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御览/0460
人事部一百 ◄ | 太平御览 卷四百六十.人事部一百一 |
► 人事部一百二 |
游说上
编辑《释名》曰:说者,述也,宣述人意也。
《左传》曰:晋人将寻盟,齐人不可。叔向告于齐曰:“明王之制,使诸侯岁聘以志业,间朝以讲礼,再朝而会以示威,再会而盟以显昭明。自古以来,未之或失。”齐人惧。
又曰:晋却缺言于赵宣子曰:“卫不睦,故取其地,今已睦矣,可以归之。叛而不讨,何以示威?服而不柔,何以示怀?非威非怀,何以示德?”赵宣子悦,归卫匡、戚之田。
又曰:吴人执卫侯,子服景伯谓子贡曰:“子盍闻见太宰?”乃请束锦以行。语及卫故,子贡曰:“卫君之来也,必谋于其众。或欲或否,是以缓来,欲来者,子之党也。其不欲来者子之仇也若执卫君,是堕党而崇仇也。难以霸乎?”太宰说,乃舍卫侯。
又曰:晋、楚会于虢。季武子伐莒,取郓,莒人告于国会。楚告于晋曰:“请戮其使。”赵孟请诸楚,曰:“鲁虽有罪,其执事不避难,疆埸之邑,一彼一此,何常之有?去烦宥善,莫不竞劝。”固请诸楚,楚人许之,乃免叔孙。
又曰:楚伍举奔郑,将遂奔晋。声子将如晋,遇之于郑郊。声子曰:“吾必复子。”还如楚,令尹子木与之语。声子曰:“椒举今在晋矣。晋人将与之县,以叔向。彼若谋害楚国,岂不为患?”子木惧,言诸王,益其禄爵而复之。声子使椒鸣逆之。
又曰:晋侯秦伯围郑,佚之狐言于郑伯曰:“国危矣。若使烛之武见秦君,师必退。”烛之武夜缒而出,出见秦伯,曰:“秦、晋围郑,郑既知亡,郑而有益于君,敢以烦执事。越国以鄙远,君知其难也,焉用亡郑以陪邻。夫晋何厌之有?既东封郑,又欲肆其西封,不阙秦,焉取之阙秦以利晋,惟君图之。”秦伯悦。
《传》曰:吴伐楚,入郢,申包胥如秦乞师,曰:“吴为封豕、长蛇,荐食上国。虐始于楚,寡君失守社稷,越在草莽。使下臣告急,曰:夷德无厌,若邻于君,疆埸之患也。逮吴之未定也,君其取分焉。若以君灵抚之,世以事秦。”立,依于庭墙而哭,日夜不绝声,勺饮不入口七日。秦师乃出。
又曰:楚子飨鲁昭公于新台,好以大屈。既而悔之。启强闻之,见公。公语之,拜贺。公曰:“何?”对曰:“齐与晋、越欲此久矣。寡君无�与也,敢不贺乎?”公惧,乃反之。
《战国策》曰:苏秦死,其弟苏代欲继之,乃北见燕王哙曰:“臣,东周之鄙人也。至燕庭观王之群臣下吏,大王天下明主也!”王曰:“何如?”曰:“臣闻之,明主也,务闻过,不欲闻其善。臣请谒王之过。”
又曰:濮阳人吕不韦贾于邯郸,见秦质子楚,说之。乃说秦王后弟阳泉君曰:“王后无子。子楚,贤才也,弃在赵,王后诚请而立之,是有子也。”阳泉君入说王后,王后为请而归之,为太子也。
又曰:张仪为秦连横,说韩王曰:“夫违祸而求福计,莫如事秦。今王西面事秦,以攻楚,秦王必喜。”
又曰:苏秦说李兑,抵掌而谈。兑送秦以明月之珠、和氏之璧。
《战国策》曰:齐宣王因燕丧,攻取十城,苏秦为燕说齐王,再拜而贺,因仰而吊,齐王案戈曰:“何庆吊相随之速也?”对曰:“人之饥所以不食乌喙者,以为虽愈饥充腹,而与死同患。”齐乃归燕城。
《战国策》曰:应侯使人召蔡泽。蔡泽入,曰:“夫四时之序,功成者去。君何不归相印,让贤者而授之?必有伯夷之廉,长为应侯,而有乔松之寿。孰与祸终此哉?”应侯曰:“善。”乃延入坐,为上客。
又曰:楚免淖齿于柱国,游腾为楚王曰:“秦有上群午者,重兵之战,请秦王曰:‘必无与楚战。’王曰:‘何也?’对曰:‘南方火也,西方金也,金之不胜火,亦必矣。’秦王不听,其战不胜。今午又请秦王必与楚战,南方火,西方金也。楚正夏中年而免其柱国,此所谓内自灭也。”楚惧,复置淖齿。
又曰:齐欲伐魏,魏使人谓淳于髡曰:“齐欲伐魏,能解患惟先生也。”淳于髡曰:“诺。”遂入说齐王曰:“楚,齐之仇敌也;魏,齐之与国也。夫伐与国,使仇敌制其馀弊,名丑而实危,为王不取也。”齐王曰:“善。”乃不伐魏也。
又曰:赵、魏攻华阳,韩谒急于秦,冠盖相望,秦不救。韩相国谓由馀曰:“事急!愿公虽病,为一宿之行。”由余见穰侯,穰侯曰:“急乎?”由馀对曰:“未急也。彼韩急,则将变矣。”穰侯请发兵救韩,大败赵魏于华阳之下。
又曰:昭阳为楚伐魏,覆军杀将,得八城,移师而攻齐。陈轸为齐王使,见昭阳,再拜,贺战胜。起而请问:“楚之法,覆军杀将,其官爵何也?”昭阳曰:“官为上柱国,爵为上执�。”陈轸曰:“今小贵矣。又移师攻齐,而不知止者,身且死,爵且偃。”昭阳车而归之。
又曰:范雎谓秦王曰:“大王之国,北有甘泉、谷口,南注泾、谓,右陇、蜀,左关、阪,战车千乘,奋卒数百万。以秦卒之勇,车骑之多,以当诸侯,譬若放韩卢而逐狡兔也,霸王之业可致。今反闭关不敢窥兵于山东者,是穰侯为秦谋不忠,大王之计有所失也!”
又曰:秦王谓赵使谅<豸艮>曰:“豹、平原君数欺弄寡人。赵能杀此两人则可;若不能杀,请率诸侯受命邯郸城下。”谅毅曰:“赵豹、平原君,亲寡君之母弟也,犹大王之有叶阳、泾阳君,夫以孝悌闻于天下,衣服之便于体,膳啖之兼于口,未尝不分与焉?衣裘无非大王之服。今受大王之严令以报,敝邑之君不敢弗行,无乃伤君之心乎?”
《战国策》曰:赵且伐燕。苏代为燕谓赵惠王曰:“今者来,过川,蚌方出曝,而鹬啄其肉,蚌掩鹬喙。鹬曰:‘今日不雨,明日不雨,蚌将为脯。’蚌亦谓鹬曰:‘今日不出,明日不出,必见死鹬。’两者不相舍,渔者得而幷擒之。今赵且伐燕,燕、赵久相持,臣恐强秦之为渔父也。故愿王熟计之。”惠王曰:“善!”乃止。
《战国策》曰:昭阳为楚伐魏,移兵而攻齐。陈轸为齐王使,见昭阳,曰:“今子既贵矣,王非置两令尹也!臣窃为公譬之可乎?楚有祠,锡其舍人酒一卮,舍人相谓曰:数人饮之不足,一人饮之有馀,请画蛇,先成者饮酒。一人蛇先成,乃左手持卮,右手画蛇,曰:吾能为足。为足未成,一人蛇成,夺其卮曰:蛇故无足,子安能为足?遂饮其酒。画蛇足者,终亡其酒。公攻魏杀将,得八城。又移师亦攻齐,齐畏公甚,公以是名足矣!冠之非可重也,战无不胜而不知止者,身且死,爵且偃,犹为蛇足也。”昭阳以为然,解军而归。
又曰:卫客事魏王,三年不得见。乃见梧丘先生,许之以百金。先生曰:“诺。”乃见魏王,曰:“吾闻秦出兵,未知所之。愿王专事秦,无有他计。”王曰:“诺。”客趋出,至郭门而返,曰:“臣恐王事秦之晚也!夫人于事己者过急,于事人者过缓。今王于事己缓,安能急于事人?卫客事王五年不得见,臣以是知王缓也。”魏王趋见卫安。曰:苏秦为楚合从说韩王曰:“夫以韩卒之勇,被坚甲,带利剑,一人当百,不足云也。夫以韩卒之劲与王之贤,乃欲事秦,为天下笑,无过此者!大王事秦,秦必求宜阳、成皋。今兹效之,明年又求之,予之则无地以给,不予则弃前功而受后祸。大王之地有尽而秦之求无厌,以有尽之地而应无已之求,鄙语曰:‘宁为鶏口,不为牛后。’今西南交臂而事秦,何异牛后乎?”
又曰:秦王与中期争论而不胜,秦王大怒,中期徐行而去。人为说秦王曰:“此悍人也,中期!�遇明君故也,遇桀纣必杀之矣!”王因弗罪。
又曰:秦令樗里疾以车百乘入周,周君迎之甚敬。楚王怒,让周,以其重秦客也,游腾为周君谓楚王曰:“秦者,虎狼之国也,有独吞之意,周君惧焉。”楚王乃说也。
又曰:司马错与张仪争论于秦惠王前。错欲伐蜀,仪曰:“不如伐韩。”王问其说,对曰:“亲魏善楚,下兵三川,塞に辕、缑氏之口,当屯留之道,此王业也。”
又曰:惠施为韩、魏交,令太子鸣质于齐。王欲见,朱仓谓王曰:“何不称病?臣请说晏子曰:魏王之年长矣。今有病,公不如归太子以德之。不然,公子高在楚,将内而立之。是齐抱空质而行不义也!”王从之,太子得还。
又曰:范睢谓秦王曰:“秦、韩之地形相错如绣;秦之有韩,若木之蠹,为秦害者,莫大于韩王。”
又曰:张仪为秦连横,说韩王曰:“诸侯不料兵之弱。而听从人之甘言;不顾社稷长利,而听谀人之说,诖误人言,无过此矣。”
《战国策》曰:燕文公时,秦惠王以其女为燕太子妇。文公卒,殇王立,齐宣王因燕丧攻,取十城。苏秦为燕说齐王,再拜而贺,因仰而吊。曰:燕虽弱小,强秦之婿。王利其十城,而深与秦为仇。王能听臣,莫如归燕城,卑辞以谢秦。是王弃强仇而立厚交也。”齐王大悦,乃归燕城。
又曰:齐楚约而欲攻魏,魏有唐雎见秦王曰:“今齐楚之兵已在魏郊矣,大王之救不至,魏急则割地而约,王虽欲救之,岂有及哉!”秦王遽发兵赴魏,魏复存,唐雎之说也。
又曰:楚绝齐,齐举兵攻楚。陈轸谓楚王曰:“不如以地东解于齐,而西谋于秦矣。”
又曰:文信侯欲攻赵,而广河间,使张唐相燕,张唐辞之。少庶子甘罗曰:“臣请行之。”甘罗见张卿,即曰:“今文信侯自请卿相燕,而卿不肯行,臣不知卿死所之处矣!”卿曰:“请孺子而行。”令库具车,厩具马,府具币,行有日矣。
《战国策》曰:东周欲为稻,西周不下水,东周患之。苏子谓东周君曰:“臣请使西周下水,可乎?”乃往见西周之君曰:“君之谋过矣!今不下水,所以富东周也。今其人皆种禾,君若欲东周之乏,不若一下水,以病其所种。下水,东周必复种稻;种稻而复夺之。若是,则东周之人可令一仰西周而受命于君矣。”西周君曰:“善。”遂下水,苏子亦得两全矣。
又曰:司马错与张仪争论于秦惠王前。错欲伐蜀,仪曰:“不如伐韩。”王问其说,曰:“臣闻欲富者务广其地,欲强者务富其人,欲王者务崇其德。三资者备,而至道兴矣。”王曰:“善。”起兵伐蜀。
又曰:司马错与张仪争论于秦惠王前,错欲伐蜀,仪曰:“不如伐韩。”王问其说,对曰:“亲魏善楚,下兵三川,诛周王之罪,侵楚、魏之地。周自知不救,九鼎宝器必出。据九鼎,案图籍,挟天子以令天下,天下莫敢不听,此王业也。”
又曰:苏秦发书,陈箧,为揣摩,曰:“安有说人主不能出金玉锦绣,取相之尊者乎?”
又曰:司马错与张仪争论于秦惠王前,错欲伐蜀,仪曰:“不如伐韩。”王问其说,对曰:“臣闻争名于朝,争利于市,今三川周室,天下之市朝也,而王不争焉,顾争于戎狄。”
又曰:秦将急攻韩,韩王安使公子韩非西入秦,上书说秦王曰:“唇亡齿寒。故曰兵者凶器,陛下试听臣之计,则从者困而赵孤,天下可蚕食也。”
又曰:以秦卒之勇,车骑之多,以当诸侯,譬若放韩卢而逐驽兔也。
又曰:司马错与张仪争论于秦惠王前,错欲伐蜀,仪曰:“不如伐韩。”王问其说,对曰:“案图籍,挟天子以令天下。”错曰:“不然。蜀,戎翟之长也,以秦攻之,譬如使豺狼逐群羊。”王曰:“善。”起兵伐蜀。
又曰:蔡泽对应侯曰:“君之禄位贵盛而身不退,窃为君危之。物盛则衰,天下之常数也。”
又曰:张登谓赵、魏曰:“齐欲伐河东。何以知之?齐之羞与中山之为王甚矣,今召中山,与之遇而许之王,是欲用其兵也。岂若令大国先与之王,以止其遇哉?”赵、魏许诺,果与中山之王而亲之,中山东绝齐而从赵、魏。
又曰:苏秦为燕说齐王,归燕之十城。人有毁苏秦于燕王左右:“卖国反臣也,将作乱。”苏秦恐得罪,归而燕王不复官也。苏秦见燕王曰:“臣,东周之鄙人也,无尺寸功,而王亲拜之于庙,朝而礼之于廷。今臣为王却齐之兵,而攻得十城,宜以益亲;今者而王不官臣,人必有不信,伤臣于王者。臣之不信,王之福也。”
《史记》曰:初,沛公引兵过陈留,郦生上谒,沛公拔吊曰:“延客入。”郦生入,揖,谓沛公曰:“今足下甚若,暴衣露冠,将兵助楚讨不义,足下何不自喜也。臣愿以事见。”
又曰:李斯说秦王曰:“夫以秦之强,大王之贤,足以灭诸侯成帝业。”秦王乃拜斯为长史,听其计。
又曰:田常欲为乱于齐,移兵欲伐鲁。子贡见吴王,说曰:“齐与吴争强,窃为王危之。”王曰:“善。虽然,子待我伐越而听子。”子贡曰:“王必恶越,请东见越王,令出兵以从。”吴王大悦,乃使子贡之越,越王许诺也。
又曰:田常欲伐鲁,子贡至齐,说田常曰:“君之伐鲁过矣,不如伐吴。”吴王果与齐人战于艾陵,大破齐师。故子贡一出,存鲁乱齐。
《战国策》曰:邹忌以鼓琴见威王,王悦而舍之右室。须臾,王鼓琴,邹忌推户入曰:“善!鼓琴。夫大弦浊以春者,君也;小弦廉折以清者,相也;擢之深而令人愉者,政令也;钧以鸣,大小相益,因推而不害者,四时也。故曰:琴音调而天下正也。”
又曰:秦围邯郸急,且降,平原君甚患之。邯郸傅舍吏子李同说平原君曰:“诚能令家之所有尽散,以飨士,士方其危苦之时易得耳。”于是,平原从之,得敢死之士三千。李同遂与三千人赴秦军,秦军为之却三十里。
《史记》曰:汉王数困荥阳、城皋,郦生曰:“今燕、赵已定,惟齐未下。臣请得奉明诏说齐王,使为汉称东藩。”上曰:“善!”
又曰:范增说项梁曰:“君江东楚将,皆争附君者,以君代楚将为能复立楚之后也。”于是项梁然其言也。
又曰:范阳人蒯通说范阳令曰:“窃闻公之将死,故吊。然贺公得通而生。”
又曰:韩非《说难》曰:“计利害以难其攻,直指是非以饰其身,以此相持,说之氏也。”
《战国策》曰:苏秦说六国从合,秦为从长,幷相六国,喟然叹曰:“使我有洛阳负郭田二顷,岂能佩六国相印乎?”于是散千金以赐宗族。
又曰:张仪说燕昭王曰:“今王事秦,秦王必喜,赵不敢妄动。”燕王曰:“今大客幸教之,请西面而事秦王耳。”
《战国策》曰:张仪闻苏秦死,乃说楚王曰:“夫为从者,无以异于驱群羊而攻猛兽。兽之与羊,不格明矣。今王不与兽而与群羊,臣窃闻为大王之计过。”
又曰:韩非知说之难,为《说难》书曰:“所说实为厚利而显为名高者也,而说之以名高,则阳收其身而实数疏之;说以厚利,则阴用其而言显荣其身。”
又曰:汉王使随何说淮南王,随何曰:“项王伐齐,大王宜悉淮南之众为楚军前锋。今乃提空名以向楚,臣窃为大王不取也。”淮南王阴许,畔楚与汉。
又曰:李斯诣秦,会庄襄王卒,乃求为秦相吕不韦舍人。不韦贤之,任以为郎。李斯因以得说秦王。秦王乃拜为长史,听其计。