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溪先生文集 (李承煕)/卷十五

卷十四 大溪先生文集
卷之十五
作者:李承煕
1927年
卷十六

答洪承旨弼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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弊庐琼尘。殆不记年。此日甚风。获奉玉字。窃计芝宇非复此心所记之昨。然得如令执事所自昨。亦足慰幸。如承煕特不死耳。世事痛哭。同志团结。图恢国权。可认愤血所激发。立一题目。已足竖人梁脊。其吐胆苦口。可令志士下泪。大薮纳污。谬及无似。敢不拭眊起瞆以听命于下风。顾此心已腐。如积蠧枵木。无能鼓发生意。且其顽固宿性。又为尘土所塞。实不知今日我韩自强者有何策。如来报所云教育殖产。诚是目下当务。然未知群公所注意何出。窃见报中趣旨。似以东洋风气未开。思欲吸收外来文明。此正平日所欲一讲于识时之君子者。区区株见。窃谓吾中夏一局。据天地文明之会。圣神迭兴。首建纲常礼乐之教。实为天地文明之主。至如财产兵力。亦甲于五洲。取诸内而自足。世远人亡。自颓其纲。遂至昏蔽。如白日之雾蚀。今欲自立。只修明旧典。达之时务之宜已足矣。吾夫子所谓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熄者也。彼外洋诸国。风气偏驳。教化诐诞。背弃三纲。狭小五常。其依俙恍惚于灵神祸福之间。只是镜花水月之影像。独其功利兴作之捷巧者。固多有蚕丝蜂蜜之能。然其淫巧毒器。尚多吾圣之所慎戒者。只可取其精切。比附于三古六艺之末。宋朝治事之后。以辅世用之阙。然事务后出之巧。斯亦物理之自然。非由乎圣智之跨越。非关于大道之昏明。今也见小忘大。过自昏昏。如身在雾中。不记白日。枉求别地萤爝。得无近于佛偈所谓舍却千金宝藏。沿人门持钵者耶。窃想群公必有所以为说者而不可耳矣。至如会中所举似于政府者。恐不过我先王旧典中一两事耳。或者群公之见。亦不必每藉于外来之明耶。但今我韩。纲常坏尽。典章扫尽。如其有为。当举其大而明之。三年之不问而切切于缌功之察。可谓明于时务乎。抑群公之意。别有所在。而姑为是而尝之耶。且邦国之所以维持以为自强者。专在于纲纪。而纲纪之立。又专在于主政者之施设。到今太阿倒柄。国权外移。虽欲改弦而图存。血脉已不通而手足不任职矣。未知群公日日将几多事去聒政府。能立定纲纪。教齐一否。假使全国民人誓心团结。如来报所祝。形乖势逆。戛戛乎其难乎为地。况复大局一翻。人情已死。黠者游魂于外。弱者自肉于俎。不知群公又将何术而鼓作之。固知忠肝义胆慷慨图存。不以死生成败为进退。然凡做事之法。当如衡之有星。历落在眼中。方可不疑所从。克图其终。否则东撞西撞。手脚慌乱矣。承煕亦我韩一民。岂无彜性。但措大常法。掇拾糟粕。无所讲于天下之务。川陆迢迢。又不能亲聆音旨。以究其归。不足以当俯谕之勤。惟是一息尚寄。不敢昧然以卒负大惠。谨奉咫尺。以谢逋慢。幸怜而宽之。付诸江湖之一雁。或因风细谕。俾得拨开蔀塞。说与乡里同志。以广听闻耶。

答黄襄仲赞周○癸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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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煕愚不肖。祸及先人文字。宜为仁者弃。过蒙眷顾。既发昌言。以辨远人之惑。又因风垂问。以尽其恻怛之慈。纵此顽肉。宁不感泣。即日春气暄妍。文候崇禧。玩赜日造。先稿誊校。又是善继之能事。此可谓无所猷为耶。乡士出义。寔出尊卫之诚。重以肖孙干蛊。其底有成。可执契而待矣。已经三校。想极硏精。而世眼可畏。诚有如俯示者。幸戒前辙。克扬先懿至祝。承煕惟顽度日。惟愚忘情。收书勘误。亦只是没策之拙法。安敢望公议之自发耶。惟是区区所自靖而为地者。吾先君用一生之力。苦心阐发朱李之旨。不以利害通塞荣辱而易其志。为其后人者。亦安敢以世议之轩轾而切切然与之争较哉。人事荣辱。还他人事。天理往复。还他天理。惟为吾之所当为。守吾之所当守而已。如使世之君子。知先人之苦心。怜不肖之愚拙。或加之察焉。俾可容于斯世则亦诸君子之赐也。虽其终于摈弃。亦抱此而自终焉而已。蒙仁兄忧恋。不敢不悉暴而取裁。幸赐卒教。暮春一屐。固是好风。果尔则纵不能翺翔于后尘。亦当扫五经之榻而具荷篠之黍矣。

与金景昌缵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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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煕之于仁兄。一湖一岭如秦越。其一番会合亦天也。萍云一散。参商分照。乃势之常然。南下三载。起居飮食若日相接。尚且如汉使之望神山。可望而不可即。今则将幷其若将见者而失之。未知此亦天也耶。由前则兄所居异。非承所敢先也。今兄乃远客。不可无一言以送之也。即惟暮春。启居百福。行戒指期。临程点检。其必有默赞承流之化。以惠我南民者。而木石之居。恨无由得其详也。承煕孤露无依。齿进业退。世间事尽属膜外。只与乡秀村蒙。谈说陈言。为毕生之方。然有一事不能下心。先君一生著述甚富。其原集抄辑者五十册。自成一书者曰理学综要十册。四礼辑要九册。经子箚义曰求志录者三十六册。春秋集传十册。易学管窥二册。亩忠录二册。藏在巾衍。分写未毕。庶几此息尚存。完付劂氏。而钜役非穷乡可易办。且其校雠之功。极难精细。门下若尔君子颇有卓行邃学足以相仗。而不肖庸孱。无以承持。抱书悲泣。此将何及。本乡有郑文穆遗化。为士者以文行自律。颇可有为。从祖凝窝翁尝上章请申明乡约。事下庙堂。竟寝不行。先君晩年。与乡人立契修约。将以风励一方。而人事遽变矣。承煕妄意述事。略用心力。上岁闻按使公捐百金。付本校为养士之资。本倅金侯亦如数划补。此事甚盛。而仁兄料本州迩日校规。可报答此意否。窃欲恳白棠轩下一文字。使通一乡立一规。极选才德。为都副约正直月。创为乡约。风动渐磨。以为永图。上以承昭代之德教。下以彰贤使贤侯之美意。而非惟出位为嫌。此事亦属干请。遂竟泯默。今晩矣。然其资尚在。苟有志则可以一纸下之。整顿其大纲。使之得人以付之。亦庶乎哉。未知兄以为如何。承既忘世矣。区区拙谋。惟欲验之一方。方洞立洞约。坊立坊约。庶待数年。粗有成就。而至于一乡。非一贱士可运者。所以有此等说也。然非兄不敢发也。今天下舟车交织。殊诡沓倂。兄博游国中。或有奇闻异书足以博蓬户之眼者否。南来公用文字及暇日风骚之什。必多可观。可垂示一二。仁兄难复于南矣。此地有旧缘。或取路一历否。弊舍不敢望。苟近地则庶奉袂于路左也。感旧怀今。临风惘然。惟祈行李保重。勉进德业。

答姜国卿镔○癸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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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年一纸。只属循例修慰。桑变梗漂。万念杳然。平生同志。尽属忻戚之不相关。天涯一凾。忽觉肝膈流通。圆塘新月。一似梦中旧经。韶颜华发。亦复隐映在纸上。可慰亦可悲。东亭翁亦已各天耶。所相恃者心耳。今复无所征矣。悲夫。承枉追东海之蹈。空穿辽西之榻。尚此视息。只觉此生支离。无足向人道者。况有何筭可为同志谋哉。惟愿自知自靖。各尽此心之所安。书不能尽。万冀自爱。

答安叙九永培○乙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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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做事。非有别般法。只勤着力将去。其功效却不须预必。然其不能力。非惟责诸气魄者。政患无奋发之志。致得悠泛耳。其又不能奋发者。乃坐知之不真。真知者须知善之当为。急于着衣啖饭。恶之当去。甚于避燃出溺。又须知所谓善恶者。元无半间不分之地。其不得以善名者。毕竟皆是恶耳。苟如是则于其所不安处。自有所愤悱而思奋者。既奋则其力亦自别矣。今曰知而不悛。或恐其知者乃依俙见得耳。未知以为如何。承将四十乃得一男。以供亲欢。其幸不容言。但前头杳然。政费心力。始知为父之心之无穷。而又觉家君诗所谓养子方知事父违者。真理到语也。会辅契差晩已悯。鲁源今又九原。种种败意。俱系气数。无已则稍广同志。以成讲讨之样耶。

答白华玉銮洙○己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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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庸费隐。辞旨渊微。何敢轻发口吻。第念子思立言。只欲明此道无所不包。有显有隐耳。凡推明道理者。每从显处始。今以軆用言之则用显而軆隐。亦不能不从显处说起也。而字只是转语辞。言既有费矣而又有隐也。无极而太极之而。亦转语法也。但无极太极一地头也而只有无与太之转。费与隐两地头也而有显微之分。是为稍异耳。大学明德。天生自然底。如中庸之言天命之性也。中庸之不显维德。指人之行道而有得底。如大学德者本之德也。以此意看则庸与学立言之意。各有首尾而实一串来历也。未知如何。

答白华玉癸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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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询三易之异。盖闻伏羲首建子正。其作易首之以干。其名为先天。此乃理象之正也。三正迭变。时运不同。夏正建寅而艮位用事。其易首艮。此所谓连山也。商正建丑而坤位用事。其易首坤。此所谓归藏也。是其三易之变。抑亦气数之适值者也。及周正建子而先天之易复行。文王彖之。周公作爻辞而孔子又为之传焉。则先天之易。大明于世。而后王无作。不能阐明他易。所行者只先天而已。此亦理势之固然。抑亦易中自然之理。惟先天为正也。若八卦之为六十四。或谓自伏羲已然者。此恐为长。如书中满招损谦受益等说话。已似从易卦来。然未知如何耳。近日耐饥看书又如何。承无别事。只以分外职名。久而不解为竦缩。自馀无足溷者。万缩俟后叙。

答白华玉甲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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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酉一纸。凡六载而入眼矣。风漂一小舟。泛泛四海中。枉烦岸上人手招。为之叹息。故山楸柏。贤薮杞梓。尽似前生旧梦。殆不能记也。抑有一说。宇宙大舟也。尧舜周孔大篙师也。纲常仁义大盘针也。大风吹浪。樯折楫摧。吾篙师孔夫子亦桴海矣。吾安归欤。幸冀益勉桑楡。秉正保终。

与张圣维性奎○乙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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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事逾海陆数千里。见峤中数君子。已是十分奇绝。矧承煕之一飮啄虫矣。而因缘坐接清晤耶。蓬门一炷。未泻悠悠之蕴。南鸿孤举。溟云杳黝。此怀可堪言哉。伏惟年间。省愉尊候百福。日用进修作何节度。大抵从师取友虽甚急。然紧切处只在禔躬应事。读书穷理。未知目下受用日就坦妥否。顷覸执事意见。多主笃行分上。此甚美意。然天下义理万殊。若不逐件明白剖破。则面前黑窣不堪行。或有平地熟处进得一半步。亦只冥擿。此古人所以先格致而后诚正。以示破路脉也。未知近下意思何如。闻济中多志学之士。此正兴发之机也。劈头开悟。当慎其入。天下道术固多歧。然只在义利公私之间。而其宗旨只是主理主气而已。主理则自然义而公。主气则自然利而私。不难辨也。但从古主气之学。亦何尝自言主气也。只所见在从外向里。认得气忒重。或与理齐头。或使理为尸位。名为主理而实自主气耳。其所见既如是则其所行亦似义而实利。似公而实私。如水之流。如木之芽。只是一串来历耳。未知果能实入头緖否。远外驰想。不禁𢝋𢝋。曾有临行赠言之托。敢构拙语书付。未知何时入览。相接无期。只凭两心。惟冀自爱进学。以广斯文。

答成武玉璨永○丁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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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煕抆泪奉复。先伯氏入地已有期耶。世间事盖如此。奉读手覆。殆不能定情。题主事惟在吾兄内断。本生亲题主。沙溪谓当以伯叔父从子。据此则于兄弟当据朱子所书从弟玶之例。然类编又有题以本生考妣之说。据此则本生伯兄出后弟之称。亦恐无不可。但旁亲虽尊。不书旁题。亦有前辈说。此当阙之。若欲以令次孙入后则亦不为无据。退溪曰宗子死。继后子虽在襁褓。亦当书其名。季也为摄主。若既内定其入后则当前期设奠。告以入后之意。其辞似可曰维岁云云。出后弟云云。顷在变初。主丧无人。仓卒权摄。事舛情穷。今才定议。谨遵遗志。将某长子某之第二子某。入继某之后。俾得承重于大丧。礼固有宜。孩乃无知。凡系礼事。仍使人摄行。以待其长。触事增怆云云。仍抱之以衰而人为之拜。其名则寒冈有儿名傍题之说。而问解则曰乳下儿定其名。即书旁题。盖欲定之以冠名也。依此为之。亦无不可。如是则旁题及祝。皆当以承重孙名。祝则据古当云承重孙某幼未将事。使某亲某云。或云改使字为因字。亦可依否。

答成武玉癸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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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哭其季而我罔有言。我今不死。蒙兄垂问。奉读感注。念兄乃德门灵光。绍先继后。咸臻其方。不独以晩景康济为可慰也。承一缕尚存而万事败意。今此西邅。眼看故国青山。此何人哉。惟有一念。为天下纲常不敢休也。近见中人有倡孔教会。其声颇大。欲因此一蹑洙泗之遗尘。而窃恐只影孤立。无力自拔也。甥儿远来已可悲。而其还又如何为怀也。我石亭之营。亶由孝思之益笃。此物不能相其役命也。六伟文尤非所娴。深恐重污梁颜。然不敢辞也。容俟得暇入意。甥君又说及龟莲亭记事。深愧前嘱之不能趁副也。欲幷下手。然年间思想太阔。恐画葫之亦难成也。

答朴贞献升奎别纸春秋疑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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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不以日月爵氏名字为褒贬。而其或书或不书何也。

日月爵氏名字之类。非切切以此为褒贬。亦有因此而褒贬自见者。盖有例书者。有谨其事而特书者。有可书而失而不能书者。夫子之或书或不书。集传之或取或不取。皆有不得不然者。

或君将而书人云云

此等处。难以悉考。大槩君将而书人。微其事也。或有自讳其事。以微者赴告。而因而书之者。非君将则书人。微其人也。事关大义而名。著其事也。一事而或名或人。名其著者而人其微者也。程子曰将卑师少曰人。不知将帅名氏。亦曰人。

诸侯葬。或只书葬云云。

诸侯之葬使卿往。非正礼也。其如礼而命大夫往者。只书葬。其以卿往。如公子遂葬晋文公则书卿名。

凡葬无论公侯伯子男皆书公。胡氏以因僭著罪云云。

若谓僭则齐鲁皆侯爵。而伯禽,太公俱称公何也。窃疑死而赐谥。与生时称爵不同。虽侯爵以下。或入为公卿。有勋伐德望者例谥为公。而其后政制不肃。或有强许者。或有擅称者。难以一槩言欤。

书王不书王。

书王者。行告朔之礼也。其不书王者。不行此礼也。集传所取如此。

雠人之子亦雠也。鲁听命于雠人之子云云。

齐桓公。乃襄之弟。非子也。襄既弑矣。桓为尊王。睦邻之计。鲁安得不释怨而从事乎。若其子则似有不能然者。后世忘雠而仕于其下。岂可安哉。

朝桓者不一。而谷伯,郑侯独书名。

集传以为诸侯相朝。用敌国礼则不名。若以降等自处而以名将之则书名。然则此非有意于褒贬也。胡氏以为卫侯出奔而不书名。罪晋文公也。归国则名。罪其杀叔武也。终似穿凿。抑名之者例也。而不名者或有阙文欤。

郑僖公弑。而左氏以为疟赴。

集传以为本非见弑。故只书卒。

莒人灭鄫

谷粱说可疑。集传取赵岐说以为莒人以兵破鄫。立其子之为鄫甥者。令奉其祀。

中国而夷狄则夷狄之。夷狄而中国则中国之云云。

单书国号。如郑弃其师之类。似是不独罪其君为然故耳。如是则文法不得不然。非夷狄之之例也。公羊以败秦于殽为狄之。然集传不从其说。当以秦下有师字者为定。上书秦人入滑。下书晋人败之。各著其主者而已矣。似不必疑。

吴楚之或进或退云云。

此等处。皆以为国之者狄之也。人之者进之也。爵之者又进之也。然窃意不必如此。始也其国荒远。其人不著则只国之。其事著其人可叙则人之。自以其爵序于中国之列则爵之。据实直书而已。未知如何。

凡见弑。贼不讨则不书葬。抑不葬云云。

盖云虽葬而不成葬也。抑又葬而不告。又不会葬故欤。

心为一身之主。敬为一心之主。此处心敬何以别。

心为身主。理为形气之主也。敬为心主。礼为四德之主也。仁义礼智俱是心。而于其中。礼又为之主也。心之为主。以实軆上说。敬之为主。以工夫上说。

公子牙有今将之心。季友私杀而不归司冠云云。

牙固有罪。季友不欲显名其罪。亲亲也。既以私命之而牙乃自死。故旧史只书卒。夫子因之。亦微其辞也欤。

答朴贞献别纸春秋疑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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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王贱霸。尊中国卑夷狄。只曰直书而义自见则一字褒贬之意。安在哉。

贵贱尊卑。固自在于其人。而因其实而直书之则即此是书法。即此而褒贬自在矣。何足疑乎。秦本以夷狄自居。春秋固多狄之。然书之誓诗之风。皆入于夫子之所手定。狄之进之。似指此。

楚夷狄也。齐之盟。讳公而不书。蜀之盟。不讳公何也。

此有胡说可据。然愚意则盟于齐。与楚盟之始也。没公而人。诸侯同其贬卑也。若盟于蜀则公独与诸侯之卿为楚盟。特著公辞若无异。而贬卑自可见。其旨益微矣。

免牛。穀梁子以为免有司之过。

免牛放之也。穀梁说似不贴。

会吴于锺离。胡氏以为殊会。所以狄之也云云。

虽以八国之同亲吴而书法如此。然非狄吴则当列书而不殊会矣。所谓直书而义自见者也。

围宋彭城。胡氏以为非鲁史旧文。

是时彭城非宋地。故以为仲尼之追书。然彭城本宋地。鱼石亦宋之叛臣。特改楚之力入据于宋彭城。且谓之宋彭城。不亦宜乎。胡说可疑。

遂城虎牢下。书戍郑虎牢云云。

城之将以逼郑而服楚。以天下之众。为天下城之。故不系于郑。令只戍之则无以服楚。只戍于郑而已。故系于郑。集传盖取此义。

杞子来盟。伯爵而书子。

此等处难考。集传以为当时诸侯相朝。有贡赋礼弊。往往自贬其礼。今杞自贬其爵。以子礼来。故直书之。如郑自以伯爵而不堪侯币之说推之。盖似如此。

莒展舆出奔吴。展舆立已逾年而不称子。

展舆不免为弑夺之逆。遂为去疾所讨。乌得以君之乎。

楚子麋卒。见弑而书卒何也。

经既曰卒则谓弑者误矣。盖围恶已甚。故当时以弑目之。而其为弑实难明。故只据实书之。集传之意如此。

弑其君于干谿。以弃疾命。来则来弑则弑。而归罪于比。

以始则以弃疾之命而召之。而实非弃疾之命也。既来则比实胁弃疾。而非弃疾胁比也。比自欲篡而弃疾从之。使虔缢死者非比乎。

许世子止弑其君买。冬葬许悼公。穀梁子曰不使止为弑何也。且止之不尝药而得大刑。果不冤耶。

穀梁说其无义理。盖止已奔矣。斯立而葬之以礼。鲁又赴之。故自书葬耳。止之罪止于不尝药则岂曰弑乎。自进其药而父遽陨命。纵无弑之之心。乌能免弑之之罪耶。如世宗朝平安道柳姓者习射后圃。发矢横走。误中其母而死者。法司断之以子虽不杀。母因子死。官纵不欲刑戮。子岂可不死者。亦与此同意。

桓僖宫灾。或言祖有功宗有德。胡氏以为此子孙选择其祖宗。

胡说似硬。子孙之于祖先。非欲选择之。而祖先之有德有功者。自今世享。子孙岂可去之哉。

答朴贞献乙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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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言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只言管仲之功。能使我免于左衽。何尝言无管仲则吾将被发左衽哉。既以免此为大可美。则其入于此为大可恶矣。既知其美而为之。则知其可恶而不为者。已较然矣。苟其美恶无别。随处可为。则春秋中许多尊攘之义。皆为空言而无实矣。泰伯仲雍事固未敢知。而槩其軆父志让储位之志。至切于中。以为不如是则不得遂之也。故不得已为之欤。然尝怪泰伯既君吴地。则如何不变而中国之也。春秋载吴人处不言其身章。抑已用夏否。抑所谓断发文身者。亦未必然否。要之先秦之事非见于经者。不可取正也。宋明之革。是大气震荡处。人物琐屑。天地晦塞。无足为言。然虎牌毡笠不直文山之唾。大帽𩮰巾宁画烈士之顶。是必有不得已于其中者矣。岂可索言也哉。木石之居而鸟兽之群者。岂计前头利病哉。亦各行其志。以待夫苍苍者矣。言之徒尔。只冀默照。

答朴贞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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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统性情中图及天命图位置。或问乍看多䵝晦。详其曲折。盖有深造之妙。不易探讨到此。其心图者见在十图中者。自是定本。只缘与金而精书中改本及说。乃是当在第一书之下者而误录于第二书下。遂使后人疑眩。隐然以今改者为定本则诚大谬矣。以退陶文字而及门诸贤如彼梳栉。犹有此误。到三百年始得吾先君指出。得贤裔考据手本。始发此义。文字义理显晦。盖亦有数矣。今览先君所辨。可释此疑矣。天命图则既无见据。诚难为说。然亦不能无疑于改换之际。如盛说者。不妨录置。以待后贤之起耳。盖义理无穷。容有大贤之所未照管。况有河洛位次之可据以为说者耶。

答朴贞献己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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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君心说。吾辈讲服非不熟。千圣宗诀。非不的矣。外来狞风。姑不足道。而裂幅之忧。不审有何证状。巨涛怀襄。难保其孤根之不垫没也。叹息何喩。近买李华西遗集。益见此老主理之诀。足以发群圣之蕴。直与先君理气说可合作一部文字。可敬可爱。夫心即理之说。自孟子以来。周邵张程朱诸贤说话已跃如矣。其在吾东。暄蠧二先生心无乎不在。又无有处之论。已指出此理形象。而静庵先生心是四德。心太极之训。退陶李子未发惟理。南冥先生所谓理之主于身曰心者。皆的的谱承者也。彼喙喙者宁能终灭他天理主宰之真軆耶。只当百世以俟之。不必切切与世人上下也。破墓未葬者忌祭。尤庵曰当只行于神主。增解曰只以一献行之。辑要留子弟守殡。主人当归家致齐。其节祀则辑要亦以行于本庙为断。若是先代忌祀则同春曰缌服虽无压尊之嫌。恐不当以此入庙行参。辑要以素衣带为当。此数说可据而行也。其服则通典范寗曰葬迟自当以毕事为断。亦犹久未葬服逾三年。盖柩方在殡。不容无服也。心字上着人道二字。便带从义理从形气而发底意思。庸序已明白矣。不可于未发上说道心。未发只当作性命。若以未发当道心则非罗整庵道心为軆人心为用之说乎。退陶所云贯始终通有无。乃与四端之只属始发者对说。槩言上原性命。下该志意。不止初发地头耳。恐不可因此而谓道心可通性情说也。幸更料理入思以求。千万千万。

答朴贞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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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发惟道心说。却恐于名言上有未妥帖者。盖此心与道。各循其軆用而言。则曷尝有未发已发之间哉。但将道字加诸心字上面。乃与人心一边对说。以明夫一从道理之正。一从形气之私。而其发有两样也。此心字即指已发之心。与情意字无异。今若推原其本而曰此道心者。达上下贯始终则固可矣。直曰未发亦有道心则实非道心二字命辞之本指矣。所言水木之喩。亦未免得其大意而失于名言。此心字譬则对根之干而对源之流也。木之正干。固此根之直上者而不可指根作干。水之清流。固此源之直通者而不可指流作源也。故朱李夫子只言其原乎性命之正。而未尝以道心为未发之名。其义岂不精切乎。幸以此义更究一上而回报之。以发此蒙陋也。

答宋应元寅浩○壬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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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煕无似。猥蒙眷怜。共患于众摈之中。固知理义之公。非出面貌之私。而德意所孚。已足感镌于中。客冬一书。开导昏谬。先事谋始。壁立乎怒涛之中而垂绠于落井之地。君子守己之贞。及物之仁。盖如是矣。惟承迷不知方。颠倒愈甚。罪大祸重。更不敢向外开一口。而区区寒暄。亦阙然若相忘。其不仁又甚矣。居然新岁仲春。敬惟端居震艮冲茂。穷贫固士之常。惟能笃志安命。不负此心之天盖难矣。庶几吾兄有之否。承煕顽然木石矣。杜窦省愆。偸度朝晡。向后兰陵之天。不知更有其日耶。其成败天也。而谋之常在人。未知嗣玆。亦复有善后可图者否。

与全议官秉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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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首殊邦。形影相随。别意茫然。盖难为怀矣。未惟近下。文軆清宁。内有由房之欢。外有赏音之友。尚足以为地矣。中华近局何如。胸里云雷稍有发施之路耶。为切劳祷。承煕东来。若将有营。及到奉省。见同志尽落落。教会公凾已呈。而为督帅所格。一区鹪栖。亦无地矣。送儿故国。孤坐旅灯。益知盛筭本高着也。如对教会诸公。一询其善后之图。且为此极夫更下筹也。顷书有额字之托。或乘间挥洒否。长言无益。伏冀鉴裁。

与李孔维道容○己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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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下器宇甚高。心眼又大。苟力之不已。不患不有其具。但恐安顿地盘或未平贴。纵旬月下七十馀城。终未若应侯成筭得寸得尺皆我有也。幸更退一步。游心详察。先立一副规模。就中计程立历。方知方行。随得随存。未论将来浅深近远。只如此死定做去。庶不落一边。进退有据。承煕素无才具。又不下着髓工夫。只凭家庭略有口耳。若存若亡。头发已白。惟足下推吾先人之思。不忍以其卤莽而弃之。乃有此箴砭之语。辞婉而意紧。顿觉入之之深。敢不佩服以比韦弦。尝爱诸葛武侯但勤攻吾之阙失一语。足以致其正大。承虽不敢比古人。而其意则不能无望于相爱者也。但今气机横奔。正路榛塞。非孟子手段何能辞而辟之。吾辈且坚壁婴垒。保此一脉足矣。他日鏖贼之功。惟如足下者图之也。

与李孔维丙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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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煕拜。闻座下久旅汉师。未知大意何居。夫吾辈相期。将以奉天地主宰之理。上而承千圣遗緖。下而建斯民之极。后而垂万世之法。虽其析理有未精。用力有未笃。未克践斯域也。其所以立程于此心者。未尝有时而迁也。今座下一行。亦有足以为前圣之緖斯民之极后世之法之地哉。盖反复求之而不可得。则或疑座下立脚不定。不免为风力所引。流涎于荣利之涂。行将殊言诡装。匍匐于夷戎之下矣。噫为此说者。固非知吾座下者。然抑座下有以致之矣。顷承尝忝一命。座下寄书提警。以为君子全德。乃在洁于去就之义。明于出处之分。顾此时何时。可谓乱之极矣。岂可不量而遽入。非圣人坚白。欲试磨涅。从古不败者无几。下圣人一等。恐不若守颜闵涂辙之为愈。承于尔时晩始奉读。窃自幸区区自谋不大悖于见教。感诵不敢释。顾今将座下所以为承计者而为座下计。其时与地之尤不当试一幸者明矣。座下将何以自解也。窃意座下愤宗国之危乱。痛吾道之垂绝。不忍坐见其立尽。遂意天下事变无穷。非牖下局见可断。古来圣贤。随时通变。亦多不拘常法。如今六洲庶类雄略奇伎。不可不足莅而目破也。试将舟楫之利。放诸风水之冲。探珠玑之渊而窥魑魅之窟。以快吾心目而展吾手脚也。然区区拙算。尤为座下喟然也。天下之道。有常有变。其常者如生民之三纲五常。国家之九经三重。学者之三纲八条。亘万古而一规者也。其所谓变者。乃在于节文器数之因革兴废。随时随物。迁转不常者焉。吾圣贤之所以立民极而垂世法者。每在乎其常。其所以通其变者。只是临时施设之手法而已。常譬则寒衣而饥食也。变譬则衣之厚薄而食之甘酸也。今世拘儒坐谈性命。不识寒暑之异者。固足一笑。然其不履其常而好语其变者。将何以异于舍衣而论厚薄。舍食而论甘酸哉。假使今吾国家三纲正九经行而其技能器械独逊于西方列国。固亦难支。然犹能不底于灭。而苟三纲亡九经绝。虽有技能器械过于诸国。适足以速乱亡之祸。岂有毫末之补。今吾辈信古昧今。诚有所未暇于器械技能之末。然愿于大伦大经。尚患未能熟讲而实践。况值宗社危乱。伦纲坠尽。无以奋一膂开一吻以发明之。反欲从乱贼之徒雠虏之类。寻求一艺一器之便否巧拙。则设使千精万巧出神入鬼。自己一个心已化为乱贼之党雠虏之役矣。此岂待出户而可知哉。吾辈缩舌囚首。宁枯死岩间。斫毙斧锧而不知化者。只为此万古常经至重至大。不可以此易彼也。彼苟慕荣利。甘心贼党者。固不足道。顾眼前许多青英左右其佩者。闻座下一行。敢瞬目相谋曰世道之变。固有不得不然。闯然生心。相率以背斯理。则座下其能免吾道之祸首耶。且以座下之明。试一游目而察其形则许多魍魉已尽入于烛幽之鉴矣。何至逾时历岁迷不知反也。远追平昔之期。近感耳目之验。披沥肝肺。冀达炯听。伏惟谅裁。

与李圣中衡模○乙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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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斤之丧。已二十霜矣。一心有足下在矣。而无以迹其心于外。则亦无有乎已。况惟苫块梅视。映得玉容如雾中。今殆不可记矣。世事纷如。人情如翻车。未惟仁捿福庄。得保清和。料理旧业。不至棼错。其间得有几个丹穴殊毛为主鬯之图。先伯公箧里遗墨。稍收拾整顿否。承煕妄拟避地。遂作娥林人。行及三载。只添路涂劳攘。旧茫新昧。便成空壳了。儿长者十二岁。亦复作放豚状。世间多少事尽将一拙字挥去。只有家集一部草草活印。而错缪居多。又恐重此不肖。若使伯公在者。应为此担一肩。俾有辞于来后。而两家沧桑。兴言泪落。纵未知足下迩来节拍为如何。而亦不能无望于一顾也。今左矣。一件二十五册谨专人呈似。未料他日为伯公后者能复如伯公之心。为能善护之阐发之否。最有一事为千古遗恨者。以伯公聪明。尚屡疑于吾先君主理之旨。反复商确。寔赖天相。终得烂漫之归。面禀于先君在日。今其见于是集中者只有始相往复。未免少有参差者。无由取征于来许也。使后人者深軆此意。念念发挥。则岂非吾党万世之幸耶。

答李圣中丙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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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秋远顾。其属意重于弘璧。而投辖无诚。经岁为噎。珍重一凾。道破衷蕴。蔼然求新之志。又见向上之益笃。奉读感叹。贤侄能读礼干蛊否。教诲谷似。非吾子责耶。须先平自己心意。降火升水。使一般神气冲融贯注。则易于入人。且为晩年进德安命根基。庶几加勉。缕缕警勉。诚感至意。但此物一生不敢为猜敌之图。只任人打倒唾骂。所患者特不能枉己以徇物耳。到今亦难遽化。忧之奈何。紫东集初印或留意否。今后山翁既不在。而俛翁气宇亦非前日。此般事恐不当虚徐。幸出力印得几帙。为及时板校之计。或有合商处。庶得乘暇烂确耳。

答李圣源铎谟○庚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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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煕寡陋。无短长于人。且无一日之素于左右。乃蒙辱问之勤。且复假借辞旨。若可与语者。未知何状人鼓尘秽。以污唇吻。致误左右至此。在执事固不害为与人为善之美意。然祇恐黄昏暗香。非杏桃可承当者。而反有损于鉴衡之精也。奉书之日。又值远戒。久屈大惠。悚仄尤何既也。即日清和。文軆百福。读书求志。省躬硏义。惟日慥慥否。闻执事以好资地。有好志尚。亦尝获亲有道以请益焉。其所造岂易量哉。区区向慕期倚。盖不在人后也。承煕合下鲁莾。实无寸长可言。今又廓然无怙依。平日略绰口耳之得。散失无馀。穷庐发短。祗自悲吟。若蒙执事怜而收之切偲之列而时加警责焉。庶几为桑楡之计。是拱而俟也。若复虚怀推腹。责之以尽言之道则亦盛德事也。敢不随指而竭其愚焉。室迩人遐。临纸冲冲。惟冀德学日懋。以慰瞻咏。

答李圣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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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缘凝翁文字之役。心劳眼短。煎惧殊甚。似此头緖。实无以抖擞神精。上下名理之论。而惟执事不弃鲁下。枉勤询荛。此意不可孤也。大抵吾辈学问。必先有立脚地头。乃有下手处。见今一望颓靡。风随浪逐。狂狷起脚之论。尽有竦动人处。然孔子曰吾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狷终亦落在一偏。以之取人则诚有可观。在君子自力则恐当以中行为准也。若夫乡愿之乱德者。当明察乎紫朱莠苗之别而审处之。但不明乎理。未有不以莠乱苗者。此君子所以贵穷理也。然理气性情之说。微妙渊奥。非可容易下语。况千古重重未决底大案哉。且执事只胪列件数。无一语设难。假使承粗有一班之窥。岂肯自作一头长话。以增僭汰之罪哉。其略有说者。不敢不对。敬条其左方。

别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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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条理气等说。先辈定论不一。

天地万物。只理与气而已。自有形可见而言则凡屈伸呼吸动作生成皆气也。而细究其原则凡厥屈伸呼吸动作生成者。皆由乎此理之主宰。而非气之所自能也。厥或气机横决。万变纷错。其所以主宰克治者。亦此理而已。故圣贤之学。必主理而不主气。执此以揆则往而亿古来而百世。或庶乎不差矣。阳明之误。非在主理。在乎认气为理。而所谓主理者。卒归于主气耳。如李华西先生卓然自拔。以立主理之旨。生幷一世。恨不得一陪几席。以尽底蕴。大抵各尊所闻。亦不得已之语。此理在天地间。至公而无私。学者当惟是是从。以軆此理。岂有各守株见。背公循私。以自绝于天理哉。

第二条原初飞扬分剂。无人物之同异。为人为物。清浊粹驳。参差而理亦为通塞之所以然。

性即理。理者一原而万殊。从一原处看而此理固自一。自万殊处看而此理亦自殊。理一故气亦一。理殊故气亦殊。非理反待气而一且殊也。来谕所言飞扬分剂清浊粹驳。皆自气上说来。无论其同与异。恐未免俱属第二地头。而非同异之实軆也。今且从理上顺推下。其一而同分而异者。恐可自见。

第三条心为理气之妙合而能作用者。

执事之且置别事。必要究索此心。无乃以此心为一身之主宰耶。既知此心为主宰。则须求主宰者是何物。朱子之言盛贮该载从性上说。敷施发用从情上说。盖亦统性情而主宰之之意。知觉气之精爽。如言心者气之精爽。朱子又尝曰气之精英者是神。末引汉书木神仁金神义为说。此数说者。恐可参互推看。朱子论太极动静曰太极自动静。此又何关于气乎。今谓理之运用。全在于气。则恐与此旨有异。至若理气之妙合。乃无极二五生物之妙。从古前辈未闻以此言心軆。如退陶所言合理气。只以此心之軆即性也而有本然气质之异。此心之用即情也而有理发气发之别。合此为心云尔。恐非指妙合而言。盖妙合就生物地头说。合理气就此心軆段说。意自不同。大抵心有以理言者。有以气言者。要就其中寻主宰者为何物耳。

答李圣源辛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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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煕拜。前书芜拙。不足以报左右之惠。惟左右急于察迩。更勤询荛。殊庸惶恐。紫莠之对。只诵古语。何有于承哉。条示尤见用力之勤。又自有一副眼藏。其未契处。固不惮十反而求当。然但恐承谬见成痼。不能自药。安望其有槩于崇听。况说去说来。多涉僭妄。莫无获罪于君子者乎。左右既开之使言。亦惟默恕而徐察之是仰。

别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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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所引栗谷语理者气之主宰。气者理之所乘。何啻栗谷说。实前贤说理之大法。夫理为主宰。气为资具。固相离不得。而其主宰之则理自主宰尔。何尝与气合作一主宰乎。至如气之受命于理则大軆固然。而亦自有横决不受命时。若自然一一受命。缘何而有悖理之事。二者之变化多方。而理之乘气则不可易也。今曰相为所乘之机则气亦有乘理处否。主理不主气五字。未论出于何人。恐是圣贤心法自如此。今谓主理若无关于运用。则必将以理为有軆而无用。爱恭宜别之情。孝悌忠敬之道。皆非理之用耶。幷望剖示。

人物性同异之说。系前辈大论。诚有所主臣而未敢索言。然其大意则固可见。今承俯诘。还自蹙然。试尝论之。理之一原分殊。本軆自然。从一原处说则天地人物无不同。从万殊处说则天地人物无不异。朱子曰同中识其所异。异处见其所同。盖同异只是一性。非有先后上下之别也。今信此疑彼执彼攻此。俱未免一偏之病。然性乃未发。其分虽殊而浑然纯善。故程子曰性则尧舜之于路人一也。恐洛说占得多。湖说则推此性于人物未生。而其方生人物。已占异处。不亦郞当乎。且此性同底。固理之所本然。其因气而异底。亦此理自异。如器中贮水。水自有多寡。非徒其器之有大小而已。今从此气之飞扬分剂而觅其同。已非实軆。而于其异处则只从清浊粹驳上求通塞之所以然。不求诸此理偏全之实軆。此非俱属第二头耶。今且从理上说来则纯善无恶。人物皆同。偏全多寡。人物皆异。理同故性同。而同处气亦同。气异故性异。而异者理自异也。纵言及此汰哉。惟恕察而裁教焉。

心为一身之主宰既印可。则此主宰与理者气之主宰有异否。夫理为主宰。气为资具。此心之全軆也。举全軆则曰合理气固为完备。而其曰心即理者。单指主宰也。其曰心即气者。单举其作用之具也。苟不看得本意。皆足以相病而已。左右谓前辈无以心谓理者。此则恐未考也。程子曰心即性性即心。又曰心也性也天也一理也。朱子曰心者天理在人之全軆。又曰心固是主宰底。所谓主宰者即此理也。此等处非以心为理耶。其或将心对理则心主在我。理主在物。将心对性则心为全軆。性为条理。均是理也而所就地头有异耳。此又何妨哉。但合理气即气二说。已出于前辈。而心即理三字。不幸一出于阳明。后贤无称焉。则宜乎人之疑之也。然识理者徐以察之。则以主宰言心。恐非可疑。夫天下之物。独举主宰者何限。君臣共国而只言君则国可知。夫妇共室而只言夫则家自见。心何独不然。况乎天下之患。常在于主宰之不明。其害有不可胜言者耶。愿更且置前见。一遭细究也。盛贮该载敷施发用之以性情分軆用。盛见甚宜。当曰盛贮该载。从性上主宰说。敷施发用。从情上主宰说。其下光明发动。正统言其本軆如此耳。如有未稳。愿更指示。理軆气用。愚未敢信。夫用即此軆之用。安有二哉。理自有理之軆用。真軆也妙用也。气则以形軆为軆。作用为用。本自不属。今谓理軆而气用则理乃无用之物。谓理无用。其害有不可言者。幸更深思。

答李圣源甲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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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初左顾。寔出磁琥之引。而承却无静极意思。如董五经所以孤负厚意者深矣。更蒙弘恕。耑书寄意。况复不以承鄙卑。责之以昔贤之所难。若可以与议于世教扶辟之为者。此必有以无状误座下之听者。惶蹙之极。殊不知感恩之为深也。朋友讲磨。一日不可缓者。自古无关门独坐底圣贤。盖缘天下义理无穷。未可以独见尽之也。向时往复文字。足为吾辈十反求正之机。而承学非实得。只是掇拾旧闻。有若应文之具。安望其有感通孚应之妙哉。惟座下诚心求是。必能尽人之意。竭两端而择之。夫学者将以师圣贤也。当先求之于六经之中。六经有所不通则当以程朱大贤之言而折衷之。反以求之吾心所固有之理。参验其必然而不可易者而定之矣。今之求道者。每将今人说话。立得根脚。求之于近世儒贤之论。遂定铁案。自程朱以上说话。只求其合于是者而取之。其不合于是者。不免用意迁就。曲为辞说。此何异于朱子所讥因奴仆而见主人者哉。其不得其真面固矣。此非他故也。吾东风气狭隘。中叶以后。党议分裂。门户各殊。父诏子承。各有肚里之一文定。虽有高明之士。习见已蔽。入头已痼。每欲恢弘公道。除刬私见而尚不免坐在里许。驯致终身不变之科。可胜叹哉。来谕所谓天下义理。非一家私见者。政是万死路头一贴续命膏也。苟能顿放此心。置著空荡荡地。直将六经之旨。䌷来绎去。从头直下。寻得一条正路。自宋儒以下。已自分判。必见其合于经旨者而取之。见得到廓然无障碍处。岂不大小大快活哉。世变层生。异说怀襄。吾辈冠儒服儒诵说孔子者。亦无几矣。于此而又复区东域西曰我为是也。彼为彼也云哉。顾今世无孟子手段。无以为摧陷廓清之地。座下之深惟永叹。可见忧道之至。而至欲强起僬侥。以举九鼎之重。则诚有不择其所发者矣。苟蒙座下不鄙。补其阙败。不至坠坑落堑。则异时中道遇险。或可为员辅之伯耶。过蒙眷爱。敢此吐露。旋切主臣。孟舜华宗才资果可有为。而枉相逐臭。只恐误却贤智。未知他日成就能使此物免责耶。

答李圣源辛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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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国家有大侑于鄙先祖。特赐手谕。深致同庆之意。盖义理公物也。惟义之所在而此心亦公之焉。执事非私厚于承家也。我国家壬午之祸惨矣。当时抗义诸公。大而死小而窜逐而殁世焉。到今百四十年。尚名其年曰某年而已。一朝天衷自震。大典昭布。始乃昌言于世曰某也义某也忠。大凡伸之可大者必屈之久。在吾东惟端庙六臣事及此事为最焉。于是乎当时薰灼隆赫如鲁禧汇晩之类。始可指为逆贼。而惟群公之万死于斧钺岭海之间者。始可指为贞忠。于是乎善者可劝。恶者可惩。威权不足恃。戮死不足屈。执事所谓后学之福者。信乎为知天知命者矣。苟非读书讲理之熟。岂易开口便说出哉。穷庐之叹。是吾辈箚骨处。执事尚云尔。况猥先一日而其无成又过之者耶。且执事既按脉而审其症矣。只得不如此之药而已。然其谓知得姜辣而不得吃则恐有未深喩者。古今不行之患。皆由于不得知。人苟知义理之必可为。甚于飮食之为生。如何不为善。私欲之为必不可为。甚于乌喙之杀人。如何去为恶。此则其大分也。又就其中件件历落。如适某都必由某迳。如何不由此而他之哉。由其未深知也。常半呑半吐乍和乍战而卒徊徨乎歧路也。此古之君子所以贵讲学也。未知执事业已良遂否。

与安达敏璋远○甲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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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冬闻有捉狮之祟。私心隐忧而无暇修问。今岁改而夏孟矣。无妄想宜有喜。动静视常。伯季联床。日见隆洽否。惟有未灰一念向人世则辄不能忘也。承久此未死。习狂恣行。上腊携儿走北京。仲春拜先圣墓于曲阜。今复回车到奉天而止。或称一时壮观。然毕竟似丐儿阅华门。终非我物事。不能发一策以补天下万古。祗可叹息。最是天下纲常败尽。无地可立。今欲讨一区安身送馀景。更读夫子之书。然手拙形单。同志落落。眼前子侄犹且向世间走走。将不知我家伦常寄何地。只仰天抚膺。益恨此生之支离而已。有怀莫罄。此生相面似无期。临纸欲言。还觉无谓。只祈仁候康吉。

与安达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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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覆想入烛。近日视祟拨云。埙篪宣和。壸内多祺。妇阿籊竿承欢否。承天涯𢾅户。无足度日。一区拙营。又多生魔。深恐瓮算舞月。䀋市多雨耳。仁儿又患奇症。其收效难速。妇阿行既待春。而前头山益高。只付渠辈。然自不能不费神也。镜湖亭记强劣扫秃。必不副用。惟详订而回示之。如诗则本属不娴。近复眢井矣。无从汲出。或俟异日有意到时耶。

答沈泰源相吉○乙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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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意木石之与居。而殊无董五经静力。遂使蓬藋之跫。枉阻葭水之右。此焉犹蹙然。况复辱垂音问。存其飮啄。加以称道之盛。惶感不暇为谢也。今天下将禽犊矣。此道理仅一线之微耳。不有大心硬脊担当百十斤者。无以自持。承辈老草无成。奄白纷如。其略绰于口耳之得者。宁复动人一发。念昔先君子生于世学怀襄之日。慨然以斯事自任。直从大源竖起主理之宗。以诏来学。白首林下。坎𡒄以没世。惟有遗文几册庑几为嗣后路脉。不肖孱劣。或觊于毕生之前。收拾而公传之。自附于负羽之劳。而眼鲁心劳。偾误居多。亦恐重为斯文之累。他尚何言。执事既欲修在我之职。以待兰陵之天。政须自力自药。但愿早整鞚勒。直趋正路。以惠吾党。苟其询荛之美。不遗樗散。则亦当罄竭愚衷。以听去就。伏惟谅裁。

答沈泰源丁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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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春故里。归见华墨镇案。且审文候膺祉。感慰两极。而流光之叹。有志者所同。况齿之又过而学之尤无成者耶。承煕暮途心忙。窃欲做得大纲合做底。春间营先考遗堂。役未半而力已疲。综要之刊。又似荡舟难进。政可闷然。太极之蕴。有非浅鲜所剖破者。然盖尝闻之。太极有动有静。静者其軆也。动者其用也。在人则为一身之主宰。即所谓心也。性者其軆之静者也。情者其用之动者也。随处异指。不可局定者也。故邵子曰心为太极。朱子引之于启蒙。又于中和说。以一动一静未发已发之理当之。恐未可遽疑也。天地间有许多气。又有许多理。阴阳寒暑精神魂魄皆气也。性命道德仁义礼智皆理也。一而万殊。非独专也。万而亦一。非赘付也。程子曰心也性也天也一理也。岂有一正一赘之分哉。比如一个人。在家为主。在外为客。均是人也。不可以人之称人而疑主之复称人也。不审以为如何。

答金洛初煕㴤○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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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闻干蛊是专。穷家此职最难。少放意则立至旁落。太着力则或害心法。惟在力做人事而付成于天。非有定力亦难耳。若夫为学则不必别求。此亦其事。事育之际。至理攸寓。况无无暇读书之人者乎。惟奋励作为。不负吾先考心也。

答金洛初别纸论次孙持重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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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典范宣曰为祖后者三年。不言嫡庶则通之矣。无后犹取继。况有孙而不承之耶。○庾蔚之曰祖有众孙。不可传重无主。次子之子持重。○按此二说。皆言嫡孙亡无后。次孙当承宗。盖古人多此礼。今则非帝王家不可。

通典徐邈曰嫡孙在丧中亡。有诸孙而祖无后。非礼意。使一孙摄祭摄主则本服如故。周除后素服临祭。依心丧以终三年。○何承天曰次孙宜持重。但已制齐衰。须中祥服练居垩室。○庾蔚之曰嫡孙已服祖三年。重义已立。接服三年。未见其据。○按徐庾说。与何说异。未知谁长。而庾则既以次孙承重为宜。今于接服则非之。其意以为嫡孙既亡无后。则次孙直当承宗。而嫡孙已服重则次孙不当又承重。盖言不承重则不可服三年也。

通典裵松之曰嫡不可二。次孙宜为丧主终三年。而不得服三年之服。○按此正指如尊三从氏之为丧主而摄祀者。

我东朴南溪曰长孙弟当服祖父重三年。待立嫡孙。告祠改正。○明斋曰承重孙无后。其弟当承重主丧奉祀。待立后改题归宗。○按此二说。言长孙既无后则次孙不得已承宗。而待后日却还宗也。其意盖以有后而幼则尚可摄行。而今无主则谓摄亦难。姑直承宗。而待有主后还之云。然退陶答寒冈书。以季为摄主者。已是无主之摄。而如今令三从氏亦是也。盖暂承宗而旋还宗。僭逼猥屑。故无主之摄。为近日通例。二说今难据。

寒冈之丧。长孙承重而不胜丧。旅轩曰大丧不可无主。次孙当代服。○葛庵曰次孙虽摄祀。当仍服期。小祥后以素服主馈奠。以示摄祀之意。○按二说不同。考通典则旅轩与何说合。而其意则何以承重而旅轩则以代服也。葛庵说与徐庾合。

柳东岩问以一时摄祀而遽服重未安。又恐有日后难处之端。周除后缁带布直领何如。大山曰周除后持心丧。奉馈奠终三年。○按此与裵说合。但所言服制。似因徐说。而徐则曰依心丧素服。大山则直曰持心丧。东岩则曰缁笠带。此则少异。

先君四礼辑要曰当依大山说以白巾素带。奉奠守庐。略致心哀。○按诸说各异。而范庾之直使承宗。南溪,明斋之暂承旋还。非今日可据。惟旅轩代服之说。可免嫌逼。庶当依遵。然用之于接终兄服则只见代兄事之义。而拕及于兄亡已久。身自制服之日则虽云代服。乃与承重无异。终有难安之形。自徐,庾,裵以下及葛庵,大山,东岩说。皆以周除后素服奉奠为当。故辑要取之。其服制则取徐,裵说以素服素带为定。

承素无礼学。只因向来面商。更加详究。见得如此为宜。故只如此写呈耳。或者谓主丧不可不服三年。而主丧自主丧。服制自服制。如主妻丧主兄弟及伯叔父之丧。虽有服重者服轻者。自为主耳。或谓既摄主则当摄重服。然摄者摄其事也。非摄其服也。了得摄字义则服义自可见耳。但此只陈己见而已。惟在尊家博询而详择之。惟千万加慎。无病大礼。

答金洛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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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书想入览。今始奉书。知礼疑一款。煞有曲折。郑知事丈所考应有精义。而未见其本。未知据取何人何书。但来示只言以承重三年为定论。或如南溪,明斋所言耶。如此则当去摄祀之名而直称孝孙乃可。盖摄祀与承重。判不可一。摄则不敢承。承则已非摄。在令三从氏今日之地。恐难直以承宗自居。未知如何。大抵有子有孙而无斩衰三年者。人情固宜恸悯。承亦意旅轩代服之说。可移用于此矣。细谅里面。果难为例。盖服自我始则虽云代服。实与承重无异也。反复详考。只以大山说为正。然义理无穷。人见各异。务求精义。无病大礼。但有一说可预讲者。主丧既不斩衰三年。则或疑祥禫如期丧之例。此则大为未安。细考诸说。皆曰终三年而无异辞。盖摄者不敢据正主之名而已。其事则一如正主。初不以服之长短而有异于丧祭之节。如妻及兄弟之丧以期者。吾自主丧故耳。今兄当主祖丧而为三年丧矣。兄亡而弟摄其事。当一如兄之丧之也。安得不为三年哉。夫不敢服三年之服者以摄也。必行三年之丧者亦以摄也。如是则涣然无碍。情礼两得。未知如何。

答金洛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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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晦奉手䟽。直欲下泪。今复岁华一易矣。孝子叫号穹壤。曷其有极。贫病是六极之二。加以斩焉。政是耐不去处。但士之学道。政要此等处入用。如耐得此处熟。于天下事可无所不耐。苟不能耐则亦无所用学矣。常常抖擞精神。箚定两脚。用死力撑持去。自然前头路径亦稍开矣。区区拙陋。只是此般死法。聊为一诵。

答金洛初甲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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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去梯而不省。忽奉来音。惟以服中昆季珍护为可闻。而蒲柳之秋。使人心凉。人生世间。不能做成一事业。奄成穷庐之叹。此何境遇。贤座犹云。况此老洫垂暮者耶。念昔相期不浅鲜。今乃如此耶。愿及今奋发。磨励精神。猛下岁年工夫。尚比此愦劣。优几筭矣。承顷者与数朋友盘礴伽阳诸处。颇似畅怀。然世事到此多少上心。更觅桃源。亦非无意。而复恐桃源非别天。归来惫败。姑与妻儿度日。而从叔祥日奄至。又增一番悲怆耳。出嫁女无夫与子者服不杖期。载在仪礼。世俗之不行者。抑以东俗例皆立后。今虽无子。后当有后而然耶。当服之服。恐不可以后来有子而豫降也。此则恐无别论。至于傍亲则不能无别。按仪礼不杖条姊妹适人无后者父。姊妹适人而无夫与子者皆与焉。而独无兄弟之子之适人无后者。辑要断之曰适人而无夫与子者不降。兄弟之子而伯叔父母则仍降。故此无报云。此义甚明。在贤座所当遵也。试详裁焉。

答郭华显昌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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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犀之照。固在于胆。而洪锺之应。亦有待于声焉。猥奉仁者先施。历述平生求端用力之素。深致其不舍蒭荛之意。且责其小巫之铃。诚艶仰愧窘。不能自已也。承赋质既驳。用工又浅。疮疣百出。寻常一言半行。每被人憎驳。况敢开口向朋友肆说道理哉。窃覸吾座下资地温裕。逊志受人。德性已成。无待乎别手砻琢之巧。苟欲更寻前路。只宜奋迅一上猛着精力。夫天下义理无穷。人生事业有限。苟不精白振发硏微趱远。岁去月去。奄成枯落。今世朋友每坐悠悠不济事。区区奉勖。亶在于是。伏惟有以俯谅。承自伽阳还。只恁滚汩无善状。世事日闻愈可惊。思欲寻一岩窦。断却人事。送却残年。亦自不易易也。座下有言。政似爬到痒处。始会吾人用意不相远也。

答李可允寿安○甲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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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溪路左。霖热已化为苍葭之霜。而耿然此怀。不能与物俱化也。未惟笃老筋卫。乘凉更完。胤若侄调将得宜。已就勿药。瀡腻诗礼。两极其方。暇日讲习。又发挥许多理义否。未论门外天翻地覆。惟得眼底此理全完。为代间至乐。每向仁边有望也。承尔时阅尽潦炎。归栖作苦。凉生稍作气。但悠悠度光阴。儿子辈亦恁地。此为可恨。书中论此子气像。大槩如此。不有至意。何以发此。但渠病源未必在是。只这无志二字为难医。人无坚志则无立定底骨子。其见于外者亦无定。所以乍看如此。又看如彼。乃父朝夕将此意警告而尚昧昧焉。今将此纸。使渠读罢。且谕以己意如右。未知赖天之灵。能奋发向上耶。西来所闻日凛。然深恐吾辈所受于父母者。亦全完不得。即欲将家入岩窦中。断送馀生。而亦无可指定处。近闻圣上欲改纪朝政。屡下恳恻之诏。未知对扬者有人否。直欲痛泣而已。书在面后而其中有不可不复者。写在夹纸。又未知何时可达。

别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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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谕屡数百言。剖释义理。纵横历落。明主理之大原。辨气说之横走。了然若指掌。承煕与贤从相从许多年。只从皮壳看过。不谓见得此道理如是精明。卓然不为流俗所移也。其论及三峯堂辨文一款。尊卫之诚。忧爱之悃。发于赤心。犹恐其有一毫差误。以贻累于斯道。反复屡回。喜感交至。殆难以口舌既也。但其所以致疑于辨文者。自是由来主意有小异。有以致此。敢悉贡愚。以听去就。试详察焉。夫义理者。天下之公物也。未可以在我而自私。又不可于人而予夺。并加减一毫而不可得焉。学者讲明斯理。固不可一毫含糊依阿为别人地。然天下理义无穷。一己心眼有限。又安知在己者为必得而在人者为必失耶。是固不可以冲口臆辨取快一时。其论及先辈说话。又当务存审慎之道。其可以活看而通之者。皆当留情涵泳。至甚不得已处。始可下手置辨。然亦当婉辞以措之。此吾儒大方也。吾东党目分争。喜同恶异。习与性成。其于自己先辈。虽有所疑。一向陪奉唯阿。一置论辨。叱骂四至。驱之以背正之罪。其于异趣处。虽有可师法者。一味诃叱。才见微衅。便劈南箕。一有公眼君子稍通彼此之长。则幷弩眼喷气。若将律之以护逆。铁限一判。天下之公义理无以容足于其间。驯致朝野分裂。纲纪不张。卒使夷虏乘衅。伦常扫地。其贻祸斯文。容有极乎。虽以吾辈一己言之。其平生所学。只在此一心。苟此心一偏。不能无爱恶之辟。则更何论别人事哉。须先低头下气。荡涤胸中许多不平之心然后。始见得天下义理平平自在。不容低昂一分也。今此栗谷理气说之有异于退陶夫子。固吾东分裂之鸣镝也。尤当平心着眼。以尽彼此之理。大抵此老平生。尊慕退陶。于祭文筵奏可见。岂可直与苏氏之仇视敬字。用心挤陷。陆氏之别求悟门。极力抵赖者。比而同之哉。昔司马温公尝疑孟子性善之说。历论其罅漏。自是其知见如此。非有心于毁斥孟子者也。无乃此老之于理气。亦其知见本自如是耶。尝读此老祭徐花潭,李土亭文字。妄意此老所得于数公者深。不免看得气太重也。朱子辨温公说。只说主见有误。未见其有攻斥之意。此后学所当法也。设使栗谷之辨退训。间有近于凌厉不好处。吾辈学前辈许多好处犹不给。何可学他未尽处耶。此其大軆已然矣。若夫以吾辈之意而看之。栗谷平生论理。大旨之差异乎前圣贤之训者则亶在乎阴阳动静。其机自尔。非有使之者。阳之动则理乘于动。非理动也。阴之静则理乘于静。非理静也一段。既认此理为不能发动底物事。故其论四七则曰皆气发也而无理发者。至以朱李理发气发之训为误。此固不可不辨。至其论所发之本则曰皆发于理。曰所以发者理。曰非理无所发。皆无异于朱李正训。盖亦以本原归之理矣。其言心则曰合理气者盖屡矣。其与牛溪书有曰性是理也。心是气也。先贤于心性有合而言之者。孟子曰仁人心是也。有分而言之者。朱子曰性者心之理是也。止此其意盖谓合说则性即心也。心乃理也。分说则性是理也。心之盛性者。自属乎气云尔。其紧要证引在气发上。而其言心之本軆则未必不主乎理也。大槩从上诸贤。亦有以气言心处。故吾岭先儒亦或将心对性如此立说。未论此老主意之如何。只当依本地平说。何可臆断其意而置抑扬于彼此之间哉。其言主宰则曰理者气之主宰也。辨文曰理而已。乃自下说。非栗谷说。气者理之所乘也。非理则气无所根柢。非气则理无所依着。止此此与前贤大训无异也。窃料此老所云主宰。亦似遗却发动一边。然亦岂可遽以不主理三字句断也。此等处只得轻轻说下。以存尊畏之意。至若南塘说则即以心即气三字。为一生命脉。都把主宰。管归气上。论情则曰皆发于气。其主本已差。更难回互。岂得无轻重于其间哉。辨中所云退栗理气之说。不幸为未决之案者。只据今日形证自如此。何遽为尊戴栗谷之意。参差与未决。亦恐只是一般意思。最其末段云云几句。辞旨微婉。骤观果似回互。然细究其大意则亦只是平着说。其意若曰论此理所发之本原则与退训亦自不异。其论发处之有异者。乃其知见之殊耳。非如吾道异端薰莸之判。学者苟能先明乎主理之旨。则退陶所言理发气发。栗谷皆气发之孰是孰非。自可了然无疑。既明主理之旨。又能尽去其党伐血气之心。而密订平思则可以知退陶之所以为心者如何而其道可明。又可知栗谷之所以为心者如何而其道亦可明矣云云。盖既不敢谓栗谷之心与道尽同于退陶。又不敢谓栗谷之心与道尽异于退陶。是非优劣。只付他公案。而吾辈主见亦未始不在于其中。幸更平心舒气。三覆而思之。吾先君尝论党目义理曰既非此恩而彼雠。岂容入主而出奴。其论四七则曰于退陶之说。未见有不合于朱子。于栗谷之说则处下窥高。疑信半之。吾辈所见。亦不外此。况此辨者将与宗栗而辨退者。对同相勘。尤岂可信口肆说。以惹出争心也。窃料贤从见理既精。赋气又峭。长于勘核。其于异趣之说。不免有冲激之势。才见吾辈辞旨稍缓。遂疑其有回互依阿之病。忧在同室。切于救拔。其为心甚恳至而其势则稍过。今且权置此心于一边。且将吾辈用心之方。细究辨文之旨。则或可知其意之不大谬矣。但理义不可以一己局定。苟吾辈所论。过于柔愞。不足以明此理。则明者宜觑破矣。乞更垂示焉。

答郑茂卿镐善○丁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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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承英眄。便印在心下。如宝磬在水。恨不得一叩而求其鸣。大野桥头。景短意长。居然一年前事。不意辱赐手墨。欲与之上下其论。悼学术之分裂。叹离合之无定。求药之勤。至于询荛。盖其积诚之蓄于中者。有不能终已焉。但推此无似。至欲跻而列之数君子之侧。谓足有无于雪山之轻重。则殆令人面发骍也。今之学者各主闻见。辨说多门。诚有如座下所忧者。求其病源。盖由理义之不明而气机之肆行。元来天地间上蟠下际。只一个理而已。苟见得彻直之而峯横之而岭。合之而银汞。分之而桐叶。各有攸当。未足相病。拘儒下士眼目既低。如矮子看场。各得其一形。直据之为株守。又为血气所牿。不肯虚逊。只见人说出其未见者。便生憎恶。便与为敌。是其心之所到。只是忿争之私而已。终何补于进道哉。苟患此矣。必须平心舒气。优游涵泳。日究其所未究。日行其所未行。使此一个道理。常参倚于前后。切勿径探高妙。遽立己见。又勿弥缝方便。以拒人言。待他水到船浮。见理自别。即见人世许多。都属闲争竞。不足置唇牙间也。枯槁心性。固前人所尝疑辨者。然既有性矣则性乃心之軆也。乌可曰无心乎。前辈说知觉多主心之用。如朱子言草木之无知觉者。亦言其用耳。看朱子所言朝间欣欣向荣。斩伐之便憔悴之说。则又以草木为有知觉。盖论知觉之軆则草木亦有之矣。论其用之施于物则于草木上。固不可见矣。夫心无軆。以性为軆。元无有性无心之物。其言无心者。如言天地无心人之无心时。皆言其不用心者。非谓真无是心也。愚见如此。未知盛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