上出奉天门视朝如常仪臣窃考前代之制有所谓卷班放仗入阁等名目或失于粗略或失于烦琐惟今日朝仪酌古凖今实为得中洪武二十年冬十月太祖皇帝谕大臣曰近者臣僚尊卑体统多未得宜尔等宜著礼仪以为定式礼部尚书李原名等会官著为礼仪定式一书凡三十七条所谓朝参之礼有八焉颁行既久而奉行者偶因一时之便遂袭以为故事旁观者虽知其非而不敢以为言后来者因以为当然者亦或有之窃观前代朝会班次仪注皆著成图式载在文献通考诸书者可考也乞敕大臣及翰林院鸿胪寺官将累朝实录及礼仪定式等书并稽洪武永乐年间以来事例详加讲究櫽括节润画为图式悬于两长安门用以表正百官观示列辟俾人人知所趋避世世得以遵守永为定制云以上朝仪
  以上论王朝之礼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六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明礼乐
  王朝之礼
  汉书高祖七年长乐宫成诸侯群臣朝十月汉初以十月为正叙下仪注先平明谒者治礼引以次入殿门廷中陈车骑戍卒卫官设兵张旗帜传曰趋𫝊声教入者急走也殿下郎中侠陛陛数百人功臣列侯诸将军军吏以次陈西方东乡文官丞相以下陈东方西乡大行设九宾公侯伯子男孤卿大夫士上传告下下告上传于是皇帝辇出房百官执㦸𫝊警𫝊声而唱警引诸侯王以下至吏六百石以次奉贺自诸侯王以下莫不振恐肃敬至礼毕尽伏臣按此后世岁首行朝贺礼之始汉承秦制以十月为岁首故也武帝始行夏正而以正月为岁首然朝贺之礼则仍其旧用十月焉至后汉始命行朝会礼于正月此礼三代以前虽未有其制然岁序更端之始万物维新而凡为臣子者毕来朝会以致其履端之庆亦义之当然也
  晋书礼志云魏晋冬至日受方国及百僚称贺因令会其仪亚于献岁之旦
  臣按此后世冬至行朝贺礼之始蔡邕独断曰冬至阳气起君道长故贺夏至阴气起君道衰故不贺宋人于五月朔亦贺非是
  唐书玄宗以帝生日为千秋节
  臣按此后世人君以始生日为节而表贺之始此前代毎一君为一节如宋太祖为长春节太宗为乾明节之类在我朝列圣一以万寿圣节为名未有易也窃惟今日承前代故事为三大节元旦冬至圣诞是也前代惟至日行礼未有先期习仪者有之始自我朝盖以此礼虽非唐虞三代之制然臣子所以致敬君上而敦其水木本源之心以致其祝颂补报之愿者于是乎在茍群聚于一时而不豫习于先日则不免临期参差失误故凡遇三大朝若内若外先期二日于寺观演习者谨之至也谨之至以其礼之大以上朝贺礼
  虞书群后四朝敷奏以言明试以功车服以庸民功曰庸朱熹曰五载之内天子巡狩者一诸侯来朝者四盖巡狩之明年则东方诸侯来朝于天子之国又明年则南方之诸侯来朝又明年则西方之诸侯来朝又明年则北方之诸侯来朝又明年则天子复巡狩程頥曰敷奏以言者使各陈其为治之说言之善者则从而明考其功有功则赐车服以旌异之其言不善则亦有以告饬之也
  臣按有虞之世巡守之年四方诸侯随地各朝于方岳巡守之后四方诸侯分年各朝于京师盖是时封建之制行诸侯世守其国恐其岁月易流人心易懈上下易隔故其为制如此若夫罢侯置守之后任用不久迁补无常因时制宜惟可行三年朝觐之典三考黜陟之法焉本朝虽无虞朝群后四朝之制然三年朝觐三考黜陟盖得有虞之意于千载之下也
  周礼大行人主宾客之官掌大宾之礼及大客之仪以亲诸侯春朝诸侯而图天下之事图其可否秋觐以比邦国之功比其高下夏宗以陈天下之谟谋有是非冬遇以协诸侯之虑虑有异同时会以发四方之禁无常时相见也殷同以施天下之政众见曰同时聘以结诸侯之好时聘曰问结其恩好殷覜以除邦国之慝殷覜曰视除其恶慝间问以谕诸侯之志间岁一问归脉以交诸侯之福分祭祀之胙同其福嘏贺庆以赞诸侯之喜有喜庆事则庆贺之致襘以补诸侯之灾禬祈禳也有灾则补助之
  臣按先儒有言君臣之礼不可以不接不接则上恩不下流下情不上逹嫌疑易以生毁誉易以入易天地不交则否柔进而上行则锡马蕃庶昼日三接也先王知其如此故制诸侯之朝以之图事比功陈谟协虑发禁施政则言何以不见纳行何以不见知奸邪何以介其间左右何以塞其路汉刺史奏事京师其亦知此意欤粤自秦罢侯置守此礼不复讲然后世所谓部使者监司守令即古者诸侯也其制虽不可卒复其意则不可以不存盖天子奉天命以治天之民所以致天子之命而施之民者监司守令也分虽悬绝而心则不可以不亲亲之为言亲昵恩爱之谓也古者天子制为是礼以亲当世之诸侯世异势殊其礼虽不能一一行之于今然能即前日所以亲诸侯之心以为今日所以亲监司守令之礼千古犹一日也大行人所掌者朝觐宗遇会同六者诸侯致觐于王者也间问归赈贺庆致襘四者天子致爱于诸侯者也诸侯以礼致其敬天子以仁致其爱尊卑之意通上下之诚逹尚何猜疑间二之为患哉先王所以亲诸侯也如此后世人主其尚体古人亲诸侯之心以亲今日监司守令乎
  礼记天子当依上声而立诸侯北面而见天子曰觐天子当宁而立诸公东面诸侯西面曰朝
  郑玄曰依状如屏风以绛为质高八尺东西当户牖之间绣为斧文亦曰斧扆天子见诸侯则依而立负之而南面以对诸侯也宁者门屏之间谓之宁人君视朝所宁立处盖伫立以待诸侯之至
  游桂曰礼不可一端尽也不有君臣相临之礼则无以见大君之尊不有宾主相与之礼则无以见同姓异姓亲亲之恩夫诸侯之中有伯父焉有叔父焉有伯舅焉有叔舅焉有兄弟焉有昏姻焉三王家天下所恃以为天下者不独恃其形势也天子以亲亲之恩而临诸侯诸侯亦以亲亲之恩而报天子上下相睦同奖一姓所以数百年长久安宁而无患由此之故且尊卑之分不綂于一圣人固以为不可天子之尊诸侯之卑其自然之分固也然诸父兄弟舅甥昏姻相去之远而久不相见于其来朝忘亲亲之恩专以分临之圣人之心无乃有所不安于此此亲亲之恩宾主之礼所以行于春朝而异于觐礼之受于庙而臣皆北面也此三代之至文圣人待诸侯之礼僃矣
  臣按三代之时封建诸侯以分治其民其所以分土而为诸侯者非王室懿亲则有功之臣及前代之后也自秦罢侯置守列为郡县之制历代分封宗室及有勲庸之臣多无分地其间亲王固有之国者然亦有不出国门者焉我太祖分封亲藩以大国虽有分地而无分民其制虽不尽合于周然斟酌汉唐之制最得其中制为礼仪凡亲王来朝在外廷则行君臣礼于便殿则行家人礼既有以尚亲亲之恩又有以存君臣之义盖得三代所以待诸侯之礼若前代专用君臣礼则过于无恩专用亲亲礼则过于无义皆非中道也以上诸侯来朝礼
  周礼大宗伯以饮食之礼亲宗族兄弟以飨燕之礼亲四方之宾客
  郑玄曰亲者使之相亲人君有食宗族饮食之礼所以亲之也文王世子曰族食世降一等大传曰系之以姓而分别缀之以食而弗殊百世而昏姻不通者周道然也
  王安石曰宗族兄弟饮食之而已致其爱故也四方宾客则有飨燕之礼致其敬故也
  臣按燕飨之礼不同飨以训恭俭燕以示慈惠然皆所以饮食之也
  大行人以九仪辨诸侯之命等诸侯之爵以同邦国之礼而待其宾客上公之礼飨礼九献食礼九举诸侯之礼飨礼七献食礼七举诸伯如诸侯之礼子男飨礼五献食礼五举
  郑玄曰九仪谓命者五公侯伯子男也爵者四孤卿大夫士也
  吴澂曰飨礼者设盛礼以饮宾也公九献侯伯七献子男五献食礼者以饮为主也举者一曰举牲体也一曰举乐也公九举侯伯七举子男五举
  掌客掌四方宾客之牢礼饩献饮食之等数与其政治王合诸侯而飨礼则具十有二牢庶具百物僃诸侯长谓上公九命作伯者十有再献
  贾公彦曰鲁哀公七年吴来征百牢子服景伯对曰周之王也制礼上物不过十二以为天之大数也上公以九为节则十二者是王礼之数
  臣按古者天子之于宾客有飨有燕飨在朝燕在寝飨重而燕轻飨则君亲献燕则不亲献
  诗序曰鹿鸣燕群臣嘉宾也既饮食之又实币帛筐篚以将其厚意然后忠臣嘉宾得尽其心矣
  朱熹曰雅者正也正小雅燕享之乐也欢忻和恱以尽群下之情鹿鸣燕飨宾客之诗也盖君臣之分以严为主朝廷之礼以敬为主然一于严敬则情或不通而无以尽其忠告之益故先王因其饮食聚会而制为燕飨之礼以通上下之情而其乐歌又以鹿鸣起兴而言其礼意之厚如此庶乎人之好我而示我以大道也记曰私惠不归徳君子不自留焉盖其所望于群臣嘉宾者唯在于示我以大道则必不以私恵为徳而自留矣呜呼此其所以和乐而不淫也与范祖禹曰食之以礼乐之以乐将之以实求之以诚此所以得其心也贤者岂以饮食币帛为恱哉夫昏姻不僃则贞女不行也礼乐不僃则贤者不处也贤者不处则岂得乐而尽其心乎
  真徳秀曰鹿食苹则相呼呦呦焉而乐君臣宾主之相乐亦犹是也
  臣按易言天地交而为泰观鹿鸣诸诗天子所以燕飨其臣者如此此泰和之治所以后世不能及欤
  四牡劳使臣之来也
  朱熹曰此劳使臣之诗也夫君之使臣臣之事君礼也故为臣者奔走于王事特以尽其职分之所当为而已何敢自以为劳哉然君之心则不敢以是而自安也故燕飨之际叙其情而闵其劳言驾此四牡而出使于外其道路之回远如此当是时岂不思归乎特以王事不可以不坚固不敢徇私以废公是以内顾而伤悲也臣劳于事而不自言君探其情而代之言上下之间可谓各尽其道矣
  范祖禹曰臣之事上也必先公而后私君之劳臣也必先恩而后义
  皇皇者华君遣使臣也
  朱熹曰此遣使臣之诗也君之使臣固欲其宣上徳而逹下情而臣之受命亦唯恐其无以副君之意也
  常棣燕兄弟也
  毛苌曰常棣之木众华俱发实韡韡而光明故兴兄弟
  朱熹曰此燕兄弟之乐歌故言常棣之华则其鄂然而外见者岂不韡韡乎凡今之人则岂有如兄弟者乎
  吕祖谦曰疏其所亲而亲其所疏此失其本心者也故此诗反复言朋友之不如兄弟盖示之以亲踈之分使之反循其本也
  代木燕朋友故旧也自天子至于庶人未有不须友以成者亲亲以睦友贤不弃不遗故旧则民徳归厚矣其末章曰伐木于阪酾酒以茅泲去其糟有衍多也笾豆有践陈列貌兄弟无远言皆在也民之失徳干糇食之薄者以愆过也有酒湑亦酾也我无酒酤买也我坎坎鼓我蹲蹲舞我迨我暇矣饮此湑矣
  朱熹曰此燕朋友故旧之乐歌末章言人之所以至于失朋友之义者非必有大故或但以干糇之薄不以分人而至于有愆耳故我于朋友不计有无但及闲暇则饮酒以相乐也
  臣按此诗可见人君之于其臣下非但有大燕享若夫闲暇之时其于诸侯诸舅朋友故旧亦必有燕饮以笃其恩义云
  天保下报上也
  古注曰鹿鸣至伐木皆君所以下其臣臣亦归美于上崇君之尊而福禄之以答其歌
  朱熹曰人君以鹿鸣以下五诗燕其臣臣受赐者歌此诗以答其君言天之安定我君使之获福也王安石曰君恩至重臣虽有犬马之劳不足以上答故惟称其福禄以报之此出于懽心而不强以为者也
  朱熹曰当是时君以鹿鸣四牡皇华燕群臣以常棣燕兄弟以伐木燕朋友而臣之所以答其君者如此君燕其臣臣媚其君此所以上下交徳业成而均享盛大悠久之福也与
  臣按古者人君以嘉礼宾之者有四焉宗族兄弟也朋友故旧也孤卿大夫士也公侯伯子男也其礼之行也有飨焉有食焉有燕焉然其燕也有因祭而馂有因劳而劳有因闲暇而会所谓飨者烹太牢以饮宾几设而不倚爵盈而不饮以训恭俭也食者是于飨礼之中举乐以荐牲体焉燕则异于飨食之礼示以慈惠其乐无筭也取其驩而已其爵无𮅕也取其醉而已至若中庸曰燕毛所以序齿坊记曰因其酒肉聚其宗族以教民睦则是祭毕而燕四牡皇皇者华所歌则是因劳而劳伐木之乱所谓迨我暇矣饮此湑矣则是因闲暇而时会也噫三代盛时上下之情相亲相爱有如此者后世人主之于臣下以势临之而已以利啖之而已以法驱之而已无复三代和合亲比气象凡其所以岁时燕飨之者一惟按故事而姑为之礼焉耳若夫朝夕所以相与燕好而饮食者不出乎宫闱永巷之中左右便辟使令之人治欲复古得乎
  蓼萧诗之首章曰蓼长大貌彼萧艾也斯零露湑湑湑然萧上露貌兮既见君子指诸侯言我心写输写兮燕谓燕饮笑语兮是以有誉善誉也安乐也
  朱熹曰诸侯朝于天子天子与之燕以示慈惠故歌此诗言蓼彼萧斯则零露湑然矣既见君子则我心输写而无留恨矣是以燕笑语而有誉处也其曰既见盖于其初燕而歌之也
  臣按先儒谓诸侯来朝天子天子见之而得以输写其心而无所留隐相与燕饮笑语和恱则上下可以保有声誉与和乐也茍上之于下也有所疑而不敢尽其情下之于上也有所畏而不敢申其意则是上下不交否之时也祸端乱萌皆由于此尚何保有其安乐于长久乎
  湛露天子燕诸侯也其诗曰湛湛露盛貌露斯匪阳不晞干也厌厌安久足也夜饮和燕不醉无归湛湛露斯在彼丰茂也草厌厌夜饮在宗宗室路寝之属载考成也在宗室而成燕礼湛湛露斯在彼杞棘显君子指诸侯为宾者莫不令善也徳其桐其椅其实离离垂也岂弟君子莫不令仪
  朱熹曰此亦天子燕诸侯之诗言湛湛露斯非日则不晞以兴厌厌夜饮不醉则不归盖于其夜饮之终而歌之也令徳谓其饮多而不乱徳足以将之也令仪言醉而不䘮其威仪也
  臣按先儒谓此诗前两章厌厌夜饮所以道其情之相亲也后两章言令徳令仪又美其徳将而无醉也是诗盖于褒美之中而寓规戒之意
  左传昭公五年楚薳启彊曰圣王务行礼朝聘有圭享飨也𫖯见也有璋小有述职诸侯适天子大有巡功天子巡守设几而不倚爵盈而不饮言务行礼宴有好货飧有陪加也鼎入有郊劳出有赠贿礼之至也
  臣按设几而不倚爵盈而不饮即聘仪所谓酒清人渴而不敢饮肉干人饥而不敢食也宴有好货即诗序所谓鹿鸣燕群臣嘉宾既饮食之又实币帛筐篚以将其厚意也古者人君之于臣下有享礼以严其分有燕礼以通其情此上下所以交而为泰也欤
  汉高祖长乐宫成诸侯群臣皆朝贺礼毕置法酒犹言礼酌不饮至醉诸侍坐殿上皆伏抑首抑屈也以尊卑次起上寿觞九行谒者言罢酒御史执法举不如仪者
  臣按此后世大朝贺宴会之礼所由起自汉行岁首庆贺礼魏晋以后又有贺冬至礼唐中叶又有所谓贺生日礼皆于是日行礼毕设大宴以享百官我朝礼仪视前代为僃文臣四品以上及诸学士武臣都督以上皆宴殿上经筵官及翰林讲读官尚宝卿六科都给事中暨文臣五品堂上官武臣都指挥以上官宴中左中右门翰林院中书舎人左右春坊御史钦天监太医院鸿胪寺官及五品以上陪祀官宴于丹墀是日行礼毕该宴官更衣立殿外俟上至升座乐作入拜进花进酒跪俟上饮讫乃起即席簪花啐酒酒凡九进汤五进群臣则杀其二毎岁三大朝贺及郊祀礼成行庆成礼凡四举焉遇有故则赐钞以代宴惟庆成则否臣窃以谓正旦长至遇故免宴可也惟万寿圣节天下藩服重臣亲赍表贺有自万里而来者无不望一霑醉酒饱徳之恩请命礼官举行之
  宋志宴飨之设所以训恭俭示惠慈也宋制常以春秋之季仲月及诞圣节郊祀藉田礼毕巡幸还京凡国有大庆皆大宴群臣于集英殿次宴紫宸殿小宴垂拱殿有司预于殿庭设山楼排场为群仙队仗六番进贡九龙五凤之状宰相率百官入宣徽阁门通唱致辞谢宰相升殿进酒各𭕒坐酒九行曲宴七行或五行毎上举酒群臣立侍次宰相次百官举酒或传旨命釂即皆搢笏起饮再拜曲宴多不拜或上寿更衣赐花有差其郊祀藉田礼毕皆设大宴上元观灯及苑囿池籞观稼较猎游幸所至亦常以暮春召近臣赏花钓鱼于苑中其或两府使相赴镇还朝咸赐宴
  臣按此宋朝赐宴之仪臣闻国朝洪武永乐宣徳中时有赐宴近年以来虽三大朝贺盖久不举而所谓曲宴者益稀阔矣窃惟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人臣终岁勤劬职业幸而得一日醉饱之欢是乃君上莫大之恩泽古之人君所以致其臣庶竭忠尽力以至于殉国以身此亦其一机也但不可施诸非其人而流于䙝耳
  宋太宗时直史馆陈靖言古之宴飨者所以省祸福而观威仪也故宴以礼成宾以贤序风雅之作兹为盛焉伏见内殿赐宴群臣拜舞方毕趋驰就席品列之序紏纷无别及至尊举爵群臣起立先后不整俯仰失节欲望令有司预依品位告谕其有逾越班次拜起失节喧哗者并令紏举
  至道中御史中丞李昌龄言广宴之设以均饫赐供事禁庭当定贠数籍姓名以谨其出入酒殽之司或𧇊精洁望分命中使巡察从之
  真宗咸平三年学士梁颢请以春秋大宴小宴赏花行幸为四图颁下阁门遵守从之
  臣按人君赐宴于臣人臣受宴于君非徒饮之食之而已也内则以广恩惠外则以观威仪施恩者固当以礼受赐者尤当以敬茍进退拜起之无节固臣之罪矣若夫酒殽之或𧇊精洁礼度之或至简略亦岂人君礼待其下之道哉李昌龄请命中使巡察梁颢请以所宴为图在今日亦所宜行焉以上燕飨
  虞书岁二月当巡守之年二月东巡守至于岱宗泰山燔柴祀天望祭山川牲币祝号次第于山川肆觐东后东方诸侯协时四时月之大小正日日之甲乙同律十二律分寸尺丈龠合升斗斛铢两斤钧石修五礼吉凶军宾嘉五玉三圭二璧三帛𫄸玄黄二生羔雁一死贽所执以相见者同也五器五礼之器毕也乃复五月南巡守至于南岳衡山如岱礼八月西巡守至于西岳华山如初十有一月朔巡守至于北岳恒山如西礼归格至也于艺祖即文祖用特一牛五载一巡守
  朱熹曰卒乃复者举祀礼觐诸侯一正朔同制度修五礼如五器数事皆毕则不从东行而遂南向且转而南行故曰卒乃复二月东五月南八月西十一月北各以其时也古者君将出必告于祖祢归又至其庙而告之孝子不忍死其亲出告反面之义也吕祖谦曰巡守而归茍民物有一不得其所其见祖庙有愧必矣想舜归格之时此心无愧对越在庙慰惬可知也
  臣按先儒有言巡守所以维持封建后世罢封建以为郡县之制万方一国四海一家如肢体之分布如心手之相应万里如在殿廷州县如在辇毂挈其领而裘随举其纲而网顺政不必屈九重之尊千乘万骑之禁卫百司庶府之扈从以劳民而伤财也茍虑事久而弊生而欲有以考察而振作之遣一介之臣付方尺之诏玺书所至如帝亲行天威不违天颜咫尺孰敢懈怠哉然则帝舜巡守非欤臣故曰巡守所以维持封建也
  大行人十有二岁王巡守殷国
  王安石曰王巡守则诸侯各朝于方岳王不巡守则会诸侯而殷见或巡守或殷国其出而省焉一也吕祖谦曰巡守之礼此乃维持治具提摄人心圣人运天下妙处大抵人心久必易散政事久必有阙一次巡守又提摄整顿一次此所以新新不已之意然唐虞五载一巡守周却十二年何故盖周时文治渐成礼文渐僃所以十二年方举巡守之事此是成王知时变识会通处
  臣按吕氏谓舜五载巡守周十二年巡守为成王知时变识会通臣窃以谓在虞时则可五载在周时则可十二年在后世罢封建立州郡之时守令不世官政令守成宪虽屡世可也在今日时变会通之要所以提摄整顿之者诚能择任大臣毎五年一次分遣巡行天下如汉唐故事虽非古典亦古意也
  孟子天子适诸侯曰巡守巡守者巡所守也诸侯朝于天子曰述职述职者述所职也无非事者春省耕而补不足秋省敛而助不给夏谚曰吾王不游吾何以休吾王不豫吾何以助一游一豫为诸侯度今也不然师行而粮食饥者弗食劳者弗息睊睊胥谗民乃作慝方命虐民饮食若流流连荒亡为诸侯忧从流下而忘反谓之流从流上而忘反谓之连从兽无厌谓之荒乐酒无厌谓之亡
  朱熹曰巡所守巡行诸侯所守之土也述所职陈其所受之职也皆无有无事而空行者而又春秋循行郊野察民之所不足而补助之故夏谚以为王者一游一豫皆有恩惠以及民而诸侯皆取法焉不敢无事慢游以病其民也
  臣按天理人欲同行异情游豫为诸侯度天理也流连为诸侯忧人欲也孟子言古之帝王与今之诸侯其游豫虽同而其所以游豫者一则为诸侯之法一则为诸侯之忧天理人欲之异也
  秦始皇二十七年巡陇西北地出鸡头山过回中臣按有虞之时五年一巡守周十有二年王乃时巡所以省方观民非为游乐也然又必以四岳为底止之地出必有期行必有方未有频年出行游荡如始皇者也今年巡陇西北地至回中明年上邹峄继是渡淮浮江至南郡登之罘刻碣石门至云梦上会稽直至沙丘崩而后己其后汉武隋炀亦效尤焉汉武幸而不败然海内虚耗所损亦多矣炀帝南游竟死于江都说者谓二君者假望秩省方之说以济其流连荒亡之举千乘万骑无岁不出遐方下国无地不到至于民怨盗起覆祚殒身曽不旋踵虽秦隋所以召亡者固非一端然傥非游荡无度则河决鱼烂之势亦未应如是其促也
  文中子叔恬曰舜一岁而巡五岳国不废而民不劳何也曰无他道也兵卫少而征求寡也
  臣按时异世殊上古之时风气淳朴人用未滋故人君所以奉身用度者未至于华靡故其巡行兵卫可以不僃而征求不至于过多后世则不然虽时君有仁爱之心恭俭之徳然兵卫少则不足以防奸征求寡则不足以僃用不若深居九重求贤审官内委任大臣以帅其属外分命大臣以治其方则垂拱仰成不出国门而天下治矣以上巡守
  以上论王朝之礼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六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七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明礼乐
  王朝之礼
  仪礼大射之仪君有命戒射宰戒百官有事于射者射人戒诸公卿大夫射司士戒士射与赞者赞佐也谓士佐执事不射者前射三日宰夫戒宰及司马射人宿视涤
  臣按宰冢宰天官治卿也将有祭祀之事当射宰告于君君乃命之射人则戒公卿大夫之与射者司士则戒士之为赞佐者前射之三日宰夫则戒冢宰与司马凡大射则合其六耦而司马又俾其属所谓射人者漑涤其礼器及扫除其射宫焉
  射义曰古者天子以射选诸侯卿大夫士射者男子之事也因而饰之以礼乐也故事之尽礼乐而可数为以立德行者莫若射故圣王务焉
  郑玄曰射者男子之事谓生有悬弧之义也
  方悫曰天子大射则共虎侯熊侯豹侯虎侯则天子所自射也熊侯则助祭诸侯所射也豹侯则卿大夫士所射也射之中否足以观人之贤不肖故天子以之选人焉以之选人而天子亦自射者以身率之也或先行燕礼或先行乡饮酒之礼所谓饬之以礼也或以驺虞为节或以狸首为节所谓饬之以乐也
  古者天子之制诸侯岁献贡士于天子天子试之于射宫其容体比于礼其节比于乐而中多者得与于祭其容体不比于礼其节不比于乐而中少者不得与于祭叶梦得曰贡士而择之助祭者所以示敬而不敢専爵禄也
  周礼射人掌国之三公孤卿大夫之位三公北面孤东面卿大夫西面诸侯在朝则皆北面诏相其法若有国事则掌其戒令诏相其事掌其治逹
  郑玄曰位将射始入见君之位诸侯来朝王与之射于朝者皆北面从三公位法其礼仪也国事谓若王有祭祀之事诸侯当助其荐献者也戒令告以齐与期掌其治逹谓诸侯因与王射及助祭而有所治受而逹之于王王有命又受而下之
  臣按先王于祭祀宾燕之事则必有射方其与诸侯行宾射之礼则国之三公孤卿大夫预焉故射人掌其位也三公北面答君也孤东面佑王也卿大夫西面佐王也大射有士而此士不预者射人所掌乃宾射而大射则选贤与祭也故亦及士焉
  以射法治射仪王以六耦两人为耦射三侯熊虎豹三获执旌而告获者三容三人容设之以蔽待获者乐以驺虞以歌为节九节以九为数五正以五采为正鹄诸侯以四耦射二侯二获二容乐以狸首今诗亡七节三正朱白苍三色孤卿大夫以三耦射一射麋侯也一获一容乐以采𬞟五节二正朱绿士以三耦射豻胡犬侯一获一容乐以采繁五节二正与孤卿同
  陈澔曰节者歌诗以为发矢之节度也一终为一节尊卑之节虽多少不同而四节以尽乘矢则同如驺虞九节则先歌五节以听馀四节则发四矢也七节者三节先以听五节者一节先以听也四诗唯狸首亡
  臣按先儒有言射者男子之所有事者也天子无事则用之于礼义故有大射宾射之礼所以习容习艺观德而选士天子有事则用之于战胜故主皮主力所以御侮克敌也大射之礼详见仪礼本文以上大射
  周礼甸祝掌四时之田春蒐夏苗秋狝冬狩立表以祭师祭也与祃同之祝号舍奠于祖庙告祖庙而后田也父庙亦如之师甸用师以田致禽于虞中所表之处乃属禽别其种类及郊馌馈也兽舍奠于祖祢乃敛颁也禽禂祷也牲禂马祷牲与马之祭皆掌其祝号
  臣按四时之田春蒐夏苖秋狝冬狩也田者习兵之礼故人君将田立表以祭谓之表貉祭于立表之处无坛壝置甲胄弓矢于神座之侧建矟于神座之后告将师田也既田虞人植旗所祃之地以所得之禽各以其类聚之用以馌馈于郊荐于四方群兆入以释奠于祖祢告至也敛禽者择其三十入于腊人以为干豆备祀享祭焉既而又以所敛之禽祭祷于牲牢之神以求其肥腯祭祷于马祖之神以求其孔阜由是以观先王之田其有礼也如此非専为游畋也
  迹人主迹知鸟兽之处掌邦田之地政为之厉禁而守之凡田猎者受令焉禁麛鹿子卵者与其毒矢射者
  郑玄曰禁麛卵与其毒矢射者为其夭物且害心多也
  田仆掌驭田路即巾车之木路以田田猎也以鄙巡行郡县掌佐车田车副贰之政设驱谓驱禽使前逆之车令获者植旌及献比禽比次其大小之类凡田王提马而走使人扣而举其马诸侯晋使人扣而仰其马大夫驰放而不扣
  王安石曰提节之晋进之驰则亟进之尊者安舒卑者速戚
  臣按古者田猎之礼盖因之以修武事备牲豆非以恣其杀戮之心以为驰骋之娱也是以三代盛王因之以行礼不得已而为之故必择仆御之人以掌佐车之政故于王之马则提之提之者扣举之使不至于奔逸而倾跌也昔汉武帝好田猎尝自击熊豕驰逐野兽司马相如借楚为谕作赋讽之曰终日驰骋劳神苦形罢车马之用抗士卒之情费府库之财而无德厚之恩务在独乐不顾众庶忘国家之政贪雉兔之获仁者不为也其后又上疏谏有曰卒然遇逸材之兽犯属车之尘舆不及还辕人不暇施巧虽有乌获逄蒙之技不得用枯木朽株尽为难矣言尤切直详见前衍义
  诗序车攻宣王复古也宣王能内修政事外攘夷狄复文武之竟土修车马备器械复会诸侯于东都因田猎而选车徒焉其第七章诗曰萧萧马鸣悠悠斾旌徒御不惊大庖不盈
  朱熹曰古者田猎获禽面伤谓当面射之不献践音剪谓在傍逆射不献不成禽不献恶其害细小择取三等自左膘胁后髀前肉也而射之逹于右腢肩前为上杀以为干豆奉宗庙逹右耳本者次之以为宾客射右髀股外逹于右𩩐音杳胁也以充君庖毎禽取三十焉毎等得十其馀以与士大夫习射为泽宫中者取之是以获虽多而君庖不盈也张子曰馔虽多而无馀者均及于众而有法耳凡事有法则何患乎不均也
  臣按宣王中兴因田猎以选车徒盖非为流连荒亡之举也然又循理守法而不从欲以多取取之而不尽以用焉此所以为王者之事也
  春秋鲁桓公四年春正月公狩于郎
  胡安国曰戎祀国之大事狩所以讲大事也用民以训军旅所以示之武而威天下取物以祭宗庙所以示之孝而顺天下故中春教振旅遂以蒐中夏教苃舎遂以苗中秋教治兵遂以狝中冬教大阅遂以狩然不时则伤农不地则害物如郑有原圃秦有具囿皆常所也违其常所犯害民物而百姓苦之则将闻车马之音见羽旄之美举疾首蹙额而相告可不谨乎以非其地而必书是春秋谨于微之意也每谨于微然后主德全矣
  臣按古者田猎之礼所以训军旅之事为宗庙之祭非以从禽而为乐也然必度闲旷之地以为囿而于农隙之时行之盖恐妨农事伤民业也
  春秋左𫝊隐公元年鲁臧僖伯曰春蒐搜索禽兽之不孕者夏苖为苖除害秋狝顺秋气杀也冬狩围也皆于农隙以讲事也鸟兽之肉不登于爼皮革齿牙骨角毛羽不登于器则公不射古之制也若夫山林川泽之实山林材木樵薪之类川泽菱芡鱼鳖之类器用之资所资取以为器用者皂隶之事微贱小臣所掌之事官司之守百官有司之守非君所及也
  臣按僖伯此言盖谓人君田猎行礼而已而实无所利之
  王制天子诸侯无事则岁三田一为干豆二为宾客三为充君之庖
  孔颖逹曰无事谓无征伐出行丧凶之事岁三田谓干豆以下三事也一为干豆上杀者也二为宾客中杀者也三充君庖下杀者也
  臣按干豆所以奉神宾客所以奉人充庖所以奉己先神而后人先人而后己盖厚所养而薄所以自养也三田与易言获三品同义公羊氏以为夏不田非是
  无事不田曰不敬田不以礼曰暴天物天子不合围四面围之也诸侯不掩群掩袭而举之也天子杀则下大绥旌旗之属诸侯杀则下小绥大夫杀则止佐车佐车止则百姓田猎郑玄曰合围掩群为尽物
  马睎孟曰自天子不合围至百姓田猎此田以礼之事也盖田所以供祖庙可田而不田则是谓祭无益故曰不敬田虽以杀为尚而杀之中又有礼焉故曰不以礼虽为之诡遇一朝而获十君子不取也天子势足以合围而不合围诸侯势足以掩群而不掩群此非特田之以礼又示其有爱物之仁也
  臣按成汤见祝纲者四面皆离其网乃解其三面祝曰欲左者左欲右者右欲高者高欲下者下吾取其犯命者其惮害物也如是汉南之国闻之曰汤之德及禽兽矣四十国归之是时汤犹为诸侯其解三面之网非但不掩群也爱物之心如此其仁民又何如哉
  獭祭鱼孟春之月然后虞人入泽梁绝水取鱼者豺祭兽季秋之月然后田猎鸠化为鹰仲秋之月然后设罻罗捕鸟之网草木零落然后入山林昆虫未蛰不以火田不麛兽子之通称不卵不杀胎不夭断杀之也禽兽之稚者不覆巢
  臣按说者谓此十者皆田之礼顺时序广仁义也臣窃以为此十者非但行礼之时然也古者圣王凡其心之所存耳目之所见闻日用之所饮食用度莫不恒存仁民爱物之心故其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鱼肉不入庙门鸟兽不成毫毛不登庖厨所以然者盖以人之于禽兽同生而异类其所以贪生而畏死者亦初与人不异也故圣王之取之也必以其时而用之也必有其节其不忍之心恒因其所及而推至于其所不及此无他体天地好生之心以广为仁之术也
  汉贾谊新书曰𫝊曰春曰蒐夏曰苗秋曰狝冬曰狩苖者谓何曰苖毛也取之不围泽不掩群取大禽不麛不卵不杀孕重者春蒐者不杀小麛及孕重者冬狩皆取之百姓皆出不失其时不抵禽不诡遇逐不出防此苖狝蒐狩之义也故苖狝蒐狩之礼简其戎事也故苖者毛取之蒐者搜索之狩者守留之夏不田何也天地阴阳盛长之时猛兽不攫鸷鸟不抟蝮虿不螫鸟兽虫蛇且知应天而况人乎哉是以古者必有豢牢其谓之畋何圣人举事必反本五榖者以奉宗庙养万民也去禽兽害稼穑者故以田言之圣人作名号而事义可知也臣按古者人君一岁凡四田而于夏则谓之苖说者谓去禽兽之害苖者也盖禽兽多则伤五榖因习兵事以捕禽兽所以共奉宗庙示不忘武备又因以为除田害取鲜禽以备秋尝焉后世人主乃有因田猎而践民之稼穑者岂知古人所以作名号事义哉
  孟子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刍荛者往焉雉兔者往焉与民同之民以为小不亦宜乎
  朱熹曰古者四时之田皆于农隙以讲武事然不欲驰骛于稼穑场圃之中故度闲旷之地以为囿臣按古之人君设苑囿育鸟兽以为蒐田之所盖因之以讲武事备祀牲也有之固不为过但不可多夺民田严为厉禁耳以上田猎
  周礼太史正岁年以序事颁之于官府及都鄙颁告朔于邦国闰月诏王居门终月
  郑玄曰中数曰岁朔数曰年中朔不齐正之以闰若今时作历日矣定四时以次序授民时之事
  臣按先王钦若昊天以作历上以因天之时下以成人之事或颁于官府或颁于都鄙王国之事时定矣然后颁告朔于邦国朔者以十二月历及政令若月令之书诸侯受之县之于中门匝日敛之藏于祖庙月朔用羊告而受行之
  春秋文公六年闰月不告月犹朝于庙
  胡安国曰不告月不告朔也不告朔则曷为不言朔也因月之𧇊盈而置闰是主乎月而有闰也故不言朔而言月占天时则以星授民事则以节候寒暑之至则以气百官修其政于朝庶民服其事于野则主乎是焉耳矣
  左𫝊桓公十七年曰天子有日官诸侯有日御日官居卿以底平也日礼也日御不失日以授百官于朝
  杜预曰日官日御典历数者天子掌历者不在六卿之数而位从卿故言居卿也日官平历以颁诸侯诸侯奉之不失天时以授百官
  文公六年闰月不告朔非礼也闰以正时时以作事事以厚生生民之道于是乎在矣不告闰朔弃时政也何以为民
  郑玄曰天子颁朔于诸侯诸侯藏之祖庙至朔朝于庙告而奉行之谓之告朔
  杜预曰经称告月𫝊称告朔明告月必以朔
  臣按期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闰月定四时成岁其馀则归之闰闰非四时之正也而四时不得则不正然岁时月日盖有常矣而置闰则无常盖以一年之内有二十四气一月二气皆朔气在前中气在后若朔气在晦则后月当置闰中气在朔则前月当置闰节气则有入前月法中气则无入前月法朔气匝则为年周礼注所谓朔数曰年是也中气匝则为岁周礼注所谓中数曰岁是也盖四时渐差则置闰以正之作历颁布天下使其顺时以作事事不失时则岁获丰穰家有盖藏而民生厚矣先王知其然设官以司其事按月以定其朔先期而班其令视朔而行其政所以然者以生民之道于是乎在也不然则是弃时失政矣何以为民哉民者国之所恃以为国者也无以为民则无以为国矣
  玉藻天子玄端听朔于南门之外诸侯皮弁听朔于太庙
  郑玄曰南门谓国门也天子明堂在国之阳每月就其时之堂而听朔焉
  臣按古者天子每岁常以季冬颁来岁十二月之朔每月天子则服玄冕以听是月之朔于南门之外示受之于天诸侯则服皮弁以听是月之朔于太庙之中示受之于祖皆原其所自也
  春秋𫝊疏曰天子颁朔于诸侯诸侯受之藏于祖庙每月之朔以特牲告庙受而施行之遂听治此月之政朱熹曰古者天子常以季冬颁来岁十二月之朔于诸侯诸侯受而蔵之祖庙月朔则以特羊告庙请而行之许谦曰古者以竹简为书盖十二月作十二简故每月至朔日告庙请本月之简而行之朝廷及国中简上书朔之日辰及节气
  臣按历象日月星辰以授人时自尧以来未之有改也虞书齐七政洪范陈五纪周以冯相氏会天位保章氏辨地域又以太史正岁年而颁官府都鄙以序事颁邦国以告朔每岁以季冬颁来岁十二月之朔于诸侯盖每月各自为一书先期而颁之于邦国使其至期按月而听治也春秋之时告朔之礼盖已不行自罢侯置守之后无复此礼然先期颁历之令则未尝废也我朝每年春二月钦天监官先进来岁历様预颁天下藩服俾其依式印造至十一月朔钦天监官行进历礼是日天子具皮弁服升奉天殿文武百官朝服侍班监正以下暨天文生四拜讫鸿胪寺官引监正升殿于御前呈进退行四拜礼毕文武百官行四拜礼跪受历复行四拜礼然后下诸司以所印历颁布民间以上进历
  夏书惟仲康肇位四海羲和废厥职𦙍后承王命徂征告于众曰惟时羲和颠覆厥德沈乱于酒畔官乱其所治之职离次舍其所居之位始也乱也天纪日月星辰历数遐弃厥司乃季秋月朔辰日月会次之名弗集于房所次之宿瞽奏鼔啬夫驰庶人走羲和尸厥官罔闻知昏迷于天象以干先王之诛政典曰先时者杀无赦不及时者杀无赦
  孔颖逹曰先时谓历象之法四时节气弦望晦朔先天时则罪死不赦不及谓历象后天时虽治其官茍有先后之差则无赦况废官乎
  臣按救日之礼夏以前无明文然观𦙍征之所以责羲和者则其礼之行其来远矣且日月之盈亏有常度精历筭者皆能前知也何关于人事而先王必为之恐惧修省而至日又为之救䕶乎谨天戒而已诚以日者众阳之宗人君之象于其常也则必寅饯出纳敬致其至所以奉若天道也及其有变之时则预行天下百司候其至期行礼由朝廷以至州郡莫不皆然其谨之也至矣虽然谨在天之天而不谨在已之天此孔子所谓人而不仁如礼何也明王克谨天戒者尚自省哉
  周礼鼔人救日月则诏王鼔
  郑玄曰日月食王必亲击鼔者声大异春秋𫝊曰非日月之眚不鼔
  太仆所掌凡军旅田役赞王鼔救日月亦如之
  臣按军旅田役王皆亲鼔太仆赞之而日月薄蚀则亦然也鼔有声举阳事以厌阳气王亲击其一而太仆击其馀以赞佐之
  春秋庄公二十五年六月辛未朔日有食之鼔用牲于社
  胡安国曰按礼诸侯旅见天子入门不得终礼者四而日食与焉古者固以是为大变人君所当恐惧修省以答天意而不敢忽也诸侯用币于社伐鼔于朝退而自责皆恐惧修省以答天意而不敢忽也然则鼔用牲于社何以书讥不鼔于朝而鼔于社又用牲则非礼矣
  左𫝊庄公二十五年惟正月之朔慝未作日有食之于是乎用币于社伐鼔于朝
  杜预曰正月夏之四月正阳之月也食于正阳之月于是乎用币于社伐鼓于朝退而自责以明阴不宜侵阳臣不宜掩君以示大义
  臣按日有薄蚀则伐鼔用币以救之而此谓正阳之月则然馀则否而𦙍征日食乃在季秋之月说者谓夏礼与周异臣窃以谓日者正阳之精人君之象日而有薄蚀亦犹君父之有急难也臣子急切之至情夫岂有异时哉
  穀梁日有食之鼔用牲于社曰鼓礼也用牲非礼也天子救日置五麾旌旛也陈五兵矛㦸钺楯弓矢五鼔
  臣按日食之礼其来尚矣我朝凡遇日月有食之先期钦天监官推筭其时刻秒忽奏闻行下礼部通行天下至期日食文武百官具朝服于礼部行礼月食则行于中军都督府在外日食行于有司月食行于军卫遇有阴云则免以上救䕶
  礼记月令孟春之月是月也以立春先立春三日太史谒之天子曰某日立春盛德在木天子乃齐立春之日天子亲帅三公九卿诸侯大夫以迎春于东郊还反赏公卿大夫于朝命相布德和令行庆施恵下及兆民庆赐遂行母有不当
  孔颕逹曰立春为正月节有在十二月之时云是月者谓十二月之气不谓是月之日也
  季冬之月命有司出土牛以送寒气
  孔颖逹曰其时月建丑又土能克水持水之阴气故特作土牛以毕送寒气也
  方悫曰牛土畜又以土为之水用事之极欲胜水者必以土故出是以送寒气
  东汉志是月也立土牛六头于国都郡县城外丑域以送大寒
  刘昭曰是月之会建丑丑为牛寒将极故出其物类形象以示送逹之且以升阳
  臣按后世有进春之礼考于经无所见惟月令有迎气之说然夏秋冬三孟之月皆有之不止春也后世又有土牛之说而以年月支干为之色复以草为句芒神国朝礼制每遇立春节京尹帅其属行进春礼是日早朝天子皮弁服升正殿文武百官朝服侍班京尹行四拜礼礼官引京尹升殿跪玉陛前进所塑土牛讫复行四拜礼毕文武百官行庆贺礼是日赐百官春宴以上进春
  以上论王朝之礼臣按王朝之礼非止于此著其切要者耳其郊庙群祀则具于祭祀藉田则具于农事养老视学则具于学校乡饮酒礼则具于郡国之礼大阅之礼则具于严武备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八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明礼乐
  郡国之礼
  周礼州长二十五百家为一州各掌其州之教治政令之法则也正月建子之月之吉各属合也其州之民而读法以考其德行道艺而劝之以纠其过恶而戒之若以岁时祭祀州社则属其民而读法亦如之岁终则会其州之政令正岁建寅之月则读教法如初
  党正五百家为一党各掌其党之政令教治及四时之孟月吉日则属民而读邦法以纠戒之春秋祭禜谓祭水旱之类亦如之
  族师百家为族各掌其族之戒令政事月吉则属民而读邦法
  闾胥二十五家为闾各掌其闾之徴令聚众庶既比则读法朱熹曰周礼属民读法今有司能一岁三四举行之其于风化不为无助
  臣按成周盛时制为教治政令之法既已行之于朝廷国都而又推之于州党族闾焉二千五百家为州州有长五百家为党党有正百家为族族有师二十五家为闾闾有胥皆以岁时属其民而读邦法每岁之常州长则以正月及正岁是一岁而再读也党正则以四时之孟月是一岁而四读也族师则每月而一举行焉是一岁而十二读也他如州长之祭祀州社党正之春秋祭禜族师之春秋祭酺其非时而读法者又不止一也是以当时之民耳目之所闻见者莫非先王之教典朝廷之政治官府之禁令是其出作入息皆在乎礼法之中出口入耳无非劝戒之语欲为善而知所劝欲为恶而有所惩此所以比屋可封而乡无不善之俗而世多良材也欤我圣祖作为教民榜文颁布天下闾里御制大诰三编颁布天下学校盖即周官所谓教治政令之法也
  乡师之职正岁稽其乡器考其良窳五家为比平声下同吉凶二服闾二十五家共祭器族百家共丧器党五百家共射器州二千五百家共宾器乡万二千五百家共吉凶礼乐之器
  郑玄曰吉服者祭服也凶服者吊服也比长主集为之祭器者簠簋鼎爼之属闾胥主集为之丧器者素爼揭豆之属族师主集为之此三者民所以相共也射器者弓矢楅中之属党正主集为之宾器者尊爼笙瑟之属州长主集为之吉器若闾之祭器也凶器若族之丧器也礼乐之器若州长宾射之器乡大夫集此四者为州党族闾有故而不共也此乡器者旁使相共则民无废事上下相补则礼行而教成矣臣按成周盛时以礼乐为治而行礼乐者必有器具非特朝廷之上为然而凡比闾族党之间皆有其器以为行礼之具当世之民耳闻而目见无非礼乐之事此所以比屋可封而成粹美之俗也后世非独民不识礼乐而名为士大夫者亦惟口诵其言而不知其所以为礼乐之器具何如也风俗之不如古又何怪哉以上读法供器
  礼记曰乡饮酒之义主人拜迎宾于庠门之外入三揖而后至阶三让而后升所以致尊让也盥洗扬觯所以致洁也拜至拜洗拜受拜送拜既所以致敬也尊让洁敬也者君子之所以相接也君子尊让则不争洁敬则不慢不慢不争则远于斗辨矣不斗辨则无暴乱之祸矣
  吕大临曰乡饮酒者乡人以时会聚饮酒之礼也因饮酒而射则谓之乡射郑氏谓三年大比兴贤者能者乡老及乡大夫率其吏与其众以礼宾之则是礼也三年乃一行诸侯之卿大夫贡士于其君盖亦如此党正每岁国索鬼神而祭祀则以礼属民而饮酒于序则党正因蜡饮酒亦此礼
  臣按先儒谓乡饮有四一则三年宾兴贤能二则乡大夫饮国中贤者三则州长习射四则党正蜡祭今世所行者惟存一乡大夫饮国中贤者尔他如所谓州长习射党正蜡祭世不复讲而三年宾兴贤能其宴会虽谓为鹿鸣而亦不以乡饮为名焉夫乡饮之名始于成周汉唐以来亦间行之然无定制我太祖皇帝得国之初即诏天下府州县每岁再行永为定制伏读御制大诰有云乡饮酒礼不过申明古先哲王教令而已所以乡饮酒礼叙长幼论贤良别奸顽异罪人其坐席间年高有德者居于上高年淳笃者并之以次序齿而列其有曽违条犯法之人列于外坐同类者成席不许干于良善之席主者若不分别致使贵贱混淆察知或坐中人发觉主者坐以违制奸顽不由其主紊乱正席全家移出化外呜呼斯礼古先哲王之制妥良民于宇内亘古至今兴者乡里安邻里和长幼序无穷之乐大哉王言所谓从者昌否者亡其垂世警俗之意深矣𫝊曰礼之教化也微其止邪于未形使民日迁善远罪而不自知也其此意欤
  故圣人制之以道乡人士君子尊于房户之间宾主共之也尊有玄酒以水为之贵其质也羞出自东房主人共之也洗当东荣主人之所以自洁而以事宾也
  郑玄曰乡人谓乡大夫也士谓州长党正也君子谓乡大夫也尊于房户之间宾主共之者设酒尊于东房之西室户之东在宾主之间酒虽主人之设而宾亦以之酢主人故云共之也地道尊右设玄酒在西者贵其质素故也
  臣按此古人行乡饮酒礼之一贾公彦所谓又有乡大夫士饮国中贤者用乡饮酒者此也由是观之则是礼非独尚齿又所以尚贤也而我圣祖之诰所谓序长幼尚齿也论贤良尚贤也然非特如此而已又因之以别奸顽异罪人一礼之举众义备焉呜呼盛哉
  周礼乡大夫之职三年则大比考其德行道艺而兴贤者能者乡老及乡大夫帅其吏与其众寡以礼礼宾之以乡饮之礼礼而宾之
  吴澂曰古者乡大夫行乡饮酒于乡学以宾礼兴贤者能者而升其书于天府择其最贤者为宾其次为介此以德选不以齿论
  臣按此古人行乡饮酒礼之二也本朝三年大比一开科两京十三藩皆有乡试撤棘之日有司设席以待考试官及中式举子谓之鹿鸣宴今宜斟酌古制以解首为宾以次为介为三宾为众宾而以考试官为僎提调官为主监试官为司正执事官及藩臬官僚皆以陪位其中执事人员有营私作弊者列于外坐一如朝廷颁降礼制而行以复古人宾兴贤能之礼或别设席以劳试官亦可
  党正国索鬼神而祭祀则以礼属民而饮酒于序以正齿位
  郑玄曰国索鬼神而祭祀谓岁十二月大蜡之时也正齿位者乡饮酒义所谓六十者坐五十者立侍六十者三豆七十者四豆八十者五豆九十者六豆是也必正之者为民三时务农至此农隙而教之尊长养老见孝弟之道也
  臣按此古人行乡饮酒礼之三也窃惟今制一岁凡再行乡饮酒礼既行之于正月望日又以十月朔旦行焉岁首之礼宜如常制合养在官在民之老以正齿位若夫孟冬之月百榖告成农夫终岁勤苦始得少息请略仿周人蜡祭之礼备牲醴以索祭鬼神聚民之老者饮以劳之遂礼其年高有德者以为大宾而以其能帅子弟耕稼者为众宾庶合古礼意
  射义曰卿大夫士之射也必先行乡饮酒之礼
  贾公彦曰州长因春秋二时以礼会聚其民而行礼于州之序学中先行乡饮酒为礼而射
  臣按此古人行乡饮酒礼之四是即州长春秋以礼会民而射于州序也臣请于正月望日十月朔日行礼之后即率宾以下依朝廷原降射礼仪注行射礼于学中庶古礼复行于今日
  孔子曰吾观于乡而知王道之易易也
  吕大临曰礼之所尊尊其义也其文则摈相习之其义则君子知之修其文逹其义然后可以化民成俗也贵贱明隆杀辨和乐而不流弟长而无遗安燕而不乱此五者皆见于饮酒之礼而可以化民成俗故曰吾观于乡而知王道之易易也易谓易行易易者甚言其易也
  黄干曰请宾介陈器馔献宾介献僎旅酬燕此六者礼之大节也登降辞受礼之文也鼎爼笾豆礼之器也脯醢脊胁礼之用也此观礼者所共知也其数易知其义难知也乡饮教亲睦也乡闾亲睦陵犯争讼之风息矣一饮一食一拜一坐一揖一降无非教也通于义者又非但可以亲睦乡闾而已也天理得人心正无所施而不可也圣人著为礼以教人凡为乡人者皆知此义焉此成周之世所以人人皆有士君子之行也礼废乐坠乡人之群饮者未尝废丰饮食侈供张悦声妓恣驩嗷教侈也诲淫也恣欲也无非所以败人心者也后世之士夫曽古之服勤于𤱶亩者之不若也然则是礼也今世学士大夫有志于古者其可不思所以讲明而肄习之欤
  臣按孔子此言与所谓圣人制之以道及我圣诰之文是知是礼之在天下诚行王道之要万世帝王所当举行而凡有民社之寄者不可徒应故事而不知所以敬慎之也以上乡饮酒礼
  周礼乡大夫𨓆而以乡射之礼五物犹事也询众庶一曰和发而中节二曰容动皆合礼三曰主皮不失正鹄四曰和容容比于和五曰兴舞节比于乐
  吴澂曰询众庶者问于众庶而求其人也
  臣按此乡大夫宾兴贤能既𨓆而行乡射之礼以询众庶也我圣祖于洪武三年初诏天下开科第三场面试四事其一曰射以观其中数多寡即此制也
  州长春秋以礼会民而射于州序
  丘葵曰序者州之学孟子曰序者射也盖射以序进且以别其贤否也
  臣按三代之后射礼不行也久矣惟晋庾亮曽依周制以行我圣祖初得天下即令天下府州县学训诲生员每日讲读经书罢于学后设一射圃教学生习射朔望要试过其有司官闲暇时与学官一体习射命礼部定图式仪注凡八则一射式二树射鹄三置射位四主射五赏酒六司射七射器八射职九射位十仪注所谓射器者凡九射职者凡七至今天下皆立射圃朔望有司躬谒先师及听诸生讲读后诣圃行射礼是即州长会民射于州序之遗意也
  射义曰故射者进退周还必中礼内志正外体直然后持弓矢审固持弓矢审固然后可以言中此可以观德行矣
  吕大临曰礼射者必先比耦故一耦皆有上耦下耦皆执弓而挟矢其进也当阶及阶当物及物皆揖其𨓆也亦如之其行有左右其升降有先后其射皆拾发其取矢于楅也始进揖当福揖取矢揖既搢挟揖𨓆与将进者揖其取矢也有横弓郤手兼弣顺羽拾取之节焉卒射而饮胜者袒决遂执张弓不胜者袭脱决拾加弛弓升饮相揖如初则进退周旋必中礼可见矣夫先王制礼岂茍为繁文末节使人难行哉亦曰以善养人而已盖君子之于天下必无所不中节然后成德必力行而后有功其四肢欲安佚也茍恭敬之心不胜则怠惰傲慢之气生动容周旋不能中乎节体虽佚而心亦为之不安安其所不安则手足不知其所措故放辟邪侈逾分犯上将无所不至天下之乱自此始矣圣人忧之故常谨于繁文末节以养人于无所事之时使其习之而不惮烦则不逊之行亦无自而作至于久而安之则非礼不行无所往而非义矣君子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所存乎内者敬则所以形乎外者庄矣内外交修则发乎事者中矣射一艺也容比于礼节比于乐发而不失正鹄是必有乐于义理久于敬恭用志不分之心然后可以得之则其所以得之者其为德可知矣
  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朱熹曰揖让而升者大射之礼耦进三揖而后升堂也下而饮谓射毕揖降以俟众耦皆降胜者乃揖不胜者升取觯立饮也言君子恭逊不与人争惟于射而后有争然其争也雍容揖逊乃如此则其争也君子而非若小人之争矣
  子曰射不主皮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
  朱熹曰射不主皮乡射礼文为力不同科孔子解礼之意如此也皮革也布侯而栖革于其中以为的所谓鹄也科等也古者射以观德但主于中而不主于贯革盖以人之力有彊弱不同等也
  杨时曰中可以学而能力不可以彊而至
  臣按仪礼射有三大射宾射燕射天子诸侯卿大夫皆有之士无大射而有宾射燕射后世礼废之后而所谓射者惟用之战陈而用之以为礼节者盖微矣我圣祖欲以之取士以复古人择士泽宫之制而不果既而颁其图式仪注于天下非但以是而教士子而必俾学官与有司习射焉噫方其无事而教之于学校以习其礼逊之容一旦有事也则以用之于战陈而无敌于天下矣以上乡射礼
  周礼大行人王之所以抚邦国诸侯者岁遍存问其安否三岁遍覜视其治效五岁遍省察其风俗
  国语曰周之秩官秩官周常官篇名有之曰敌国宾至关尹官名以告行理吏也以节以节为信迎也之候人为导导引卿出郊劳门尹除扫除门宗祝执祀司里授馆司徒具徒执役者司空视涂道路司冦诘奸禁诘奸盗虞人入材材木甸人积薪用以㸑𬋖火师监燎火燎水师监濯涤濯膳宰致餐熟食廪人献饩生食司马陈刍养马工人展车补伤败百官各以物至宾入如归是故小大莫不怀爱其贵国之宾至则以班加一等益䖍至于王使则皆官正长也临也事上卿监视也
  臣按周礼一书其于诸侯聘问之礼详备而于王朝遣使之礼略焉大行人王之所以抚邦国诸侯无岁无之而不闻其有节送供奉之礼独于国语定王使单襄公聘宋楚而道陈道茀而不可行归告于王而引周之秩官之语所言皆侯国之礼其末一语云至于王使皆官正莅事上卿监之则在当时必有其礼周礼立制以训诸侯惟载其所以相待之礼而其所以奉上者不载焉非不载也敌国之礼尚如此而贵国宾至且以班加一等益䖍则天子之使至所加不止于一等而其所以䖍敬者益之又益可知也自罢侯置守之后无复邦交之礼所以奉承者惟天子之使尔考历代之礼制惟有王朝之礼所谓郡邑之礼泯如也本朝开国之初定为洪武礼制出使礼仪凡六条二十年又命礼部官著为礼仪定式出使礼仪凡三条二十七年又命礼官参用二书为出使礼仪緫二十条开读遣使一奉使王国二奉使诸司十四蕃国三颁降行人司永为定制又诏颁迎诏仪注于天下凡朝遣使各处开读将至所在官僚朝服具龙亭彩舆仪仗鼓乐郊迎使者下马以诏置于龙亭使者立亭东官吏人等北向行五拜三叩头礼众官及鼓乐前导使者随行至所司众官先入东西序立龙亭至使者立其东西向如有出使廷臣先赞曰出使官行礼引赞引出使官于露台行五拜三叩头礼赞唱排班班齐之后四拜使者捧诏授展读官跪受之开读众官跪听出使官于露台束跪听宣读讫展读官捧诏授使者复置亭中众官俯伏兴四拜山呼舞蹈又四拜礼毕众官诣龙亭前跪长官致辞曰圣躬万福使者鞠躬答曰圣躬万福众官乃𨓆易服见使者行再拜礼臣窃以谓自古礼文之详莫傋于周礼一书而其间所载朝觐聘问之礼虽详而于出使一节独阙而我圣祖创为之制其详有如此者盖王朝之于郡国以地言之则疆域阻远以分言之则名分悬绝所以逹上下之情一远近之势以其有使臣之往来诏令之颁布耳其所以迎接而授受者茍简而粗率非独无以严九重之威命重皇华之使节而下之人亦轻忽而不知所重而播告之修申谕之意或不足以耸动乎奉承之人而事体或至于隳机会或至于失亦或有之矣以上出使及迎诏礼
  月令季冬之月命有司大难与㑚同旁磔披磔牲体攘除阴气出土牛以送寒气
  陈澔曰月建丑丑为牛土能生水故特作土牛以毕送寒气也
  陈祥道曰土胜水牛善耕胜水故可以胜寒气善耕故可以示农耕之早晩月令季冬之月大难旁磔然后出土牛则出土牛驱除之终事也既乃告民出五种命农计耦耕事则出土牛又农耕之始事也
  后汉祭祀志立春之日迎春于东郊车旗服饰皆青歌青阳舞云翘之舞
  宋志立春前五日并造土牛耕夫犁具于大门之外是日黎明有司为坛以祭先农官吏各具彩杖环击牛者三所以示劝耕之意
  臣按宋景祐所颁土牛经其作土牛以岁之干色为首支色为身纳音色为腹以立春日干色为角耳尾支色为胫纳音色为蹄元至元所颁经式牛色则以立春日为法日干为头角耳色支为身色纳音为蹄尾肚色国初袭用元制正统中始用言者制土牛色复用岁之支干纳音如宋法今制每岁立春日内而京兆外而藩府州县先期造土牛芒人前一日出东郊具鼓乐迎入所司至日行鞭春礼众官各执彩鞭环牛者三众共击碎之以上迎春礼
  马端临曰秦汉之后礼之因革不同有古有而今无者如大射聘礼士相见之类是也有古无而今有者如圣节上夀上尊号拜表之类是也
  臣按古今异宜礼经有可以义起之文天下之事揆之于义而与义无悖则是礼虽自古先王未之有制而后世之人以义起之而创为一代之礼不为过也马氏著文献通考独为王朝之礼所谓郡国之礼无有焉其言曰今礼则虽不能无失然而议礼制度非书生可得与闻也是以亦不复措辞焉夫书生而与闻议礼制度而为之措辞固不可若夫述前人之旧详一代之制亦何不可之有夫所谓圣节上夀及汉以来贺岁首魏晋以来贺冬至此虽三代以前所未有然古者列国之于王朝朝觐会同殷𫖯之类岁无虚月而今世所行者此三礼而已三礼也在朝文武百官至日具表拜贺而天下亲藩边将藩宪府州卫所五品以上宫司先期遣官奉表称贺至期前一日习仪于寺观至日于所在官厅行庆贺礼其仪注大略如朝仪但祝赞之辞不同及正至不用𫝊制耳兹三礼者今日朝仪以为大礼是非独以寓臣子忠爱之诚亦以昭示华夷使人心之趋向者益以恭万方之尊戴者益以固是虽古无而今有礼所谓义起者政此类也圣人复起臣知其决不易之矣今其礼仪具见洪武礼制但今天下进表衙门先期进表已行十二拜山呼舞蹈礼至日惟行五拜三叩头礼而五品以下衙门则行全礼臣窃以臣子奉上之礼宜隆而不宜杀当三大朝贺之日阖郡官吏儒生军民人等毕至必先演习其仪而后行礼至日其礼乃简略如此似乎不称请一体俱行全礼为宜以上遥贺之礼
  朱熹曰礼之施于朝廷者州县士民无以与知为也而尽颁之则𫝊者苦其多习者患其博而莫能穷也故莫若取自州县官民所应用者参以近制别加纂次号曰臣民礼略锓板模印而颁行之州县各为三通一通于守令厅事一通于学一通于名山寺观皆椟藏之守视司察体如诏书而民庶所用则又使州县自锓之板正岁则模而掲之市井村落使通知之则可以永久矣又曰礼书既颁则又当使州县择士人之笃厚好礼者讲诵其说习其颁礼州县各为若干人廪之于学名曰治礼每将举事则使教焉又诏监司如提学司者察其奉行不如法者举惩治之
  臣按朱氏此言可以施行于今请令礼官将洪武年间颁降孝慈录诸司职掌洪武礼制礼仪定式及永乐中颁降文公家礼等书逐一参考凡系天下郡县家乡臣民所当行之礼敕翰林儒臣简节删润著为一书印行天下使之遵守如朱熹所议者又于学校村社选人习学演行而命州县正官学校教职専一管领而提督学校宪臣敕书中以此载入俾其按部提督察其勤惰以为劝惩是诚化民成俗之要务为治之道莫先于此伏惟圣明留意则朱熹之议不行于昔而行于今矣天下臣民不胜幸幸
  周礼小行人若国札病疾为札札而死曰丧则令赙以礼傅之谓之赙助其不足之若国凶榖不熟凶甚为荒则令赒以利周之以聚与之之若国师军旅工役则令槁犒也会众财与之之若国有福事则令庆贺之若国有祸灾则令哀吊之凡此五物者治其事故
  臣按天子之于侯国有札丧则令赙补有凶荒则令赒委是即大宗伯以丧礼哀死亡以荒礼哀凶札也有师役则令犒禬是即大宗伯以禬礼哀围败以恤礼哀冦乱也福事则令庆贺祸灾则令哀吊岂非大宗伯以贺庆之礼亲异姓之国以吊礼哀祸灾者乎臣于明礼乐下著郡国之礼前此皆郡国奉行于上之礼此则朝廷所以施行于下之礼也成周盛王所以周恤保爱其臣民者不以势而以理不以分而以礼如此视后世以牛羊草芥待其民者有间矣呜呼仁矣哉
  及其万民之利害为一书其礼俗政事教治刑禁之逆顺为一书其悖逆暴乱作慝犹犯令者为一书其札丧凶荒厄贫为一书其康乐安亲和平为一书凡此物者每国辨异之以反命于王以周知天下之故
  吴澂曰万民之利害谓若禁革则某事为民便某事为民害也逆顺者遵王法为顺背王法为逆也悖逆至犯令谓人之为恶者也札丧凶荒厄贫谓人之不幸而遇灾者也康乐和亲安平谓人之为善而又有福庆者也以此五者询问诸国别而书之使王得以周知若民利兴政俗美恶人少灾祸弭福庆集则治可知也反是则不治矣
  郑鄂曰职方掌天下之图以周知其利害其知也以图此则载之以书按书所以知其事也礼俗也政事也教治也刑禁也诸侯之所行者或有逆顺从违不为一书无以知其叛服之事悖逆也暴乱也作慝也犯令也过恶之己著也不为一书无以知其罪恶之轻重犹是曽犯令矣犹不改而犹犯令焉札丧也凶荒也厄贫也诸侯所遭之故不为一书无以知远民之忧康乐谓民之安乐和亲谓僚采之交欢安平谓其国之宁静不为一书无以知侯国之治
  臣按三代封建之制行而天子所以相与为治者侯国也罢侯置守之后则藩服州郡实视古诸侯焉然古之侯国不过数十今之郡县多至千百其土宇之分割疆域之辽隔官吏之繁多其势未易以合其情未易以通视古为尤难也在成周之时设为小行人之职巡行而辨异之有不能遍究而悉举故为之书以述其事凡有五焉盖先王以天下为一家中国为一人则小行人以此五物者巡行天下每国而辨异之各为一书以反命于王以周知天下之故则人君居九重之上不下几席而一翻阅之顷天下之大四海之广万民之礼俗皆在乎心目之间矣臣愿乞敕两畿十三藩巡抚大臣及方面府州各为一书傋载郡邑礼俗政事教治刑禁当行切要之务以傋乙夜之览遇有急切之事按书以求其故其于国政未必无补
  以上郡国之礼臣按郡国之礼不止于此而所载止此者祀典则具秩祭祀下学校则具崇教化下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八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九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明礼乐
  家乡之礼上之上
  礼记王制六礼冠昏丧祭乡相见
  吴澂曰冠昏丧祭四者家之礼也乡相见二者乡之礼也仪礼有士冠礼士昏礼士丧礼士之祭有特牲馈食礼乡有乡饮酒礼相见有士相见礼
  论语子曰慎终追远民徳归厚矣
  朱熹曰慎终者丧尽其礼追远者祭尽其诚民徳归厚谓下民化之其徳亦归于厚盖终者人之所易忽也而能谨之远者人之所易忘也而能追之厚之道也故以此自为则己之徳厚下民化之则其徳亦归于厚也
  苏说曰忽略于丧祭则背死忘生者众而俗薄矣
  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朱熹曰生事葬祭事亲之始终具矣礼即理之节文也人之事亲自始至终一于礼而不茍其尊亲也至矣
  胡寅曰人之欲孝其亲心虽无穷而分则有限得为而不为与不得为而为之均于不孝所谓以礼者为其所得为者而已矣
  文中子曰冠礼废天下无成人矣昏礼废天下无家道矣丧礼废天下遗其亲矣祭礼废天下忘其祖矣朱熹曰礼有本有文自其施于家者言之则名分之守爱敬之实其本也冠昏丧祭仪章度数者其文也其本者有家日用之常体固不可以一日而不修其文又皆所以纪纲人道之始终虽其行之有时施之有所然非讲之素明习之素熟则其临事之际亦无以合宜而应节是亦不可一日而不讲且习焉者也
  臣按礼曰人有礼则安无礼则危是则礼之在天下非徒有是仪章度数以为观美而已也风俗之隆污世道之理乱人家之成败皆系于是礼焉礼无乎而不在要必人人行是礼家家行是礼积家以为郡国积郡国以为天下无一处而无是礼无一事而不由是礼是则所谓三代比屋可封之俗矣
  又曰三代之际礼经备矣然其存于今者宫庐器服之制出入起居之节皆已不宜于世世之君子虽或酌以古今之变更为一时之法然亦或详或略无所折衷至或遗其本而务其末缓于实而急于用自有志好礼之士犹或不能举其要而困于贫窭者尤患其终不能有以及于礼也是以尝独究观古今之籍因其大体之不可变者而少加损益于其间以为一家之书大抵谨名分崇爱敬以为之本至其施行之际则又略浮文趋本实以窃自附于孔子从先进之遗意庶几古人所以修身齐家之道慎终追远之心犹可以复见而于国家所以崇化道民之意亦或有小补云
  臣按宋儒朱熹本仪礼及程张司马氏诸家礼书作为家礼一书酌古准今实为简易可行太宗皇帝命儒臣修性理大全书已修载其书今士大夫家亦往往有举行者乞敕礼部详定颁行天下俾诸道督学宪臣兼提其要行下府州县教官每旬一次帅师生演习其仪并令乡村社学教读者専习其事遇民间有吉凶等事按仪而行如此则天下之人家有其书人习其礼朱熹谓修身齐家之道慎终追远之心可以复见然不见于熹之时而见于今世又谓国家崇化道民之意亦有所补然不补于宋朝而补于今朝矣臣尝将家礼櫽括以为仪节颇简易可行今士夫亦有依而行者傥有可采乞发下天下郡县不为无补以上总论人家当行之礼
  内则曰后王命冢宰降徳于众兆民
  吕祖谦曰内则一篇首言后王命冢宰降徳于众兆民盖三代所以教天下者皆以是自秦汉以来外风俗而论政事不复以人家事为问矣
  吴澂曰天子为天下之君师治而教之而冢宰六卿之长佐天子者也降下也徳得也谓以人所同得于天之理立为教法命冢宰降下其徳教于众兆民俾效而法之也所谓徳教如下文所载是也
  臣按三代帝王本乎徳以为教非但行之于宫闱朝廷官府而又制为礼法命大臣以降下于天下使凡亿兆之众莫不知所以法则而遵行焉盖天下者家之积也积亿万人家以成天下必家家齐然后天下之治成盖人君之平治天下譬如构万间之广厦焉茍其间阙其一榱一桷则其规制亦非全者矣
  子事父母鸡初鸣咸盥洗颒漱口梳也结发簪也裂缯以束发妇事舅姑如事父母以适父母舅姑之所及所下气怡声问衣燠寒疾痛苛疥也痒而敬抑按也摩也之出入则或先或后而敬扶持之进盥少者奉槃长者奉水请沃盥盥卒授巾问所欲而敬进之柔色以温之𫗴厚粥𨠑薄粥酒醴芼羮以米杂肉菽麦蕡大麻稻黍梁秫唯所欲𬃷栗饴蜜以甘之堇荁枌榆免音问新鲜者薧滫久泔滑也以滑之脂膏以膏之父母舅姑必尝之而后退
  司马光曰父母舅姑起子供药物具晨羞尊长举箸子妇乃各退就食
  臣按人子事亲固当尽其孝尤当致其敬不徒以下气怡色柔声为孝也而凡其抑搔也扶持也问所欲也皆必以敬焉孝而不敬非孝矣
  在父母舅姑之所有命之应唯敬对进退周旋慎齐升降出入揖游不敢哕呕逆出声气塞出声𡁲咳嗽声气乏则欠体疲则伸偏任为跛依物为倚睇视顺视也不敢唾口津也鼻液也寒不敢袭重衣痒不敢搔不有敬事不敢袒裼不涉谓涉水不撅揭裳䙝衣衾不见里
  方悫曰哕噫𡁲咳则声为不恭欠伸跛倚则形为不恭寒不敢袭痒不敢搔不敢适己之便也
  子妇孝者敬者父母舅姑之命勿逆勿怠
  陈澔曰子而孝父母必爱之妇而敬舅姑必爱之然犹恐其恃爱而于命或有所违也故以勿逆勿怠为戒
  谓为人子者子之妻无私货无私畜无私器不敢私假不敢私与
  郑玄曰家事统于尊也
  吴澂曰货谓所储资财之物畜谓所养畜牲之物器谓饮食等所用之物假谓以物借人与谓以物遗人也以上兼言子妇事父母舅姑之礼
  曲礼曰凡为人子之礼冬温而夏凊昏定而晨省司马光曰父母舅姑将寝则安置而退
  吕祖谦曰一岁冬夏有寒暑之变一日晨昏有晦明之变冬温如古人置密室之类夏凊如古人扇枕之类
  夫为人子者出必告反必面所游必有常所习必有业恒言不称老
  陈澔曰出则告违反则告归游有常身不他往也习有业心不他用也平常言语之间自以老称则尊同于父母而父母为过于老矣
  食飨不为槩
  陈澔曰食飨如奉亲延客及祭祀之类皆是不为槩量顺亲之心而不敢自为限节也
  听于无声视于无形
  郑玄曰虽听不闻父母之声虽视不见父母之形然心常想像似见形闻声谓将有教使已然
  父母存不有私财
  戴溪曰粒粟缕丝以上皆亲之物岂敢私有
  为人子者父母存冠衣不纯素
  郑玄曰纯缘素为有丧象也
  父子不同席
  吴澂曰古者一席坐四人言父子偶共一处而坐虽止一人必各坐一席盖以父昭子穆父穆子昭尊卑不同故也
  父母有疾冠者不栉行不翔言不惰琴瑟不御食肉不至变味饮酒不至变貌笑不至矧齿本也怒不至詈疾止复故
  司马光曰凡父母舅姑有疾子妇无故不离侧亲调尝药饵以供之父母有疾子色不满容不戏笑不宴游舍置馀事专以迎医检方以求药为务
  子于父母则自名也
  吕大临曰子之名父母所命敬亲之命不敢有他称也
  亲有疾饮药子先尝之
  颜之推曰父母有疾子拜医以求药盖以医者亲之存亡所系岂可傲忽哉
  子之事亲也諌而不听则号泣而随之
  孔颕达曰父子天性理不可逃虽不从当号泣而随之兾有悟而改
  内则曰父母有过下气怡色柔声以諌諌若不入起敬起孝说则复諌不说与其得罪于乡党州闾宁熟諌父母怒不说而挞之流血不敢疾怨起敬起孝
  孔颕达曰諌而使父母不悦其罪轻畏惧不谏使父母得罪于乡党州闾其罪重二者之间宁用熟諌谓纯熟殷勤若物之成熟然
  吴澂曰复諌再諌也熟諌者至三至四而犹未己如火之熟物必期变化生物之坚硬者至于软熟也臣按内则此章之旨朱子引之以解论语事父母几諌章谓二章之言相表里解几为微微谏谓下气怡色柔声以諌渐渐细密不须峻暴强加䦨截也臣窃以谓朱子之意固是但于几字之训似不甚亲切若以为几微之几则孝子之于亲视于无形听于无声方其几微萌露之初即探其情志意向之所在随事而致其察先事而为之防消之于未然遏之于将然则用力比于熟諌为省矣噫孝子之于亲过未形则几諌过己形则熟諌致其亲于无过之地则非徒养其志而又有以成其徳矣由是言之二章之意非但相表里盖相始终焉
  凡父母在子虽老不坐
  吴澂曰家人有严君焉父母之谓也有尊者在上故子之年虽老亦不敢坐
  玉藻曰亲在行礼于人称父人或赐之则称父拜之方悫曰不敢私交不敢私受故也
  父命呼唯而不诺手执业则投之食在口则吐之走而不趋
  方悫曰既曰命又曰呼者命之以事呼之以来也唯诺皆应也而唯之应速于诺走趋皆步也而走之步速于趋
  亲老出不易方复不过时亲癠病也色容不盛此孝子之疏节谓常行疏略之礼非大节也
  方悫曰孝子之事亲岂必老而后如是耶盖以亲老者尤不可不知此故也
  陈澔曰易方恐召已而莫知所在过时则恐失期而贻亲之忧
  臣按为人子者当父母生存之日兢兢爱日而尽其当然之理是则所谓孝也易曰有父子而后有君臣传曰事亲孝故忠可移于君人人尽为子之道则治平之基在此矣
  论语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朱熹曰远游则去亲远而为日久定省旷而音问疏不惟己之思亲不置亦恐亲之念我不忘也游必有方如已告云之东即不敢更适西欲亲必知己之所在而无忧召己则必至而无失也
  范祖禹曰子能以父母之心为心则孝矣
  臣按先儒谓朱子十四岁丧父事母尽孝所以发明此章曲尽孝子之心盖非身历心验之不能精微曲折如此人子之事亲者宜身体之以上人子生事父母之礼
  内则曰凡妇不命适私室不敢退
  郑玄曰妇侍舅姑者也
  方悫曰私室妇室也其视舅姑之室若公所
  妇将有事大小必请于舅姑
  郑玄曰家事统于尊也
  妇或赐之饮食衣服布帛则受而献诸舅姑舅姑受之则喜若反赐之则辞不得命藏以待乏
  吴澂曰为人妇者或有私亲兄弟赐之饮食衣服布帛等物既受之后持以献之舅姑舅姑肯受所献则喜若舅姑不受而以所献还赐其妇则必辞而不敢受若不许辞亦不敢用藏之以待舅姑乏用之时与之用也
  舅姑使冢妇毋怠不友当作敢无礼于介妇
  刘彛曰舅姑以事命冢妇则冢妇当自任其劳不可惮其劳而怨介妇不助己遂不爱敬之也
  舅姑若使介妇毋敢敌耦于冢妇不敢并行不敢并命不敢并坐
  方悫曰两相抗为敌两相合为耦言使之劳逸不敢与冢妇均也不敢并行并坐亦毋敢敌耦之事
  冢妇所祭祀宾客每事必请于姑介妇请于冢妇辅广曰妇𫝊家事矣礼之大者亦必请于姑
  臣按子于父母天性也而妇于舅姑虽非天性之亲然缘夫而以父母之道事之所以助成其孝亦天性之自然也故内则后王降教于民往往以子妇并言子于父母妇于舅姑其称谓虽有异名而其所以事之之道则一而已故臣于家乡之礼既兼载子妇事父母舅姑之礼又分载子事父母妇事舅姑而于妇礼牵连及其所以处娣姒者以上言妇事舅姑及处姒娣之礼
  曲礼曰见父之执父之友也不谓之进不敢进不谓之退不敢退不问不敢对此孝子之行也
  方悫曰爱亲者不敢恶于人敬亲者不敢慢于人见父之执于进退之节有所不敢则一举足不敢忘亲可知于对问之际有所不敢则一出言不敢忘亲可知
  年长以倍则父事之十年以长则兄事之五年以长则肩随并行而差退之群居五人则长者必异席
  陈澔曰此泛言长㓜之序非谓亲者
  邵渊曰年倍于我事以父礼长我十年事以兄礼长我五年差肩随之至于群居五人则又异长者之席其于人也庸敢慢乎以此事亲爱敬之道尽矣
  长者赐少者贱者不敢辞
  陈澔曰辞而后受宾主平交之礼非少贱事尊贵之道
  少仪曰尊长于己逾等不敢问其年燕见不将命遇于道见则面不请所之不画地手无容不翣扇也也寝则坐跪也而将命
  陈澔曰逾等祖与父之行也不敢问年嫌若序齿也燕见不将命谓燕私来见不使摈者𫝊命非宾主之礼也遇尊长于道见己则面见之不见则隐避不欲烦动之也不请所之不问其所往也无故而画地亦为不敬手容恭若举手以为容亦为不恭时虽暑热不得挥扇当尊者寝卧之时而𫝊命必跪而言之不可直立以临之也
  王制曰父之齿年与父等随行従其后兄之齿年与兄等雁行并行差退朋友不相逾并行而齐轻任幷己独任之重任分析而二之班白者不提挈君子耆老不徒行无乘而行庶人耆老不徒食无羞而食刘彝曰帝王之为治也不出人伦天下之人入于五品尔故其天下外薄四海行路之人皆服教化父之齿随行父子之教著于道路矣兄之齿雁行兄弟之教著于道路矣朋友不相逾礼义之教著于道路矣轻任并重任分任恤之行著于道路矣班白不提挈孝友之行著于道路矣故君子耆老不徒行庶人耆老不徒食君子小人之为子弟者莫不知尊徳而养老
  孟子曰徐行后长者谓之弟疾行先长者谓之不弟臣按此古者少事长之礼所谓长者非但吾之同气凡年齿加于己者皆长也孟子有言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为治者诚能立为教条布之民间使其必遵之而行否则治其罪积之以岁月而治平之绪可成矣以上少事长之礼
  易家人初九闲有家悔亡象曰闲有家志未变也程颐曰初家道之始也闲谓防闲法度也治其有家之始能以法度为之防闲则不至于悔矣茍不闲之以法度则人情流放必至于有悔失长㓜之序乱男女之别伤恩义害伦理无所不至能以法度闲之于始则无是矣
  臣按程氏所谓闲之之法度是即礼也先儒谓礼始于谨夫妇为宫室辨内外男位乎外女位乎内男不入女不出所以闲有家也所以谨始也吁谨其始于男女心志未变动之初则岂复有伤恩败伦之事哉
  曲礼曰男女不杂坐不同椸音移置衣服之具不同巾涗洁者理发者不亲受
  郑玄曰皆为重别防淫
  陈澔曰此四者所以远私䙝之嫌
  外言不入于梱门限也内言不出于梱
  孔颖达曰男职在官政女职在织纴各有限域不得滥预
  女子许嫁缨非有大故不入其门姑姊妺女子子已嫁而反兄弟弗与同席而坐弗与同器而食
  陈澔曰许嫁则系以缨示有所系属也此与㓜所佩香缨不同
  刘彝曰家人内政不严以防之于细微之初不刚以正之于未然之始则其悔咎不可逭矣易曰闲有家志未变也男女之志既为情邪之所变闲禁虽严求其无咎而咎可无哉故夫妇未七十虽同藏未有可嫌也圣人制礼必尔者以无嫌正有嫌也用有情之难正无情之易也而况于男女未有室家哉女子许嫁缨所以系属其心以著诚于夫氏起其孝义也既许嫁则有姆教之处于梱门之别室男子非有疾忧之故不入其门也
  男女异长
  郑玄曰男女各自为伯季也
  内则曰男不言内女不言外非祭非丧不相授器其相授则女受以篚其无篚则皆坐跪也奠之而后取之陈澔曰男正位乎外不当于外而言内庭之事女正位乎内不当于内而言梱外之事惟丧祭二事乃得以器相授受者以祭为严肃之地丧当急遽之时乃无他嫌也非此二者则女必执篚使授者置之篚中也授者跪而置诸地则受者亦就地而跪以取之也
  外内不共井不共湢浴室浴不通寝席不通乞假男女不通衣裳内言不出外言不入男子入内不啸不指夜行以烛无烛则止女子出门必拥犹障也蔽其面夜行以烛无烛则止道路男子由右女子由左
  刘彝曰外内不共井嫌同汲也不共湢浴嫌相䙝也不通寝席嫌相亲也不通乞假嫌往来也不通衣裳嫌淆杂也内言不出恶交于外也外言不入恶交于内也礼当入内啸则涉乎异也指则涉乎觇也有烛则行夜有不可得而已也无烛则止行则涉于不明也道路之法其右以行男子其左以行女子古之道也
  礼始于谨夫妇为宫室辨外内男子居外女子居内深宫固门男不入女不出
  陈澔曰夫妇为人伦之始不谨则乱其伦类
  方悫曰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故礼始于谨夫妇谨夫妇故为宫室以居之辨外内以防之男子居外女子居内阴阳之分也深宫则外人不得而入固门则强者不得而启
  春秋左传君子曰妇人送迎不出门见兄弟不逾阈臣按易曰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盖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阴阳之气凝而成人乾道成男坤道成女男阳而女阴男阳而配合女之阴则为夫妇由是而生父子由是而成君臣由是而叙为尊卑上下亲疏之分此礼义所由以错也是以人君为治必以正家为本而家之所以正者统系明内外辨秩然有其礼也礼始于谨夫妇夫妇之谨在于正男女之位而分别之人君既正身修徳以闲其有家又必命官惇典庸礼以敷徳教于天下使天下之人晓然知大防之所在男尽男之礼女尽女之礼各夫其夫各妇其妇以是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则治平之基于是乎立矣三代之盛率循是道汉唐以来治杂于霸陋习相承而不知其非宋世虽称尚文然藩服郡邑皆置营妓而名为士大夫者亦蓄歌姬时或出以娱宾而人家所谓养娘者又皆立契典雇逮于我朝痛革前弊立为官吏宿娼之律士夫一有犯焉终身不齿宋朝视我有愧多矣昔汉承秦人苛刻之后一切反其所为然路温舒犹谓秦有十失其一尚存今元之弊政污习固己汎扫无馀矣然犹不免有一之尚存者男女之无别也今燕赵齐晋之域古所谓中州也自古圣帝明王大贤君子过化存神之地礼义廉耻所自出也而今闾阎之下贫下之家内外尚无限隔乃至男女同炕而寝夫妇以名相呼翁妇嫂叔之不相回避继父继母之子女相为昏配诸如此类者尚或有之乞敕令有司痛加禁约一洗前朝之陋习以昭盛代之文明毋使片翳寸颣以为大朝之玷以上人家男女有别之礼
  斯干之诗曰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㺯之璋半圭也其泣喤喤大声也
  朱熹曰寝之于床尊之也衣之以裳服之盛也弄之以璋尚其徳也
  又曰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褓也载㺯之瓦纺塼无非无仪善也唯酒食是议无父母诒罹忧也
  朱熹曰寝之于地卑之也衣之以褓即其用而无加也弄之以瓦习其所有事也有非非妇人也有善非妇人也盖女子以顺为正无非足矣有善则亦非其吉祥可愿之事也唯酒食是议而无遗父母之忧则可矣
  内则曰子生男子设弧弓也于门左女子设帨佩巾也于门右三日始负抱也子男射女否
  方悫曰设弧于门左左者天道所尊设帨于门右右者地道所尊必曰设者方男女之生其于弧帨有可用之道而未能有用之实也古之人重男女之生又重男女之别非特见于弧帨而已男则寝于床之尊女则寝于地之卑其衣之也男以昼服之裳女以夜服之裼其弄之也男以所有事之璋女以所有事之瓦
  凡接子择日庶人特豚士特豕大夫少牢其非冢子则皆降一等
  郑玄曰凡接子虽三日之内尊卑必皆选其吉焉辅广曰父子之气未尝不相接也生三日而又以礼接之于是为至
  吴澂曰庶人长子止用特豚礼穷于此无复可降故庶子亦用特
  臣按今世人家生子三日而会亲姻亦古人接子之意
  异为孺子室于宫中择于诸母与可者必求其宽裕慈恵温良恭敬慎而寡言者使为子师其次为慈母其次为保母皆居子室他人无事不往
  大夫之子有食母乳母也士之妻自养其子
  郑玄曰异为孺子室者特埽一处以处之诸母众妾也子师教以善道者慈母知其嗜欲者保母安其居处者士妻自乳之而已他人无事不往为儿精意微弱将惊动也
  孔颕达曰此文虽据诸侯其实亦兼大夫士但士不具三母耳
  司马光曰凡子始生必为之求乳母必择良家妇人稍温谨者
  方悫曰虽非诸母而其徳如下所言可以为师者亦择之故曰与可者
  三月之末择日剪发为鬌音朵男角夹囱留两髻女羁顶上留三髻否则男左女右是日也妻以子见于父父执子之右手咳父作咳声而名之咳小儿笑声谓父作咳声而名之
  辅广曰男女初生羁角左右其辨也如此则知男女之别无非自然之理岂特以末流之害然后制礼以别之耶
  凡名子不以日月不以国国号不以隐疾大夫士之子不敢与世子同名
  郑玄曰此在常语之中为后难讳也
  王子墨曰名子父之责也命之名所以示之教也陈澔曰常语易及则避讳为难故名子者不之用臣按礼谓大夫士之子不敢与世子同名则祖宗之庙讳尤当谨避可知矣为臣子者不可诿以二名不偏讳而故犯之也
  左𫝊桓公六年申𦈡曰名有五有信有义有象有假有类以名生为信若唐叔虞鲁公子友以徳命为义若文王名昌武王名发以类命为象若孔子首象尼丘取于物为假若伯鱼生有馈之鱼名曰鲤取于父为类若子同生有与父同者不以国不以官不以山川不以隐疾不以畜牲不以器币
  臣按礼所禁名字者止于不以国不以𨼆疾而申𦈡则于国隐疾之外则又加以不以官不以山川不以畜牲不以器币而终之曰周人以讳事神名终将讳之盖尤严于祭享之时恐名有犯于官则官职为之废有犯于山川则主祀为之废与夫犯于畜牲器币则行礼读祝之时难于避讳也
  家礼曰主人生嫡长子则满月而见主人立于香卓之前告曰某之妇某氏以某月某日生子名某敢见告毕立于香卓东南西向主妇抱子进立于两阶之间再拜主人乃降复位
  臣按此古者人家生子之礼臣尝櫽括文公家礼以为仪注前一日斋宿其日夙兴陈设如常仪主人以下各具盛服诣祠堂前男列于左女列于右世为一列各盥洗启椟讫主人诣香案前焚香酹酒再拜以降神众参神行四拜礼主人斟酒主妇点茶讫主人跪告辞云云俯伏兴主妇抱子立两阶间四拜然后众辞神行四拜礼礼毕奉主入椟生长子则用此仪次子则稍杀之以上人家生子之礼
  以上家乡之礼上之上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明礼乐
  家乡之礼上之中
  内则曰子能食食饭也教以右手能言男唯女俞然也六年六岁也教之数一十百千万之数与方名东西南北四方七年七岁男女不同席不共食八年八岁出入门户及即席饮食必后长者行坐皆居长者之后始教之让后长者便是让九年九岁教之数日朔望与十干十二支也十年十岁出就外傅居谓昼所处宿谓夜所息于外学书谓六书谓九数礼帅初凡礼皆循其初不许更变朝夕学㓜仪学为人少者之仪请肄简谓书篇数谓言语信实请肄者请于长者而习学之
  颜之推曰教子婴孩在谨其始子之初生也不可不使之知尊卑长㓜之礼若侮詈父母驱击兄姊父母不加诃禁反笑而奖之彼既不辨好恶遂谓当然及其既长习已成性乃怒而禁之不可复制残忍悖逆无所不至此盖父母无深识远虑不能防微杜渐溺于小慈养成其恶故也
  方悫曰出入门户欲其行之让即席欲其坐之让饮食则欲其食之让也
  臣按内则所言教子之法自能食能言始其叙年自六年以至于七十而后止而此所采止于十岁者陆氏曰十年以后有学无教盖就外傅以后则其所学者属于师友而不系于父兄之家教矣
  女子十年十岁也不出不出外门女师也教婉谓言语柔顺谓容貌柔顺听从以顺为正执麻枲谓绩纺治丝茧谓蚕事纺织缯帛组𬘓皆是绦薄阔者为组似绳者为𬘓学女事以共衣服观于祭祀纳酒浆笾竹器木器菜茹肉酱礼相助奠以礼相长者而助其馈奠
  辅广曰婉有委曲之意娩有迟缓之意听从所谓以顺为正也妇人之徳莫此为盛始于容徳中于女工之事终于祭祀之礼妇人之事尽是矣
  方悫曰不出谓常居闺阁之内也听则有所受从则无所违皆女徳也执麻枲则绩事也治丝茧则蚕事也观于祭祀则欲其习熟是事故也非特观之而已又且纳酒浆笾豆菹醢等物以致其礼相助长者奠之于神焉
  吴澂曰笾豆菹醢者笾豆其菹醢谓以菹醢实于笾豆也纳其酒浆于尊罍实其菹醢于笾豆各有司之者使女子观之至行礼之时则相长者而助其奠于神位之前也
  臣按此内则言教女之法
  曲礼曰㓜子常视无诳欺诳童子不衣裘裳立必正方不可斜向不倾听不得倾头侧听长者与之提携则两手奉长者之手负剑童子在长者旁若负剑然偏也口旁诏之谓倾头与语则掩口而对刘彝曰㓜子之性纯明自天未有外物生其好恶者无所学而不可成也如金之在镕惟人所范如泥之在钧惟人所模故视之以诚信则诚信笃于其心矣视之以诈伪则诈伪笃于其心矣模范之初贵得其正则五事之用无不出于诚而适于道也故曰㓜子常视毋诳
  戴溪曰常视毋诳所以养其心也不衣裘裳所以养其体也盖不开其情伪之端以育其正性不伤其阴阳之和以长其夀命此古之成人所以多有徳也夫内外交相养也防其外所以养其中立必正方不倾听则敬以直内而无倾邪之态矣
  马睎孟曰就而携之则捧其手近而诏之则掩其口而对者皆事长之礼也古之成人有徳小子有造者岂一朝一夕之习哉自㓜稺而已知夫礼让矣少而习之壮而行之老而安之古人年弥高而徳弥邵者盖出于此也
  玉藻曰童子不裘不帛不屦絇
  郑玄曰裘帛温伤壮气也絇屦头饰也
  臣按此古人人家教童子之礼夫古人有胎教方其妊子之时必谨所感心感于物则其子形音肖之故有胎教之礼传所谓胎教者寝不侧坐不边立不跸即跛也不食邪味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目不视邪色耳不听淫声夜则令瞽诵诗道正事如此则生子形容端正才过人矣古人为教方其子在胞胎之中已谨其所感及其子在孩提之日尤谨其所示禀之于初者纯全而无伪养之于㓜者端正而无邪所见必正事所闻必正声所视必正色所言必正理非但男有教而女亦有教非但养其心而又养其身古之人家其豫于教者如此是以他日出而就教于学校服役于官府执事于朝廷无所往而不可古之时人无不成之才官无或废之职事无不就之功者由此道也非独男子为然而凡人家之女子在家者无不孝持己者无不贞为人妻则顺为人母则慈上至宫闱下至闾巷若贵若贱曰男曰女人人皆有教家家皆有法而天下之平由此其基也
  春秋榖梁𫝊曰子既生不免乎水火母之罪也羁贯成童不就师傅父之罪也
  范甯曰羁贯谓交午剪发为饰成童谓八岁以上
  张载曰教小儿先要安详恭敬今世学不讲男女从㓜便骄惰坏了到长益凶狠只为未尝为子弟之事则于其亲已有物我不肯屈下病根常在又随所居而长至死只依旧为人子则不能安洒扫应对接朋友则不能下朋友有官长则不能下官长为宰相则不能下天下之贤甚则至于徇私意义理都丧也只为病根不除随所居所接而长
  臣按书曰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礼曰禁于未发之谓豫朱熹亦谓子之初生不可不慎其初所教所谓慎初所教即是豫教于未发之初也盖以人之初生童孺之时元气未漓天真未散善性未斵情窦未开当此时而开导之则顺而易过此时而防闲之则逆而难张载所谓今世学不讲男女从㓜便骄惰坏了骄惰二字其病根也臣故辑古人教童子之言以示天下后世使有家者知至要莫如教子必豫教于童稚之初有国者知大本在于齐家必致谨于家乡之礼如此非独可以除去士庶之病根而人君治平之善根亦于是乎萌蘖矣以上人家教童子之礼
  曲礼曰男子二十冠而字
  内则曰男子二十冠始学礼
  士冠礼曰筮于庙门祢庙也主人戒宾乃宿宾宿以进之厥明谓宿宾之明日夕为期为加冠之期于庙门之外夙兴早起设洗承弃水之器直于东荣屋翼也陈服于房中西墉墙也下东领北上主人玄端士入庙之服爵韠蔽膝也立于阼阶东阶下摈者玄端负负之北面东塾将冠者采衣童子之服结发在房中南面宾如主人服赞者玄端从之立于外门之外主人迎出门左西面再拜宾答拜主人揖赞者与宾揖先入每曲揖至于庙门揖入三揖至于阶三让主人升立于序端西面宾西序东面赞者盥于洗西升立于房中西面南上将冠者出房南面宾揖将冠者将冠者即筵坐赞者坐跪也梳也设纚韬发之具宾降盥卒升宾筵前坐跪也正纚兴降阶一等执冠者缁布冠升一等东面授宾宾右手执项冠之后左手执前冠之前进容行而为容仪乃祝祝始加之辞如初乃冠乃加冠于首兴复位冠者兴宾揖之适房
  始加祝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㓜志顺尔成徳夀考维祺介尔景福
  冠者服玄端爵韠出房南面宾揖之即筵坐宾盥正纚如初降二等受皮弁右执项左执前进祝加之如初兴宾揖之适房
  再加祝曰吉日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徳眉夀万年永受胡遐也
  冠者服素积素韠容仪也出房南面宾降三等受爵弁加之服𫄸裳韎韐其他如皮弁之仪
  三加祝曰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徳黄耉无疆受天之庆
  筵于户西南面宾揖冠者就筵宾受醴于户东加柶匕之属面枋筵前北面冠者筵西拜受觯宾东面答拜荐脯醢冠者即筵坐左执觯右祭脯醢以柶祭醢三兴筵末坐啐醴兴降筵坐奠觯拜执觯兴宾荅拜
  醴辞曰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夀考不忘
  宾降直西序东面主人降复初位冠者立于西阶东南面宾字之冠者对应也
  字辞曰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嘏也永受保之曰伯某甫伯叔季惟其所当臣按此古仪礼士冠礼也宋儒朱熹尝即此仪以为家礼臣已櫽括以为仪节具见本书兹不详载
  郊特牲曰适子冠于阼以著代也醮于客位加有成也三加弥尊喻其志也冠而字之敬其名也冠义曰己冠而字之成人之道也
  陈澔曰著代显其为主人之次也酌而无酬酢曰醮客位在户牖之间加礼于有成之人也三加始加缁布冠次加皮弁又次加爵弁也喻其志者使其知广充志意以称尊服也此适子之礼若庶子则冠于房户外南面醮亦户外也
  臣按古礼三加始加缁布缁布之粗不若皮弁之精再加皮弁皮弁之质不若爵弁之文愈加而愈尊后世拘于时服非若古人可以上下通用行礼者因时制宜不必尽拘可也
  冠义曰古者冠礼筮日筮宾所以敬冠事敬冠事所以重礼重礼所以为国本也
  叶梦得曰所以为国本者何也盖冠而成之则责其为子将至于为父子则有臣道也父则有君道也为国之本莫大于是
  臣按后世筮法不全而为宾之人难得惟择而用之可也
  见于母母拜之见于兄弟兄弟拜之成人而与为礼也臣按司马氏谓此礼今难行但于拜时母起立可也
  成人之者将责成人礼焉也责成人礼焉者将责为人子为人弟为人臣为人少者之礼行焉将责四者之行于人其礼可不重与
  吕大临曰所谓成人者非谓四体肤革异于童稚也必知人伦之备焉亲亲贵贵长长不失其序之谓备此所以为人子为人弟为人臣为人少之礼行孝弟忠顺之行立也
  冠者礼之始也嘉事之重者也是故古者重冠重冠故行之于庙
  臣按司马氏谓今人少家庙但冠于外厅筓于中堂可也
  家语孟懿子曰始冠必加缁布之冠何也孔子曰示不忘古也
  臣按程氏言今行冠礼若制古服而冠冠了又不常服却是伪也必须用今时之服夫古礼始加缁布冠冠毕而敝之亦是常时不用之服岂是伪哉今家礼始加深衣幅巾亦是不忘古之意
  司马光曰古者二十而冠所以责成人之礼盖将责为人子为人弟为人臣为人少者之行于其人故其礼不可以不重也近世以来人情轻薄过十岁而总角者少矣彼责以四者之行岂知之哉往往自幼至长愚𫘤若一由不知成人之道故也今自十五以上俟其能通孝经论语粗知礼义然后冠之其亦可也
  臣按此人家男子加冠之礼
  曲礼曰女子许嫁筓而字
  内则曰十有五年而筓
  杂记曰女虽未许嫁年二十而筓礼也妇人执其礼燕则鬈首
  孔颖达曰燕则鬈首者谓既筓之后寻常在家燕居则复去筓而分发为鬌紒也此为未许嫁故虽已筓犹为少者处之
  贺玚曰十五许嫁而筓则主妇及女宾为筓礼主妇为之著筓而女宾以醴礼之也未许而筓则妇人礼之无女宾不备礼也
  臣按此人家女子加筓之礼详见朱氏家礼有女筓者按而行之以上人家冠筓之礼
  诗序曰摽有梅男女及时也召南之国被文王之化男女得以及时也
  陈傅良曰男女及时之说圣人之虑天下也血气既壮难尽自检情窦既开奚顾礼义故昏欲及时者所以全节行于未破之日学欲及时者所以全智虑于未分之时
  曲礼曰男女非有行媒谓媒氏往来不相知名谓男女之名非受币不交交接不亲亲近故日月以告君齐戒以告鬼神为酒食以召乡党僚友以厚其别也取妻不取同姓故买妾不知其姓则卜之
  郑玄曰见媒往来𫝊昏姻之言乃相知姓名重别有礼乃相纒固
  戴溪曰上以告之人君幽以告诸鬼神明以质诸乡党亲戚上下幽明咸与闻之礼莫重于有别知之者众则其别厚矣
  内则曰男子三十而有室女子二十而嫁有故二十三年而嫁聘则为妻奔则为妾
  方悫曰嫁止于二十娶必止于三十者阴以少为美阳以壮为强故也聘言由此而问彼奔言自此而趋彼
  昏义曰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是以昏礼纳采纳雁以为采择之礼问名问女之生母名氏纳吉得吉卜而纳之纳征又谓之纳币者纳币以为昏姻之证也请期昏姻日期皆主人筵几于庙而拜迎于门外入揖让而升听命于庙所以敬慎重正昏礼也
  吴澂曰昏礼先有行言之媒女家许乃纳采谓男家纳礼听女家采择择而可乃问女名将以女之名归而卜其吉与否卜而吉乃报女家曰纳吉纳吉后纳币而女家受之自此乃请期亲迎而成昏也
  臣按古语云六礼不备贞女不行古人所以敬慎重正于昏礼如此敬则不敢慎则不忽重则必致其隆正则不流于僻所以然者盖欲以之上奉宗庙下继后世然亦使其知夫妇之伦乃纲常之大道男不敢忽其妇女不敢狎其夫必相与偕老而不轻相背弃也
  周礼大司徒以十有二荒政聚万民十曰多昏
  刘彝曰夫妇之礼虽不可不谨于始然民有细微贫弱者或困于凶荒必待礼而后昏则男女之失时者多无室家之养圣人伤之宁邦典之或违而不忍失其昏嫁之时也故有荒政多昏之礼所以使之相依以为生而又有以育人民也诗不云乎岂弟君子民之父母茍无子育兆庶之心其能若此哉此则周礼之意也
  媒氏掌万民之判因其别而合之凡男女自成名以上皆书年月日名焉令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凡嫁子娶妻入币纯帛无过五两
  丘葵曰昏姻欲致一故用纯色之帛五两十端也富者无过贫者亦可以及礼之中制也
  臣按成周之世嫁子娶妻纯帛无过五两谓之无过者禁止之辞也盖虑世之人有以奢侈而逾度者故为之中制如此近世民情浮薄昏娶之际往往论财羔酒之外索取银钱谓之财礼乃至民间聘定动逾数年而不能备数以至昏姻失时者往往有之朝廷明有定制有司不能举行宜时申明之使男女之昏嫁各得其时是亦蕃民生厚风俗之一端也
  榖梁传曰礼送女父不下堂母不出祭门庙门兄弟不出阙门两观父戒之曰谨慎从尔舅之言母戒之曰谨慎従尔姑之言诸母般嚢也盛物以备舅姑之用申之曰谨慎従尔父母之言
  臣按女妇以顺从为徳故女子之嫁人父母醮之必欲其从舅姑之言至其诸母不复有戒言惟丁宁致祝欲其从父母之言而已夫古昔盛时女子在家父母既随时因事而教戒之矣及其适人也则又申戒之焉是以闺门雍穆而家道以成教之有素然也
  汉王吉上疏曰夫妇人伦大纲夭夀之萌也世俗昏娶太蚤未知为人父母之道而有子是以教化不明而民多夭
  司马光曰世俗好于襁褓童㓜之时轻许为昏亦有指腹为昏者及其既长或不肖无赖或身有恶疾或家贫冻馁或丧服相仍或从宦远方遂至弃信负约速狱致讼者多矣
  臣按司马光此言非但昏娶不可太蚤而聘定亦不可太蚤朝廷宜定为中制以为禁令是亦可以厚风俗息争讼
  匡衡曰妃匹之际生民之始万福之原昏姻之礼正然后品物遂而天命全
  司马光曰古者男子三十而娶女子二十而嫁今令文谓宋朝禁令男子年十三以上并听昏嫁今为此说所以参古今之道酌礼令之中顺天地之理合人情之宜
  臣按医经女子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男子二八而天癸至精气溢宋朝令文男子十三以上并听昏嫁臣窃以为十三亦为太早宜定制男女十岁以上方许聘定男必十六女必十四方许嫁娶而男女之年齿亦必略相当男可长于女女不可过长于男自昔浙东有溺女之风男子往往三四十岁而无妻甚有终身不识女色者遇有嫠居聚徒争夺告讦成风多致破家川蜀民风男仅数龄即娶倍长之女此皆风俗之不雅者诸如此类皆宜行禁革非独可止争讼是乃厚人伦美风化而亦可以蕃生育之性绝淫泆之端以上人家昏娶之礼
  左𫝊桓公十八年公与姜氏如齐申𦈡曰女有家男有室无相渎也谓之有礼易此必败
  吕大圭曰古人制礼尺寸不敢逾毫厘不敢越者夫岂强拂人之性情而以繁文末节为尚哉经国家定祸乱而杜未然也泉水载卫女思归而不可得载驰许穆夫人欲归唁其兄而义不可夫人之适其国父母在则有归宁既终则大夫行聘问而已古人制礼也严矣违此未有不败
  庄公二十七年冬杞伯姬来归宁也凡诸侯之女归宁曰来出为夫所出曰来归
  孔颖达曰归宁者女子既嫁有时来归问父母之宁否父母没则使卿归问兄弟也嫁谓之归而宁谓之来见绝而出则以来归为辞来而不反也
  榖梁礼妇人谓嫁曰归反曰来归明従外至反谓夫家所遣
  臣按女子于父母家乃其生身之地根本所自出固不可不归宁但父母已没则不可尔然于其兄弟嫂侄之间乌可恝然无情哉室迩则朝去夕归道远则遣人问遗是亦礼之近人情者也
  诗序泉水卫女思归也嫁于诸侯父母终思归宁而不得故作是诗以自见也曰毖彼泉水亦流于淇有怀于卫靡日不思娈彼诸姬𦕅与之谋
  朱熹曰卫女嫁于诸侯父母终思归宁而不得故作此诗言毖然之泉水亦流于淇矣我之有怀于卫则亦无日而不思矣是以即诸姬而谋为归卫之计也朱善曰礼缘人情而为之也夫既曰缘人情而为之则父母其本根也兄弟其同气也皆人情之不可忘者而何为不可以宁兄弟也曰人情有出于天理之公者有出于人欲之私者圣人制礼将以全夫天理之正而节其人欲之流也据礼女子已嫁而反兄弟不与同席而坐不与同器而食所以厚别也则闺门之内所可与同坐而共食者惟母姑姊妹耳使父母没而归宁则谁与同坐谁与共食而孰为之主乎圣人于此宁以义断恩不以恩揜义故制为父母终不得归宁之礼所以存天理而遏人欲也以此为防犹有禽兽其行如齐襄鲁桓夫人之所为者然后知圣人制礼真可谓万世无弊者矣
  臣按女子嫁而归宁古有是礼然父母终而无姑姊妹在室者不可也若有寡嫂及其人之年五十以上者揆之于人情似亦无害以上女子归宁之礼
  以上家乡之礼上之中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一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明礼乐
  家乡之礼上之下
  丧大记曰疾病外内皆埽废床彻䙝衣加新衣男女改服属纩新绵以俟绝气男子不死于妇人之手妇人不死于男子之手
  马睎孟曰君子于其生也欲内外之有别于其死也欲始终之不䙝则男女之分明夫妇之化兴
  小敛于户内大敛于阼小敛布绞缩直也者一横者三一衾大敛布绞缩者三横者五布衿二衾
  陈澔曰此明小敛文衣衾绞既敛所用以束尸使坚实者从者在横者之上从者一幅横者三幅每幅之末析为三片以便结束大敛缩者三谓一幅直用裂其两头为三方也横者五谓以布二幅分裂作六片而用五片去一不用横于直者之下也
  臣按古人之死必为之大小敛所以束其尸而使之坚实后世不知此礼往往有谓不忍将死者束缚而不肯敛者此愚下之见也
  上大夫大棺八寸属在大棺之内六寸下大夫棺六寸属四寸士棺四寸
  臣按死者人所不免故王制六十岁制谓制棺也人至六十死期将近故必豫为制棺恐一旦不测仓卒之际急难措置也古之孝子慎于送终之礼三日而殡凡附于身者必诚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三月而葬凡附于棺者必诚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必诚则于死者无所欺必信则于生者无所疑勿之有悔则于生者死者皆无憾矣必如是庶几孟子所谓尽于人心者乎
  檀弓曰子游问丧具夫子曰称家之有亡子游曰有无恶乎齐夫子曰有毋过礼茍亡矣敛首足形还与旋同葬县平声棺而封人岂有非之者哉封当作窆
  朱熹曰丧具称家之有无贫而厚葬不循礼也臣按丧葬之具固有礼亦有分分虽得为而礼不可为固不可为礼虽可为而分不得为亦不可为反而求之吾家礼可以为而分又得为而吾财力足以称之而不为是俭其亲也礼可以为而分亦得为而吾之财力不足以为之而必假借于人勉彊以徇俗好甚至有所待而久不举以暴露其亲则是徇外以忘亲也亦岂得为孝哉
  丧大记曰丧有无后无无主
  臣按家礼立丧主注凡主人谓长子无则长孙承重主馈奠其与宾客为礼则同居之亲且尊者主之盖亲者主馈奠尊者主宾客凡礼皆然
  周礼肆师凡卿大夫之丧相其礼
  臣按成周之世卿大夫家有丧事尚设官以相其礼后世徒有其文而无其人此家所以自为俗而礼教不能达于天下也
  檀弓曰杜桥之母之丧宫中无相以为沽麤略也也郑玄曰孝子丧亲悲迷不复自知礼节事仪皆须人相导而桥母死宫中不立相侍故时人谓其于礼为麤略也
  家语孔子在卫司徒敬子之卒蘧伯玉曰卫鄙俗不习丧礼烦吾子相焉孔子许之
  臣按礼废之后人家一切用佛道二教乡里中求其知礼者盖鲜必欲古礼之行必须朝廷为之主行下有司令每乡选子弟之谨敏者一人遣赴学校依礼演习散归乡社俾其自择社学子弟以为礼生凡遇人家有丧祭事使掌其礼如此则圣朝礼教行于天下而异端自息矣
  王制曰大夫士庶人三日而殡三月而葬
  春秋𫝊曰大夫三月同位至士逾月外姻至
  陈澔曰天子七月而葬诸侯五月而葬大夫降于诸侯而三月士庶人又降于大夫故逾月也今总云大夫士庶人三日而殡此固所同然皆三月而葬则非也当从左氏说为正
  臣按古者置棺于坎而涂之谓之殡后世无所谓涂之者三日大敛之后入棺即以为殡也王制通谓大夫士庶人三月而葬而左𫝊则又分大夫三月士逾月而不言庶人盖先王制礼不下庶人人家贫富不同事办即葬不拘日也王制通以三月言而左𫝊谓士逾月盖士逾月即可葬不得已而至于三月亦不为过庶人事具即葬然有故焉亦许至三月然逾三月则不可也所谓不得已或有故者盖以其间有贫窘或远行未回及适有疾病者皆许延至三月但不可出三月之外近世江浙闽广民间多有溺于风水之说及欲备礼以徇俗尚者亲丧多有留至三五七年甚至累数丧而不举者前丧未己后丧又继终无已时使死者不得归土生者不得乐生积阴气于城郭之中留伏尸于室家之内十年之中其家岂无昏姻吉庆之事亲死未葬恬然忘哀作乐流俗之弊莫此为甚乞明为禁限留丧过三月不葬者责以暴露之罪若有远行商宦及期不至者明白告官方许逾限仍行礼官申明旧制凡民间殡葬之具皆为品节礼不可为如散帛设席之类分不得为如憧幡彩亭之类者一切禁绝之违者问以违制之罪
  司马光曰世俗信浮屠诳诱于始死及七七百日期年再期除丧饭僧设道场或作水陆大会写经造像修建塔庙云为死者灭弥天罪恶必生天堂受种种快乐不为者必入地狱锉烧舂磨受无边波吒之苦殊不知人生含血气知痛痒或剪爪剃发从而烧斫之己不知苦况于死者形神相离形则入于黄壤朽腐消灭与木石等神则飘若风火不知何之借使锉烧舂磨岂复知之且浮屠所谓天堂地狱者亦以劝善而惩恶也茍不以至公行之虽鬼可得而治乎
  臣按追荐之说惟浮屠氏有之而近世黄冠师亦有所谓炼度者彼见浮屠得财亦效而尤之也在宋时犹未盛故温公书仪止言浮屠而家礼亦止云不作佛事非谓道教可用也虽然世俗之所以为此者盖以礼教不明于天下士庶之家一有丧事无所根据因袭而为之以为当然之礼耳其间固有为因果而作者然亦其徒云耳若夫市井小人其亲之存饥寒患难尚有所不恤况其既死又肯捐其财超其出地狱而升天堂哉无亦畏世俗之讥笑而为之耳若夫所谓士大夫及仕宦之家其心亦有知其非而不欲为者然念其祖父以来世袭为此而凡其亲族姻戚乡邻之家无不如此者而我何人一旦乃敢不为既恐他人议己之不孝其亲又恐其讥己之吝财费也中有特见之士毅然欲为然当亲死之时五内分裂其礼散见于经𫝊之中无有定说平时失于讲究一旦临事欲行从何措手欲资之人一时无有所谓稽古知礼者茍直情而径行则又反不如二教之有据依是以不得已而用之也彼佛之言止说天堂地狱归向之者可以免苦而即乐未有所谓科仪也而科仪之作盖我中国之人窃我儒之土苴乘其隙而用之以攫民财吾儒不之觉也方且作为言语文字以攻击其非而不知吾礼之柄为彼窃弄是以攻之非不力而卒莫如之何也已昔宋儒朱熹所著家礼会粹诸家礼以为一书而于丧礼尤备我太宗皇帝命儒臣载入性理大全书颁行天下臣尝以浅近之言节出其要以为仪注刻板已行在臣家乡多有用而行者遂以成俗盖行古礼比用浮屠省费数倍伏望圣明为礼教主复行古礼非独可以正民俗辟异端而亦可以省民财厚民生也
  又曰世俗信葬师之说既择年月日时又择山水形势以为子孙贫富贵贱贤愚夀夭尽系于此而其为术又多不同争论纷纭无时可决至有终身不葬累世不葬或子孙衰替忘失处所弃捐不葬者正使殡葬实能致祸福为子孙者亦岂忍使其亲臭腐暴露而自求其利耶悖礼伤义莫甚于此然孝子之心虑患深远恐浅则为人所掘深则湿润速朽故必求土厚水深之地而葬之所以不可不择也
  臣按古者举事必决之卜筮虽以周公定洛亦必假之于龟夫建都邑天下之大事也以周公元圣据其形势以定其规制无不可者尚必决以卜焉后世卜筮之法无𫝊俗所用者非古法不足为据其于时月茔兆幸世有选择之法存焉不能不用之以代卜筮也但其所谓希福禄富贵者不足信尔其趣吉避凶之说亦不可无宜行有司明为之禁非有故不许其逾三月之限及为各房利病之说以诱惑愚俗犯者禁断不许行术以上死葬父母之礼
  檀弓曰衰与其不当物也宁无衰
  郑玄曰不当物谓精粗广狭不应法制也
  吴澂曰丧礼制为斩齐功缌之服者其文也不饮酒食肉处内者其实也中有其实而外饰之以文是为情文之称徒服其服而无其实则与不服等尔虽不服其服而有其实者谓之心丧心丧之实有隆而无杀服制之文有杀而无隆古之道也
  臣按周礼肆师禁外内命男女之衰不中法者盖以五服之冠绖衰裳皆有所取义非徒异其制而已也我太祖皇帝以服制图载于大明律之首盖以违于礼则入于律既以法戒天下又制为孝慈录一书援乎古以证乎今复以礼谕臣民礼法兼行万世之下所当遵守者也然而官府虽守其法而街市之间闾阎之下乡俗相𫝊多失其制度乞敕有司画为图式降下有司凡五服之制务必依式制造不如式者罪之
  丧服小记曰亲亲尊尊长长男女之有别人道之大者也
  郑玄曰此论服之降杀亲亲谓父母也尊尊谓祖及曽祖高祖也长长谓兄及旁亲也不言卑㓜举尊长则卑㓜可知也男女之有别者若为父斩为母齐衰姑姊妹在室期出嫁大功为夫斩为妻期之属是也此四者于人之道为最大
  臣按人道之大者在彝伦彝伦之大者在于亲亲尊尊长长男女之别焉是以方其生也亲者亲之尊者尊之长者长之当别者别之一皆出于天性本于人心凡其所以恭敬爱慕而严惮之者是乃人道之当然自然而然者也及其不幸死亡而至于终天永诀虽欲亲之尊之长之别之不可得已是以圣人制为服制以寓其亲亲尊尊长长别别之义于冠绖衰裳之间服制精粗必合法制岁月久近必遵圣经非但以寄其悲哀之情痛疾之意而已也其亲踈之杀尊卑之等长幼之序内外之辨一毫不敢有所违悖僣差于其间是岂无故而然哉盖人道当如此也彼昧于礼者或加隆于私亲或借吉于凶丧知有母而不知有父知有欲而不知有理盖不知人道者也人而不知人道尚可谓之人哉
  檀弓曰事师无犯无隐左右就养无方服勤至死心丧三年
  孔子之丧门人疑所服子贡曰昔者夫子之丧颜渊若丧子而无服丧子路亦然请丧夫子若丧父而无服
  程颐曰师不立服不可立也当以情之厚薄事之大小处之如颜闵之于孔子其成已之功与君父并虽衰三年可也其次各有浅深称其情而已
  张载曰古不制师服师无定体也见彼之善而已效之亦师也故有得其一言一义而如朋友者有亲炙如兄弟者有成就己身而恩如天地父母者此岂可以一槩服之故圣人不制其服心丧之可也
  臣按五者之伦有天合者有人合者皆有天然之分本然之则其理一定故圣人立为服制各称情以立文以为不易之道独于师不为定制焉孔门诸子朝夕从游凡天地间义理古今制度事为变故无不讲明辨问而于丧祭吉凶之礼尤加详焉独于丧师之服略无一言及之意者恐有豫凶事之嫌欤逮孔子既没之后始疑所服子贡乃举夫子所以丧渊路者以起其义曰夫子生时以子之丧处吾徒既视吾徒以子矣今夫子没吾徒乌可不以父视夫子乎乃处之曰请丧夫子若丧父而无服若丧父无服所谓心丧者也心丧者身无衰麻之服而心有哀戚之情三年之间不饮酒不食肉不御内时至而哀哀至而哭充充瞿瞿慨然廓然无以异于倚庐之间几筵之下兆域之侧也夫是之谓心丧古人谓弟子于师有君臣父子朋友之道生则尊敬之死则哀痛之恩深义重故为之隆服焉夫恩深义重者固当为之隆其服矣然恩有浅深义有轻重又当因其浅深轻重而处之是亦所以称情立文也孔门之徒三千速肖七十当乎梦奠之初固必人人奔赴也三年之后入别子贡相向而哭者盖必有数焉而子贡一人筑室于场又居三年受恩尤深故也噫世衰道微礼教不明于世执亲之丧者尚或不能以如礼况师乎甚至师存而关弓反射更名他师师没而不肯一吊临者亦或有也况望其服心丧以报之乎虽然秉彝之心人皆有之不可尽诬天下以无人也然则弟子于师之丧固服心丧矣若夫吊奠之时从葬之际服何服欤仪礼曰朋友麻注云吊服加麻其师与朋友同既葬除之礼记曰孔子之丧二三子皆绖而出群居则绖出则否张载解云群居则绖出则否丧常师之礼也绖而出特厚于孔子也宋儒黄干丧其师朱熹服加麻制如深衣用冠绖王柏丧其师何基服深衣加带绖冠加丝武柏卒其弟子金履祥丧之则加绖于白巾绖如缌服而小带用细苎黄王金三子者皆朱门之嫡𫝊其所制之师服非无稽也后世欲报其师之恩义者宜准之以为法云五服之制载于礼图于律世所通知者兹不载而特举师友之服者补所略也以上服制之义
  诗谷风曰凡民有丧匍匐救之
  曲礼曰知生者吊知死者伤又曰助葬必执绋引棺之索檀弓曰吊于人是日不乐行吊之日不饮酒食肉焉吊于葬者必执引引柩之索若从柩及圹皆执绋
  公羊𫝊曰车马曰赗货财曰赙衣被曰襚
  榖梁𫝊曰乘马曰赗衣衾曰襚贝玉曰含钱财曰赙吕大临曰诗曰凡民有丧匍匐救之不谓死者可救而复生谓生者或不救而死也夫孝子之丧亲不能食者三日其哭不绝声既病矣杖而后起问而后言其恻怛之心痛疾之意不欲生则思虑所及虽其大事有不能周之者而况于他哉故亲戚僚友乡党闻之而往者不徒吊哭而已莫不为之致力焉始则致含襚以周其急三日则共糜粥以扶其羸每奠则执其礼将葬则助其事其从柩也少者执绋长者専进止其掩圹也壮者盈坎老者从反哭祖而赗焉不足则赠焉不足则赙焉凡有事则相焉斯可谓能救之矣故适有丧者之辞不曰愿见而曰比虽国君之临亦曰寡君承事他国之使者曰寡君使某母敢视宾客主人见宾不以尊卑贵贱莫不拜之明所以谢之且自别于常主也宾见主人无有答其拜者明所以助之且自别于常宾也自先王之礼坏后世虽𫝊其名数而行之者多失其义丧主之待宾也如常主丧宾之见主人也如常宾如常宾故主于吊哭而莫敢与其事如常主故舍其哀而为衣服饮食以奉之其甚者至于损奉终之礼以谢宾客之勤废吊哀之仪以宽主之费用则是先王之礼意其可以下而已乎今欲行之者虽未能尽得如礼至于始丧则哭之有事则奠之又能以力之所及为营丧具之未具者以应其求辍子弟仆隶之能干者以助其役易纸币壶酒之奠以为襚除供帐馈食之具以为赗与赙凡丧家之待己者悉以他辞受焉庶几其可也
  臣按今世俗于亲宾来吊奠往往设席以待之裂帛以散之是故吕氏所谓待以常宾舍其哀而为衣服饮食以奉之者也又世俗之人送往之日亲友醵钱为主人设宴于墓所醉饱歌唱甚者孝子亦预饮餟此何礼也今此俗京师尤甚夫京邑首善之地其所为如此何以示天下四方乎乞敕有司痛加禁革自京邑始然后推行于天下
  曲礼曰邻有丧舂不相里有殡不巷歌
  陈澔曰五家为邻相者以音声相劝相盖舂人歌以助舂也二十五家为里巷歌歌于巷也
  臣按古者邻里有丧而居民相与同其戚也如此后世无此风矣臣故录之以为世训以上吊慰之礼
  以上家乡之礼上之下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二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明礼乐
  家乡之礼
  曲礼曰君子将营宫室宗庙为先
  臣按古者宗庙大夫三士二庶人祭于寝然今世大夫士无世官不得立庙宜如家礼立为祠堂
  凡家造祭器为先
  郑玄曰家造谓大夫始造家事也
  无田禄者不设祭器有田禄者先为祭服君子虽贫不粥祭器虽寒不衣祭服为宫室不斩于丘木
  孔颖达曰有田禄得造祭器必先为祭服后为祭器縁人形参差衣服有大小不可假借故宜先造而祭器之品量其制同故可暂假故营之在后
  吕大临曰孟子云惟士无田则亦不祭牲杀器皿衣服皆不备故也不祭则荐而已与庶人同故不设祭器也有田禄则牲杀器皿衣服皆不可不备祭器所以事其先粥之则无以祭无以祭则不孝也祭服所以接鬼神衣之则䙝䙝则不敬也丘木所以庇其宅兆为宫室而斩之是慢其先而济吾私亦不敬也
  支子不祭祭必告于宗子
  郑玄曰支子庶子也祖祢庙在嫡子之家庶子不敢辄祭若宗子有疾不堪当祭则庶子代摄可也犹必告于宗子然后敢祭
  程颐曰古所谓支子不祭者惟使宗子立庙主之而已支子虽不祭至于斋戒致其诚意则与祭者不异可与则以身执事不可与则以物助但不别立庙为位行事而已后世如欲立宗子当从此义虽不祭情亦可安若不立宗子徒欲废祭适足以长惰慢之志不若使之祭犹愈于己也
  朱熹曰兄弟异居庙初不异只合兄祭而弟与执事或以物助之为宜而相去远者则兄家立主弟不立主只于祭时旋设位以纸榜标记逐位祭毕焚之似亦得礼之变
  臣按古者宗法行故支子无自祭之礼今世人家兄弟多有析居及出远宦者不能皆合祭于宗子也乞敕礼官定制凡人家庶子只许祭其所曽经事者如逮事曽祖或祖则许祀之不逮事者惟得祭祢其宗子之家父祖分产之时必须以一分为祭需原不曽有者众共补之兄弟析居者不许自祀其父遇有告祀荐新之类皆就长兄家行礼如此是亦敦本厚俗之一端
  王制曰庶人祭于寝
  大夫士宗庙之祭有田则祭无田则荐
  郑玄曰有田者既祭又荐新
  何休曰有牲曰祭无牲曰荐
  陈祥道曰祭以致礼而有常月荐以致孝而无常时祭必卜日而荐新不择日
  周谞曰无田则荐言牲器衣服不备不敢以祭也臣按古之仕者有祭田今世非世家贵而好礼者无祭田茍有禄食及有财产者皆当随时致祭不可拘田之有无盖祭荐之礼子孙所以报本而反始后世礼教不行人家往往厚于奉养而薄于荐祭乞敕礼官申明礼制凡有禄食及财产充足之家力足以备礼者有废祖宗岁时荐祭者许族长责问其故有不服者俾以闻官贫而不能具者不在此限庶几薄俗知所以追远之礼亦有以使民俗之归厚也
  庶人春荐韭夏荐麦秋荐黍冬荐稻韭以卵麦以鱼黍以豚稻以雁
  陈澔曰注云祭以首时荐以仲月首时者四时之孟月也
  少仪曰未尝不食新
  祭义曰忌日必哀称讳如见亲
  方悫曰忌日哀有终身之丧也称讳如见亲闻名心瞿也
  程颐曰家必有庙庙必有主月朔必荐新时祭用仲月冬至祭始祖立春祭先祖季秋祭祢忌日迁主祭于正寝凡事死之礼当厚于奉生者
  臣按程子谓冬至祭始祖立春祭先祖朱子既立为二祭载于家礼时祭之后其门人杨复乃谓朱子初年亦尝行之后觉其似僭不敢祭然冬至之祭不祭可也而立春之祭似亦可行今拟人家同居止四代者不行亦可其有合族以居累世共爨者生者同居而食死者异处而祭恐乖易萃合人心于孝享之义惟宜行立春一祭
  或问俗节之祭如何朱熹曰韩魏公处得好谓之节祠杀于正祭
  臣按家礼俗节则献以时食注云如清明寒食端午中元重阳之类
  朱熹曰祭仪以墓祭节祠为不可然先正皆言墓祭不害义理又节物所尚古人未有故止于时祭今人将节随俗燕饮各以其物祖考生存之日盖尝用之今子孙不废此而能恝然于祖宗乎
  刘璋曰人死之后葬形于原野之中与世隔绝孝子追慕之心何有限极当寒暑变移之际益用増感是宜省谒坟墓以寓时思之敬凡祭祀品味亦称人家贫富不贵丰腆贵在修洁罄极诚悫而已
  臣按礼经无墓祭之文然自汉明帝时有上陵礼自时厥后遂以成俗柳宗元谓近世礼重拜扫每遇寒食田野道路士女遍满皂隶庸丐皆得上父母丘墓马毉夏畦之鬼无不受子孙追养者唐人亦有诗坟上无新土此中白骨应无主之句是寒食墓祭吾祖宗父母其生时固已行之于其祖宗父母而为祖宗之后父母之嗣者乃舍其丘陇而岁不一展省弃其留骨而时不一奠荐乃诿之曰墓祭非古也可乎文公家礼附墓祭于时祭忌日之后可谓顺人之情得礼之意矣
  朱熹曰笾豆簠簋之器乃古人所用故当时祭享皆用之今以燕器代祭器常馔代俎肉楮钱代币帛是亦以平生所用是谓从宜也
  臣按人子之事亲当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吾之祖考平日所用之器皿如此所被之衣服如此及其死亡也而又别为器与服以事之岂不骇其见闻哉古人生用几筵俎豆则死亦用几筵俎豆以事之今人之生所用者卓椅杯盘死所用者亦当以卓椅杯盘是即朱子所谓从宜者也正不必泥于古一惟称家之有无随俗之所尚惟诚惟孝起敬起慕虽不能一一如古人行礼之度数而古人行礼之心则固常存也
  仪礼曰士病祷五祀
  王制曰大夫祭五祀
  月令春月其祀户夏月其祀灶秋月其祀门冬月其祀行行谓道路往来之处季夏之月其祀中霤室中土神也
  臣按古者大夫祀五祀士立二祀庶人立一祀或立霤灶或立户夫灶者人家饮食所需而中霤之祭即土神也本朝禁淫祀惟许祭灶然土地之神朱子文集中有祭土地文则人家亦可通祀若夫士庶征行远方出入之际亦可准古人祖祭以祀门或户以上人家祭祀之礼
  丧服小记曰别子为祖别子者谓诸侯适子之弟别于正适也为祖者别与后世为始祖也继别为宗谓别子之适长子继别子与族人为百世不迁之宗也继祢者为小宗谓别子之次子以其长子继已为小宗而其同父兄弟宗之也有百世不迁之宗有五世则迁之宗
  程颐曰宗子继别为宗言别则非一人也如别子五人五人各为大宗所谓兄弟宗之者谓别子之子继祢之兄弟宗其小宗子也
  臣按大宗则一大宗宗其继别子者是也是为大宗小宗则四有继祢之小宗则同父兄弟宗之有继祖之小宗则同堂兄弟宗之有继曽祖之小宗则再从兄弟宗之有继高祖之小宗则三从兄弟宗之至于四从则亲属尽绝所谓五世则迁者也是谓小宗礼经别子法是乃三代封建诸侯之制而为诸侯庶子设也与今人家不相合今以人家始迁及初有封爵仕宦起家者为始祖以准古之别子又以其继世之长子准古之继别者世世相继以为大宗统族人主始祖立春之祭及墓祭其馀以次逓分为继高祖继曽祖继祖继祢小宗
  程颐曰宗子无法则朝廷无世臣又曰立宗非朝廷之所禁但患人自不能行之
  张载曰宗子无法则朝廷无世臣且如公卿一日崛起于贫贱之中以至公相宗法不立既死遂族散其家不传宗法若立人人各知来处朝廷大有所益盖公卿各保其家忠义岂有不立忠义既立朝廷之本岂有不固今骤得富贵者止能为三四十年之计造宅一区及其所有既死则众子分裂未几荡尽则家不存如此则家且不能保安能保国家
  陈埴曰宗法为诸侯之庶子设恐其后流派寖多姓氏纷错易至淆乱故于源头有大宗以统之则人同知尊祖分派处有小宗以统之则人各知敬祢
  臣按欲行宗子之法必自世胄始今世文臣无世袭法惟勲戚及武臣世世相承以有爵禄此法断然可行若夫见任文臣及仕宦人家子孙与夫乡里称为大族钜姓自谓为士大夫者朝廷宜立定制俾其家各为谱系孰为始迁于此者孰为始有封爵者推其正嫡一人以为大宗又就其中分别某与某同高祖推其一人最长者为继高祖小宗某与某同曽祖推其一人为继曽祖小宗某与某同祖某与某同祢各推最长者一人以为小宗其分析疏远者虽不能合于一处然其所以聚会于一处缀列于谱牒者则粲然而明白也若夫军官袭替故事明具宗支图亦俾其明白开具如五宗之法若其正支绝嗣而以旁支入继者既袭之后即将其名系于所后正支之下以承大宗而以其次弟承所生父母以为小宗如此虽不能尽如三代之制亦礼废羊存之意
  陈淳曰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古人继嗣大宗无子则以族人之子续之取其一气脉相为感通可以嗣续无间此亦至正大公之举而圣人所不讳也后世理义不明人家以无嗣为讳不肯显立同宗之子多是濳养异姓之儿阳若有继阴已绝矣盖自春秋鄫子取莒公子为后故圣人书曰莒人灭鄫非莒人灭之也以异姓主祭祀灭亡之道也
  黄润玉鄞人曰古者诸侯之别子之子孙嫡派为大宗庶子为小宗小宗绝不为立后惟大宗绝则以支子立后盖大宗是尊者之统不可绝也今制大宗绝立后小宗绝不立后庶民不知朝廷之制凡庶子绝皆令过继只是争取财产耳
  臣按黄润玊谓大宗绝立后小宗绝不立后为今制然观宋儒陈淳谓古人继嗣大宗无子则以族人之子续之而不及小宗则是我朝亲藩初封未有继别之子而国绝则不为立继盖古礼也亲藩且然况庶民乎然则今庶民无子者往往援律令以争承继非欤谨按圣祖得国之初著大明令与天下约法有云凡无子许令同宗昭穆相当之侄承继先尽同父周亲次及大功小功缌麻如无方许择立远房及同姓为嗣若立嗣之后却生亲子其家产并许与元立均分并不许乞养异姓为嗣以乱宗族立同姓者亦不得尊卑失序以乱宗族其后天下既定又命官定律有立嫡子违法条云若养同宗之人为子所养父母无子而舍去者杖一百发付所养父母收管若有亲生子及本生父母无子欲还者听若立嗣虽系同宗而尊卑失序者其子归宗改立应继之人其遗弃小儿年三岁以下虽异姓仍听收养即从其姓切详律令之文所谓立嗣之后却生亲子并所养父母无子而舍去及若有亲生子等辞皆谓其人生前立嗣也无有死后追立之文圣祖之意盖以兴灭继绝必前代帝王功臣贤人之后不可绝其嗣使其不血食也先王制礼不下庶人庶人之家若其生前自立继嗣及将昭穆相应之人自㓜鞠养从其自便然又恐其前既立继而后又有子或所养之人而中道背弃及有尊卑失序者故立为律令以禁戒之也令如汉高祖入关之约法律乃令萧何所次者也断此狱者当以律文为正若夫其人既死之后有来告争承继者其意非是欲承其宗无非利其财产而已若其人系军匠籍官府虽胁之使继彼肯从哉春秋推见至隐而诛人之意请自今以后其人若系前代名人之后或在今朝曽有大名显宦者以宗法为主先求继祢小宗次继祖之宗次继曽祖之宗又次继高祖之宗此四宗者俱无人然后及疏房远族及同姓之人若其人生前或养同宗之子虽其世系比诸近派稍远然昭穆若不失序亦不必更求之他所以然者以其于所养之人有鞠育之恩气虽不纯而心已相孚故也凡有为人后者除大宗外其馀必有父在承父之命方许出继已孤之子不许所以不许者为人后者为之子为人之子则视其人行第称其所生或为伯或为叔不承父命而辄称己父母为伯叔可乎是贪利而忘亲也如此则传序既明而争讼亦息矣以上宗法及无子立后
  以上家乡之礼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二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三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明礼乐
  家乡之礼下
  周礼小史掌邦国之志记也奠系世辨昭穆
  臣按父谓之昭子谓之穆父子相代谓之世世之所出谓之系奠系世以知其所出辨昭穆以知其世序
  程颐曰管摄天下人心收宗族厚风俗使人不忘本须是明谱系收世俗立宗子法宗子法坏则人不知来处以至流转四方往往亲未绝不相识又曰人无宗子故朝廷无世臣若立宗子法则人知尊祖重本人既重本则朝廷之世自尊
  臣按古者设官以奠系世唐以前皆属于官宋以后则人家自为之当时有庐陵欧阳氏眉山苏氏二家谱今世士夫家亦往往仿而为之然朝廷无一定之制人家兴废不常合散不一或有作者于前而无继者于后请为之制除贫下之家外凡有仕宦及世称为士大夫者不分同居异籍但系原是同宗皆俾其推族属最尊者一人为宗子明立谱谍付之掌管不许攀援名宗遗落贫贱违者俱治以罪以上宗谱
  尔雅曰父为考母为妣生曰父母死曰考妣父之考为王父父之妣为王母今称祖父祖母王父之考为曽祖王父王父之妣为曽祖王母曽犹重也今称曽祖父曽祖母曽祖王父之考为高祖王父曽祖王父之妣为高祖王母高者言最在上今称高祖父高祖母父之世父叔父为从祖祖父父之世母叔母为从祖祖母与祖同行辈者今称祖伯父祖伯母父之晜与昆同弟先生为世父后生为叔父与父同辈行者
  黄干曰叔伯云者犹今人谓三月为孟仲季也呼春者必须曰孟春仲春季春未有舍春字而但言孟仲季也古人以为父之兄弟皆吾父也而有少长之分故呼父之兄则曰伯父呼父之弟则曰叔父犹曰大父小父也今人呼叔伯而去父字则全无义理矣臣按世俗称伯父与叔父为伯叔非是盖伯叔同辈行之称也今如尔雅加以父称然尔雅谓伯父为世父盖以为嫡者嗣世统也宗子居长者称世若非嫡通以伯称
  男子先生为兄后生为弟男子谓女子先生为姊后生为妹四者皆与己同一父生也父之姊妹为姑女子与父同辈行者称姑与祖同辈行者称祖姑与曽祖同辈行者称曽祖姑兄之子弟之子相谓为从父晜弟今称从兄从弟俗云堂兄堂弟盖从父而别也从祖父父之从晜弟为从祖父之子相谓为从祖晜弟今称再从兄再从弟盖従祖而别也族父父之从祖晜弟为族父之子相谓为族晜弟今称为三従兄弟从曽祖而别者族晜弟之子相谓为亲同姓谓従高祖而别者五世之外虽无服比诸同姓犹亲子之子为孙孙之子为曽孙今称重孙曽孙之子为玄孙亲属微昩也玄孙之子为来孙有往来之亲来孙之子为晜孙晜后也晜孙之子为仍孙仍亦重也仍孙之子为云孙言轻远如云
  臣按以上人家宗族之亲属相称呼者
  母之考为外王父今称外祖父母之妣为外王母今称外祖母母之晜弟为舅其妻为舅母俗称妗妗其伯叔兄弟为从舅母之姊妹为从母今称为姨母从母之男子女子为从母晜弟姊妹
  臣按以上母党之相称呼者然止有从母之子之称呼而无舅子之称呼何也又世俗谓母之姊妹为姨殊不知姨者妻之姊妹同出也降尊以就卑非礼也
  妻之父为外舅妻之母为外姑今称外父外母妻之姊妹同出为姨今称同女子谓姊妹之夫为私今称姨夫男子谓姊妹之子为出俗谓之甥女子谓晜弟之子为侄女子子之子为外孙今人通谓外甥非是女子谓兄之妻为嫂弟之妻为妇长妇谓稚妇为娣妇娣妇谓长妇为姒妇世谓之妯娌
  臣按以上妻党之相称呼者又有所谓姑之子舅之子妻之晜弟姊妹之夫皆谓之甥者注谓四人皆敌体故更相为甥在当时习俗已成则可后世所谓甥者止以称姊妹之子而临文者或以呼人之婿而谓姑舅之子为中表兄弟朱子语类云舅子谓之内兄弟姑子谓之外兄弟尔雅虽古书然且当从俗不然骇人之见闻也
  妇称夫之父曰舅称夫之母曰姑谓夫之庶母为少姑夫之兄为兄公俗谓之大伯夫之弟为叔俗加以小夫之姊为女公俗谓之大姑夫之女弟为女妹自唐以来称为小姑故诗有先遣小姑尝之句子之妻为妇女子子之夫为婿婿之父为姻妇之父为婚父之党为宗族母与妻之党为兄弟妇之父母婿之父母相谓为婚姻俗谓之亲家唐以来则然又以婚姻之婚姻为四门亲家宋人戏作宾于四门赋亦有此语两婿相谓为亚前代谓之僚婿俗谓之连襟
  臣按以上婚姻之相称呼者
  子夏𫝊曰谓吾姑者吾谓之侄
  黄干曰按此则侄者姑呼其兄弟之女子子名也古人谓兄弟之子犹子也故以子呼之今乃谓之侄则失之矣自兄弟之子不呼叔伯为父则不知敬其叔伯矣自叔伯父不呼兄弟之子为子则不知爱兄弟之子矣
  臣按古人姊妹于兄弟之子且有称呼顾兄弟于兄弟之子独无称焉而一概以侄称则是男女无别矣然则曷以为称曰古谓同祖兄弟为从兄弟谓母之姊妹为从母则当称从子为是盖尝因是而通论之考尔雅有释亲一篇専叙亲族称呼之别然古之称呼与后世亦有不同者故录于此以为人家相称呼之则臣于是窃有疑焉夫自黄帝正名百物以来有一物必有一名凡物皆然而况人为万物之灵者乎窃怪古之人造字立名之始何独详于物而略于人哉如舅之一名或以呼夫之父或以呼妻之父甥之一名或以呼姑舅之子妻之晜弟姊妹之夫女子之婿乃至晜弟之子惟女子称侄而无男子之称其中类多假借混同者顾乃于草木虫鱼之品条分而类别之释名者于一马之贱因其毛色而有数十种之称造字者于一玉之微随其形色而有数百品之别人家亲属称呼乃人伦之大纲名正然后言顺言顺然后上下相安而可以致肃雝之化非细故也臣谨因时俗之称而质以古人之制略为之分别庶几通古今之宜合礼俗之变其于风化亦或有补以上亲属称呼之礼
  仪礼士相见礼曰贽冬用雉夏用腒干雉也左头奉之曰某也愿见无由达某子以命命某见主人对曰某子命某见吾子有辱请吾子之就家也某将走见宾对曰某不足以辱命请终赐见主人对曰某不敢为仪固请吾子之就家也某将走见宾对曰某不敢为仪固以请主人对曰某也固辞不得命将走见闻吾子称贽敢辞贽宾对曰某不以贽不敢见主人对曰某不足以习礼敢固辞宾对曰某也不依于贽不敢见固以请主人对曰某也固辞不得命敢不敬从出迎于门外再拜宾答再拜主人揖入门右宾奉贽入门左主人再拜受宾再拜送贽出主人请见宾反见退主人送于门外再拜刘敞曰士相见之礼必依于介绍以言其不茍合者也必依于贽以言其道可亲也茍而合唯小人无耻者能之君子可见也不可屈也可亲也不可狎也可远也不可疏也宾至门主人三辞见宾称贽主人三辞贽所以致尊严也大夫以礼相接士以礼相谕庶人以礼相同然而争夺兴于末者未之有也人茍为悦而相亲若者末必争茍为简而相亲若者末必怨是故士相见礼者人道之大也所以使人重其身而毋迩于辱也所以使人慎其交而毋迩于祸也臣按古者相见必有礼方其未相见也则以介绍通之通之而主人辞以当就宾家往见之不敢屈尊也辞之至三而后容其见闻其有贽也又辞之至三而后敢受古之人不轻相接一见之顷而且委曲详悉如此一贽之微而且力辞固拒如此当世之士夫相与者岂复有狎昵放荡之失交通贿赂之私哉
  曲礼曰凡与客入者毎门让于客客至于寝门则主人请入为席然后出迎客客固辞主人肃客俯手以揖之而入主人入门而右客入门而左主人就东阶客就西阶客若降等则就主人之阶主人固辞不敢当客礼然后客复就西阶主人与客让登欲客先升主人先登客从之拾音涉阶之等级聚足后足与前足相合连步步相继进以上上于东阶则先右足上于西阶则先左足
  戴溪曰盛哉先王之礼其端则起于辞逊之心而已送迎之际登降之节一先一后一左一右为主人者极其恭敬不敢慢之心为客者不胜其愧缩不敢当之意交相辞逊退避不遑于此乎可以观礼矣
  玉藻曰士于大夫不敢拜迎恐大夫答拜而拜送士于尊者先拜进面答之拜则走
  陈澔曰士于大夫尊卑有间若大夫诣士士不敢拜而迎之恐其答拜也去则拜送者礼宾出则主人再拜送之宾不答拜礼有终止故也士若见于大夫则先拜于门外然后进而见面若大夫出迎而答其拜则走避之以上接见送迎之礼
  曲礼曰凡进食之礼客若降等执食兴辞主人兴辞于客然后客坐
  侍食于长者主人亲馈进馔也则拜而食主人不亲馈则不拜而食共食不饱共饭不泽手不摩手而出汗
  陈澔曰降等谓爵齿卑于主人也不敢当主宾之礼故食至则执之以起而致辞于主人主人见客起辞故亦起而致辞于客客乃复就其坐也
  侍饮于长者酒进则起拜受于尊所置尊之所长者辞少者反席而饮长者举未釂饮尽釂也少者不敢饮
  王子墨曰礼莫严于少长之分至于饮食之际尤人情之所易纵故记礼者必致其委曲焉一饮之顷少之所以事长者如此其至凡所以习人敬顺之心于平居无事之时彼其渎尊犯分之心何自而有哉
  子曰乡人饮酒杖者出斯出矣
  朱熹曰杖者老人也六十杖于乡未出不敢先既出不敢后
  祭义曰壹命齿于乡里再命齿于族三命不齿族有七十者弗敢先
  李觏曰一命者天子之下士公侯伯之上士子男之上大夫也而与乡里齿焉再命者天子之中士公侯伯之大夫子男之卿也而与父族齿焉三命者天子之上士公侯伯之卿也虽云不齿亦异席而已非敢居其上也
  方悫曰一命齿于乡里非其乡里则以爵而不以齿可知再命齿于族非其族则以爵而不以齿亦可知三命不齿虽于其族亦不得齿之矣然此特贵贵之义耳至若老老之仁人不可得而废焉故族有七十者弗敢先也
  臣按一命若今八九品官再命若今六七品官三命若今京官五品以上者乡礼之会有官秩者一命犹与乡里论齿再命惟与宗族论齿三命虽宗族亦不论齿所谓不齿者李氏所谓异席是已盖有官者与乡里宗族序会之时亦随其齿以序列但别设席以异之非谓越席而居于其上也以上乡人饮酒会列之礼
  吕氏乡约曰凡同约者徳业相劝过失相规礼俗相交患难相恤有善则书于籍有过若违约者亦书之三犯而行罚不悛者绝之
  臣按吕氏乡约四条其三条必须立约置籍然后可行惟礼俗相交一节乡里间常行之礼也今详具于下一曰尊㓜辈行凡五等曰尊者谓长于己三十岁以上及凡在父行者曰长者谓长于己十岁以上凡在兄行者曰敌者谓年相上下不满十岁者长者谓稍长少者谓稍少曰少者谓少于己十岁以下者曰㓜者谓少于己二十岁以下者二曰造请拜揖凡三条曰凡少者㓜者于尊者长者岁首冬至四孟月朔辞见贺谢皆为礼见此外候问起居质疑白事及赴请召皆为燕见尊者受谒不报长者岁首冬至具榜子报之馀令子弟以己名榜子代行凡敌者岁首冬至辞见贺谢相往还曰凡见尊者长者门外下马俟于外次必问主人食否有他客否有他干否俱无妨乃通名主人使将命者先出迎客客趋入至庑间主人出降阶客趋进主人揖以手作揖逊状之升堂礼见行四拜礼众人旅见则同拜少者拜则答其半㓜者拜则受之主人命之坐则揖谢而坐如主人语终不更端则告退主人送不出门出大门乃上马若时常燕见则不拜凡敌者门外下马使人通名以俟礼见则再拜退则主人送出门请上马俟行乃退凡尊长往少者㓜者家则先遣人通名主人具衣冠以俟客入门下马则趋出迎揖升堂若是来报礼则再拜致谢退则就阶上马主人目送而退曰凡遇尊长于道皆徒行则趋进揖尊长与之言则对否则立于道侧以俟尊长已过乃揖而行或皆乘马于尊长则回避之避不及则下马于长者则立马道侧拱揖俟过乃行若已徒行而尊者乘马则立俟其过长者则回避之若已乘马而尊长徒行望见则下马前揖已避亦然过已远乃上马遇敌者皆乘马则分道相拱揖而过彼徒行而不及避则下马揖之遇少者徒行不及避则下之㓜者不必下举鞭谢之三曰请召迎送凡四条曰凡请尊长饮食亲往授书礼薄则不用书既来赴明日亲往谢之召敌者以书简明日各遣人互相谢召少者用客目明日客亲往谢曰凡聚会皆乡人则坐以齿非士类则否若有亲则别叙若有他客有爵者则坐以爵不相妨者犹以齿若有异爵者虽乡人亦不以齿注异爵如今陞朝官若特请召或迎劳出饯皆以専召者为上客如婚礼则姻家为上客皆不以齿爵为序曰凡燕集初坐别设卓子于两楹间置大杯于其上主人降集立于卓东西向上客亦降席立于卓西东向今世俗以东为上宜随俗主人立西客立东主人取杯亲洗置杯卓子上亲执酒斟之以器授执事者遂执杯以献上客上客受之复置卓子上向主人对拜兴客取酒面外跪祭少许于地兴饮之以杯授赞者又与主人对拜若非大礼以揖代拜客亦置杯卓子上亲执酒斟之以器授执事者遂执杯以酢主人主人受之亦置卓子上向宾对拜兴主人取酒面外跪祭少许于地兴饮之又与宾对拜主人乃献众宾如前仪但揖不拜不祭若昏会姻家为上客虽少亦拜曰凡有远出远归者期迎送之少者㓜者不过五里敌者不过三里各期会于一处拜揖如礼有饮食则就饮食之少者以下俟其既归至其家省之四曰庆吊赠遗凡四条曰凡同约有吉事如冠子生子领荐昏姻之类则贺之有凶事如丧葬水火盗贼之类则吊之曰凡庆礼如常仪有赠物用币帛酒食果实之属或其家力有不足则为之借助器用及为营干凡吊礼闻其初丧未易服则便服往哭吊之且助其凡百经营之事主人既成服则相率素服具酒果食物往奠之及葬则相率致赙俟发引则素服而送之曰凡丧家不可具酒食衣服以待吊客吊客亦不可受曰凡闻所知之丧或远不能往则遣人致奠以上乡里相交之礼
  周礼大司徒以本俗六安万民一曰媺宫室二曰族坟墓三曰联兄弟四曰联师儒五曰联朋友六曰同衣服吴澂曰本俗犹言旧俗也媺宫室者野庐邑室各得其所使之安居而不忍弃族坟墓者祖先考妣相聚以葬使之依慕而不忍舍此民徳之本也由是而联兄弟则受田同井手足相助其情意有所不能忘由是而联师儒则党庠遂序同其模范其道艺有所不可间由是而联朋友则同门合志交相琢磨其信义有所不可去又同其衣服以一其习而使其徳之归一焉
  张𬘘曰周礼本俗之道族坟墓联兄弟无所不用其极然经言百世而没其共爨之文圣人非不欲之盖亦难为之制尔假令以一生二为法自二而下倍而斁之究于十世为子孙者千二十有四人继祢之宗将居其半唯大宗当祭于庙馀皆室祭室祭无所君子之所隐也且子事父母问安视膳各欲尽其私情若千人聚居一有不惬势必有向隅而泣者于斯二者处之特难盖无私恩则不足以亲亲无公义则不足以尊祖私胜则义为恩揜公胜则恩为义屈节其亲疏量其恩义执两端而用其中上不忘一本之泽下不失群从之懿自非权度精切何以与此窃尝因父子异宫之说而思之大略仿古者诸侯庙制五世一宅宅各有祠而总为墙宇以郭其外庶几事亲奉祭各得其所
  臣按周礼以本俗六安万民注谓本俗为旧俗窃以谓本者人生本然之道也本然之道淳古所行者今则变而浇漓矣于是申而明之复而还之使万民各循其本仍其旧以遂其安焉虽然万民之积起于一民万家之所以同者由乎一家之积也是以古昔先王经理天下以安万民必自本俗始正本俗必自民家始是故因民之族一民之俗居必同室也而规制不得以自异葬必同壤也而兆域不得以自别联兄弟使之叙辈行以相称谓联师儒使之合席砚以相肄习所交游者必同一其道而不得以友非类所衣被者必同一其制而不得以为异服如此则家不殊俗矣由一家而合之一方由一方而合之四方莫不皆然则天下之平其基在此矣淳古之本俗岂不于是而复哉夫以先王之世于凡民之宫室坟墓兄弟师儒朋友衣服皆为之处置乃独于其日用之饮食略焉张𬘘谓圣人非不欲之难为之制尔呜呼信乎其难也何则古者一夫受田百亩一夫上父母下妻子以五口八口为率孟子告齐梁之君所谓八口数口之家是也民年六十以所受田𫝊其长子其次子是为馀夫年十六别受田二十五亩俟其壮有室然后更受百亩之田百亩之外又受田庐之地五亩二亩半在田二亩半在邑由是观之三代以前盖无累世同居共爨之制可知已然则汉唐以来往往于累世同居者旌其门复其役夫岂无其故而然欤盖以世道日降民俗日偷乃有一家焉独于道隐民散之馀而为合宗立族之举则夫操长民之柄者将以致其濳销密移之化安得不为之率徳励行使民知所劝而强于为善哉然此特人君之微权耳非生民久处之常道也盖天下之土地有限人民之生息无穷考史自唐以来民之同居者久不过十世逾十世而不散者盖无几焉是虽势之不得不然而亦理之穷而变也张𬘘论欲仿古诸侯庙制五世一宅各有祠而总为墙宇以郭其外庶几事亲奉祭各得其所臣窃以为一姓之家一族之产十世之后非并诸其邻安得地以容之哉然则为之计也奈何曰其己然者朝廷当为之维持辅其所不及助其所不足蠲其所不能子孙之茂异者擢用之其不率教者惩治之如此则其家范久行而族居不散矣若夫人家之所以自为计者盍思曰合族以居共爨而食岂非美事哉然吾之恒产有数而子姓之生息无已一日不再食则饥一岁不制衣则寒一人不得所则戚创立之初三四世间固若易为矣至于六七世之后食指日多费用日广何所居以安其身何所出以给其用可不豫为之虑详为之计哉且三代圣王经世之典所以诒厥孙谋者数世之后尚不能无变更况人家乎盖人人须有所居止日日须有所食用势至不能容力至不能给必思所以变通之道宜一准周官本俗而不失其意是故居固欲𡠾宫室若地不能容不得已而别迁必合众力为之营构而不失旧媺之规葬固欲族坟墓若地有所碍不得已而别厝必随支𣲖为之布列而不失族葬之旧兄弟之联称呼必合其辈行命名则同其偏旁师友之联肄业则一其道徳交游必同其臭味以至衣服必为宽博之制不尚诡异之饰使人望而知其为一家之群从子姓也家必同一俗人各习一业少者为之生计壮者为之身计衰者为之老计老者为之死计无子者为之后计而又时修谱牒详明世系祭有祭田墓有墓田供力役有田延师教有田不惟有合族之公田而又有各室之私田而私田之中又各有公田焉大宗则行时祭小宗则行节祠使之既共协力以事其大宗而奉其祖庙又各竭力以事其私亲而祭其祖祢亲未尽不得别居异财服虽尽不许析户别籍私家既为之则范而率族属以必遵其祖训官府又为之禁令而限民人以各守其家法如此虽不必同居共爨而本然之道常存淳古之俗可复矣臣辑为家乡之礼凡人家所当行者既已类叙如前而又引周官本俗安民之法以总结之者期天下之人家行古礼乡复本俗必如周礼大司徒以致万民之安者以立治平之基以上累世同居之礼
  以上家乡之礼臣按孟子曰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夫天下之所以平者虽由人君修身以齐其家举而措之于国天下然天子有天子之家诸侯有诸侯之家卿大夫有卿大夫之家士庶人有士庶人之家家必齐而后国可治国必治而后天下可平天子亲其亲长其长固足以示则于人人而致天下之平矣然天子一家耳诸侯之家以百计卿大夫之家以千计士之家以万计庶人之家以亿兆计人人皆有亲皆有长而必欲一一亲之长之无一家之不然方是天下之平茍亿兆之中而有一人之或悖焉则亦非所以为平矣呜呼自非居人上者化之有道处之有方又曷以致其然哉大学释治国平天下曰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又曰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此化之之道尔茍有化之之道而无有所以处之之方天下之大教之容有所不及万民之众化之容有所不周此为治者所以不可无处之之方也化之之道孔子所谓道之以徳也处之之方孔子所谓齐之以礼也人君为治既正身修徳以示其化之之则又必本其彛伦之理因其性情之宜制为节文立为仪则必使无一人无一家不率吾之教不遵吾之礼而又有政以辅其所不及有刑以限其所必从是则孔子所谓道之以政齐之以刑也夫然则天下之大万里之远亿兆之众无一人而不亲其亲长其长合亿兆之家皆如一家人父子兄弟然伦理以明风俗以美乖争陵犯之不作而均齐方正如一矣噫天下之平至于如此岂非比屋可封之俗雍熙太和之世也哉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四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秩祭祀
  总论祭祀之礼
  易萃王假有庙
  程頥曰王者萃聚天下之道至于有庙极也群生至众也而可一其归仰人心莫知其乡也而能致其诚敬鬼神之不可度也而能致其来格天下萃合人心总摄众志之道非一其至大莫过于宗庙故王者萃天下之道至于有庙则萃道之至也祭祀之报本于人心圣人制礼以成其徳耳故豺獭能祭其性然也
  涣之象曰风行水上涣先王以享于帝立庙
  程頥曰风行水上涣有涣散之象先王观是象救下之涣散至于享帝立庙也收合人心无如宗庙祭祀之报出于其心故享帝立庙人心之所归也系人心合离散之道莫大于此
  胡炳文曰享帝而与天神接立庙而与祖祢交皆聚已之精神以合其涣者也
  臣按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天之生物散其气于万类祖之生孙散其气于众支人乃物之一而人君于众人之中而为天之宗子萃上天生物之全气者也吾所以得天之全者承吾祖吾考之所得于天者而有之以为吾家之宗子人物莫不得天之气而吾独受其全子孙莫不受祖之气而吾独受其正必欲合万类之散而咸归于天是以享帝于郊合众支之散而咸依乎祖是以享祖于庙是则郊天享帝非独以之报本而反始盖郊祀以奉上帝所以收天下涣散之心而萃于一使其知万物之生一天也庙享以祀祖宗所以收一家涣散之心而萃于一使其知百世之𫝊一祖也内而一家之心不散则彝伦攸叙九族既睦伦理以明恩义以笃联络而亲比确为⿱石之宗天下之人孰敢侮予哉由中而达外地非一方人非一姓莫不兴其水木本源之念江汉朝宗之心势虽分散而心则同归地虽隔越而心则向往不出坛𫮃之间堂陛之近而天下之大亿兆之众其心毕萃于此矣先儒谓系人心合离散之道莫大于此岂不信哉
  虞书肆遂也类于上帝禋精意以享之于六宗望望而祭之于山川名山大川周也于群神丘陵坟衍古昔圣贤之类
  孔颕达曰此经惟有祭天不言祭地及社稷必皆祭之史略文耳
  苏轼曰古者郊天必及天地间尊神此之禋六宗望山川遍群神盖与类上帝为一体尔
  朱熹曰类禋望皆祭名类谓非常祀而祭告于天其礼依郊祀为之上帝天也宗尊也所尊祭者其祀有六时也寒暑也日也月也星也水旱也
  胡宏曰国有大事告于天地以及群神礼之常也祀上帝谓之类者本乎天者咸在其中也
  臣按帝舜摄位之初既已受终于文祖而又类于上帝以及于上下神祗独于后土之祭阙焉何也意者类之为言方以类聚之类也所谓依郊祀而为之祭乃易汉儒以解周礼者未必虞时以类名祭之意也窃恐天地常祀或分祭而于非常之礼则类合天地而祭之所祭者以上帝为主而类聚群祀以为一礼如苏胡二氏所云者夫论礼者当原其本初而汉儒议礼率多以成周为主而强牵在前者以合于后虞书此数言者万世经典言祭祀之始先于成周千馀年要当以之为正其礼虽为摄位而祭告实则当时常行之礼亦万世当行之礼也
  益曰至诚感神
  朱熹曰诚感物曰𫍯益推极至诚之道以为神明亦且感格
  商书伊尹申诰于王曰鬼神无常享享于克诚
  蔡沈曰谓之诚者不诚无物诚立于此而后神格于彼
  臣按诚之一言感神之本自古帝王𫝊授心法之要不过此诚而已是诚也首见于虞书然言其义而已未始指言也指言以示万世实始于伊尹之此言夫帝王之道无一而不本乎诚而于感格神天之际尤其精禋者焉承天命以居帝位而主百神之祀者要当以是诚为本
  傅说进于王曰黩于祭祀时谓弗钦礼烦则乱祀神则难
  蔡沈曰祭不欲黩黩则不敬礼不欲烦烦则扰乱皆非所以交鬼神之道也
  祖巳曰呜呼王司主也敬民罔非天𦙍嗣也典祀无丰于昵近也
  蔡沈曰王之职主于敬民而已侥福于神非王之事也况祖宗莫非天之嗣主祀其可独丰于昵庙乎吕祖谦曰高宗恭默梦帝精神素与天通又聪明宪天修徳又与天合故于祀事略过丰飞雉随即应之此虽过于厚亦过也精诚积久天既赉之过失微形天遽儆之固见天之儆君无私亦见天之爱君甚速也黩于祭祀礼烦则乱说已知高宗之偏在此旨哉惟艰领略警省深矣而此心终难除气质偏厚者尚难变乃知行之果为艰也
  臣按蔡氏谓商俗尚鬼高宗或未能脱于流俗事神之礼必有过焉祖己戒其祀无丰昵而黩于祭祀傅说亦尝以进戒盖因其失而正之也有商盛时大臣事君以道其君于祀神之道少有过丰即相与諌言不肯放过过于厚者犹如此况其过于刻薄放肆者哉后世人君往往昵嬖幸奉邪术备所不当备之物祭所不当祭之鬼䙝天而渎神费财而害民遂因而致灾异之变起祸乱之端者亦有之矣非独为君者之失而一时所谓大臣諌辅者默默而罔闻知不敢一言以形于奏牍甚者又从而开导从臾之而为之营规制作讃颂噫斯人也其傅说祖己之罪人欤
  周书周公曰王肇称殷盛也礼祀于新邑咸秩序也无文祀典不载
  蔡沈曰言王始举盛礼祀于洛邑皆序其所当祭者虽祀典不载而义当祀者亦序而祭之也
  臣按祀典固有常礼然于祀典之外而义所当祀者亦先王之所不废也然谓之义者必合于人心之宜当于天理之正者也否则非义而不可祭矣非惟吾不可祭而神亦不吾享矣
  多士王若曰自成汤至于帝乙罔不明徳恤祀
  蔡沈曰明徳者所以修其身恤祀者所以敬乎神臣按此言乃周公托为成王之言以告多士也所谓自成汤至于帝乙莫不恤祀则是自古帝王为治莫不以祀事为先可知矣然祀而谓之恤者盖祀所以交神明非独以致人之敬亦所以妥神之灵而废祀则神无所向矣殷之民士不明厥徳多废其岁祀盖于神有所不暇恤者矣此成王所以举其先世明徳恤祀之故以为之告欤
  吕刑王曰乃命重即羲也即和也绝地天通罔有降格群后之逮在下明明显明之理棐常彛常之性鳏寡无盖无有蔽盖吕祖谦曰治世公道昭明为善得福为恶得祸民晓然知其所由则不求之渺茫冥昩之间当三苗昏虐民之得罪者莫知其端无所控诉相与听于神祭非其鬼天地人神之典杂揉渎乱此妖诞之所以兴人心之所以不正也在舜当务之急莫先于正人心首命重黎修明祀典天子然后祭天地诸侯然后祭山川高卑上下各有分限绝地天之通严幽明之分焄蒿妖诞之说举皆屏息群后及在下之群臣皆精白一心辅助常道民卒善而得福恶而得祸虽鳏寡之微亦无有盖蔽而不得自伸者也
  蔡沈曰按国语少皥氏之衰九黎乱徳民神杂揉家有史巫民渎齐盟祸灾荐臻颛顼受之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属神北正黎司地以属民使无相侵渎其后三苗复九黎之徳尧复育重黎之后不忘旧者使复典之
  臣按国将兴听于民国将亡听于神是以神怪之兴皆于衰乱之世然必在上之人有以惑乱其心而兴非鬼之祭以求无望之福然后下之人従而应之谓福可以祷而得祸可以祈而免不信人道而信鬼道不行正术而行邪术弃经典之所载而徇异端之所为由是天地之气乱幽明之理微蚩蚩蠢蠢之民心无所主而邪伪之徒乘其所蔽而惑乱之胁之以祸害诱之以福利如汉末之五斗米贼宋之吃菜事魔元之弥勒佛出世皆是假神以作乱也明主知其然制为祭祀之礼秩乎其有序非此族也不在祀典绝在地之民使人不得以妖术以格夫在天之神绝在天之神使人不得假其名字以降于在地之民是则所谓绝地天通罔有降格者也臣请于凡天下神祀非夫经典所载及祖宗以来著在祀典者一切革除凡夫世之所谓扶鸾降圣追魂摄魄等术不许士民习学崇奉违者治以重罪是亦正人心息邪术弭祸乱之一端也
  周礼太宰以八则治都鄙一曰祭祀以驭其神
  叶时曰官吏民士可驭也神者幽而无迹又安得而驭之盖古者虽敬于神而未尝听于神三时不害则奉乐以告之牲牷肥腯则奉牲以告之有功者无不报也牺牲既成粢盛既备然而旱干水溢则变置社稷无功者无不夺也是以都宗人家宗人掌祭祀之礼凡祭祀必致福于国国有大故令祷祠必反命于国盖其神归王所驭也先王设废置刑赏之法虽至幽而鬼神亦在吾操縦阖辟之内是其为则未尝略也又况祭祀不离于九式初非有所轻重于其间也臣按人君为神人之主有民人社稷之寄凡其所以为法则以治都鄙者不惟驭乎民而必先有以驭乎神焉夫谓之则者一定之制可以为人之法者也凡夫天下大邦小国一都一鄙其所当祀之神当秩之典其法则皆统驭之于上焉不可得而僭也不可得而废也未有者不敢创其始已有者不敢废其成必承命而后敢行既毕事而必反命先王所以驭世立法其严如此此法诚行安得有陪臣而旅泰山诸侯而行郊祀者哉
  大宗伯之职掌建邦之天神人鬼地⽰之礼以佐王建保邦国以吉礼事邦国之鬼⽰与祗同
  郑玄曰建立也立天神人鬼地⽰之礼者谓祀之祭之享之
  臣按礼有五吉礼为之首礼而谓之吉者以祭祀有受福之理也吉礼之别十有二大宗伯掌之大宗伯之职掌邦礼而礼之大者在祀故首以为言上言建邦据王言也下言佐王建保邦国则统侯国言之矣谓之建者谓封国则颁祀也谓之保者谓祭祀则受福也所谓祀之享之祭之凡十有二分见各条
  小宗伯之职掌建国之神位右社稷左宗庙兆五帝于四郊四望四类亦如之兆山川丘陵坟衍各因其方王安石曰右阴也地道之所尊故右社稷左阳也人道之所乡故左宗庙位宗庙于人道之所乡则不死其亲之意
  吴澂曰右社稷右阴也地道尊右左宗庙左阳也人道尚左此云左右在库门之内雉门之外兆为坛之营域也五帝五方之帝也五帝而兆止于四者土与火相生以相继盖同兆于南郊也四望谓五岳四镇四渎盖望山川而祭也四类者兆日于东郊兆月与风师于西郊兆司中司命于南郊兆雨师于北郊盖以气类为之位也山川丘陵坟衍于四望名山大川之外又有当祭者各因其方而祭之
  臣按宗庙社稷内祭也故其神位在庙内五帝四望以下外祭也故其神位在郊外若夫山川丘陵坟衍则又各顺其所在而为之位焉国之大事在礼礼官之大者大小宗伯大宗伯掌祀神之礼小宗伯掌礼神之位位者栖神之所礼者事神之仪也神必有所栖然后礼可行礼必有其仪然后神可接此成周设官之大意也
  肆师陈列祭祀之官之职掌立国祀之礼以佐大宗伯立大祀用玉帛牲牷立次祀用牲币立小祀用牲以岁时序其祭祀
  郑玄曰大祀天地宗庙次祀日月星辰社稷五祀五岳小祀司中司命风伯雨师山川百物也
  臣按天神地⽰人鬼皆国祀也即其祀中皆有三等之差而以玉帛牲牷明其大小焉然是三祀也各当其时以祭之以时序为先后之序不必先大后小也
  大祝掌六祝之辞以事鬼神⽰祈福祥求永长也正也一曰顺祝二曰年祝三曰吉祝四曰化祝五曰瑞祝六曰䇲祝
  贾公彦曰此六辞皆是祈祷之事皆有辞说以告神故曰六祝之辞
  吴澂曰顺祝者谓天人和同纳于大顺也年祝者谓五气时若常大有年也吉祝者谓敛时五福吉无不利也化祝者谓化被六极以为和气也瑞祝者谓天不爱宝形为上瑞也䇲祝者谓龟䇲不违于人是谓大同也
  臣按大祝者祈祝大事也郊天地祀社稷享宗庙先王既尽内心之诚于备物之祭然无辞说以通达焉则无以致吾感格之诚故设大祝之官掌六祝之辞所以荐吾之诚而祈神之嘏也
  掌六祈以同鬼神⽰一曰类二曰造三曰禬四曰禜五曰攻六曰说
  王昭禹曰夫鬼神⽰与祗同之于人幽明异势疑若不可同也然鬼神依人而行先王与鬼神合其吉凶则同鬼神⽰固有其道矣所祈如此亦以与民同吉凶而已
  臣按大祝所掌之祝辞六皆所以祈福祥也又所祈之事又有六焉类则聚于一若类于上帝也造则诣其所若造于祖也禬若禬国之凶荒民之札丧之属禜若春秋祭禜之属攻若翦氏以攻禜攻之之属说谓辞以责之若庶氏以攻说禬之之属凡此皆所以祈福祥也夫福祥之所以为福祥无灾祸之谓也去其灾祸则福祥在是矣祝者其辞祈者其事大祝以祝辞事鬼神而祝之中又各因其事而祈之以同乎鬼神易所谓与鬼神同其吉凶其斯之谓欤
  辨六号一曰神号二曰鬼号三曰⽰号四曰牲号五曰齍号六曰币号
  吴澂曰号者谓尊其名更为美称神号者尊天曰皇天上帝鬼号者尊祖曰皇祖伯某⽰号者尊地曰后土地祗牲号者牛曰一元大武之类齍号者黍曰芗合之类币号者币曰量币之类致美于牲币所以致敬于鬼神也
  臣按所谓号者易其常名以为美称用申其所以尊而敬之之心焉
  礼记曲礼曰践履也主阶也临祭祀内事曰孝王某外事曰嗣王某
  陈澔曰祝辞称孝王某者事亲之辞嗣王某者事神之辞也
  吴澂曰宗庙所祭者一家之亲内神也故曰内事郊社及山川之属所祭者天下一国之神皆外神也故曰外事
  臣按某者天子之名也孝王某嗣王某皆祝辞也
  天子祭天地祭四方祭山川祭五祀岁遍诸侯方祀祭山川祭五祀岁遍大夫祭五祀岁遍士祭其先
  吕大临曰此章泛论祭祀之法天子继天而王君天下而有之冬日至祀天夏日至祭地四时各祭其方以迎气又各望祭其方之山川五祀则春祭户夏祭灶季夏祭中霤秋祭门冬祭行此所谓岁遍诸侯有国国必有方祭其所居之方而已非所居之方及山川不在境内者皆不得祭故曰方祀大夫有家不与山川之祀所得祭者五祀而已天子至大夫言祭百神而不及其先惟于士言者举轻以明重且言士有不得祭者也
  臣按先儒言天子祭天地则天下之事诸侯方祀则一国之事大夫祭五祀则一家之事士祭先则一身之事盖徳有隆杀故所祭之神有大小业有广狭故所祭之神有远近
  凡祭有其废之莫敢举也有其举之莫敢废也非其所祭而祭之名曰淫祀淫祀无福
  吕大临曰废之莫敢举如已毁之宗庙变置之社稷不可复祀也举之莫敢废如已修之坛𫮃而辄毁已正之昭穆而辄变也非所祭而祭之如法不得祭与不当祭而祭之者也淫过也以过事神弗享也故无福
  陈淳曰天子祭天地诸侯祭山川大夫祭五祀士祭其先古人祀典品节一定不容紊乱在诸侯不敢僭天子而祭天地在大夫不敢僭诸侯而祭山川如季氏旅泰山便不是礼故曰非所当祭而祭之名曰淫祀淫祀无福淫祀皆是不正之鬼假如正当正神自家不应祀而祀便是淫祀
  臣按鲁立武宫立炀宫举其废也跻僖公废其举也鲁之郊禘与祀文王祀爰居祭所不当祭也若楚昭王之不祀河甯武子之不祀相皆变易旧俗而趋之正则于礼为得矣
  王制天子祭天地诸侯祭社稷大夫祭五祀天子祭天下名山大川五岳视三公四渎视诸侯诸侯祭名山大川之在其地者天子诸侯祭因国之在其地而无主后者
  陈澔曰视三公视诸侯诸视其饔饩牢礼之多寡以为牲器之数也因国谓所建国之地因先代所都之故墟也今无主祭之子孙则在王畿者天子祭之在侯邦者诸侯祭之以其昔尝有功徳于民不宜绝其祀也
  朱熹曰一家之主则一家鬼神属焉诸侯守一国则一国鬼神属焉天子有天下则天下鬼神属焉看来为天下者这一个神明是甚么大如何有些子差忒得若縦欲无度天上许多星辰地下许多山川如何不变怪
  臣按祭祀之礼在上者可以兼下在下者不可以僭上荀卿曰郊止乎天子社止乎诸侯道及乎大夫是也盖天子继天以出治凡其治之所及其人民土地皆为所有是凡在天成象若日月星辰之类在地成形若山川丘陵之类人生其间若先代圣君贤相名臣烈士之类其精神气魄皆与之相为流通贯彻虽其物之殊形其人之已往然吾一念之诚既立于此则彼虽高高于九霄之上累累于万里之远寥寥于千百世之久莫不翕聚于肸蚃之间感孚之际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也茍纵欲败度弗事上帝神祗遗厥先宗庙弗祀攘窃神祗之牲牺牷则吾之精神既不孚于冥冥之间而神之气类亦不形于昭昭之际朱子所谓天上许多星辰地下许多山川如何不变怪有必然者矣噫彼昏狂之君至谓祀无益谓神无能为而荒诞者又驰心冥漠之域而蠧财劳民以从事乎鬼教二者之失均焉惟礼所得为者为之斯为中道矣
  丧三年不祭唯祭天地社稷为越犹躐也𬨎车索也而行事郑玄曰不敢以卑废尊也
  孔颕达曰私丧卑天地社稷尊虽遭私丧既殡已后若有天地社稷之祭即行之未葬之前属绋于輴祭天地社稷须越躐此绋而往祭所故云越绋六宗山川之神则否
  陆佃曰不祭谓宗庙尔即天地社稷虽未葬犹祭之是之谓越绋
  臣按宋英宗初即位有人以此问程頥頥谓古人居丧百事皆如礼虽废祭祀可也今人百事皆如常特于祭祀废之则不若无废为愈也张载正之曰父在子为母䘮则不敢见其父不敢以非礼见也今天子为父之丧以此见上帝是以非礼见也故不如无祭臣窃以为后世人君往往于柩前即位而丧服用以月易日之制事事皆从吉矣而独于祭祀之礼必拘古制可乎设遭大丧果终三年之制则郊社宗庙之礼特遣礼官摄行如周礼大宗伯所谓有故则摄行祭事之文不然则用程頥之说可也
  以上总论祭祀之礼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四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五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秩祭祀
  总论祭祀之礼
  礼运故先王患礼之不达于下也故祭帝于郊所以定天位也天下知尊君之礼故君位定祀社于国所以列地利也表列地利祖庙所以本仁也山川所以傧鬼神也五祀所以本事也
  礼行于郊而百神受职焉谓风雨节寒暑时礼行于社而百货可极焉谓地不爱宝物无遗利礼行于祖庙而孝慈服焉谓天下皆知服行孝慈之道礼行于五祀而正法则焉谓贵贱之礼各有制度
  臣按先儒有言礼之始也则自天子出礼之终也则与民由之与民由之然后礼达而分定故先王患礼之不达于下则必有以为之教者然教必以祭祀为主者以神道设之使民知畏敬故也由是观之则圣人制为祭祀之礼者非但以致吾之诚报神之徳而已也而实因之以设民之教使咸安其分尽其职以报乎上焉
  礼器君子曰祭祀不祈不为祈私福不麾快也不以先时为快不乐葆犹褒也不以褒大为可乐不善嘉事牲不及肥大荐不美多品
  陈澔曰祭有常礼不为祈私福祭有常时不以先时为快器币小大长短自有定制不以褒大为可乐也奠告有常仪不为善之而更设他祭牲不及肥大及犹至也如郊牛之角茧栗宗庙角握社稷角尺各有所宜用不必须并及肥大也荐祭之品味有定数不以多品为美也
  君子曰礼之近人情者非其至者也
  陈澔曰近者为䙝远者为敬凡行礼之事与人情所欲者相近则非礼之极至者
  臣按先王制礼有一定之制有一定之时有一定之数有一定之物以神待神而不敢干以己以神事神而不敢䙝以人
  郊特牲祭有祈焉有报焉有由辟焉辟读曰弭
  陈澔曰此泛言祭礼有此三者之例辟读为弭如周礼所谓弭灾兵远罪疾之类由弭者用此以消弭之也
  方悫曰欲彼之有予也故有祈以求之若诗噫嘻祈榖于上帝载芟祈社稷之类是也因彼之有施也故有报以反之若诗丰年之秋冬报良耜之秋报社稷是也
  臣按礼器既言祭祀不祈而此又云有祈焉而周礼六祈又有祈福祥何也盖祭祀之不祈谓孝子行岁事也若夫为民而有所祷祠因事而有所祈禳是亦人情之所不能免也礼缘人情而作圣人为之节文使其有所限而不敢过求有所法而不敢妄求后世此礼不明时君不知所守往往为邪僻之所惑而有非分之祈不求之于祭祀而求之于斋醮不求之于典礼而求之于鬼教卒之无所得而反致祸于身贻患于生灵者多矣
  祭法燔柴于泰坛祭天也瘗埋于泰折祭地也用骍犊埋少牢于泰昭祭时也相近于坎坛祭寒暑也王宫祭日也夜明祭月也幽宗祭星也雩宗祭水旱也四坎坛祭四方也山林川泽丘陵能出云为风雨见怪物皆曰神有天下者祭百神诸侯在其地则祭之亡其地则不祭
  张载曰日月星辰风雨寒暑无特祭皆从祀于郊所谓日于坛月于坎日于东月于西皆不出祀之兆言王宫夜明幽宗之类皆指其祭位耳寒暑无定位暑近日坛寒近月坎而已故曰相近于坎坛
  陈澔曰燔燎也积柴于坛上加牲玉于柴上乃燎之使气达于天此祭天之礼也泰坛即圜丘泰者尊之之辞瘗埋牲币祭地之礼也泰折即方丘如折旋之义喻方也泰昭坛名祭时祭四时也
  方悫曰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则王有日之象而宫乃其居也故祭日之坛曰王宫日出于昼月出于夜则夜为月之时而明乃其用也故祭月之坎曰夜明幽以言其隐而小也故祭星之所谓之幽宗吁而求雨之谓雩主祭旱而言耳兼祭水者雨以时至则亦无水患也幽雩皆谓之宗者宗之为言尊也方有四而位则八故有坎有坛而各以四焉
  臣按先儒谓周礼大宗伯备列诸祀而不见祭四时寒暑水旱者宗伯所记谓岁时常祀而此所载谓四时乖序寒暑僭运水旱祈祷之礼
  及夫日月星辰民所瞻仰也山林川谷丘陵民所取材用也非此族也不在祀典
  陈澔曰族类也祀典祭祀之典籍
  臣按所谓祀典即所谓祭法也祭法一篇自燔柴于泰坛以至终篇即虞书肆类于上帝禋于六宗柴望秩于山川遍于群神之义疏也自古经籍言祀典者莫先于虞书莫详于祭法夏商之礼无可考周之礼文详备然皆不外乎此而已
  祭义唯圣人为能飨帝孝子为能飨亲飨者乡去声也乡之然后能飨焉
  叶梦得曰圣人具天道其徳同乎帝故飨帝帝必有天也孝子具人道其仁笃于亲故飨亲亲必有祖也志之所向然后能飨故圣人推其尊尊之义以向乎天孝子推其亲亲之仁以向乎祖
  臣按天道莫尊乎帝人道莫亲乎亲所以飨之者备其礼物也非难而致其来享也不易自非仁孝诚敬之至岂能得其降格歆飨于冥冥之中也哉必也心志之归向念念不忘无一息而不存其诚无一事而不尽其诚无一物而不寓其诚夫然庶几神之格思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乎
  祭统凡治人之道莫急于礼礼有五经莫重于祭夫祭者非物自外至者也自中出生于心者也心怵而奉之以礼是故唯贤者能尽祭之义
  郑玄曰礼有五经谓吉礼凶礼军礼宾礼嘉礼也莫重于祭谓以吉礼为首也
  方悫曰尽其心者祭之本尽其物者祭之末有本然后末从故祭非物自外至自中出生于心也心怵而奉之以礼者心有所感于内故以礼奉之于外而已盖以其中出非外至者也
  臣按为治以礼为本行礼以祭为本本祭以立礼本礼以为治此三代之治所以盛也
  贤者之祭也必受其福非世所谓福也福者备也备者百顺之名也无所不顺者之谓备言内尽于己而外顺于道也忠臣以事其君孝子以事其亲其本一也臣按洪范五福曰夀曰富曰康宁曰攸好徳曰考终命而祭统之所谓福则异于是既训之曰备而又曰百顺之名盖必备众善于己由中及外无一之或阙无一之或逆也洪范之福出于天祭祀之福由乎己在己者既尽则在天者亦可因是而得也
  及时将祭君子乃齐齐之为言齐也齐不齐以致齐者也是故君子非有大事也非有恭敬也则不齐不齐则于物无防也耆嗜同欲无止也及其将齐也防其邪物讫其耆欲耳不听乐故记曰齐者不乐言不敢散其志也心不茍虑必依于道手足不茍动必依于礼是故君子之齐也専致其精明之徳也故散齐七日以定之致齐三日以齐之定之之谓齐齐者精明之至也然后可以交于神明也
  臣按自古论齐戒祭祀之意莫详于此散齐七日以定之即祭义所谓散齐于外也致齐三日以齐之即祭义所谓致齐于内也防其邪物讫其嗜欲耳不听乐是制其外所以养其中心不茍虑必依于道手足不茍动必依于礼是谨乎中以应乎外交致其内外之谨专致其精明之徳以是事神神无不格矣古人之致齐也其严如此后世齐戒者唯禁不饮酒茹荤御内而已而于声乐之奏则未有禁焉当夫大宰告戒之时殿廷尚为奏乐而人臣受誓戒者往往鼔琴博奕以为无犯于齐殊非古人齐者不乐不敢散其志之意请行禁戒
  春秋左𫝊季梁对随侯曰夫民神之主也是以圣王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故务其三时春夏秋时修其五教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亲其九族以致其禋祀于是乎民和而神降之福故动则有成今民各有心而鬼神乏主君虽独丰其何福之有
  宫之奇告虞公曰鬼神非人实亲惟徳是依故周书曰皇天无亲惟徳是辅又曰黍稷非馨明徳惟馨又曰民不易物惟徳繄物如是则非徳民不和神不享矣神所冯依将在徳矣
  臣按季梁谓圣王必成民而后致力于神宫之奇谓鬼神非人实亲惟徳是依二臣者可谓知事神之道矣后世人主不知正身修徳而侥福祉于窈寞不知勤民修教而希神贶于牲豆为之臣者非徒不能规正而反有以启导之皆二臣之罪人也
  史嚚曰吾闻之国将兴听于民将亡听于神神聪明正直而壹者也依人而行惟徳是与
  臣按神聪明正直而壹者也若其可以理求亦可以非理求则是二三而非壹矣岂所谓聪明正直之神哉是以人君为治必専心民事而绝地天通恐小人诪张为幻以惑世诬民而兆祸乱也
  卫迁于帝丘卫成公梦康叔曰相夺予享公命祀相甯武子不可曰鬼神非其族类不歆其祀杞鄫何事言杞鄫乃夏之后自当祀相相之不享于此久矣非卫之罪也不可以间成王周公之命祀
  初楚昭王有疾卜曰河为祟王弗祭大夫请祭诸郊王曰三代命祀祭不越望江汉睢漳四水在楚界楚之望也祸福之至不是过也不榖虽不徳河非所获罪也遂弗祭孔子曰楚昭王知大道矣其不失国也宜哉
  臣按鬼神各有族类国家各有命祀故人于鬼神非族类不可祀非命祀不敢祀孔子称楚昭王知大道盖以其明乎天地之性识乎幽明之故达乎秩祀之义也彼区区焉留心于祷祈禜祭之事不顾先王之命祀越境而祭其非所当祭之鬼者岂非小道也哉
  史赵曰盛徳必百世祀
  臣按有非常之功徳必享非常之祀典
  榖梁𫝊曰宫室谓齐宫不设不可以祭衣服不修不可以祭车马器械不备不可以祭有司一人不备其职不可以祭祭者荐其时也荐其敬也荐其美也非荐味也臣按祭祀当用之物当用之人当用之器一有所阙皆不可祭
  论语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
  朱熹曰非其鬼谓非其所当祭之鬼谄求媚也又曰如天子祭天地诸侯祭山川大夫祭五祀庶人祭其先上得以兼乎下下不得以兼乎上也庶人而祭五祀大夫而祭山川诸侯而祭天地此所谓非其鬼也或者问非其鬼而祭之如诸侯僭天子大夫僭诸侯之类又如士庶祭其旁亲远族亦是非其鬼否曰是又如今人祭甚么庙神都是非其鬼问如用僧尼道士之属都是非其鬼曰亦是
  臣按上自天子下而庶人皆有所当祭之鬼夫人之于鬼其所以当祭者以其精诚神气之相属也茍不相属则人自人鬼鬼岂有感通之理
  季氏旅于泰山子谓冉有曰女弗能救与对曰不能子曰呜呼曽谓泰山不如林放乎
  朱熹曰旅祭名泰山山名在鲁地礼诸侯祭封内山川季氏祭之僭也冉有时为季氏宰救谓救其陷于僭窃之罪呜呼叹辞言神不享非礼欲季氏知其无益而自止又进林放以厉冉有也又曰天子祭天地诸侯祭山川只縁是他属我故我祭得他若不属我则气便不与之相感如何祭得他
  陈淳曰古人祭祀须有此实理相关然后七日戒三日斋以聚吾之精神吾之精神既聚则所祭者之精神亦聚自有来格道理
  臣按神人一理以非礼祀神而神不之享亦犹人以非礼待人而人不之受受非礼之食者必𫗦啜之小人享非礼之祀者亦必淫邪之小鬼也后世小人乃以卮酒豆肉而欲享先代之圣贤俗食䙝味而欲享太上之天帝所持者狭所求者广一何无忌惮之甚邪此在圣明之世所当禁也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
  程頥曰祭祭先祖也祭神祭外神也祭先主于孝祭神主于敬
  朱熹曰孔子言己当祭之时或有故不得与而使他人摄之则不得致其如在之诚故虽已祭而此心缺然如未尝祭也
  范祖禹曰君子之祭七日戒三日齐必见所祭者诚之至也是故郊则天神格庙则人鬼享皆由己以致之也有其诚则有其神无其诚则无其神可不谨乎吾不与祭如不祭诚为实礼为虚也
  臣按朱子谓此门人记孔子祭祀之诚意又记孔子之言以明之所谓吾不与祭如不祭盖谓当祭而或有疾病不得已之事而使他人摄行其事非甚不得已决不可也然所摄之人必须气类相通职掌所系然后使之代行可也不然恐无感格之理是故内祭当用亲属外祭当用礼官后世用其官爵之尊崇者非是窃考洪武礼制开国以来各布政司府州县社稷山川等坛原定行礼献官以守御武臣为初献文臣为亚献终献洪武十四年圣祖命今后祭祀以文职长官通行三献礼武官不与祭礼部臣言官有职掌礼贵诚一古之刑官尚不使与祭而况兵又为刑之大者乎不令武官与祭所以严事神之道而达幽明之交也著在礼制颁行天下今百馀年矣臣请朝廷遇有遣官摄祭亦准此制而以礼官行事庶合周官大宗伯王不与则摄位之文
  樊迟问知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程頥曰人多信鬼神惑也而不信者又不能敬能敬能远可谓知矣
  朱熹曰民亦人也専用力于人道之所宜而不惑于鬼神之不可知知者之事也或问熹曰所谓鬼神非祀典之正何以使人敬之以为祀典之正又何以使人远之曰圣人所谓鬼神无不正也曰远者以其处幽故严之而不渎耳若其非正则圣人岂复谓之鬼神哉在上则明礼以正之在下则守义以绝之臣按明则有礼乐礼乐乃人道之所宜固所当务也幽则有鬼鬼神之理微妙难名以为有耶则视无形而听无声以为无耶则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神之格思不可度思固不可不致其敬尤不可不致其严敬而严则能敬而远之矣
  中庸曰郊社之礼所以事上帝也宗庙之礼所以祀乎其先也明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乎朱熹曰郊祀天社祭地不言后土者省文也禘天子宗庙之大祭追祭太祖之所自出于太庙而以太祖配之也尝秋祭也四时皆祭举其一耳礼必有义对举之互文也示与视同视诸掌言易见也
  谭惟寅曰治道不在多端在夫致敬之间而已当其执圭币以事上帝之时其心为何如当其奠斚以事祖宗之时其心为何如是心也举皆天理无一毫人伪介乎其间鬼神之情状天地万物之理聚见于此推此心以治天下何所往而不当
  臣按祭祀之道曰仁曰孝曰诚曰敬而已四者皆出于心治天下之本端有在于是一祭祀之间而治天下之道具于此故曰明乎此者治国其如视诸掌乎
  朱熹曰天有显道厥类惟彰作善者降之百祥作不善者降之百殃是以人之祸福皆其自取未有不为善而以谄祷得福者也未有不为恶而以守正得祸者也而况帝王之生实受天命以为郊庙社稷神人之主茍能修徳行政康济兆民则灾害之去何待于禳福禄之来何待于祷如其反此则获罪于天人怨神怒虽欲辟恶鬼以来真人亦无所益又况先王制礼自天子以至于庶人报本享亲皆有常典牲器时日皆有常度明有礼乐幽有鬼神一理贯通初无间隔茍礼之所不载即神之所不享是以祭非其鬼即为淫祀淫祀无福经有明文非固设此以禁之乃其理之自然不可得而易也其或恍惚之间如有影响乃是心无所主妄有忧疑遂为巫祝妖人乘间投隙以逞其奸欺诳惑之术其术既行则其为祸又将无所不至古今以此坐致乱亡者何可胜数其监非远茍非致精学问以明性命之理使此心洞然无所疑惑当有即有当无即无则亦何据以秉礼执法而绝妖妄之源乎先王之政执左道以乱政假鬼神以疑众者皆必诛而不以听其虑深矣然𫝊有之明于天地之性者不可惑以神怪明于万物之理者不可罔以非类则其为妄盖亦不甚难察
  臣按朱熹上封事于其君此其所谓明义理以绝神奸者也盖义理明则此心洞然无所疑惑故于所当祭者祭之而不疑于其所不当祭者绝之而不惑其间所谓致精学问一语真诚明义理之要也义理茍明则天地之性万物之理昭晰于心目之间而神怪非类不能惑而罔之矣
  以上总论祭祀之礼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六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秩祭祀
  郊祀天地之礼
  虞书肆类于上帝
  朱熹曰类是祭天之名与旅上帝同其义不可晓胡宏曰夫圣人名必当物祀上帝而谓之类者本乎天者咸在其中也
  臣按祀典之载于礼者莫先于舜典也上帝之祭前此未有其名虽易有殷荐上帝之象然象乃孔子所笔也书之所谓类者盖虞廷史臣之辞在周前千有馀年臣窃意其所谓类者史臣纪舜受命之初其祭告于神也皆类合于上帝不言后土者言天则地在其中犹中庸所谓郊社之礼所以祀上帝而不及后土注谓其省文耳分祀天地之说始见于周礼虽曰必顺阴阳因高下而各从其类以求之庶得其神之来享然天与地对皇天与后土对六经言天必与地俱孔子言郊多与社并天与地并祭犹父与母同牢也岂得为渎乎况一年之间夏在冬前并祭天地则以为渎乱厐杂地先天祭岂非越次先食乎虞夏祀帝之礼与其时俱不经见惟周礼祭天则用冬之日至盖成周以建子之月为正岁也岁正之首未遑他事首举上天之祭至于建午之月乃祀地耳是盖一代之制后世因之可也别以义起亦可也夫类于上帝经有明言舍周而从虞又何不可哉乌可以合祭之礼起于王莽而以为不经夫事茍合义固不当以人废矧在周之前明有虞书之文所谓类者安知其非当时所称之祭名哉汉儒解周礼类造之言非解书也夫周有冬至之祭故凡非时之祭谓之依类常祭可也有虞之世所谓常祭者何名其行礼者何时此所谓类者何所谓乎我圣祖初得天下即筑坛为南北郊冬至祀天于圜丘夏至祀地于方丘一如周礼之制行之数年风雨不时天多变异乃断自宸衷复为合祭之礼而以正月行礼凡所谓六宗山川群神皆各为坛以从祀盖复有虞之典于四千馀载之后每正岁之吉天子躬祀天地而以祖宗配享分命群臣各献二十四坛行之百年神祗飨答休徴屡应其克享天地之心而遍致明灵之格者非一日矣万世所当遵守
  诗序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也
  朱熹曰小序以此诗篇首有昊天二字遂定以为郊祀天地之诗诸儒往往亦袭其误
  臣按自古论合祀天地者率以是序为据朱熹深辨其非夫用此一言以解此诗似乎固矣若夫所谓郊祀天地之语则在汉以前已有此说非但始于元始亦可见也
  周礼大宗伯以禋祀祀昊天上帝
  郑玄曰国语云精意以享之谓禋
  程頥曰天与帝一也天言其体帝言其主
  胡宏曰礼之所贵贵其义也是故主者祭天以柴燎牲使气上达语其精神则谓之禋语其感格则谓之类指其方兆则谓之郊指事异名其实一也
  臣按大宗伯掌建邦之天神人鬼地祗三礼吉礼之别十有二所谓禋祀实柴槱燎三者祭天神也血祭狸沈疈辜三者祭地祗也肆献祼馈食祠禴尝烝六者祭人鬼也然天神之祀有昊天上帝而地祗之祭无有后土是亦犹虞书之类上帝而无后土也欤
  大司乐凡乐圜锺为宫黄锺为角太簇为徴姑洗为羽靁鼔靁鼗孤竹之管云和之琴瑟云门之舞冬日至于地上之圜丘奏之若乐六变则天神皆降可得而礼矣凡乐函锺为宫太簇为角姑洗为徴南吕为羽灵鼓灵鼗孙竹之管空桑之琴瑟咸池之舞夏日至于泽中之方丘奏之若乐八变则地⽰祗同皆出可得而礼矣胡宏曰乐六变而天神降乐八变而地⽰出此岂君子知礼之言类如巫祝造怪之辞也则又以为神降⽰出然后可得而礼曽不知乐所以导和礼所以为节作乐乃所以行礼礼神也岂待神降⽰出然后行礼哉
  吴澂曰此文不惟不经仍自相背戾既曰以六律六同五声八音六舞大合乐以致鬼神⽰是祭祀合乐之际六律六同五声八音六舞并用矣而其下则止用黄锺大吕云门祀天止用太簇应锺咸池祭地如是则六律六同五声八音六舞各自为用不得谓之大合乐矣凡作乐必律吕声音一时并举克谐而不相夺伦然后成乐今既各自为用何自而成乐乎况周家祭祀已行之迹莫详于诗之颂今考昊天有成命之诗郊祀天地是天地无分祭之文考般之诗望祀四岳河海是四望与山川无异祭之文考之诗禘祖而其末则曰既右烈考亦右文母是妣与祖亦无各祭之文考周颂之诗尽是祭祀之词其言作乐未闻有分乐而序之之说亦未闻用历代之乐以分祀之礼此甚不足信又曰既言六乐者文之以五声播之以六音是六乐之作五声八音并用之矣而其下则礼天神地⽰人鬼于五声皆止用其四于八音止用其三使其果如此则声音不备乐何自而作况考之于诗有瞽作乐而合乎祖其间用鞉磬柷敔箫管等乐于祭宗庙之际固亦兼用竹革木石之音矣孰谓去此而不用乎既曰凡六乐者一变至六变合六乐而言之至于七变八变九变则馀三变又不与焉况乐所以象徳而六乐之致鬼神⽰不知何分而象徳耶考舜之作乐感格之效自近以及远今乃自远以及近夫舜乐所以感物者未尝以某乐感某物以某乐感某神帝王作乐之意大概相似何独成周之乐而不然哉故曰此文不惟不经仍自相背戾不足信也
  臣按分祭天地之说始见于周礼大司乐他经典所不载也非独他经典所不载虽周礼亦无之惟大宗伯以玉作六器以苍璧礼天黄琮礼地及典瑞四圭有邸以祀天旅上帝两圭有邸以祀地旅四望两处分言天地然不言其地与时其言冬至祀天夏至祀地祀天于圜丘祀地于方丘惟于大司乐见之夫大宗伯之职在掌邦礼礼之大者吉礼也礼莫重于祭祀莫大于天地然于大宗伯所掌之三大礼吉礼十有二之中止言昊天上帝而不及后土地祗乃至于作器之时始言之可见其所行之礼则一而所用以礼神者其器则有两也况于司服掌王之吉服止有祀昊天上帝则服大裘而冕之文无有所谓后土地祗之服由是观之合祭天地其神有两而主祭惟以一人可见矣惟其神之两故两其器或以苍璧或以黄琮或四圭有邸或两圭有邸惟其祭之一故主祭之人所服之服则一而已然则大司乐之言非欤曰先儒固谓周礼非尽出周公况其所论乐律自相背戾吴澂谓其不经不足信非无徴之言也夫其所论之乐既不足信则所论之礼又乌可深信哉
  礼记郊特牲郊之祭也迎长日之至也大报天而主日也兆于南郊就阳位也扫地而祭于其质也于郊故谓之郊牲用骍尚赤也用犊贵诚也
  陈澔曰冬至日短极而渐舒故云迎长日之至郊祭者报天之大事天之尊无为可祀之以其道不可主之以其事故以日为之主焉天秉阳日者众阳之宗故就阳位而立郊兆
  臣按祭义大报天而主日配以月盖天之为徳至广至大不可得而见也其所可见者日与月焉故以日为主而又以月配之尊之以次于天以为三辰之主而设王宫夜明二坛于郊坛之侧犹王燕饮而主之以大夫王嫁女而主之以诸侯祭社而配以句龙祭稷而配以弃也
  卜郊受命于祖庙作龟于祢宫尊祖亲考之义也卜之日王立于泽亲听誓命受教諌之义也献命库门之内戒百官也大庙之命戒百姓也祭之日王皮弁以听祭报示民严上也
  陈澔曰告于祖庙而行事则如受命于祖此尊祖之义用龟以卜而于祢宫此亲考之义其日卜竟有司即以祭事誓戒命令众执事者而君亦听受之是受教諌之义也有司献王所以命百官之事王乃于库门之内集百官而戒之又于太庙之内戒其族姓之臣也祭报报白日时蚤晩及牲事之备具也
  臣按曲礼云大飨不问卜周人郊用冬至则有定日矣而此又云卜郊何欤考古注疏引易说云三王之郊一用夏正夏正建寅之月也郑氏又谓迎长日之至为迎春分之日汉人去古未远其言亦或有所据不然则此所谓卜郊者果何卜欤或者以下文有帝牛不吉之言而以为卜牲然此明言卜郊不言牲也况冬日至祭天是日日既至矣无所俟于迎迎者未至而逆之之谓也郑氏所引易说谓为迎春分之日岂其然哉本朝之制于未祀之前一月钦天监先择日以闻盖古卜法不存而择干支之吉以代卜也既择有定日岁前十二月朔上躬诣牺牲所视牲此后每日遣大臣一员往视次日早朝复命将祭之前先告太庙遣礼部官檄京都城隍神遍请天下当祀神祗致齐之日上皮弁服登正殿誓戒百官斋之日遣御史点视各官于斋次仍行南京一体斋戒盖与古人卜郊献命之礼若合符节
  祭之日丧者不哭不敢凶服汜埽反道乡为田烛弗命而民听上
  陈澔曰汜埽洒水而后埽也反道刬道路上之土反之令新者在上也乡民各于田首设烛照路恐王行事之早也丧者不哭以下诸事皆不待上令而民自听从盖岁以为常也
  臣按今行大礼有司修理道路沿途明燎火是即古人之制但所谓丧者不哭不敢凶服尚未举行请如古制
  祭之日王被衮以象天戴冕璪十有二旒则天数也乘素车贵其质也旗十有二旒龙章而设日月以象天也天垂象圣人则之郊所以明天道也
  陈祥道曰合周官礼记而考之王之祀天内服大裘外服龙衮龙衮所以袭大裘也
  又曰夫先王祀天有文以示外心之勤有质以示内心之敬故因丘埽地陶匏槀秸疏布素车之类此因其自然以示内心之敬者也执镇圭缫藉五采五就旗龙章而设日月四圭有邸八变之音黄锺大吕之钧此致其文饰以示外心之勤者也然则内服大裘以因其自然外被龙衮戴冕璪以致其文饰不以内心废外心不以自然废文饰然后事天之礼尽矣臣按郊以祀天祀天而必法则其所垂之象使凡吾身之所被服吾身之所乘驾吾礼之所施设文饰莫非天之象焉
  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此所以配上帝也郊之祭也大报本反始也
  周谞曰孝经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是祖之所配于圜丘者昊天而考之所配于明堂者上帝此言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而反言配上帝何也天言其体帝言其用故对而言则天与帝异合而言之则帝即天也天即帝也易之象曰先王以作乐崇徳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其言上帝与此同意
  臣按祭祀之礼皆所以报本反始而郊祀上帝而以祖配此又报本反始之大者
  祭义郊之祭大报天而主日配以月
  郑玄曰主日者以其光明天之神可见者莫著焉孔颕达曰自日以下皆祭特言月者以对日耳盖天独为一坛天神等共为一坛
  杨复曰垂象著明莫大乎日月日月之明即天之明也故祭天而主日配以月非必百神悉从祀也月令仲夏大雩帝大雩之后乃命百县雩祀百辟卿士季秋大飨之后乃使有司尝群神告备于天子先后轻重固有节文矣以此类推之祀天之后乃祭百神盖可知也
  臣按周礼春官注以禋祀实柴槱燎为祀天神之三礼郊之祭大报天即是以禋祀祀昊天上帝而主日配以月则星辰司中司命风伯雨师皆从祀可知矣但其行礼之际则天子躬献于上帝而所谓日月星辰之类则分官以行献耳说者谓莫尊于天莫重于郊祀精一以飨犹恐诚意之不至岂容混以百神祀之乎夫混以祀之不可也初献之后遣官而各祀于其坛则非混矣礼行于郊而天神皆降譬则天子行幸而百官扈从所至之国诸侯躬享天子而命其大夫士以分享其扈从之臣因其爵位之高下循其序而秩其礼如日则主之而月则以配准此以为则而下之未必非礼意也
  月令孟春之月天子乃以元日祈谷于上帝
  春秋左𫝊孟献子曰夫郊祀后稷以祈农事也是故启蛰而郊郊而后耕
  公羊𫝊曰郊则曷为必祭稷王者以其祖配
  杨复曰考之月令之书周颂之诗孟献子之言则曰祈榖于上帝夫上帝即昊天上帝未闻有感生之说也自郑注有感生帝之说更汉魏历晋宋至于齐梁陈数百年之久其说未行至北齐始取其说而行之于是昊天上帝分为两祀隋唐承用其说至于今而不废推原所自是谁之过欤然正理在人心万世不磨邪说终不能炽也
  臣按古者郊祀凡再行正月之郊为祈榖月令及孟献子所言是也十一月之郊为报本郊特牲所言是也我朝合为一祀而并于岁首行之礼不烦而可以常行以上通论郊祀之礼
  周礼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牲币放其器之色吴澂曰礼神者始告神时荐于神坐也苍璧礼天苍象天之色圜象天之形黄琮礼地黄象地之色其牲币各仿象其玉之色此言郊祀玉币
  牧人凡阳祀用骍牲毛之
  郑玄曰骍牲赤色毛之取纯毛也阳祀谓祭天于南郊及宗庙
  礼器祭天特牲
  郑玄曰郊所以用特牲者天神至尊无物可称故用特牲郊
  王制祭天地之牛角茧栗如茧如栗犊也
  陈祥道曰大礼必简简则内心而贵诚故祭天地之牛角茧栗
  郊特牲帝牛不吉以为犹用也稷牛帝牛必在涤三月稷牛惟具
  陈澔曰郊祀社稷以配天故祭上帝者谓之帝牛祭后稷者谓之稷牛涤者牢中清除之所也二牛皆在涤中若至期卜牲不吉或有死伤即用稷牛为帝牛而别选稷牛也非在涤三月者不可为帝牛稷乃人鬼其牛但得具用足矣以上祀天之牲
  周礼鬯人掌共秬鬯而饰谓设巾
  吴澂曰鬯者酿秬为酒而芬芳条畅也秬如黒黍一桴二米乃天地至和之气故名之曰鬯而因以名官共秬鬯者直共秬鬯之酒无爵也饰之以布为巾幂而画黼文也
  臣按大宗伯云莅玉鬯表记曰秬鬯以事上帝则是祀天地亦有秬鬯特不用郁
  酒正凡祭祀以法共五齐三酒以实八尊五齐三酒共八尊也大祭三贰用酒一尊又副以两尊
  陈祥道曰凡祭祀天地诸神皆有五齐三酒
  臣按五齐一曰泛齐成而滓浮泛泛然也二曰醴齐醴体也成而上下一体滓汁相将也三曰盎齐盎翁也成而翁翁然葱白色也四曰醍齐成而红赤也五曰沈齐成而滓沈也是五齐用之祭祀不致其味致其祭而已三酒一曰事酒酌有事之酒也二曰昔酒久酿而熟也三曰清酒酒之生者也三酒以饮非若齐之致其义也
  礼记大羮不和牺尊疏布鼏椫杓
  陈澔曰大羮者太古之羮也肉汁无盐梅之和后王存古礼故设之亦尚玄酒之意牺尊刻为牺牛之形此尊以麤疏之布为覆鼏椫白木之有文理者杓沃盥之具也
  表记天子亲耕粢盛秬鬯以事上帝
  马睎孟曰天子之尊非不足于耕也盖身致其诚信而示其严上之礼也以上祀天醴齐粢盛
  易曰鼎象也以木巽火亨饪也圣人亨以享上帝程頥曰鼎之为器生人所赖至切者也极其用之大圣人亨以享上帝
  诗大雅曰卬我也盛于豆木器以荐菹醢于豆于豋瓦器以荐大羮其香始升上帝居歆
  朱熹曰此章言其尊祖配天之祭其香始升而上帝已安而飨之言应之疾也
  臣按谢枋得谓天地间惟理与气有此理则有此气有此气则有此理鬼神无形与声惟有理与气在溟漠之间耳凡祭皆以心感神以气合神者也黍稷必馨香酒殽必芬芳用椒用桂用萧用郁金草皆以香气求神神以歆飨此气耳由此言之后世𬋖岭海之香木以代郁鬯亦此意其气之芬馥清远有非萧桂郁金所及者用之以祀神礼所谓以义起此亦其类欤
  郊特牲器用陶匏瓦器以象天地之性也
  陈澔曰陶匏物之质者质乃物性之本然也
  筦簟之安而蒲越音活稿鞂之尚明之也
  郑玄曰凡常居下筦上簟祭天席蒲越稿鞂之尚也二者皆藉神席也明之者神明之也以上祀天之器
  以上郊祀天地之礼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七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秩祭祀
  郊祀天地之礼
  诗序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也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宏深也静密也于缉继续也光明也单厥心肆其靖安也
  朱熹曰二后文武也成王名诵武王之子也基积累于下以承藉乎上者也
  臣按周颂此章序云郊祀天地苏轼北郊之议援此序以为证朱熹以国语证之谓其为康王以后祀成王之诗无疑且欧阳氏时世论谓此二后者文武也成王者成王也当为康王以后之诗臣考郊庙之诗曰颂者皆一时公卿大夫与太史氏为之于郊祀明堂常祭宗庙时歌之而各有所主如烈文主太王清庙主文王执竞主武王之类思文之诗则郊祀后稷以配天也我将之诗则宗祀文王以配上帝也周人之颂至于诸侯助祭巡守朝会祭告戒农官赛田事莫不有乐歌而独于天地阙焉且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以配上帝所以配祭者尚有其诗顾于正祭之天帝独无美盛徳之形容可乎臣窃以为昊天有成命之诗序云郊祀天地未必无所据也但解者以成王为成此王业则未必然尔诗之意盖谓昊天上帝有此成定之命文王武王实受之成王继之不敢康宁夙夜积徳以承藉文武所受于天之成命者既以深宏而静密矣于是叹美而言谓承天命以主天祀者宜继续文武光明之徳竭诚致敬单尽其心亦如成王之不敢康宁庶几安靖天下而保祖宗所受昊天之成命于无穷矣于者叹辞作颂者首言天命继言三后之徳于此又叹美而发其端欲其后人主是祀者不敢废坠天命以常大报天之意意者此诗实是郊祀之颂成王之世盖已有之而未及成王康王嗣统新作此颂因祖以及考不然则是康王就旧颂中益以成王不敢康之一语于二后受之之下亦不可知也或曰朱子谓此诗只说昊天不说地设使合祭亦须说及后土考之经典惟祭天之名谓之郊而祭地无其名如虞书之类于上帝周礼之禋祀昊天上帝皆未尝及后土岂但此诗哉
  思文后稷克配彼天立我烝民莫匪尔极
  朱熹曰此言后稷之徳真可配天盖使我烝民得以粒食者莫匪其徳之至也
  臣按此郊祀以后稷配天而所奏之乐歌也配祭者既有乐歌而正祭者岂独无哉若以为有所遗亡则礼莫大于郊祀不应于其最大者独失之臣不揆愚陋辄取诗序之旧说载昊天有成命诗以补之二诗乃成周祀天之乐歌以上祀天乐章
  周礼司服王祀昊天上帝则服大裘而冕祀五帝亦如之
  杨复曰天帝一也以一字言则祀天享帝之类以二字言则格于皇天殷荐上帝之类以四字言则惟皇上帝昊天上帝皇天上帝之类以气之所主言则随时随方而立名如青帝赤帝黄帝白帝黒帝之类其实则一天也至郑玄前并无六天之说玄后出乃分为六天又皆以星象名之谓昊天上帝北辰也谓五帝者太微宫五帝座星也又附以纬书如北辰曰曜魄宝之类缪妄不经莫此为甚王肃引经𫝊以排玄失并圜丘于郊似矣然又谓五帝非天而用家语之文谓太皥炎帝黄帝五人帝之属为五帝则非也果以五人帝为五帝则五人帝之前其无司四时者乎郑则失矣王亦未为得也夫祀天祀五帝皆圣人制礼之条目非如郑氏分天以为六也天犹性也帝犹心也五帝犹仁义礼智信之心随感而应者也马端临曰舜摄位之初类于上帝禋于六宗望于山川遍于群神汤伐夏之初用玄牡告于上天神后武王伐殷之初告于皇天后土所过名山大川所祀者天与六宗地与山川而已初无祀五帝之文周颂三十有一篇曰郊曰明堂曰柴望曰祈榖曰报祭曰类祃所以告神明之事备矣亦无祀五帝之乐章而祀五帝之说始于周礼先儒各以其意为之训诂以为五天帝者曰灵威仰赤熛怒白招拒叶光纪含枢纽也以为五人帝者曰太皥炎帝黄帝少皥颛顼也姑以五天帝言之则此五帝者皆天神之贵主五方之事者意其在祀典当与日月六宗并而亚于祀天者也
  臣按先儒谓以形体而言谓之天以主宰而言谓之帝天与帝一也周礼言祀昊天上帝而后又言祀五帝亦如之所谓昊天上帝者兼天与帝言之盖以主宰乎天者其神之大者在此也所谓五帝者言帝而不言天盖随时随方而立名其神各主宰乎一方之气也汉儒不明此义附会而为六天之说既有昊天上帝又有天皇大帝又有太一感生帝之类皆非正礼也盖天无二日民无二王固无二帝之理况六五哉本朝惟于大祀殿祀昊天上帝凡所谓天皇太一五天帝之类一切革去三代以下祀典之正所仅见也惟道家者流承袭前代之旧因仍未革其所奉祀者乃列昊天上帝于其所谓三清之下又塑上帝像与天皇紫微并列至其所为上帝称号又于昊天之下加以金阙于上帝之上加以玉皇夫金玉之为物滞于形乃世俗之所贵者而非大道之所寓也顾以世俗之所尚者以为上帝之尊称其䙝渎甚矣且老耼生于周末死有墓及子孙乃人鬼也而𬯀之天神之上且不可况上帝乎唐玄宗宋徽宗本欲尊天而不知其䙝天也其后流离困厄祸及生民安知非天之所谴耶明圣之主尚其正之不可诿为异教之徒自相崇奉非祀典之所系也以上论六天五帝
  诗序我将祀文王于明堂也
  孝经子曰孝莫大于严父尊敬其父严父莫大于配天则周公其人也言以父祀天之礼始于周公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
  朱熹曰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故以所出之祖配天地周之后稷生于姜嫄更推不去文武之功起于后稷故配天须以后稷严父莫大于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上帝即天也聚天之神而言之则谓之上帝
  或问朱熹帝即天天即帝分祭何也曰为坛而祭故谓之天祭于屋下故谓之帝
  臣按古者圣人之于天尊而远之故祀于郊而配以祖亲而近之故祀于明堂而配以父盖一岁之间而有二祭既于岁首一阳初生之月祭天于泰坛而以祖之有功者配祀又于季秋万宝告成之后祀帝于明堂而以宗之有徳者配食郊而曰天所以尊之也尊之则祀之推以其诚故坛而不屋以其形体称之曰天配天以祖亦所以尊祖也明堂而曰帝所以亲之也亲之则祀之必备其礼故屋而不坛以其主宰称之曰帝配帝以父亦所以亲父也先儒朱熹引陈氏说谓郊者古礼而明堂者周制也周公以义起之也我圣祖初分祀天地各为之坛其后乃合而祀之共为坛于南郊其上则屋之焉盖泰坛明堂为一也列圣相承皆以太祖太宗并配其于孝经之义并用以同行吻合而无间是盖以义起者欤以上论明堂
  汉武帝元光元年行幸雍郊见五畤后常三岁一郊程颐曰古者一年之间祭天甚多春则因民播种而祈榖夏则恐旱暵而大雩以至秋则明堂冬则圜丘皆人君为民之心也凡人子不可一日不见父母人君不可一岁不祭天岂有三年一亲郊之理
  臣按三代郊天配祖之礼至于秦无复存者秦襄公始作西畤祠白帝其子孙遂并青黄赤而祠之至汉高帝又立黒帝祠然未尝亲享也文帝贤君也贾生通儒也生亲承文帝宣室鬼神之问而不能引经援古以复三代之制文帝始幸雍郊见五畤又用新垣平言立渭阳五帝庙而亲祠之始亲祠矣而犹未有定时武帝元光初始定三岁一郊郊之名虽沿于周而其所行之礼所祀之神则用方士之说是则所谓昊天上帝曽不得如其所谓太一五帝而高帝乃一代创业之太祖曽不得一旦配享于天可慨也夫成帝时虽定南北郊然亦不能尽复三代以来郊祀明堂严父配天之礼而哀平之间怵于祸福之说南北郊与甘泉五畤互为罢复卒无定制
  光武建武二年初制郊兆于雒阳采元始故事为圆坛八陛中为重坛天地位其上其外坛上为五帝位其外为壝重营皆紫有四通道以为门日月在中营内南道日在东月在西北斗在北道之西皆别位不在群神列中中营四门外营四门中营神五星及中宫宿五官神五岳之属皆外营神二十八宿外官星雷公先农风伯雨师四海四渎名山大川之属
  臣按西汉所谓郊祀天地者乃是祀雍五畤及甘泉太一汾阴之类皆出于方士祈福之说而非古人报本反始之意高恵不亲祠文帝一再行武宣以求仙成帝以祈嗣三君者亲郊颇多而其他则领之祠官修岁事而已古人所谓郊天配祖之意盖漠如也光武置郊丘于雒阳以高帝配祀始稍复古人祀天之制虽其采元始故事合祭天地与周礼司乐不合然而一礼之行凡所谓六宗山川群神遍在焉盖亦有取于有虞之类周人之旅祭也欤以上汉朝郊祀之制
  唐玄宗天宝元年二月敇凡所祠享必在躬亲其皇地祗宜就南郊合祭是月十八日亲享玄元皇帝于太清宫十九日亲享太庙二十日合祭天地于南郊谓之三大礼
  杨复曰礼鲁人将有事于上帝必先有事于頖宫注谓鲁以周公故得郊于上帝先有事于頖宫告后稷也盖郊事尊祖以配天故先告后稷以将配天之故焉自此以后散齐七日致齐三日齐戒以神明其徳将以对越上帝则此古礼然也
  臣按有事于郊必先告祖以配天享侑之意盖行祭告之礼非大享也自唐人有事上帝必先亲享玄元皇帝于太清宫亲享太庙然后郊祀宋人因之乃先郊三日奉谥册宝于太庙次日荐享玉清昭应宫景灵宫宿太庙既享赴青城呜呼郊祀之礼见于经者自虞书类上帝始而尤详载于周礼礼记此则唐虞三代报本反始之大事也未事之先诣祖庙告祭以配享之故而致齐以致其精明之徳然后行事此正礼也其与道家者流本无干涉唐宋之世乃用青词设素馔亲享太清宫玉清昭应宫然后诣郊坛行礼此何谓哉彼方士之云云乃渎乱不经之邪说也顾以之而间杂于吾圣人报本反始之礼而欲致上帝之居歆而灵贶之飨答难矣
  宋祖宗皆合祭天地其不合祭者唯元丰六年一郊元祐诏议北郊苏轼主合祭从之者五人刘安世主分祭从之者四十人
  苏轼曰舜之受禅自上帝六宗山川群神莫不毕告而独不告地祗武王克商柴上帝望山川而独略地祗昊天有成命之诗郊祀天地终篇言天而不及地以是知祀上帝则地祗在焉
  胡宏曰成身莫大于礼礼莫大于祭祭祀之礼所以立吾诚也鬼神之为物非他即吾之诚是已王者继天而为之子独主万化故祭天于郊祭地于社祭名山大川各于其方后世礼学失𫝊故秦礼八神以求仙人是皆不知鬼神之情状方士家妄作儒者不取也及历考儒者论祭天地之礼于天则有昊天上帝有五方帝有感生帝夫土不可以二王而天可以有七帝乎于地则或立方泽或立方丘或立北郊是犹家有二主也且子事父母父在为母齐衰期不敢见父者尊无二上故也王者父事天母事地而可崇地以抗天乎王者以父事天立诚而精一其徳故兆于南郊扫地而祭者昊天上帝而已天言其气帝言其性也社祭地所以神地道也名山大川者宝货财用之所出而四方之所依据
  朱熹曰礼郊特牲而社稷太牢书用牲于郊牛二及社于新邑此明验也本朝初分南北郊后复为一周礼亦只说祀昊天上帝不说祀后土故先儒言无北郊祭祀只是祭地
  臣按胡宏谓圣人言郊必及社郊所以祭天社所以祀地朱熹亦取其说然以臣观之天苍然在上合万国而同此天地块然在下随所在而异其土是以天子祭天独谓之郊诸侯以下不可得而并也盖以万国同在一天之下凡天所覆者皆天子有也万国同戴乎一天以事天子之一人故惟天子独得祭天自公侯以下有有百里之地者有有七十里五十里之地者有有十里一里之地者位有尊卑地有广狭五土之神随在而有莫不有其神亦莫不有其祀天子有天下之地故祀天下五土之神有一国者祀其封内之五土有一家者祀其采地之五土此祭地之名所以无尊卑广狭一皆谓之社也然天子既有大社而又有地祗者考之礼经地祗无専祀惟大司乐有夏至方丘之说然其指坛壝而言无有一定之名如郊社然也盖王者大一统而有定居既统祭天下之大祗而又専祀畿内之土祗也欤
  宋承五代之后屡因郊而肆赦优赏诸军自后妃以下至文武官皆得䕃补亲属而又赉赐故人主常以为难行而止于三岁一郊或过期不行
  苏轼曰古者天子出入仪物不繁兵卫甚简用财有节惟以斋祭礼乐为政事岁岁行礼率以为常自秦汉以来天子仪物日以滋多非复如古之简易今之所行皆非周礼三年一郊非周礼也郊而肆赦非周礼也优赏诸军非周礼也自后妃以下至文武官皆得䕃补亲属非周礼也自宰相以下至百官皆有赐赉非周礼也
  臣按有国者郊祀天地所以修岁事也岁事之修必岁岁行之上以尽报本之诚下以教臣民之敬非因是以为利也自秦汉以来所行者多非礼之礼然礼虽不尽合古而心之诚则未或间也至于宋人乃因大祀之行以为恵下之利每以费用不敷恐人心觖望而作辍焉祀天之诚安在哉我圣祖断自宸衷郊祀无岁不行凡宋人所谓肆赦䕃补赐赉一切革去颛颛焉惟用心于牲币之洁䖍斋戒之严肃其仪文易行其礼物易备行之馀百年如一日也岂非万世通行之典哉以上唐宋郊祀之制
  以上郊祀天地之礼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七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八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秩祭祀
  宗庙飨祀之礼
  易王假有庙致孝享也
  程頥曰王者萃人心之道至于建立宗庙所以致其孝飨之诚也祭祀人心之所自尽也故萃天下之心者无如孝享王者萃天下之道至于有庙则其极也吴澂曰致者至其极也极尽孝享之道乃能萃已散之精神也
  臣按祖考精神自有生以来禅续承传以至于今日子孙之精神即祖考之精神而祖考之精神又即其所承祖考之精神也先儒谓人之精神萃于己祖考之精神萃于庙先王设为庙祧以聚祖考于其间而子孙致其孝享之诚上以承祖考气脉之传下以为子孙嗣续之地使其精神萃聚凝结而常不散继承而永不绝也
  虞书正月上日受终于文祖
  孔颕达曰上日言一岁日之上也
  朱熹曰文祖者尧始祖之庙受终者尧于是终帝位之事而舜受之也
  臣按此万世人君祭庙之始经典所载莫有先于此者
  商书七世之庙可以观德
  蔡沈曰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七七庙亲尽则迁必有德之主则不祧毁故曰七世之庙可以观德
  臣按伊尹此言可见七庙之制不独周始有之而商以来固有之矣然不但自商始也伊尹之为此言想必商前已有此制故以是告太甲亦犹贾谊告文帝以为汉明神之意由是以观则宗庙之祀非但以报先世之德亦可以厉后世之君矣勉其修德立政也
  盘庚兹予大享于先王尔祖其从与享之
  蔡沈曰言兹我大享于先王尔祖亦以功而配食于庙先王与祖父临之在上质之在旁
  陈大猷曰大勲劳之人方得配食此言与享如司礼司勲凡有功者祭于大烝耳
  臣按享庙以功臣配享三代已有之
  周书王在新邑烝祭岁文王骍牛一武王骍牛一诗序清庙祀文王也周公既成洛邑朝诸侯率以祀文王焉诗曰于叹辞深远清静庙肃敬也和也明也助也济济多士执事之人秉文之德对越于也在天骏大而疾也奔走在庙不显不承尊奉无射于人斯语辞
  朱熹曰王在新邑烝祭岁实周公摄政之七年而此其升歌之辞也书大传曰周公升歌清庙茍在庙中尝见文王者愀然如复见文王焉
  又曰此周公既成洛邑而朝诸侯因率之以祀文王之乐歌言于穆哉此清静之庙其助祭之公侯皆敬且和而其执事之人又无不执行文王之德既对越其在天之神而又骏奔走其在庙之主如此则是文王之德岂不显乎岂不承乎信乎其无有厌斁于人也
  臣按颂者宗庙之乐歌大序所谓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周颂三十一篇而以清庙为之首盖周之祖考莫盛于文王而文王之德莫重于清庙故礼每云升歌必举清庙而不及乎他云是诗惟一句说庙首一句之外皆就助祭者言虽不言文王之文而文王之所以为文隐然自见于雝肃显相对越奔走之间矢
  诗雝颂有来雝雝和也至止肃肃敬也助也维辟公诸侯天子穆穆天子之容叹辞荐广牡大牲相予肆陈也祀假大也哉皇考文王安也予孝子武王自称
  朱熹曰此武王祭文王之诗言诸侯之来皆和且敬以助我之祭事而天子有穆穆之容其和敬之诸侯荐大牲以助我之祭事而大哉之文王庶其享之以安我孝子之心也
  臣按周颂祭先王之诗多言诸侯之助祭此章乃武王祭文王诸侯助祭之诗下章载见辟王乃成王祭武王诸侯助祭之诗孔子谓四海之内各以其职来祭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谓宁亲莫大于得四海之欢心者此也今国家一岁五享太庙而无有所谓禘祫之制天下藩宪都邑即古五等诸侯请凡遇朝觐岁天下布政按察二司及府州县官来朝者当岁暮孟春之享皆与助祭之列世异时殊虽不能尽如周制是亦古者以职助祭之遗意
  周礼大宗伯以肆献祼古灌字享先王以馈食享先王以祠春享先王以禴夏享先王以尝秋享先王以烝冬享先王
  郑玄曰宗庙之祭有此六享肆献祼馈食在四时之上则是祫也禘也肆者进所解牲体谓荐熟时也献献醴谓荐血腥也祼之言灌灌以郁鬯始献尸求神时也祭必先灌乃后荐腥荐熟于祫逆言之者与下共文明六享俱然祫言肆献祼禘言馈食者著有黍稷互相备也
  吴澂曰肆献祼五年之禘也馈食三年之祫也祠禴烝尝四时祭名春物初生未有以享以祠为主故曰祠夏物未成用薄物以祭故曰禴秋物渐成以荐新为主故曰尝冬物毕成可进者众故曰烝
  臣按禘者禘其所自出之帝为东向之尊其馀皆合食于前此之谓禘祫者于太祖之庙合群庙之主以食此之谓祫吴澂以肆献祼为禘馈食为祫说者谓于凡行祭皆既祼而献有荐礼既荐而肆有荐熟礼既肆而馈有馈食礼非但禘祫也但四时之祭虽有祼馈然其节文比于禘祫为略观孔子论禘失礼而专以灌言则禘之所重在灌可知矣灌重于禘馈食重于祫各举所重而言也
  小宗伯辨庙祧之昭穆
  刘歆曰礼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为七七者其正法数可常也宗不在此数中宗变也茍有功德则宗之不可预为设数
  吴澂曰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之外又有二祧谓之祧者远庙之主迁而藏之也
  臣按昭穆之名始见于此前乎此者商虽有七庙之文见于书然未明言其为昭穆也周虽有穆考昭考之颂见于诗然未并举以为言也商虽未明言而昭穆之数隐然在乎其中周虽未并言而昭穆之次秩然已有定序是则昭穆之名前此已有之而明著于载籍则始于此耳夫宗庙有迭毁而昭穆则一成而不可易此小宗伯所以为之辨别也欤
  司勲凡有功者铭书于王之太常祭于太烝司勲诏之郑玄曰铭之言名也生则书于王旌以识其人与其功也死则于烝先王祭之诏谓告其神以辞也臣按周书洛诰曰记功宗以功作元祀君牙曰厥有成绩纪于太常而与商书盘庚所谓大享先王尔祖其从与享之皆是祀先王而以功臣配享也历代相承率循是典本朝庙祀以中山武宁王徐达开平忠武王常遇春岐阳武靖王李文忠宁河武顺王邓愈东瓯襄武王汤和黔宁昭靖王沐英虢国忠烈公俞通海蔡国忠毅公张德胜越国武庄公胡大海梁国武桓公赵德胜泗国武庄公耿再成永义侯桑世杰十二人者配享太祖以河间忠武王张玉东平武烈王朱能宁国公王真荣国恭靖公姚广孝四人者配享太宗自中山王以下十二人者皆武臣也河间王以下四人者其一人姚广孝文臣也臣观前代功臣配享文武并用乞下礼官议请于今开国元勲中择一文臣始终全节者以配享太祖高皇帝又于仁宗宣宗英宗三庙皆如二庙故事推择文武大臣配享以成一代崇德报功之典
  王制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
  朱熹曰刘歆之说谓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为七文武之宗不在数中盖周自武王克殷即増二庙于二昭二穆之上以祀高圉亚圉逓迁至懿王时则文王亲尽而以有功当宗故别立一庙于三穆之上谓之文世室至孝王时则武王亲尽而亦以有功当宗故别立一庙于三昭之上谓之武世室又曰周礼建国之神位左宗庙其制在中门外之左外为都宫内各有寝庙别有门垣太祖在北左昭右穆以次而南晋博士孙毓议太祖百世不迁一昭一穆为宗亦百世不迁二昭二穆为四亲庙高祖以上亲尽则毁而逓迁昭常为昭穆常为穆仪礼所谓以其班祔檀弓所谓祔于祖父者也三代之制其详虽不得闻焉其大略不过如此
  又曰以诸侯之庙明之太祖在北二昭二穆以次而南太祖之庙始封之君居之昭之北庙二世之君居之穆之北庙三世之君居之昭之南庙四世之君居之穆之南庙五世之君居之庙皆南向各有门堂寝室而墙宇四周焉太祖之庙百世不迁自馀四庙则六世之后每一易世而一迁其迁之也新王祔于其班之南庙南庙之主迁于北庙北庙亲尽则迁其主于太庙之西夹室而谓之祧凡庙主在本庙之室中皆东向及其祫于太庙之室中则惟太祖东向自如而为最尊之位群昭之入乎此者皆列于北牖下而南向群穆之入乎此者皆列于南牖下而北向南向者取其向明故谓之昭北向者取其深远故谓之穆盖群庙之列则左为昭而右为穆祫祭之位则北为昭而南为穆也六世之后昭常为昭穆常为穆二世祧则四世迁昭之北庙六世祔昭之南庙矣三世祧则五世迁穆之北庙七世祔穆之南庙矣昭者祔则穆者不迁穆者祔则昭者不动此所以祔必以班尸必以孙而子孙之列亦以为序若武王谓文王为穆考成王称武王为昭考则自其始祔而已然矣又曰宗庙之制但以左右为昭穆而不以昭穆为尊卑五庙同在都宫昭帝在左穆帝在右而外有以不失其序一世自为一庙则昭不见穆穆不见昭而内有以各全其尊必大祫而会于一室然后序其尊卑之次则凡已毁未毁之主又毕陈而无所易
  臣按汉儒七庙之制有两说所谓周之所以七庙者以后稷始封文王武王受命而三庙不毁与亲庙四而七韦玄成等之说也七者其正数可常数者宗不在此数中茍有功德则宗之不可预为设数刘歆之说也朱熹以刘歆之说为是若从诸儒之说则王者不过立亲庙四与太祖为五其与诸侯五庙又何别乎况商书已云七世之庙可以观德则自昔已有七庙矣
  天子诸侯宗庙之祭春曰礿夏曰禘秋曰尝冬曰烝天子犆与特同礿祫禘祫尝祫烝
  吴澂曰按此春夏祭名是记者之误礿当为祠禘当为禴犆谓各祭于其庙祫谓合祀于祖庙
  陈祥道曰天子之礼春则犆祭夏秋冬则合享犆祭各于其庙合享同于太庙又曰祫有三年之祫有时祭之祫时祭之祫小祫也三年之祫大祫也时祭有小礼有大礼小礼春也大礼夏秋冬也公羊传曰大事者何大祫也则明时祭之祫为小祫矣
  陈澔曰祫合也其礼有三时祭之祫则群庙之主皆升而合食于太祖之庙而毁庙之主不与三年大祫则毁庙之主亦与焉
  臣按古者天子七庙天子以一人之身而于一日之间遍行七庙之礼虽有强力之容肃敬之心非独心力有所不逮亦恐日力有所不给矣昔季氏以大夫行一祭事日不足而继之以烛他日子路与祭略其烦文然质明行事犹至晏朝而退夫以大夫行一祭犹且许时况天子以燕安之体具冕服躬祼馈乃于半日之短晷行九献之盛礼而欲一日七举行虽强力之匹夫有所不胜也况万乘之尊哉世儒泥古而不通变因王制此章有礿禘祭名之误遂以此为夏殷之祭夫礼合于义适其时斯可行矣尚何殷周之拘况七庙之制商已有之周承殷后已从其庙制之数则其所行之礼安知其不相沿袭哉本朝岁五祀皆合享于太庙虽不拘拘于古而自与古意合云
  月令仲春之月天子乃鲜当作献羔开冰先荐寝庙季春之月荐鲔于寝庙孟夏之月农乃登麦乃以彘尝麦先荐寝庙仲夏之月农乃登黍乃以雏尝黍羞以含桃先荐寝庙孟秋之月农乃登谷尝新先荐寝庙季冬之月命渔师始渔乃尝鱼先荐寝庙
  陈祥道曰庙藏神主而祭以四时寝藏衣冠几杖之具而祭之以新物
  方悫曰既曰寝又曰庙何也盖王者之于祖祢以人道事之则有寝以神道事之则有庙祭神道也荐人道也
  臣按自古帝王于时祭之外又有荐新之礼盖四时各有新物必先献而后食盖事死如事生不敢以人之馀奉神也月令寝庙之说解者率以为二臣窃以谓月令之书杂记秦礼而以寝庙并言无所经见意必宗庙之外别有奉先之所藏其衣冠几杖之类因设为几筵以奉之如所谓极庙原庙者本朝于太庙之外设奉先殿于大内每月太常寺进荐新品物送光禄寺供荐即此制也
  礼运故玄酒用水为之在室设之室内而近北酒之一宿者即盎齐在户设之稍南而近户才细反即醍齐在堂设之在堂澄酒即沈齐在下堂下陈其牺牲备其鼎俎列其琴瑟管磬锺鼓修其祝为主人告神之辞为尸致福于主人之辞以降上神在天之神与其先祖以正君臣以笃父子以睦兄弟以齐上下夫妇有所是谓承天之祜
  陈祥道曰道之精常幽玄而淡薄道之粗常明著而精美精则常贵而尊粗则常贱而卑先王于名数之间而未尝不寓之以道德之意此玄酒所以在室醴盏所以在户粢所以在堂澄所以在下也昔先王之于鬼神以神道事之则以五齐以人道事之则以三酒牺牲所以致其养琴瑟锺鼓所以致其乐祝嘏所以致其文此固足以降上神与先祖也然上神先祖之降在彼而天祜之承在我在彼者以礼物之所备在我者以礼教之所成故必正君臣笃父子睦兄弟齐上下以至于夫妇有所也
  臣按古者祭祀陈设礼物莫不各有其义然不惟备夫礼物也而尤于君臣父子兄弟上下夫妇之间必彝伦以叙恩义以笃同心合德以秉诚尽礼然后得以承天之祜焉所谓祜者岂休征嘉祥之谓哉在乎人伦而已
  造也其祝祝辞美号玄酒以祭荐其血毛杀牲之时取血及毛腥其俎以生肉盛于俎孰其殽醴盏荐血腥时用醴荐熟时用盏以献荐其燔炙燔肉炙肝君与夫人交献以嘉魂魄嘉善死者之魂魄是谓合莫永其契合于冥漠之中然后退而合亨合而烹煮之使熟体其犬豕牛羊实其簠簋笾豆铏羮祝以孝告嘏以慈告是谓大祥善也此礼之大成也
  方悫曰血所以告幽毛所以告全腥其俎则事之以神道孰其殽则事之以人道
  周谞曰奉上世之礼物而罕及于后世者则无文奉后世之礼物而罕及于上世者则无本有本有文此之谓礼之大成也
  臣按先王制为祭祀之礼凡器物之陈节文之变皆有深长之意存乎其间
  礼器庙堂之上罍尊在阼牺尊在西庙堂之下县鼓在西应鼓在东君在阼夫人在房君西酌牺象夫人东酌罍尊礼交动乎上乐交应乎下和之至也
  陈澔曰罍尊夏后氏之尊也牺尊周尊也县鼓大应鼓小设礼乐之器一以西为上故牺尊县鼓皆在西而罍尊与应鼓皆在东也君在东而西酌牺象夫人在西而东酌罍尊此礼交动乎堂上也县鼓应鼓相应于堂下是乐交应乎下也
  太庙之内敬矣卿大夫从君命妇从夫人洞洞乎其敬也属属乎其忠也勿勿乎其欲其飨之也纳牲诏于庭血毛诏于室羮定诏于堂三诏皆不同位盖道求而未之得也
  陈澔曰洞洞敬之表里无间也属属诚实无伪也勿勿勉勉不已也诏告也牲入在庭以币告神故云纳牲诏于庭杀牲取血及毛入以告神于室故曰血毛诏于室羮肉汁也定熟肉也煮之既熟将迎尸入室乃先以俎盛羮及定而告神于堂此是荐熟未食之前也道言也此三诏各有其位盖言求神而未得也臣按以上凡言君者诸侯也夫人诸侯之配也不言天子而天子之礼亦以是为准亦犹仪礼止言士冠礼而不及天子诸侯卿大夫也
  郊特牲周人尚臭周人所尚在臭气灌地降神用鬯以秬黍合郁金革为之臭郁合鬯鬯既成和以郁金之汁臭阴达于渊泉先求诸阴灌以圭璋以圭璋为瓉之柄用玉气也既灌然后迎牲致阴气也萧音蒿合黍稷取此蒿及牲之脂膋合黍稷烧之臭阳达于墙屋使其气旁达于墙屋之间故既奠然后焫烧也萧合膻馨也香也即黍稷凡祭慎诸此马睎孟曰灌者礼之始而敬之至者也易曰观盥而不荐语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推此足以知周人尚臭之意也
  臣按古人之祭各有所尚虞人尚气殷人尚声周人尚臭所谓臭即气也气有阴阳之别尚秬黍和郁金香为鬯酒灌地以求神是以臭而求神于阴取香蒿及脂膋与黍稷烧之使其气旁达于墙屋是以臭而求神于阳吁假品物膻芗之臭以通神明薰蒿之气古人所以感格乎神而致其歆飨者无所不用其诚敬也如此
  告白也祝于室取牲之膟膋燎于炉炭而告神也坐尸于堂灌鬯之后尸坐户西南面也用牲于庭升首于室直祭正祭祝于主索求也祭祝于祊不知神之所在于彼乎于此乎或诸远人乎祭于祊尚曰求诸远者与
  陈澔曰直祭正祭也祭以荐熟为正正祭之时祝官以祝辞告于神主如云荐岁事于皇祖伯某甫也祊有二一是正祭时设祭于庙又求神于庙门之内诗云祝祭于祊是也一是祭之明日绎祭也庙门谓之祊设祭在庙门外之西旁故名为祊也求索其神灵而祭之则祝官行祭于祊也于彼于此言神在于彼室乎在于此堂乎或远离于人而不在庙乎尚庶㡬也祭于祊庶㡬可求之于远处乎
  臣按古人之祭所以求感格于神灵者非止于正祭之时及行礼之所而已祭之日既设祭于庙门之内祭之明日又设祭于庙门之外所以求而索之者惟恐一时之或间一处之或遗也
  以上宗庙飨祀之礼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九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秩祭祀
  宗庙飨祀之礼
  祭义祭不欲数数则烦烦则不敬祭不欲疏疏则怠怠则忘故君子合诸天道春禘秋尝
  吴澂曰天道三月一小变而为一时禘当作祠此言毎岁时祭疏数之义未及三月而又祭则祭期太促密疑若烦缛而媟渎已过三月而不祭则祭期太阔远疑若怠慢而不思其亲天道一岁有四时故君子之祭取法于天道而一时一祭一岁通有四祭是为不数不疏而得其中合于天道三月为一时之节也周谞曰一岁之内天时有四而宗庙之祭亦有四举春以见夏举秋以见冬
  霜露既降君子履之必有凄怆之心非其寒之谓也春雨露既濡君子履之必有怵惕之心如将见之乐以迎来哀以送往
  吴澂曰郑氏谓霜露既降上脱一秋字此承上文春祠秋尝而言阴阳往来之义孝子各因其时而念亲也秋谓自孟秋之月以接乎秋后孟冬之月也已霜则霜降未霜则露降凄怆悲惨之意春谓自孟春之月以接乎春后孟夏之月也有雨则雨濡无雨则露濡怵惕惊恐之意来谓两间生物长物之气伸而来则祖考之魂气亦随之而来也往谓两间收物藏物之气屈而往则祖考之魂气亦随之而往也履秋时霜露所降之地而悲惨者非怯其寒而然以祖考与造化之气俱往故悲其不可复留也履春时雨露所濡之地而惊恐者以祖考与造化之气俱来如将见其在此故惊其忽有所见也
  黄裳曰雨露既濡则万物感阳以生霜露既降则万物感阴以死万物以生之时君子不忍致死于其亲且谓其与物而来矣故乐以迎之万物以死之时君子不敢致生于其亲且谓其与物而往矣故哀以送之
  致齐于内散齐于外齐之日思其居处思其笑语思其志意思其所乐五教反思其所嗜齐三日乃见其所为齐者祭之日入室僾然必有见乎其位周还出户肃然必有闻乎其容声出户而听忾然必有闻乎其叹息之声
  陈澔曰五其字及所为皆指亲而言入室入庙室也僾然仿佛之貌见乎其位如见亲之在神位也周旋出户谓荐爼酌献之时行步周旋之间或自户内而出也肃然儆惕之貌容声举动容止之声也忾然太息之声也
  臣按齐之日致其思虑祭之日若有见闻孝子不忍死其亲而常常若其生存也
  君子有终身之䘮忌日之谓也忌日不用非不祥也言夫日志有所至而不敢尽其私也
  文王之祭也事死者如事生思死者如不欲生忌日必哀称讳如见亲祀之忠也如见亲之所爱如欲色然陈澔曰忌日亲之死日也不用不以此日为他事也非不祥言非以死日为不祥而避之也夫日犹此日也志有所至者此心极于念亲也不敢尽其私不敢尽心于己之私事也如不欲生似欲随之死也如欲色然言其想像亲生平所爱之物如见亲有欲之之色也
  方悫曰称讳如见亲所谓闻名心瞿也
  臣按或有问于宋儒张载曰忌日有荐可乎载曰古则无之今有于人情自亦不害本朝每遇列圣忌日先期太常寺官奏知遣官于各陵行礼至日上服浅淡服视朝盖得古意也
  祭綂夫祭有馂馂者祭之末也不可不知也是故古之人有言曰善终者如始馂其是已
  刘彛曰祭毕而馂馀是祭之终事也必谨夫馂之礼者慎终如始也
  臣按仪礼无天子宗庙之礼虽诸侯之礼亦亡所存者特牲馈食少牢馈食乃大夫士之礼而已然仪礼虽无其礼而散见于戴记之礼运礼器郊特牲祭义祭綂诸篇者其仪文名物之义犹有存者虽其参错不一涣散无綂然因其言绎其义而寻其脉络之所自部分之所属分析而条理之使有所归宿而又酌取周礼及仪礼所载大夫士之礼与夫诸儒注疏有及于礼者推类而求之则坠绪可得而寻古礼可得而复矣昔朱熹尝欲以二礼及注疏所言折衷以为天子祭礼而其书未成以属其门人黄干杨复自致齐而祼献自祼献而馈献以至加爵彻爼旅酬登馂绎祭之仪次序分类今其成书具在可考也臣窃以谓古礼今世虽不能尽行然三代圣王制作之深意亦不可使其泯灭不存况礼为六经之一虽时异势殊事难卒复然天理自然之则人事当然之义则万古此天地万古此人心也乞诏儒学之臣假以秘阁之书俾其参考编类别为一书以补六艺之阙遇国家有稽古礼文之事于此得以考据藏之学校颁之天下垂之后世使夫自古圣贤精神心术之微仪文度数之详不至于坠地是盖天地间一盛典圣明朝一大事也
  大传礼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赵匡曰禘王者之大祭也王者既立始祖之庙又推始祖所自出之帝祀之于始祖之庙而以始祖配之也
  朱熹曰禘之意最深长如祖考于己身未相辽绝祭礼亦自易理会至如郊天祀地犹有天地之显然者不敢不尽其心至祭其始祖已自阔远难尽感格之道又推始祖所自出而祀之茍非察理之精微尽诚之极至安能与于此故知此则治天下不难也此尚明得何况其他此尚感得何况其他故孔子曰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其如示诸掌乎
  方悫曰此禘也以其非四时之常祀故谓之间祀以其及祖之所自出故谓之追享以其比常祭为特大故谓之大祭以其犹事生之有享焉故谓之肆祼献名虽不同通谓之禘也
  臣按禘者王者五年之大祭也先正谓先王报本反始之意莫深于禘非仁孝诚敬之至不足以与此祭礼之大莫有大于此者矣
  春秋文公二年八月丁卯大事于太庙公羊传曰大事者何大祫也大祫者何合祭也其合祭奈何毁庙之主陈于太祖未毁庙之主皆升合食于太祖
  杨复曰大合毁庙与未毁之主祭于太祖之庙臣按祫者先王于岁事外三年则一行大祫礼太祖正东向之位凡毁庙未毁庙之主皆与焉盖宗庙之祭最大者禘也其次则大祫焉谓之大祫则此四时之祫不陈毁庙之主者小矣三年一祫五年一禘之说出于礼疏经无明文先儒所不取然此宗庙大礼考之经传并不著其行礼时用姑从之以为准不然则是礼何由以行
  国语楚语曰古者先王日祭月享时类岁祀
  韦昭曰日祭于祖考月祭于曽高时类及二祧岁祀于坛𫮃
  朱熹曰左氏云时祭于寝而国语有日祭之文是主复寝犹日上食矣又曰国语日祭月祀时享既与周礼祀天神祭地祇享人鬼之名不合韦昭又谓日上食于祖祢月祀于高曽时享于二祧亦但于祭法略相表里而不见于他经
  臣按日祭月享时类之礼盖行于寝庙者非太庙之常礼也是亦孝子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之意汉时宗庙在郡国及京师各居陵旁立庙并为七十六所又园中各有寝便殿日祭于寝月祭于庙时祭于便殿寝日四上食岁二十五祠原庙十二祠有闰加一祠岁祠上食二万四千五十五则失之烦杂䙝渎圣王有作宜酌而行之可也
  中庸春秋修其祖庙陈其宗器设其裳衣荐其时食朱熹曰此武王周公所制祭祀之礼祖庙天子七诸侯五大夫三适士二官师一宗器先世所藏之重器若周之赤刀大训天球河图之属也裳衣先祖所遗衣服祭则设之以授尸时食四时之食各有其物如春行羔豚膳膏香之类是也
  宗庙之礼所以序昭穆也序爵所以辨贵贱也序事所以辨贤也旅酬下为上所以逮贱也燕毛所以序齿也践其位行其礼奏其乐敬其所尊爱其所亲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
  朱熹曰宗庙之次左为昭右为穆而子孙亦以为序有事于太庙则子姓兄弟群昭群穆咸在而不失其伦焉爵公候卿大夫也事宗祝有司之职事也旅众也酬导饮也旅酬之礼宾弟子兄弟之子各举觯于其长而众相酬盖宗庙之中以有事为荣故逮及贱者使亦得以申其敬也燕毛祭毕而燕则以毛发之色别长㓜为坐次也齿年数也践犹履也其指先王也所尊所亲先王之祖考子孙臣庶也始死谓之死既葬则曰反而亡焉皆指先王也
  臣按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此两言者仁人孝子不忍死其亲而万世奉亲思孝之要道也
  陈祥道曰君子以义处礼则祭不至于数烦以仁处礼则祭不至于疏怠凄怆发于霜露之既降怵惕生于雨露之既濡此所以有四时之享也然四时之享皆前期十日而齐戒前祭一日而省视祭之日礼文动乎上乐交应乎下自再祼以至九献其礼非一端自致神以至送尸其乐非一次以一日而历七庙则日固不足非彊有力者亦莫善其事矣若日享一庙前祭视牲后祭又绎则弥月之间亦莫既其事矣考之经传盖天子之礼春则犆祭夏秋冬则合享犆祭各祭于其庙合享同祭于太庙
  程頥曰岁四祭三祭合食于祖庙惟春则遍祭诸庙朱熹曰汉承秦弊不能深考古制诸帝之庙各在一处不容合为都宫以序昭穆贡禹韦玄成匡衡之徒虽欲正之而终不能尽合古制旋亦废罢后汉明帝又欲遵俭自抑遗诏无起寝庙但藏其主于光武庙中更衣别室章帝复如之后世遂不敢加而公私庙皆为同堂异室之制自是以来更历魏晋隋唐其间非无奉先思孝之君据经守礼之臣而皆不能有所裁正至使太祖之位下同孙子而更僻处于一隅既无以见其为七庙之尊群庙之神则又上厌祖考而不得自为一庙之主以人情论之则生居九重穷极壮丽而没祭一室不过寻丈之间甚或无地以容鼎爼而阴损其数孝子顺孙之心宜亦有所不安矣
  臣按古者天子七庙各自为室自汉明帝以后始为同堂异室之制行之千百馀年一旦革之以复古制盖亦难矣必欲酌古今之制果何如而可适今之宜而不失古人之意乎臣窃以谓宜如周人宗庙都宫之制七庙各为一室太祖之庙居中分为三昭三穆其中有功德者别出之以为世室如刘歆之说兄弟相继者名为一世而各自为室毎岁四祭如周礼所谓祠禴尝烝者春祠则犆祭夏秋冬则祫祭如王制之说春祠每岁孟春自初一日齐戒为始四日祭太祖庙间一日祭一庙前一日省视祭毕即绎历十有四日遍七室每室各祭则群庙之主各得自伸其尊而不厌于太祖矣至于夏之禴秋之尝冬之烝则先期各于其庙告以时祫之意至日各迎其主合食于太祖之庙而已祧者不与焉则主祭者不劳而行之不难矣所谓大祫大禘者说者谓五年一禘三年一祫非古制大儒程頥有言立春祭先祖冬至祭始祖朱熹谓先祖之祭似祫始祖之祭似禘二儒之言虽为人家而发然揆之于义而合推而上之似亦可行请于每岁立春之日行大祫礼凡毁庙未毁庙之主皆合食于太祖之庙大禘之礼则于冬至之日行之于始祖之庙而又推始祖所自出之帝而以始祖配之焉后世人主多是崛起未必皆如三代世系有所据依功业有所积累所谓始祖者创业之君也始祖所自出之帝据其所可知者也请以宋朝为比而即光宗之世论之所谓始祖者太祖也太祖者宋创业之君也太宗仁宗二帝有功德不祧以为两世室神宗哲宗徽宗钦宗高宗孝宗六室为亲庙前此顺翼宣三祖真英二宗皆在三昭三穆之外亲尽而祧所谓僖祖者太祖之高祖开国之初即追封以为亲庙其所知者止此自此以上更不可考是为太祖所自出之帝宜别为一庙以藏其主而以顺翼宣三祖祔其中遇行禘礼则请僖主出就太祖之庙祀之而以太祖配焉顺翼宣三祖配食其左大祫则太祖正东向之位而凡毁庙未毁庙之主皆合食于太祖如常仪如此则太祖名号既与庙相称而亦不失其所以追王崇祀僖祖之心矣宋人以僖祖正东向之位以为太祖然宋之太祖乃是建隆帝与庙号不相称祧去僖祖不祭则又失太祖事亡如事存之心若夫祭天飨帝则惟以太祖配焉夫然则尊尊亲亲各得其宜而古礼庶㡬可行之今乎是虽不尽合古人之制而古人之意或亦略得其仿彿矣传曰非天子不议礼顾臣何人辄敢妄议盖述所闻以比拟前代之制非敢以为今日可行也臣昧死谨言
  汉明帝永平元年正月帝率公卿以下朝于原陵如朝会仪
  蔡邕曰闻古者不墓祭朝廷有上陵之礼始谓可损今见威仪察其本意明帝至孝恻隐不可易
  胡寅曰送终之礼即远而无近至于墓则终事尽矣人子孝思不忘则专精于庙享而已矣盖墓藏体𩲸而致生之是不智也庙以宅神而致死之是不仁也此圣人制礼明乎幽明之故仁智合而理义尽也既已送形而往安乎地下迎精而反主于庙中而致隆于陵园如元会仪上食奏乐郡国奏计言民疾苦是反易陵庙之理以体𩲸为有知虚庙祏而不重设复举庙中之主而祭于寝所皆违礼也明帝此举盖生于原庙蔡邕不折衷以圣人之制而直论其情情岂有既哉
  臣按此后世帝王上陵之始夫感雨露霜雪之变兴思慕感念之诚行展省拜谒之礼不忘其体𩲸之所存怛若其音容之如在亦孝子一念爱亲不忍死之之诚有不容己焉者明帝此举亦不为过但因时序流易感时追慕率臣下以行礼可也乃如元会仪奏乐郡国奏计言民疾苦何居明帝之意岂非不忍死其亲而以生事事之乎噫圣人之孝谓事死如事生者盖谓宗庙享祀之礼耳岂谓朝廷之上凡生时所事之事邪
  宋志古者无墓祭秦汉以降始有其仪至唐有清明设祭朔望时节之祀进食荐衣之式五代诸陵远者令本州长吏朝拜近者遣太常宗正卿或因行过亲谒宋初春秋命宗正卿朝拜安陵以太牢奉祠乾德四年始令宫人诣陵上冬服其后定制春秋仲月遣太常宗正卿先齐三日牲用少牢一献
  臣按礼经无墓祭之文后世行之虽非古也然祖宗体𩲸所藏留骨所在为子若孙者漠然以土垅视之阅岁逾时不一展省焉其情安乎情之所不安义之所不当此礼所以贵乎义起也上陵之礼三代以前虽不经见然自汉以后历代相承率不敢废非不敢也盖不忍也在汉初天子虽不躬行然奉常属官有寝园令长丞又有园郎寝郎园中各有寝便殿日祭于寝时祭于便殿寝日四上食丞相以四时行园光武自建武六年至二十二年凡三幸长安皆有事于十一陵则固躬诣陵行礼也但未立定制尔唐开元礼有天子上陵仪注又岁有清明设祭朔望时节之祀宋又行于春秋岁以为常我朝上陵之礼岁凡三举焉清明也中元也冬至也每遇行礼文武诸司各遣官一员而以亲王或驸马都尉主祀事天下无事天子于清明日亦时或一行其忌日则惟遣驸马而百官不与焉其或藩王有来朝者亦许拜谒孝陵在南京内外臣僚有事经过者必先拜谒否则有罪臣窃以为人子于其亲当一于礼而不可茍于其生也则既事之以礼矣迨其死也其体𩲸之归于地者为宅兆以藏之其魂气之在乎天者为庙祏以栖之其洋洋乎在庙祏者则固事之以生矣其累累然在丘垅者安忍以死视之哉但为之制不可尽备宜视岁享而杀一事之以神道而兼用吉㓙之礼庶乎得古人起礼之义云则此礼虽古无有而今有之亦不为过矣夫上陵虽非宗庙之礼然亦所以祀其先也故附于宗庙之礼之末
  以上宗庙飨祀之礼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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