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太祖高皇帝御制文集/卷13

 卷十二 大明太祖高皇帝御制文集
卷十三 文
卷十四 

萌贤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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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轩辕既平乱,后治国事繁,职臧苍专出纳,理百辟。帝知务甚,于形劳,以稀往禆之,出入公私。如所在,迎而与语,谓稀曰:“之来,帝命也。所以命也,纪繁无遗,无知有知,非理以理,非道以道,非成以成,非施以施,非工以工,非仰以仰,非俯以俯,尽之矣。吾不知嘉谁,必稀知所以然欤?”曰:“帝命禆之,何敢不益而又公私焉,安不如命!善善恶恶,靡行靡止,善幸臧行,致恭恭竭,及明元首、良股肱,稀自当许之。”是时,令庖者丰殽浆者美酒,具陈水陆,特以觞稀。既盈腹,遂拜而退。

  明日,从出,见户颓,其左扉右樽不枢,是致宵昼关闭不如,记之矣。从终日,公无可为,至暮而入。教阍者至梓人完其户,及复出,见户阖辟如式,呼阍者审之,曰:“斯何为?”曰“之所以效公私也。”闻之,惶惶四顾,若无所措,诣帝而诉。帝召责之曰:“完户之勤,公私乎?”曰:“至公。”帝闻而释之。

  既出帝阙,目容发髼衣垢。时乃怀归。入见夫人、侍儿,谓曰:“公事不轨,稀之过。上相衣垢,愆在夫人。发髼容陋,失教侍儿。”时夫人耻,侍儿听。来日,遥见出,神清气洁,肥马朱缨,人裘相应,民具乐曕,相谓曰:“斯上相也?”皆曰:“然。”曰:“昔若是,今若是,始何焉?”中有人曰:“必门人也。”

  晡时归,食。稀视食器不洁,居处多恶。教主宅者清之。其主宅者如之。自外入,见宅院昔积尘无有,阶下青芜已除,异而问于主宅者,曰:“斯若此而由何?”对曰:“之所以教我也。”怒,复奏,于私有謟。帝乃召,曰:“若此何为也?”曰:“至正。”帝释之。

  一日,家人趋市,与鬻者互异,薄其时而有之,鬻者但圆其目而视,终不与较。知,令付所该。少顷,妻之父兄、子弟、内外亲戚,恃苍秉政,无不为民病者,从而皆捕之。帝觉,召,谓曰:“上相之亲,过有巨微,卿略不有别,俱法之。人情乎?”对曰:“私公也。”帝释之。

  昔未有之时,之门人,亲戚,病民者众。帝枉法安无所知。自齐,后之内外眷属凛守规矩,王纲大振。

  间日,入,见仆肆已由志,出入历门中道,缚而付有司。俄之妾有犯夫人,特数其罪而出之。主院者报之所为,终不语,亦色无难,及待尤善。忽奸臣莽荡者诬,帝信之,将命狱闻之,免冠跣足,待罪雉阙之下。帝召问之,曰:“若是,奚为之?”曰:“臣闻神农氏有奸臣,乖于群职,是致政衰。”曰:“奚不治?”对曰:“臣亦闻之,海滨之醢鲜者,鼻不知臭,其故在何?其在日处之而已。夫人君之不知其奸者,如醢鲜是也。固枉直直枉,非忠忠非也。”帝曰:“若之所言,其莽荡者,与孰是非耶?”曰:“帝其信疑乎?服斧乎?”曰:“言是非,则斧之。”曰:“罪莽荡,释臧,明之矣。”帝曰:“斯是非乎?”曰:“至公私。”于是戮莽荡于社右。

  晨朝,帝曰:“呜呼!七曜昭昭,经纬之度不失,寡人之幸也。”知帝忧乾象有变。时水星出东,并司者闻之矣。时概闻命,归无所为。曰:斯人世初世也,鸟兽多而逼人,洪水汗漫而艰民生理,堤防之。如之,工乃就。帝心悦。

  明年,值岁歉,无民食。帝未旨,先之,谓曰:“民病矣,上相乐,无忧乎?”曰:“非无也,忧何为?”曰:“生民之道何难?以民持杖而从事于山,则火猎之;牵罟而从事于水,则涸渔之。其鸟兽鱼鳖,奚不为生民之立命者也!”从其所以,利若丰年。

  俱朝,之行也,巨步舞袖,由内户中道而进。见,牵袂,敛背,蹴足,谓之曰:“君门也。”曰:“下户卑道,臣民必由之所。”曰:“然则然矣,奈何君之内行门无大小,皆由之,此皆君门也。虽在下卑,臣者罔敢肆步,故有入恭出慎,所以施于规矩,则于模范则合,然后礼天下则民从。期在何?期在先式也。未闻已非礼而令礼天下,未之有也。”之言,色惶心佳,自谓甚得其助者。

  朝之日,帝嘉善用,国事贞,重赏之。闻命,拜而谢。赐未及,弗辞。曰:“上相,帝嘉善矣。”曰:“然。”谓曰:“毋色嘉,毋色善。稀闻之德在葆光,不知光由何而耀?”时噱噱而然之,谓曰:“帝若是,稀繁至此,孰可孰不可?”曰:“上相之禄万锺,理分也。当为而为,职当也。君以敇劳之,知也。上相感而谢之,能骊龙之抱珠兮,奚不二而一者欤?今之赐也过喜,受也过分,非明非贤,彰之。”曰:“如之何?”曰:“且匿他,若此而匡之。”

  朝之日,帝赐善成者百金。前而奏曰:“善成禄千锺,工虽善,职当也。宜劳以敕,不劳以禄。”帝曰:“是还有说乎?”曰:臣钦复命。臣闻君之道,善不加赏,怒不行刑,二仪之道也。所以喜赏则过之,怒刑则甚之。惟君谨之,惟臣戒之。”帝曰:“善哉!之至言也。”归,从之。曰:“昔帝命来,吾与首期之事若干,今也曾无尽施乎?”曰:“已而矣。”曰:“民治乎?”曰:“常行化,守永治,此道不二,二仪也。”

  帝听生民日安,世道日治,斯由之贤,之智,于是命弼五教。帝暇日,召,谓曰:“前以卿从事于,凡四复命。寡人以卿为至道,略不有校。今请陈之:一何‘至公’?一何‘至正’?一何‘至私公’?一何‘至公私’?”曰:“一‘至公’之说,为帝齐,大臣之不齐.二‘至正’,为帝齐大臣之家.三‘私公’,本臣下之私家也,必以王纲而整镇之,是私公也.四‘公私’者,门人也.得罪,帝命实之,之所实,从实不从伪.是公于朝,明于,是公于私也,是私公也,公私也.百无不道哉!”帝善之。

  一日,帝忧无禆者,以碣后从之。往,逆而论之,曰:“来,如帝命乎?一志乎?益志乎?此倾之矣。吾不知祥贞之所归耶!”曰:“帝命如之。上相之遗则拾之,阙则补之。”曰:“确之,确之。”出,从游于野。

  时有牧豕者在迩,其牧者昼寝,豕四散。见之。及归,后留为牧者代其司。良久,牧者醒,后方归。审之,曰:“何后我而至?”曰:“上相,牧者昼寝,豚彘无属,暂代时刻,故后之也。”于是仰天而嘘:“甚哉劳乎!精诚之笃,有若是耶?”命家人陈水陆,盛殽羞以慰。待既毕,再拜而去。是后,家事之巨微,莫不求而理之,说阍者以合之。其阍者无纳无不纳。

  一日,家人盗内财非用,阍者隘门而捕之,欲献之于见之,乃曰:“彼尔,同道也。以同道而不睦者危也。小过不张,其得在后。”阍者诺,曰:“物随往而可乎?”曰:“不可。纵人止物,其为善也。”亦诺之。

  明日朝,帝曰:“靡德靡贞,寡人之不幸也。”帝之斯言,为缑山氏有将,因若是罢朝归。概闻帝命,尤概之。及越门而入,阍者谓他从朝者,曰:“闻帝命乎?”曰:“有之。”曰:“事之巨微?”曰:“甚。”阍者观,引觞以酌。阍者入谓曰:“阍请代禆,请禆易阍,不亦两能乎?”时大笑而奏,罢禆之职。

  明日,阍者指视碣后,唧唧撼首,谓曰:“馀士求不朽之名,非白首不能期之。今尔不数旬,而永其不朽者,志哉乎!”   

萌贤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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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颛顼治臣乔松,博纳士而家役之,及久也,不才者去之,才能者留之。其才能之众中中,有人弯环者,半智半不智。惜半智,特不去,留教半不智。

  一日,误失政事一,间日省,将奏明其所失。者谓曰:“事既失矣,法既往矣,君既无知,虽不奏,何患之?”曰:“不然。臣之道其在竭忠,若是非而隐,是欺也。若明而不尽者,是瞒也。使君之非,而臣又饰其辞而辩,是谓顽恶也。如臣非非,君误听非而将非之,其默然不辩,束手陷非,是罪君者也。所以过失则明之,非过失则辩之,是仁君者也。”

  与童人者出游,抵供御用者家,目其人所翫者皆御用,非彼所有。人曰:“斯非所有而有,何之?”其人卒难隐晦,以实告之,曰:“盗得。”时、人为为家理而归,先至,不言盗故。人馀半日方复舍。、人共话,曰:“呜呼!贞士吉我而吉君,致吾两忧两不忧,孰知其端?”曰:“冡宰之为何患乎!君之不利,如等私徙,冡宰何忧家理不备?”其人者谓冡宰曰:“人闻先公而后私,善之善者也。”迩有供御者,盗御用而玩之,当罪之不臣。”惊谓曰:“独见也,他同之?”曰:“者共验之矣。”曰:“验之?”曰:“然。”曰:何先归而弗先?是非至诚及我。”曰:“斯非预也。”默然。复与人语曰:曰非预也,彼所从事,如非预也,如之何?的明之,是有说乎?”人曰:“冡宰及人,皆帝臣民也。更且帝专殁活兼,执与夺,然数事亦冡宰赞益之矣。人与之理私而更理公,是成宰之贤,就帝之仁也。安有冡宰理天下,门人无知,是豢犬羊也。”听之,吁生之所以,不过世俗之一理财耳,终无补于我,去之。   

启忠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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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野人问观人于孔子,曰:“敢问夫子之观人乎?”曰:云其所以,则与之语。”曰:“索逋逃于不与,欲良骑、乐工,然后与之。如其所欲,以瞽目、良骑如大夫皆恱,纳所与,献所逃。是后,日歌舞,听音乐,乐之与。”

   一日,乐工令相者导过,朝乐工,当朝即私焉。相者曰:‘朝堂。’乐工曰:‘朝无人焉。’于是乎溺朝堂矣。

  智人公孙杰谋与卫闾曰:“大夫不忠矣,吾辈言之。”卫闾不答。公孙杰独谓君曰:“大夫非臣也,为郑所嗤,君误。”自此之后,凡言意尽者皆用之,独卫闾终不言,而乃目他人升迁,反含怨于君。

  “傍曰:‘足下,君之臣,何憾君若是?’曰:‘君不我用耳。’曰:‘吾尝闻之,君多失,庶官皆匡,尽用之。君明矣。独足下朝野不闻辅佐之政,君弗用足下,岂不智君者也!足下何怒之有耶?各有所司事,非我干。’c

  野人谓曰:“夫子何决之是非?”子曰:“公孙杰智忠之士,卫闾罪君者也。”   

岱山高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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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岱山高兮,不知其几千万仞。根盘齐鲁兮,亦不知其几千万里。影照东海兮,巍然而柱天。益于民庶兮,兴云吐雾,神龙出乎其间。降祥则甘露垂于松柏,佳岁则滂沱遍于厚坤。冬则寒风时出岩壑,杂然而有声。百川林薮,森然而如雷坤之所载。世之山,首岱山也。至如旸谷之东,昧谷之西,日昇月腾之处,人莫知其端。

  吾某年狩于东方,或登峯顶,时闻天声万籁。岱山之高也哉!柱天之势,其可云乎哉!俄而风生,万壑云起,诸峦隐隐,雷动百川,倏忽电掣,万里长虹,此岱山之神至也。至则威灵百备,神之造化如此。少时,风静云收,电敛雷息,又百川之清泰。

  其岱山尤其高哉!其苍松也,始天地而生,倚丹崖而长,松之所以长千寻,不比丹崖所以高万仞,何量?盖由太古之岁月以至如今,苍松扫丹崖而莓苔不秀,丹崖映苍松而五色交辉。猿啼云树之杪,鹤舞日观之东,雕鹘盘旋乎深谷,虽扶摇不可得而昇峯。

  呜呼!登太山而小天下,越大海而眇江湖。信哉!

梦游西岳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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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猗西岳之高也哉!吾梦而往,去山近将百里,忽起穿云抵汉,岩崖灿烂而五光。正遥望间,不知其所以。俄而已昇峯顶,略少俯视,见群峦叠障,拱护周回。苍松森森然遮岩映谷,朱崖突兀而凌空。其豺狐野鸟,黄猿狡兔,略不见其踪。峭然洁净,荡荡乎峦峰。吾将周游岳顶,忽白鹤之来双,蓦异香之缭绕,管弦丝竹之声杂然而来,天意试仰观,见河汉之辉辉,星辰已布吾之左右。

  少时,一神跪言曰:“慎哉!上帝咫尺。”既听斯言,方知西华之高,柱天之势如此。于是乎诚惶诚恐,稽首顿首再拜。瞻天愈觉神殊气爽,体僆身轻。

  俄闻风生万壑,雷吼诸峯。吾感天之造化,必民获年丰,遂举手加额,豁然而梦觉。

  於戏!朝乃作思,夜必多梦。吾梦华山,乐游神境,岂不异哉!   

辩韩愈讼风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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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观韩愈讼风伯之文,知其为人也,似乎欠博观、明道理,格物致知犹未审其精。

  且天地不威怒,怒则风云雷霆是也。夫风听天地之命,万物生杀出焉。春则播萌,夏则长养,秋乃结实,冬则敛藏,非风不可。

  至如时君不道,天欲垂象以责之,则风受役矣。乃张天地之威,飞沧溟,勃上下,扬毫厘于天外,振岳渎以生音,从神龙,驾雷电,倏然忽然,风之变化也。赫赫然云生雾长,风之威也。此天地之正气,国家载在祀典。凡文者可不谨乎!

  以风托比奸邪,故作文以讥之,由此而慢神矣。岂独慢神而已哉!于风之文,失敬上天之礼,然皆由欠博观、明道理,因格物之不精所致耳。

  今也韩愈既逝,文已千古,吾辩为何?欲使今之儒者,凡著笔之际,勿使高而下,低而昻。当尊者尊,当卑者卑。钦天畏地,谨人神,必思至精之言,以为文,永无疵矣。   

驳韩愈颂伯夷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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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今作文者,文雄、句壮、字奥,且有音节者甚不寡,文全不诬妄理道者鲜矣。吁!难哉!

  朕闻儒者多祖文,试取观之。及至检间,忽见颂伯夷之文,乃悉观之,中有疵焉。疵者何?曰:过天地,小日月是也。且伯夷之忠义,止可明并乎日月,久同乎天地,旌褒之尚无过于此,何乃云:“日月,不足为明”,“天地,不足为容也”,是何言哉?

  尝闻上下四方曰“宇”,往古来今曰“宙”,二仪立极,虚其中,人物居焉。曰“宇”,如殿庭是也。以天地初分为垠,来今无己曰“宙”,如江流是也。大矣哉天地,明矣哉日月。曰过天地、日月,于文则句壮、字奥,诵之则有音节。若能文者,莫出于,若言道理,伯夷过天地、小日月,吾不知其何物,此果诬耶?妄耶?

  文名世不朽已千载矣,今为我论,识者莫不以我为强欤?设若不以我为强,则文乃至精之撰,犹有其疵,岂不鲜矣哉!   

谕风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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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兮风兮,天地化机。白日何有?夜间何觅?古至于今,实无而有,难羁难縻。尔风之妙微,不能使人无疑。至如揣之无骨,扪之无衣。噫嘻!忽又周旋人物,袅娜树枝。或曰:“非风也,乃树窈窕之威仪,非风之所致。”

  尔飞槁叶,走黄沙,动而静,静而动,高而夷,险而易,洼而隆,见如是之奇。将为人信乎?人又以为不然。尔何怒之速也?卷海气,云六合,岳镇为之音,浩浩然,荡荡然,八荒震悚,民人信有风矣。

  尔方释忿然之威,见雍和之意。其播萌五谷,如云如浪,作薫解民之愠,何药可奇?至如却氛埃,清宇宙,明日月,朗星辰,天地位其位,可不功乎?今也民之感恩,且信天地清宁,可不善乎?吾以斯言故敕尔,想宜知悉。   

拔儒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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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闻三皇、五帝、之治天下,分民以四业,曰士、曰农、曰工、曰商。凡四者备,天下国家阙焉。

  列圣相传,至明帝,又加以二,曰释、曰道。

  六艺虽各途,唯释、道同玄。儒虽专文学而理道统。其农、工、商三者,皆出于斯教。至如立纲陈纪,辅君以仁,功莫大焉。论辞章记诵,儒者得其至精。茍非其类、而同其,门未必得获至微。且农勤于亩者岁成。工乃时习而巧精。商能不盗诈而利本俱长。今之释、道者,求本来之面目,务玄晤之独关。至妙者只履西归,飞锡长空,笑谈定往,化凶顽为善,默佑世邦,其功浩瀚,非苦空寂寞,忘嗜欲绝尘事者,莫探其至玄。未闻农、工、商、释、道者精于儒。

  正默论间,俄而侍讲学士宋濓言:“及有僧名者,儒、释俱长。迩来以文求臣改益。臣试开展过目,篇篇有意,文奇句壮,奚啻于专门之学!臣故不益而不改,以全僧之善学者。也臣昧死敢烦圣听,诵之再三,可知其人矣。”朕是许之。

  不时之间,学士以诵再三,听文思意,果如言。然僧所以求改益者非也,其文深意旷,非久远岂得窥本源!朕知僧之意:有所精学,卒无扬名之处,故特求名儒以改益之,由此而扬名,欲出为我用。

  曰:“恐无此乎!”

  朕谓曰:“云何如是观人?古贤人君子,托身隐居,非止一端。如寗戚扣角,百里奚贩牛,钓于磻溪隐于黄冠,此数贤能者,未必执于本业而不为君用。朕观此僧之文,文华灿烂,若有光之照耀,无玄虚弄假之讹,语句真诚,贴体门之学,安得不为用哉!”   

辟阿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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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听儒言及观书史,切见历代之兴,人才济济,匡君益民,历历昭然。朕虽梦慕,安得而至耶!特以未造阅江楼名令诸职事,试作文以记之。诸人听而往,即日文成,群献于前。既而张目一览,文章虽有高下,其大意则亦然。所以大意亦然者何?不过皆夸楼之美,言工已成。览文之后,不得而无忧。吁,难哉!乏人矣。

唐太宗繁工役而好战斗,忽宫中妇人徐充容者上疏曰:“地广非久安之道,人劳乃易乱之源。东戍海,西役丘,诚不可也。”但观妇人犹过今之儒者,人才可见矣。

或一二从者,所问所答,不过顺其欲而常其美,恶不谏焉。以斯人之心,犹思膺上爵而名扬于世。傍有信乎?曰:“然。”曰:“何以信之?”曰:“但见衣冠济济,身书雄伟,岂不人才者欤?今制云:‘乏人矣’,此群然而同游者何物也?”曰:“今之同游,非昔君之同游者。昔君之同游,皆和而不同者。今同我游者,咸同而不和者。”曰:“既知如是,曷不黜之?”曰:“未可也。”曰:“何不果而从其迂?”曰:“不然.待彼自省耳.若或一省,朕得人矣,何下历代人才之盛欤!”

设谕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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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尝以事势观人,以时宜较之,何有职之士,愚之至甚,诚为惜哉!且奸贪者,勇不畏死,于时宜、事势,略不以为然。其正直仁心者,徒知此而不知彼,于事势、时宜,但知其肤尔。是以恻隐仁心颠倒而用矣。岂不知上古圣人,驱犀象而逐虎豹,未尝有逐麒麟、獐、鹿者也!

  或问禁师曰:“尔擅降蛇而得善至,既得蛇,而杀之否?”师曰:“杀之可杀,放之当放。”

  朕谓师曰:“蛇乃人人所恶者,尔言有可杀而可放者,可得而闻乎?”曰:可。所以杀之者某蛇,所以放之者某蛇。”朕以师者诬说,试复问其详。谓师曰:“得蛇之后,尽杀之,可乎?尽放而不杀,可乎?”师曰:“皆不可。臣擅得而凭神,杀,放亦凭神;苟不依神,其有咎焉。”

  嗟夫!阴翳幽冗中,一?命之蛇,尔人将以为无属也。以降蛇者言,乃有属焉。故生、杀不敢妄为,以其有神也。

  再询儒者:“朕每闻,圣人也,去三面而祝之,令有生路,果然乎?”曰“然。”曰:“豺狼欲左右而容乎?”曰:“不然。以其伤物命也。”

  呜呼!善者好之,恶者恶之,仁人君子不解而倒之。邪耶,正耶!省哉,戒哉!利益矣。   

省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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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尝观古之贤愚者,清浊之分,善恶之别,晓然矣。但近视目前职事者浑哉!若以此“浑”言之,莫不方今有职者不知贤愚善恶者欤?非也。其清浊之分,善恶之别,人皆知之尔。

  然今人之心,法古贤善者少,效古愚恶者多,则贤善者无,同愚恶者有,何哉?盖为不治艰险之覆身,日习浇奸之笃,故贤善之性日消而不立,执迷之情日生而愈坚。吁!难哉!所以古人以卑而致高,以愚而致贤,舍此而取彼,守亏而致安。时人以为易欤?难欤?

  呜呼!不思虑患以防危,务奸顽而覆命,修德善终,生膺上爵,扬名于世,君子履之,古人弃之。惜哉,惜哉!孰不悟欤?  

纵豢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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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海有来贡者,姓。所贡者仙鹤。试取观之。及其至,态貌与常鹤同。何足为奇?贡者曰: “不然。若知其内,方识鹤之异。 ”其人但言此而往,未暇详问。

  以鹤敕内臣,杂豢群鹤中。豢者去其翮,日夕与人相狎。凡鹤皆去其翮,同时而又生。豢者不拘,听其自然。馀月,翮翼乃全。

  时居五六月,群鹤抖擞飏去,翅不远而坠。与民狎,民不知,将谓野者,故鹤多中矢弹者。惜哉!豢殷勤数月,一但如是而废。

  豢者曰:“俗鸟何恋?”曰:“尔何知俗鸟?”对曰:“智鸟必息六月,若扶摇值春秋,所以假天风而各乘其气。今俗鸟去不依时,故如是也。尚有未去者数枚,将必神鸟也。”

  朕又观之,乃瀛洲者进其鹤,丹顶玄裳,缟衣墨足,日三朝而四舞,鼓翼无时,如此者又两月,而临中秋。

  数雨过而天青,黄花香,芦蕋白,风高而翅轻。朕坐苑中,忽闻九霄之上有鹤双声。张目仰观,见鹤一对,抟风而振翼,旋若羊角,扶摇而上。翕忽其翎,渐觉?细,其身将摩青之际,形若蝇蠓之状,敛翼而东下,不知几千万里,是鹤息翼之处。

  因观智鸟,致吾有叹。所以君子之于当世,能善事而动善时,惟瀛洲之鹤可体也。且鹤非时不动,止是整翼而已[1],及其时至,乃举事成,岂不智鸟乎!

校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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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万历原缺“整翼而已”,今据初刻三十卷本补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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